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鬼魂
温离一口咬在他的指腹上, 力道不断加重,恶狠狠的睨着他,像极了只示威的小狼崽。
容阙不恼,指尖微挑, 温热的唇舌进一步将其包裹。
极为陌生的触感让二人都为之一愣。
温离像是被踩着尾巴似的猛的松嘴, 呸呸两声后躲到容阙身后, 用他宽厚的身姿挡住裴束惊异的目光。
容阙缓缓收回手, 指尖温热, 异样的触感久久不散。如鸦羽般的长睫垂下, 落下阴影一片, 像是不经意间露出他并未掩盖的晦涩。
“裴将军, 不知陛下所指的镇妖塔位于何处?”扶楹出言打破几人僵持的局面。
裴束微微颔首,“诸位随我来。”
人烟稀少的郊外, 荒芜落败的中伫立着一座贴满符箓的宅院, 此处旷阔无边,草木稀疏,就连鸟兽也不见踪影。
静的可怕。
趁着裴束在同扶楹交换意见时,温离靠着容阙同他小声咬耳朵。
为了迎合温离的身量, 他有意无意的侧着肩膀, 将自己往她身上倒,但还是要温离踮起脚才能很好碰上。
“你们怎么进来的?”
她小声道,呼出的热气在容阙耳边打转。
容阙眸色沉了沉,声音又低又哑, “进这里不难。”
温离不满他的回答,加重了语气, “认真点儿。”
“你们在这里的身份是捉妖师?”
容阙面不改色的说,“抓了原本的捉妖师, 现在是在假扮他们的身份。”
温离:“……”
的确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你不要露馅。”容阙提醒。
温离咬牙,吐气如兰,“你才蠢得露馅。”
容阙闷闷的笑了笑,安抚的拍着她发顶。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遽然让温离想起拍小狗。
狗东西,居然把她当成小狗,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
“哼。”温离拍开容阙的手,漫步到祝余身边,隔着厚厚的兔毛裹编披风,小声道,“让祝师兄费心啦!”
祝余正听着扶楹与裴束说话,冷不丁的听见温离的声音,震惊之后扬起笑,“师妹说的哪里话,且找到阵眼的人是容师兄,是他费了很大力气,耗损多的多的灵力,这才将阵法破解,我们才得以进入幻境之中。”
温离瞥了容阙一眼,恰好与他相视。
她的确有点感动。
细想被拉入幻境中前一刻,容阙那难掩的慌乱心碎欲裂,给她异样的错觉,容阙那时是在担心她会就此消失。
罢了,罢了。
她是个好脾气的人。
“祝师兄也好,扶楹师姐也好!”
温离脆生生的赞道,随后又挪到容阙身侧,迎上他直白的眼神,她心口泛起涟漪,不寻常的跳动,还有难以忽略甜丝丝的情感。
“你不能松开我的手,要是我又被人抓走了,你就算是孙悟空也救不出来我了。”温离揪住他的袖口,五指缓缓并拢,捏住道道褶痕。
容阙听不懂她说的是谁,但依稀能猜出她的意思。
轻而易举挑开她的手指,纤细修长的五指缓缓合入她的掌心,紧密相扣。
“这样才不会轻易松开。”
他说话时眉眼微微挑起,恍若无声的询问温离的意见,又默不作声的做好一切,不论她是好是坏的话,结局已经稳稳定下。
说着是询问,更像是通知。
温离看着二人交叠的手,红着脸说不出话。
话在齿间辗转片刻,终是咽入喉中。
默许了他的动作。
扶楹转过身同三人道,“这里皆是些穷凶极恶的妖邪,危害人间多时,若是遇上,斩立决是也。”
裴束顿了顿,面露沉重,“些许是战场之上将士的亡灵,有所执念死后跟着执念走回故里,但因执念过深,又是轮回之外的英魂,若是可以但留他们一条性命,让他们好入轮回。”
为防妖物作怪,城中的捉妖师便会将所有邪祟关押至一个地方,但有些邪祟实力过盛,长安城的捉妖师能力不足,所以将他们关押在一个地方,再向外请道力深厚的捉妖师。
“是将军的部下吗?”扶楹问道。
裴束点点头,眼底划过一抹悲伤:“白驹过隙,时过境迁,可他们依旧是守护家国的将士。”
温离以为裴束绝对和江逢春的死脱不开干系。
或许是他负心江逢春,江逢春为爱自缢?
大多数话本写来写去皆是这样的故事,一方为爱求死求生,一方移情别恋,做尽狼心狗肺之事。
她又瞄了眼裴束。
他不像一般征战沙场之人,有一股浓厚的杀气,反倒极其平和,更像是文官。
目送几人入院的裴束,下意识抱了抱胳膊。
他怎的察觉这温姑娘对自己有些厌恶呢?
踏入院中,满院飘零的孤魂野鬼,让人不由得愣在原地,寒意从脚底升起,攀附着战栗深深的后脊。刺耳的鬼叫声几乎震碎墙瓦,拼命撞击符箓阵法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络绎不绝、声声不息。
细细看去几乎每一个鬼魂脚腕上都被灵力化成的枷锁束缚,不仅克制住他们的行动,狠狠扼制其想要逃离的心。
场面极其血腥,这些鬼怪没有意识,也察觉不到疼痛,日复一日,不断的在狭小逼仄的院子里来回冲撞。
“将他们关在此处的捉妖师,不仅阻止他们入轮回道,且试图无止境的折磨他们。”扶楹缓缓道。
祝余凝眉:“为何要将他们关在此处?”
扶楹道:“用他们的魂魄为自己破境。方才裴束提到过长安城内的捉妖师,想必是因为发现这些鬼魂心中执念过于强大,不受驯服,若是任由他们积攒怨气不断变得强势,终会到难以控制的地步,自而才以能力不足作为借口,将这个烂摊子抛下。”
温离觉得惊愕的同时,也叹这些捉妖师心中之恶,“可他们也只是为了随着执念回家,为何要受此罪。”
分明是保家卫国的将士,死后不得厚葬,灵魂还要受其折磨。
“将他们送入轮回吧。”扶楹道,“容师弟,你与温师妹去后院,逐个搜查房内,千万不可有漏。”
容阙微微颔首应下,牵着温离绕过那些神情痛苦的鬼魂。
忽然,有一只鬼魂察觉到生人的气息,猛地转过身子,惨白的脸色留着两道血泪,漆黑的瞳仁死寂不动,恐怖之下是异常的悲怆。
他拽着温离的裙摆,留下一道潮湿的水痕,苍老的声音与年少的长相大相径庭,悲愤大喊:“我要回家!我娘还在等我归家,我娘还在等我。”
他开始又一轮的刻板动作。
血泪滴在青石砖上,额头一下又一下的磕在地上,嘴里念叨着一样的话。
正当温离想要触摸他时,右手被人不轻不重的按了下,她不解的抬头望去,对上容阙不忍的星眸,似有所感,当她再低头看去时,那鬼魂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地上还残留着血迹,昭示着他曾经来过。
“温离,要放他们入轮回,不要去听他们在说什么。”
容阙小心翼翼的捏着她的手,少女白着一张脸,眼底蓄着闪烁的泪光,好似易碎的琉璃,凡是微风轻起便会将她打碎。
每个字都十分郑重,视线紧锁在温离的脸上。
温离点点头,抹平衣摆上的痕迹。
心中不由得感伤,抹去痕迹的同时,也是抹去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丝痕迹。
因有过前次的经验,接下来温离都有意不看这些鬼魂,手中动作迅速,让他们一一入轮回。
直到最后精疲力尽之际,她才得以明白,这院中所聚集的鬼魂到底有多少。
扶楹与祝余亦是如此,相互搀扶着喘着气。
在见到如此惨烈的景象时,所有人都忘记,正身处在幻境之中,即使倾囊相助,依旧是虚无。
院外已经没有裴束的身影,问起他的亲信才知,是宫中的平喜公主忽然失踪,陛下勃然大怒,叫所有人仔细搜寻她的踪迹。
“将军说待几位处理完后,送几位到府上休息。”那亲信道。
温离力竭,靠着容阙搀扶得以爬上马车,而后又贴着车壁坐下。
见此情形,扶楹打趣道:“温师妹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儿?”
