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240(2 / 2)

他们本就是一体,话又何必分两人说?

尤黎的大脑快要缠到一起,乱得他怎么都理不清,用鼻音一下又一下地“嗯……”着。

好像是这样,也没有错。

尤黎的眉眼和鼻尖都皱起来,“不,不对……”他说着,下一秒,湿润的触感流过他呆呆的脸颊旁。

尤敛抬手,将他的泪拭去,温声细语地问,“哪里不对呀?”

祂漫不经心,低低哄着。

尤黎的泪涌得愈发厉害,可他却好像没有自己在哭的情绪,他只是没什么反应地道,“你觉得我想吃东西,可是我不想的。”

尤敛气息冰冷,又在抑制后像温柔的细雨,“好,阿黎不想。”

“不想就不想罢。”

“现在也可以先不吃——”

尤黎下一句就道,“不要……再控制我了。”

尤敛拭着他泪意的指尖一下顿住,模拟出的人类气息也在这一秒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祂眼中残留的笑意缓慢地褪去,只剩一片苍白的、最原始也不加掩饰的冰冷。

“阿黎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吃。”

“阿黎说什么?”

“我……我不想。”

尤黎的呼吸一下比一下快,不等尤敛继续重复这一个问题,他就接着开口,“我不想,我不想我不想——”

像做了梦魇般,一个字一个字地艰难吐着,逃离着噩梦的控制,一个字比一个字地清醒。

片刻,尤敛很缓慢地叹了口气,祂停住的指又动了,抬手将少年的眼阖在自己掌心中。

祂没有丝毫的动摇,“好阿黎,睡吧。”

话语一瞬卡壳。

尤黎困难地眨了眨眼,很快,他往前倒去,单薄的身体落进身前人冰冷的怀里。

尤敛并没因这意外失手,祂稳稳接住人,“怎么一困就不顾地方地睡?下次不许了。”

“我……”

“嗯?”

尤黎的脸庞抵在祂的肩上,眼泪将那片颈骨浸得一片湿润,唇口中在很艰涩地说,却只能冒出气音。

可他和尤敛靠得这么近,仅仅是一个呼吸,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我害怕,害怕你……”

“遇见危险。”

语无伦次的睡前呓语。

或许连尤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着什么,他只是静静掉着眼泪,下意识说着一些混乱的心里话,可就连这点不听话,都比听话还要显得乖。

他连眼睛都要累得眨不动了,但依旧在认真的,不甘心的,难过的,想说出来,尽管一个字比一个字慢。

“外面好乱,好危险,不要受伤,要好好的……”

“想你……平安。”

第236章 Ragnarok 18 禁

神殿内一时无人言语。

良久, 昏昏沉沉的尤黎才听到一声叹,他意识不清,似乎叫人吻进。

耳边是新神没有任何动摇的平静语气。

“不行。”

尤黎温烫又被泪泡透的脸肉被抚上。

新神长指如冰, 指尖苍白,似昆山片玉,祂一语破的,“不行, 阿黎。”

“有些事,为夫只能犯险。”

“不过让阿黎为之操心,是我疏忽。”

尤敛缓缓吻他,“不用害怕,我总归不会让阿黎也出事。”

尤黎睁着泪,“我不想, 我不想……睡。”

新神定定望了昏昏欲睡的少年许久,才颇为无奈地徐徐问, “这也不想,那也不想,阿黎心中究竟在想何事?”

尤黎漫上心头的困意终于缓缓褪去, 他规律的呼吸骤然变得一起一伏, 空气的大量进入总算让他的意识保持住了清醒。

他明白,对方总算想和他聊一聊了。

倒在新神肩上的小神使也总算能恢复一点力气了,尤黎的视野清晰后,眼泪也停了, 没有再因为酸泛的困意而往上涌。

但呼吸还是有些难以恢复平常, 说话的声音也困难得不能让人听清。

必须俯下身,耐心静着气,才能听清尤黎的每一个字, 祂听。

“为什么那么做?”

“什么怎么做?”

打哑谜。

尤黎不得不收紧手臂,力气正在逐渐复苏,“不是已经有很多信徒了吗?”

他认真问,“为什么?”

花费那么多力气,来做这么一个局,从近万的信徒最后沦落到现在的一无所有。

新神冰冷的气息在尤黎耳边厮磨道,“因为死一万人远远不够。”

祂叹惋,“太少了。”

“他们万万不该死在这。”

新神的面上似有怜悯,细看却只有平等的漠视,祂叙述道,“囚徒困兽之斗于我一无用处,我需要它们将更多的人拉下场。”

这里的人指的是米德加尔特大陆的城民,也是阿斯加德之上的神国诸神。

“把它们放出去,比关在一点有用得多。”

“不出三日,城门破,战乱起,流民会向四面八方涌去,将疫祸带往它们所途径的各地。”

尤敛仿佛在下着一盘巨大的象棋,以退为进,每一个涌入白棋包围,看似毫无用处即将被吞没的黑棋,都像一滴漆墨落进清水中。

平平无奇地在水面上四然开来,每一点漆,都带着瘟疫的死亡气息,它们静静站在那,尽管不起眼,但需要拔除也需费心,而且只需对手的一刻疏忽,就能骤然用再寻常不过的黑兵将国王残杀殆尽。

