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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头顶直白的视线看得心律困难。

都知道……所有人都知道。

看见了他所有的小动作, 清楚他刚刚所有的难堪,将他当做视觉的中心点,只有他浑然不觉自己被观赏。

尤黎无力地张了张唇,却一个字都吐露不出, 在无助地摇头,否认。

“没有?抱枕都被你坐湿了。”Eu面无表情,“烟一刻没停过,都没盖住你身上的腥味儿。”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一直在抽?”

尤黎艰难地呼吸,不想再听这些污言秽语,不知道是该捂住自己的耳朵还是捂住对方的嘴巴, 求饶一样。

少年仰起脸,眉眼被雪沾化了, 湿湿的。

猝不及防凑过来在Eu的面上亲了一口。

隔着护颈套都能感受到的温热弧度和柔软,尤黎亲完就看见对方的眼神一瞬变了,似乎哑火, 面部肌肉都紧绷, 意味不明地盯着他。

良久才从喉咙里低低滚出一个字。

“操。”

很简短。

尤黎有些蒙,用眼睛在问“怎么了”,下一秒就听见一句冰冷的逼问。

Eu,“你对谁都这么随便?”

都是同一个人, 都是019, 为什么不可以亲?尤黎虽然没认出来他面前的是三个人里的哪一个,现在也没有编号给他看了,但不妨碍他的不懂。

很快就想到一种可能, 对方不知道自己和019是一体的吗?

那在Eu眼里,的确是尤黎随随便便亲了自己男朋友的好友。

尤黎小心翼翼地观察他,又否认了,不太像,这几个人之间太熟稔了,在荒漠副本,一个眼神交换就能制作出完美的作战计划。

他松了一口气,只能摇摇头,面罩在刚才的混乱早就被扯了下来,很迫切地张张嘴,口型变化着:知、道、是、你。

Eu漫不经心,仿佛根本看不见,“和谁都能亲一口,这么容易就出轨。”他压低嗓音,话语在喉中滚了一圈,在尤黎耳畔缓缓地恶劣发问,“谁都能上你吗?”

一点都不尊重人。

尤黎耳鸣目眩,反应过来后手心已经伸出去了,又推又搡着,呼吸都气乱了。

隔着厚厚的护颈套打了Eu一巴掌,完全不是荒漠副本里被他把火药味呛鼻的枪口塞进嘴里,都只会害怕含着的乖乖样了。

Eu面上的护目镜都被人扯下来扔到雪地里,瞬间被雪里的折射光刺到。

还没睁眼就感受到少年还在自己的面上作乱,摘了脏脏的手套,指心又热又软,一左一右,速度很快地画了两个大字。

告、状!

Eu的护颈套都被扯乱,他闭了闭眼,顶了顶后槽牙,“惯得你。”

尤黎眼睑湿湿的,脸都被人扯起来晃了晃,他好不容易才挣开,脑袋上戴得帽子都歪了。

又下了一遍等019回来了就和他告状的决定。

听见人问,“它们怎么会缠着你?”

开始了解状况了。

尤黎茫然地摇摇头,用口型说自己也不知道,又指指身上的血迹,继续摇头,张嘴:不是、我。

Eu一开始就确认了他没受伤,也明显读懂了他的口语,“越界了没?”

尤黎愣愣的,“啊啊”两声,摇头,指指地上,又指指灌木丛旁自己在雪里踩的脚印,又让对方看远传朝上走的雪地。

意思很简单,他一直待在原地,往上走肯定会有脚印,但那边什么都没有。

呆呆的是因为尤黎后知后觉对方可以看懂,那019肯定也能读得懂唇语,却还是让他每次都在身上慢慢写字。

Eu上上下下扫视他几眼,弯身的瞬间把怀里抱着的尤黎换了个姿势,扛在肩上去捡被扔到雪里的护目镜,随便甩干净上面的雪粒子重新戴上。

二话不说就带着尤黎大步朝前走。

尤黎被晃得脑袋都晕了,在颠倒的世界里艰难辨认出对方在扛着他往上爬。

一步一步带着他去越过那条无形中禁止的界线,摘了皮革手套,手部线条绷紧,拿着他刚刚攥着手里的手枪。

扣着扳机,三两下套上机械骨骼,在面上的一片平静中,手背青筋都近乎暴起。

在这十分钟的路程里尤黎都被他换了一个姿势,变成了坐在他上臂和肩上。

很高,朝下看得时候尤黎眼前都快晕了,有些错乱地抱紧人,看见对方终于停下来,在原地无声等待。

很快,远远就能看见十几头地狱犬,像闻到了人肉的鬣犬,飞速朝他们掠过来。

但Eu始终没有任何的动作。

尤黎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对方让他坐得高,因为在确保这些地狱犬张着血盆大口,扑过来撕咬的第一时间,啃食到的人不会是他。

而是完完全全踩在雪地里,暴露在空气中的Eu。

像扎根的树一样将他捧高,冰冷,岿然不动,却锋利,危险至极。

百米、三十米、十米……一直到最后五米,在第一个三头犬扑过来时,尤黎瞬间闭上了眼,接下来的几秒他耳边只有风雪的肆虐声,什么都没听到。

过了好一会儿才敢睁开眼,朝下看去。

这些三头犬扑过来后跟刚才并无二致,摇着尾巴用头讨好地拱人,不过因为尤黎坐得很高,这些半人高的三头犬都匍匐下来,绕在Eu脚边打转。

也让人彻底确认,即便是尤黎越了界,企图进入地狱门,这些作为看门狗存在的三头犬也根本不会攻击他。

Eu了解的明显比尤黎多,他似乎嫌恶,一脚把他腿边乱拱犬首踩进雪地里。

三头犬的其中一个头瞬间瘪了一块,陷进厚雪里,身上还带着新鲜的血液不断哀嚎。

随后缓慢仰首,看着坐在他肩臂上的尤黎,护目镜后的双眼都危险地眯起来。

“嫂子,你不会真的出轨了吧?”

