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怎么没点反应，等了半天，你给我拿了四个鸡蛋？”
“……”
程灵
这次是真的羞愧了，低下头来红着脸：“不好意思，我以为你给别人买的……”
沈弈又气笑了，他看向一边平缓呼吸，不自觉舔了下唇角，再转头，抬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想什么呢？当我这是海底捞，那么爱给别人过生日？”
“……对不起。”
“去把蛋糕拿出来，看看是不是喜欢的口味。”
“哦。”
程灵乖乖回到冰箱面前，打开冰箱，把里面的蛋糕捧出来。
她把蛋糕放在餐桌上，解开包装丝带，小心翼翼拿开包装盒，露出完好的蛋糕体。
圆形蛋糕，上面铺满蓝莓，下面是一层奶油，再下面是深黑色蛋糕体，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口味，好像不是寻常的生日蛋糕。
很漂亮，也，很喜欢。
程灵一手按住自己的脸颊，虽然她也不想这样，可是嘴角还是忍不住弯起，她怕自己笑得太明显，正在勉力控制。
怎么说呢，就，挺开心。
不，应该说是，非常非常开心。
想到他方才说，等了半天都没反应，这次再没反应好像有点不好。
程灵重新把蛋糕盖上，哒哒哒小跑回到沈弈身边，双手忍不住翘起，跟他说：“谢谢你的蛋糕，我很喜欢。还有就是，我下次会注意的。”
沈弈正在切番茄，听了这话，脸上表情才变得好看一些。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算你表现好，看电视去吧。”
程灵不太好意思：“要不我还是帮你做点什么吧。”
“你喜欢哪种荷包蛋？煎的还是煮的？”
“煎的。”
“溏心还是实心？”
“……可不可以是，不要实心那么实，但也不要溏心？”说完感觉有点难为人，程灵继续补充，“其实都可以，我不挑。”
“点菜点得这么精准，还说不挑。”
沈弈毫不留情揭穿她，说得程灵又羞愧了。
怎么回事，在他面前好像很容易变得无地自容，一定是沈弈的嘴巴太坏了。
“没事，多挑也伺候得起，等着吧。”
没多久，沈弈端了两碗面过来，和程灵想象的西红柿面不同，她以为是汤面或者是浇头的面，没想到汤还是清淡的汤，上面放了一些生的西红柿块，以及一个煎蛋。
瞧着清汤寡水，可是闻着又特别香。
沈弈把蛋糕上面插了蜡烛，拿打火机点了，随后关了灯。
“许愿吧。”
也太简单粗暴了，生日帽都不给她戴吗？
程灵默默把生日帽拿过来，叠好，沈弈看到后说了声抱歉。
“不好意思啊，等着听你的生日愿望来着。”
“……”
戴好生日帽，沈弈又让她许愿，程灵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希望妈妈永远离开我的生活。”
可是程灵不想浪费愿望在她身上，想了又想，摇摇头：“我没有愿望。”
“没有愿望？”
程灵点头：“嗯。因为我的想实现的事情，我会努力实现，不需要凭借愿望。而我的从小到大愿望从来没实现过，所以就不会再有不切实际的想法。姚晚月说我很悲观，可能真是这样吧，不知道许什么，要不还是算了。”
“你真不许？那我替你许了。”
“……”
原来这人不光对别人的生日占有欲很强，连人家生日愿望都要霸占！
对上沈弈，程灵只有妥协：“你许吧。”
沈弈说许就许，他真的对着蜡烛许了个愿望。
看他煞有介事的样子，程灵忍不住问：“你许了什么愿望啊？”
“怎么，你要替我实现？”
程灵有点退缩，但还是点了点头：“你先说，我可以试试。”
沈弈没理她：“先吹蜡烛吧。”
程灵吹了蜡烛，开了灯，沈弈打开电视，然后给程灵切蛋糕。
很意外，蛋糕不是寻常的那种奶油蛋糕，而是开心果巴斯克，程灵尝了一下，竟然一点也不感觉甜，非常好吃。
不过蛋糕没急着吃，沈弈选了个电影，两人一边看电影一边吃面，沈弈做得面又香又清爽，是程灵吃过最好吃的面。
沈弈选的是一部日本电影，名字叫做《情书》，程灵听过这个名字，但从没看过。
是一位女子的未婚夫死了，她因为过于思念，决定给他曾经的地址寄去一封信，没想到竟然收到了回信，而回信的名字跟她未婚夫的名字一样，都叫做藤井树。
更巧的是，这两位藤井树竟然是曾经的同班同学，于是两个女子借由信件交流，拼凑起了这位男藤井树的过去。
程灵问：“你看过这部电影吗？”
沈弈：“看过。”
“这位男藤井树到底怎么了？”
“自己看。”
“结局是什么？”
“不告诉你。”
“……”
今晚的电影好看，面好吃，蛋糕也好吃，沈弈施展的魔法也足够好看，可以说是非常完美的一天。
非要说有什么不完美，那就是蛋糕和面都吃完了，电影却没看完。
随着剧情展开，总觉得男藤井树和这位女藤井树之间，关系有些不同，只隔着一层窗纸一般，不知何时才能捅破。
沈弈看了眼时间，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
可是这电影刚看到一半……
人家都下逐客令了，再留也不好，而且时间确实不早了，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程灵点点头，起身离开。
蛋糕还剩了一半，没吃完的蛋糕打包好，给程灵带了回去。
沈弈架着“南瓜马车”送程灵回家，蛋糕也放在了前备箱里。
然而回去的路并不是原路，沈弈不知道绕到了哪里。
他没开导航，程灵以为他搞错了，开口提醒：“你开错路了。”
沈弈倒是毫不在乎：“放心，开错路也能回到正确的目的地。”
程灵总觉得这句话还有别的含义似的，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已是临近午夜，比起车水马龙的白天，这个时间已经很少有车，加上这条路并不算在市区，车子更是少之又少。
沈弈开车上了高架桥，夜晚月明星稀，路灯明亮，跑车在桥上飞驰，开着开着，沈弈突然缓缓降下车窗。
程灵下意识向外看去，在高架桥两旁，居然种满了大片大片的的红色玫瑰。
程灵惊喜地坐直身体，发现原来不止这一段，整条高架桥两旁全都是玫瑰，目之所及之处，绿色枝叶与红色相应，美艳瑰丽。
这条路就像一个玫瑰大道，而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仿佛这些玫瑰都在为了程灵盛开。
程灵转头对沈弈说：“这条路好美哦。”
沈弈轻笑：“嗯。”
程灵一条手臂搭在车窗上，下巴担上去，欣赏路边的玫瑰。
风吹乱她的头发，在夜风中飘荡。
“好喜欢花，觉得它们开得很漂亮，很有生命力。”
“我知道，你以前说过。”
程灵惊讶回头：“我跟你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
“没事，不重要。”
现在她知道沈弈为什么会绕路了。
沈弈应该是专程带她过来赏花的。
下了高架桥，离开了玫瑰大道，程灵恋恋不舍，不住回头看，直到沈弈跟她说“你要是喜欢经常带你来看”她才罢休。
最终，车子开到她租的房子楼下。
程灵下车，沈弈也下了车。
“等等。”
“嗯？怎么了。”程灵隔着迈凯伦看向他。
沈弈打开前备箱，程灵才想起是蛋糕忘了拿。
然而沈弈没有拿蛋糕。
他拿出的，一个蓝白色波点的精致礼盒，上面有丝带绑好，包装得很精致。
“给你，生日礼物。”
这出乎程灵的意料，她傻傻地接了：“……嗯？怎么还有礼物。”
沈弈又笑了：“怎么回事，我在你眼里就这么追女孩啊？这样的海王手段会不会太低级了？”
程灵看他这样开玩笑，也笑了。
“对不起啊，我是觉得我们之间不用这么……隆重，我今天已经很开
心了。”
“就因为是你，所以才要隆重。”
程灵一瞬间有些说不出话。
“好了，回去吧。”他把蛋糕也递给她，“生日快乐，你不是问我许了愿望吗？你先上去，礼物拆了我再告诉你。”
程灵听了这话，眼睛转了转，现在就要拆礼物。
沈弈：“！”
他把礼物抢夺回来，有些被气到：“没让你现在拆，回去拆。”
“好吧，知道了……”
程灵悻悻把礼物接回来，心里却暗笑沈弈这人，她只是逗她一下，原来他也有紧张的时候。
她跟他挥手拜拜，抱着礼物和蛋糕上了楼。
回到家第一时间，她打开灯，迫不及待拆开沈弈送她的礼物。
礼盒里面，还有一个长条礼盒，上面印着某个大牌的logo，程灵打开盒子，是一块女士手表，表盘镶了钻，精致好看。
另外还有一个盒子，程灵打开，里面是一个类似水晶球一样的东西，只不过下面有底座。
她把东西拿出来，捧在手心仔细看。
然而这一晃，水晶球里面的液体忽然摇晃成了发光的蓝色。
像是今晚看到的……蓝眼泪。
程灵心中一动，放平水晶球，发现里面是有其他东西的。
一枚……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粉色的弯月，下面金黄色呈现出褶皱的沙，不过是个模型，像是一滩沙漠。沙漠上突兀地生长一棵树，却飘落了好多片绿色叶子在半空，沙滩下面是透明液体，轻轻摇晃，便是会发光的蓝色海水。
整个图案结合起来看可能有些奇怪，但是又很别致，程灵手里捧着这个东西，脑海中却回忆起曾经的一幕。
那时，沈弈问起她为什么喜欢画画，她回答了一段在别人听来可能很奇怪的话。
她说：“我想看见粉色的月亮，流淌巧克力的瀑布，大树的头皮也会痒吗？沙漠的褶皱会不会是蚂蚁的山岭？我想看见大海的眼泪，我的画笔是我的眼睛。”
这些奇思妙想奇怪又抽象，就是因为脑海中有太多奇思妙想，她才需要一支画笔把脑海中的想法全都画下来。
现在，她不再画画了，却有人记住了她的画，实现了这些画面。
这时，手机突然震动，程灵从回忆中醒来，点开微信消息。
置顶的地方，出现一条未读语音。
程灵点开。
安静的客厅里，沈弈清澈低沉的嗓音回荡。
“你问我许了什么愿望，我觉得当面说有点难以启齿，可能这样说我会更有勇气一点。”
“你曾经对我说，你有很多欲望但是没人满足，所以我许的愿望是——”
