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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五月底, 骄阳似火。
陆承安吃好喝好,每天享受生活。全然没有一个人因为他再也来不了学校的在意与内疚。
他的没心没肺更加令星际联盟高中里的全体师生感到惧怕。
上周五,七楼走廊里,许多双不敢靠近的眼睛都远远看到陆承安原本一个人站着, 而后江端过去找他。
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 陆承安先是轻笑, 似是对江端的话很满意。接着陆承安还是轻笑,但那种笑容不是友善的。正待瞧见这一幕的人都在暗自揣测他们的对话内容,陆承安的烟头已经毫不留情地捻向江端的手臂, 赫然把他当作烟灰缸。
就是在这时, 景尚出现在走廊中缓缓地靠近陆承安。没人能分辨得清他当时是什么脸色, 众人只知那瞬间, 罗曼尼康帝的信息素瞬间席卷整栋楼层。
按理说他刚来,没办法第一时间知道陆承安和江端说了什么东西,为确保公平公正, 应该先询问几句。但是景尚没开口,在数个班级门口的学生们都多多少少被他的信息素影响而一片吟呻时, 他阴沉着面容伺机而动, 一脚把江端踹飞三米远。
那种恨不得江端立马去死的狠厉程度, 任谁看见, 都不敢说他们曾经是朋友。
连陆承安这种乐得看戏的小人都忍不住摇头啧叹, 心道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下场尚且如此,他一个把景狗得罪透的下流小卒不得死的更惨。江端有句提议说得对,能离开景尚还是离开景尚。
可想是这么想,陆承安却连半步都没后退,还喝彩呢。
因此他明明没打架,但众人却把这场斗殴安到陆承安头上让他更加出名。
周一再来上课, 所有人都躲着陆承安,唯恐哪句话不对,惹陆少爷不高兴。
连老师见他都颔首唯唯诺诺地打声招呼,好像他是校长。
而顾校长本人也对他另眼相看。搞得陆承安远远瞥见这些善变的人便蔑视冷笑,仿佛他生来就应该无法无天地踩在这些人头顶肆意侮辱,他们还必须静如鹌鹑不能反抗任他欺凌。
没劲得很。
他们根本没有明白,如果他们以前是“善”人,从来没有以同样的方式欺辱过陆承安,今天他们根本不必害怕,昂首挺胸信手阔步便是。
可对他们来说,从学校消失再也没来上课的江端就是最有力的结局,好像随时都可以成为他们每个人的下场。
高木栖一见到他便抖,自从陆承安跟景尚谈恋爱,他觉得景少不是真心,偶尔还要和陆承安拌几句。江端事件一出,他再也不敢任性而为,还总是哆哆嗦嗦地问陆承安需不需要他做什么。
说话之前还总是先一加句头衔:“陆少,我去买午饭吧。”
“陆少,你喝水吗?”
“陆少”
今天他又问陆承安需不需要他买饭,关于他和景尚的饭陆承安向来都是自己买的,怕被别人毒死。但高木栖每天都问他真的烦不胜烦,暴躁地咦了声,拎起一本书就要砸死他:“你特妈没完了是不是!”
吓得高木栖嗷地尖叫,抬起两只胳膊横在脸前。他心里思量着刚才陆承安抓书的架势,由那种愤恨的力量掷过来应该能削掉他半个脑袋,呜呜地抖如筛糠。
但想象中的剧痛没来,高木栖悄悄抬起半张脸,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落,没出息的样子令人发笑。他搜寻陆承安在哪儿,找两圈没有找到,发觉这人已经出门去食堂买午饭了。
然后他又小心地觑向端坐于座位上的景尚。不知道是不是泪眼模糊,产生错觉,高木栖觉得向来强势的景尚脸色苍白,没有什么气力。
虚弱,一个本该和景尚毫不相干的词汇竟然无比地贴合现在的他。仿佛上周对江端释放出的怒火耗尽他所有的精气神,这周需要养精蓄锐。
似是察觉到打量,景尚轻飘飘地乜过去一眼,苍白的嘴唇开合,低缓、肃杀般的警告音色与他此时的状态全然不符:“以后少跟他说话。”
高木栖立马点头如捣蒜,眼泪被他甩得到处飞。
大约二十分钟后,陆承安买饭回来,沉默地在桌子上一一摆好。景尚坐着不动,陆承安低骂了句矫情,替他拆筷子,塞他手心里后没好气道:“能活吗?”
“嗯。”景尚回应道,而后慢条斯理地用餐
当时把江端打进医院后,回到家陆承安也没多好过,他被依然处于无法自控信息素外溢、而且信息素有暴走趋势的景尚按下去无度地索取,每一次都异常狂野。激得陆承安破口大骂,无论是说好话还是哄骗,亦或者求饶都于事无补。近日来在景尚这儿学到的所有关于格斗、搏击等暴力运动全然失效,毫无用处。
它们全部被景尚这个身为陆承安半个老师的神经病轻而易举地化解,而且陆承安又是动手又是被迫体力很快告罄,彻底见识到景尚发疯的时候根本不受外界干扰,只能等他自己冷静下来。
“疯狗疯狗!景尚你特妈就是疯狗疯狗!又不是我跟他说那种话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你对我一点儿都不好!”陆承安气得眼泪直淌,总是在尖叫,“姓景的狗哔你就等着吧,你今天把江端啊你特么的疯了啊!再不让我说话那我从今天开始就真的再也不说话好啦!我嘴上不说心里也不说,你看我理不理你!”
景尚果然没再使劲儿怼他。
陆承安气哼哼地:“你等着吧景狗,你把他打成那样,让你父亲知道没好果子吃。我特么后面都说了让你住手住手住手!聋了是不是?!你想去死别特么拉着我!你父亲能成为元帅有江端他父亲的一票支持权吧。我让你教训他没让你差点儿打死他,不听话的狗哔!现在好啦有理也变没理了!!!!!”
“关你什么事?你考虑的是不是太多了?”长篇大论里应该没有半句是景尚爱听的,他眉眼悒郁,拤住陆承安纤细的脖颈逼他想好再说,“陆承安,你不是说你有很多去处吗?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都能去哪儿啊?”
“”
“嗯?”
“”
最后陆承安被逼得咬着牙齿也无法抑制浑身痉挛,怒吼出声地喊:“我口嗨也不行吗?!”