尤黎的思绪瞬间抽离出来,呆呆的,似乎被说的无措,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又被这个称呼和这个不怀好意的揣测,弄得像害羞生气了一样,一下子就弯下身,用手隔着护颈套,捂住了对方的嘴。

实际上慌得手指都在发抖。

但尤黎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呼吸困难,急促,大脑一片空白,只会重复着口型:不要说。

他干巴巴地又挤了两个字:告、状。

这次没有上次那么有底气了。

Eu良久才短促地笑了一声,“忘了说了,这个副本我们的记忆是共享的。”他盯着尤黎瞬间怔住的双眼,陈述,“等下次见面,不用你说你也能告状。”

Eu往上仰脖,顺着尤黎捂住他的力气,让少年的手把他的护颈套带了下来,露出了下半张没什么表情的面孔。

“好多水啊,不用*几下就湿了。”带着些许回味,学着尤黎一样,一个字一个字,无声点评道:好会喷。

尤黎看懂了。

肉眼可见的,他整个人都发起了烫,懵懵的,似乎还没从那些肮脏的话里回过味儿。

被冒犯得手指都蜷在一起。

Eu懒散问他,“怎么不扇我?不继续了?”

几个字直击尤黎混乱的思维,让他什么都不能再思考。

Eu带着他往回走,把背后跟过来的几条地狱犬几个点射解决,威慑力让剩下的疯犬不敢再跟过来。

直到尤黎重新被带回雪林,背上顶到树干时都没回过这口气。

尤黎根本不能接受在外面,快哭了,推了几下都没能阻止对方的气息靠近,乱糟糟的,几秒后瞬间消失在原地。

也消失在低了头,只是想哄哄人的Eu面前。

带着一身脏脏的血迹和被扯得凌乱的衣服出现在了卡牌室,呼吸急促,表情空白,甚至眼睛还湿着。

在等了半夜的恶魔眼里一览无余。

第177章 雪盲27 引颈受戮

尤黎缓过来后才站在原地, 擦擦湿黏黏的眼睑,低着脸开始整理自己的衣服。

有些后悔自己刚刚怕的和04乱说话,又安慰自己是被凶进来的, 019知道了一定不会说什么。

总之在见到小丑前,还有卡牌室能缓冲,提前在恶魔这里把自己收拾好就好了。

尤黎深呼吸一口气,看见远处的高椅已经静静等在聚光灯下, 恶魔牌静置在魔法桌上。

他知道牌桌对面有人在等,不然椅子不会这么早就出现,于是依旧用口型安抚:

等一下噢,等等我。

我弄好了就过来了。

尤黎不是很着急,让恶魔等一等,说是衣服乱了, 也只是外套被扯得松散,领口的扣子七零八落, 细细的脖颈和锁骨都露了出来。

还没让人亲上,他就跑了。

耳颈处被粗糙的指腹磨了太久,都留了印子, 明明全身上下没有什么不对劲, 混乱的呼吸、抗拒又潮湿的眼睑却怎么看都不对。

尤黎把身上的脏外套和脏帽子都脱下来,放回系统空间里,把里面散开的扣子也口上。

裤子其实也有点血,但他不好意思在恶魔眼前换, 都整理好后才回过头。

周围寂静得过分, 在尤黎开口说出第一句话之后,但等他往前迈出一步后,却徒然撞进什么怀里。

眼前却只有一片虚无的黑暗。

空气里什么都没有, 尤黎的衣领却被未知冰冷的指尖缓缓深入,才扣号的扣子又被一一解开。

尤黎刚想张口,唇瓣却被什么抵上。

恶魔:“嘘——”

耳颈处掠过的气息没有任何温度。

“鲜血,鬣犬,尼古丁。”恶魔在闻,他低喃,又低低地笑,“宝贝,你受伤了吗?”

尤黎听见这声笑,似乎才反应过来,背后瞬间窜起一阵凉意,意识到刚刚恶魔就这么一直在他面前,看着他的所有动作。

隐匿去一切的存在感,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审视,明明视线是已经压抑到极点的冰冷。

毛骨悚然。

似乎察觉到尤黎的惊惧,恶魔声线愈发轻,轻得诡异,“别怕,我不想让你怕我。”

尽管他刚刚忍得很辛苦。

让尤黎面上发凉的指背掠过他耳颈处,又停顿,听见对方又问了他一遍,“你受伤了吗?”

尤黎发不出声音,只能下意识地摇头。

明明是关心的话语,却让他忍不住的警铃大作,他呼吸都不敢再放大,全身僵硬。

但恶魔却像没看到,没看见他的摇头,也没看见尤黎身上的血都没渗入到里面,都辨别出了他身上所有的气味,却仿佛没闻出这些血都不是他的。

“我等了你很久,想你为什么不来。”

“想我是不是又让你害怕了。”

尤黎徒然惊恐地缩起瞳孔,他慌乱又好像求饶地“啊啊”两声,却依旧无法阻挡自己被锁着两边腕骨,手臂被迫拉高,一点一点被黑暗中无形的绳索吊了起来。

引颈受戮的姿态。

手腕高悬着,被交叉吊在上空,脚尖堪堪点地,掂在地上,头无力地随着重力垂落。

恶魔声线愈发低冷,却诡翳得平和,他忍得的确很辛苦,手背的青筋在翻,眼皮在跳,却只是在问,“我检查一下好吗?”