新神俯下首,和祂的神使静静相望。

尤黎的瞳仁都被迫放大,鼻尖的呼吸和近在咫尺的鼻骨紧挨在一起,那份不属于人体的寒冷顺着肌肤相触的这一零星半点,渗入他的心底。

尤黎的呼吸加快,有一瞬颤栗。

祂不为所动,“我需要足够多的死亡。”

当黑死病不再受限于这么一个小小的城邦,当患有疫病的城民冲破城门,他们就会像蝗虫,将瘟疫带去每一个生机勃勃的地方。

直至整个米德加尔特大陆都沦为鼠疫的温床,真正的死亡才会无可阻挡地全面爆发开来。

尤黎怔然着,“可是不需要那么多的人死去,不需要这种方式,也可以拥有很多信徒的——”

尤敛缓缓打断,“阿黎,我不需要那么多的信仰。”

尤黎下意识追问,“那你真正想要什么?”

尤敛缓缓“嘘”了一声。

新神的薄唇下移,眼底是不近人情的肃色,祂语气森冷,却在很慢地磨着少年神使的耳颈,“我似乎在很久之前就和阿黎说过。”

不紧不慢,又从容不迫。

“我要做的,只是将那张虚假的神皮,从神国这群蠹虫的身上撕下来而已。”

只有鲜血和死亡才能击破诸神身上由他们信徒组成的无坚不摧的信仰。

尤黎的呼吸都快停了。

尤敛慢条斯理地抱着他哄,“只是一件很小,很小,再小不过的事对不对?阿黎不用怕,也不需忧心。”

神国之上除了祂之外还有七十几名阿萨神明,甚至还有众神之主奥丁。

中庭发生的一切都会映射在他们的眼下。

尤黎止不住地问,“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尤敛低低笑了,“那再好不过。”

仿佛祂等的就是这一句的实现。

尤黎乱得不行,对比新神说出来的,他知道的还是太少,他只是问,“我可以帮忙?”

尤敛不置可否,“阿黎随心意做事即可。”

尤黎明白了,意思是他做什么也可以,什么都不做也可以,要是能每天在神殿乖乖待着,把自己照顾好,不让人多费心思就更好了。

他想了很久,意识在渐渐清醒过后,玛丽雅的背影又在他眼前出现,可只有这些神明的信徒大量死亡,他们由信仰构造成的神力才能被尽可能地削减。

尤黎只能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串数据。

他甚至没有想明白新神口中那句“虚假的神皮”是什么意思,神明还有可能是假的吗?

那么到底谁是真身,谁又是伪神?

为什么要把神国的诸神杀了?

杀了他们之后又有什么用?

他对尤敛真正的目的一无所知,但尤黎心里清楚,这件事和通关、和他们真正离开这个游戏肯定有脱不了的干系。

“我做什么,都不会影响你?”

“阿黎想做什么?”

“我可以出门吗?”

“有何不可。”

“我可以跟着一起出城吗?”

“让守卫跟着一起即可。”

尤黎想了又想,还是问,“那可不可以,别再这样了,别再……”

尤敛“嗯?”了一声。

尤黎抱住祂的手,一本正经地将对方冰凉的指尖放在自己眼睛上,“你在的时候,我就会想着一直看你,你不在的时候,我又会一直看你的神像。”

“有点奇怪。”

不是有点,是很奇怪。

尤黎闷闷的,“不想这样。”

尤敛问,“阿黎不想一直看我吗?”

尤黎摇头又点头,“想的,但是它们不一样。”

尤黎看了新神一眼,深呼一口气,鼓起勇气道,“这是不对的。”

他说,“不能这样。”

没有讨好,也没有解释,尤黎只是很直白地说这是不正确的,并提出对方必须改正的需求。

尤敛静静反问,“阿黎觉得是我所为?”

尤黎一下怔住了,心里的天平在倾向于是对方做的,和不是对方做的全是副本设定两个方向中摇摆不定。

“阿黎每时每刻都记挂着我,又贪吃又粘人,一见不着就开始哭鼻子。”

“饭也不吃,门也不出,觉也不好好睡。”

祂一一数落。

“半个时辰不见,就衣也不穿,下水就对着那尊石器摇尾乞怜。”

“着凉不说,为夫远在千里之外都得分出半分心神回来顾着你。”

尤敛慢条斯理,“讨了欢,高兴完就开始同夫君吵着闹着说纵欲不对?”

尤黎一下没有了气势,有些心虚。

尤敛,“怎么不出声?”

尤黎左看看右看看,半句话都吭不出声,支支吾吾,气音出得人都要听不清,“就是不对。”

尤敛低笑,“罢了,阿黎不想就不想罢。”

祂道,“这些日子的确闹得欢了些,是该禁禁。”

尤黎的呼吸一下慢了,他总时不时犯钝的脑子好像因为对方的这一句清晰不少,但就是因为清醒,才更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了僵,微湿的鼻尖也紧了紧。

神使袍底下的腿肉被软化的膏润着,本来没什么感觉,可一提,空泛的存在感又强得让人不能忽视。

他坐在人身上,一举一动更是分明无比,但新神仿若说一不二,丝毫不为所动。

说禁就禁,这几日都不会纵人寻欢作乐般。

尤黎讨好地亲亲祂,也只让尤敛抬抬眉眼,对他的小动作一一无视,只问,“阿黎不想问了,就先吃一些填填肚子?”