“程灵，我想成为能够实现你全部愿望的那个人。”
第47章 第四十七场雨【章尾500字重写】沈……
沈弈发完消息之后，时间刚刚好过了零点。
他赶在程灵生日的最后的一点时间，对她说了生日快乐。
程灵放下手机，晃了晃手里的水晶球摆件。
水与水碰撞出蓝色，散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辉，又缓缓消逝。
这是他什么时候准备的？她竟然毫无察觉……
他是怎样准备的这个礼物？那些褶皱是他亲手刻出来的吗？树皮的纹路呢，也是他亲手涂抹上去的吗？
她忍不住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向下看。
沈弈手里拿着手机靠在车边上，屏幕发着亮光，似乎还在等她回消息。
看到他，程灵的心跳加速了两拍。
她躲到窗帘后面，靠在窗边上，轻轻抚住心口。
心底有一个念头涌现得愈发强烈，像是逐渐沸腾的水，即将冲破锅盖。
如果，如果沈弈此时此刻跟她表白的话……
程灵拿起手机，回复对方的消息。
【谢谢你，我很喜欢。】
紧跟着，又补了一句。
【你，要不要上来坐坐？】
双皮奶：【不了，我会舍不得走。】
程灵：【……】
这，总不能对他说那你别走了……这也不太合适。
程灵只好压下思绪：【好，那，晚安。】
双皮奶：【嗯。】
程灵看着对话框微感失落。
这时，沈弈又发来一条消息：【今天那部电影挺好看的，有时间你可以看完。】
他竟还惦记着，程灵忍不住笑了，回复道：【好。】-
月底，程灵和领导石芸一起跑业务。
公司想引进一个电影导演的首篇影视剧作品的版权到网站来，此次正是和领导一起来对方公司洽谈这件事。
不过洽谈的过程并不顺利，因为他们公司并不是专业播剧网站，出品公司并没有那么看好。
在石芸的一番争取之下，又得到了一个饭局机会。饭局上有出品公司的高层大佬，石芸想从他们这边努努力。
石芸带了程灵一起去。
这是一家走中式现代风的精致餐厅，闹中取静，坐落在榕华最繁华地段的一栋别墅里，外面就是装修中式的院子，小径铺着鹅卵石，走廊都是仿古建筑的抄手游廊，假山流水，好不雅致。
程灵没来过这，但却知道这段路。距离这里两公里的地方，就是沈弈妈妈开的那家餐厅。
包厢很大，中式转桌中央还放着一个小桥流水的假景造型，绿地以苔藓铺就，流水周围散发水雾，光是这个置景可见用心。
程灵一坐下就知这饭局不简单，两个名导，两个当红女演员，一个正红的流量小生，都是大街广告牌的常见面孔，还有一些不认识但一看就知道身份不浅的人，看样子像是资方，程灵登时意识到今日的含金量。
一群人相互寒暄了几句，菜也走好，刚要开席，包厢门被推开，一个婀娜漂亮的身影走进来。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程灵听声音觉得耳熟，抬眼一看，正是田蓓蓓。
她顿时有种世界真小的感觉。
其中一位名导站起来，给大家介绍田蓓蓓，说这是他新项目的合作美术师，也是他一个好朋友的女儿。
有名导引荐，田蓓蓓到底是谁已经不重要。
田蓓蓓环视一圈，瞧见程灵时，两人都愣了下，但心照不宣地没有说话，只假作不认识。
程灵没说话是不想在这个饭局上惹人注意，田蓓蓓是为什么就不知道了。
她在一个导演身边坐下，右手边刚好是那位当红小生，她坐下后开玩笑说自己自罚半杯，惹得几个资方大佬笑着调侃几句，田蓓蓓娇嗔几句，看起来好不熟稔。
介绍到石芸的时候，出片公司的人只说她们是某视频网站的人，大家聊了几句网站相关的事情，话题就转到别处了，行业八卦，天南海北。
显然她们不是主角，只是陪衬。
程灵听着他们说话，不自觉有些神游天外。
他们说的那些话题太“成人”，什么利益，什么投资，她不想关心。
他们谈起什么题材好拍好赚，某资方大谈自己公司拍的一部天雷滚滚烂剧，收益赚的比另一部小有口碑的剧还高，让大家多搞点噱头，买点营销，比认真做剧有用得多，其他人笑着附和，奉献殷勤。
程灵不合时宜地想起沈弈，想起他几乎不参与媒体采访，不走到台前，不参与那些什么圈子聚会，只专注在自己的世界。
与这些充分具有社会属性的让人截然不同。
想起他开玩笑说架着南瓜马车来接她，给她表演魔法，和她一起重现蓝眼泪，一点都看不出那些“大人”的样子。
正如俗语所言，社会是个大染缸，人扎进去，难免染上杂乱的
色彩。
而沈弈，这么多年过去，他仍像一张白纸一样。
满身棱角。
想起他，程灵的心重重地跳了下。
接触的人越多，越懂沈弈的可贵。
正走神时，程灵只觉前面视线一晃，一个熟悉的身影出门去了洗手间。
她听见声音回过神，不知怎么也开始坐不住，又坚持了会儿，决定也出去透透气。
洗手间要穿过抄手游廊，走过草坪，在一个单独的地方。
程灵本来只想出来透气，但还是进去洗了个手。
正洗着，听见一个女声微弱地发问：“你好，有人在外面吗？”
程灵以为自己听错了，收回手，等感应水流结束。
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你好，有人在外面吗？”
“……”
这声音……
程灵内心复杂地开口：“你好，在，请问需要帮忙吗？”
“……”
厕所里面的人也沉默了一瞬：“程灵？”
“……嗯，是我。你怎么了？”
厕所里面的人正是田蓓蓓，程灵认得她娇滴滴的声音。
但是万万没想到两个人会在这样的情景下打招呼。
田蓓蓓的声音已经尽可能大方，但还是透着一丝尴尬。
她说：“不好意思，我生理期提前了……那个，你有卫生巾吗？”
“……”
程灵还算淡定：“我没有。”
“哦，哦，那……”
“不过我可以帮你看看。”
“真的吗？”虽然田蓓蓓整个人被门挡住，但她的声音透着惊喜，像是黑暗中燃起的一簇火苗。
“你等我一下，我尽快回来。”
“好的！”
程灵本来想找个服务人员问一下有没有卫生巾，然而还要走回去，她想了下，反正这离门不远，索性出去买了一包回来。
“买好了，将就用下。”
程灵找到田蓓蓓的坑位，敲了下门，田蓓蓓把门打开一条小缝，程灵把卫生巾递了进去。
然后走到室外。
过了不久，田蓓蓓洗手出来了，手里还抓着一包卫生巾。比起她平时的社交面具，此刻她表情有些许不自然。
“嗯……谢谢你，卫生巾的钱我转给你吧。”
程灵点头：“嗯，行啊。”
田蓓蓓：“？”
她说：“我还以为你会客气一下。”
“我知道你是真心想给，推辞了也会给，不如省掉那些过程。”
田蓓蓓扑哧笑了，她用手掩唇，说：“你跟沈弈真的很像，没发现吗？”
她突然提起沈弈，程灵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她说：“确实没发现。”
“你们两个都是不喜欢麻烦的人。”
程灵思考了一下，似乎的确如此。
田蓓蓓说：“对了，沈弈送你那个礼物，你还喜欢吗？”
程灵心中忽然有些微妙，不过没有表现出来。
她问：“哪个？”
“就那个，嗯，手工制品。”
“哦，挺喜欢的。”
可是心里却隐隐不舒服起来，他送的礼物，田蓓蓓也知道……会不会是自己太小气了？
田蓓蓓说：“那个水晶球还是我帮他找的材料，他跟我说，要给你个惊喜，还说了他的构思，想不到他这种人居然还能有这么浪漫的想法，我以前真是小瞧他了，后来他说这是你的想法，我突然对你好奇了。”
程灵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说这个，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客套回应：“谢谢。”
“他是不是没跟你说里面的‘眼泪’怎么来的？”
“……没。”
“好吧，就知道他不会说。”
田蓓蓓摇头：“那里面是无菌海水，因为蓝眼泪本身只是海水里的一种发光海藻，如果只装海水和海藻，它会脏，也会臭，海藻也会死掉，放在里面并不好看。所以呢，他就配置了很多种海水，又分别用这些海水去养发光藻，确认哪一种海水能让它长久存活，最终确认了现在这种无菌海水，平时是透明色，摇晃会变成蓝眼泪。”
程灵哑然。
她本来以为只是普通的……没想到背后居然会这么复杂！
这是多大的工程量？
田蓓蓓双手抱臂，耐人寻味地道：“本来呢，我也劝他没必要搞这么复杂，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什么？”
“他说，因为收礼物的人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所以我要送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给她。”
“……”
仿佛有一颗石子砸进水里。
在心池中不断泛起涟漪。
“为了送这个礼物，他搞了好几个月，你记得我们在北樟见过吧？他特意去北樟咨询了好几个生物博士，就为了做好这独一无二的生日礼物。”
原来那次在北樟，他就在偷偷和田蓓蓓一起研究她的生日礼物了？
程灵久久说不出话。
“本来我没打算多嘴这些，但是你今天帮了我一次嘛，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好吧，我本来是挺喜欢沈弈的，反正大家都单身，我就努努力呗。可亲眼看到他为另一个女孩准备这么用心的生日礼物之后——我要是还喜欢他我也太没眼色了吧？这要怎么赢啊？”
田蓓蓓烦恼地吹了口气，而后道：“所以我现在追星来了，最近看饭桌上那个感觉不错，就让一个叔叔带我见见他，没想到碰见你。”
原来如此，田蓓蓓是冲着那个男明星来的。
程灵松了口气，口吻多了些感激：“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田蓓蓓：“没什么，我不说的话，按他那性格是一辈子不会说的。我对沈弈多少了解一些，他那个人，就是做十分，只告诉你三分，剩下的七分都被他玩笑带过去了，但是看他这么用心的份上，我不想看到他的喜欢落空。”
“程灵，你爱他一点吧，随便爱他一点，也够他幸福了。”-