理由找的很冠冕堂皇。

“亲爱的,我真的很怕你受伤。”恶魔又一遍重复,意有所指,“我真的很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为了让我放心,宝贝乖乖的?”

“千万不要动,听话好吗?”

尤黎难受地拼命摇头,他在挣扎,手腕上无形的绳索却随着他的动作越收越紧,把他勒得快要喘不过气。

将他越拉越高,脚尖都快够不到地。

没有任何的安全感。

束缚在空中,敞开在黑暗里,仿佛谁都能来将指尖探进他的身体里。

因为有米迦勒这张天使牌,尤黎并不怕冷,他里面的衣服穿得不多,脱得也很轻松,套在衬衫外面的只有一件,宽松的无袖小马甲。

毛衣的材质特别松软,刀尖滑过后几乎很快就掉落在地,扣子一颗一颗崩落在地。

是他的刀。

小丑给他的那柄手术刀,尤黎脑袋发晕,是那晚他在失去乐园里,遗落在贲薨的刀。

没有收回他的背包里,被恶魔捡走了。

尤黎“呜咽”的哭声很快响起来,他忍不住,全身都在细微地发颤,雪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蹬落在地。

松软的裤子也掉到地上,一双腿又细又白,腿根被平直的白底勒住,包住脚踝的袜子也是白的。

脚尖都蜷在一起,又不得不点在地上。

难堪地闭着眼睛,暴露在空气中的躯体感受到凉意,不停地在抖。

急促地呼吸,憋不住的哭咽。

“乖,很快就好了。”

“宝贝点一下头好不好?”

尤黎胡乱地点脑袋,仿佛这样就好像这场强迫是他同意了的,仿佛这样他就不会感到害怕。

即使浑然不知,自己正被人拿着一柄塞进过他身体里的手术刀贴着滑过身躯。

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听见一句。

“宝贝好厉害,真的没有受伤,身上的血是其他人的吗?”

尤黎听见后点脑袋的力气用得更大了,“呜呜嗯嗯”地示意。

捆住他的绳索一瞬松开,他猝不及防地掉下来,摔进一个大张着的怀抱里。

恶魔抬手给他擦拭眼泪,“被那些傻狗蹭上去的对吗?”

这时候他又什么都知道了。

尤黎囫囵点头,又听见他问,“这里也是?”他耳颈处留下来的指痕被人触上。

但恶魔看得见,他看不见,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只能用一双茫然的眼睛看着虚无的上方。

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眼里没有任何的心虚和抵触,于是恶魔又换了下一个问题,“衣服上的烟味又是哪来的?”

尤黎摇摇头,想说话又说不出声。

恶魔,“知道不是你,我在问,谁的?”

尤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动不敢动,他屏住呼吸,低着脑袋,急急挣扎了一下,想从人身上下来。

恶魔看他从自己身上爬下来,“急什么?牌还没有抽。”

尤黎又停住,无措地伸出自己的手,摊开掌心。

意思是让人快点给他。

第一张天使牌抽到的是加百列,对比米迦勒掌控的温暖,这位天使长对水拥有绝对的掌控权。

恶魔教导他,“像这样,你在心里想着它,它就会出现在你的手中。”

尤黎捧住双手,他像在黑暗里捧着一团火一般,捧着手心里很小的一滴水。

恶魔在笑,“它会有用的。”

“不过我希望它没用。”

下一张。

“Dantalion.”恶魔挑选许久,看着尤黎手里抽出来的恶魔牌,“它是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神里倒数第二位,他可以探知隐私,改变思想。”

“他说,他希望你遗忘。”

“我有些忍不住了。”

“宝贝会原谅我的,对吗?”

尤黎下一个眨眼,却骤然看见了熟悉的雪林,风雪肆虐着往他身上吹,回到了进卡牌室之前被人抵着的枯树旁。

他怔怔的,抬眼看见了不远处等着他的019。

脑袋里是04机械的通知。

“恭喜,你离开了阿斯蒙蒂斯的恶灵之园,魔神并没有堕天使那么善良。”

“这次你没有得到任何馈赠,不过这张恶魔牌从你的身上消失了。”

发生了什么?

他又过了一关吗?

记忆很混乱,刚踏出一步,瞬间有些腿软地跪倒在地,呼吸黏腻,脑袋似乎还有些昏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睑很湿。

但是衣服还好好地穿在身上。

只剩下衬衣,被解开的扣子已经好好地系上,鞋子也穿好了,裤子还是之前脏脏的那件。

但尤黎总觉得肚子里好像塞了什么东西。

仿佛没有清理,只是堵着里面的不溢出,全身上下都洗干净了,只剩下这里……

尤黎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他有些茫然的,困难又难过地皱起漂亮的眉眼,几乎控制不出要哈出一口雾气。

仿佛哭了很久一般,现在又生理性地溢出了泪,再抬眼时,泪水模糊的视线里。

是大步朝他跨过来的019。

第178章 雪盲28 七日创世论

里面……有什么?

尤黎控制不住想向019求助。

他被019从雪地里抱起来, 有些难受地把自己埋进对方身上,身上骤然一暖,是019把外套脱下来盖到他身上。

019, “衣服呢?”

