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的情况下治愈王,分泌出如此下贱的蜜液勾引王,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可惜蝴蝶基因只有一双看似美丽的蝶翼,不会分泌出蜜液,历来除了蝶科属的虫子外,最受王喜欢的虫子,就是蜂类了。
等回到主舰后,注射一支催化剂吧。云奈笑着想。
第17章 是谁的小怪物呀是谁的小怪物呀
在外城,虽然监控遍布连贫民窟都不放过,但治安官的住宅区除外。云奈抱着昏迷的姜扶倾,雪夜中行走,漫天雪花如刀子般落在他的身上,在他纤密的睫毛上结了一层衰败的灰色。
当姜扶倾再次醒来时,她正躺在云奈的怀中,对上他笑意盈盈的眼眸。
“您终于醒了。”
姜扶倾看见云奈眼神中露出一丝短暂的茫然,仿佛是在疑惑云奈怎么会在内城,但瞬间记忆涌来,震耳欲聋的爆炸清晰地刻在了她的脑海中。
她猛地一下从他的怀里坐起来,紧紧拉着云奈的手:“爆炸!有人炸毁了诺曼庄园!”
姜扶倾呼吸急促,突然猛咳起来。
云奈拿着一方干净的柔巾纸轻掩在她的唇边,另一只宽和的手掌不停地在她因咳嗽而剧烈颤抖的后背抚摸顺气。
咳嗽过后,姜扶倾的唇上染了一抹艳丽的红色,柔巾纸上一团红色。
她咳了血。
云奈却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般,低垂着眸子,浅声道:“把肺里的淤血咳出来就好了。”
“基兰、基兰还在庄园里。”姜扶倾顾不得身体的不适,焦急道。
“我知道。”云奈柔声安抚着她,同时将光脑里的最新新闻调给她看。
【诺曼庄园突发大火,一死一失踪,其余78名安保人员遇难。】
姜扶倾看着新闻上触目惊心的数字,声音都在颤抖:“失踪的人是我,那死的人就是基兰?不会的。”
姜扶倾的情绪激动起来,杏眸中溢出一点湿润。
“不会的。”云奈赶紧劝道:“虫族不会那么容易死,新闻把控权在联邦政府手里,这或许只是他们释放出来的烟雾弹。”
听到云奈这样说,姜扶倾终于平复了些心情。
她开始打量四周,这里并不是她和云奈从前生活的小别墅,更不是她的贫民窟,而是一个看起来很老很破败的房子,但依稀能够看出它曾经的辉煌。
墙壁贴着的壁纸有一半已经脱落了,墙角渗出了一点淡绿色的霉菌,窗户上镶嵌的绿玻璃,四角积了灰,但中间光亮如新,如同一块块散了糖霜的绿宝石糖果,不远处的红木楼梯栏杆掉了几个,旁边还摆放着一台旧钢琴,钢琴上的古董花瓶里的红玫瑰已经枯萎,呈现出干枯而暗红的沉色。
在钢琴上方时已经漏了一个窟窿的天花板,纷纷大雪从天花板上飘落,吻过摇摇欲坠,璀璨奢靡的水晶吊灯,在钢琴附近堆起了一层厚厚的灰雪。
“我怎么会在这里?”姜扶倾喃喃自语,然后才回想起来。
在爆炸发生的前一刻,她正在湖边准备钓怪物,然后爆炸从她的身后响起,她被冲击波击入了湖中,水面上都燃烧着火焰,她没办法钻出去透气。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淹死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上了她的腰,将她往水里带,在昏迷的前一刻,她好像看见了一只狰狞的怪物以及繁复错节的水下溶洞。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云奈就已经在她身边了。
“所以,是那只怪物救了我?”姜扶倾低声道。
“怪物?您是说那只有智慧的异种吗?”云奈问。
“嗯,它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只被基兰喂养的异种。”
云奈幽幽道:“它通过水下密布错节的溶洞,将您带出了内城。虽然它有智慧,但似乎并不太高,并没有考虑到您无法承受水压和长时间的溺水,但估计它后来看到您昏迷不醒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就将您从下水道井盖送了出去,希望有人可以为您治疗冰天雪地,您身上沾了水,衣裳单薄,差点就被冻成了冰雕。”
姜扶倾低头一笑,语气柔和:“那时情况特殊,并不怪它。”
云奈见姜扶倾对那个智慧型异种没有怪罪的意思后,淡淡一笑:“您说得对,也是多亏了他,您才能顺利逃出来。”
姜扶倾抿了抿唇:“诺曼庄园被毁,它没有了人喂养,也不知道以后会怎样。”
“王想见它吗?”云奈看着窗外,别有深意地问。
姜扶倾抬起眸子,环顾四周:“它在附近?”