“不、行。”
他们就像两个共同看上一块领地的雄性狮子,谁也不愿意退出,因此撕咬得不可开交。
直至两败俱伤,也不一定能分得出胜负。
他们在博弈,在相斥。可又特么该死的互相吸引,把对方咬得鲜血淋漓后,又伸舌头舔着彼此的血,心满意足睡眠更稳。
陆承安说等牧寒云回来景尚肯定没办法交代,让他等着。
这点他说错了。
根本不用等牧寒云回来,他远在千里之外的军事基地总部已经知道来龙去脉。当时陆承安终于筋疲力尽昏死过去,景尚的通讯器便响了。
江端的父亲是文职,没有权利配枪,但在星际联盟有一席之地。牧寒云先在电话里冷笑,讥讽地说景尚长本事,还在学校没有步入社会拥有个一官半职就敢给他老子树敌,好大的官威啊。
不过牧寒云打这通电话的本意并不是真的责怪景尚,相反他在用父权威严敲打过景尚以后竟然夸他做得不错。
并说:“什么东西,他那一票我多了不多,少了也不少,竟然告状告到我头上,也是可笑至极。他儿子挑衅你的底线,没死都是因为你心软仁慈。你的玩具只能由你处置,别人妄想就是别人该死。”
“不过景尚,你是我培养出来的,你知道我最厌恶你的是什么。”牧寒云语气并不严厉,甚至有种引导的循循善诱,“该怎么做不用我教吧。你应该不想等我回去再跟你算这次的账。”
依照景尚的睚眦必报和小心眼儿,陆承安以为这次不持续个几天不会停止,但翌日他醒来时发现景尚蜷缩在他身边,紧阖的眼睛证明他还在睡。景尚胳膊虚虚地将陆承安揽进怀里,衣服纽扣扣得很严实,遮到衣领底下那颗。多像一个衣冠绅士,仿佛昨晚那种最原始的野蛮形象是陆承安的错觉。
陆承安抬起一只手,解了景尚的第二颗纽扣。刚解开他的手腕便被景尚冰凉的手攥住,嗓音喑哑道:“干什么?”
他的脸颊血色褪尽,如果陆承安足够不要脸,都要以为是自己把年纪轻轻的景尚榨干了。
衬衫纽扣中间的缝隙堆起几点褶皱,让景尚的内里肌肤自然地露出些许风光。胸口有陆承安因为愤怒挠出的指甲印,有他上去就啃的牙印,还有无数道如古老树木盘根错节般的、黑色枝桠纹路。
它们虬结而上,把景尚禁锢其中
“景尚,我真可怜你。”时隔两日,陆承安又把当时说过的话说了一遍,眉心紧紧地锁着。
“可怜我什么,我什么都有用不着你可怜。”景尚不太有胃口,不舒服地放下筷子,“可怜你自己吧,撒谎精。”
他眼眸微侧看着陆承安,把他装进眼睛深处,表情不曾更改微末,但莫名能令人看出一种胆战心惊的祈求。
“别可怜我了,”景尚用很低的声音说,“爱我吧。”
第67章 第 67 章 爱不是博弈,是共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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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三天后高考, 今天是星际联盟高中的学生最后一天在校。
整个高三校区乱糟糟,比早晨的菜市场还嘈杂。
有人在走廊里撕书,把雪花片状的书籍从走廊里扔下去。陆承安没书,三年来早不知道把书扔到哪儿去了。他用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看待少年们的狂欢。
榆树的叶子更加茂盛, 陆承安伸手揪两片树叶, 捻于指间让它流汁, 然后放于鼻下嗅闻植物的奇怪香味。
几天前景尚第一次开诚布公地说“爱”这个高尚的词,他明显没有玩笑的意思。那瞬间陆承安觉得如果他脱口而出骂人的话都是一种对“爱”的侮辱不敬。
而像他这样的人,连侮辱爱都不配。
所以他哑然沉默许久, 淡漠地移开目光, 没有回答景尚的言论。仿佛他根本没听见, 又仿佛景尚根本没说过。
但奇妙的是自那天起, 两人间的关系不再那么剑拔弩张你死我活了。陆承安可能是看在景尚半死不活的面子上,没再跟他耍过臭脾气,总时不时地作一下离他五米远不让他听自己心声。现在景尚让他离多近, 他就可以离多近。虽然靠近的时候会不耐烦地啐一句景狗黏人矫情吧,但行为上是惯着的。
“陆承安!”
被喊的人微怔, 右手不知什么时候摸了下左边心口。闻声陆承安眨眨眼, 朝旁边看过去。
林木木慢步走过来, 递给陆承安一张贺卡:“毕业快乐。”
“我什么都没准备。”陆承安举起两只手, 上面只有十根纤长的手指, 其余什么都没有。他莫名觉得尴尬地说。
看他不好意思的表情,林木木笑将起来:“只是一张贺卡而已,没准备就没准备嘛。而且是我喜欢你,又不是你喜欢我。你心里没我是应该的啊,不然你和景尚在一起心里还装着我,就成渣男了啊。”
他垂眸撅嘴, 说:“我又不做小三。”
“”
陆承安没良心地笑了:“那你的贺卡我也不能接,毕竟我和景尚在一起,还收别人的礼物岂不是三心二意的多情行为。”
他学着林木木撇嘴:“我讨厌他,但我不做渣男。”
“”
最后是陆承安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抽走林木木捏在手里疑似颤颤巍巍的贺卡,接受只作为同学间的好意。他看了眼贺卡内容:祝陆承安前程是坦途。
“谢谢。”陆承安说。
林木木开心:“嗯!”
最近林木木压力挺大的,他哥哥真去了精神病院,而且在里面把手指伤了。以后再想拥有完整的手,只能用星际联盟的医疗机械手指作为辅助。
如今机械假肢的研发相当成功,安装前医院会先提取需要它的人的血液与信息素DNA。
确保完全匹配。
等人和它彻底熟悉,机械假肢甚至比原生肢体更能给人带来便利。因为它是机械,可以在里面载入数据,需要什么它都能调配。灵活度高于百分之百,很多时候安装假肢的人会忘掉它们是假的。更有甚者说,让他们做第二次选择的话,他们会觉得失去原生肢体也可以是一种幸运。
虽然陆承安不理解这种背叛自我肉身的逻辑,因为他很喜欢自己的身体,每一寸皮肤都是宝贝,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当下的机械医疗几近完美
当然了,仅限有钱人。
“你打算考什么学校。”陆承安问道。
“我要做医生。”林木木沉着片刻,面色严肃地说,“陆承安我跟你讲,前几天我哥做了非常详细的全面检查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基因链不太一样。”
“大家的生物基因链条是螺旋式的一整条,他的也还是。但在某个节段重复叠加,很小的一节,不起眼。”他看着陆承安想宣泄多日来的压力,所以把这些情况全说出来,“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因为每个人的基因链都是不一样的,那些重复的、很小的一节基因链条不会影响身体的任何健康状况。可我总觉得我说不出来,我就是觉得”
“一加一等于二啊。”陆承安突然说道,非常地莫名其妙。
林木木:“嗯?”