饭局谈事情果然有效，后半程石芸找机会插入话题，与那位高层谈了一下条件，高层决定给他们公司留到最后提价机会，即无论多少公司找来，都保证他们公司能进入终选，如果最后还是没成，他也无能为力。
光是这样，也足以令人感激。
工作的事情有了方向，程正刚也准备出院了，徐成凤觉得钱花得不够，非要让程正刚再做个全套体检，只要让人家花钱，她心里就舒坦。
程灵不喜欢徐成凤这样的行为，却也没说什么，她不想跟徐成凤有过多争吵。
没想到这一体检，居然检出了别的东西。
医生拿着体检单，看向程正刚，说：“我们在影像检查显示存在一个结节，在您的肺部上叶，大小是九毫米，我们需要进行一个胸腔镜手术切除活检，以便更快确定它的性质。”
一瞬间，程灵觉得有道雷劈了下来，手脚都开始发凉。
徐成凤上前一步，问：“医生，你说的这些话什么意思？能不能说明白点？”
医生：“你可以这样理解，患者的肺部有一个肿瘤，我们无法确定它是恶性还是良性，所以要切下来检查。”
徐成凤：“这个手术要多少钱？”
医生：“大概两万以上。”
“如果是恶性，要怎么办？”
“如果是恶性，需要化疗治疗，检查癌细胞是否扩散。”
“化疗要多少钱？”
“看你用国产，进口，还是靶向药，后面两种会贵一些——现在说这个太早，等活检结果出来吧。怎么样，手术做不做？”
程灵抢在徐成凤开口前应下：“做，尽快安排手术吧。”
徐成凤拉扯程灵：“做什么，先不做！”
她毫不顾忌诊室里还有其他人，大声嚷嚷：“我看这家医院收的都是黑心钱，就是为了赚你钱才骗你手术！做什么做，先去别的医院检查看看，万一人家不用做呢？”
程灵气不打一处来，却也不想在外面争吵，那样就变成了和徐成凤一样的人。
只是说话的语气也算不上好：“爸的肺里有个结节你看不到吗？到哪个医院都要切的，这个时候还管钱干嘛，那些小医院收费便宜，你敢把命交给他们吗？”
徐成凤手一挥：“他那结节不知道长了多长时间，人不也活的好好的，没发现之前哪有什么事？怎么一天两天的等不了，非要马上做手术？人家医生都没说这个话！再说，我省钱不也是为这个家省，你不知道赚钱不容易啊，除非这个费用你来出。”
程灵吸了口气，说：“放心，也没指望过你能出。”
她转头对医生重复：
“麻烦安排一下最近的手术，谢谢。”
徐成凤噎了下，“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下句来。
程灵转身，程正刚还坐在椅子上，嘴角常年挂着的笑容早已在争吵中风干。
“爸，先走了，别担心，我们发现得还算早，应该是良性，只要切除就好了，现在医术很发达，什么病都能治好。”
程灵嘴上这样安慰程正刚，心里也是虚的。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谁能保证到底是良性还是恶性？
三人从医生诊室出来，程灵拿着缴费单去交钱，程正刚把程灵拦下，不肯让程灵出这个钱。
徐成凤抱臂道：“有什么不能让她出的，她不是爱花这个钱吗，你女儿有钱有本事，孝顺你你还不开心了？”
程正刚一手按着程灵的手腕，一边对徐成凤说：“我们自己有钱，花女儿的钱干什么，她一个人在外面，用钱的地方多的是。”
“你倒是心疼起女儿了，你也不心疼心疼老娘我，这么多年为这个家付出那么多，省钱还省出错了？”
程灵的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她拦着程正刚，道：“爸我没事，你的身体要紧，这些事等手术完再说，你别操心了。”
她去缴费窗**完钱，心却一直沉在谷底，爸爸那么大年纪，还要经历这一遭，一旦真是恶性，他能经受这样的打击吗？做手术那么疼，爸爸会不会很疼啊？
眼圈渐渐蒙上水气，程灵擦掉眼泪，又缓了缓，这才走回去。
程正刚的手术时间排在一个月后，这段时间还要忙着跟装修队讨要报销事宜，钱最终打到了徐成凤那里，而程灵之前垫付的钱，她也没有要还的意思。
对此，程灵倒是早有准备。
由于程正刚的身体原因，程灵思考过后决定每周末回家住，利用周末时间多陪陪爸爸。
当然，和徐成凤住在一起必然是十分难受的，程灵已经下定决心不理她，只要习惯忍耐，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也不是不能相处。
只不过。
这段时间工作和家庭的事情双双让程灵焦头烂额，让她无暇思考感情的事。
再加上，自己的家里一地鸡毛，这样的自己可能也不适合进入一段感情，但她也怕自己一声不吭会让沈弈多想，所以提前和沈弈说了自己最近很忙，沈弈表示理解，互联网公司就是这样。
这个时候，程灵就会想到田蓓蓓说的话。
她说，程灵，你爱他一点吧，哪怕只有一点，也足够他幸福。
可是这样好的少年，该值得世上最好最珍贵的爱。
就这样焦头烂额地进入了九月，程正刚顺利做了手术，过程没有任何意外，术后三天就出院了。
切下来的结节已经送去活检，检测结果也要等一个月左右。
不管怎样，半颗心已经落了地。
早在一周前，沈弈就问过程灵他的生日她会不会来，程灵说她会去，沈弈说那他会从今天开始期待。
当时满脑子都是父亲手术的事情，没时间想别的，现在则要想送沈弈礼物的事。
挺苦恼的，她实在不知道该送这大少爷什么。
最终，程灵只能去商场转一圈，碰碰运气，看有没有合适的。
这一转，倒是让程灵到了生日礼物准备什么，只是不知道沈弈会不会喜欢。
她决定亲手给沈弈做一个蛋糕，挑来挑去觉得看不出心意，就决定学着做一下上次沈弈买给她那个。
她承认这很偷懒，但是他选过的东西肯定不会有错。
这是程灵第一次试着烤巴斯克蛋糕，以她这个稀烂的厨艺，很难说能做成什么样，她唯一还算擅长的就是烤披萨，高考结束她就在西餐厅后厨打工来着，烤了整整三个月的披萨，但是话又说回来，披萨这个东西怎么能烤难吃呢？
程灵白天上班，晚上下班练习烤蛋糕，在烤废了两个之后终于掌握了诀窍。
9月7号这天是周六，程灵周五带着烘焙材料回家，顺便照顾出院的程正刚。
沈弈的生日在晚上，是以程灵并不急。
周末有程灵照料，徐成凤都是出去打麻将，工作日程灵不在，都是她负责照顾。
当然，程灵也不想在周末看见她，对她打麻将的事情甚至是鼓励的。
她烤上蛋糕就去洗澡化妆了，特意给徐成凤发了消息让她今天早点回来，她有事要出去一趟。
蛋糕烤好，她铺上动物奶油和水果，放入冰箱冷藏，把剩下的妆化完。
徐成凤回来了，一进屋就开始不满抱怨，打麻将也不消停，周末不照顾自己的爹出去干什么，又怪程灵耽误她打麻将。
程灵把门关上，当耳旁风。
沈弈已经给她发了时间地点，还要过来接她，程灵想了想说行，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她穿了件白色露肩翻领上衣，下面是一条阔腿牛仔裤，搭配黑色尖头高跟短靴，看起来成熟性感。
她把长发卷了些很大的卷，耳朵上戴了大圈银饰，增添几分风情。
程灵很少这样打扮，平时都是职业装，因为今天是沈弈生日，她希望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她。
程灵把一切准备好，推门去冰箱取蛋糕。
然而，原本系好的包装蝴蝶结扣，此刻散开在一旁，只系了一个扣。
程灵心头一跳，连忙把蛋糕拿出来，顺着盖子上的透明包装，可以看到半小时前还完好无缺的蛋糕，此刻已经缺了整齐的一角。
程灵感到一股急火攻心，她转头看，原来菜板上还有她装好的钢制刀具，小刀上面还有开心果泥和奶油的痕迹，垃圾桶里还有用过的蛋糕盘。
是谁吃的不言而喻。程灵闭了闭眼，调整呼吸，拎着蛋糕走到主卧的徐成凤面前，后者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程灵居高临下地问：“我的蛋糕是不是你吃的？”
徐成凤抬头：“是我吃的，怎么了？”
程灵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那蛋糕是打包好的，我跟你说了我今天要出去，怎么想都知道那是不能吃的，没人允许你怎么能吃我蛋糕？”
徐成凤笑了：“哟，你这蛋糕写名了？我怎么知道你这蛋糕给谁的，在我家冰箱，那就是给我买的。再说，一个破蛋糕而已，我吃了怎么了？不是还给你留了那些？现在又不晚，你再出去买嘛，有什么的？而且你这蛋糕味道怪里怪气，我还不喜欢嘞！”
她满不在乎，也不觉得自己错了，她觉得吃了你一块蛋糕而已，她吃了又怎么样，谁能把她怎么样？
可程灵实在受够了她这样的态度，她怎么可以那么无所谓，怎么永远那么无所谓？她就不知道自己有错吗？承认自己错了，有那么难吗？
程灵气得浑身发抖：“你知不知道这蛋糕我做了多久，你要吃蛋糕我买给你啊，你为什么要偷我蛋糕，不问自取，你跟贼有什么分别？？？”
徐成凤直接把手机扔了出去，发出好大一声响，她猛地站起来，甩了程灵一巴掌。
“你再给我说一遍！”
程正刚本来卧在床上，见状赶忙从床上起来，他一手捂着身体，一边走到两人中间：“小凤，你跟孩子好好，灵灵这么大了你怎么能跟孩子动手？”
“什么叫我动手？你没看她是怎么跟我说话？她骂她老娘是贼！我吃她口蛋糕怎么了？她命都是我给的！你就知道帮你女儿，只有我是外人！”
程灵脸上火辣辣的，心更是堵得无法呼吸，她继续重复：“你是小偷，偷蛋糕的贼！”
这话对徐成凤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她不顾程正刚的阻拦，上去抢过程灵手里的蛋糕，一把摔在地上。
“我让你吃！吃吧！去地上吃吧！”
蛋糕烂在盒子里，盖子也落在一旁，徐成凤仍觉不够，手在盖子上抹了一把，把奶油按在程灵脸上。
“吃吧！我看你怎么吃！”
徐成凤尖锐的声音被喝止，是程正刚的一声爆喝。
“小凤，你别太过分了！”
“姓程的，你居然敢吼我？？？”
程正刚
把蛋糕盖子扣上，简单打了个结递给程灵，说：“灵灵，你先去玩，别耽误你的事。”
