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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黎听着有些想吐,看了一眼那些宾客们还在大快朵颐的样子,不适地移开眼,他有些紧张。

因为——

苏云,“你昨晚去哪了?”

尤黎很犹豫要不要把自己昨晚的经历告诉他们,最终想起医生的话,还是摇了摇脑袋,“抱歉。”

苏云眯起眼,不过很识相地没再追问,只是道,“你如果发现了什么情报可以告诉我。”她作为交换道,“王韵、何琪后半夜撑不住去睡了,我觉得这里安全,在这守了一夜。”

跟一群诡异的npc们待在一起居然在她这算安全。

尤黎问,“那你们肯定试过,现在可以出去吗?”

苏云说,“出不去,那个男的在新娘被送走后去试过了,走不出去,鬼打墙。”

尤黎说,“只能等三天后了吗?”

苏云,“应该是。”

尤黎想了想,还是把自己能透露的说出来了,“我昨天也遇到鬼打墙了。”他想了想,“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林府大婚,新郎却不在场?”

尤黎很认真地说,“这些人对这场婚姻明明很重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对新郎的代称有些奇怪,像认识,“为什么他昨天会不在。”

苏云,“你昨晚见到了?”

她话音刚落,有响声又传来。

王韵、何琪走了过来,健身男走在最后,她们也一副刚睡醒的样子。

尤黎等人到齐了才对苏云说,“我觉得他也不是活人。”

王韵,“你昨天怎么不见了?”

何琪,“谁?谁不是活人?”

健身男凑过来听。

苏云却道,“你见过他。”

尤黎避而不答,“我昨晚自己去找线索的时候碰到了新郎官,远远看着就不像活人,很可怕。”

他不得不说着谎,说自己夫君的坏话,有些心虚,对方光是手都修长如玉,身量也高,肯定长得也不可怕。

尤黎紧张地败坏自己夫君的名声,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在造谣,“他……他走起路来看不见起伏!而且很古怪,一身红,看着就很像鬼。”他说,“我遇到他后就鬼打墙了,用了一个道具才逃出来的。”

王韵说,“不是人……”

尤黎也跟着想,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也在想着那三个字,最后才跟一件八竿子打不着的事联系在一起,有些不确定地道,“我以前住过院,并且经常住。”他说,“病房里不只有我,经常有人来又有人走。”

语速不快,但能让所有人听清。

“停尸间里的遗体被家人领回去后,从办葬礼到下葬,最好是要在三天后。”

何琪,“三天,也是三天。”

王韵问,“这倒是没想过,为什么?”

尤黎问,“你们听过停灵吗?”

苏云给所有人解释,“埋葬前暂时把灵柩停放在某处。”

人过世后切勿立即下葬,

少则停灵三日,后大殓。

第66章 皮影戏08 小纸人

“没有实证。”

几人在听完苏云这个专门研究民俗副本的公会玩家和尤黎昨晚单方面的见闻后, 多多少少都有些皱起眉。

何琪很快找出了漏洞,“你昨晚独自不见踪影,今天早上又突然冒出来说新郎已经死了。”她实事求是, “不是不相信你,是我很难去信。”

“毕竟昨晚你在哪只有你自己知道,你究竟有没有见过新郎也只有你自己知道。”

“最不幸的……”

何琪黑白的眼珠转过来,死死盯着尤黎, 缓缓道,“我们甚至不知道你现在是活人还是死人,毕竟你突然消失了,我们所有人都要做任务才不会死,但你居然没做任务也能活。”

她说,“我很难相信我们现在……”

何琪转了一圈, 看向所有人,“我们五人之中, 有没有夹着一个披了人皮的鬼。”她面色难看,“装成我们的模样,用着我们的脸, 把我们推入火坑。”

她看着尤黎, “或许,你昨晚见到新郎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被杀死之后你失去了这部分记忆,以为自己还活着。”

“但已经死了。”

“关键时刻会被不由自主地操控, 在我们的背后下黑手, 你甚至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个活人,还是具行尸走肉的尸体。”

这不是对尤黎的指责,而是合理的猜测, 但依旧让尤黎忍不住怀疑自己,又觉得哪里奇怪,他想着那几个字。

披了人皮的鬼、行尸走肉……

如果他死了,他会不会是死在被拖上花轿的时候?还是死在自己怎么也走不出的鬼打墙那。

王韵看尤黎一脸不知所措,略有些奇怪地问,“你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尤黎茫然地低着眼睑看了看自己,“我是什么样子?”

衣服都好好穿在身上,

看起来没有哪里奇怪的。

苏云沉默片刻,参与进讨论里来,“你的眼睛和嘴都肿了,还有些红印,像是被什么擦到过,被粗糙又锋利的东西刮红了。”

尤黎又低眼看看自己,但意识到自己看不见自己的脸,更加迷茫了。

他浑然不觉自己现在是一个什么模样。

哭红的眼睛,有些肿起来的唇,脸上有些细长的红印,像是经历过什么很凄惨的事,遭受过凌虐一般。

肤色很白,白皙得能在光下透亮。

不过也是漂亮的。

半束起来长发,松松垮垮垂在身后,被长袍大袖一裹,像是从画卷里跑出来的小书仙,乌发雪肤,未长开的眉眼在光下晕得朦胧,不似真人。

像一尊玉,已经有些破损的玉。

他脸上怎么会有伤?自己昨天也没有受到伤害,尤黎不清楚,他觉得和他刚成亲的夫君看着也不会像趁他睡着时弄他的坏人。

他抿了抿唇,“有镜子吗?”

过分白的肤色,脸上明显的伤痕,让人一看就很难相信尤黎昨晚平安无恙。

“副本里谁会带一面镜子?要带也是带道具,怎么可能给你用?”健身男大大咧咧道,“想那么多做什么,反正猜测已经有了,我们现在要做的不就是找证据?”

苏云,“那就找。”

五人开始在偌大的林府里转悠起来,那些宾客们还在大快朵颐,根本没有理他们。

仿佛昨晚的婚事一过,这些看客们就开始各种喝彩起来,吃席吃得还是两份席。

一边是喜,一边是丧。

何琪,“这么大,怎么找灵堂在哪?”