陆承安没看林木木,皱起眉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更加莫名其妙地说:“每个人的基因里都潜藏着劣性因子,因为被学校教导,被社会法律约束所以很多人都能做个正常的普通好人但如果那些劣性的东西在基因链条上被放大,重复呢。”
光天化日之下,天上的太阳很烈,但林木木却如坠冰窖。
他说:“陆承安你刚才说的,就是我想了好多天但总说不出来的东西。”他非常不解,只比陆承安大一个月的脸上有种真正的大人的可惜悲痛,“你当初到底为什么不好好学习了啊,你真的好聪明啊。”
他仅从林木木的只言片语里指出一加一等于二,特别简单但林木木这个备受老师喜爱、成绩名列前茅的学生没有总结出来。
“嗯?”陆承安抬眸,似乎是从思索中回神,他无语地笑了声,拍拍林木木的肩膀,“我瞎说的啊,你是找不到突破口才会认为我说得很有道理吧,跟好不好好学习没关系。一个人的基因链条,如果是天生畸形跟他整个人融合后不影响健康,但基因要是后天变异,严重会特么死人的啊,还想多活几年?”
“你哥这明显是先天的,只是你们之前没有做过详细检查不知道而已。不然像基因链重复这种骇人听闻的现象,你觉得会是一件小事吗?你哥早就被星际联盟抓起来送去研究所了啊。”
他又恨铁不成钢地重重拍了下林木木的胳膊:“我的话你还认真思考,你真是敢啊。”继而忍不住开了句玩笑,“我只希望等你真当医生了别把你哥越治越废就行,吓死个人哦。”
“”
林木木抿唇握紧拳头,羞得满脸通红:“你我”
“你什么你我什么我啊,说你还不乐意呢。”陆承安叹气摆手说,“不跟你说了,景哥还在医务室输液,我去找他喽~”
林木木像喊出来的一般及时问:“那你想考什么学校啊?”
这是一个陆承安以前从未思考过的问题,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会报名更不会参加高考。
如今名已报,陆承安单手抄兜朝楼梯口的拐角走去,背影颀长,微风轻拂衣角。似乎连阳光都于今日格外地偏爱他,令他周边闪烁金光。
他没回头,不甚在意地冲林木木挥手,无所谓地说道:“我嘛就考个军校吧。”
这两天景尚都在医务室输消炎药水,像前几天任性灌他喝水让他总跑洗手间一样,这次陆承安又找事儿逼景尚去医务室,不去就大吼大叫地闹。
等景尚真去医务室扎针,陆承安又不陪他,说去班里好好上课呢,其实满学校地乱窜。昨天终于把景尚惹得发飙,晚上在床上凿得又凶又狠,陆承安才算老实。保证今天一下课就下楼,好好待在他身边让他看见。
几个月前,医务室的校医只要看见陆承安过来买药,就敢肯定这位星际联盟高中里的风云人物又是带着一身伤来的,走时恨不得能把半个医务室都搬空。
后来他和顾闻,曾经的顾老师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传得沸沸扬扬。每个人都把坏学生陆承安贬损得毫无是处,所有人都忘记他当时其实只是个未成年,这个年龄的孩子很容易心智不坚被成熟稳重的老师引导诱惑。
大家都期待陆承安被开除。
今天看到陆承安从阳光里走过来,那般青春年少,张扬,校医远远瞧见,内心两天来叠加的歉疚愈来愈浓厚。她为自己曾暗地里帮助是“好老师”的顾闻说话而感觉到反胃,甚至有瞬间她觉得那时的自己不可原谅。
“校医姐姐好呀。”陆承安笑着打招呼,眼睛却先往里面搜寻,“我找我景哥。”
“哦,景少刚拔针,去洗手间了。”校医不敢看他的眼睛。
正说着,景尚便出现在门口喊了声陆承安的名字。他的手洗过后没干,还在往下滴水珠,明显没有带纸巾。
“陆承安。”
“嗳!”陆承安扬声应,语气里满是欢快之意。他随口跟校医拜拜,脚下一转找景尚,熟练地从兜里掏出两张纸巾拉过他的手,边擦拭边嘟噜地吐槽,“几百块一张的纸就这么浪费在你的手里,有钱人真欠揍啊。”
景尚呵了声说:“你可以让我的手晾着,又不是不会干。”
他手背贴着不透明的白色医用胶带,阻止有针眼儿的地方流血、接触空中细菌。陆承安把他手擦干净后重重地往外一扔,指着他鼻子骂:“景狗,你少特么得了便宜还卖乖。”
田辛来接两位少爷离开待了三年的星际联盟高中时,以为他们会失落,但是这两个人完全没有毕业的任何伤怀,没丁点儿的良心。他们在后座你一句我一句地互相攻击中伤。最后陆承安恼羞成怒对景尚动手家暴,而景尚岿然不动,冷着脸任其打骂。
连一句不耐烦的“你闹够了没有”都不说,好像他生来就该是陆承安的受气包。
太过诡异了。
中途经过鲜花店,陆承安指挥田辛停车,瞪着景尚重重地哼一声后,他昂着脑袋甩开车门气势汹汹地去买火红玫瑰。
饶是几乎每天会面可以近距离地观察,田辛也还是没搞明白这俩人到底是怎么个相处方式。
回到家后田辛弃车逃跑,以防自己被带成神经病。
本来陆承安跟景尚肩并肩地走出车库前往别墅,行至半途陆承安想起刚刚拌嘴太忘我,又动了一路的手,他把那束99枝玫瑰落在车子后座没带出来。
转身回去拿之前,陆承安没好气地说:“送给你都能忘,以后不会再送你了!”
他在身后景尚说“下次绝对不会再忘记”的保证中得意地挑起眉,哼着小曲儿去拿玫瑰。
回来后发现景尚没进屋,陆承安缓缓走过去,看他坐在走廊的台阶上面,一只手仿佛不知该如何是好地伸伸缩缩,小心地触碰‘陆承安’。最近这些天‘陆承安’都在牧家住,不仅好吃好喝,玩耍的地方还宽阔。
只不过‘陆承安’知道自己有段时间因为景尚总是欺负陆承安,所以跟他有仇要挠他,奈何又屡战屡败,因此对景狗没有好脸色。近日它像是感受到陆承安好像没那么讨厌景尚,又开始嗅他气味儿,想重新建立信任。
“喵呜~”
陆承安走过去,一屁股在景尚身边坐下了,霸道地把‘陆承安’扒拉到自己腿边:“不准摸我的小猫。”
“喵呜喵呜~”
“他自己贴过来的。”景尚严肃地说。
陆承安:“小狗才信你。”
“喵呜~喵呜~”
‘陆承安’嗓子里舒服地发出呼噜声,抖着尾巴让自己的脊背蹭着陆承安的手掌心,爽得眯叫两声。然后脑袋自主向前,靠近旁边的景尚蹭。
“呵,相信了吗。”景尚大手张牙舞爪地张开全部包裹住猫头,看着陆承安说,“小狗。”
陆承安:“”
“你玛德嘁,小爷懒得和你计较,小狗就小狗呗。”陆承安先把玫瑰放旁边,抱起小猫到腿上,景尚摸它脑袋的手便自主地跟过来。
陆承安看一眼,不知道看的是‘陆承安’还是景尚那只贴着医用胶带的骨节匀亭的手。
而后他突然低下头来亲上那只手背。
温热的嘴唇仿佛饱含珍重地吻在医用胶带下的伤口,如蜻蜓点水般轻。可是却让景尚仿似感受到重如千钧的力量,顿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陆承安起身后若无其事地看天空,说:“我可没有亲你。我要亲小猫咪的脑袋呢,谁让你正好摸他。亲偏了。”
景尚还是没有动作。
“簌簌”
一阵风吹来,搁置于旁边暂时歪倒在地上的玫瑰里掉出来一张卡片。陆承安每次买,鲜花店主都会在里面放进去一张写着各种祝福语的精美卡片。
【爱不是博弈,是共生。】
陆承安捡起那张卡片,两秒后移开视线,完全没看见上面写什么似的拿在手里对着脸颊扇了扇,嫌热般地送风:“好吧,我就是在亲你。”
他说:“特意亲的你。”
第68章 第 68 章 粉色笔记本。想念陆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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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傍晚来临时, 田辛准点送来晚饭。他从牧寒云身边的近人变成陆承安跟景尚的“保姆”,一日三餐准点来,没事的时候还得当陪练。简直令人唏嘘。
这次牧寒云被紧急召回军事基地总部,并且短时间内回不来的行踪着实让人捉摸不透。特别是经常跟在牧寒云身边协助他处理一应事务的田辛, 变成被丢弃的边缘透明人, 更加不同寻常。
“两位少爷, 你们慢慢用晚餐吧。”田辛闲得蛋疼,“需要我帮忙喂‘陆承安’晚饭吗?”