温离点点头,“先前玄天宗的事儿不算,的确是第一次。”
扶楹懊恼:“我倒是忘记,师妹先前是玄天宗弟子。”
“不过我现在是玄妙长老的弟子。”温离出声宽解她,随后道:“师姐见过之前的我吗?”
她原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扶楹真真点了头,眯着眼回溯过去,“那时候是和孟师兄前往玄天宗观摩,远远见过你一眼,尤记得当时你执剑身影飒爽,挥剑果决,但也只见了一眼。”
温离眨眨眼,有些失落的说:“那时候的我真厉害呀。”
发顶被人轻轻揉了揉,她顺势望去,撞见了容阙宛如春水潮潮的黑眸,他极轻的笑了声,神色很是认真。
“现在也很厉害。”
温离双颊蓦的一红,如雪上红梅,娇艳美丽,她胡乱的躲着他的视线,指尖警告似的掐着他的手心,听得他闷哼声,才缓缓收起力道。
“咳咳。”旁侧一直默不作声的祝余也被吓得红了脸,尴尬的扭头四处乱看,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他说的是,你既是从头而来,能到眼下这个地步,已是快了他人好些倍。”扶楹则是笑盈盈的说。
温离只觉得脸上的热气腾升更快,忙不迭的掀起车帘,探出身子故作淡然的看着街景,发间的露出半截的耳红艳欲滴。
行人来晚匆匆,与不久后的长安有很大的不同,相比于未来,眼下仿佛是被蒙在一层纱雾之中,朦朦胧胧。
熟悉的街景一闪而过,马车停在大道中央。
院中出头的两株玉兰花开得正盛,宽大的花瓣翩翩落下,堆在雪中融为一体。紫黑色的牌匾上鎏金的大字尊贵显眼。
‘裴府’
门房正清扫着门前的积雪,见来人忙招呼下人上前,亲切热络的将她们带下马车。
院前的青砖平坦,霜雪覆盖着厚厚一层,仍有来晚车辆行路过此。
若不是温离亲眼所见,她断然不敢相信,此处便是那萧瑟苍凉的裴府。
“温离。”容阙唤道。
温离应声抬眸,“怎么了?”
容阙抬抬下巴,“你看那边墙头。”
温离顺着他视线看去,捕捉到了一个急速缩起的黄色身影。
这个衣裳很是熟悉。
默了默,她道:“是平喜公主吧?”
容阙并未见过江逢春的容貌,便问:“是吗?”
温离不确定道:“她今日穿的好像是这身衣裳,可若真是她为何会在裴府?”
第72章 姜汤
满长安在寻的人, 裴束翻遍皇城寻不到人人,竟然在府内,无论是谁听了也觉得难以置信。
几人面面相觑,却不约而同的围成个圈, 困住中央想要逃走的少女。
扶楹与祝余皱着眉, 不约而同的看向温离。
而温离则是看着捂着脸鹅黄色衣裙的少女, 绕着她身子转了两圈, 随后向余下几人招招手, “去告诉正在城中搜索的官兵, 找到平喜公主了。”
江逢春猛的撤下手, 瞪着温离, “不准说!”
扶楹与祝余这才明白眼前人的是平喜公主,也就是秋词宫的主人。
“原来你就是平喜公主啊。”扶楹若有所思的点头。
想来平喜公主与裴束的确有关系。
江逢春很意外自己被人发现, 方想要反驳两句, 又觉得有失颜面,只能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像一只缩回壳的鹌鹑。
温离笑了笑,朝她扬扬下巴,“公主不起来吗?”
江逢春捂着头, “我是不会跟你们一起回去的。”
“你为什么逃出来?”
温离下意识便以为江逢春是因裴束才逃出宫中, 毕竟为爱痴狂的人什么也做得出来。
不存在任何蔑视,她也挺佩服江逢春的精力,大雪天只穿着两件衣裳晃来晃去。
江逢春不答,失落的垂眸:“你们不准告诉裴束。”
温离摇摇头, “那你就告诉我们,你为什么从宫里逃出来?”
江逢春又是一阵沉默。
自知再问不出什么, 温离只好停下问询,转而看着几人, “师姐,我们去告诉裴将军吧。”
扶楹顿了顿,捏不准温离是想要吓唬江逢春,还是真要告诉裴束。
“走吧。”温离招招手。
扶楹跟着到门外,待到让人通知裴束来接江逢春之前,她甚至都以为温离只是说笑。
“如若我们想找到此幻境中的结节,不应当将江逢春留在眼前吗?若是让她回宫,见面的机会便屈指可数,这般以来岂不是拖慢我们了?”扶楹问道。
屋内传来江逢春激动的拍门声,屋外的人默契的装作听不见。
温离拉着她往边上走走,压低声音道,“我想我们的着重点错了,这里或许不应该只关注江逢春,与其在她身上下功夫,不如看看裴束是怎么一回事,而且依我看,只要裴束在,江逢春绝对不会丢的。”
扶楹恍然大悟,连连赞道:“是啊。”
她又问,“师妹梦境里的画面,是秋词宫吗?”
温离点头,“那条看不见尽头的连廊,的确在秋词宫里,只不过有个事情我还没确定”
容阙忽而垂眸,微凉的视线落在她精巧挺翘的鼻尖,说话时带出阵阵白雾,像是冰雪雕刻的雪娃娃。
“你怀疑火海中的影子,是裴束?”
温离笑声清脆,“哇,你真是与我心意相通啊,这都能猜着我想说什么?”
容阙弯唇,白玉般脸上晕出彩霞,只不过一瞬,又被他压下。
“而且我们可以趁此时,调查一下皇宫之中妖邪一事。”温离想了想道,“我和容师兄怀疑皇后娘娘有问题。”
扶楹与祝余面上都有些怒色,二人已询问过容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然已经知道被皇后用邪术迷惑。
“不如今夜我就潜入皇宫,看看现在的皇后有没有被人操纵心智。”扶楹道。
温离已经不想再用原书的逻辑去套用眼下,二者变化之大,已经快要到完全不一致的地步。
但她仍然有疑虑,原皇后的死关乎着江不眠是何时黑化的,若原皇后离世的早,或许江不眠从山上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如外表那般纯良。
凉意渗透温离厚实的冬衣,长睫轻颤,她忽而觉得眼前一暗,不受控制的倒下。
就在她以为要倒在地时,腰腹间横出一只手臂牢牢的将她固定在怀中,温离抬眼看去,直直撞进容阙眼中,他的单手扣在腰间,空出手扶住她的肩膀,黑眸压低,森森寒意钻出,与紧锁起的眉头让人生畏。
但温离却毫无惧意,瞬息间又染起笑意,拍了拍他的肩头,“我没事哒,只是有点吹风了。”
扶楹握住她皓白的手腕,微微蹙起眉头,“今早是不是受冻了?”