小神使呆呆的,显然茫然地愣住了,迟钝地点了点头,“好,好吧。”

尤黎吃了一会儿又回头看祂,憋了半天,鼻尖都快闷出汗了,挤出几个字,“亲亲呢?”

尤敛低笑着吻吻他,“可以。”

尤黎很乖地仰起脸,装作若无其事地等亲,实则内心小小地松了一口气。

这个没有禁就好。

第237章 Ragnarok 19 两个尼德霍格……

神国。

“芙蕾雅, 芙蕾雅,我们完全可以不经过战争就解决这件事,不信你问提尔, 他也觉得我们可以和平沟通,根本不用燃起战火。”

提尔是有名的战神。

芙蕾雅行色匆匆,像一道光迅速穿梭在世界树顶端,冰冷着神情, 没有一个好脸色。

她身后还跟着一道金光,那是光明神巴德尔,他随着爱与美之神一起飞过彩虹桥,口中不停劝阻。

可惜,芙蕾雅连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

巴德尔仍在喋喋不休,“这完全是海拉引起的祸端, 我们没必要内斗。”

芙蕾雅忙中嘲讽道,“我可不是那群懦弱的侏儒, 做不到什么都不做。”

“奥丁让你将黑死病掐死在腹中,不让它蔓延开来,可巴德尔你是怎么做的?!”

“你让那群该死的!染了瘟疫的蛆!逃出了城到处乱窜!并且踏上了我的国度和领土!!”

芙蕾雅满脸抑制不住的怒火, “我让我的神使封锁城门, 不让它们进入,那群该死的侏儒居然还敢强闯!”

她质问,“它们难道不知道它们身上带着那该死的疫病吗?!”

“难道我的子民就非得接纳你的难民,活该让黑死病也在我的国度蔓延开来?!”

“巴德尔, 这没得商量。”

光明神百口莫辩, 他只能道,“芙蕾雅,当第一支矛穿过边界线, 刺死另一个国家的子民,那么两国之间的战争必然无可避免地爆发。”

他将危害利弊试图说清,“当战争一旦爆发,不管是谁的领土受到的灾害都比黑死病蔓延开来要多得多。”

却只是徒劳。

背对着光明神的女战神芙蕾雅眼里,只有迫不及待的蠢蠢欲动,她花瓣般的面庞上绽放出笑意,语气却依旧在无可遏制的漠然之中。

她道,“巴德尔,这件事就算搬到你的父亲奥丁面前,我也无可指摘。”

“换作任何一个神明,不止是我,谁都受不了这样的挑衅。”芙蕾雅一字一句,她回过头,神情没有任何波动,“我只能说,我在事态没有更严重之前,不会真身降临战场。”

“巴德尔,光明神。”

“做好准备吧。”

芙蕾雅终于将宣战之言说出了口。

爱与美之神身披金色的盔甲,她的金发像风一样肆意流淌,她松开双手。

手中金色的剑像一座山般骤然从世界树顶端迅速降落,锋利的剑刃穿过云和风,砰然刺进二神之间在大陆上的交界线处。

铿锵之音传遍了中庭每一个角落,那是战斗的号角,一旦吹响再不能收回。

它投射在神国之下,被芙蕾雅的子民们听见后,于是她骑在马上、手握长剑的神使便向箭一般俯冲了出去。

黑马跃过了难民前的黑衣修女,砍下了一颗鲜血淋漓、染着疫病气息的头颅。

两国之间的战争瞬间被这第一滴血激发。

芙蕾雅远在阿斯加德,听着地面上的厮杀与争斗,全身的毛孔都舒展开来。

她等这一天等了太久,她等这一个能光明正大发起战争的借口太久,她终于可以借战争来发展自己的信仰。

来掠夺更多的领土,来增强更多的神力。

芙蕾雅望着面前的光明神,“巴德尔,你赢不过我的。”她被风吹得眯起双眼,给出一个友善的建议,“或许,你可以去叫提尔来和我打。”

牵扯进第三位神明,那战场会扩大到一个无法想象的地步,巴德尔骑虎难下,他面色铁青,最后只扔下一句,“芙蕾雅,你太冲动了!”

光明神化身的金光匆匆瞬移飞逝离开,回去禀告众神之王奥丁了。

爱与美之神留在原地,很快,她的哥哥弗雷便现身在她身后。

“芙蕾雅,你有点太冲动了。”

“我只是忘了通知新神让祂莅临战争爆发的第一现场而已,弗雷,你帮我去通知他一声,转述一下我的歉意就可以了。”

芙蕾雅继续化作一道光前行。

“不过为什么祂一定要在死人的时候在场?弗雷,这真奇怪,不是吗?”

“算了,哥哥,你准备准备,让你的神使和国度也加入进来。”

巴德尔虽然打不过她,但他一直在被奥丁偏爱着,在大陆上的光明信教众多,把它们全吞吃进肚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芙蕾雅漫不经心的。

“我真看不惯他这一出事就回去找Father的做派。”

·

“你说尼德霍格还在原地?”