云奈点了点头道:“它长期生活在地下,不仅对溶洞,甚至对整个内外城的排水系统都很了解,也多亏了它,我才能带着您在个被内外城都遗忘的房子里落脚。”
“它在哪儿?我想见它。”姜扶倾撑着身子就要下床。
“小心,您的身体还未完全康复。”云奈在她的身上披了一件毯子,搂着她的薄肩,搀扶着她来到门边的椅子上。
门外还下着大雪,密密匝匝的雪花很遮挡人的视线。
“出来吧,王想见你。”云奈平静的声线中,带着一丝冷漠,与在姜扶倾身边时完全不同。
门外除了落雪的声音之外一片静寂,姜扶倾一双杏眸仔仔细细地在门口打量了一圈,出了门口不远处的一排人造树之外什么也没发现。
就在她好奇那个怪物是不是自己离开的时候,她突然看见不远处的粗壮树干后,冒出一团小小的黑影子。
一只、两只、三只八只细长的足肢像蜘蛛一样从树干后伸了出来,那足肢通体漆黑上面似乎还有遍布着许多小,尖利利足肢尖无声的插入雪地里,虽然看不到它的脸,但仿佛是树木成了精长了腿的样子,在凛冽凄清的大雪中,看起来也有点惊悚。
哪怕昨天晚上,姜扶倾已经在诺曼庄园的露台上遥遥地见过它一次,但头一次这么近的接触,她心头还是不可避免的颤了一下,指尖默默地捏紧了毯子。
那尖利的足肢就这么插在雪地里,仿佛是按了暂停键一样一动不动。
姜扶倾也不催,就这么耐心地看着它。
其实这样看久了姜扶倾心中的害怕倒也淡了几分,甚至觉得这怪物躲在树后,露出几只足的样子有点像‘非’字,恐怖、又有点滑稽。
云奈一直在旁边观察的姜扶倾的反应,见她并不着急的样子,也就没有催促它快点出来。
好一会儿,那怪物终于动了动,好像千呼万唤始出来的美人,迈着八条腿缓慢地从树后面蹭了出来,
姜扶倾微微握紧了椅子扶手,身子微微前倾,杏眸睁得大大的想要一窥真容。
但当它真的走出来时,姜扶倾眼神一滞,抬起头和云奈面面相觑。
那怪物三米多的身高,以及巨型足肢看起来很有压迫性,身后还拖着一条如蝎子的大尾巴,瘦骨嶙峋的脊背也有中诡异的狰狞感,但越是这
样就越好奇它的脸究竟能有多恐怖。
可姜扶倾看见的是一张带着黄色笑脸的编织袋。
——它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编织袋套在了头上。
或许是因为编织袋阻隔了它的视线,怪物虽然有八条腿但是走起路来歪歪斜斜的。
“砰——”
怪物的脑袋狠狠撞在了一旁的人造树上,它摔得四仰八叉,树叶上的积水扑簌簌的落下,如雪球一样砸在了它的身上。
“哈哈哈哈、”姜扶倾忍不住笑了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恐怖,但是这么蠢萌的怪物呀。
那怪物听到姜扶倾的笑声后,不知道怎么了,巨大的身躯突然就蜷在了一起,尖尖地足肢捂着自己的脸
这是,害羞了?
姜扶倾轻笑着起身,在云奈的搀扶下走向蠢萌蠢萌的笑脸怪。
笑脸怪仿佛感受到了姜扶倾的靠近,身躯缩得更紧了几乎团成了一个球状,仔细看得话甚至能看出它的足尖在哆嗦。
“别害怕。”姜扶倾轻声道,慢慢拿下了它套在脑袋上的编织袋。
一张如同异形般狰狞的脸露了出来,如同裂口一样的嘴上长满锋利的獠牙,纯黑吓人的眼珠子盯着她。
怪物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姜扶倾,明明没有任何生气的眼神里,好像流露出一种无措的慌乱,它迅速的翻了个身,足肢在雪地里飞快地刨了一个坑,将自己的脸埋进了雪坑里。
它一直记得基兰说的话,它太丑陋了,没有人会喜欢它,王更不会喜欢。
它的模样令人作呕,会吓到王。
它不应该出现在王面前。
怪物无比痛恨怨毒地怪罪自己,带着毒针的蝎子尾因为羞愤懊恼而不停地在空中甩动着,尖尖地足肢几乎要穿透自己身上坚硬的外壳扎进去灌进如同硫酸一样的浓毒,把肌肉骨头都消化掉。
姜扶倾并不知道怪物的所思所想,只觉得它虽然长相奇特,但比起血浆恐怖片里那些纯恶心人的怪物好太多了。
她轻轻拍了拍怪物的脑袋,声音含笑:“谢谢你救了我其实你挺可爱的。”
怪物埋在雪里的身躯一僵,蝎子尾也不甩动了,浓黑的眼睛里满是震惊。
云奈哑声低笑,王真是个善良的人。
“外面冷,我们回去吧。”他理了理姜扶倾身上的毯子,不经意地露出指尖的一抹淡红的划痕。
姜扶倾这才注意到云奈身上的伤,她抓着云奈的手:“你受伤了?”