温离点头又摇头:“记不清了。”
“先回去休息一下,我带了些强身健体的丹药,你先拿去服用。”
“不用了师姐。”温离赶忙制止住她,“我出来时候带了很多,待会儿回去吃一颗就行。”
扶楹仍是放不下心,“晚些再熬点姜汤给你,断不可掉以轻心。”
容阙替她将披风系紧,微凉的指尖碰到她温热的脸,惹得她控制不住的颤了下,下意识仰起身子躲开。
容阙一愣,蜷起指尖,低声道,“抱歉。”
手背忽而被温热覆盖,滑腻柔嫩的手紧紧相贴,严丝合缝。
他诧异看去,只看温离弯弯笑着的眼,似娇嗔般嫌弃,“你的手好冷啊。”
容阙展颜暗暗的将与她交叠的手挪放到披风里,温热的体温细细温暖着她。
“将军!”
正当此时,裴束白色的身影匆匆而来。
小厮甚至来不及替他捻好披风,便见他不顾一切的冲到院内。
见到温离几人时,紧绷的脸色才松软几分,却依旧冷冽:“多谢诸位寻回平喜公主,公主殿下向来骄纵,为诸位添麻烦了。”
扶楹淡淡道:“将军说笑了。”
裴束躬身抱拳,短暂谢过后,朝着内院走去。
下人闻讯早已将房门打开,江逢春正对着门坐在圆凳上,一下没一下的点着脚尖。
看见雪中突现的脚印,她瘪着的唇角越发向下,不轻不重的故意嘀咕:“本公主去哪里都要受人看着,本宫来这里是你的荣幸。”
裴束缓缓走近,弯曲膝盖跪在她身前,瞧见她脸上被霜雪吹得发红,心中登时难受,“公主,你大可同太子殿下说,要他带你出宫,你一人出来,平白为陛下添上担忧。”
江逢春睨着他:“就父皇和兄长担忧,你不担忧吗?”
裴束怔了怔,眸中无奈一闪而过,却还是耐着性子回答:“臣自然是担心的。”
江逢春摇头:“呸,就算你们都担心我,我也不要回去,我就要待在这里,就算是父皇亲自过来,也没有用!”
她语气越来越低,像是想到什么伤心事,顿时蔫了去,“父皇变了,母后变了,皇兄也变了。裴束,本宫只有你了。”
裴束方要出声,江逢春突然扑进他怀中,清凌凌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裴束,你信我吗?”
裴束想也没想便点了点头:“我自是信你的。”
江逢春却松开手,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襟,只吐出二字,“不够。”
裴束有疑,方欲询问,却看她头也不回的走出院子,娇小的身影很快便融入白茫茫一片雪中。
“去给我收拾房间,我要在府中住下。”忽然,她娇柔的声音携风而来。
裴束俊眉紧皱,似在思考这事不妥。
但江逢春却折返回来,气势汹汹的说:“若是你将我行踪透露出去,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在理你,三天就让我待在这里三天,三天之后就回去。”
“公主。”裴束自是不肯,“现下满长安都在寻殿下,若是您府内”
江逢春捂住他的嘴,第一次流露出祈求的眼神:“一天,一天好不好?”
裴束还是没能抵过江逢春的软磨硬泡,让她留在府中一日,只是规定这一日只能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不能闹出太大的动静,并且必须要听他的话。
江逢春皆口口声声应下。
入夜后。
扶楹本意只身潜入宫中,却听江逢春与温离说,宫中皆是找她的人,几乎不肯放过一个角落。
他们也就歇下入宫的心思。
趁着裴束不在,江逢春便在院子里积雪玩,宛若银铃般清脆的笑声起起落落。
吵得温离头疼。
直到江逢春第十次丢过雪球砸在窗棂上挑衅她,她便再忍不住,将手中的玉简丢在桌上,探出身子抓了把她丢来的雪球,抬手丢了回去。
雪球直挺挺的砸在江逢春的脸上,她气得叉腰,“温离!你竟然敢砸本公主?”
温离笑笑,将玉简拿起来,听着容阙那侧咕咚咕咚的水声,她好奇的问:“你在烧什么啊?”
想来是第一次做这些事,他显得粗手粗脚,好不容易腾出手拿玉简,知道她掌握了玉简通话的精髓,便顺着她的意思。
“扶楹说烧姜茶驱寒。”他说的淡淡,仿佛所做只为寻常事。
容阙等了会儿,迟迟未见温离回应,他便将玉简翻来覆去的看。
直到里头传来她愠怒的娇嗔,“你太过分了!再拿雪丢我,便别怪我回击了!”
“江逢春!你到底是不是公主啊!”
“你等着我出来找你算账。”
“靠——谁把我门关了?!”
容阙:“”
他舀出一碗浓浓的姜茶,本来还想再撒一把红糖,却突然收了手,转而将红糖放起来
“温离,你出来啊!”江逢春拿起雪想要糊在温离手背,照样嚣张的挑衅,“要不你从窗户里爬出来吧?”
温离撑着下巴,寒风吹的她一抖,慢慢裹紧衣领,幽幽道,“才不要。”
江逢春见她一直倚在窗口,盖是也想出来玩,遂而不断挑衅。
“阿嚏——”
鼻尖忽痒,温离揉了下,想要将窗门合上。
江逢春遽然蹿到窗前,弯眸笑道,“你信我吗?”
温离被她突然靠近吓一跳,寒凉的气息争先恐后的闯进来,她手凉的出奇。
“你该不会是想拿雪砸我吧?”温离轻笑了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默默向后退了退。
江逢春扬唇,“你猜”
话音落下,她负在身后的手猛然摸上温离的脸。
温离:“嘶——好冰好冰!”
江逢春捧腹大笑,但还没笑两声,脚底一滑人便直直摔了下去。
目睹一切的温离:!
只见罪魁祸首面无表情的从她跟前走过,站定在温离打开的窗户前,高挑的身姿,全然遮住有外入内的冷气。
容阙睨着她,冷冷的开口,“回去。”
有那么一瞬间,温离仿佛回到了与容阙初见时,一样冷傲的眼神,叫这么凉飕飕的落在她身上。
温离同情的看了眼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江逢春,动作飞快的将窗户合上。
房门轻轻作响,容阙解除门上的术法禁制。
温离端坐在桌边,兴致冲冲的盯着他手里捧的东西,“这是你熬的吗?”
第73章 心意
容阙神情冷淡的将碗碟置下, 红棕色的姜汤浮在碗沿,随着他的动作,荡出千层浪。
“你说呢?”他反问道,随后拿起瓷勺扣在碗里, “路上捡的。”
温离:“”
大晚上也没人点火啊, 怎么火药桶都炸了?
“不用费心啦, 我真没着风寒, 况且身强体健的, 冻一冻也不会——阿嚏——”
温离瑟缩身子, 小心打量了他一眼, 默不作声的端起碗, 扑面而来的热浪以及姜的辣味熏的她狠狠皱了皱眉。
但头顶的视线就如同悬在脖子上的刀,若是她有所松懈, 估摸着下一刻这把刀就扎下来。
入口上难掩的辛辣, 更可悲的是只能吃出一点红糖的味道,还被埋没在姜汤里,若不是仔细找,还不一定能被发现。
这很难评。
温离犹豫再三, 还是没能继续喝, 将碗从脸上移开些,露出圆滚滚的眸子,狡黠迅速划过,“师兄我可以不喝嘛?”