尤黎摇摇头,有些记不清了。

019,“进去做什么了?”

尤黎眼里有着迷茫,他低下来想了一会儿, 又摇摇头,在019身上写字:忘、了。

写完又写了三个字:他吓我。

什么都忘了,就告状还没忘。

说着说着又有些难受,把眼睑埋了进去,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点想哭,有点委屈。

忘了刚刚的事, 却还是有一瞬心悸。

“我昏了头,和你道歉。”019摘了手套, 带着粗茧的指腹抹过尤黎湿漉漉的眼下,在暴风雪里守了一夜,体温都是凉的, 但为的也就是人一出来就能见着他。

还有些头疼, “没想吓你。”

尤黎不听,又写了一遍:他吓我。

眼里的失神和茫然都没散去。

这个“他”也不知道指的是Eu还是谁。

019圈住他写字的手,包在掌心里捂着,“没想在外面弄你, 我看你不高兴, 想哄会儿你,亲一下就准备带你回去。”

没想到尤黎直接跑了。

记忆互通的缘故,019一过来就什么都清楚了, 他把自己的手套给尤黎套上。

尤黎在他掌心里画画:那……他呢?

还有些惴惴不安。

“走了,和我交班完继续狩猎去了,换我在这,忘了就算了,有没有受伤?”

019快把尤黎套成一个粽子,他自己只穿着单薄的高领黑衣,抱着人往回走。

尤黎感受了一下,摇摇头,又有些犹豫的,拉着019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019,“没受伤?肚子怎么了?”

尤黎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在雪里吹了许久,温凉的指腹已经探进他的外套里,将底下的衬衫掀了一角。

柔软的小腹骤然暴露在空气中,对比之前,似乎一点都不瘪了。

尤黎的表情骤然变了,眼睑迅速冒出湿意,推着019的手,试图让对方不要摁了。

无措又仓皇地摇头,懵懵懂懂。

019不再动他,“饿了?”

尤黎摇头。

很饱,应该是小丑喂饱他才出来的,每次出来,哥哥都会给他吃东西。

将他的饥饿值拉到界线外。

但尤黎现在一想到入夜,甚至一想到那张小丑面具,腿就会发软。

他忘了昨晚经历过什么,但身体没有忘。

尤黎只好又把自己埋进019的肩颈里,他抱得格外紧,听见对方在他头顶问,“怕我冷?”

019,“没事,很快就到了。”

“冻也只冻一会儿。”

尤黎“唔”了一声,闷在脑袋,在问04,问昨晚发生了什么,他都忘了,能不能告诉他。

04还是那几个字,不怎么理他。

019踩进雪里又踏出,在同他说话,“那些三头犬往你身上扑的原因我还没找到,你这几晚进去做了什么?”

声线夹着寒气,但清晰有力,没被风雪吹散半点。

尤黎不想比口型,闷着在他身上写:抽、卡。

019,“抽到什么了?”

——失去天使、路西法、Asmodeus、Dantalion。

已经在副本度过四晚了。

今天是第五日。

019在尤黎写完第二个名字的时候,脚步停顿一瞬,又继续往前走。

尤黎不解,听他问,“第二张牌的效果是什么?”

尤黎摇摇头,他也不知道,按理来说,他第一晚进到第九圈地狱,遇见了小丑,第二晚见到了失去天使,昨晚通过了阿斯蒙蒂斯的恶灵之园这一关。

那么第三晚,他不是应该过路西法这一关吗?

还是说哥哥帮他作弊了?

尤黎又想到卡牌室里的一片黑,他现在还没有见过恶魔长什么样,也只记得他昨晚抽中了什么卡,剩下的都是一片空白。

019将手托到人后颈,用着那透出来的一点颈温取暖,摩挲,良久都未出声。

尤黎抬起眼,看见019的护目镜后的眼半眯起来,似乎在漫不经心地想着些什么。

随后又垂眼,盯了他一下。

尤黎困惑,看见019缓慢扯出一个笑,若有所思又不能确认一般,最后只吐出几个字,“后天我送你出副本。”

几个字就让尤黎怔住了。

砸入了平静无波的水面,骤然石破天惊,让人瞬间心悸,尤黎愣愣的,反应不及。

他这个副本过得稀里糊涂,晕晕乎乎,总以为时间还有很久,还可以和019一起在暴风雪里的小屋待很久。

还可以再多见小丑面具之下的哥哥几面。

但只剩下三天不到的时间,他就要走了,尤黎徒然有些难过,他抱过去,有些依恋地用被雪吹得冰凉的脸蹭过去。

019低笑,“舍不得我?”

尤黎声音很轻地“嗯”了一声,他又写字,第一次写了那么长的字,不再是之前不想麻烦,为了方便的缩减。

可不可以……晚几天,好、快。

“上次每天都想着怎么从我身边跑,这次送你出去你也不走。”019搓人的脸,“这么喜欢我?”

下一瞬他的动作就停了,因为尤黎在他身上写了一个字。

爱。

说不出话,只能用手指一笔一划,想表述清楚,能把所有的糖都给019的喜欢不止有喜欢,还有很多、很多的爱。

是即使忘记了,心里也会空落落的想念。

尤黎又和他接了一个带着白巧克力味的吻,暴风雪依旧在肆虐的吹,感受着019揉搓他耳颈的指腹,很慢,以及被寒霜吹得模糊不清的话语。

在说,“算了,饶你这一回儿。”

尤黎听不太懂,还在问:能不能……

019没给他机会,“不能。”

尤黎画了一个问号。

019,“暴风雪不会停,想离开这场大逃杀,就只能离开雪山。”他漫不经心,“这点你应该已经猜出来了。”

尤黎:怎、么离开?