距离那次十二主神议事,众神之王奥丁派遣他的儿子——和光明神巴德尔是双生子的黑暗神霍德尔下到世界树底端,去查看比出逃巨狼芬尼尔还要出名的魔兽还在不在沉睡已经过了两三日。

这条在诸神黄昏里被预言会灭世的黑龙就叫尼德霍格,并且,它仍在沉睡之中。

黑暗神霍德尔道,“是的,我到世界树根部时,感受到了黑龙的气息。”

奥丁苍老的面容凝重,良久,都没再出声。

就在这时,巴德尔匆匆从外面走进,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将他和芙蕾雅开战的消息说出,就听见神座上的众神之王问。

“巴德尔,你的兄弟说黑龙仍在原地,但我在前两日,却在你的领土感受到了尼德霍格苏醒的气息。”

光明神一时惊诧,“怎么会?”

他细细回想,“我的神使说这两日的祸端,只有海拉下放的黑死病在爆发。”

“尼德霍格怎么可能会在我的领土现身?这绝不可能!”

“而且父亲,芙蕾雅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奥丁听得深感头痛,“够了。”

战争,又是战争。

诸神黄昏的事迫在眉睫,神明之间的祸端还没来得及解决,人类又开始起了争端。

巴德尔也不由忧心忡忡,“父亲,不然我去请教提尔……”

奥丁,“你的信徒可是芙蕾雅几倍。”

巴德尔,“但我毕竟不擅长战争。”

父亲对他的偏爱也总是摆在明面上。

黑暗神霍德尔听见他的父亲,对他的兄长无奈道,“我会让提尔帮你的。”

他的双眼看不见,他的耳朵却没有问题。

但黑暗神至始至终只是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只能听见光明神话语中的喜色。

巴德尔,“我这就去。”

他说完又急着走了,忙乱之中连一声招呼都忘了和一旁的霍德尔打。

直至巴德尔走远,霍德尔才听见同样也是他的父亲,奥丁终于想起他还在一般,说,“霍德尔,你回去吧。”

黑暗神得到命令,头也不回地走远。

奥丁分不出心神看霍德尔的背影,当务之急,是灭世黑龙究竟有没有苏醒一事。

他当然不会怀疑他儿子话里的真实性,但如果尼德霍格还在世界树底端沉睡,为什么它的气息又会在米德加尔特大陆上出现?

神座上的众神之王垂下浑浊的眼,他的一只眼瞎了,另一只眼还算完好。

那只本该上了年纪,老迈的眼睛却有着不符合他年纪的精明。

奥丁近乎出于直觉,他问自己,也问这个世界——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两个尼德霍格?

奥丁短暂地陷入了没有任何头绪的几瞬,他还有一只眼完好,可在他当了众神之王,预兆到诸神黄昏后却仿佛一直失明到现在。

直至今日,他才像看见了他之前一直看不见的事,看见了这个世界长久以来似乎一直对他若隐若现、掩藏的秘密。

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导致了两条黑龙的出现?

奥丁想,他得离开阿斯嘉德,离开神国,去这个比他还要老的大陆上走一走。

众神之王的独眼里迸出一丝精光,它带来的抑制力比十二主神的神光还要有压迫感。

他得去看一看。

第238章 Ragnarok 20 觉醒

脱离催眠后, 尤黎总算不会每到半夜就拖着自己的小被子小枕头,往高大的神像下一躺就浑浑噩噩地不清醒了。

晚上睡得好了,白天也不会睡到日头晒背才起了。

但最近新神似乎还是很忙。

原本尤黎是不想去神像底下了, 但总是聚少离多,他还是会去教堂的圣池旁坐着发发呆。

闷多了,就会去教廷外走一走。

圣池里的圣水好歹也沾染几分神像的神力,死马也能当活马医。

尤黎没有事情干, 就会带着圣水,向城里患了鼠疫的灾民们分发。

但因为毕竟不是象征治愈力的光明神神像洗涤过的,这些圣水的作用并不大。

不过除此之外,尤黎还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沾染了新神气息的水流,仿佛含着剧毒,一般的动物根本不敢靠近。