容阙抱臂而立, 闻言只是轻飘飘的看着她,不发一言。
“喝, 我喝。”温离低下头,捏着鼻子将茶咕咚咕咚吞下。
直到见底, 她才放下,立刻端起桌上茶盏朝着嘴里灌茶,小脸紧皱在一团,不断的向外吐着热气。
“好辣”
“窗户开着吹风进来,你明天还得再喝。”
他终于是出声,只是37度的嘴说出比屋外飘雪还要寒凉的声音。
温离小嘴一瘪,“不喝,打死不喝第二碗。”
容阙走到窗前窸窸窣窣的封好窗,颀长的身子恰好挡住窗外月光,拉下的影子更是挺拔。
江逢春还在院子里喊着什么,但屋内的人全然听不清,像是被搁置在另一个世界,摒除所有杂音。
“你是不是没放糖,故意针对我?”温离喝下半壶茶,可算是冲淡嘴里的辣意,姜茶暖烘烘四肢舒缓,方才还凉飕飕的感觉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还不忘数落他。
容阙转过身来,白皙的脸上印着一层薄薄的月光,像是披着华纱,美得令人忘记呼吸,分明是触手可及,却又如遥立在天际边,若即若离。
很少见的他的样子,事实上温离从未见过他这样,好似穿着悲伤的外衣,挡住所有视线。
觉察出他心情有些不好,她后知后觉自己的话好像有些重了,正欲上前说些好话,只是还没开口便被他一声不吭的搂入怀中。
想起适才江逢春还扔了雪球在她身上,现下衣裳上是湿漉漉的一片,如果连带着湿了他的衣裳便最为不好。
但不等她开口,容阙便松开了怀抱,但他却没有从她身前退开,而是亲睨的将下颌贴在她发顶,震耳欲聋的心跳声让人难以忽视。
温离戳戳他的胸口,轻声道,“对不起,我不是说你的意思。”
容阙闷闷的应了声,“嗯。”
听不出喜乐。
“就是有点辣,你应该也不是故意的吧,其他的都挺好的,谢谢你。”
容阙下意识想将她按入怀中,但想起他先前的话,手中动作一停,指尖轻触在她额前,是小心翼翼的试探,敢碰却又畏缩。
他是气恼,气温离不爱惜身子,更是气自己,好像她是只断了线的风筝,随时都会临风飘走。
早时候在院子里,她那一瞬昏厥,并非是受风寒所致,他清晰可知,她的身影忽然便淡了许多,可却又突然恢复原样,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他来不及细究。
他想,他便是这样一个人,胆小惧事,不肯面对现实,恨不得挖出洞窟躲在里面。
所以他总是害怕,她既是突然出现,会不会又突然消失。
“平喜公主要是冻坏就惨了,你适才那一下可不轻吧?”温离朝他眨眨眼,青葱五指放在他眼前左右晃了晃,“你在想什么呀?”
容阙缓缓回神,“辣点好,长记性。”
温离:“?”
“你不会是病了吧,怎么说话稀里糊涂的?”温离抬手贴上他的前额,触及之处皆是冰凉一片,登时叫她心口一颤,不信邪的用伸出另一只手交替贴上,凉意丝丝钻入她手心。
“天啊,你怎么一点温度都没有?”
额上温软轻覆,登时叫他舒服的眯起眼,忍不住想要朝着热源在贴近些,拼命竖起理智的高墙,隐隐又有塌陷之迹。
原先覆在他额上的手被他蹭着向下,缓缓落在颊边,他偏头轻蹭,薄唇刮过肌肤,带起一阵刺激的涟漪。
鬼使神差,温离并不想将手抽回。
容阙生的昳丽泠泠,气质清冷傲气,寻常时候不近人情,尽显疏离。可偏偏又穿了一身红衣,天差地别的两种色彩,让人眼前一亮。此时却依偎在她掌心,垂首敛眸,眉尾上挑带着一抹浓浓艳色,绯唇微微张开,越贴越近,势有不愿分离之势,如醉人甜酿。
温离不得不承认,分明没有喝酒,她怎么有点醉了。
花窗外是纷纷而落的雪景,眼前是红衣少年躬身在前,贪恋在她手心,几乎可以算是痴迷的不断靠近。
就连她的说话声,也不自觉在这旖旎的气氛中不断压低,生怕说出些重的话,将他戳破。
“容阙你到底怎么了?”她问,指尖蓦然颤抖,手心因为方才抓雪时氤氲着寥寥的湿意,却被他不动声色舔动,本来冰凉的痕迹此时却变得温暖,却愈发湿漉漉,她想抽手,却又觉得如果这个姿势可以让他情绪舒缓,无可厚非又贴上
此时温离才看见他眼下一片青黑,洒下阴影,神情恹恹。
“温离”他依旧将脸埋在她手心,唇瓣微动,温软相触,只听他喃喃自语,却使闻者听之振聋发聩,“好想,好想,好想告诉你我的过去,好想告诉你”
二人相视,温离心口紧了紧,她微微靠近他,安抚的摸着他的脸,感受他逐渐欢喜的贴近。
无声的鼓舞,击溃他的心里防线。
“想告诉我什么?”温离低声问。
容阙微微启唇咬住她手心的软肉,尖锐的犬齿磨着她手心,“你答应我的,告诉你一切”
温离既被他的话勾的不上不下,又被他的动作磨得心痒难耐。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觉得难熬。
“我等不及了,子母简可以看到过去,属于我的过去,你想看吗?”容阙问。
温离瞳仁微动,“你想怎么样?”
“我想亲你,像在天命山一样,与你融为一体,永不分离。”
容阙摸着她的手,沿着手背再到腕骨,一路向上,缓缓贴近到她脸上,几近祈求的声音,“温离,我想你的眼中没有其他人,只有我,就像子母简相缠,你我也不能分开,好不好?”
一番话直白。
他的视线也不曾从她唇上移开分毫。
温离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他是什么意思,并非拒绝,“你不讨厌我了?”
容阙眸中有错愕一闪而过,“不,从前是我愚钝,对不起。”
“你”
‘碰——’
窗户上传来一声巨响,打断屋内二人暧昧情愫。
只见一只惨白的手盖在窗户上,鹅黄色的身影挤在窗棂上。
江逢春使劲拍着窗,不满道,“好呀,你们别以为你们是捉妖师,便可以这样对本宫,本宫——”
话音未落,一道莫名的戾气从暗处钻出,透过窗毫不留情的打在她的身上。
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温离下意识看向黑着脸的容阙。
气氛也被江逢春搅的彻底。
容阙察觉到她的视线,歪了歪头,眼中翻腾的阴鸷被狠狠压下,全然不同灵力上的戾气,“阿离。”
“她会不会摔坏了?”
久久听不见江逢春的动静,温离有些心慌,绕过容阙走向窗子,却因为窗子被他用灵力封锁,任凭她怎么用力也打不开。
温离叹了口气,求助似的望向他。
容阙脸色又沉了沉,抬手挥动取下窗上的禁制,并没回答她的话,而是端起桌旁的空碗,才道,“我先回去了,晚些时候再来找你好吗?”
天色不早,她便道,“不太早了,明日我再来找你吧。”
容阙还想说什么,终是偃旗息鼓,“好。”
临行前,他将在温离房门上的禁制也解下。
温离走近窗户便瞧见满身狼狈的江逢春从地上爬起来,抖落身上的雪后,义愤填膺的瞪着温离,“好你个温离!我照顾你两日,让你在秋词宫躺了那么久,你这样对你的救命恩人吗!”
温离:“”
“摔得我疼死了。”江逢春像个雪兔子,毫不留情的批评,“你说说你,你怎么这样对我!”
温离:“公主,我在你宫里躺了两日?”