程灵接过蛋糕，转身离开，徐成凤还要追上，被程正刚一把拦住。
她嘭一声关上房门，剩下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从小区出来，程灵拎着蛋糕无处可去，她看到路边的公交站台，于是拎着蛋糕走了过去。
天已经全黑了，夜晚华灯初上，周围一片都是老旧居民楼，饭菜飘香，很有烟火气。
程灵并拢双腿坐下，腿上放着破烂的蛋糕，奶油蹭得到处都是，水果也是人仰马翻。
蛋糕已经烂成这样，肯定是没办法再送人了，还好自己没有对沈弈说，否则怎么收场。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今天很狼狈，不知道脸有没有肿，妆有没有花。
那么自己呢？真的还要再见沈弈吗？
程灵始终忍着没让自己哭，没什么好哭的，她只是感到抱歉，明明她不想辜负沈弈，可是实在没办法，她今天的状态，并不适合见他。
程灵拿出手机，犹豫着，拨通了沈弈的号码。
刚响了两声，电话就被接起了。
沈弈的声音轻快：“怎么了，着急想见我？”
她知道他是逗她，可她连笑的力气都没有。
程灵静静呼吸了会儿，她不确定自己开口会不会被发现。
沈弈见她半天不说话，问了两声：“程灵？你在听吗？”
“……在。”
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这么哑，像是从密闭的喉咙中硬挤出来的。
“你怎么了？”沈弈的声音比刚才严肃了几分。
“哦，没，没什么。”尽管知道沈弈看不见，她还是摇了摇头。
“我打电话是想跟你说，你今天……不用来接我了，我有点事，没办法参加你的生日了，明天后天再补给你吧，实在抱歉，对不起。”
她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语气也尽量平稳。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面好难过好难过。
说不出的难过，还有无力。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她精心准备的一切，给沈弈的生日礼，她打扮得那么漂亮，可这一切都毁了，被人毫无歉意地毁掉了。
沈弈只是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都没发生。”她让自己的口吻听起来轻快一些，“都说了明后天补给你，只是不是今天而已，好了，不说了，我要忙了，明后天见吧，拜拜。”
她不等沈弈的回应就挂了电话，她害怕谎言被识穿。
可是，真的还有明天吗？还能等到明天吗？
她为什么觉着活着好累好累。
她还能撑到明天吗？
程灵转头，看向马路上的车流。
大约在七八年前的时候，她曾经就想过死在这里。
如果当时死了就好了。
死了就不会经历这一切了。
程灵放下蛋糕起身，看了车流一会儿，准备在一辆大车开过来之前，冲到马路上。
就在她看准时机的时刻。
才刚迈出一只脚，突然一股大力将程灵拉扯回来，程灵猝不及防撞到一个人怀里，她像是才刚回过神似的，心跳因为去死的决心猛烈跳动，一抬眼，就看到了沈弈的脸。
这一幕，似与当年的某一幕重合。
沈弈皱着眉，表情严肃。
“程灵你干什么？”
我……
她的喉咙太干太紧，张嘴都发不出声音，只是无助地看着沈弈，手腕紧紧被他抓着。
他太用力，程灵吃痛，不自觉蹙起眉。
沈弈察觉到她吃痛，连忙放松力道，可还是抓着程灵不肯放手。
“这就是你说的有事？”
“……”
程灵只觉得狼狈，她不想在这样的状态下见他，可是还是看到了。
“对不起……”她挤出艰涩的一句话。
沈弈没多说什么，只是拉着她的手，说：“上车。”
他为她拉开车门，把程灵送上车，余光瞥见公交站台的蛋糕，还是拿起来带到了车上。
沈弈接到电话时已经快到程灵家了，他没开多久，就看到公交站台那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手里还握着手机，怔怔的，愣愣的看着某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乎太过入神，连他什么时候下的车都没察觉。
然而他刚下车，程灵就要冲到马路上，沈弈急得心都要跳出来，以至于第一时间生气得不行。
与其说生气，不如说是后怕。
一旦晚来一步，究竟会发生什么，沈弈几乎不敢想……
也因此下了决定，这个人，必须时时刻刻放在眼皮底下，才能让人放心。
车子开回到沈弈的工作室，他自己的家里现在很多人在开趴，还是这里清静一些。
有些破烂的蛋糕放在茶几中间，旁边放了杯白水。
沈弈拿了条打湿的新毛巾过来，坐在程灵身边。
程灵刚要接过，沈弈没给，只是睨她：“你看得见？”
“……”
她收回手，不动了。
沈弈捧起她的小脸，另只手抵着毛巾，一下一下擦拭她脸上的奶油，动作十分轻柔。
距离太近，程灵紧张得屏住呼吸，眼睛不知道该往哪看才好，只好毫无目的地乱瞟。
这时，却听沈弈声音很冷地问了一句：“谁弄的？”
“……”
奶油擦干净，一个清晰的巴掌印映入眼帘。
程灵几乎忘了这一茬，被他提醒才猛然想起，她连忙将脸收回来，试图垂下头发盖住什么。
她不肯说话，也是不肯透露的意思，程灵一贯如此。
沈弈吸了口气，换了个方式问：“是因为这个，才临时决定不来的吗？”
程灵顿了顿，点头。
沈弈霍然站起，半晌，他喉结动了下，去冰箱里拿了个冰袋给她。
程灵默默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
凉凉的冰袋贴在滚烫的脸颊上，有了极大程度的舒缓。
沈弈坐在她身边，突然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程灵不解地看过去。
沈弈没说什么，绷紧脸去拆那只蛋糕。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在不断地翻涌。
如果他今天没有过生日就好了。
没有过生日，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别，别拆了。”程灵伸手阻拦，她的手不小心碰到他的，刚摸过冰袋的手触感冰凉。
“这蛋糕打烂了，你要是喜欢，我改天给你做个新的给你。”
她想把自己最好的那一面，送给他。
而不是这样破烂的。
“没关系。”沈弈说，“程灵，我很喜欢。”
他太认真了，仿佛面前不是摔烂的蛋糕，而是无价之宝。
认真得，让程灵说不出来话。
他关了灯，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反手把烟蒂插在残存的蛋糕上。
“你干什么？”
“你有蜡烛？”
“……没有，可是你……”
“那将就一下。”
黑暗中，只有外面的光，以及面前的猩红一点。
“总是我许愿不好，要不这次把愿望分给你。”
“我？”
“上次你的愿望不就被我霸占了。”
程灵说：“那我许愿沈弈今晚别吃这个蛋糕了。”
“……”沈弈面无表情：“你这愿望肯定不成，还是我来吧。”
程灵本来就没什么愿望，自然而然就把愿望还给了沈弈。
沈弈认真想了一会儿，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我许愿，沈弈要一辈子哄程灵开心。”
“……”
程灵停滞一瞬。
万万没想到沈弈的愿望会许这个……
沈弈开灯，把烟拔掉，掐灭，好在没有落下烟灰。
“好了，吃蛋糕。”
程灵还想再阻止：“别，已经不好吃了……”
“好不好吃，吃过的人说才算。”
沈弈小小挖了一块，毫不犹豫送进嘴里。
其实蛋糕还是干净的，只是形状不太好看而已，根本不成型。
才尝了一口，沈弈挑起眉毛瞧着程灵，说：“你是烘焙天才吗，第一次
烤蛋糕就烤得这么棒。”
“真，真的假的……”
“你就算去开蛋糕店，生意也会很好。”
夸张的吧……
心下虽然这么说，可是程灵看着沈弈一口接一口，把她今晚摔烂的、已经不成型的蛋糕一点点吃掉，心中的某一处，也一点一点地，渐渐开始泛酸。
烂掉的蛋糕而已，哪有那么好……
可是看到沈弈此刻的样子，程灵在陡然间生出一种错觉。
就好像，他面前的不是烂蛋糕，而是这世间最不可多得的珍宝。
其实不是蛋糕多好，而是他眼中的她，就是有那么好。
经历了令人崩溃的一晚，程灵都坚强得没有哭。
而在这一刻，这么普通的一刻，程灵才发现自己居然积压了那么多难过。
那么多难过都撑过来了，可一旦得到一点点关心，那些不以为意的，可以不在意的经历，开始变得无法承受了起来。
如此狼狈，不堪，丑陋，破败的自己。
居然也能成为某个人心头的珍宝吗。
程灵的眼泪一颗又一颗砸下来，那么无声，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沈弈第一时间抽了两张纸巾给她。
“怎么哭鼻子了？”
程灵接过纸巾，摇头，她想说话，有很多话想说，那些积压已久的冲动，那些无数次捡起又放下的瞬间，那些因为胆小一次又一次后退的时刻，这一刻，她不想再忍，也不想再控制什么理智。
“沈弈。”
她轻声开口，带着浓重的鼻音。
“嗯？”
心跳在这一刻开始加剧，她不自在地捏紧手指，鼓起勇气把话说出来。
“你上次说，你想成为那个，能实现我所有愿望的人。”
“嗯。”
她垂着眼，没有看沈弈。
因为怕看到他的眼睛，会太过紧张，没有办法把话说完整。
她现在紧张得，连呼吸都在抖。
“那，我刚才，你分我的那个愿望，你能不能，帮我兑现一下。”
“你说。”
“沈弈，我想……我想……”
似乎意识到了程灵即将要的话，沈弈不自觉屏住呼吸，掌心微微有些渗汗。
“什么？”
“……我想，和你在一起……”
话说出来，她竟觉得轻松了些，抬起眼睛，看向眼前的男人。
“沈弈，我也喜欢你。”
第48章 第四十八场雨“明天继续开始热恋。”……