就连原本会在圣池边逗留的白鸽, 在光明神的神像更改为新神神像后,也再不会飞停在教堂之上, 去饮用池子里的清水。

尤黎试着带着它们,将圣池里的水向城邦里的街角小巷洒去,几日下来, 那些带着疫病的黑鼠似乎的确少了很多。

嗯……天上飞着的鸟、地上的猫猫狗狗等走类飞禽之类的小动物也都快看不见了。

本来城里不少的住民们就都跟着玛丽雅一起冲出了城, 第一道防线破了,城邦里剩下的人也都跟着逃离了。

现在还留在城里的只有不会染病的神侍们,还有已经身患重病,没有家人帮扶, 再走不动的人。

人声本就稀少, 现在连鸟兽虫鸣都少了,这座城邦看起来就更像一座死城了。

尤黎每天乘着马车出门洒水,最常听见的只有时不时传来的剧烈咳嗽声。

人的肺都仿佛能跟着咳出来一般, 唾沫星子和体内高温随时都能让人瞬间窒息死亡。

在温暖如春的国度,至少得裹着两层厚被才能防止体寒,就连本该随着万物复苏的鲜花都因无人照料而迅速枯萎。

这里依然有着阳光,空气里却布满燥热纷飞的尘埃和病毒。

尤黎洒上的圣水,不过半天就会被挥发干,当瓶里最后一滴水也顺着石板路流进泥土里。

跟随着神使步伐缓缓移动的马车终于也跟着停下。

尤黎把那只已经干涸的透明花瓶抱在怀里,他想要回马车,还没来得及转身,就听见石板路上传来“轱辘轱辘”的清响。

金铁磕碰上硬石,那一个小钢蹦像车轮竖着在地上滚,滚到尤黎的脚边。

他回过头,看见了一个翻着袋布,胡子拉碴,眯着眼,用耳往地上“看”的老人。

花白的头发,布满皱纹的沟壑脸。

老人的背却并没有怎么佝偻,他面上戴着一个单边眼镜,看起来像是这个时代再普通一个的钟表工。

湖蓝偏褐色的工装服缺少整齐的熨烫,像极了一个流浪汉,但他的手腕上明显戴着一个精致的表盘。

包括刚刚从口袋不小心滚落在地的钢蹦也光滑静亮,没有半分油污。

罕见的,对方身上没有黑鼠咬出的伤口。

直到老人循声抬起头,尤黎才蓦然发现对方的右眼竟然罩着一层黑布。

他瞎了一只眼。

剩下的那只左眼却半点不见浑浊昏庸,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正在故意眯着眼,装作看不清地找着地上掉得那枚钢蹦。

尤黎在危险上向来很敏锐。

很快,尤黎怔了一下,下意识从地上捡起了那个钢蹦递过去,他看了一眼。

而这枚金子上方正印着一个张开双臂,拥抱前方的金发女神,她面容慈爱,体态丰腴,像足了一位对孩子们有着足够多爱的母亲。

连冷冰冰的硬币都阻止不了这份亲透力,和穿透金属面透出来的温暖。

这正是众神之后,爱神弗丽嘉。

同时也是奥丁的妻子。

一无所知的少年神使捡起来后,在手中看了又看,似乎想起对方也有可能看不太清,又及时出声提醒,“在这!”

那枚钢蹦掉进老人的手掌心,被他双手合十,握着这枚硬币,在胸口化了一个十字。

再珍重地准备放回胸前的袋口里。

尤黎听见他的夸赞,“你是一名有爱的孩子,你瞧,弗丽嘉也觉得你是个好家伙。”

那枚金子在光下熠熠发光,象征着考验的通过。

尤黎茫然地眨了眨眼,意识到什么,有些警惕地看着他。

奥丁哈哈大笑,“别那么紧张孩子,我来只是想找你问一件事儿。”

那份危险性的确消弭了。

尤黎想退到马车边的动作慢慢停止了,他好奇地问,“你想问什么?”

奥丁的笑缓缓收起来,他那仅剩一只的精明好眼盯着面前的年轻人。

“世界树上一共有九个海姆,它的根系和枝干将这九个世界连接在一起,我一直认为这是我这一生最伟大的杰作。”

“我也并不想看见它的枯萎。”

“但我曾经在预言里看见,未来会有一头黑龙,将世界树的根系啃食殆尽,当扎根的土地被蛀空,这颗巨大的树会连带着这九个世界一起倾倒毁灭。”

“包括阿斯加德,也包括诸神。”

老人娓娓道来,像讲述着一个久远的故事,“这头黑龙叫尼德霍格。”

尤黎骤然僵住。

他响起通关机械副本时,04和他说的那句——

“恭喜宿主获得道具——尼德霍格的骨翼,传闻中尼德霍格是一只盘踞于世界之树底部的绝望黑龙,它的双翼承载着死亡。”

这不是尤斯坦被移植龙骨后,生长出来的骨翼吗?

奥丁说,“但据我所知,这头黑龙一直在沉睡,它一直沉睡在世界树的根部,或许有一天它会睁开眼,或许哪一天它会张开它的血盆大口,啃下第一口树根。”

他道,“可最起码,就在前两天,我的儿子代替我去了一趟那,他说他感知到尼德霍格仍在沉睡。”

尤黎倒退一步,面色有些发白。

他知道对方要问什么了。

奥丁问,“或许,孩子,你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身上有它的气息?”他看出少年的紧张,调侃道,“你不会要说,你就是那头黑龙?”

老人问,“这个世界怎么会有两个相同的生物呢?”

奥丁的嗓音极具苍老,接下来的玩笑话却让尤黎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仿佛听见对方话语中藏着的漫长沧桑,“你总不会告诉我,这个世界出错了吧?”

尤黎薄薄的背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在问04,“他不知道自己是副本npc吗?”

他有些想不通。

“明明上一个副本,乩鬼是知道的,之前……”尤黎想到一半又停了,之前的副本boss都是哥哥们,很明显,他们也是知道的。

可他面前这个看起来像是这个副本boss之一的npc却仿佛根本不知道这是一个虚假的世界。

也不知道他身上有代表着尼德霍格的道具,更古怪的是,为什么游戏给他的道具会和副本原有的设定重合。

不对,他好像一直没想过,为什么明明是一个机械副本,却存在着什么北欧神话里的黑龙龙骨,还有那枚羽蛇神之眼。

归根到底,尼德霍格的溯源来源于米德加尔特大陆才是正确的,可是尤斯坦身上的龙骨也不是假的,道具名称被系统认证过,怎么可能出错?

所以他现在是遇见了一个不知道自己副本里的副本npc,正在觉醒吗?

尤黎屏住了呼吸,有些选择困难。

很明显,面前的老人对他的态度是友善的,可对方是npc,他是玩家,他们阵营不同。

那么他该说真话,还是假话?