019,“听过创世论吗?”

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创世纪里神创造了世界万物的一切,包括光明。

“上帝用六天创造了万事万物,在第七天选择了休息。”019将七日创世论概括得很简短,“等到第七天,我会带着你往上爬,登到山顶,送你离开这里。”

上帝,还是上帝。

尤黎隐隐快要想通,他知道019不能和他说太多,他只能想,想失去天使控诉上帝自私,想贲薨说雪山是离神最近的地方。

想为什么一定是第七天去爬山,这和上帝在第七日选择休息有什么关系?

神休息了……所以……

尤黎抬眼往上看,通过雪林的缝隙,他还能看见黑白交错的山峰,离他那么远,那么高,但离天却那么近。

他控制不住地想起了上个副本的登天梯。

他们要趁神休息的时候,往上爬,那么登顶了之后,又要去哪里呢?

去在山顶的地狱门吗?但是通往地狱门后,下到底的不是地狱吗?和上帝又有什么关系?

这中间好像少了一环。

“等到前一晚,我会带你进庄园,把你的声音找回来。”019三两句就迅速把计划安排妥当,没半点拖泥带水,“困不困?”

有一点。

尤黎还没想通透,迷迷糊糊跟着点头,他前两日困得时候不能睡,这几天都是白天睡的,困意也被推迟到了现在才来。

他枕在019肩头,还没到小屋,就已经困睡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傍晚。

019夜出昼伏,也睡在他旁边,体温很高。

尤黎中间根本没被冷醒过,他趴在人身上,用手指去碰019的眼睛玩。

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这张和他相似的面孔永远有无数的新奇,仿佛不管再过多久,对自己也不会了解透彻。

枕了一会儿,又总感觉里边还是有些难受,想起04教过他的,好声好气地在脑袋里问是怎么回事。

04说过,做完后不舒服要和他说。

尤黎不太懂,只会呆呆地有什么问什么,“有点不舒服,是不是……没有涂药?”

很困惑,但明明昨晚进去前还没有这么难受的。

04,“不是抽到了拉斐尔?”

尤黎见04终于理他了,眼睛开心地弯起来,“对,我抽到了!”

04,“除了免除瘟疫和疾病,这张牌不会让你受任何的伤。”

尤黎又听不太懂了,不明白这和受伤又有关系,“我没有受伤呀。”

04低声说了几个字。

尤黎怔怔的,小声起来,“那我看看一会儿怎么支走他。”

说的时候保证完成任务,把019吵醒后又支支吾吾了,张着嘴巴给人亲完了都没想好借口。

看着019欲言又止。

019,“玩我眼睛没玩够?”

尤黎讨好地亲亲他眉眼。

很快,019回吻完他,光着膀子起身,去外面的雪地里挖了两袋提前包好的野猪肉,丢进壁炉里煨着。

回头一看,发现尤黎已经把自己窝进了被子里藏着,不知道在什么,只能看见乱动着的被子。

019走过去,把人挖出来。

尤黎蒙蒙地和他对视,眼晕红,衣服也有些乱,把湿漉漉的手藏到背后。

019,“怎么了?”

尤黎摇摇脸。

019,“手怎么湿了?”

尤黎动作一僵,低下了脑袋。

“拿出来。”

简短的三个字。

尤黎只能无措地伸出手,摊开掌心,仔细看才能发现他指尖缠着一滴细小的水珠。

在凭空转动,是04教他的。

让他洗洗,但还没说洗哪里,就被019掀起来了,甚至还被04嘲讽加百列要是知道他的天使牌被拿来做这种事情,气得都要从上帝身边下来。

但要做什么事又不和他说。

尤黎都快不想和他说话了。

019,“这什么?”

尤黎现在有力气比口型了:抽卡。

019把他从床上提下来,“先吃东西,免得那群人又过来。”

睡着了不明显,但醒了后尤黎又根本不敢乱动,甚至不敢坐下来,他一动就很难过。

不想自己坐,忍着发颤的指尖抱住019,不管人说什么都不肯下来。

最后被019抱着坐到沙发上,尤黎坐019身上,但他怎么坐都不舒服,吃东西都吃不了两口。

吃饭不肯自己动手吃,喝水也要人喂。

黏019黏得很紧。

恹恹的,趴在人身上,脸也要藏进去,温热的呼吸和湿润的眼睑就这么挨着。

没吃几口019就低下来吻他了。

尤黎身上的衣服也换过,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混着血迹的脏裤子也早脱了,他晕乎乎被人换了个姿势,面对面跨坐在019身上。

让人打开了腿。

第179章 雪盲29 加百列

“不让我进去?”

几乎撞进尤黎挡着的掌心里, 他被吓得眼睛都闭上,脸也别到一边去,后仰着, 五官都快困在一起,漂亮的眉眼拧着。

眼泪要掉不掉。

019,“这么想要我*你的手?”

尤黎指缝都快被顶湿。

019,“拿开。”

不要。

尤黎用口型无声地摇头拒绝, 磕磕绊绊地吐出一个字。

019,“痛?哪里痛?”