沈弈像是被这句话抽走了灵魂，他坐在沙发上，久久望着程灵愣神。
程灵好不容易说出来的告白话语半天没得到回应，心里也是乱如麻，她双手绞在一起，不安地看着沈弈。
“你……不同意吗，那，不在一起也行……”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鼓足勇气说的话没得到回应，总觉得自己又自作多情了。
脸一点点变烫，她将腿上的毛巾搁到一边，作势起身离开。
下一秒，她的手腕蓦地被人拉住，用力一扯，直接落到一个怀抱中。
沈弈圈住程灵，将她按在自己腿上：“这就不要我了？”
“……”
这次是真的涨红脸了，臊的。
她声如蚊讷：“你不说话，我以为……”
“以为我不喜欢你？”
“……嗯。”她应声。
“那是我不好，还没让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程灵愣住。
紧接着，胸腔的某一处，开始变得很甜很甜。
她坐在沈弈腿上，手也不敢摸他碰他，无措地放在自己腿上，整个人只能倚着他。
她红着脸请求：“你……让我起来。”
一直这样被他抱着也不好……
“抱歉。”
沈弈放开她，程灵迅速从他怀里起身，坐到沙发另一边，头转到一边，手脚尴尬得不知道往哪放。
沈弈知道她脸皮薄，也没再逗她，只是说：“我刚才还以为，自己在梦里。”
以至于，第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程灵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好应道：“没事，你解释了，我就知道了。”
关系陡然转变，两人坐在沙发上，隔了一个人的距离，都想说点什么增进这份亲密，可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沈弈转脸看她，目光相接的一瞬间，程灵心尖轻颤一瞬，手指无意识蜷缩了下。
她有些紧张。
“你……为什么看我。”
“看看自己的女朋友。”
沈弈微微弯唇，目光柔和地注视着她。
“这么多年都没好好看过你。”
“……”
说者无心，可落在程灵耳朵里，却有几分心酸。
“以后……”她抑住那份酸涩，“以后就都能看到了。”
“好，以后慢慢看。”
沈弈向前倾身，拿出一个新的叉子递给程灵：“尝尝自己的手艺吗？”
程灵抽出叉子放到一边，说：“我不吃，你也别吃了，你要是喜欢，我回头再给你补一个。”
沈弈认真看了她一会儿，说：“好。”
“你不喜欢，我就不吃了。”
他是如此郑重，程灵心里像被人揉了一把。
她的任何情绪，都能被他妥善对待。
沈弈把蛋糕收拾起来，程灵和他一起收拾，沈弈没让，让她在沙发上等着就行。
她继续敷着冰袋，看着沈弈忙来忙去，有了几分不真切的幸福。
就，真的在一起了？
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她明明只是来参加的生日趴，怎么就……
想到这里，程灵猛地意识到什么，大声问：“对了，你的生日趴……我们是不是要过去？”
沈弈把蛋糕放到门口：“不了。”
“那你的朋友们……”
话音未落下，沈弈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程灵连忙噤声，起身把手机递过去，沈弈接过手机懒懒接起：“什么事？”
对方不知问了什么，沈弈看她一眼，淡淡回：“嗯，人接到了，现在在我这儿。”
他走向冰箱，拿了一罐苏打水出来，单手抠开易拉罐。
“你们喝，不用等我，我今晚就不过去了。”说完，喝了一口水。
对方大骂一声，隔着手机程灵都听到了：“草，今天你他妈过生日你说你不来？”
沈弈咽下苏打水，嘴唇在灯下显得十分润泽：“过生日就一定要参加自己的生日趴？你死了会参加自己的葬礼？”
“……”
“……”
程灵和电话那端的人双双沉默。
不知道那端又说了什么，沈弈放下易拉罐，有些矜持地微笑：“抱歉，有女朋友了，跟你们单身狗聊不到一起去。”
电话那头又是巨大一声响：“什么？？？你脱单了？？？什么时候的事？？？？”
沈弈懒洋洋的：“怎么，还得时时跟你们汇报？”
电话那头又是一声声嚎叫，沈弈把手机拿远，说：“挂了，要陪女朋友。”
女、女朋友。
已经是他的女朋友了。
程灵还是有点不习惯，沈弈收了手机走回来，凑到她面前，掰起她的小脸，让她看向自己，反复瞧了瞧：“已经好多了。”
“是吗？”
“还疼不疼？”
程灵摇头：“和你在一起以后，就不疼了。”
沈弈愣了一秒，紧接着脸偏到一边去，低声闷笑。
程灵见他笑，脸色又红了：“你笑什么？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没有，不是。”
他笑意未散，转回头来，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程灵，你还学会撒娇了。”
这是……撒娇？
她不是有意这样做的！只是觉得，沈弈一直在说一些令她开心的话，所以她也想说一些让他开心的话而已。
她巴望着他，问：“那你喜欢吗？”
沈弈突然凑近她的脸，在即将触到她的地方停下来。
他压低声音，问：“还想让我怎么喜欢，嗯？”
“……”
“已经喜欢得，不能再喜欢了。”
面对面的距离，程灵感觉到他的气息侵略过来，她身上微微冒起了一些鸡皮疙瘩，让她想要躲避。
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
“你晚上……是不是还没吃饭……”
“嗯，不过吃了女朋友亲手做的蛋糕。”
“……”
程灵马上站起来，逃离般地说：“那我们出去吧，我请你吃饭。”
沈弈缓缓站直，说行。
两人换上鞋子出门，沈弈手提着蛋糕进电梯，电梯下行，密闭空间里，两人肩并着肩，电梯门映照着他们两个。
程灵不好意思看向前方，总感觉会被沈弈盯住，她左手垂着，右手无措地抱住左臂，手臂感受到沈弈手臂的温度，忍不住在想，如果他们两个现在是恋爱的话，现在是不是该牵手了……
那么等下的话，该是她牵他，还是他牵她呢……
其实两个人也不是第一次牵手了，但从前只是意外，现在关系不同，意义肯定也，不太一样。
要不还是静观其变，对，先观察一下。
丢完蛋糕，沈弈没开车，两人并肩在小区里向外走。
大臂与大臂偶尔碰撞，程灵余光向下，发现沈弈的手揣在口袋里。
揣进口袋里了……
那，那就算了。
程灵暗自吐了口气，却又有点气馁。
出了小区，餐厅在另一条街上，路口红绿灯还有大几十秒，似是太过无聊，沈弈歪了下身子问程灵：“哎，我们跨年那天，广播说的什么来着？”
“什么广播？”
“那天不是人很多，我记得广播好像说了什么，带好随身物品……”
“哦，好像是带好随身物品，照顾好老人，牵好小朋友……你问这个干什么？”
沈弈对她伸出手：“现在我也是你的小朋友了，你是不是该牵好我？”
“……”
程灵别过头，脸上是憋不住的笑。
这人到底哪来那么多花招啊？
笑完，她把手伸过去，搭在沈弈手上。
沈弈却反握住她，十指穿过她的指缝，与她十指交握。
“牵紧点，别把我弄丢了。”
“……知道了。”
两人吃完饭回来，时间不算晚也不算早。
走到小区楼下，沈弈突然开口问：“你今天晚上，回去吗？”
“？”
程灵佯作淡定，耳朵却有点发红：“……我、我肯定是要回去的。”
沈弈皱眉：“还回去？你还想见到你家里人？”
“……”
原来是这个回去……程灵连忙道：“我回我租的房子就行。”
“好，晚点我送你。”
是晚点送，不是现在送，其实他们两个现在也没什么重要的事要做，只是有一点心照不宣——他们都不想分开。
因为沈弈牵她的手很紧很紧，她的掌心都出汗了，他也没松，谁都不想松。
路过小区门口的超市，沈弈又买了些水果和零食，两人回到沈弈工作室，沈弈把水果一一洗好，处理好，连零食饮料一起摆到程灵面前，和她一起找了部电影看。
黑暗中，两个人的手又一直牵着，很自然地交缠在一起。
好几次，程灵伸手去拿水果、零食，手已经松开了，放回去时，又故作自然地跟沈弈的手牵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沈弈注意到没有……
说是看电影，其实看得也没多专心，比起电影，程灵更想多跟他待在一起。
哪怕两个人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事都不做，也让她感觉很幸福。
一直到电影看完，时间实在是不早了，程灵对沈弈说：“我得……走了。”
沈弈把还没吃的零食和水果装起来，和她一起下楼送她回家。
从在一起到现在明明已经过去好几个小时，可对程灵来说却像眨眼一样飞快。
快得，让人不太舍得分开。
坐在沈弈的车上，程灵看着不断倒退的街景，和沈弈在一起是她今晚意料之外的事情，一想到回到家，未来还要面对徐成凤，心里又一阵一阵的不舒服涌上来。
她真的很怕徐成凤会伤害到沈弈，或者，做出一些让人难堪的事来。
但是既然决定勇敢在一起，那这些就暂时抛到脑后，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就发生了再说。
她会保护沈弈。
想到沈弈，她的心里又是一阵幸福，才刚在一起一个晚上，她的心里已经又甜蜜又满足。
她情不自禁想到，在他们分开的那些年，沈弈读大学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去照顾别的女生吗？给她们买喜欢的东西，和她们一起吃饭，把她们送回宿舍，给她们制造惊喜吗？
程灵想得入神，连沈弈的车什么时候停的都不知道。
直到她的脸被沈弈扳过去，不得不看着他，程灵才从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中回过神。
“想什么呢，女朋友？”
他问着话，还轻轻晃了两下，动作霸道又温柔。
