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30(1 / 2)

28 揭穿谎言

◎你不准放肆!◎

从落地窗洒进来的阳光明媚灿烂, 照在乌荔泛着水泽的红唇上。其实她一点都不会亲人,蛮横又毫无章法,舌头和牙齿甚至会打架, 跟狗狗啃骨头一样, 把嘴巴和爪子都弄得湿淋淋, 黏糊糊的。

宁晏央觉得没眼看, 她移开视线,抛开脑海里突然冒出来不合时宜的这些画面,还要理性分析她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一种可能是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所以才吃得这么面红耳赤的, 怕吃不过瘾又提出让她一个人吃的请求。

还有一种可能,她被自己盯着吃饭, 浑身不自在,所以窘迫地脸红了, 她不好意思跟自己共用一餐。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 好像都没有拒绝的道理,只能满足她。大小姐矜持地点点头:“当然,你可以一个人吃。”

乌荔站在原地,看样子好像受宠若惊, 愣住了,实则在跟面前的央央对视。央央小声嘀咕:“老婆,你又不是第一次跟我这样吃饭?你今天怎么反而不好意思了?”

那能一样么!之前就她们两个人吃, 乌荔可以心照不宣地品尝, 现在本人就在面前,三年前的央央又是如此高冷拒人于千里之外, 乌荔有一种不知死活当面侵犯她的罪恶感。

乌荔得到许可后, 重新坐回位置边, 终于吃到了米其林餐厅水平的食物本身的味道,还不错。

一想到晚上还要应付潜藏危机的晚宴,那时候恐怕没有什么心思进食,所以乌荔埋头开始干饭,现在吃饱一点总没错。

菜品丰富,但数量少,碟子里的饭菜肉眼可见地被消灭掉。宁晏央观察了一下,得出答案,应该是第一种可能。

这些食物好吃到让她想吃独食了。

“……”宁晏央起身,“你慢慢吃,待会要做什么,会有人过来教你。”

乌荔见她要走,抬起脸,“不需要我跟在你身边吗?”

“不需要。”大小姐原本冷静的语气忽然有了波动,看过来的眼神好像在说“你在我身边才会添乱”。

被嫌弃了啊。乌荔咬着筷子,眼睁睁看着她推开门出去。

门咔哒一声,关上了。乌荔立刻转过脸,看向央央的方向。

“老婆,先不要跟我说话。这里有监控。”央央看着乌荔很有倾诉欲的样子,及时阻止她。“卧室和卫生间没有,我们到那里再说。”

乌荔只好放弃跟她的交流,也不敢拿出手机打字,在监控下这样做很有跟人通风报信的嫌弃。不过等她吃完饭,还没来得及拉央央去卫生间,门又被推开,涌进来一群人。

她们推着一排的衣服,几个大箱子,还有可移动的梳妆台,在会客厅找到空地,一一摆放好。做完这一切,不过短短几分钟,这些人又训练有素地退场了,只剩下一个手拿化妆笔的女人。

她一头波浪卷红发,耳垂缀着大大的银色耳环,浓颜焰唇,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乌荔。

“这是我专用的化妆造型师。她叫玫玫,对化妆事业十分狂热,心思单纯,心里只有造型的事情。所以你可以跟她交个朋友。”央央的眼睛亮了亮,自己竟然会愿意把玫玫给乌荔用了,看来她还是低估了老婆对自己的影响力。

“是大小姐叫我过来,说要给她晚宴的女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玫玫笑着主动打招呼,目光同时流连在乌荔的脸上,分析她的眉眼、五官和骨相,心里已经在想哪种方案适合她。

不过,还是有一点点好奇心的,大小姐的女伴哎,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稀世罕物。

乌荔:央央,你确定她真的只对化妆造型感兴趣,而没有任何八卦的心思吗……

“女伴?我想你是不是误解了大小姐的意思,我是她的生活助理,不是女伴。”乌荔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不然对方可能还会继续用看新鲜事物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玫玫很夸张地笑了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不会的,大小姐吩咐我的时候,很明确地说了女伴两个字,她要求不能让她丢脸,但我觉得不管我怎么帮你塑造外形,你都不会给她丢脸的。毕竟你的骨相实在优秀,只要稍加妆造,就能十分出彩。”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乌荔卡壳了。这里的人都是这样小嘴抹蜜的么。