30年打工人的眼力见儿不只是说说而已,他伸手想接过景尚手里被拎着后颈肉的小猫, 要代为照顾。‘陆承安’后颈的皮肉被景尚无情地捏住掂着, 身体吊于半空中, 眼睛当即倒三角地微眯, 四肢僵硬地蜷缩,尾巴一点一点地卷起来挡住中间位置。
“不用。”景尚躲开田辛自作多情的手出言拒绝道,‘陆承安’跟着他的手缓缓地向旁边平滑移动。猫咪起飞。
田辛道:“好吧。”
“景尚, 把他放下来。”陆承安敲了下筷子,凶巴巴地道。
被警告的人眼神看过去。便见陆承安坐在餐桌旁, 一只手拿一只筷子, 要打架子鼓似的交错敲击使筷子发出噔噔声响:“放下‘陆承安’把你的手洗干净过来吃饭。景大少爷你是不是还要我说第三遍才能恢复听力啊?”
“”
“嗯。”景尚把猫往地上一丢, 起身先洗手, 然后坐过去。
田辛耸肩, 弯腰抱起猫走出客厅,到外面喂它猫罐头了。
陆承安知道景尚又变得奇怪了。吃饭夹不住青菜,喝水端不稳水杯,状况百出像个智障,时不时地死一次机。
仿佛他没办法从一场镜花水月的梦里醒来,唯恐认清现实。
不过他胜在听话。陆承安说什么景尚都不会特意地思考, 让他干嘛他就干嘛。
除了睡觉的时候他有自己的坚持,陆承安都无法撼动分毫。
“嘶啊姓景的狗哔你特妈的是想咬死我吗?!你的信息素好浓啊景尚我真、我有时候真想杀了你这”陆承安毫无还手能力,被景尚压制着按向门板,锋利犬齿在Alpha标记伴侣的时候暴露无遗,无情地刺入陆承安后颈,“轻点咬玛德你这时候听不见我说话了是不是?缺德的狗玩意儿”
“没出息的傻哔,我亲你一下你就跟我啊跟我来疯的是不是?小爷还没说爱你呢你这样的神经病,谁愿”
“你冷静点儿,想弄死我你直说!景尚别太过分景哥景哥景哥景哥好了吧,我真不骂你啦我对你好,你特么也对我好点行嘛景哥饶命啊”
“景哥我求你啦,饶命。饶我一命啊哥哥”
“景哥”
“景哥哥”
“哥哥,有话好说啊”
“要死啦要死啦真的要被弄死啦”
“呜你玛德臭傻哔!”
“你就是狗!谁摊上你谁倒八辈子血霉的疯狗!”
“景尚,你不得好死”
“”
他们说了许多话,从好到坏从坏到好,反反复复地利用。那些字被陆承安嘶哑的嗓音叫唤得烂掉,没有丝毫新意。可这些翻来覆去的语言里,没有一句是他们相互诉说爱的酸言酸语。
陆承安在呜咽啜泣中闷头昏睡,那些眼泪仿佛在谴责致力于干正事的景尚绝情。因此他把脸倔强地撇向另一边再深深地埋进枕头里,不让景狗描摹他眉眼。
比谁更绝情。
—
翌日睡得心满意足,迷蒙睁开眼睛的时候,陆承安先看见大亮天光从宽阔的窗户投进来。光线有形状,景尚站在正中午被窗户切割成长方形的框状里,掐着猫的脖子比划。
他似乎是在好奇:猫明明不是人,只是畜牲,为什么会有感情和脾气。之前奓毛要挠他,现在却又亲近他。
像人一样善变。
“你干什么呢?”陆承安张嘴说道。然后他两条秀雅但又不失凌厉的眉毛死死地拧紧,因为他没发出任何声音。只有一种极其沙哑、仿佛是从胸腔肺腑间硬挤出来的破锣气声在响。
天杀的景狗
动静虽轻,但景尚注意到他的醒来,提着小猫朝床边走。
“嘀嗒嘀嗒”
猩红的颜色自‘陆承安’嘴里淌出来,粘稠地染红脚下的地板,它还在景尚的手里挣扎。景尚走出有光的框梏,迈入阴影的瞬间,他那张可与天使比拟媲美的面容顷刻变得扭曲,赛过青面獠牙的修罗。
恐怖至极。
趴在床上的陆承安眼睛不受控地瞪大,完全无法理解此时倒映于眼底的一幕。
时间变得缓慢、失真。
而后不知是腰身还是腿又或哪里响起“嘎嘣”一声响,与此同时陆承安的躯体“腾”地坐直翻身往床下掉。
“景尚!景尚!!”陆承安没能和地板来个亲密接触,因为景尚及时接住他,“谁让你碰我的猫?谁让你碰我的猫?!你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他睡醒后总是红润的健康脸色如今褪得雪白,不管不顾地攥紧景尚的衣服领子怒喊:“你干了什么?景尚你干了什么?!你竟然杀了他!!你”
“喵呜。”
“你竟然敢杀”陆承安惊疑不定,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起身太急翻跌在地,若不是景尚扑过来把他捞进怀里缓冲,非把膝盖磕肿不可。
察觉到人类的情绪波动,小猫嘴里吐着血红颜色,活蹦乱跳地蹭陆承安:“喵呜喵呜~”
“”
没有血腥味,但有果酱味。
陆承安抹了下猫的嘴巴,将指腹放鼻子底下闻,确定如假包换的果酱。
“他自己不听话偷吃。”景尚把他拽起来甩床上,表情语气无一丝波动地说,“你这么激动干什么?还污蔑我杀他。我真要杀他用等你睡着吗?”