程灵嘴唇轻抿，问：“你对每个女朋友都这么好吗？”
沈弈一愣。
他收回手，双手捧起她的脸，左看，右看。
程灵不禁羞臊，轻轻拨开他的手：“……你看什么呢。”
“我看看你这小脑袋瓜一天天都在想什么。”
“……”
沈弈忽地问：“你希望我对别人好吗？”
程灵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
“让你不对别人好，这太自私了，实际上你这个人就很好，跟谁在一起都会幸福，我不能剥夺别人的幸福。”
“你就这么把我安排好了。”他觉得好气又好笑，“就不问问我的想法？”
程灵抬眼，认真地问：“那你会对别人也很好吗？”
“程灵，我不希望有别人。”
每个字都是那么掷地有声，像棋子一般，敲落在程灵心上。
她想笑，又觉得笑出来太不好了，勉力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
这时，突然想到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礼盒，递到沈弈面前。
“零点还没过，送你的生日礼物。”说完，又补了一句，“不需要回家拆。”
“什么意思。”沈弈目光敏锐地射向她，伸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含沙射影谁呢。”
程灵绷住表情：“没有啊，我只是随口一说。”
沈弈哼笑一声，三两下拆开那个礼盒。
绒面礼盒，打开是一枚精致的素戒，尺寸不大。
他轻轻拿起这枚戒指，左右看了下，发现内圈刻了四个数字。
7997。
像个什么神秘代码。
沈弈却一秒意会，这是他们两个的生日。
“怎么想起送这个？”他马上就把戒指戴在了尾指上，银闪闪的，显得这个男生很精致。
“没什么，看你会戴这个，就想着送一个让你每次看到也能想起我的。”
沈弈勾唇道：“不戴就很想了，戴了只会想的更频繁。”
这些撩人的情话他信手拈来，程灵招架不住他。
“好了，我要上去了。”说完，又自言自语似地说了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反正我觉得挺适合你的……”
“礼物和人我都喜欢。”沈弈在她头上摸了下，“我送你上去。”
“不用麻烦了，你回去吧。”
“亲眼看着你到家我才能放心。”
“……”
程灵没再拒绝，就这么和沈弈牵着手一起走回家。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男生这样走回来，有些奇妙，也有些不好意思。
像是把失去的那些青春，也一并找了回来。
沈弈说送她到家，就真的是亲眼看着她进了家门，他没拖泥带水，替她关上门便离开了，程灵让他到家后发微信告诉她，他说行。
她进门后，和往常一样地换鞋，倒水喝水，脱下衣服，换睡衣，给植物浇水，去洗手间准备卸妆。
她以为自己是淡定的，平静的，可是脚上的步伐和无意识哼唱的歌还有时不时看手机的动作还是出卖了她。
忙完所有事情，程灵终于躺在床上，把另一只枕头抱在怀里。
幸福得想要在床上滚来滚去。
这时，手机收到微信消息，程灵第一时间拿起手机，是沈弈给他发的
到家的消息。
程灵下巴抬起，把有些挡视线的枕头压住，迅速打字回复：【好的，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
双皮奶：【嗯。】
程灵以为聊天就此结束，可是看到对方还在输入中，于是继续握着手机在黑暗中等待。
果不其然，对话框迅速弹了一条消息。
双皮奶：【热恋的一天结束了。】？
什么意思。
程灵刚要打字回复，对话框又弹一条。
双皮奶：【明天继续开始热恋。】
第49章 第四十九场雨亲一口就行。
这个周末，程灵醒的比平时要早一些，睁开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抓枕边的手机。
一看手机，发现自己的微信消息被轰炸了。
当然，说是很多，其实也没多少，对程灵这种一向安静的手机来说，是从没收到过这么多消息的。
先是姚晚月：【[图片]】
【什么意思，沈弈这是谈恋爱了吗？】
【妈的，他怎么谈恋爱了，你知道吗？他跟谁谈的？】
【他谈恋爱了你怎么办？？？】
【前段时间你们两个不是在暧昧吗？？？】
程灵点开姚晚月发的图片，发现沈弈在她昨天睡了之后发了一条朋友圈。
朋友圈很简单，只有两个字：喜欢。
配图是程灵送他的戒指，明明是该戴尾指上，他却戴在了无名指上。
隐隐能看出来尺寸有点勒，但不多，除了程灵这个买戒指的人，别人应该看不出来。
程灵：“……”
你要是想戴无名指上我就不买这个尺寸了啊……
程灵又无语又好笑。姚晚月截图的评论区里，还有很多同学的评论，不少发问号的，还有问他是不是结婚了，什么时候摆酒席之类的。
更多还是疑惑他怎么突然有恋情。
毕竟沈弈从来没在朋友圈发过恋情相关，还是第一次这么高调的秀，一秀就是个无名指戒指，十分劲爆。
程灵没顾得上回消息，又看了看小曹发的。
小曹也是十分激动，只不过激动的方向有点不太一样。
小曹：【沈帅哥怎么突然结婚了！！！？】
小曹：【我靠他有对象还撩你干什么？还在酒吧给你唱什么《浪漫手机》，这是渣男啊！！！】
小曹：【亏我还那么帮他说那么多好话】
小曹：【姐你千万别伤心啊，会有更帅的男人来爱你！】
程灵：“……”
乍一看觉得荒谬，是小曹发的那没事了。
还有一些好友，虽然没给她发消息，但是空白的对话框里莫名出现了“拍一拍”，应该是为了看她朋友圈不小心戳多了她的头像。
程灵没有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看就看吧，人都有八卦心，也不是什么坏事。
只是……
她没有想到他会发朋友圈，因为沈弈向来低调，他连吹嘘自己都不喜欢。
譬如她跟他认识这么久，只知道他家境好，却从不知道具体的东西，了解才知道他家里在那么贵的地段有那么贵的餐厅。
而他这么高调地把戒指发在朋友圈里，说的夸张点，有种恋情官宣的感觉。
明明，明明睡前还觉得跟沈弈在一起是不太真实的事……
现在看，她好像的确是，和沈弈在一起了。
心脏切切实实地跳动起来，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程灵先是选择回姚晚月的消息。
面对她激动的情绪，突然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把真相说出口。
想了想，还是先安抚她的情绪比较重要。
【没事，你先别激动。】
【我跟沈弈前段时间确实是在暧昧……】
【所以现在，我们在一起了。】
没想到大周末早上姚晚月也没睡懒觉，直接一个语音弹过来，把程灵吓了一跳。
她刚接起，姚晚月声音就异常激动。
姚晚月：“什么！！！！你们两个谈上了！！！！！我这不是在做梦吧！！！！”
程灵：“不是梦，是真的……”
姚晚月：“啊啊啊啊啊啊太好了，你们两个要是没在一起我真的会很难受的！！！”
程灵：“……”
程灵：“你难受什么？”
姚晚月：“就是，我又可以相信爱情了！！！”
“……”
本来只是程灵一个人开心，现在有姚晚月跟她开心，这份开心就加倍了。
两个人又八卦几句，又或者说被姚晚月单方面拷问几句，两人挂断电话，又开始回小曹的消息。
她先是吸了一口气，才回复：【人家没结婚，你别传谣。】
小曹：【什么意思，你也知道他有对象的事？】
程灵：【……算是比你们早知道一点吧？】
小曹：【啊？你不生气吗？他可是在玩弄你的感情！】
程灵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小曹他们在一起的事情，有点担心他这个大嘴巴会让同事知道。
纪录片还没上线，怕传出去会有不好的风言风语，没有什么实质性伤害，但总归不好。
程灵只得回复：【没事，你不要生气。】
小曹：【什么意思，姐你是自愿的？？？？】
“……”
程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呃，也没错。】
小曹：【……】-
程灵的恋爱并不巧，但是用姚晚月的话说，程灵这是情场得意，事业也得意。
程灵倒没有这样觉得。
——纪录片的送审十分顺利，托了扶持非遗政策的福，纪录片拿到播出许可证的速度比预想快很多，不日将上线第一期。
上线之前，程灵又是忙得不可开交。
广告，推荐，站内投放，站外宣传，全都要开会一定再定。
程灵忙得像是回到了纪录片拍摄收尾期，每天都加班到很晚，根本抽不出时间享受她的恋爱。
临近国庆，国家图书馆也有一批重要书籍需要尽快修复，沈弈也整日泡在工作室里。
忙碌非但没有让两个人关系变远，反而让他们更加想念对方。
纪录片定了国庆上线，沈弈手里的修复工作也在国庆忙完，纪录片上线第一天，得益于站内的各种强推荐，以及各大视频博主的宣传，以及其他平台kol的联合推广，纪录片第一集上线呈现了一个非常好的数据。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消失的匠人》居然有了一个破圈热搜……
词条是：#沈弈太帅了#
点开之后是一个纯路人博主在微博上发了纪录片的片段录屏，文字写的是：【长成这样去干古籍修复是不是有点暴殄天赋了，你不应该去混娱乐圈吗？？？？】
热评也全都是路人在玩梗。
【三分钟之内我要得到他的全部资料！！】
【我也看了这个纪录片！从他出现在镜头的第一眼我就开始全平台搜索他的账号，竟然没有任何账号，他不玩互联网的！更有好感了怎么办！】
【你告诉我他是古籍修复师？古籍修复师不应该全是那种穿文化衫的大叔大爷吗？】
更多的都是在说：【小哥哥长得好帅，我要去看！！】
感谢沈弈，纪录片得了一个不要钱的宣传，工作群里，大家都在感谢这个热搜。
有人说：【唉，就是可怜这些手艺人，做了这么多努力，还比不上别人一张脸有热度，这时代太讽刺了吧。】