云奈唇畔噙着淡笑:“去寻找您是被炸弹波及到的小伤口而已,不碍事的。”
“这怎么会不碍事?”姜扶倾拉着他的手,满眼担忧,忽然她杏眸一亮,问道:“我有治愈能力的对吧,我可以帮你疗伤的。”
“不——”云奈刚要开口拒绝。
姜扶倾已经捧着他的手,在他的指尖伤痕处落下柔软而温热的吻。
云奈指尖轻颤,仿佛被烫到一样,浅蓝色的眸子里光泽细碎,好像有什么暖热的东西蒸发出来,在潮湿的心底蔓延发酵。
第18章 礼物礼物
一吻毕,姜扶倾的唇瓣缓缓从他的指尖移开,满眼期待地看着伤口,却发现那指尖的伤痕还在。
姜扶倾一时有些泄气,肩膀也一下子垮了下来,杏眸神情恹恹的。
云奈却温温柔柔地将她抱起,蹚着已经快要没过脚踝的雪往回走:“我觉得我的伤口已经淡了一些了。”
姜扶倾知道云奈是在安慰自己,一时没说话。
云奈将她放在了钢琴上,额头亲昵地抵着她的额间,呢喃的语气里散发着一种极为甜蜜的气息:“您还没有到觉醒的时候,不要太为难自己,您能愿意替我疗愈,我已经很开心了。”
姜扶倾唇角抿着,问:“难道必须要在成年之后才能觉醒治愈能力吗?”
云奈道:“这个很难定论,历代王都是在成年之后自然觉醒的,当然也有些强壮的王,会在未成年时觉醒,只是十分少见。”
“那具体的操控方法呢?”姜扶倾又问。
“我教您。”云奈忽而一笑,偏头吻了吻她的颈侧,带着伤痕的指尖柔情款款地拂过她的发丝,眼梢勾着一丝笑意,声音喑哑,仿佛在邀请她进入缠绵悱恻的梦。
姜扶倾被云奈的笑意晃了一下,像最温和却又最让人无法挪移的雪色,感受着云奈的气息渐渐靠近。
细细洒洒的雪花从头顶缓缓飘落,落在她的指尖、眼尾、唇上,触感微凉却又很快化成一地柔腻的水,浸润她的肌肤中,像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周围裹挟着的都是独属于它的气息,还夹杂着一点淡淡的干枯玫瑰的香气。
落在她身上的薄雪越来越多,仿佛在她身上落了一层轻柔的纱,化成细细的汗,腻着暖暖的热。
她微微仰头,撑着身子的手落在黑白的钢琴键上,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声音,回荡在复古苍旧的客厅里,断断续续、时轻时重、时缓时急。
耀眼夺目的水晶灯仿佛在她的眼前晃动了一下,摇颤间发出细腻的撞击声,闪动出的光泽如同缀着露水的清透花朵,越是撞击,越衬得水嫩欲滴。
*
姜扶倾懒懒地趴在床上,云奈坐在她身畔,拂过她被汗水沾湿的发丝,亲吻了一下。
为了隐藏身份,她和云奈的光脑都不能用了,但盗取身份对云奈来说小菜一碟。
她翘着双腿,刷着光脑,看着新闻动态轮番滚动关于诺曼庄园大火的消息,底下的评论一水儿地对她这个刚归来的千金的惋惜,以及部分阴谋论对大火的猜测。
目前嫌疑人呼声最高的是訾家。
当然也有一部分人说是柳家。
但网络背后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操控着舆论,那些质疑柳家的阴谋论着要么很快被删帖禁言,要么就是收到了律师函警告。
这么看来,那必然是柳家无疑了啊。
姜扶倾暗暗握紧了拳,杏眸绽放出一丝逼人的锐气:“我一定要把柳下的脑袋砍下来当球踢。”
云奈笑着点头,眼中没有惊讶,只有淡淡的平静。
虫族本就是睚眦必报,以血还血的种族,虫王作为整个虫族的守护神,自然更是如此。
如果姜扶倾以德报怨,那他才会感到惊讶。
*
这几天姜扶倾一直安心待在这座破破旧旧的古堡里养伤,这座古堡位于外城和围墙的边缘,似乎从前是个大家族在居住,估计因为污染的原因举家搬进了内城,它也就被世人遗忘了。
有云奈的照顾,姜扶倾哪怕在外城也生活得不错,只有一点,她觉得一点遗憾。
“要是外城也有内城的鲜花就好了。”姜扶倾趴在绿玻璃窗户边说道。
她的声音很轻在弥漫的风雪中几乎微不可闻,但是却被墙根处,像狗狗一样蜷缩着的怪物听见了。
它瞬间竖起脑袋,抖了抖已经将它全身都覆盖住的积雪,八条足肢飞快地在雪地里穿梭,尖锐的足肢熟练地撬开了排污口,三米多的庞大身形瞬间如同章鱼一样挤缩成了一团,钻进了管道里。
排污口里有着刺鼻的化学味,有些甚至能够腐蚀人的皮肤,是绝对的生命禁区,但对于怪物来说连它一层外表皮都烧不掉。
在复杂的水道中轻车熟路穿梭了一阵后,怪物在一个私密庄园内的下水口停了下来,静静等待到天黑。黑夜是它的保护色,即使是庞大的身形在夜色下也仿佛透明一般。
凌晨,庄园内的佣人们都以睡去。
怪物行动迅速地从下水道里爬了出来,张开长着獠牙的嘴,叼了一大口园子里的鲜花就跑,整个过分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还带着甜蜜花香的风拂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
姜扶倾一觉醒来,伸了个懒腰,惺忪的睡眼还未完全睁开,就看在绿玻璃床边,摆放着一大簇鲜花。
“云奈,这是?”姜扶倾惊
讶之余,下意识向云奈问询。
云奈半跪在地上帮她套上拖鞋,回眸看了眼那花,表情淡淡地笑道:“是那只异种给您送来的,要拿进来吗?”