苏云说,“我研究过相关,古时的大户人家若遇丧事,会把死者的棺木放到本宗族的祠堂。”她想了想,“林府这么大,家底深厚……正堂用来成亲,祠堂用来办丧。”

尤黎忍不住问,“那祠堂又在哪里。”

苏云,“南,一般设在府邸南边。”

王韵,“东边日出西边雨……又要坐北朝南,那南面就是这。”她伸手指了一个方向,“走吧。”

健身男,“居然在最里面。”

第三个副本的队友尤其靠谱。

尤黎吊车尾跟在四人后面,当了个不一定能断得上后,坠着的小尾巴。

因为他跟四人中间隔了有一道距离。

尤黎虽然不相信那套自己或许不是人的说法,但也怕那种可能性的发生,不管是不是自己做的,他都不想害别人。

所以自发离远了一些。

除了正堂有人,宾客们,和依旧站在花轿前的童男童女,轿夫和提礼的已经不见了,酒和肉吃了就会诡异地自发重新出现新的。

入了后院,林府的其他地方就空得像一个名副其实的鬼宅。

加上园林植被又多,一阵阴风袭过时,冷得人寒凉直冲头顶,仿佛天色都暗了几分。

尤黎总有一种自己会跟昨天一样随时被掳走的错觉,因为这次也在最后,还是会跟上次一样无人发觉。

他很想走近大部队里,但最后还是没有上前,自己一个人很安静地在后面走。

不想因为自己让别人受到伤害。

从正堂穿过一道道拱门,走过一条条长廊,因为有着明确的方向,苏云还拿了一个专门用来指方向,不会被任何磁场扰乱的指引向道具——品质顶级的道具出来。

这次没有再像尤黎早上自己一个人乱跑时迷路了好几次。

五人顺利找到了“南”院。

门拱上远远高悬着一处古朴厚重的牌匾,上书一个颇有韵骨的“南”字。

苏云收回道具,加快步伐,“找到了。”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

但林府家大业大,单独一个南院也大得吓人,亭台楼榭,假山流水,堪称鬼斧神工。

苏云,“我们两个人一组,我和王韵。”

王韵有些意外,“行。”

何琪主动道,“我跟他。”

健身男没有异议。

尤黎很主动的,“我自己就可以了,没关系。”

五人在南院大门出分别,

一队负责一个方向。

苏云和王韵往直线走,直直往里,何琪和健身男往左,尤黎自己一个人走向了右手边。

他有些屏着呼吸,走得不快,因为很不安,也很警觉,每次走几步就会停下来,抬起脸静静观察着周围。

在迈过长廊后,深呼吸后推开了第一道房门,像从地底传来的诡异“嘎吱”一声。

尤黎在雕花木门外注视了好一会儿,里面不是灵堂,就是很普通的一间寝房。

像是南院的仆役住的。

但他还是走了进去。

尤黎的目标直奔那面铜镜,他拿了起来,有点怕在这种诡异的地方照镜子会招来不干不净的东西。

但还是翻了过来。

铜镜被打磨得光滑细腻,足够将尤黎此时的面貌照得清清楚楚。

少年细白的手指攥着这面铜身,低着眼睑往镜子看过去,因为铜镜泛着黄,镜面倒映出一张稍显朦胧的面孔。

犹抱琵琶半遮面,别有韵味。

墨发长至脚跟,有些瘦小,宽袍大袖,十足十一张未长开的美人面。

有人似乎在他身旁噙着笑,细细看着。

尤黎浑然不觉,他只觉得镜子里紧贴着自己的倒影右旁好像有些模糊,他以为是镜子脏了,还用衣袖包着手指,很仔细地去擦了擦。

擦不干净,是铜镜本身没有被磨干净,才变摸糊了吗?

如果尤黎能看见,在铜镜里倒影出的真实画面便是两张如出一辙的美人面孔贴在一起。

因为同样的宽袍大袖和墨发,即使一个显得还未长开,一个身长玉立,他们也同样像得出奇。

距离近得仿佛快要吻在面上。

尤黎很仔细地端详起镜子里自己,是有些红痕,看起来不太明显,但是为什么一直没消下去?

他用手指搓了搓自己脸上有红印的地方,不疼,但那个红印因为他轻轻的一搓好像又变重了一些。

尤黎抬手的时候袖袍滑落下来,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腕好像也有一圈红印,像是有人用力圈过自己的腕骨留下的。