江逢春冷的直哆嗦,“嗯。两日。”
“对了,我明日夜里要回宫,你们不是什么捉妖师吗,有没有什么符箓可以给我用用的?”她挡在窗前。
温离算是看出她此行的目的,便将芥子袋中沈倚楼塞给她的符箓拿出来,“这是雷击符,只对妖鬼有用,对人没用哦。”
江逢春捏着那一张,有些不满,“就这点儿?”
温离挑眉,“你不就是图个新鲜吗,要那么多做什么?”
江逢春欲言又止,看看手中符箓,寻思着有总比没有要好,于是道:“若是我将符箓用了,你可还能再取一张给我?”
温离诧然,“你在宫中要符箓做什么?”
“这你就别管我了。”江逢春当她是舍不得,便道:“我可以用金子和你换,怎么样?”
温离是有些心动的,但这些符箓她还要留着自己用,且指不定江逢春给她的钱财离开幻境时跟着没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公主有的是钱,不如请人为您画几张驱邪,何必来抢我这歪瓜裂枣的呢?”
江逢春哼了声,也不再纠缠,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拿出一个圆滚滚的雪球,丢在窗槛上,施舍般的说:“好好玩吧?”
一瘸一拐的离开。
可算得了清净,温离仔细琢磨江逢春的话,虽觉得她是小孩子脾性,做惯了公主,不论是什么事都钟意遂自己心愿。但难免起疑,她说的话实在过于奇怪。
“温师妹。”
正巧她出神之际,扶楹敲响了房门。
温离收起还摆在桌上的玉简,随后匆匆应声。
扶楹推开门走近,屋内姜茶的味道经久不散,无声无息的提醒她已有人来过。她会心一笑,手里的姜茶升着氤氲雾气,“看来我来晚了,有人先一步来过了。”
温离单是闻着气味,便不受控制的回想起方才姜茶辛辣的味道,依然流转在唇齿间。
“师姐有心了。”温离委婉的说,“但我好像喝不下了。”
扶楹无奈的说:“没办法,谁让我慢人一步呢,怎么能为难师妹。”
她将碗放下,随后覆上温离的手腕,沉吟片刻道:“脉象很稳,想来他在姜茶里加了药。”
“难怪那么辣”温离没好气的嘀咕声。
扶楹道:“那是他少放了红糖,故意逗你的。”
“你可别替他开脱,要是有机会,我可要报复回来。”温离十分认真的说,显然是打定主意如此。
扶楹只是笑笑不说话。
温离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将心底的疑问脱出,状似不经意的询问:“扶师姐,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呀?”
扶楹:“是容师弟带我们进来的。”
“他用了什么法子?”温离隐隐有些不安。
扶楹犹豫了几息,如实道:“是一种我不曾听过的上古术法,以烧祭自己灵体,强行撕开幻境的裂缝,本来他是打算自己进来的,不过我用灵蝶找到了他的位置,继而被迫加上我同祝师弟。”
温离皱眉:“烧祭灵体?”
“容师弟提炼两日才提炼出的方法,不过说起来也是我们的不是,撕裂出的口子,人数越多对他照成的伤害便越大,但我初始我们并不知情,直到进入幻境中瞧见容师弟受伤的模样,一问之下才得知,三个人造成的反噬是他一人的三倍。”扶楹眼中满是愧疚,语气也不自觉低了几分,“他不会受伤了却没告诉你吧?”
骤然间,温离宛如拨云见日。
所以为什么容阙突然穿一身红衣,盖是怕身上伤口裂开,恐会流血遭她发觉;进一步也说明,为何他分明有灵力护体,今夜身子却如此冰凉,眼下青黑并非作假。他用了半身灵力,不惜受不可逆的伤害,日夜不寐,这才寻得强行打开幻境的方法。
不知为何,她心里丝毫不欢喜,甚至是难以言喻的难过,像是有一只手紧紧攥着心脏,叫她喘不上气。
“温师妹,你怎么了?”扶楹担忧的问。
温离未能克制心底涩意,手心攥紧衣角,指尖握到发白,轰然起身:“扶师姐,我突然想起来方才容师兄有东西忘在这里,我去替他送去。”
扶楹疑惑的跟着起身,“夜深了不如明日再送”
话未完,她却早已夺门而去,鹅毛大雪很快被掩住她的脚印,只剩下半开着的门被寒风刮得咯吱作响。
而此时的温离却顾不上寒风凌冽,于她心底,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房门被人急促拍响,温离来不及拢起身上的披风,大雪纷飞,肩头很快就激起一层薄薄的雪花,手指冻的通红,甚至快要冻的僵硬,可她却依旧不肯停下动作。
终于,房门被人从内打开。
容阙身着白色里衣,随意披件氅衣走了出来,看见她站在白茫茫的雪里,小脸通红,水盈盈的眸子里点着碎碎月光。
心尖颤了颤。
“阿离,你——”
温离上前一把搂住他的腰,微凉的体温相撞,带着霜雪的清香,直截了当的打断他的话。
迎上他的视线,温离道:“容阙,我想亲你,好吗?”
第74章 喜欢
身后是茫茫白雪, 珠钗步摇随冬风而动,卷起她雪白裙摆在风中飞舞,身前是他如墨般黑沉的瞳眸。
“容阙,我想亲你, 好吗?”温离又一次重复, 冻得通红的小手攥着他的衣摆, 杏眸晃了晃, 呼出的热气好似一团火焰。
见容阙怔愣在原地, 温离眼尾顿时耷拉下去, 欢喜逐渐淡下, 抱着她的手缓缓松开
或许是她会错了他的意思?
是不是她太突然吓到他了?
还是
温离瞬间变得紧张, “你是不是伤口——唔!”
声音被强硬的吞入腹中,炙热的气息宛若一团火焰, 逐渐逼近, 试图吞没所有,就连时而发出的呜咽声也被迫藏匿其间。
容阙将她抱在怀中,随着房门声落下,阻绝屋外纷飞的雪花。
屋里点着昏黄的灯, 淡淡的紫檀香萦绕左右。
他单手扣在她脑后, 红唇肆意撕咬着双唇,殷红的唇好似要滴出血来,随着他毫无章法,甚至是胡乱的啃咬而变得更加红肿。
温离眉头微蹙, 指尖滑过他的腰际时竟引得他身子狠狠一颤,随后他伸手牢牢握住, 用力扣在墙上。
容阙缓缓停下,由撕咬变成轻咬, 再从唇边移向脸颊。
与他冷艳的神情不同,他的动作异常的温柔,几乎是轻吻在她脸上,或是吻过红唇上留下的每一道齿印。
待他亲了许久,连同温离抑制不住的腿软,他却异常兴奋,从脸颊挪到了耳尖,含住耳垂轻轻的舔咬。
好痒
不行,这样可不行,分明是她说要亲他,怎么到头来让他占了上风?