这人是姚菲那伙的人，从前姚菲负责纪录片时，她就经常跟姚菲一起，现在姚菲被调去做恋综，她还在这里。
马上有人回怼：【那怎么了？要不是人家
有这张脸，我们能有这个宣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姚菲同伴不紧不慢回复：【你急什么？我只是心疼那些老师们。】
回怼的那个持续发力：【心疼老师别光动嘴，你直接给老师们买个热搜，把热度还给他们啊。】
工作中分帮结派实属难免，程灵很少参与这些，只是勤勤恳恳做事。
这次纪录片她出了多少力大家都看在眼里，纪录片出成绩，正是公司的功臣，自然有人帮她说话。
程灵不在意这些人的想法，在工作中，做好自己的事情最重要。
公司会议上，领导着重表扬了《匠人》的成绩，夸奖了程灵的努力，并给工作组所有人发奖金，这让大家高兴不少，起码好几个月的赶工没有白忙。
说完这些，石芸又说：“《匠人》在网上人气很高，我们应该趁热打铁，给人气嘉宾做单人采访。”
如果采访能在网上继续散发热度，就能吸引更多的人来看。
她说完，在会议室看了一圈，最后落在程灵脸上：“既然沈弈是程灵联系来的的，那么采访沈弈的事情，也一并交给你吧。”
程灵猝不及防多了个任务，想了想，说：“不知道沈弈……老师那边会不会接受，我尽力试试。”
带着这么个任务，程灵下班了，沈弈在公司附近的一条小路口里接她。
下班时间人来人往，沈弈的车毕竟招摇，她怕同事看到会传闲话。
一上车，程灵就开开心心地对沈弈说：“这个月要发奖金，等下我请你吃饭吧！”
沈弈看她难得这么开心，也被她感染：“我女朋友这么棒的，刚在一起就让我吃上软饭。”
程灵抿唇笑：“那我得多努努力了，毕竟养你的话，应该挺费钱。”
沈弈在她脸颊上捏了一把：“我有那么能吃？嗯？今天就吃穷你。”
两人选了个西餐厅，正是晚高峰，开到市中心路段，不可避免在路上堵了会儿。
程灵向窗外看，此处景色熟悉，建筑也比老城区新，隔一条街就是有名的商业街。
她视线一转，果然看到一家名为Leving的披萨店。
她拍了拍沈弈的胳膊，食指戳着车玻璃指向这家披萨店，说：“你知道吗，我高中毕业在这里打工了三个月。”
沈弈身形一顿，摸了下鼻梁：“你在这里做什么工作，服务员吗？”
程灵摇头：“不是，我在后厨烤披萨。”
“好烤吗？”
“还行，出餐高峰期比较累，而且它是炭火烤的，有时候会烫到。”
沈弈突然把她的手抓过来，反复看了看：“我瞧瞧烫哪里了。”
车里明明开着冷气，可她心里还是热乎乎的，手指蜷了蜷，就要往回缩：“都好多年了，疤也早好了，没事。”
沈弈却抓着她的手没放：“牵会儿。”
“想你了。”
程灵动作一停，没再抽回手。
她的手就那么被他紧握着，十指相扣。
察觉到气氛有些沉闷，程灵觉得自己又破坏了别人的心情，于是想说点轻松的。
“还好当时他们店愿意用我这个高考生，也不介意我干的时间短，我当时赚的钱不仅交了学费，还有好多够生活，我一直挺感谢这家店的，还给当时用我的店长寄过北樟特产和纪念品。”
“本就是雇佣关系，也是你劳动换来的，没什么。”
到了餐厅，程灵让沈弈点的菜，他没多点，程灵知道他想给自己省钱，大手一挥自己点了一些，势必让沈弈这顿软饭吃的香香的。
牛排上来，沈弈帮她切了牛排，递给她，程灵之前总在电影里看到有人这样给女朋友服务，第一次有人为她做，心里怪幸福的。
她等沈弈那份牛排上来跟他一起吃，等两人吃得差不多了，她说了公司想请他录采访这件事。
沈弈抬头，将程灵瞧在眼里，后者心虚地喝了口水，这眼神跟当初请沈弈拍纪录片的眼神一模一样。
放下刀叉，好整以暇看她：“你找我，是公是私？”
程灵下意识想说“公”，但是有了上次他不高兴的教训，程灵心思转了转，露出一个笑：“如果是用私情求你，你会答应嘛？”
沈弈靠在椅子上，说：“这是原则问题。”
程灵手捏紧，笑容肉眼可见添了失落。
“我的意思是，为了女朋友，原则当然可以放弃。”
程灵眼睛兴奋地睁大，双手合十看着沈弈，刚要开口。
“不过答应你的话，我有什么好处？”
程灵不假思索：“好处当然很多，首先对你个人名气的提升，让更多圈外人也认识你，还有对古籍修复这门工艺的普及，以及古籍修复事业的传播，将来我们的纪录片也要传播海外的，让更多外国人也见识一下我们的传统技艺，这都是很有意义的。”
沈弈淡淡的：“我不是问这些。我是说，身为程灵男朋友的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
这话问得程灵马上哑火，确实，人家打破原则帮了你一个忙，你能给人什么？
程灵想不出来，最后支支吾吾地说：“要不，我给你做顿饭吧，你不嫌难吃就行。”
“不用这么麻烦。”
“其实还好……那你想要什么？”
沈弈翘着嘴角拿起手机，噼里啪啦不知道打了什么，放下。
与此同时，程灵手机响了。
沈弈发来一条微信。
双皮奶：【饭就不用了，亲一口就行。】
第50章 第五十场雨他不止是我同学。
看到他的微信消息，程灵烫手一般立即把手机翻扣在桌上，脸唰一下通红。
她拿起刀叉，想叉一块番茄吃，可那小番茄太滑，怎么叉都叉不上来。
沈弈拿起没用过的勺子，一秒挖住那颗小番茄，然后把勺柄递給程灵，口吻循循善诱：“办法就在你眼前，为什么不试试呢？”
像引诱夏娃犯罪的蛇。
程灵：“……”
虽然有点气，但她太想吃那个小番茄，还是接过来了。
她咬着番茄，一想到沈弈方才那句话，还有点头皮发麻，她心虚地咽下小番茄，抬头道：“这个事……能不能后面再兑现？我有点没准备好……”
沈弈倒是十分大方：“可以。”
一想到这件事成功往后拖了拖，程灵松了口气，马上不紧张了，身体也坐直了，说起工作的事情神采奕奕的：“采访的日期定下来我再通知你，你最近忙吗？采访应该不会占用太久，时间上我们都可以商量。”
“没什么事，就是最近晚上都要回家，我爸回来了。”
程灵顺口问了句：“他平时不在家吗？”
沈弈：“嗯呢，平时都在工作单位。”
程灵没想到他家里是这样，点点头，没有多问。
沈弈忽然问：“你家里知道你谈恋爱吗？”
这一下直接问到程灵心窝里，她抿了下唇，缓缓道：“我……有点还没准备好，你说了吗？”
沈弈：“还没找到机会。”
“哦哦。”
他也没说，程灵松了口气。
“刚好我爸最近在家，哪天找个吃饭时间通知他们一下。”
“……”
程灵差点呛住，她咳了两声：“这……会不会太突然了？你打算怎么说？”
“不突然，我妈早就在催了，之前田蓓蓓那事，除了外公也有我妈的意思在里面。更何况，其实我妈早就见过你。”
“？？？”
程灵这下真坐不住了，坐在那手都不知道往哪摆。
“什么时候？我也没跟阿姨打一声招呼……是在你的工作室吗？还是高中？”
“上次跨年，我们一起吃饭，我妈看了监控。”
“……！！”
程灵当即开始回想自己跨年那天有没有出现不得体的事情。
“那她有没有说什么……？”
沈弈又无语又好笑道：“我妈经常拷问我们两个什么关系，让我别玩弄人家女孩子，感觉不错就带回去见见。”
“……”
“所以放心，他们早就准备好了。”
他们是准备好了，可程灵却开始紧张了。
他们如此期待沈弈的女朋友，那么自己会为他们所接受吗？
她甚至，都不确定沈弈能不能接受自己的家庭。
她盯着叉子上的牛排盯了半天，久久没有动作。
“怎么这么严肃，紧张了？”
他的声音
将程灵从胡思乱想中拉出来，一瞬间，耳中又恢复了餐厅中悠扬的小提琴。
程灵点点头：“我忍不住在想，如果真的见到你爸妈，我该怎么办。”
“哦，放心。”他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我会警告他们的，让他们给我小心点。”
“……？啊？”程灵呆滞。
“好不容易才追来的女朋友，别给我吓跑了。”-
采访定在下周一，程灵把这消息报给领导，石芸对她又是一阵夸奖。
接下来就是对采访流程的准备。
这天下午程灵在公司工作，突然接到程正刚的电话。
他方才在浴室不小心滑倒了，手术创口渗了点血。
他的语气虽说是轻描淡写，但程灵知道，如果不是难受，程正刚是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
一瞬间，像是即将烧开的滚水，几乎濒临沸腾，程灵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去跟领导请了假，她表面上淡定，心却重重坠坠得难受。
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不再是小孩——爸爸不再是能给自己遮风挡雨的父亲，而是依赖自己照顾的老小孩。
还好这次不是什么大事……可万一某天发生大事怎么办？程正刚的活检还没出结果，结果出来是恶性肿瘤又要怎么办？
强烈的无力感自心底升腾，理智告诉她不要发散思维，面对当下便好，这些是她想多了，还没发生的事情不要去思考，焦虑，这会透支她的情绪。
乘电梯的时候，程灵准备用软件叫个车，手机还停在通话记录列表，上面躺着沈弈的名字。
指尖停留一瞬，程灵最终还是没有给他打电话。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正因为他会来，程灵更不想麻烦他。
说到底，这是自己家里的事，沈弈没住附近，开车过去也麻烦，还不如自己赶紧打车回去。
他也有工作，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忙，让他为自己家里的事分心做什么。
更何况……
她也没有做好，就这么让他和自己家人见面的准备。
太快了，就像她还没准备好见他的家人，推己及人，对他来说也一样。
程灵飞速打车回家，家里只有程正刚一个人，已经躺在床上了。
程灵立即带程正刚去医院，路上才有时间询问他的情况。
正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天气热得粘腻，程正刚想在卫生间洗个澡，结果不小心滑倒了，摔了那么一下。