能看出一些指印。

但明明昨晚那个和他成了亲的夫君抱他的时候,不管是在醉酒前还是在醉酒后,都没有用过力。

连吻都温和绵长得不行。

尤黎把镜子放下,他想到什么,立即就跑去把大开着的门关上了,寝房内一下变得昏暗。

他开始有些不太熟练地去解自己的衣裳,从系带到里层,一层一层地脱落,长长的亵裤也踩在赤着的脚下。

繁复的衣袍一层又一层地掉落,从肩滑到腿,再堆叠在他的脚边,长发半掩半遮住一半露在空气里的身体。

尤黎低着眼睑在看,

他也在看。

尤黎昨晚被人环着的腰,揉过的肚子肉都浮现出印子,腰还好,肚子上有些地方因为揉得多,已经泛青了。

他又弯腰看了看自己的腿。

昨晚被人用秤杆不轻不重训斥了一下的地方,那里已经完全变得青紫。

光是看着就可怖无比。

他全身上下东一块紫,西一块青,还没被怎么样,就让人弄得破破烂烂。

尤黎觉得自己像是要坏掉了。

不然怎么会别人只是抱自己一下,他就会起红印子,脸上微肿的眼睛和嘴巴也让他很奇怪。

尤黎昨晚是哭了一会儿,但是没有哭太久,至少没有整夜整夜地哭,夫君也只是亲了自己一会儿,这个技法亲一小时都不比019亲十分钟来得破坏大。

怎么可能一整夜过去了,红肿都没有消。

他好像真的坏掉了。

尤黎捏了捏自己,他很紧张地盯着看,五分钟不到的时间,那个地方就肿了。

而他一点疼痛都感觉不到。

像是一张脆弱不堪的小纸人,

轻轻一撕就会裂开了。

碰不得,打不得,骂不得,

合该被人养护着。

第67章 皮影戏09 扎彩匠

尤黎看了铜镜里的自己很久,

很认真地对比着脸上那些红痕。

尤黎后知后觉这好像是他早上用帕子擦脸时,帕子蹭过脸面后留下的印子。

仅仅只是擦个脸而已。

尤黎又蹲下来,他去扯被自己堆在地面上的衣裳, 很用力地去扯,甚至因为互相受力,反作用到了自己身上。

让十根手指头都变得有些红肿。

但不疼,一点都不疼。

因为换作平时, 尤黎用得只是正常力道,但他现在觉得自己就算用再大的力气也不会觉得疼。

衣裳没有烂。

跟昨天一点都不一样,昨天尤黎刚到这个副本时,身上穿着的是跟那些送嫁的童男童女一样的制式的衣裳。

那些衣服一扯就碎。

刚刚他也看见了,其他的玩家们身上的衣裳也破了很多个口子,但这些人昨晚明明没有进行什么剧烈的打斗或者活动。

可今天尤黎穿得这身衣裳是好的, 扯不烂,粗看会觉得它和玩家们的衣裳一样精细, 要细看才能感觉到衣服布料的柔顺。

就好像是有人特地为他准备的。

早就预料到会出现这一幕,预料到尤黎被粗糙的面料一蹭就会起印子的这一幕。

尤黎松开手,已经确认了。

昨天只是衣服, 今天就是身体, 明天会是什么?会不会是从体内到体外。

他们到时候该不会走一步路,跨得稍微大一些,或者用力挥一下手就会撕裂吧?

皮肉撕裂开,露出里面的血和肉, 更严重的会不会造成骨裂, 甩个手就会把手臂甩出去了。

尤黎越想越冷,脑海中幻想出来的画面让他唇色都有些泛白,晃了晃脑袋, 才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有些慌地给自己套上。

因为慌忙,他的动作幅度也有些大,不该露的该露的全暴露在空气中。

从上往下看过去,一览无余。

尤黎隐约觉得有哪里奇怪,就好像自己在被什么看着,等他细细感受时又发现周围一片寂静,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

什么都没有。

堪称风平浪静,

诡异得出奇。

尤黎匆匆忙忙系上衣裳,快跨过门槛时,他突然凭空踉跄了一下,步子晃大后,刚刚松垮系上的细绳又松了开来。

他有些奇怪地低下眼睑看了一眼,这回很认真地把它系好了,怕再掉。

系完后就顺顺利利地跑了出去。

他还没搜索完这边的庭院,但现在这件事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尤黎先往苏云和王韵在的方向跑了过去,刚一出庭院又穿过几道拱门后,才发现一座威严森森的高大祠堂就立在不远处。

黑深的沉木,纯白的挂饰。

林府家主的灵堂就在眼前。

尤黎看到的第一眼就被震慑得走不到道,这所灵堂建得太过压抑和古朴,它静静伫立在那,高大得仿佛要顶天立地。

连明媚的阳天都显得暗了下来。

浓稠的诡翳感笼罩了所有见过它的人的全身,尤黎莫名的,从心底抗拒踏进去。

他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苏云和王韵就在里面。

她们显然也都承受不住,总觉得阴风阵阵,哪里就会冒出来点东西来,即使灵堂内燃着通天的白烛。

一边面色发白一边警惕地寻找线索。

灵堂内灯火通明,点着成百上千根白烛,蜡泪在底座堆积如山,威压压的灵牌位碑几乎一眼看不到头,都是进府的祖先。

很有祠堂的感觉。

而正中间就摆着一副偌大的棺椁,周围都是祭奠之物,正前方就摆着两个跪席用的蒲团。

棺木未被封死,但没人敢去查探,甚至所有人都绕着它走,人人避而远之。

就是因为它没有被封死才这么提心吊胆。

谁知道里面是空着的还是有人,若是空,那尸体跑哪去了,若是有尸体,会不会突然掀翻馆盖朝他们袭击。

王韵,“你怎么来了?”

另一边还在翻找的苏云也走过来,“这就是灵堂了,我确认过了,上面那些灵牌我一个一个看过去,空着的那个灵位应该就是林府家主,因为还未下葬,所以灵牌还没放进祠堂里。”

“你的猜测是对的,林府家主早就死了,这场婚事是当作喜丧来结的。”

“是冥婚。”

尤黎还在怔怔看着那座棺椁,移不开眼,林府家主真的死了,那昨晚在他面前宛若活人的人到底是谁。

和他成亲的夫君是人是鬼?

尤黎有些难以呼吸,直到被人唤醒过来。

王韵问,“你没事吧?我们在问你怎么突然急急忙忙跑过来,那边有什么异常吗?”

尤黎恍惚回过神,他说,“你去找找他们,发现了一件事,让他们回来,我们一起验证一下。”

王韵和苏云对视一眼,“我们三人一起去吧。”

尤黎答应了。

他们一起去了左手边的院子,找到了何琪和健身男,尤黎一直很安静地观察众人的面貌,他也很紧张。

怕自己是特殊的,他总是特殊的那一个,但未知更让人可怕。

“你们看一下身上有哪里有没有伤,最好可以脱衣服看,可以看得仔细一点。”

健身男不同意,“这衣服质量这么差,真脱下又穿上,我都怕我没衣服穿,一撕就烂。”他说,“我能肯定我没受伤。”

“昨晚我们睡了一晚上,什么都没干,互相监督着,能出什么问题?”

苏云看了尤黎一眼,“行,我去看看。”

何琪是个警惕的人,“那我也去吧。”

王韵跟着大部队走。

健身男熄了火,不得不跟着去。

时间有些久,因为衣服不管是穿还是脱都得小心翼翼,但四人也都发现了问题所在。

苏云面色难看走了出来。

何琪奇怪道,“我的身上有伤。”

王韵,“我也有。”

健身男也觉得古怪地承认了。

尤黎把自己的猜测都一一说了出来,等都复述完后,有队友一起承担压力,一下子放松了不少。

尤黎慢慢平复下来,急于自证道,“你们可以相信我,我昨晚真的没出事,我能肯定我还是我,出问题的地方就在这里。”

苏云突然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奇怪?”她说,“林府家大业大,能看出财力雄厚,他们家主死了,为什么灵堂设置的怎么冷清,少了很多东西。”

健身男,“这有哪奇怪的,等会儿,你们找到了灵堂?在哪?”