尤黎抿抿嘴巴,学着说话:累……的。

他低低地偷看了一眼,又很害怕地挪开:不可以、每天,都这样。

019抬掌过去,把尤黎的两只手包起来, 牢牢摁住,“圈好。”

尤黎很努力地把自己的两只手合在一起, 和心里的抵触心作对抗,想别开脸,下一秒却被人控住了后脑。

大掌包住了他的脑袋和后颈, 少年乌黑的发丝都从指缝中溢出, 毫无征兆的,尤黎被狠狠摁下去。

他湿透的眼睛都一瞬怔住,缩到一起。

这道力又猝不及防地停住。

019,“好好看着。”

尤黎唇齿都被吓得微微张开, 温热的呼吸和喷薄的热气对上, 紧紧差一丝距离,就要彻底碰上。

眼前原本就难堪又侵犯到极点的场景被无限放大,少年颤颤巍巍的, 仿佛连眨眼和呼吸都忘了。

动不了,身后的手还在按着他。

眼睑颤动着,瞳仁也有点涣开,在尤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眼里就滚了一滴泪下去。

滴到上面,他能清晰地看见这滴泪顺着脉络滚下,直到底下的一片黑中的阴影里。

肉眼可见的一瞬跳动、膨胀。

尤黎受不住了,发不出声音的喉咙里呜咽出了一声,强势又具备侵略的荷尔蒙气息快扑到他面上。

他“呜呜啊啊”哭,抗议,嘴里哈出的气几乎全打上去,脑袋还在不停地动,挣扎。

019手臂青筋都暴了出来,才忍着没把人彻底摁下去,气息都深了一口,又缓出。

嗓音哑了一片,低沉着,“手动一动。”

尤黎摇头,还在动口型:……不要,不要。

下一秒抓着他后颈的手又往下用了力。

更近了。

尤黎几乎要被它戳到脸上,眼神都呆了,耳边是危险和警告的话语。

019,“宝宝,我现在心情不是很好,你最好听一点话。”

少年面上潮红一片,闭着眼睛,眼泪不停地啪嗒啪嗒滚,湿了满面。

019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发着颤的指尖不敢用力,指心很软,又细又白,温热的,被滚烫的温度烧得在抖。

自己哭了一会儿,感受到后边摁着自己的掌心总算松了一会儿,才敢自己慢慢地往上抬。

看了019一眼,发现对方舒展着身体,拧着眉,闭着眼,气息很重。

忍得出了汗。

尤黎就没做过这种事,当然什么都不会,也根本不习惯,动也是在乱动,这点细微的力气都算不上感觉。

但滚在上面的泪,离得格外近掺着哭气的呼吸,少年哭咽的声音,无一不在刺激着底线。

尤黎手也酸了,累得眉眼都塌着,抽着鼻子,过了一开始的那份惊吓过后也不掉眼泪了。

他晕头转脑,甚至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只能感受到攥着他后颈的手在缓慢收紧。

听见019说,“宝宝,闭上嘴。”

尤黎只是抿紧了嘴巴,还没搞懂,眼神还是茫然的,下一秒就瞬间闭上了眼睛。

过了很久才发出一声微弱的泣音,虽然之前就被这么弄过一次,但就算再来几次,尤黎都受不了。

他被泪粘黏在一起的眼睑不再掉着眼泪,大团大团的,从他眉眼上滚落。

019把他抬起来,重新抱回来,指腹抹过尤黎的脸,将他的眉眼拯救出来。

听见人在底下“呜呜”又开始哭。

尤黎还没喘过气,又骤然被掉转了一个方向,被摁在了沙发背上,脑袋还有些晕,软绵绵地跪坐着。

019,“跪好点。”

尤黎不停地深呼吸,他缓了不知道多久,才在动一下就算折磨的情况下,很慢很慢地把自己趴在了沙发背上。

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后背被人连绵吻过,腿肉带到腰上都被烫人的掌心略过。

尤黎塌着的腰都在发颤,他枕在手臂上,脏污的脸把手也抵脏了。

还有些肉的腿挤进东西。

明明还隔着一层布料,横中直撞的力气,让人心惊肉跳,怕就这么隔着层都闯进去。

很快又什么都顾不上了,本来就塞着东西,越发难受,五官都虚到一起,记不起它们在脏兮兮的顺着往下掉,唇齿都张了开。

腿心前后软绵的肉都被包到人掌心里,又猝不及防地被用力往手中攥紧。

尤黎瞬间塌下去了腰,软到弓起,几乎要惊声哭叫求饶。

腿越跪越开,没几下就被019拍了回去。

“宝宝忍一忍,嗯?”

“送你出去前总得让我吃饱是吧?”

“待会儿就让你休息,别哭。”

说是待会儿,一直到半夜都没结束,凶得尤黎忍不住跑,藏到被子里都让人拖出来。

被人用湿毛巾抹过脸时,甚至将将昏睡。

尤黎好不容易才被收拾干净,让人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喂了水,喂了吃的,把被子捂热了,重新被塞了回去。

等他醒的时候,019和猎枪都不见了。

只剩下依旧在“滋滋”烧的壁炉。

周围很静,静得让人心里不安,尤黎怕019没有真走,等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藏进被子里。

没多久04就问他今晚还要不要进庄园。

把无从下手的尤黎唤回神,他怔了怔,在心里数时间,第七天就要走了,第六天要和019进庄园找贲薨,似乎只剩下今晚去找哥哥道别了。

而且,不知道忘了什么,但尤黎一想到自己晚点再进去,就会忍不住发颤。

就像身体在告诉他,他承担不了迟到的后果。

不用几秒,被子里的人就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依旧在烧得很旺的壁炉。

静谧的夜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暖意。

·

04没能拦下他,让他点了头。

尤黎下一秒就出现在黑暗里,晕乎乎地在脑子里问04为什么不让他进来。

“晚了。”

什么晚了?尤黎不太懂,还想再问,恶魔就已经出现在他身前,缓缓而来,从黑暗中伸出一只白手套,修长的手指尽数摊开。

对上腿软的,快坐在地上的尤黎。

尤黎对恶魔的印象,还维持在好的那里,他抬手想抓住,却听见人问,“怎么坐在地上?”