而且温离发现一个致命点,容阙好像不会亲人,他的动作仅仅是停留在咬人上,意识到这一点,温离罕见的胜负心涌起。
她嘤.咛声,指尖狠狠掐着他手心,迫使他松开桎梏着她的手。
随后温离倚着他胸口推开了他,耳尖几乎要被他吮.吸酥麻,光是听他沉重的喘息声,心便也要从胸腔中跃出。
“容容阙。”她仰头躲过他的轻吻,惹得他不满的勾起她的尾指,瞳仁闪过委屈,定定的看着她,似有千言万语。
“是我亲你,不是你亲我。”温离红着脸说。
因为方才的动作,他眼尾还挂着压不下的欲色,红唇微启,气息不稳。
她有些不自然的捂住他的眼睛,“你别动,我教你该怎么亲。”
他果然停下挣扎的动作,羽睫期待又激动的上下扇动,渴望的想要再贴近些,不满她迟迟不落。
温离紧张的吞了吞唾沫,手下的温度是如此滚烫,全然分不清,是他还是她。
温离好歹也是成年女性,看过的小说不下百部,其中所描写的过程她并非不知,所以
该实践了。
温离拉住他的衣襟,狠狠压下他的身子,所有抬头覆上他的唇,温热相触,他的长睫如蝴蝶振翅,抖的更加厉害。
辗转碾磨片刻,温离却撬不开他的唇,只好松了劲儿,“张嘴。”
容阙微微一怔,双耳迅速爬上粉红,宛若朵朵盛开的桃花。
她说什么?
这才是亲吻吗?
鬼使神差,他随着她的话张唇。
不等他细想,柔软便长驱直入,直直触在他舌尖,馥郁的梅花香悠悠传来。
他不受控制的抖了抖,眼尾被薄红侵染。
温离只是试探性的舔了舔,却没想到容阙的反应这么大,手中的力道都来不及松开,又一次被他摁在了墙上。
随后他学着她的模样,侵略城池,游荡每一个角落,发狠般肆意,舌尖相触而产生快意交缠,酥麻从脊背一路向下。
容阙心口堵涨难受,吻的越发深入一些。
愈来愈快的心跳声中,是他不断逼近的狂吻,试探要将她唇间的清甜全部夺出。
水声靡靡,容阙眼尾薄红渐深,夹杂着让人心跳加速的低喘声。
温离已经软成了一滩水,若不是他环抱着她,怕是早已滑落在地。
分明是她放下豪言壮志,凭什么亲着亲着又被他掌握,偏这厮还一副亲不够,勾着她的唇舌不断试探,攫取她浑身气息。
空气越来越稀薄,温离终是承受不住,在他探入的间隙,呜咽出声,“好、好了!”
吻了吻她的下唇,他终于肯从她口中退出,瞧她像溺水的人般疯狂的吸气,唇角的弧度越发扩大。
容阙埋入她劲侧,亲昵的轻蹭,时不时会露出餍足的轻笑,像是得了糖果的孩童。
当然前提是听不见他的轻喘声。
温离深深吸了几口气,迷迷糊糊的感觉才散去,摇晃的事物逐渐归位,他的声音便愈发清晰。
“阿离阿离”
他声音暗哑,抑制不住的暗哑情动交合在一起,撩的人心颤动。
“嗯……”温离逐渐回神,摸了摸红肿的下唇,不满的斥,“你太凶了。”
容阙吻了吻她的颈侧,模糊的嘀咕,“对不起。”
温离推了推他的手腕,如果不是因为力不从心,她还真想揪着容阙的衣领子将他从她身上移开。
哪有一直压在别人身上的?
“好了,你松开我。”温离道。
他用了起码七成的力气,将她挤在怀里,恨不得就此嵌入她的身体里。
的确是爽了他,但是被抱着的她实在不好受。
温离忍住痒意,捏着他的脸强行将他拖起,商量似的说,“你别撒娇了,松开些好不好,我腿有点软,想坐一坐。”
容阙抬眸看她,黑眸雾蒙蒙染着一片看不清的水雾,红唇动了动,气音从喉间发出,“好。”
就在温离想要松一口气时,容阙躬身双臂横在她腿弯,好似抱娃娃的姿势直接将她举起来。
“啊——”
眼前景物上下跌宕,再回神时,她已经坐在了榻上。
容阙身上的外跑斜挎着,露出雪白的里衣,他贴心的替温离脱下被雪水浸湿的鞋袜,触及到她冰凉的足心时,眉头不受控制的皱起。
“这么冰?”
他又是那副清清冷冷,毫不动情的模样。
温离温热的手搭在他下颌上,使坏的挠了挠,“还不是因为某人,也不知裴束怎么给你院子放在这个角落,并且我敲了好半会儿的门,也不见某人来开,此时说起我来了呢?”
容阙应和着她的抚弄,嘴角的弧度更甚,“对不起,我在穿衣裳。”
见温离收回手,容阙恋恋不舍的收回眼,指尖轻点在她膝盖,仰面道,“我恰好烧了热水。”
说罢,他便起身行至屏风之后,端起铜盆走出来,握着温离白玉般细腻的足腕,牵引着放入盆内。
温离疑惑道,“这么晚了,你烧热水做什么?”
容阙探入水中的手微顿,随后道,“裴束让人送来的。”
蹩脚的理由。
温离的视线落在他的后背上,想要透过外袍瞧见里边,“你把外袍脱下来。”
容阙罔若未闻,垂眸盯着她白皙的脚。
“我给你添麻烦了。”
默了默,温离于心不忍,“如果不是因为我提议转一圈,或许我们也不会”
“阿离。”
容阙猛的抬眸,“为何如此生分?”
温离知道容阙性子犟,常常是以自己认定的事为先。她也不只一次猜不透容阙的想法,但她知道,容阙其实很好哄,但温离不想像先前那样哄着他。
光是哄不会长记性,不论过去多久,她想改变的依旧改变不了。
她不想这样。
“方才是不是想给自己上药?”温离道,语气不好。
容阙瞳仁颤动,不敢与她对视,“你知道了吗?”
温离努力克制心底的涩意,一字一顿,十分认真的说,“如果不是扶楹师姐告诉我,是不是等以后从幻境出去了,你也不准备说?”
“容阙。”温离双手捧起他的脸,瞬息间拉进二人的距离,方才激烈的吻而泛起的潮.红还未褪下,他就像一个狐狸精,一颦一笑都在勾引她,但她势必要做坐怀不乱之人,狠狠的拒绝他的勾引。
她认真的说,“会哭的小孩才有糖吃,你如果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你付出了什么,你不愿意告诉我,你是不想要我的关心,还是觉得我会自责,又或者你不喜欢我?”
是也,默默的付出纵然让人动容,可有时候这是没必要的存在。
温离明白他是不想让她担心,换位思考,如果她做了这些,她的确也会吞进肚子里,独自消化。
可有太多纠结的事就差那一句话。
“我喜欢你。”他双手撑在床沿,清冷的眉眼是藏不住的痴迷,“我错了,你不要不要我,好吗?”
突如其来的表白,让信誓旦旦的温离猝不及防的陷落。
唇上轻柔的落下一个吻,一抹温热不动声色的舔过。
容阙缓缓退开,鼻息相贴,他道,“我喜欢你,你原谅我好吗?”
其实第一下的时候温离心理防线便已经坍塌,但来不及反应,他便贴了第二下过来。
气息焦灼,眼看容阙越发靠近,视线明晃晃的落在她的唇上,方才他咬的重,下唇到现在还发麻。
温离想也没想便与他拉开距离,无语道,“好好说话呢,贴什么贴,你别以为你撒娇我就能原谅你。”
他有些遗憾的叹了声,直起身子,替她拿干净的帕子,擦干了脚后,掀起被褥盖在上边,手心用力,淡淡的灵力涌出暖意渗进她脚心。
“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的伤。”温离摁住他的手,牵着他的衣摆将他拉近,“原不原谅你,看你诚心如何。”
容阙牵唇,“伤口不重,我先去净手,你看想不想喝热茶?”