第239章 Ragnarok 21 爱神的金币

“先前在海上, 我在阿黎身上摘下的神眼和龙骨都能用,但需慎用。”

“不用怕,用了也不打紧。”

“会有人注意到阿黎, 但无妨,实话实说便好。”

实话实说。

尤黎骤然溯回到前几日尤敛和他说这几句话的一刻,对方早就算好了。

从黑死病的爆发,到祂推动他使用尤斯坦的骨翼, 最后让奥丁误会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尼德霍格,最终达成副本人物npc初步的潜意识觉醒。

尤黎的思维过得很快,他几乎在短短几秒中就意识到,现在这个局面是尤敛一手造成也是对方希望看到的。

并且早在他还一无所知的时候,对方就教过他到底该怎么做。

没关系的,他可以做到。

他已经知道正确答案是什么了, 不是吗?

尤黎有些慌措的心跳很快镇定下来,他深呼吸一口气, 不能说太明显,不能被游戏监测到。

面前缺失了一只右眼的老人还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尤黎想了想,想到一种可能, 呼吸逐渐加急, “或许,你看的尼德霍格早就不是完整的呢?”

奥丁的神色有些变了,他的眼神逐渐深奥。

或许,那个在世界树根部底下沉睡的尼德霍格早就死去, 它被人分了尸, 取出了一部分黑龙的翼骨。

这一小部分龙骨又不知为何沦落到了面前这个年轻的少年神使身上。

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实在太弱小了,他没有任何的神力,连力量都孱弱得不可估计。

如果这是一个谎言, 奥丁想不到对方撒下这个弥天大谎,会不知道自己会承受多大的后果。

无疑,这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

他用自己的妻子,爱神弗丽嘉的神力验证过,可这又能证明霍德尔撒了谎吗?

不,不能。

他的儿子霍德尔虽然是黑暗神,但奥丁清楚,对方和巴德尔一样,在他和弗丽嘉的心中也是个好孩子,只是霍德尔的双眼从生下来起就看不见。

对方到了世界树根部,可能只是感知到尼德霍格的存在,却看不见这头黑龙的状况到底如何。

是沉睡还是早就死去。

真相只有他亲自去看才能亲眼确认,奥丁沉声问,“我将会去验证你这个猜测。”

老人抬起苍老的手,拍了拍尤黎的肩。

“孩子,你给了我一个新的可能,谢谢你,这枚硬币会代替我和弗丽嘉保佑你。”

那枚被尤黎捡起来的钢蹦重新被放回到他的送上。

04的机械音在他的脑海里响起。

“恭喜宿主获得众神之王奥丁赠送的道具——印有爱神弗丽嘉的幸运金币。”

“当充满爱意的孩子戴上它,爱神会让你的幸运值增加百分之一。”

奥丁?他面前的人是奥丁?!

尤黎一下将手中的金币攥紧,没等他回过神,面前的老人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马车里的神侍见尤黎久久不上来,探出来一看,发现少年神使呆呆地抱着空的透明花瓶站在原地,手里拿着一个闪闪发亮金币。

有些皱着眉地往身周张望着。

“神使大人?”

尤黎回过头,神思不属地上了马车。

很快,他问了04一个问题,“那条黑龙是尤斯坦吗?他在这个世界吗?”

尤黎还想问更多。

他想问尤斯坦还好吗,想问尤斯坦怎么样了,小丑和019都没有事,那么尤斯坦是不是也会没有事,对方把眼睛和脊骨都给他了,现在还能看东西吗?

尤黎想,尤斯坦是胆小鬼。

什么也不敢和他说,不和他说身体上的伤口痛不痛,也不会和他说看不见会不会害怕。

尤黎望着外面没有任何人气的城邦,尤斯坦离开的时候,E区也像现在一样冷吗?

他有很多很多想问的,可心底又清楚04不会回答他。

尤黎只能安慰自己,他来这个副本已经很久了,尤斯坦在的话,他们应该早就相遇。

那头黑龙不会是尤斯坦。

·

马车回到教廷,神侍扶着尤黎下来,她看见神使有些着急地往里面跑,提着神使袍,慌慌张张地往神殿里跑。

神侍也跟上,“神使大人?”

尤黎不让她跟,一边跑一边道,“我去看一眼神像。”

他得把这件事和尤敛说清楚。

神侍还是跟着他到了神殿,眼睁睁看着神使推开殿门就回身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她停在殿前,还没离开就听见里面传来少年朦胧不清的声音,隔着一道门,有些模糊。

“你怎么在这里?”

一向低情绪的小神使话语中是止不住的开心,还有些惊讶。

谁在这里?谁在里面?

里面不该只有神使一个人吗?

神侍还想再听,里面却没有声响了,她又等了片刻,最后出声道,“神使?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

里面传来一声含混不清的应声。

神侍这才走了。

趴在门边上偷听的尤黎听见离开的脚步声,才回身奔进尤敛的怀里,“她走了,我没有让她听见发现你!”

小神使的胳膊抱住新神的脖颈。

尤黎被托着腿抱起来,嘴里说个不停,“我今天去街上洒水,遇见一个很奇怪的老人。”他呼吸很急,“他的金币掉到地上了,我捡起来还给他。”

尤敛抱着他往里走,“阿黎不着急,慢慢说。”

尤黎抱着他的脖子,一张小脸都凑过来,眉眼睁得大大的,很急切,“系统提示我他是那个很厉害的神,奥丁。”

小神使很着急的,“他发现我前几天用尤斯坦的龙骨了,他问我怎么会有两条龙,我说……”

尤敛,“阿黎说什么?”