“……老婆,我有点后悔了,你以后跟她保持距离,不要交朋友了。”央央横档在乌荔面前,不让她看玫玫那充满欣赏的眼神。

她就知道!自从她把自己老婆介绍给玫玫,玫玫就十分热衷给乌荔化妆弄造型,原来是瞧上了乌荔的脸。

是了,她好像确实说过,说乌荔的脸很适合各种妆造的试验,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当然,央央最终没有让她得逞。只是时间久了,央央差点忘记了这茬事。

“害羞了?没事,我说的都是真的,来,你先坐到镜子前,我给你详说。”玫玫说话间,已经评估完乌荔的脸,更兴奋了,跃跃欲试。

被她这样挖到宝一样的眼神看着,乌荔犹犹豫豫地坐到镜子前,抬起眼睛,第一次好好地认真看自己的脸。

出现在镜子里的还有央央的脸,乌荔难免就地比* 对了一下。跟央央狐狸眼、鹅蛋脸的标准美人相对比,乌荔觉得自己这张窄长脸就显得太寡淡无聊了。

“虽然你不是标准的三庭五眼,中庭比较长,但你的脸部轮廓端正协调,这让你的脸有了先天优势,足以弥补五官比例的问题。你的鼻子侧面看高挺,正面看细窄,英气之中又不乏秀巧,真的很适合可盐可甜,男女通吃啊。”玫玫在旁边,却很激动,絮絮叨叨,手里的化妆笔划拉着,已经迫不及待要开造了。

“……”央央从没发现自己的化妆师这么能说,虽然她夸自己老婆,是让人挺开心的,但当着她的面这么夸,央央有一种自己发现的珍宝也被人觊觎上的危机感。

而且,她没有玫玫这么会说,央央发现自己夸老婆,只会说她漂亮,好漂亮,然后就没了……

语言词汇匮乏得让人忍不住捂脸。

玫玫正打算继续从颧骨和下颌骨分析乌荔的脸,这优秀的下颌骨线条,实在难得一见。

乌荔汗流浃背地及时地打住她,不然旁边的央央快要浸泡在醋坛子里一发不可收拾了,“我知道了,不用夸了。大小姐已经夸过我。”

“大小姐还会夸人啊。”玫玫震惊,实在想不出总是端着一张清冷表情的大小姐怎么用她淡漠的嘴唇说出夸人的话。偏偏她的长相风格,是属于只要甜美起来,就没有其他人任何事情的类型。

可惜了,玫玫从认识宁晏央开始,就没见过她甜甜笑起来的样子,光是想象都已经能感受到那种足以让人身子酥掉的美。

“我当然会夸人。老婆,你很漂亮。”央央在旁边气哼哼地补充,正是化妆师幻想过无数遍的甜美俏皮一面。

却浑然不知,有个叫乌荔的小女孩在这不要钱的夸夸夸氛围里,快要羞耻欲死了。

从小到大,乌荔从来没有身处目光中心的感觉,她更像是个透明人,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做饭,又一个人找工作,是大海里最不起眼的一粒水珠,有一天被阳光蒸发了,也不会有人知道发现。

但现在,她出现在央央的目光里,她笑眯眯地注视着她,好像她是大海里最璀璨的一颗明珠。

乌荔的心头涌上一股热流,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干脆自暴自弃地闭上眼睛,“你开始吧,我没有任何意见。”

一旦沉浸入工作当中,玫玫就变得无比认真起来,也不嘴上跑火车了。美人有很多,但像乌荔这种可塑性很强的特色美人,可遇不可求。

乌荔没想到化妆造型需要这样漫长的过程,玫玫几乎从头到脚给她设计了一遍。这期间因为过程太过冗长,乌荔靠坐在椅背上,甚至打瞌睡眯过去了一会儿。

“OK,已经搞定了。这样,好的。”玫玫挂掉电话,转过身,看着自己辛苦一下午的成果,露出笑容,“大小姐让你直接去顶楼找她。”

窗外,是如火如荼的夕阳晚霞,一片火烧云,绮霞艳丽。

这座大厦足有四百多米高,站在顶楼望出去,这些暮光流云仿佛触手可及,万千初上的灯火闪烁着被踩在脚下。宁晏央慢条斯理地戴上礼服手套,遮住雪白纤细的手腕。

半开的门被敲响,宁宴央微微侧眸,“进来。”