“给你半炷香的时间,我还能给你上药,如何过了这段时间,你再受伤就和我没关系了。”温离道。
容阙当然明白轻重,忙不迭的净手后,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凑到了她跟前,克制的不爬上床和她挤在一起,但心里早已经乱成一团浆糊。
人总是如此,越是美好的越不敢靠近,可又总是想靠近。
温离觉得他像是自己养的猫儿。
“脱了吧。”
她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话有歧义。
容阙有悸动隐隐,却没有反驳,将外袍撤下后,露出雪白的里衣,他讨赏似的看向温离,“我没受严重的伤,不骗你。”
早些的伤口的确没有崩裂,不曾流血。
但温离依旧不信,“内伤呢?”
扶楹说的不轻,伤口对于容阙而言,可以藏起来,这不难。
“一点点,我已经服药了。”他垂下长睫,讨好似的靠在温离颈窝,“没有扶楹说的那么吓人,只是当时力竭,但一想到你还在等我,我就顾不得其他了。”
烛火柔黄,摇摇晃晃落在修着花鸟的纱账上,将二人亲密无间的身影印下。大雪寒意,侵扰不了他们分毫。
“当真?”她问。
容阙心尖颤了颤,眼底载着浓浓的眷恋,“温离好关心我啊就像以前在玉简里,你也总是会关心我。”
所幸他受的是内伤,只要他压抑住,配合着炼出的药服用,她便不会发现。
容阙很了解温离的性子。
如果让她知道他的伤很重,她会自责很久。
温离轻轻的笑,“你还好意思说,你一直被人关心说明什么,说明你总是不爱惜自己——哎呦,你不准闹我,容阙,你是狗吗?”
不知触碰到容阙哪个开关,他无止境的在她脖颈间蹭来蹭去,温热的呼吸激起涟漪阵阵。
温离一只手防着他的头,另一只手防着他的腰。
闹着闹着,她便被容阙压在身下,榻上冬被温软,柔滑细腻,宛若坠入棉花之中。
嬉闹间不知是谁轻吻了下,继而炙热的吻一发不可收拾的落下。由深入浅,再挑逗、深入。
最后在靡靡水声中结束。
盯着温离红肿的唇,容阙微微合眼,缓缓抱住她的腰身。
窗外雪停下,白皑皑的积成一片。
月光盈盈落在地,清清冷冷与雪作比。
江逢春猛然惊醒,吓出一声冷汗,手脚如往常般发颤,梦中的场景犹如一道化不开的阴影,缠绕着她,追逐着她。
下人闻声而入,隔着帷幔询问,“殿下,您要起吗?”
头重脚轻,浑身难受,她浑身都使不上劲,半掀开帘,缓缓道,“去倒水来。”
下人被她苍白毫无血色的脸下了一跳,忙不迭的倒水来,“殿下这是怎么了!”
又朝外大喊,“快去请将军,去请大夫,殿下病了!”
“不用。”江逢春拦住她,“我躺一躺便是。”
第75章 难缠
消息传到裴束耳朵里很快, 他又匆匆过来,死死盯着正垂眼把脉的大夫。
“我真的没有大碍。”江逢春轻声道,语气空空显得有些无力。
裴束拧眉,“他们说你昨日夜里又偷跑了?”
帷幔后的少女动动身子, 有些心虚却又强装镇定的开口:“什么偷跑, 我只是随处逛逛, 难不成这都要管我?”
裴束气的极了, 唇角崩成一条直线, 眼底翻腾着滚滚怒气, 似在恼江逢春, 偏又说不出狠话。
由此陷入一片死寂。
幸好大夫收手起身, 同裴束道:“将军,小姐寒气入体, 又受了些惊吓, 手脚发凉,头晕目眩,从而不舒服的紧。”
“没那么”江逢春本想反驳一番,却又怕裴束愈发生气, 又只好将话吞进肚子里。
大夫写了方子交于下人去抓药, 随后马不停蹄的离开此处。
待他一走,房内便只剩下她与全程一言不发的裴束。
裴束久久不说话,也不曾动作,久而久之, 江逢春便以为他已经离开,登时脾气就上来了, 掀开床幔,“裴束, 你个木头桩子!”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裴束就站在她床侧,手中还端着一杯方才沏好的茶,茶水上热气氤氲腾升,半遮半掩他眼底神色。
“你不是走了吗?”江逢春抱着胳膊,不准备接过茶水。
她探出床幔,露出半截身子,被褥滑下,她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里衣。
裴束眉头又紧了几分,“躺回去。”
江逢春樱唇一憋,“你管我。”
又是一阵沉默。
久到江逢春以为裴束又变成了哑巴,房内才悠悠响起他的声音。
“不听话就回去。”
江逢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将身上的被褥掀开,挣扎着就要从床上下来,愤愤道,“回去就回去,你以为本宫稀罕?我告诉你裴束,今天回去,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你,你就和你的兵过去吧,随便你,你以后死在塞外,我也不会再给你写信,不会让人给你送好吃的好喝的,不会在府门口等你回来,那就恩断义绝呗,谁不会啊。”
她头脑发昏,脚还没触地身子就差些栽倒在地,肩上传来沉重的束缚感,她想也没想便挣脱开,回头瞪着裴束。
“天下之大,定有可以容纳我的地方,就不在这里委屈你了!”
裴束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有些无奈又慌乱,将她桎梏在怀中,待她冷静后道,“你分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逢春瞪着他,“你自己说的,你要送我回去,冤枉你了是?”
裴束不自觉软了声音,“你不注重自己身子,还不允许我说你了吗?”
“哼。”江逢春扭头不理他。
裴束道,“殿下同裴某有十年交情,裴某的为人你是清楚的很,我向来不会说话。每一次得胜归来,最期盼的便是在府外见到等候良久的公主。”
江逢春别开眼,耳侧爬起不自然的红,“哦。”
裴束温声道,“满意了?”
江逢春不答。
裴束最为清楚不过,握着江逢春的手将她引上榻,“大夫说你受了惊吓,是怎么一回事?”
“我又梦见那一晚了。”江逢春颤抖着手,“分明是长着人样,但却轻而易举便能将他们的心剖出。”
“都是假的,太医说你是落水惊吓过度了。”裴束揽住她的肩膀,“不要多想。”
江逢春十岁的时候差点溺死。
如果不是裴束,她现下早已命丧黄泉。
那日夜里的景象她一辈子也不可能忘记。她夜里端着课业去寻母后,迟迟不见皇后的身影,便在殿中寻找起来,一路走到偏殿。
灯火摇曳印在血红的墙上,三个宫女被人挖去了心,惊恐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舌眼突出,死不瞑目。
而在她们的影子前,是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 ,那人身侧伏着一个豹子,正大口大口的吃着心。
江逢春死死捂住嘴,躲在花丛中试图掩藏她的气息。
就在她自以为松了口气时,那正吃着心肺的豹子突然抬头看来,黑洞洞的眼睛里,泛着绿幽幽的光。
她一惊,慌乱挣扎间滑进池子里,巨大的挣扎声在黑夜里清晰,可却没有人来救她。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死了的时候,被人从池子里捞了出来。
裴束那时还年少,不过十岁的年纪,却依旧像模像样的穿着铠甲。
他说他是随太子出宫,远远听到她的呼救声,匆忙赶来。
江逢春劫后余生的喘着气,身侧景色已不在皇后宫中,而是御花园的一座池子。
任凭她怎么问裴束,裴束也只说在此碰见她。
她干脆将他带进皇后宫中,到那一处血淋淋的宫墙前站立,可她看见的诡异的女人、凶残的豹子,全部消失不见,就连那三个被挖心的宫女,亦不见踪影。
一切的一切,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完好如初。
所有人都说她是一场梦。
宫中没有少宫女,也不曾有人养豹子,她落水就是在御花园。
每每谈及此事,裴束便会将如何救她一事重新说上一遭。
“你还是不信我。”江逢春缓缓倚在他肩上,淡然道。
裴束知道她自从溺水后便变得怅然若失,顺着她的意思哄道,“我信你。”
是他救的她,也第一时间陪她回去,依然没有见到她口中描述的血腥场景。
自然认为是她惊吓后的幻想。
听着裴束的一如往日的话,心中的火又被熄灭,江逢春黯淡的垂眼,“我想吃莲子糕,还想喝藕粉,你去做好不好?”