“当着你的面他就死了。”
大清早受惊过度的心脏悲催地趋于平缓,陆承安一把扯过被子像个乌龟似的躲里面,这时觉得面子过不去,可又不想认怂道歉,便把四个被角全部压紧。一时之间,景尚竟然找不到适合把他扒拉出来的下手地方。
最后景尚只好隔着被子扇了两巴掌陆承安的屁股,手劲儿挺大:“下楼吃饭。”
“景狗你特么敢打我!”陆承安猛踹被子警告。
景尚又扇他一巴掌。
乌龟陆承安掀被而起,不顾浑身酸疼,面红耳赤地冲过去要和景狗玩儿命。
“他一个小猫懂什么偷不偷吃,肯定是你喂他的!谁特么有我了解你,你就是个狗东西!”
“我怎么没在家里见过什么果酱,我找不着猫找得着?你骗鬼去吧姓景的!”
“景狗,你特么背着我欺负小猫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别不承认。幼稚!幼稚!”
“狗欺负猫这种缺德事,也就你干得出来!”
“”
整个牧家全是陆承安不忿的谴责,闹得鸡飞狗跳。景尚口头上不予争辩,只用另外的方法双倍十倍地从陆承安身上讨回来。
他们打得不可开交,彼此身体都跟调色板似的张扬惹目,青一块紫一块。但又不是受伤的那种青紫。根本分不清到底谁吃亏少,谁占便宜多。
可能平分秋色吧。
高考的前一天,陆承安往自己看不见、但他知道绝对惨不忍睹的后颈腺体贴方块创可贴。举着胳膊一分钟,他就累得唉声叹气,瘫在躺椅里不想动。
晚上他回陆家了。
高考前得回去一趟。
家里还是老样子,没有变得更好。陆霖琪带朋友回来,纪邈在楼上哭着喊爹地。
原本看到两个爸爸都在家陆承安露个脸就可以回牧家了,但陆霖琪让他别去高考,今天晚上必须待在这儿。
他是以一种很自然很平常的语气说的,不严肃也没有威压。
但早在说话之前,陆霖琪便将陆家客厅的大门关闭严实。
“承鞍,你小时候最先学会的就是自己的名字,学得特别认真。”陆霖琪坐在沙发上,自在地跷起二郎腿,他凝视陆承安长成的外貌,尤为得满意,“我就说你长大后像爸爸。面孔像,身体像。你从懂事起就说等成年以后要变成爸爸那样的人,他很快乐不是吗?这就是你最想要的生活啊。被很多人骑很舒服的,这就是你名字的意义。”
他面上全是一个父亲那样的慈爱与和蔼,语调也是。它们曾让陆承安无数次相信两个爸爸是天底下最爱他的人。
最爱、最爱、最爱
最爱最爱最爱最爱。
陆霖琪说:“虽然你被景尚淦过几次”他的眼神里划过一道转瞬即逝的嫌恶,但很快又恢复温和,“看看你脖子里那些东西,你才多大呀,真难看。”
“虽然你被他淦过几次已经不干净了,但你是Alpha,多得是人想试试征服Alpha,很有成就感的。你不觉得你爸爸长得特别美特别漂亮吗?他的魅力没有人能抵挡,但就是这样,牧寒云跟景慈没有一个人看得上他!他就像个笑话小丑!!!”
陆霖琪音色突地拔高,仿佛被伤到最深的自尊,亟需从另外的地方证明:“景尚是这两个怪物一起生出来的小怪物,根本不可能看得上你!不要再让我丢人了。你是我和爸爸的乖孩子,我不想看见你被那个小怪物玩烂后还被他丢在下水道旁边,老鼠过来啃咬你兜不住肠子的地方,太恶心了是不是?我和爸爸才是最爱你的,我们不会害你。”
“我知道。”陆承安说。他垂眸捏玩手上的戒指,确保它关闭无误。
陆霖琪循循善诱:“别去参加高考了吧。今天晚上你愿意留下来吗。乖儿子,爸需要你。我和爸爸真的特别爱你。”
“嗯”陆承安思考,“我先去楼上准备一下。”
贫穷的陆家连灯都没办法彻夜常亮,陆承安回到楼上,推开里面等待他的是满目黑暗的卧室门。隔壁传来纪邈惊叫,和气喘吁吁地喊问:“儿子啊啊呀,是你回来了啊啊啊啊吗?爸爸爹地爸爸让我和儿子说话啊,爹地老师顾老师,学长儿子你今天不走啊啊爹地你喜欢我用这张脸喊你学长对不对啊啊”
关门之前,陆承安笑着扬声应道:“是呀爸爸,我在家。”
黑暗里的卧室门隔绝外面的秽乱嘈杂,窗外路灯极具穿透力地照亮里面的陆承安身影,让他隐隐绰绰地印向玻璃。陆承安走到床边一角,跪趴下去伸长胳膊至床底,从里面掏出许多书本。
这是他高中三年星际联盟高中发下来的所有的教材书籍。在学校时陆承安桌兜里总是找不全一本书,它们全在这儿。
而且里面并不是干净如新。
它们是旧的,被翻阅过、学习过的。
那些书被陆承安看也不看地推到一旁。他又从更里面的角落里摸到一个笔记本。
晦暗的路灯光线里,映亮陆承安手里被隔离塑料袋密封,保存完整的小本子。
粉色的。只有成人手掌的一半大小,但如果送给几岁孩子的话,小本子就会变成大本子。
如果不是他们聪明,这个笔记本就要走它替代品的老路,被牧寒云一枪从中间打出一个硕大的洞,然后扔进火里烧成灰烬。
陆承安席地而坐,脊背瑟缩地靠着床沿。他拆开密封包装塑料袋,把粉色笔记本拿出来。
熟练地掀至最后几页。
里面是特别工整但很幼稚的儿童字体。
4月19日,晴。
想念陆承安。
没有让父亲发现。
4月20日,晴。
想念陆承安。
没有让父亲发现。
4月21日,晴。
每天都在一起玩,但每天都很想念陆承安。
没有让父亲发现。
4月22日,晴。
想念陆承安
我不知道父亲有没有发现。
4月23日,多云。
陆承安说他害怕回家。
我告诉他,我也害怕回家。
04月24日,暴雨。
我和陆承安约定好。
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是好朋友。
陆承安保证说,他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他让我放心。
我告诉他,我会努力地为他活着。总有一天我会带他离开。
04月25日,暴雨。
不是好朋友
想念陆承安。
—
“啪。”陆承安合上粉色笔记本把它归于原位,然后他把所有书也塞回去,仅从里面拿出一个东西,岿稳地走下楼。
欣然打算迎接陆承安新面貌的陆霖琪眉开眼笑,听到脚步声自楼梯上响起时抬眸看过去,下一秒笑容凝固。
陆承安手里很稳地握着一把刀,直指着陆霖琪。如若不是因为他没有笑,握刀的姿势又不像首次摸到凶器的人那样慌张,那把刀的做功堪称精美。
“爸,你不知道我最近有多厉害,什么都会了。”陆承安不疾不徐地走近,刀尖的指向更加稳当。他对陆霖琪今天晚上的邀请挽留进行回应的时候,甚至有抹兴致盎然。
“我不愿意。”他下巴微扬不可一世,“我要景尚。”
第69章 第 69 章 “曰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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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二天七点半前往考场时陆承安狂打呵欠, 景尚皱着眉头坐旁边看他。因为高考缘故,所有通道皆有交警指挥,车子徐徐图之地有序前进,畅通无阻。
宽阔的马路能一眼瞭望至尽头, 到最东方时汇聚成一点, 被晨阳照亮。
“小陆少爷, 你这哈欠连天地会不会影响考试啊?”田辛等红灯时,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手指抬起落下地敲, 看起来有话要说, “知道年轻精力旺盛, 但是你们俩这明明知道今天考试昨天还不暂停一下乱来呐?”