尤黎,“我想说我也不知道。”

新神低笑一声。

尤黎不高兴他笑自己,“我没有说的,我说原本的那条黑龙可能不完整了,才导致这一部分到了我的手里。”他用手心去捂住尤敛眼底有着笑意的眉目,“都怪你,说话只和我说一半,不和我说清楚!”

尤敛的视野被遮住了,步伐依旧没有任何凌乱,不急不徐,“但阿黎很聪明,自己猜到了我的意思,对不对?”

尤黎瘪起嘴,鼻音闷着,“哼”了一声。

怪完人又想起来要紧事了。

尤黎紧张地放下挡住人眼睛的手,攥紧手心在怀里,“他说他要亲自去看看那个黑龙,怎么办?他会不会发现什么?”

新神步伐稍稍一停,“亲自去?”

小神使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尤敛问完不再出声,祂将尤黎放下来,“阿黎,举手。”

尤黎抬高手臂。

很快,出了一趟门后身上脏了一点的衣服就被人褪下来,新的神使袍重新盖在了他的身上。

尤黎忍不住蜷缩了一下腿,低头看着半蹲在他面前的新神,有一种对方不急,他急得心跳都乱了的错感,忍不住催促道,“你不要给我换衣服了。”

催着新神赶紧想正事,不要总是玩他。

祂张开手臂,没一会儿,少年温热的躯体还是投了进来,回抱住人。

尤敛道,“不是什么要紧事。”

“最近外面很乱,有四位神明参与进了战争中,等他们发现奥丁不在阿斯加德了,还会有更多的神加入进来。”

“只留弗丽嘉一个人,她身为奥丁的妻子也管不住十二主神,神国的乱会导致地面上也死伤更多,所以……”

尤黎听着听着,忍不住屏住呼吸,却没再听到下文,他歪了歪脸。

趴在新神肩颈上的小神使抬起下巴,转头看去,眼神止不住地忧心和茫然,“所以?”

新神像哄着稚儿,语气谆谆善诱,“阿黎出门玩可以,但不能去太远的地方。”

祂拍着少年的背,半吻着人的耳。

“落日前要回到我身边,好不好?”

第240章 Ragnarok 22 野草莓

“什么都不用做吗?”

“什么都不用做。”

尤黎有一种大战前, 自己却在当逃兵的错觉,他有些担心,不, 是很担心。

他一直很认真地听讲,听尤敛说话。

新神拥着他,时不时用指尖揉着小神使的后颈骨,半捻着他的耳垂。

尤黎耳朵都被捏红了, 也不躲不避,乖乖趴着,睁着眼睛听人讲。

穿着白色松垮的神袍,衬得整个人干干净净,跑出去一躺,衣摆沾了点灰都明显无比。

偏偏尤黎自己还不觉得, 只会让别人看不过眼。

尤敛给人换好衣,还要操心祂的小妻子今天有没有吃过饭, 吃的时候有没有厌食,是敷衍地吃,还是真的填饱了肚子。

每夜吃了药睡得好不好, 会不会梦魇惊醒, 药物的副作用过多,醒早了,精神浑浑噩噩的时候下床会不会摔倒、撞墙。

尤黎能把自己顾上好,少吃些苦, 尤敛都能欣慰不少, 哪里会舍得给人找苦吃。

祂伸过手,穿过小神使的两条胳膊底下,把人从床榻上抱起来, 放在怀里坐着。

“阿黎不是已经帮上我了吗?”

“是什么时候?”

尤黎想了想,觉得自己每天吃吃喝喝出门洒洒水的日子实在没有什么能帮上人的地方。

他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

新神白玉般的指尖不知从哪冒出一颗红通通的小浆果,像一个晶莹剔透的红玛瑙。

被抵到小神使抿着的唇肉里时,更像一颗圆滚滚的小红宝石。

尤敛抬抬下颔,示意人张嘴,边喂着人吃,边道,“阿黎将这个消息告知与我,就已经算一件喜事。”

奥丁即将离开阿斯加德,前往世界树根部,查看尼德霍格这条黑龙具体状况的事。

一来一回,也得好几日不见踪影。

尤黎很好养活,喂什么就吃什么。

小神使低下眼,还没来得及看到是什么就一抿嘴,齿贝轻轻一咬,甜蜜的汁水就溢满了口腔。

甜甜的。

米德加尔特大陆特有的甜浆果,野草莓小小一个,上面密布的黑刺几乎肉眼不可见,都是果皮的红润。

“阿黎今天也没有露怯,想到我真正要做什么,还做到了,已经很棒了,对不对?”