五人一起回到了灵堂。

比起如山高的灵牌匾位和烛蜡而言,棺椁的摆放实在过去简单,对比分明。

苏云,“你们听说过纸扎人吗?”她说,“我们公会里各种各样关于民俗的职业都比较齐全,有位大师在外曾经以做纸扎人卖生。”

“扎纸人又被称为扎彩匠。”

“扎鬼纸,扎来鬼纸祭阴阳。”

她见众人一脸茫然,便道,“说通俗点就扎个纸人去给死者陪葬,多是用来祭祀亡人之用,最经典的例子便是始皇的兵马俑。”

“古时的富贵之人死去后,陪葬品必丰盛无比,金银珠饰一一不缺,残忍一些的,还要活人陪葬。”

“后来因为生生把人活埋太过失去人性,这种习俗就变了,变成扎个纸人来给自己陪葬。”

“手艺好的扎彩匠能把纸人做得犹如活人。”苏云说,“只是这里面也有诸多忌讳。”

“我了解得不算多,也记得一两条。”

“比如切勿给纸人点睛。”

王韵说,“这我知道,古有画龙点睛之故,给纸人点睛也是同义。”

尤黎想到一个令他背景发寒的猜测,他问,“是怕它们点睛后就活了吗?”

苏云看了他一眼,“是。”

苏云道,“能验证的办法只有一个,我们把眼睛遮住,去试试能不能走出林府的大门。”

何琪,“不是还没满三天,这可行吗?”

健身男,“不试试怎么知道,真等三天后,我们那时候走不走得动还难说。”

王韵,“现在不找就只能坐着等死。”

尤黎轻声问,“我可以一起吗?”

他一直被排斥在外,现在还是开口了。

他也想通关。

王韵,“为什么不行?”

苏云,“走吧。”

他们一起齐齐迈过了门槛,

四人走出灵堂大门。

苏云一行人步伐不停地往大门走去,要遮住眼睛的办法也很简单,布料现成的,一撕就能下来。

他们多撕了几条,叠在一起使用。

昨夜就已经自己一个人试过能不能离开林府的健身男,今天又准备再试一次。

他把布料死死绑在脑后,眼前视线顿时一片漆黑。

苏云,“你一直走,一直走……”

她忍无可忍,“往前一直走,不要拐弯!”

“路是直的。”

健身男道,“我蠢吗?我看不见路是直的?这不是在走?”

但实际上的他却僵直着手臂,诡异地一直在原地打转。

这是王韵突然拉住了何琪,面色古怪,“你有没有发现……”

“我们之中又少了一个人。”

第68章 皮影戏10【已修改】 为一人祈福之用……

尤黎一直在走, 一直在往前走,

他的眼前是苏云他们的背影。

苏云和王韵在低声谈论着什么,何琪和健身男隔得有些远, 不怎么说话,但还算和谐。

他落在最后。

从南院的灵堂到正堂大门的距离他忘记要走多久了,尤黎只觉得自己似乎一直走了很久很久,他好几次想开口搭话, 想融入大部队里,却因为一直听不清苏云和王韵在低声说着什么。

也听不清何琪他们偶尔说的一两句话。

走了有多久了?

他不记得。

尤黎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异样,他望了望四周,但周围的景色随着他的走动一直在变,和他来时的路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在脑子里小声唤。

“系统?”

“我在。”

这个副本里系统的话变得很少,但不管尤黎什么时候喊他, 他都能得到回应。

尤黎又有些安下心。

天色渐渐变暗了,他出来时, 是早上,因为林府很大,这么来回走个两三次, 基本上天就要暗了。

但尤黎一直没觉得饿, 他也不渴。

黄昏袭来时,尤黎才隐隐觉得不对,虽然从最南面到最北面是要走很久,但也不至于快天黑了都走不到。

他发现前面的苏云他们也没有发出疑问, 甚至一直没有回头看过自己半眼。

尤黎觉得不对, 他快速上前几步,想叫住他们,却猛然发现自己好像和苏云他们的距离并没有拉近。

慌乱, 诡翳的阴冷霎时直窜了全身。

尤黎怔了一两秒后,立刻不顾一切地向前跑,他被宽大的长袍绊了好几下,快扑倒在地了,也不顾稳住身形,呼吸急促地想追上面前的苏云他们,“我们好像遇到鬼打墙了,别走了,别走了——”

他急急忙忙的,想提醒所有人。

却猛然发现没有一个人回头看他。

苏云他们依旧在维持着和之前一模一样的速度往前走着,尤黎拼命地跑,拼命地追,却怎么都追不上他们。

他能看见的只有他们的背影。

尤黎猛地停住脚步,他呼吸变得越来越急,越来越急,又转过身往来时的路跑。

想跑回去,离开这里。

但一转头,心里就瞬间冰冷下去,指尖都发白,堪称惊恐地发现自己不管是往前,还是往后,还是停止不动。

苏云他们的背影都保持着跟他同样的距离。

这些背影像什么脏东西,

死死缠绕在尤黎的周身。

尤黎站着不动了,他僵硬着看着前面人的背影,想看又不敢看,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突然对他回过头。

如果回头看他,那这四人露出的脸又是怎么样的脸,还是苏云他们吗?

怎么办,天快要黑了。

尤黎换了任何一个方向,他往四面八方走过去,都改变不了这个现状。

怎么办,怎么办……

他孤立无援地被困在一个脱身不了的险境里,尤黎深呼吸一口气,他缓缓地把自己的眼睛阖上,抬起手,摸黑着,试探地往前走。

一步,一步,又一步……

在视线的一片黑暗中,尤黎伸出去的手撞到什么坚硬的东西,僵冷的触感霎时从他的指尖传向了全身。

不知道摸到了什么。

尤黎瞬间缩回手,踉跄着倒退一两步,他猛然睁开眼,大口惊喘着,跌跌撞撞倒在地上,但一睁开眼时却发现眼前依旧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什么都看不见。

尤黎剧烈地呼吸着,他自己一个人在原地缩了很久,根本不敢起身,自我心里安慰着,在地上缩成一团,平复了很久,才开始动作着,自己一边跪爬着往前,一边半伸出手,往黑暗里探。