他下意识捂在小腹偏下一点的位置,神情里有些茫然。

恶魔,“里边不舒服?”

尤黎犹犹豫豫地点头。

下一秒他就听见恶魔一声满意地笑,他有些莫名,又想伸手去抓,那只要扶他起来的手却往后退,恶魔的情绪仿佛完全处在平静中,和昨夜判若两人,似乎经过安抚,终于勉强恢复了理智。

但依旧岌岌可危。

恶魔笑着说,“很抱歉,我很想扶你起来。”他好心提醒,“但客人,您身上似乎有点脏。”

脏?哪里脏?尤黎低下脑袋,往自己身上嗅嗅,没有闻出来。

但好像恶魔闻了出来。

恶魔徐徐询问,“亲爱的,你在来见我之前做过什么吗?”

尤黎想起刚刚的一片混乱,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019给他抹干净了,但没有被水完全浸过,可能还是会留下一些气味。

尤黎呼吸瞬间烫起来,他下意识地摇头:没有,没有做、什么。

空气中危险的气氛似乎一瞬松了下来,仿佛在判处死刑前,又留了一点给犯人辩解的空间。

恶魔问,“也没有用加百列这张牌?”

尤黎摇摇头,意思是没有。

那只向后退,往上收回的手终于停住,指骨分明的手指终于又向尤黎伸过来。

恶魔话语里的冰冷完全消散,他低声呢喃,赞美,“宝贝好乖。”

“没有骗我?”

最后问了一句。

尤黎又有些踌躇。

他一会儿还得见小丑,他怕小丑也会闻出来,那他就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在恶魔这里,他似乎还有时间,还有空间去处理身上的残留。

加百列就是一张很好的卡,04让他用它清理里面,虽然还没有来得及,但现在洗洗脸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于是尤黎纠结了很久,小心翼翼地无声问恶魔:我可以洗一下脸吗?在你这里。

还有……腿。

怕弄脏对方的地方,甚至补了一句麻烦了,谢谢。

尤黎用双眼清晰无比的看见,那只朝他伸过来的手骤然停顿在空中。

一动不动。

第180章 雪盲30 挖心

“你又来了, 路西法。”

胡狼头的死神手持法杖高悬在石壁上,它的面前悬浮着一座盛放着羽毛的天平。

而另一端则残余着终年洗不净的暗黑血迹。

恶魔款款而来,落座在对面。

Anubis问, “这次你又要挖出你的心脏,比对重量吗?”

“不。”恶魔神情冰冷,语气中已不带任何情绪,“我想借你的天平一用。”

传闻中, Anubis是古埃及里的死亡守护神,狼头人身,它的天平上常常放着一尾来自玛亚特的羽毛。

用这根羽毛的重量来衡量死者的内心。

比羽毛重的会被魔鬼吞噬,

比羽毛轻的会前往天堂。

“我去了一趟失去乐园,遇见贲薨,她和我说, 有一个人的心脏会比你的羽毛还要轻。”

“Anubis,你相信吗?”

恶魔拿起那根玛亚特的羽毛, 在指间打转,洁白的羽尾略过他冰凉的指骨,纯真无瑕。

它在象征着邪恶的手中, 被把玩。

恶魔注视着它, 甚至放到光明处比对,他的眼神极为理智,却好似极为不理智。

他嗓音诡异的轻,“我想把它挖出来。”

“看看它是不是真的比羽毛还要轻。”

死神, “所以是你并不相信?”

恶魔, “不,我很想给出我的信任。”

他像一个囚徒,在困境里别无他法, 在迷宫里无数次走错路,原地打转徘徊,不管怎么走,都找不到出口。

“他总是骗我,他对我说了那么多谎话。”

“这种小骗子的心,怎么会比羽毛轻。”

恶魔低低地笑,“不过等我挖出他的心脏,我就什么都知道了。”

他掏出一颗鲜血淋漓的鼓动肉团,模糊,不清,冰冷的血液从他的指缝中流下。

恶魔的胸腔空了大片,他把自己的心脏放在死神的天平上,看着面前永恒不变的倾斜。

最后又伸出手,硬生生将偏向一边倒的天平用手,一寸一寸重新移回平衡的原位。

神态偏执又疯狂。

仿佛这就能将溢满的爱意重新压回原点,再吝啬得不再给出半分半毫。

恶魔用无人听见的语气呢喃。

原来他一直认不出我,

是因为这里从来没有我。

恶魔将血肉模糊的一团重新塞回原处,仿佛刚才只是为了验证天平的可用性。

他的神情重新恢复成一片冰冷,不再会被任何波动一般,“你说什么?”