陆承安又张嘴打哈欠, 忧心忡忡地说:“田叔,你还是不懂年轻人。我现在困到死肾特别虚的模样是前天景哥干得好事,昨天他挺乖的, 没碰我。”
“”绿灯跳,田辛甚觉惊悚地从后视镜里觑了一眼面色阴沉的景尚, 怎么都和“乖”这个形容词搭不上任何关系, 没信但附和, “啊你说少爷乖那少爷可能就是真的乖吧。”
陆承安便咯咯咯地笑了。
可不是乖嘛。昨天从陆家回来时差不多刚过十点, 陆承安前脚迈进牧家大门, 后脚牧家的大门就锁了,自动遥控。
他从一个想锁住他的家,走到另一个要锁住他的家。
“你去了两个小时。”景尚像鬼似的飘过来,一点声响都没有,“为什么总是关掉戒圈。”
“哪儿关了呀,这不是开着呢吗。”陆承安举起左手面不改色地冲景尚比划, “谁知道是不是平常戴着的时候碰着了,这也能怪我吗?哼有本事下次你电我。但丑话我说在前头,你电我一次我揍你一次。”
认错态度不佳就算了,他还故意说些气人的话。
例如问景尚:“你什么时候玩腻我啊?”
“我们什么时候一别两宽各生欢喜老死不相往来呀?”
又或者说:“我金卡里的钱都有400万了我挣够了诶。”
“景狗你还是那么烦人,我看见你就烦。”
“我讨厌你。”
问与答都戳人心窝子,景尚面色阴冷,音色更是阴冷地质问他又闹什么脾气。陆承安就肆意地笑,仿佛看到景尚不受自控的情绪却能由他掌管特别有趣,作得不亦乐乎。
睡觉的时候,陆承安大开大合地把衣服全撕烂扔掉,表子自暴自弃似的啪叽往床上一躺,邀请:“来曰我吧。”
景尚没日,踩着那些破烂的衣服走到床边愤怒地把被子扯过来将他从头到尾罩住,只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给我等着。”
“陆承安你等着。”
他手背青筋暴起,太阳穴处的青筋隐隐跳动,气成什么样可想而知。饶是如此陆承安还像个小疯子似的招惹他,手从被子底下伸出来晃来晃去摸来摸去,而后说:“啧,我就说,我身体那么漂亮怎么可能勾不到你这个凡夫俗子,还跟我装起来了。怎么啦,你是想让自己憋死也不想耽误我考试吗?景狗,你牛哔。”
“顶级Alpha就是厉害,自制力不是一般的强啊。”终于还是踏上高考之路的陆承安快乐地贴近景尚,右手食指无名指扮作两条小人儿的腿寻摸他的手,“景哥你太厉害啦。”
“扭脸,看对面那家鲜花店里的火红玫瑰开得多旺盛多好看啊。考完试回来给你买呀。”
他五根手指舒展,悄悄地塞进景尚的指缝里,紧扣住,下巴垫向景尚宽阔的肩膀,朝他的耳朵吹气说道:“明天也买后天还买。”
景尚安静下来——这一路他半句话没说过,但陆承安就是笃定他已经平静下来,扬唇浅笑。
两天考试过得很快,陆承安还是老样子,肾虚、睡不醒。
确定高考结束那刻,他反而眼睛睁开支楞了,神清气爽的。
田辛不由得怀疑,等出成绩那天,陆承安会不会是全星际联盟的高考生里的倒数第一。他不会交白卷吧?毕竟他在星际联盟高中的时候成绩可是相当差劲。
总之,陆承安跟景尚绝对不可能升入同一所大学。
去鲜花店买火红玫瑰时,陆承安听到有人喊陆执。鲜花店主的Alpha闻声看向声音来源,而陆承安则看向陆执。
陆执
星际联盟40年前的上将叫陆自声,他有个儿子就叫陆执。陆自声的妻子Omega,是帝国联盟言传旬将军的独生子言悦。
据说,言悦万里迢迢从帝国联盟来到星际联盟嫁给陆自声的时候,是隐了姓埋了名的。
他们的关系能够公开,还是言传旬命令千万机甲军队停在星际联盟的边境,在星际联盟的最高法庭之上携着言悦早已看不见的亡灵,静待陆自声的判决。
那场由言传旬的到来而制造出的开庭压迫,至今能够在网上查看。
当时言传旬眼睛通红地看着不屑一顾、仿佛还能因为被包庇而逃脱法律制裁的陆自声,对星际联盟的将军岑孟说:“帝国联盟与星际联盟还能不能够和平相处,就看星际联盟的态度了。”
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与言传旬是父子关系。
言悦生在温室,未曾见过人心易变且险恶,只被20几岁遇到的“高尚”爱情冲昏头脑,听到言传旬要与他决断关系的那刻他跪下哭得不能自已,但同意了。
这个从懂事起便游走于各种脏乱的贫民窟做慈善的、温柔一世的Omega,在得知陆自声出轨并且拥有私生子后,毅然决然地要求离婚,打算带走陆执。
但他被囚禁,被关了起来。
以他的身份只要一封向言传旬求救的信书便能安然离开,但他却说:家父性格强硬,如果他知道这样的事,两国战争会平地而起。我不能成为这个罪人。
在努力把自己的孩子向善良的那条路上引导之后,他终于受不住自杀了。
死时最多35岁。
星际联盟里的许多人都骂他圣母圣父,他们和言悦不熟,他们用不着一个外人替他们决定两国打不打仗,这很可笑。
与之截然相反的是帝国联盟里没有骂声,因为那里的无数穷困潦倒的无家可归者,都曾受过言悦的恩惠。
不过就连言悦的父亲在把他早已化成白骨的尸骸从坟墓里挖出来带离星际联盟的时候,都颤声说:“从小就教你,善良过了头就是蠢。我和你妈妈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因此他生前、乃至死后二十年,星际联盟跟帝国联盟从未有过战火。任何。
但大约30几年前,帝国联盟的一位玉面将军不讲道理,总是动不动向星际联盟的边境发起挑衅。而他也不是真的要挑起不可控制的战火,好像就是觉得日子没趣,给无聊的生活找点乐子。
按照陆承安的说法,像这种你不打我找事,你一打我就收兵的方法,挺像小孩儿犯贱的。
而这位经常“犯点贱”的玉面将军就是30年前还在帝国联盟意气风发的景慈中将。
他27岁已经是准上将。
他还是言传旬将军的养子。
现在的景慈陆承安想象不到他几十年前那般恣意到底是什么样子。就是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可惜和遗憾。
“您的火红玫瑰。”鲜花店主池矜献把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花递给陆承安,陆承安哦了声立马接过来,“谢谢。”
池矜献笑:“不客气!”