他不敢站起来,只敢用这个姿势。

衣裳坠在地面上,松松垮垮的拖成一个长摆,尤黎拖着它们,静静在黑暗里往前。

他艰难地试着物,只能看清楚眼前的一点空间。

很快,他触摸到刚刚摸到的坚硬东西,尤黎大着胆子,伸平手,用掌心去丈量着,很平稳却很僵硬的触感。

好像是一堵墙。

但是又有些滑,很冰,尤黎凑到近前,屏住呼吸,颤着眼睑,很认真地去看。

不是墙,是门,一道高大又古朴厚重的木门,一股恶寒笼罩住突然尤黎的全身,他不敢置信地碰了又碰,又回头看了看自己刚才爬过来的地方。

他在黑暗里急促地深呼吸着。

这是灵堂的大门,此时它不知道为什么合了上去,刚刚祭祀用的烛蜡此刻没有一盏亮起,全都熄了。

他身后不远处就摆着一具放着死人的棺材,甚至还摆着成百上千座亡人的灵牌位。

他从始至终就没有走出过灵堂的大门,它一直在这,自以为是地在往前走,一直走,一直走,但实际上是一直在原地。

在原地踏步,在黑暗中打转地生生走了一两个小时,不是鬼打墙。

是鬼遮眼。

尤黎全身都发凉,他背靠着灵堂的厚重大门,无力地跪坐在地,终于撑不下去地脑子里哭,“你陪我说说话好不好?求你了。”

听上去快哭了,但只是带着些微弱的哭气,拼命在忍着,只是很小声的,提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请求。

系统音质冰冷,“说什么?说你笨?”

尤黎听出来系统在说他走了这么久才发现不对劲,他忍不住,眼睛有些酸,闷闷的,“你不要和我说话了。”

系统,“不是你求我的?”

尤黎吸了口气,“那我不求你了。”

系统语气稍沉,刚刚还在冷嘲热讽,现在却在不紧不慢地出着声,“不会有事。”

他语气低沉,明明是机械音是冰冷的触感,此时却意外地因为平稳而有了些许温度。

“不用怕。”

尤黎很好哄,他自己在门边蜷缩了一会儿,很快又大着胆子爬起来,去摸门上有没有门把手。

在他站起来的一瞬,远处突然有一烛蜡倏然亮起。

黑暗里骤然有了微弱的烛火,昏黄的烛光照亮了很一小片地,但也很黑。

让人的视线影影卓卓,看不太清。

离得太远了。

亮起的地方是和尤黎呈对角线的距离,他在大门的中央,那根烛蜡却在最远的角落里。

林府的祠堂大得出奇。

尤黎很紧张地贴着门,他死死地往后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他好像在模糊的视线中看见了一个人的侧影。

不知道是不是人。

对方长身玉立,身量很高,静静站着,繁复的衣袍曳地,挽着宽袍大袖,墨发未曾用任何玉冠竖起,任由青丝垂到地面。

他不紧不慢地托着盏灯,用修长的手去护着微弱的灯火,姿态自如。

仿佛这件事已经做过成百上千次。

白蜡在根根燃起。

这人明明在这么远,他说话时,声音却犹如在尤黎的近前,不疾不徐地问询着话,“夫人今日出门在外,可还过得舒心?”

尤黎唇色发白,死死贴着墙,他已经知道他的夫君不是活人了,不管是不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也可怖到了极点。

一句话都没说。

尤敛笑,“看来夫人已然乐不思蜀,连到了夫君跟前都这般不情不愿。”他语气未变,依旧温和,“怕是规矩还有的学。”

却让尤黎毛骨悚然的冰凉,再开口时,已经变乖了,发着冷,屏着气,呼吸很微弱,“……夫君。”

尤黎的臼齿深处都在森冷地打颤,带着哭气,“没有……想着夫君的。”

尤敛“嗯?”了一声,“时时刻刻都在想?”

尤黎不停地点头,“想了,想着的。”

他耳边骤然传来一声轻笑。

“想着还往外跑。”

“夫人不该去我的棺材前,为夫君守灵吗?”

守灵也是一种民间习俗,也称守夜。古时人们认为人死后三天内会归家探望,因此子女得守候在灵堂内,等死者的灵魂归来。

守在亡者的灵床、灵柩或灵位旁,每夜都需有亲友伴守,直到遗体大殓入棺为止。

尤黎深呼吸,“夫君不要生气,我不知道,我这就去的,我现在就去。”他摇头,“我不知道要这样做。”

尤敛,“那怎么还不去?”

尤黎快哭了,“我看不见,夫君,我不知道棺材在哪里,太黑了,等一下好不好?”他说,“等灯全都亮起来了我再去。”

他的夫君只给了他三个字。

“爬过去。”

尤黎呼吸一滞。

“夫人刚刚爬去门边时就极为聪慧,怎么此时就不会了。”

尤黎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伸出手往前,在黑暗里摸索着,他不知道棺材前的蒲团在哪里,其实他夫君说得也没有错处。

蒲团在地上,要想在黑暗里找到它们,就只能在地上用手去摸。

尤黎迈了两步,还是蹲下来,一点一点地去用手探了,他不停地深呼吸,听见人问他,“夫人可知夫君点得是什么灯?”

尤黎问什么答什么,“不知道。”他很乖,“夫君点得是什么灯?”

尤敛笑了一下,“长明灯。”

“这成百上千数以万座的烛蜡皆是长明灯,夫君每日都会前来,一盏一盏将它们燃起。”

“燃了一年又一年,已不知过去多少岁月。”

尤黎愣愣地问,“它们是作什么用的?”

尤敛语气很淡地答,“祈福。”

古往今来,长明灯多是在佛寺燃起,香客捐赠香火后,可点一盏长明灯,由僧人看守,常年不熄,可为自己祈灯,也可为他人祈灯。

也有用在陵墓之中,维持墓中的灯火通明。

但这望不到尽头的长明灯却是生平罕见,让人难以想象,它们皆是为一人祈福之用。

“你也该拜一拜了。”

尤黎还在愣神间,就听见一直没说话的系统此时却开了口,也是如出一辙的话,“照他说得做,拜。”

“快拜,别等他反悔了。”

尤黎还没反应过来,耳畔就传来他夫君的命令,带着些不容反抗的意味。

“跪好。”

第69章 皮影戏11 被谁教过了

尤黎自己一个人在黑暗里乱转了一会儿, 实在找不到那个蒲团在哪里。

他茫然地撑坐在地面上,看着远处的那一点微凉的烛光,看见那道修长的身影, 犹豫了很久,还是静静地说,“我找不到。”

少年宽大的衣袍快铺了一地,静静坐在繁复之上时, 像被锦簇包围,可周身却是一片深沉的昏暗。

仿佛被浓重的黑和极贵的布料圈养在一块很小的地方,画地为笼。

尤黎抿起唇,抬起头望人,有些怕,但还是喃喃地喊, “……夫君。”