尤敛又喂了人一颗顺手在阿斯加德的英灵殿拿的甜浆果,边问道。

祂的小妻子吃到好吃的,眼睛明显亮了些,穹顶的壁画照射出黄色的日光,将人透亮的眼映出淡淡的茶晶色,脸颊旁都有一圈莹润的晕圈。

尽管青涩,但也是一个长得顶好看的小神使,抱着新神的手臂,小脸下意识追着对方指腹残留的汁水。

是尤敛故意将野草莓掐破,让淡粉色的汁液溢了出来,将少年的唇瓣弄得晶亮晶亮的,像染了糖浆。

尤黎自己意识不到,只是不想弄脏脸,也不想弄脏衣服,所以很努力地全部抿干净。

他都吃进去了,也顺便舔舔尤敛的手,不让人手也脏了。

尤敛拇指的指腹都被他吃了一半进去,祂用了些力,上顶开小神使的齿关。

墨发垂顺下来,低脸吻住了人。

没将指尖抽出,尤黎只能被这一截指腹硌着,半张开嘴巴,晕乎乎地被亲到。

原本打算嚼嚼嚼,吞的野草莓肉也被勾了出来,被新神抢了过去。

“阿黎吃过的怎么更甜一些?”

“唔没,没有……”

尤黎讲,好认真地回答,“我没有吃糖,嘴巴里不甜的。”

而且他吃完东西都会仔仔细细漱口的,怎么可能会吃出更甜的味道。

尤黎迷糊糊想,是不是野草莓甜得发酵了,才让尤敛有这个错觉。

他手里紧紧攥着刚刚拿到的金币,手心微湿,上面的弗丽嘉女神像都被润到,仿佛连爱神都格外眷顾于新神怀里的少年。

边被吻着,边被摩挲着唇肉。

“这些日子没让阿黎受累了,没有夫君在,夜晚是不是都睡得好了?”

“……一点点。”

尤黎有些纠结,他每天出去担心外面的患者,晚上确实睡得香了一些。

但他怕他这么说,尤敛会觉得他不想人,不高兴,所以点点头又摇摇头。

“嗯?一点都不想?”

尤敛漫不经心地问。

尤黎的腿心一下并得紧紧的,唇肉一下张大了,两条胳膊一下向下用力抓住了新神冰凉修瘦的腕骨。

鼻尖瞬间抽了几下,有些快速呼吸起来。

眉眼很快就高高皱起,润出几分要掉不掉的湿意,青涩朦胧的瞳仁都半闭了起来。

尤敛低低将抵在人唇中的指腹抽离,改换成半护在尤黎身后。

但没有了阻碍,吻得也愈发深。

那两只攥住祂的小手,没多久就不自觉地开始推拒着祂的手臂,当坐在新神腿上小神使放下来的脚跟开始一抽一抽起来后。

尤敛曳地的墨发,很快就被祂的小夫人不断的小幅度拍打中拽到。

跟随着耳边少年逐渐闷出的呜咽声。

尤敛的眉低垂着,长发半遮住祂邈绝的面孔,此时此刻浑然没有和巨狼芬尼尔商讨时不起波澜的无相面。

新神的唇启着,用气音半吐道,“没有想为夫,怎么湿得这么快?”

尤黎用力摇着头,想说些什么,又一个字都说不出,张在帷幔外的脚尖都要紧紧蜷缩在一起。

但眼泪已经滚了下来。

尤敛慢声哄道,“好好,是夫君太久没同阿黎玩了,所以阿黎想得快,是不是?”

祂的指根近乎湿透,水液甚至淌到了掌心。

尤黎用力点头,已经满脸都是泪痕,他不是什么都不懂了,脑袋里想得明白,就是尤敛说得这样。

隔久了,才会这么不应激。

方才干干净净,圣洁的神使袍已经湿得白透,小神使开始用口呼吸了。

身子一抖一抖的。

尤敛问,“但前些日子是不是阿黎自己要求不想要高*的?”

祂道,“说到做到才是乖孩子,嗯?”

尤黎狠狠一颤,眼里是纯粹可怜的茫然。

尤敛抽出指,拍了拍人的面,“好可怜。”

祂怀里的小神使腿都下意识张得开了,却徒然被这么晾着,鼻尖甚至沾到新神指尖上的水意,像是汗湿过一般。

活像个可怜虫。

尤黎眼睛都圆了,臼齿间还有野草莓甜甜的气息,不明白对方怎么就翻脸不认人了。

眼泪糊里糊涂地还在掉。

“让我看看阿黎是不是实在想得不行了,才当个坏孩子。”

新神半俯下身,视线朝下。

晾在空气中的水滴都被视j得抖了抖,新神慢悠悠吹了一口气,冰凉的气息激得尤黎下意识伸手,想去捂住。

下一秒,手背连带腿肉就一阵发麻。

被抽得眼都快翻过去。

帷幔里几乎瞬间响起“呜啊”一声,尤黎都快疼得往里面爬了,眼泪糊了一脸,耳边只能听见一句冰冷的反问。

“准你动了吗?”

小神使快懵头转向了一般,还没记得松开手,还在捂着。

尤敛不紧不慢地数着,“三,二——”

“还挡?”

尤黎一下反应过来,立刻把手背到身后了,连带着指心的湿润都被他蹭到神使袍和睡到的羽绒枕上。

但还是慢了一秒,在他把手挪开的一瞬,腿肉无遮无掩,大面积都被酸狠了。

小声哭着的小神使眼泪都在这一秒停了,头脑发晕地快背过气去,一下用力抿住唇。

深深陷在水深火热里。

好久才说出话。

“不,不要禁了……”

“阿黎说什么?”

尤黎嘴都要瘪起来,觉得对方简直坏得过分,但还是不得不掉眼泪讲,“……不要禁。”

尤敛问,“反悔了?”

尤黎迟钝地点了下头。

新神起身,墨发垂落在地。

“那阿黎自己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