“买束花去这么久?你刚才盯着谁看呢?”陆承安刚矮身坐进车里,景尚便皱眉问道。
“哇,你眼力这么好啊,离这么远还能看见我看谁,战场上必须得有你。”陆承安奉承地说道,“不然浪费这眼力,还浪费这体力。重要的是你这种像行走的武器一样的变态信息素,更应该为星际联盟效劳啊。”
景尚:“废什么话。”
陆承安得意道:“哼。”
车子的挡板升着,阻隔驾驶座的视线。陆承安把玫瑰塞景尚怀里,凑过去亲他:“景哥~”
景尚道:“干什么。”
陆承安试探地舔他唇峰,接着是唇缝。这种黏着的氛围不管是谁看见都会以为他要说什么酸话,但他却低声问道:“你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
景尚的眼神变得无比阴郁。
识相的陆承安哦哦两声,跟哄孩子差不多,贴得更近亲他的眼睛,感受那道平直的睫毛抖动着蹭过他嘴唇的皮肤:“诶好好好,别生气嘛。不问不问,我不问好了叭。”
两天前景尚对陆承安说“你给我等着”不是威胁,是种憋着怒火的提前告知。车子停进车库田辛刚走,他们车都没下,陆承安便嗷地叫唤几声,半张脸贴在车玻璃上,眉眼疼得扭曲变形。
贴在后颈的创可贴被一只手撕掉,然后是附上来的牙齿。罗曼尼康帝的信息素仿佛气球般炸在车厢内,陆承安咧嘴嘶气。
可他动作上全部任由景尚胡来。他没有同景尚博弈,更没有比个你死我活,温顺地握住他的手指,拉到自己嘴巴前很细致很轻地亲吻。紧接着双唇轻启,把他的手指微微含进嘴里,舌头上下左右地舔舐着。
“我乖吧。”半晌过去,陆承安转身搂住景尚脖子,喘着气在他耳边说,“我是不是很乖啊宝贝儿那你轻点。”
“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
第70章 第 70 章 爆发(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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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高中生涯结束, 陆承安却无所事事,整天闷在牧家二楼的卧室里睡大觉。其实他也不想,谁让景尚那么没节制。
一挨着他,就跟疯狗遇见生肉似的, 眼睛猩红地吮咬。他拒绝承认这段时间他为这种事情做过的种种勾引行径, 全把错怪罪到景狗头上。
高考过后的大半个月, 六月底,蝉鸣聒噪,几乎每天在床上度过的陆承安再一次睡够18个小时后, 伸完懒腰痛定思痛, 绝对不能再这样下去。
他趿拉着拖鞋去浴室洗漱然后穿衣服, 再从角落拉出一个黑色的小行李箱。看也不看地打开景尚的衣柜随手拿短袖长裤, 连续十几套。
拿出来后也不怎么叠,大咧咧地往箱子里扔,没一会儿空间就所剩无几。最后陆承安手里攥着好几条平角裤衩站箱子旁边沉思, 考虑该怎么继续塞。
他没出过远门儿,没带过行李箱。
“你在做什么?”景尚突然出现在门口, 陆承安都不用抬头就知道他头发滴水满身戾气, 刚从训练场跟田辛打完。
陆承安说道:“收拾东西出去玩儿啊。”他摇了摇手里十几件色系差不多的内裤, “还有好多没塞进去呢, 但是它满了。”
“去哪儿玩儿?”景尚眉心皱得能夹死两只苍蝇地说, “我让你出去了”
“你不想跟我出去玩儿?真的假的?亏我还想着你。”陆承安一环胸一抱臂,眼睛微眯道。
而后他哼了两声:“爱去不去。你不去拉倒,我自己去!”
景尚一言不发地走过来,夺过他手里的内裤扔床上。接着两只手一只抓住摊开的行李箱的一边,举起来猛地倾翻,把所有衣服也全倒床上。
看他这么毁坏自己心血, 陆承安当场就要发飙,可嘴里刚发出制止音节,他就发现景尚在叠衣服,立马安静不动了。
刚才还乱糟糟的衣物成为一件件小方块,放入行李箱时空间有余,漂亮又美观。
陆承安看得稀奇,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不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少爷吗?这也会啊?”
景尚冷笑说:“是你笨,小废物。”
“”
要不是看在他收拾东西井然有序不用自己费心的份儿上,陆承安非捶他不可。景尚转身准备其他物件时,陆承安就悄无声息地在他身后隔空踹了一脚。
但被后脑勺长眼睛的景尚机警察觉,伸手握住那只还没来得及落下去的脚踝。一拉一扯,顿时把陆承安掀翻在床上。
吓得陆承安连忙两只手攥住自己胸口衣服,并趴进被子里卧倒,大喊:“景哥我错啦!你最大度了别撕我衣服!我刚睡醒一会儿啊!”