不得不求助。

尤黎自己都意识不到,他此时此刻面上的迷茫和无助有多么明显, 这些情绪全部都对着一个人去释放,去祈求。

让人不心软都难办。

尤敛,“夫人莫急。”

他这般说, 脚下却一动不动。

尤黎还是怕他的, 这种怕是莫名的,因为他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个什么东西。

是人,是鬼?会不会他不听话,就会毫无缘由地对他动手……

尤黎呼吸都屏住了, 但让他在偌大的祠堂里摸黑去找一个小蒲团实在太难了, 他只能乖,很乖地去求。

下一瞬,倏忽间有人碰到自己。

尤黎骤然颤了一下, 瞬间回头往后看去,连连惊恐地往前爬,“夫君,夫君……”

他身后什么都没有。

刚刚却突然出现一只手扶住了他。

尤敛,“夫君在,莫急。”

他依旧不疾不徐地在点着白蜡,甚至不曾回头看尤黎半眼,仿佛独身事外一般。

尤黎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夫君,我找的,我这就去找。”他以为是对方生气了,刚刚是惩罚他的手段,现在仓皇着地摇头,拼命躲着身后的东西,“不要呜……我去找。”

还是哭了,

直到身后有人稳稳扶住他,尤黎心跳都快停了,他甚至滞了片刻,才猛然惊喘出声,死死地就要往前走。

但被拖住,他跑不动。

尤黎蜷缩着要往地上倒,又被轻轻扶住。

他身后人道,“夫人。”

耳畔熟悉温和嗓音,瞬间让尤黎怕极了后紧绷的精神骤然放松,他整个人松软下来,差一些就要腿软地要滑到地上。

但他看不见的人始终稳稳托抱着他。

尤黎大口呼吸着,无力地靠在人身上,被那个诡异的,他看不见的存在搂着慢慢往前,带着哭腔和刚刚流下的泪水,“夫君?”

似乎有人抬起手,在给他擦泪。

尤黎只能听见对方道,“莫怕。”

很莫名的,就这一句话,就这简短的两个字,比任何效果都有用,仿佛他夫君此时说的话都变成了金科玉律。

尤黎控制不住的,有些安心。

尤敛道,“就在前方。”

尤黎的泪慢慢不掉了,他点头,“好。”他没忘,“谢谢夫君,我跟着夫君走。”

即使这样说了,尤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他身后依旧黑漆漆一片,又转回头,那个修长的侧影依旧立在远处,静静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尤黎深呼吸一口气,被半托半抱着,踉踉跄跄地跟着走,他没什么力气,用的是靠在人怀里的姿势。

走得并不快,但也没多久,

他看不见的夫君就停下了步伐,尤黎能感觉到身后人的身量比自己要高,轻而易举就环住他。

走近了,尤黎才发现自己脚边有一个蒲团,他不知道对方环住自己要做什么,但很乖,一点都没有动。

仿佛身后人要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靠得近了还能听见他紧张地屏住呼吸的声音,今时不同往日,经过两个副本后,又被人对着做了很多他怎么哭都不会停的事。

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时候了。

尽管还是有些茫然,也觉得这个姿势贴得太紧了,尤黎整个人都像被包在人怀中。

过分近的距离,带给他浓重的不安。

眼睑轻轻颤着,偏过脸,想抗拒这份暧昧,但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呼着潮湿的气。

尤敛自然能察觉,他道,“夫君不碰你。”

尤黎想回头看人,但他知道自己看不见,又忍了下来,紧张地低下眼睑。

发现自己的手被抬了起来,摆出一个格外虔诚的姿势,然后虚虚对着蒲团跪坐了下去。

身后人同他一起,也缓身跪了下来。

尤黎跪坐得歪歪斜斜的,上半身还靠在人身上,他又去看依旧在点燃着白蜡的人影。

忍不住去想,若是对方真的过来了,同他跪坐在一起是什么画面。

尤其是对方的发尾甚至逶迤曳地。

祠堂内有很轻的檀香味和香火气,尤黎安静了好一会儿,等下一步,但身后人只是维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

尤黎声音很轻,“夫君……”

尤敛嗓音微沉,“禁言。”

尤黎不说话了,他只是有些茫然的,就这么坐在人怀里,在黑暗中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但成千上万的烛火一根一根地去掉,花费得时间极长。

慢慢的,他开始去看远处那人的动作。

看人不紧不慢,熟练至极,不曾出半分差错的动作,但很割裂的,尤黎此时此刻又被同一人环抱着,对方平静的气息就在他的头顶。

尤敛一动不动。

尤黎瞧火瞧了太久,眼睛都有些发酸,他看着那个角落里的光慢慢亮成一片。

黑沉的祠堂也在变明。

他等着等着,又有些累了。

此时已入深夜。

尤黎的呼吸不知不觉变得绵长,他靠在身后人的怀里,静静地睡了过去。

他也不敢睡沉,维持在一个很容易被惊醒的状态,对方也不管他在做什么,这么不专心也无关要紧。

仿佛剩余的事都交给了他夫君去做,而他只用静静坐着,休息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尤黎是被摸醒的,他瞬间反应过来,堪称惊慌地往后缩。

下一秒就被刺眼的光亮照的不得不闭上眼睛,分泌性的泪也溢了出来。

尤黎闭上眼后才发觉自己的腿被人用手一寸一寸地丈量着,从下到上,每一寸都没有被放过,还不时伴有按压的举措。

像在看他的腿好全了没有。

尤黎有些不安,他等眼睛好一些了,才敢睁开眼,烛蜡的火并不亮,是昏黄的,但成千上万加在一起,就显得视觉里异常恢宏。

黑压压的祠堂浑然变了一个样,但莫名的,这里的气温尤其低,即使这么多烛火也依旧不冷不热。

尤黎甚至来不及去反应自己的腿为什么会被这么做,他眼睛都忘了眨,静静仰着脸看着四周的一切。

不敢相信这是一人完成的。

直到他突然回过神,才怔怔地发觉此时有一人站在了他的面前,尤黎是跪坐在地上的,他要很努力地仰起连,才能顺着对方的衣袍往上看。

这个姿势让他完全陷进了身后他夫君的怀抱里。

身后的是瞧不见的,虚无缥缈,又真实存在,面前的是能瞧见的,如出一辙的同一人。

一前一后,尤黎浑然有种错乱感。

他很认真很认真地去看面前人的容貌,从没有这么认真过,尤黎怔怔的,他以为是幻觉,又因为移不开眼,只能很慢很慢地眨了下眼睛。

尤黎呆呆地问,“……你是谁?”