“嗯。”姜扶倾连连点头。
云奈打开窗户将花取了进来,这束花很大,花种繁多郁金香、火焰兰、大丽花、小球菊、鸳鸯茉莉几乎能把云奈的半个身子都挡住,各种花卉馥郁的芬芳在房间里萦绕。
姜扶倾杏眸微微睁大,问道:“那小怪物呢?”
云奈摇摇头:“应该是躲在什么地方了吧,有时卫星经过,它不能留在地表。”
“这样啊”姜扶倾抱着这一大捧花,若有所思。
有一个夜晚来临,姜扶倾依旧趴在窗边,隔着绿窗户看青翠的月亮,万籁俱静时,她突然将窗户一推,看着墙根下趴着的黑漆漆的影子,笑道:“你果然在这里。”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窗外的黑影受了惊,惊慌地想要逃跑。
“你等等。”姜扶倾叫住它。
怪物原本想跑,但听到她的话,就像是听到什么绝不可以违逆的命令一样,呆愣愣得站在原地。
因为这怪物很高,所以姜扶倾不得不站在窗边的凳子上和它交谈。
一旁的云奈赶紧将她扶住,张开双臂稳稳地护在她的身后。
“谢谢你送我的花,我很喜欢。”姜扶倾仰起头冲着它笑。
小怪物深深埋着头,没有说话,它也不会说话,但不知为什么,姜扶倾就是觉得它好像在害羞。
“这个送给你。”姜扶倾晃了晃手腕,细白的腕骨间,精致的茉莉花手串轻轻摇晃。
“把你的手也许是脚,伸出来。”她道。
小怪物足有鸡蛋般大小的漆黑眼眸呆呆地望着她,随即又飞快低下头。
不能直视高贵的王。这是所有虫族亿万年来遵循的准则之一,更何况它还是一只堕落的丑陋异种,多看一眼王,都是对她的亵渎。
小怪物深深埋着脑袋,却听话乖顺伸出一条足肢,姜扶倾直接伸手握住。
小怪物瞬间八肢紧绷,如果不是它浑身光滑的话,估计全身的毛发都要扎了起来。
明明长着一副恐怖骇人的身躯,此刻脑袋却微微瑟缩着,看起来像一只怕生的小黑狗,可怜极了。
“别害怕。”姜扶倾轻声安慰着,将自己手腕的一串茉莉花手环系在了它狰狞的腕足上。
茉莉花沁人心脾的香味灌入小怪物的嗅觉器官,它不由得愣了一下。
“把另一只手伸出来。”姜扶倾又道。
小怪物乖乖地伸出,姜扶倾又给他系上了一穿茉莉花手环,这样依次将它的八条足肢都膝上了,毒刺一样的足肢上系着精致小巧还会散发芳香的茉莉花手串,这一刻什么恐怖、吓人、惊悚感瞬间全都消失,甚至让人有点想揉揉它的脑袋。
“这算是我给你的回礼了,晚安。”姜扶倾扬唇一笑。
小怪物如梦初醒,帮着小茉莉手环的足肢僵硬地仿佛在冰面上行走的人,东一倒西一歪,还在雪地里重重甩了几次,踉踉跄跄地钻进了下水道里。
下水道里,漆黑潮湿弥漫着刺鼻的气体,小怪物的身体盘踞在管道的一头,它全身都是嗅觉以及感知器官,茉莉花的芬芳几乎从它的四肢百骸里渗透进去,甜滋滋的味道混进了血液里。
——这是王送给它的礼物。
“嘶嘶嘶——”小怪物的足肢激动的抱在一起,在角落里阴暗地滚来滚去。
翌日
疏影悠长的走廊尽头,一间阴沉得一丝光都照不进的房间里,沉重的乌木门被缓缓打开。
一名黑发黑眸,肌肤苍白的清瘦少年坐在窗边,膝上静静躺着一本厚重的《虫族史观》,指尖在翻阅间染上了一丝书卷气,狭长的丹凤眸昳丽清冷,眼梢晕染一抹倦怠的暗色,缓缓瞥向管家时,眸光淡漠而萧索,周身弥漫着淡淡的阴郁之色。
管家走了进来,一脸歉意道:“小少爷,实在抱歉,您精心培育的那些花,昨天夜里不知道被哪个人摘了去,是我管理失职,请您责罚。”
柳赪玉闻言轻垂下眉眼,继续翻阅着书籍:“花开反正都会谢的,出去吧。”
管家松了口气,颇有些得寸进尺的意味说道:“大少爷那边,您还需要再去一趟。”
柳赪玉指尖没有停顿,淡淡道:“我会去。”
管家一脸谦卑地走了出去,门一关上,脸上的笑容淡去变成了嘲弄。
什么少爷,不过是柳家精心培养的血奴罢了。
第19章 反攻反攻
斑驳破败的城堡在云奈细致而耐心的打理下,呈现出一种复古的旧丽。
壁橱内燃烧着猩红的火焰,噼里啪啦的火星子在灼热的火焰里燃爆着,闪出烟火一样的星星点点欲跳出壁橱,却被壁橱外的玫瑰铁艺拦网阻隔。