景尚咬牙:“听话一点。”
“知道了知道了”
—
其实陆承安也不知道去哪里玩儿,他对星际联盟的地图面积不是很感兴趣。只不过昨天从陆家回来后他就有了这个想法。
陆家跟牧家是邻居,离得还是太近了。
上次陆霖琪见识到陆承安拿刀尖指着他,惜命地打开门放他离开。他可能确实害怕死,但陆承安从陆霖琪眼睛里狰狞自得的笑意里知道,生死不在他的首要位置,他只是欣赏陆承安那一副作最后抵抗挣扎的困兽样子。
应该很像最初的纪邈。
人类的痛苦,是一种美丽。
昨天陆霖琪说
他爸说
如果再不回去,他就杀了纪邈。不是那种残忍的杀害,是以一种纪邈一直在经历、一直很喜欢的方式杀害。他还要把全部过程录下来,如果陆承安无法亲眼目睹,看视频也是一样的。
纪邈哭着求他救救他但嘴里的尖叫与脸上的泪水却证明他是欢愉的。
小时候没能离家出走成功陆承安就答应过陆霖琪,以后会经常待在家里,或者学业实在繁忙的话也要回家看看。
他依然坚定地认为两个爸爸特别特别地爱他,跟景尚也是这么说,偶尔还能恶劣地嘲讽景尚是可怜虫。
因为牧寒云总是虐待他。
说是如此说,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行为却仿佛拥有了自我的灵魂。
听到纪邈哭喊却摇头拒绝不愿替他时,便是最有力的证明。
“‘陆承安’真干净。”走之前陆承安摸着小猫头欣慰地说道,眼睛里异常明亮。
‘陆承安’在太阳底下翻着肚皮睡,皮毛暖烘烘的。察觉到人类的手指摸自己,它将四条腿舒展得更开,呼噜声绵长剧烈。
别的猫白天睡晚上闹,‘陆承安’之前也是,但最近它总是睡不够似的。
景尚对此评价:“你的猫像你。”他上次这么说的时候,还是跟刚成年的陆承安做,‘陆承安’喵呜着挠他,景尚评价他们俩一样话多。
不愧是什么样的人养什么样的猫。
陆承安对此回敬:“我的猫不像我像你呀?我爱小猫,小猫爱我。”继而挑衅,“才不像你这个没有人爱的狗东西。”
将景尚惹怒后陆承安挨一顿狠糙,三天下不来床,而‘陆承安’则被景狗捏着后脖颈涂得满嘴都是果酱。浓郁红色弄得哪里都是,比晚上出去夜猎吃了俩死孩子还惊悚恐怖。
甚至更有偶尔的时候,陆承安竟然连‘陆承安’的呼吸都看不见了。惊得他赶紧上手摸。
摸来摸去,确定是有起伏的他才放心。
每次陆承安看见那些要命的果酱,边替‘陆承安’洗澡,边大骂景狗幼稚。
现在‘陆承安’好不容易又变成干净小猫,陆承安心满意足地连夸几句真干净啊。
“哈,陆承安真干净呀。”
玩猫玩得忘了要旅游,最后景尚催他,陆承安才恋恋不舍地拍拍小猫的脑袋,站起来斥骂景狗:“幼稚!”
“”
牧寒云带走景慈去军事基地总部的时候,是五月份。如若当初捕风捉影的报道无误的话,他们回家最低得八月份。
陆承安跟景尚从家里出发是六月底,时间充裕。他打算去很多很多地方,看很多很多风景。
—
蔚蓝大海广阔无垠,陆承安戴着墨镜,直迎剧烈海风刮过来时,他回头看向景尚。灿烂的阳光挥洒大地,被眼前的墨镜柔和了的少年站在陆承安眼睛深处。
仿佛
“景尚,”陆承安喊了一声名字,笑着说道,“真奇怪,你好像站在我的世界中心。”
景尚说道:“你也是。但我不觉得奇怪。”
高山巍峨,凭借人足无法跨越,可山的另一边,一定生长着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仙境。它肯定是无比美好的,因为人人都向而往之。
陆承安头颅高仰,却依然看不见山顶尽头。
不像他从出生那天起就一眼能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
“景尚,”陆承安看得脖子都酸了,眼睛都痛了,还不愿意放弃极目远眺,“有时候你真的很烦人。我讨厌你,像讨厌这座过不去的山。”
“嗯,”景尚回应道,“我接受。”
陆承安以为他会拉着景尚的手疯玩儿一个多月,把18年以前的无聊人生全部填补圆满。但没几天他就厌了。
从未出过远门儿的人,没有办法对外面的任何地方产生融入之感。他时不时地想家。
已经想到心神不宁的地步。
所以仅一周时间,七月初的时候,他们便踏上返家原路。
他们没让田辛来接,田辛也没主动问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下了飞机坐动车,陆承安在车上查看成绩,比自己预想的要高,去哪里都会被录取。
景尚:“想去哪个学校?”
陆承安道:“军校呗。”
身为牧寒云的儿子,景尚的军阀前途从一开始就是被安排好的。军校是他的必经之路,但听陆承安这么选择,他却立马皱起眉头说道:“不准去。”
来回奔波,难免疲乏,陆承安原本脑袋靠着景尚的肩膀把他当靠垫,闻言抬眸打量他认真的神色有几分:“你说不让去就不让啊?我上个大学你也要管,又没跟你一个学校,我就去我就去我就去!”
陆承安推开景尚,说:“神经病嘁。”
这个问题他们到了家门口还在争辩,夜晚降临,路灯明亮。
陆承安什么都没有拿,两手空空大步流星朝前走,让景尚拉着装有他们两人衣物和洗漱用品的行李箱。他们的声音一前一后一来一往地回敬,于夜晚里有浓厚的烟火气。
直至走到牧家大门前的陆承安突然消声顿住脚步,这场舌战才被迫中止。
景尚缓缓地走到陆承安身边把他往身后拽离半步,眼睛看着前面,没有任何通知但此时确实已回来在家,并把‘陆承安’掐在手里的牧寒云。
“父亲。”他低声喊道。
景慈:“小景。”
景尚垂眉耷目:“爸。”
整个牧家灯火通明,但离门口尚远,那些辉煌的光线没办法照亮牧家大门前的几个人。这让身着制服的牧寒云更显得冷硬和不近人情。
晦暗的路灯映在他似笑非笑的脸上。他掐着猫,猫已经快窒息,陆承安要冲过去夺猫,景尚死死地拽着他,只让他待在自己身后。
“小景,你喜欢猫啊?”牧寒云问,音里有笑。在小猫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缓缓张嘴濒临死亡的时候,他大手猛地张开任意猫砸落在地上,好像摸了什么脏东西把手套褪掉扔了。
他表情一收:“景尚,所以是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刚落到地上的‘陆承安’肺腑间还没吸入几口新鲜空气没有反应过来情况,只是一位地奓毛哈气,它在疯狂地自保。而被景尚死死拽住手腕的陆承安也没反应过来什么情况,他只知道在牧寒云那句话还没消失的瞬间,猫就从他眼前飞至半空。
凄厉的惨叫只响起一声便戛然而止,应该是那一脚太狠。狠到没有任何生还可能,狠到让猫当场死亡。
陆承安仿佛看了一场慢动作的抛物线回放,不然他为什么觉得‘陆承安’只是在玩儿,像平常那样被景尚抛来抛去地扔陆承安还骂他幼稚的时候呢。
等真实的世界再次席卷包裹住他时,‘陆承安’已经口吐鲜血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它的身下全是鲜血。
陆承安很轻地眨了眨眼睛。
他没有不可置信,也没有大喊大叫,更没有愤怒地挥起拳头狠狠地砸景尚的脸。相反,陆承安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天的到来与发生,只是早和晚的区别而已。
他神色麻木,恍惚地后退半步,远离眼前的这一家疯子。
“景尚,你记不记得你说他像我。”陆承安离开脚下属于牧家的每寸土地,说道,“你杀了陆承安。”
“你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