尤敛半蹲下来,“夫人怎么连夫君都不认识了?”

靠得太近了。

尤黎下意识往后缩,但他身后有人,下一秒他就听见耳畔响起另一人的嗓音,“莫动。”

明明是同一个语气,

却出自两个不同的方位。

尤黎被包在最中间,哪里也去不了,哪里也躲不开,但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呼吸都快滞住了。

尤敛道,“夫人将我认成谁了?”

尤黎颤着眼睑,一个字都不敢说。

尤敛笑,“不肯说也罢。”

他进一步。

尤黎下意识缩着往后退。

尤敛道,“夫君说过,不碰你。”

但尤黎腿上的手已经量到深处,他呼吸混乱,有些呜咽,“不要摸了。”

正前方就是一座肃穆的棺椁,再后就是整面墙的灵位,周围还有黑压压用力祭奠的花圈。

尤黎接受不了这个场面,他仰起面,想去看人,泪水又被烛光刺得溢出,“你明明在碰我……”

他只能听见面前人徐徐道,“夫君不曾动手。”

尤敛是没动手,他只是静静看着。

尤黎又听见身后人道,“夫人身骨易碎,切勿使力。”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别乱动,说得不碰他也只是因为碰不了,所以换了一个方式碰。

明明对方什么都没做,丈量的方式也只是点到即止,但尤黎还是闭上了眼睛,根本不敢看面前满面墙,威严森森的灵位。

等量完了,尤黎下意识想松一口气,又被吻住,对方侵入他的唇齿间,吻向深处。

快亲到舌根处了。

尤黎控制不住地张着唇齿,泪水一滴一滴地滚下,因为吻着他的只是一团看不见摸不着,有触感但没实感的空气。

甚至能瞧见他被迫张大的唇舌是怎么被搅动,黏腻的水液如何顺着臼齿淌在唇上。

甚至被吻得洇湿的舌尖都能瞧得清清楚楚,是怎么被弄得吐出来的。

半粉地搭在唇齿上一点点。

从上到下,几乎展露无疑。

没有任何的隐私。

尤黎被弄得闭上眼睛,他去吸鼻子,吸气,哭咽着,被一旁静静欣赏看着他的人,刺激得手指发白地用力,紧紧攥着身后的人。

根本承受不住。

这张和他相似的脸,另一个浑然不同的自己,就这么立在一旁,看着他凌乱又不堪入目的一面。

尤黎被亲得受不住,已经控制不住用嘴巴去呼吸,吞咽着溢出的水液。

顶着满脸的泪,听见他夫君语气轻缓到诡异地问了一句话。

尤敛,“夫人好生熟练。”

他温声,缓缓询问。

“被谁教过了?”

第70章 皮影戏12 很会

尤黎被亲了好几次了, 再笨也学会怎么在被亲得受不了的时候怎么用鼻子呼吸。

尤其是在019那里。

昨晚被亲的时候他不难受,今天呼不过气来,本能地让自己好受一些。

尤黎反应了好一会儿, 才明白对方在问他和谁接过吻,他哪里敢说,偏过脸极尽全力地抗拒着。

又动不了半点,只能让人看着自己是怎么被亲的, 视线没有任何遮挡下。

能看出他嘴巴里很软,被吻得嫩粉的舌也很软,退着缩在齿关后面,胆颤心惊地躲着入侵者。

水也很多,包不住了还会流出来,弄得下巴上湿津津的, 混着晕人的香火气,让人恨不得钻进他嘴巴里亲。

潮湿的水汽和发烫的体温, 让空气中都变得有些闷热,全都是尤黎身上的味道。

细细的,闻不出来的香,

又热又带着湿气。

尤黎鼻子很难受地皱着, 眼泪呜咽着掉,不肯说话,又想让人轻一点,只会摇头。

尤敛道, “还不肯说?”

尤黎拼命地摇头, 他抬手想捂自己的嘴巴,不想让人看。

这个字没有说完。

因为尤黎骤然捏紧了手指,闷着不说话了, 他的眼泪突然间一下子成水地掉,很难受一样,从哭声里发出一声很细微的,带着颤的叫。

尤敛道,“夫君昨夜说过什么?”

尤黎紧紧蜷缩成一团,藏在衣袍底下的腿绷紧地并着,眼泪掉得很厉害,温热的呼吸从嘴里冒出。

他什么都听不见。

尤敛俯下身要将人抱起来,“罢了。”

语气间像是松了口。

过了好一会儿,尤黎才听见好像有人在问他,脑子里是低凉的机械声,系统在问他,“怎么了?”

尤黎谁都不想说,在外面哭,在脑子里也哭,但一个字也不肯说。

系统问了他好几次。

尤黎觉得他是故意的,系统之前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这次就不知道了,还要在他这么难受的时候故意来问他。

尤黎还在被看不见的人亲着,他夫君抱着他不紧不慢地走,他视线都糊着一片,出了很多的汗,腿酸软又无力地垂下。

受不住了还会蜷一下。

有什么东西滴落在地上,将深色的木地板洇湿了一小块,让木纹更为黑沉。

系统的语气冰冷,但还是在哄人,“怎么了?”

尤黎这才在脑子里哭起来,断断续续的,话也说不清楚,像是已经失去了意识,“有奇怪的东西,钻进来了……”

“它钻得好深,好重,呜在,在我的肚子里……一直,一直……”

没有说完。

是一团感觉不到的空气,因为变成个小纸人的尤黎经不起折腾,用了一个诡翳不知道怎么半到的办法,这团空气又细又长,像是水流渗透了进去,进到深处后才汇聚着出力。

但尤黎什么都不知道,他哪里会懂,只会觉得又奇怪又难受,用手心抱着自己的肚子,颤着越来越酸软的腿根。

在脑子里反反复复地说好酸,好难受,让系统救救他,问要怎么办,说自己的肚子胀胀的,说衣服也被弄湿了。

束手无措,慌乱模糊,闹得很厉害。

根本不知道自己正被他名义上的夫君用奇怪的东西弄着,还一边在给外人细致地说着感受。

小猫一样,鼻子也哭湿了。

系统正准备开口。

尤敛却在此时俯下身,不紧不慢地吻了人一下,动作很温柔。

潜进去的那团气却骤然一个很深的力道,而后豁然被冲散。

尤敛微抬了抬手,操控着停了。

尤黎在人怀里骤然卸下了全身的力气,他好像听见有人在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系统的声音。

系统的语气沉到极点,机械声无比清晰低缓,近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道,“恭喜宿主获得道具一一长明灯,来自于???的馈赠,作用未明,或许你可以试着对它祈求,说不定会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有一定概率愿想成真。”

“品质???”