姜扶倾瘦小的身子窝在柔软的躺椅内,身上裹着一层毛绒绒的毯子,柔顺的长发自然地垂落着,火光将她的半张脸照得微红。
一只庞大得有些惊悚的怪物,怪异的足肢上戴着精巧、秀气的茉莉花手链,香喷喷地窝在姜扶倾的身旁。
“小怪物,你叫什么名字?”姜扶倾问。
面目狰狞的怪物在姜扶倾身旁宛若从小饲养的宠物一般温顺,漆黑的眼睛映着姜扶倾的倒影,轻轻地摇了摇头。
“没有名字吗?”姜扶倾喃喃道:“可是我不能总是这样叫你怪物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怪物身后长着锋利倒刺的尾巴欢乐得摇了起来,目光期待地看着姜扶倾。
正在一旁清理炉灰的云奈,微微掀了掀纤薄的眼皮,似有若无的打量目光落在怪物的身上。
“王想给它起什么名字?”他柔声笑着问,柔亮的银发在火光下呈现令人眩晕的美感,宛若滔滔垂泻的河流。
姜扶倾指尖微点下巴,想了想道:“要不你就叫阿舍尔,好不好?”
怪物立刻开心地点头,身后的尾巴甩得像直升机的螺旋桨一样。
姜扶倾又问:“阿舍尔,你很熟悉地下,那次爆炸之后,你有没有回诺曼庄园看过?有没有看见基兰,还有那几枚虫茧?”
阿舍尔如蝎子般的尾刺耷拉下来,摇了摇头。
姜扶倾沉默了一瞬,她原本还抱着最后一次希望,如果基兰不在了或者被抓走了,那她至少还能带回那几枚虫茧,可现在
“阿舍尔。”姜扶倾捏紧了拳头:“我想去地下看看。”
阿舍尔没有犹豫继续点头,只要是姜扶倾想去的地方,它都会带着她去。
但当它的余光瞥到姜扶倾身旁的云奈,浅蓝如海的眼眸内却暗含着令人心惊的冷漠与警告时,阿舍尔如拨浪鼓的点头幅度不由得慢了起来。
“王,地下道路错综复杂,并且还有许多污染废弃,异、阿舍尔他的身体可以在地下自由穿梭,但您的身体却有危害。”云奈柔声劝道。
姜扶倾回眸,认真地看着他:“可是我想去看看。如果地下有通道可以横穿内外城,那总有些相对安全的区域吧?我就去那里,不去危险的地方。”
云奈看着姜扶倾乌亮漆黑的眼眸,微微叹了一口气,唇畔勾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淡笑,妥协地拿起一件防风防水的厚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好吧,不过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让我跟您一起去。”他道。
姜扶倾眉眼一弯笑了起来:“好耶!云奈,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云奈笑着摇头,又拿起一双短靴,两双毛袜子,俯身弯腰给她穿上。
穿完短靴之后,云奈又在她本就厚实的外套上,套了一件类似军大衣一样的厚风衣,戴上戴护耳的帽子、过滤口罩、护目镜、手套、一层套一层严严实实的裹着她。
姜扶倾试着双手合
十,发现穿了一层又一层的她,手掌根本靠不拢,简直像极了被姥姥觉得冷的小孙女。
“云奈,我穿成这样会不会太厚了?好热。”她眨巴了一下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去了地下就不冷了,那下面温度很低。”说话间云奈拿出一条浅蓝色的围巾,绕在她的脖子上,还打了一个牢固的结。
姜扶倾:“”有一种冷,叫云奈觉得她冷。
她们在夜色中踏着雪前行,来到一个不知道已经废弃了多久的下水口前。
阿舍尔先下,其次是姜扶倾,云奈断后。
此时外面的温度大约是零下十几度,但一进入下水道,姜扶倾就感觉一道寒气扑面而来,比基兰用来冷冻虫茧的地下室还要冷。
下水管道大约有高两米,宽两米的空间,地面上覆盖着不知道淤积了多久的积水,大约淹没到她的小腿,散发着强烈又阴湿的臭味,彻骨的湿冷阴寒像要穿透她的衣裳,钻进她的皮肤里,让她瞬间汗毛倒竖起来。