裴束厨艺极佳,也乐意做她喜欢吃的东西,眉目温柔的摩挲她发顶,轻轻应答,“好,不准乱跑,乖乖喝药。”
江逢春应了声,“好。”
替她将被褥盖好后,裴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才肯出门离去。
但他虽留心让人守在门外,却依旧低估江逢春的本事。
*
温离觉得自己快要被人压死了。
腰间像是缠绕着蟒蛇,将她不留缝隙的禁锢在怀中,当她想要扭动身子时,蛇就会越缠越紧。
温离想不明白,外表上看来如此正经、拒人于千里之外之人,睡觉的时候竟然是这幅样子。
少年安安静静的躺在身侧,半张脸埋在她颈窝中,墨发凌乱披散,与她的发亲昵的缠绕在一起,长睫振颤,人畜无害的闭着眼。
是一片祥和的景象。
温离心念一动,伸手轻轻触碰他的羽睫,顺着羽睫向下,是他挺立的眉骨,似乎被她惊扰,眉毛轻蹙,似有苏醒之势。
温离像是做错事似的收回手,忙装作熟睡模样。
等了又等,他只是将头埋的更深了些,并没有睁开眼。
温离偷偷瞄了他一眼,做贼似的将他横在她腰前的手挪开,不等她喘息片刻,手又搂了上来,甚至摩挲些许,而后不过瘾的揉捏。
“”
温离摁住他作乱的手,侧过身看他。
她的目光实在火热,容阙没能坚持多久,便缓缓睁开眼看她。
眼底清明一片。
温离嘴角微抽,“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他挠了挠温离摁住他那只手的手心,轻声道,“嗯。”
所以她方才的举动他全部都知道
行了,毁灭吧。
温离绝望的闭上眼,偷偷扯起被褥盖在脸上。
容阙钻进她的被子里,淡淡的檀香卷着她的身子,夺去她的喘息,只剩下他的味道。
满身都是他的味道。
容阙心满意足的亲了亲她的唇角,眼底暗色藏的极好,因为睡了一觉的缘故,声音还带着淡淡的暗哑,“阿离还想睡觉吗,我陪你。”
温离认命的睁开眼,即使有帷幔相隔,依然可以看见窗外清明天色。
今天还有重要的事情做,可不能一直躺在窗上。
似乎是看出她的心思,容阙低眉,“要起来吗?”
温离迟疑的点头,“你要是还想睡,你就再睡睡吧。”
昨夜二人闹得晚,不知不觉间,天已微微亮,睡的迟了,所以她也不想打搅容阙,反正她去找江逢春,他不跟着也没事。
“没有你,不想睡。”容阙勾着她的尾指,捏了捏,凤眸迷起,不满道,“你要找谁?”
温离诧然道:“这你都知道。”
容阙笑,“今天平喜公主就要被送回去,你肯定要寻她的。”
“聪明!”温离眨眨眼,大大的伸个懒腰,而后打算跨过容阙的身子出去,“也不知道扶楹师姐会不会去找我,一夜没回去。”
容阙环住她的腰,清隽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你要不要给我奖励?”
温离微怔,视线不受控制的下移,落在他微微敞开的领口里,雪白的肌肉上红梅朵朵盛开。
这都是她的留下的痕迹。
跟容阙待久了,她都变得跟他一样,总是喜欢舔来舔去,咬来咬去。但该说不说那里的肉的确很软。
“阿离,你很热吗?”
容阙似笑非笑道,自然注意到温离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几乎是下意识抬起头,随着他的动作,衣领愈发张开,锁骨上的痕迹直晃晃的昭示什么。
非礼勿视!简直有失伦理!
温离一把捏紧他的领口,慌张的摇头,话却阳奉阴违,“热、热啊!”
容阙歪头,蛊惑似的开口:“所以到底是热还是不热呢?”
即使一夜过去,他的唇色依旧红润。
且不止容阙,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温离不敢坐实在容阙的腿上,撑在两侧的手使着劲,说话一久,两臂也忍不住打酸,她舔了舔下唇,“我先去洗漱。”
容阙哪里会放过她,这种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都能错失,那他就真是个废物。
不等温离动弹,那股温热又覆了上来,不同于昨夜的蛮狠,他刻意克制着力道,轻轻柔柔,不断的碾磨,再缓缓深入。
唇舌交缠,温离很快便软下身子,几乎没有任何预兆,撑着的手骤然松开,整个人滑入他的怀中,从垂首变成仰头,分明是她在上头的姿势,却被他吻到毫无反抗余地。
这个吻比他整个人热烈许多倍。
“容师弟,你在屋子里吗?”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温离微微一顿,被容阙搅乱的神智逐渐恢复清醒,她合上牙关,阻挡着他不断想要深入缠绕的想法,喘着气退开,双颊微红,“好了,师姐来了。”
容阙不满的咬着她的唇,恶劣的不愿松开,“不理她。”
温离有时候觉得容阙真的很难缠。
例如上回被孟时请打搅时,他发起病来就是如此,好似不知停歇,眼下亦是如此。
“师姐,或许和温离师妹一起出去了。”祝余在一旁道。
“不应该啊,我问过裴府的人,并未见过他们出入。”
温离躲开他的吻,轻哄道,“不能不理她们,别闹了。”
容阙意犹未尽的亲了两下,附在她耳边,“扶楹重要还是我重要?”
呼出的热气烫的她缩了缩脖子。
语气里的执拗难以忽略。
温离叹了口气,耸肩,“你重要,你重要,你最重要的。”
他听得满意,又亲了下她,这才肯松开手。
屋外扶楹还在和祝余讨论他二人在做什么,眼见就要满城寻找。
温离边穿衣裳,边应,“师姐,我在师兄这里。”
扶楹与祝余的声音猛的一停。
诡异的寂静蔓延开来。
祝余看了眼扶楹,扶楹摸了摸鼻子,问道,“师妹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是疑问的语气,却是肯定的语气。
温离手忙脚乱的穿好衣裳,不知何时,容阙快她一步,整装待发的替她端来盥盆。
“不,不打扰。”温离管不了那么多,赶忙将门打开,迎着光亮解释,“容师兄有点不舒服,我照顾他呢。”
趁着扶楹不注意,温离使劲朝容阙使眼色。后者乖巧坐着,撑着下颌眸中夹杂浅笑。在扶楹与祝余看来时,又捂着唇咳嗽了下。
温离:“”
很假啊哥哥。
扶楹看破不说破,倒也没有在这件事上边纠结,将今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通,最后面露沉重,“裴束请我们帮忙找回江逢春,她翻出窗去,也不知跑哪里去了。”
温离停下不动,“又丢了?”
扶楹点头:“她的死期应该不是现在吧?”
“我也不知道。那灵牌上抹去了逝世之日,裴束可有和你们再说些什么吗?”温离道。
扶楹蹙起眉头,“我们来不及问他,便来寻你们一起。”
温离想了想,问起身侧的人,“有什么办法可以找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