尤黎听到了两处消音,他嗡鸣的耳膜被刺了一下,意识不清地哭求,“我不想……不想要道具了,不想要了,呜不要了,还给他,还——”

尤黎被两个人同时吻着,浑然不同的触感,他模糊中快要错乱,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了,不明白自己说了这么多声了,系统怎么还不还回去。

尤敛侧耳听了一会儿,询问,“夫人不想要什么?”

尤黎还在说,“求,求求你……我不要了。”

尤敛吻他,漫不经心地低笑,“夫人求夫君有用些。”

尤黎脑子里一片死静,他听见这句话,像听见最后的求生之道,抬手就去抱人,哭湿的脸蹭过去。

学着之前蹭小丑的时候,

有过经验,很会。

湿黏黏的气也呼在人脖颈间,他们相似的两张面孔紧贴在一起,一边平静至极,一边哭花了整张脸。

“求求你,求求夫君。”

尤敛道,“夫人求我,夫君总是不忍心的。”他动了动指尖,“好了,没事了。”

尤黎一下子就找到了该对谁哭的正确对象,把别的什么都忘在了脑后,用力贴着人,他也不说话,只是惊魂未定地平复着呼吸,眼泪也没停。

很安静很安静。

尤敛抬手,不轻不重地顺着人的后背,他的气息甚至从始至终都未乱过一分一毫。

尤黎没有力气,身上很软,像滩水一样伏在人肩上,但他抱着人的手臂始终紧紧的,恨不得把自己挂在人身上。

当个透明的树袋熊。

尤黎吸着气,平复完后立刻贴着人道,“夫君不要生气,我会想起来的。”

听上去很熟练,经验格外丰富。

满满都是求生欲。

尤敛问,“想起什么?”

尤黎,“想起你。”

三次了,再笨都会了。

尤黎很急地说,“我吃药治疗的时候,忘了很多事情,很多都想不起来了,不是故意忘了夫君的,我很快就会想起来的。”他说,“你不要生气,别生气。”

尤敛却道,“嗯,夫君知晓。”

反应跟预想的不同,对方一笔带过,好像真的毫不在意,从态度和语气都极其的轻描淡写。

尤黎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很小心的,“我会想的。”

尤敛看他一眼,“不用想。”

尤黎被放在那张棺材上,他虚虚撑着自己,不敢真正地坐下去,毕竟这可是别人的棺材板,还是自己夫君的棺材板。

他身上湿湿的,被弄脏了怎么办。

尤敛,“坐。”

尤黎慢慢松开手。

尤敛抬手,他手上凭空出现了一件衣裳。

尤黎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就有东西触碰上自己。

尤黎吓了一下,但很乖地没有动,他知道是谁,所以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他坐在黑色的棺椁上,四周都是明火,身后就是各式的灵牌,然后一件一件让人脱了衣服。

尤黎颤颤巍巍地低着眼睑,细白的腿弯到一起,紧紧并着,赤着的脚也踩在底下的棺材上,整个人缩成一小团,竭尽全力地把该遮住的都遮住了,最后还是忍不住小声说,“我有些冷,可不可以不要脱完?”

尤敛将新衣披在他身上,“那便不让夫人冷。”

尤黎脑子里又响起系统的声音,他快忘记系统还在了,猝不及防被吓了一下,听着对方不带任何情绪道,“恭喜宿主获得道具——一件能保暖的衣裳,没有使用限制,品质尚可。”

温暖的触感一下子围绕上他全身,触感很奇妙,明明看起来只是一件单薄的寝衣,但尤黎却像陷进暖乎乎的绒毛里。

尤黎很配合地要把自己的头发拿起来,却被人挡住,“夫人莫动。”

他夫君手上凭空出现一束红发带,很快,他的长发束了起来。

系统,“恭喜宿主获得道具——不会掉落的发带,品质尚可。”

尤黎身上一直乱糟糟的,衣裳早就跑乱了,还湿了,头发也不会束,被风吹得很乱。

他坐在黑沉的棺材木上,露出来的肤色被衬得很白,像一尊剔透的玉,浑然天成,每一处都被精雕细琢过一般,没有哪个地方是不匀称的。

怔怔看着自己被人装点着。

“恭喜宿主获得道具——长命锁,激发后有3s抵御时间,激发后冷却时间为三日,非消耗品,品质顶级。”

“恭喜宿主获得道具——如意镯,佩戴后运气加成百分之一,品质顶级。”

“恭喜宿主获得道具——响铃环,佩戴后能扰乱敌方百分之一的注意力,品质顶级。”

尤黎的脚上被套上一个一动就会“叮铃叮铃”响的半金脚环,寝衣没有系,还垂着。

尤敛不紧不慢地把自己的新婚夫人装扮成一个称心如意的模样,随心所欲。

“恭喜宿主获得道具——一件装饰用的衣裳……”

尤黎被披上一件长袍,但从始至终,他中间的系带都没有让人绑上,他很乖,直到看见尤敛手上新多出来的一件小衣裳,要往他脖颈上挂去时,才推拒着往后缩,“不要穿这个。”

快哭了。

“能不能换一件,夫君,求你了,我没有那个……不用穿这个。”

尤黎低着脸,手脚并用地往后爬。

尤敛语气缓慢,“过来。”

尤黎动作一下就停了,他颤着眼睑,挣扎着僵持了一会儿。

尤敛,“在等我过去?”

尤黎跪在那个硕大的棺椁上,因为馆盖是有弧度的,他怕摔下去,不得不用手撑着,很慢很慢地小心爬了回来。

因为衣裳没穿好,动作间还会露出过分白的肤色,幅度大一些,就能让人看全了。

尤敛等他过来,才抬手给人系上。

这次尤黎没听到任何的道具提示,他低着脸,耳根和脸上迅速地泛上了红,眼睛很快就又湿了。

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看着。

“夫人日后同夫君在一起,总要习惯的。”尤敛语气很轻,却他话里的意思却像给人判了死刑,仿佛在说尤黎以后都会待在这个副本里。

永远做他相爱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