甚至于她的护目镜上都迅速地结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冰晶,她摘下眼镜飞快地抹去,眼镜就感到一股刺痛,让她猛然有种想要流泪的冲动。
“别摘。”云奈在她身后小声道,将护目镜重新给她戴上:“这里的气味很冲,会熏坏眼睛。”
阿舍尔在一旁看着姜扶倾只摘了片刻,就被刺得微红的眼睛,让人看不出表情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让人黯然的神色。
姜扶倾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没事的,阿舍尔,继续走吧。”
阿舍尔缓慢地点了下头,继续带着姜扶倾走。
下水道里臭气熏天又盘根错节,除了本就生活在阴暗沟渠里的虫子之外,似乎没有别的活物。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这条废弃水道的尽头,尽头处有一道上了自动锁的井字钢制栅栏门,一旦被外力撞开,系统就会自动报警。
但就在管道的顶端出现了一个大窟窿,阿舍尔灵活地钻了进去,然后朝着洞下的她伸出了一条长长的足肢,像是要伸手拉她上来。
“王,我抱您上去。”云奈环住了她的腰,随手挥开了阿舍尔的足肢,轻轻一跃,就带着姜扶倾跳了上来。
这上面很黑,几乎隔绝了任何光源,姜扶倾不得不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
灯光照亮石壁的纹理,也照亮了云奈的浅蓝色的眸子,他与阿舍尔对视着,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但那清浅温和的笑意中却没有一丝温度,可即便这样,也依旧叫人一眼难忘。
阿舍尔默默收回了足肢,看着自己扭曲的,没有一点类人的足肢,越发自惭形秽起来。
“这里不是下水道是洞穴?天然洞穴?”姜扶倾举着手电筒打量着四周,一条狭窄而悠长的洞穴在她面前展开了冰山一角。
阿舍尔听到姜扶倾的声音后,骤然从自卑中清醒了过来。
它注定无法和云奈一样,得到王的宠爱,但是它至少要完成王交代的事情。
它开始继续带着姜扶倾往前走,洞穴越走越狭窄,有些地方还有90°的垂直落差,让她不得不俯下身子,在洞穴里艰难地爬行,转来转去。
溶洞隧道复杂无比,仿佛某种动物的巢穴,有些隧道的尽头是冰凉刺骨的湍急暗河,一旦被卷入就很难存活。有些隧道尽头则存在着致命的毒气,或是极度缺氧,让人瞬间失去意识,所以很多地方,连兽人中最顶尖的地质专家们也不知道。
姜扶倾一边爬,一边将这些复杂的路线刻进脑子里。
大约爬了三个多小时,姜扶倾忽然听到了一股仿佛瀑布般的巨大水流声。
“什么声音?”她问。
阿舍尔停了下来,足肢在坚硬如铁的石壁上刨了几下,石砾泥尘滚滚落下,一道细小的光照了进来,和光一同进入的还有更加清晰的水声。
姜扶倾凑到阿舍尔刨出的只有一块硬币大小的窟窿前看,无数条被简单处理过的污水,正滔滔不绝地从她的正下方流过,最后在一个宛若万人体育场的圆形中央污水中心汇合,溅出哗啦啦的水声。
这里不同于废弃下水管道的萧条,有许多工人正在忙碌,圆形的巨大污水处理器仿佛神话传说中永远也填不满的归墟。
这些污水都是从这里排进了大海,也就是说阻拦异种的防护网就在附近。
“王,我们回去了吧。”云奈说道。
姜扶倾在低氧、狭窄、空气污浊的地下待了太久,他担心她的身体。
然而姜扶倾却微微抬手,制止了云奈的担忧,黑眸凝视着阿舍尔:“阿舍尔,你知道柳家在哪儿吗?”
阿舍尔垂着头,似乎有些苦恼。
姜扶倾瞬间明白过来,她用手指在挤满尘埃的地面上一笔一划,写出了‘柳’字,并画出了柳家如风摆柳的家徽图案,这些都是她这些日子从光脑上查询到的。
“这个图案,你认识吗?”