Anubis将天平推过去,“我说你看上去并不想挖出他的心脏。”它说,“也并不期待。”

“我的期待已经耗尽了。”恶魔语气阴狠,说,“我不过是换了一个声音,隐去了面孔,藏匿了身形,变换了一种说话方式,他见了我这么多面,却到现在还没认出我是谁。”

胡狼头神色复杂,“算了,你拿走吧,地狱最近新增了很多亡魂,记得早点还回来。”

恶魔低声,像在和自己承诺,“我会的。”

背叛不应再被容忍。

·

那只在空中停顿了很久的手,终于再次伸出,拉起了地上的尤黎。

恶魔,“我很期待你今晚会抽到什么样的卡牌。”

天使牌和恶魔牌再一次递到尤黎的手中,他依旧先抽了天使牌,牌面翻过来,是一只竖起来的眼瞳。

印在满月上,明明是天使,却尽显邪性。

“沙利叶。”恶魔说,“祂的职责是保护人类的灵魂,保护你在即将被魔鬼吞噬、下地狱前,不会被罪恶侵染。”

每一个字都似乎意有所指。

尽管尤黎并不知道这的含义,他却总觉得,这张牌似乎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却也不重要。

因为在不会遇见魔鬼的情况下,这张牌也只是一张无用牌。

尤黎点点头,把这张天使牌收进系统里。

下一张是恶魔牌,尤黎在心里祈祷自己的运气好一点,不要抽到什么坏牌。

他把手伸过去,闭着眼睛摸索着,拿出来一张,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才敢看过去。

卡面上是一位手持法杖,胡狼头人身,看不出是哪位的恶魔,它的背后是一杆放大的天平。

这是什么?尤黎抬起眼,等恶魔和他说,等了很久也没等到,只能用一说茫然的眼看着半空。

恶魔享受着他的注视,似乎欣赏够了,才玩味地解释,他的语气是诡异般的平静,“这是一张衡量内心的牌,牌面上的是Anubis。”

“在见它之前,最好给自己的心脏减减重。”

尤黎的心脏骤然一跳,剧烈的不安涌上心头,下一秒眼前就失去了所有的视线,耳边是离他越来越远的一句。

“抽完了,你该走了。”

赶人的语气十分冰冷。

尤黎掉进松软的海绵里,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在小丑的房间里,周围很混乱。

甚至床被都扔在了地上,枕头东一只西一只,烛台也歪倒一片。

而这一切都好像是昨晚发生的事造成的。

床被上也有明显的干涸痕迹,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沙发上大片的血迹和绷带,以及酒精。

“吱嘎——”

房门被推开。

有人走进,“你来了。”

是小丑。

尤黎松了一口气,凌乱又变样的陌生环境激起了他所有的警惕心,但看见熟悉的人一瞬间,又完全放松下来。

遗忘了所有的不堪,但还是有些颤栗着,身体在告诉他往后退。

但本能又让尤黎在向自己靠近。

尤戈一步一步向他走来,神情琢磨不透,有些冷硬,直到靠近,才展露出一个与寻常别无二致的笑。

小丑在他面前半蹲下身,张开双臂,“今天有没有难受?”

尤黎坐在床上,看着本来高他许多,现在矮他半头的人,点点头。

少年很小心地蹭过去,但还是有些受不了,眼尾又溢出一些湿意,同样地张开双手,低下头投进床边半蹲着的小丑怀里。

听人说,“昨天做得太过,等清醒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帮宝贝清理了。”

“只能随便找了个东西堵着。”

“会怪我吗?”

尤黎摇摇头,笨拙地比划:不会怪、哥哥。

小丑骤然笑了,很甜蜜般,“我做什么都不会怪我吗?”

尤黎继续摇头,他有些担心地回头看向沙发上的血,指指那里,想问是怎么回事。

但小丑却像根本没看见,只是起身抱起他。

尤黎认真地看他,没从他的表情看出半分痛色,才微微松了口气。

这么大的出血量,肯定是受了很严重的伤,但对方看起来一点都不疼,应该没有事。

“怎么这么看我?”

尤黎的眉眼被抚上,暧昧的低语向他而来,“哥哥都要以为你喜欢我了。”

他们面孔相似,只不过看上去并不在一个年纪,一个锋利,一个稚嫩。

让外人看的确像一对孪生兄弟。

可他们现在却在接吻,眉眼碰在一起。

禁忌又沉沦。

但他们比同胞兄弟还要来得亲近,出自一体,同一个本源。

所以不止尤黎不会怪他。

“我也是,不管宝贝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小丑说,他抱着尤黎来到浴室,眉眼和语调都在水雾中都变得遥远、不清,却十足的诡异,“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有豁免权。”

尤黎趴在他肩上,他什么都看不见,闭着眼睛,只能感觉到指根的深入,似乎夹了一根粗长得物体,缓慢扯出。

被裹了一日一夜的黏腻顺着腿肉溢出。

小腹一点点地瘪下去。

他们在淋浴底下,两张相似的面孔一同被热水浇透,又被热雾化开,弥散。

尤黎睁开眼睛,低下眼睑,感受到小丑的西装湿透后,他抱着的地方触上去似乎有着不一样的触感。

似乎身体和衣服中间还隔着一层。

他看过去,在逐渐浸透的得体衬衫里看见了大片缠连在一起的纱布,从前胸绕过后背。

尤黎直起身,看见对方修长的身躯被热水淋过,血液流动加速后,在胸前大片漫开的血色。

少年颤抖的指尖触上去,摸到下方冰冷却一直在律动的心跳。

尤戈看向他,扬起一个疯狂又扩大的笑,在无休无止的疼痛中问他。

“但惩罚是惩罚,一码归一码。”

“宝贝,你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