徐成凤不在。自从上次程正刚在他们母女战争中帮了程灵，徐成凤愈发觉得他们父女是一伙，连伺候程正刚也不愿。
程灵愤怒得想打电话跟徐成凤吵架。
却也知道，对徐成凤这种人，这样反而正中她下怀。
于是她忍耐着，到医院后，立即带程正刚检查。
等待结果的时候，正好程正刚还没吃午饭，于是程灵带着父亲去附近吃饭。
乘电梯下楼时，四楼上来一个西装革履外套白大褂的年长者，看样子五六十岁，身后跟着四个下属一般的角色。
其中一个说：“院长，这点小事我们去办就行了，您何必亲自跑一趟。”
院长摆摆手：“他每次体检我都陪着，这是礼数。”
想来是什么大人物过来医院体检，能让院长亲自陪同，到底还是面子大。
入了社会后，程灵早已习惯这些事，对此见怪不怪。
电梯停到一楼，叮一声，门口挤满了等待看诊的患者和家属。程灵从电梯出来扶着程正刚向门口走，不想和院长一行人竟是同方向。
程灵落在他们身后两米的地方，正安抚着程正刚，忽然听见院长的声音开口跟人寒暄，她抬头，在旋转门的转动间，室外闷热空气与空调的冷气纠缠，一半冰冷，一半滚烫，沈弈帅而立体的身影推着轮椅缓缓进门，连同那些粘腻潮热一齐吹送到程灵面前。
轮椅上坐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弈的外公，匡成玉。
院长一行人停在他们面前，其中一个院长助理主动从沈弈手里接过轮椅，院长弯下腰身，露出亲热的笑容跟匡成玉寒暄。
沈弈松开轮椅推手，一转眼，刚好对上程灵的视线。
四目相对。
程灵下意识收拢手指，却不想捏住了程正刚的手臂，程正刚回过头，看到停下的女儿面色微变，嘴唇翕动着，僵硬得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看到之人。
程正刚顺着女儿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院长身前站着的沈弈。
程正刚反拍程灵的手：“灵灵，认识？”
冷热交替的空气混浊粘腻，又是如此令人煎熬，程灵煎熬地滞在那里，几乎无法呼吸，明明不过十几秒的碰撞，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她煎熬得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那些她不想发生的，最终还是发生在她的眼前。
她勉力提了口气，松开程正刚的手臂，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他是我……朋友，也是我的高中同学，我去打个招呼，你先去外面等我好吗？”
“好，好。”程正刚顺应点头，移步向外面走了，他好奇地又看了沈弈一眼，后者向他微微点头，露出一个晚辈的讨巧的笑容来。
程正刚眼见医院院长亲自向那老人问候，想也知道他是那老人家的后辈，他居然会跟老同学的爸爸打招呼？不愧是高知家庭出来的孩子，就是有礼貌。
他对这同学留了个好印象，也和蔼地笑笑，点头，算是打招呼，一个人从旋转门旁边的小门出去了。
程灵看到父亲离开，暗暗松了口气，这才走到沈弈身边，恰好匡成玉看过来，她率先跟匡老打了个招呼：“匡先生您好，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我去年采访过您。”
她站在沈弈身边，微微垂头，秀发柔顺从耳侧一边滑落，看着温和乖巧。
匡成玉笑眯眯的：“你是小弈的同学，毕业照在我书房摆了那么久，想不认得都难。”
他说这话仿佛意有所指，然而调侃的却并非程灵。
沈弈憋不住出声：“外公，你该去体检了。”
匡成玉跟院长摆了下手，问程灵：“孩子怎么来医院了，刚才那个是你父亲？”
他问完这话，沈弈也默不作声看向她。
程灵：“没什么，我爸肺不太好，带他过来做个检查——您还要体检，就先不耽误您了。”
沈弈跟院长打了个招呼，把匡成玉托付给他们，然后直接拉着程灵从医院出来了。
下了台阶，沈弈把人堵在墙角，撑着手臂睨着她：“你爸生病了？”
“……”
程灵没想到他率先关心的是这个，松了口气之余，也有点感动：“算是吧，不过没什么事，我自己能处理好。”
“什么病？”
程灵有心说谎，然而她接触的人里也没什么生病的人，对疾病没什么具体的想象，支支吾吾半天，到底扛不住他的拷问。
“……就是……我爸他……肺里有个东西……已经切除在等检查结果了。”
随着实话倾吐，她的人也跟着一松。
“今天的手术？”
“……不是，好久了，也快出结果了。”
“怎么没听你说过？”
“这是我们……在一起之前的事情。”
她这样说，沈弈也沉默了下：“那你今天？”
事情说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
程灵在心底叹了口气，又发现原来把实话说出来，或许也没有那么难。
又或者说，一个人抗下所有事的感觉，实在太孤独，也太难捱。
“我爸他……摔了一跤，伤口有点渗血，我陪着过来检查一下。”
“一个人？”
他
问完这话，没有听到答案。
于是放下手臂，没有再堵住她的意思，可说出的话却是步步紧逼：“为什么没叫我？我们现在应该在一起了。”
“……”
程灵缓缓别过头，不看他的眼睛。
“程灵，说话。”
她感到一阵头痛，却不得不直面这个问题，只好抬眼，尽量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不想麻烦你，也幸好没有麻烦你，你今天要陪你外公体检，如果我找你，你难道还能放弃你外公来陪我吗？我们都是成年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我觉得这个不难理解，如果今天没有在医院看到我，你不知道也没什么，只是被你知道了而已。可是让你知道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给你添麻烦——”
沈弈仿佛只听到了一句话：“所以如果不是今天我撞见了，你还打算继续瞒我？”
程灵没吭声，但这态度已是默认。
沈弈的表情肉眼可见冷了下来。
程灵知道他生气，只好尽可能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这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只是一件很小的事而已，我自己能够处理，也不想麻烦你，退一步说，我家里不知道我们的恋爱关系，就算你有心帮忙，我也不好对家里坦白你是什么身份来帮忙，如果让你不高兴，是我不对，我只想你不生气。”
沈弈点头：“是，这是一件小事。”
听他这样说，程灵还以为他理解了自己。
心里一松，刚要说点什么。
“那么在你眼中什么是大事？什么是你承受不了需要男朋友插手的大事？”
程灵被他问的一怔，一时间竟答不上来。
“如果你认为自己没错，为什么看到我第一时间想躲我？你在心虚什么？”
“……”
他咄咄逼人的质问，令程灵开始茫然。
是啊，她在躲藏什么？
到底是哪里……不对？
程灵很迷茫，但她想不清楚。
但不妨碍她具备良好的认错态度：“对不起，你别生气了，我下次一定不躲了。”
“？”
他脸色更差：“程灵，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气什么？”
程灵诚实地摇头。
并伴随真诚的解释：“对不起沈弈，我真的不太明白那个点。不过无论怎么说，让你不高兴我都应该道歉。”
这时，一直等在外面的程正刚在后面小心地开口：“灵灵……？”
程灵从沈弈的身体前探出一个头，见程正刚站在一米之外一脸担心，时不时瞟上沈弈一眼，隐有保护之意。
也不知道他看到了多少。
程灵见他这样，心虚的同时也觉得很暖。她觑了沈弈一眼，从沈弈的身体后面钻出来，走到程正刚面前，说：“爸，我没事，跟同学说几句话而已。”
沈弈转过身来，高高的大帅哥，表情又臭又冷，看到他，嘴角勉强动了动，露出一个还算礼貌的笑：“叔叔好。”
程正刚左看看右看看，程灵跟他站立的距离很近，一看就不算陌生，两个人明明没看对方，却又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程正刚看出了点什么，却也没多嘴，只是嗯了一声，跟程灵说：“走吧，我们吃饭去。”
程灵看了沈弈一眼，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当着程中刚的面也不方便，只好点点头应下爸爸的话：“好。”
两人转身走了几步，程灵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回过头，沈弈一双长腿迈上台阶，留下一下冷硬的背影，头发丝都透着不高兴。
他看起来确实很生气。
程灵虽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可是看到他因为自己不开心，心里也有点闷闷的，觉得自己有点差劲。
他那么好，可她还是惹他生气了。
程灵心下突地跳动，脚下动作一停，拉住程中刚的手臂说了句“爸你等等”。
转身跑回去，拉住了正要进门的沈弈。
五指分开他的指缝，掌心相扣，她突然牵住沈弈的手，将他带到程正刚面前。后者本来还在生气，一低头看到他们两个牵在一起的手，又看了看大步向前步伐坚定的程灵，他预感到了什么，胸腔某处忽然猛烈跳动起来。
程灵拉着沈弈在程中刚身前站定，心同样跳得极快极快。她呼了口气，努力让自己淡定，用坚定的声音开口：“爸，我刚才说谎了，其实他不止是我同学，他还是我男朋友。”
“重新介绍一下，我男朋友，沈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