阿舍尔看到柳家家徽,瞬间想起自己曾经看见过这个图案,它立刻激动起来,连连点头。
“王,柳家正在到处追捕您,我们避都来不及,您去柳家做什么?”云奈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去杀人。”姜扶倾黑眸如墨,墨汁在洁白的纸张上晕着冰冷。
她向来笃信以牙还牙,以血还血,这从受了柳家这窝囊气,她每天都在琢磨让柳家人付出代价。
“王,尤利西斯就快到了,您何必为了这些虫子去冒险?”云奈柔声劝着,并且委婉地提醒她,这个世界的虫子并非她真正的子民,不要为了它们而冲动。
姜扶倾置若罔闻,冷凝的神情如同日光下冷冽得耀眼的冰川冻雪:“基兰既然叫我一声王,我就要让那些人重拾对虫族的畏惧。”
第20章 柳赪玉柳赪玉
柳家老宅坐落于一片湖泊内孤立的岛屿中,若从天空中俯瞰,有种与世隔绝感。
倒上生长着茂密的棕榈树、凤尾竹、红姜花、朱蕉、凤凰木、软叶刺葵等森森密密的亚热带风情植物,连吹拂过的风都是暖热的,像温水流过手背,留下一片燥热又黏腻的痕渍。
一座吊桥将岛屿与陆地连接了起来,暮色四合,霞光如溶金碎日,粼粼地斑驳在湖面上。轿车耀眼的氙气灯飞快地疾驰而过,惊起几只白鹭。
老宅内隐隐传出大提琴低沉悦耳的声音,黄鹂兽人优雅的歌声若隐若现,穿透玻璃花窗,缭绕在蒸发腾腾白雾的草坪上,又在最高亢嘹亮处戛然而止,掌声四起,赞美声此起彼伏。
姜扶倾抹了把额上的汗,抬脚踩在了一旁阿舍尔的足肢上。
阿舍尔圆洞洞的大眼睛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略显呆萌。
姜扶倾指了指头顶上方两米多的井盖,道:“送我上去。”
阿舍尔听话的抬起足肢,像自动升降的云梯一样将姜扶倾送了上去。
她双手一抬,撑开了沉重的井盖,对着阿舍尔撂下一句:“在这里等我哦。”然后就爬了出去。
她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柳家的草坪里,散尾葵的纤脆莹碧的叶子随着燥热的风摇曳着,景观池塘里睡莲静静开放,不远处的老宅的百叶窗上映着隐隐绰绰的的宾客身影。
姜扶倾将井盖复归原位后,回忆着阿舍尔曾给她绘制过的地形图,朝着后院小跑着过去。
后院琥珀色的玻璃上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玻璃中的她穿着女佣的黑白裙子制服,腰间系着围裙,两条麻花辫垂在胸前,薄薄的空气刘海垂在额前,眼眸是淡淡的灰色,清秀却毫无记忆点的一张脸。
姜扶倾抚摸着这张陌生的脸,心中赞叹:不愧是云奈呀,人皮面具都搞得出来。
她穿过后院的长廊,来到主屋门前。
门口红外仪扫过她的面部和瞳孔,核验身份,短暂两秒之后,红木大门缓缓打开,机械女声响起:“身份验证通过,请通行。”
姜扶倾提着裙子走了进去,柳家老宅有着浓厚的南洋风情,薄荷绿的游泳池
边生长着茂盛的红棕榈树,姜红与墨绿的大胆撞色,鲜艳明丽,神秘而复古。
“芭芭拉,你在这里干什么,我们都要忙晕过去了。”身后忽然有人喊住了姜扶倾。
姜扶倾镇定回头,看着面前的女人,脑子里飞速调取着她所冒充的‘芭芭拉’的人际关系图,终于想起了对方的名字:“玛索。”
玛索将两瓶香槟酒交给她:“快去端给宴会上的客人,我还要去后厨帮忙。”
“好。”姜扶倾说。
她像侍应生一样端着香槟酒,推开海棠纹玻璃门,穿过一片灰绿色玻璃墙裙,踩着洋红色的花纹小砖,在一群衣冠楚楚的宾客中穿梭着。
“谁能想到一夜之间,曾经叱咤一时的诺曼家族会灰飞烟灭呢。”一个大腹便便的鬣狗兽人咬着雪茄,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道。
“可惜了那位诺曼家的大小姐,至今下落不明。”一头公猪兽人惋惜道。
鬣狗兽人嗤笑一声,道:“谁知道是真失踪还是假失踪,官方到现在也没有个准确说法,不过他们应该巴不得她死了吧,毕竟没有继承人,诺曼家族的那些产业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被柳家所蚕食。不过话又说回来,一个孤女,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呢?我记得她长得挺有姿色,活下来只会更痛苦吧。”
说完,鬣狗兽人夹着雪茄往正端着香槟路过的姜扶倾的身上掸了掸烟灰,还带着热温的烟灰落在她的裙子上,瞬间烧出了两个不规则的洞。
姜扶倾抬眸看了他一眼,鬣狗兽人对着她露出了一抹嘲弄的笑意,并用指甲轻敲了一下自己的手中酒杯的杯壁,傲慢地提醒着她给他的酒杯续酒。
姜扶倾垂了垂眸,低眉顺眼地斟酒。
一旁的公猪兽人和鬣狗兽人对视一样,玩味地笑了起来,仿佛刚才捉弄‘芭芭拉’的动作,是令人回味无穷的小游戏。
“话说回来,基兰他真的死了吗?”公猪兽人突然问道。
姜扶倾斟酒的速度慢了一些。
鬣狗兽人优哉游哉地翘起了二郎腿,道:“管他的,就算基兰还活着,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今天宴会的主菜可不是他,而是那些美味的”
此时,鬣狗兽人才防备地看了眼姜扶倾。
姜扶倾识趣地抱着香槟酒退下,女佣的裙摆随着她的行走而晃动摇曳,裙上那烧糊的两个洞就像花瓣上被虫蛀掉的两个窟窿,直洞洞地注视着他们。
‘主菜’姜扶倾在心里嘀咕:‘什么主菜要搞得这么神秘,柳家人究竟在密谋些什么?’
她端着已经空了的香槟酒瓶往回走,夜风拂过走廊上清透的纱幔,在燥热的空气中她隐隐闻到了一股好闻的栀子花香。
紧接着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纱幔内伸了出来,像极了恐怖故事中冷冷阴森的鬼手,一把抓住了姜扶倾的手。细白轻柔的纱幔扶住了对方的脸,让他的五官显得极为朦胧,若隐若现的轮廓却有种破碎又残缺的美感。
“扶住我。”那人与姜扶倾隔着一层薄纱,却几乎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她的身上,气息微弱,指尖冰凉。
姜扶倾手中的香槟酒瓶在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碎了一地,玻璃残渣上沾着酒液,像一条亮晶晶的陆地河流。
姜扶倾并不想跟柳家宅邸内的客人有过多接触,害怕引人注意。但身为女佣,对一位遇到麻烦的宾客置之不理,显然更加引人注意。
“小心点。”姜扶倾不得不扶着这位突然出现的‘客人’在长廊边的藤编漆木椅坐下。
没有了薄纱长幔的遮掩,姜扶倾这才看清了他真实的样子,是一位大约十八九岁的少年,黑色的短发柔顺的垂着,容色清冷而精致,纤长的眉眼轻垂,睫毛在眼底落下了一排淡淡的阴影,眼梢天然晕着一抹墨色,仿佛浑然天成的水墨一笔,阴沉沉地,眸光流转间透着一抹阴郁凄清的韵致。
但最让姜扶倾注意的还是他的嘴唇,是典型贫血的淡紫色,之前她卖血后差点晕过去时,嘴唇就是这种颜色。
“您好些了吗?还需要什么吗?”大约是同病相怜,姜扶倾一时心软,半蹲着身子仰眸注视着少年。
少年指了指不远处掉落的书籍,姜扶倾立马跑过去捡起,在合上书的过程中,她不小心瞥见了书的扉页上被人用铅笔精心素描出了一个图案。
图案周围簇拥着无数圣甲虫,它们密密麻麻的簇拥在一起,让人瞬间毛骨悚然,仿佛下一秒纸上的这些虫子就要活过来,爬到她的手上,偏偏图案中心是一个似人非人似神非神的模糊而扭曲的形象,她被这些虫子虔诚的膜拜着,没有教堂里的神圣,却有种冷幽残忍的神性。
当书本被合上,姜扶倾看见那书上的名字《虫族史观》,很少有兽人会研究虫族。
她擦去书籍上的灰尘,递给少年。
少年靠着椅背坐了一会儿,终于缓了过来,丹凤眼微睁开,露出一双漠然的黑眸与姜扶倾对视。
他一脸冷漠和麻木地盯着她,虚弱的声线带着冷意:“你不该直视我。”
“”姜扶倾很无语,刚刚那一丁点的心软,此刻全部消失。
有钱人事儿可真多。
“您说的是,非常抱歉冒犯了您,请您原谅。”姜扶倾低眉顺眼,以一个完全合格的小女佣姿态轻声说道。
柳赪玉眸光淡扫了她一眼,庭院的灯光披拂在他清冷的侧颜,沉静而淡漠:“你的道歉很敷衍,我听得出来。”
姜扶倾:你好烦,真的。
她正要继续不走心的道歉时,忽然感觉一片阴影笼罩了下来。
柳赪玉一手撑着膝盖,冷清漆黑的眸子深沉如同能将一切吸食的深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一字一句:“你不是芭芭拉。”
姜扶倾霎时全身冰凉,一股凉血涌上了大脑。
她强忍着现在就把眼前少年灭口的冲动,笑着道:“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我怎么可能不是我自己呢?”
柳赪玉淡淡一笑,纤丽阴冷的丹凤眼带着一种迷人的讥诮:“你的伪装很完美,但伪装不出芭芭拉隐藏在假面下的真实性格。”
姜扶倾沉默无言,看样子柳赪玉明显和芭芭拉相熟,怪不得能一眼认出她是假的。
“你是谁?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柳赪玉容色骤然一冷,警惕地问道。
姜扶倾微微握紧了拳,看着眼前少年纤长的脖子,在心中思量瞬间拧断的可能性。
但下一秒,她便面露哀戚之色:“我是来找柳少爷的,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混进来,可是几乎找遍了整个岛都没有找到他,我只是想要他一个答复。”
说着,她的手已经抚着自己的小腹,一下一下举止温柔,甚至还有一丝慈母的圣光。
“我哥?”柳赪玉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
姜扶倾也没想到随手一扶的人,竟然会是柳家的少爷,幸好刚才没下手弄死他,不然事情就变得更复杂了。
柳赪玉倏尔一笑,丹凤眼中的碎光如水银,清丽却**。
“凌晨一点,去地下室找他,他应该在那里。”柳赪玉细白苍冷的手指向东南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