门被推开,焕然一新的乌荔出现在她的眼帘。

那张原本寡淡低调的脸,在顶尖化妆师的手笔下,忽然变得强烈深刻起来。线条更分明柔美了,虽然是淡妆风格,俊俏的眉弓,高挺的鼻梁,在琥珀色的黄昏光芒里,却呈现出油画般的浓烈骨相之美。黑色纱质的礼服裙将她修长的身形勾勒出来,随着她朝前的走动,长腿在裙摆间若隐若现。

她会很漂亮的,看似平淡的五官只是缺少了勾勒,就像蒙尘的明珠,底下是掩藏的夺目光芒。

只是,宁宴央没有想到,原来还可以美到这种程度。就像一道天光狠狠地穿过云层,砰然洒照在清晨寂静的湖面上,深刻而耀眼。

而这,是自己最早发现的。宁宴央压下要弯起唇角的冲动,面上依旧一派高冷淡漠,面无表情地看着乌荔一步步走近。

乌荔像第一次穿上华丽衣服的丑小鸭,浑身充满了别扭。不过她得承认,在照镜子看到大变样的自己,还是被小小地震撼到了。

所谓人靠衣装,在那一刻完全具象化。

在上来的时候,乌荔悄悄问过央央,“你让人把我打扮得这么漂亮,是要干嘛?”

“……不好说。”央央支支吾吾,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很多疑,这个异常的举动,怎么看都不怀好意,她也没办法违心地骗乌荔,最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了一下,“总之,老婆,你待会见机行事,多提防一下我。”

“……”连一向乐观派的央央都这么说了,乌荔还没到顶楼,一颗心就开始扑通扑通跳。

很难说她在紧张什么,紧张大小姐设下泼天陷阱等着自己,还是紧张她看到这样的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现在,乌荔就站在她面前,却发现她的表情纹丝不动,除了推门那瞬间,她抬起眼眸有被明显震住之外,就没有任何反应了。

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没有什么感情波动,又回到了之前陌生人般的漠然感。

“其实,我的内心在波涛汹涌。不过没办法,我太能装了。老婆,你自信一点。”察觉到乌荔类似低落挫败的微妙情绪,央央将脑袋压在她的肩头上,跟她一起看对面的自己,看得比乌荔还仔细,然后得出的结论就是自己根本是在装!

“……”央央,你倒也不必为了安慰我,就如此拆穿自己,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乌荔内心是这么想的,行动上还是忍不住朝跟前的大小姐脸上细细看去,试图看出央央说的这些,嘴上同时不忘记打招呼:“我来了。”

或许是她的目光过于直白,目的性太强烈,大小姐忍受不了般地抿了抿红唇,冷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乌荔回过神,发现自己盯着她的脸看了太久。她心虚地轻咳一声,回到正事上来:“我从来没有给人当过女伴,会紧张。”

宁宴央这会儿可以光明正大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了,然后她勾起唇角,故意用一种淡淡讽刺的语调说道:“你只要紧跟在我后面,当一个不吭声的漂亮花瓶就够了。”

真的有够难伺候的。看在央央那么可爱的面子上,乌荔不跟她的刻薄计较,诚恳发问:“一句话都不准我说?”

“嗯,我让你说,再说。”大小姐看了看墙上装饰的复古挂钟,“待会碰到我的叔叔,如果他想给你什么指示,你假装顺从就是,我会允许你离开我身边几分钟。”

不会的,不会有什么指示的,我压根不认识你的叔叔。乌荔发现撒一个谎,之后就要用无数的借口来圆谎。要是大小姐发现,她根本不是什么她叔叔派来的眼线,也不知道会怎么处置自己。

乌荔决定未雨绸缪:“他好像有另外安排其他的人,他现在有点不相信我了,从我踏入庄园开始,就没有收到他的任何指令。”

“那是自然的。庄园里有严密的监控,你的手机也是庄园安排的,他不会犯傻还来联系你。所以今天的晚宴,是个好机会。”大小姐盯着她,仿佛要看穿什么,“怎么,你好像已经提前知道他不会找你一样。”

太犀利了。乌荔没跟人这样斗智斗勇过,脑细胞都快死光了:“那如果真的有指令,我们要将计就计吗?”

“先看看他究竟做什么。”宁宴央弯起手臂,“你过来。”

乌荔靠近过去,就听到她又吩咐道:“挽上来。”

面前的臂弯,手腕处是黑色薄纱的手套口,再往上,是雪白纤细的小手臂,只露出短短一截,因为从肩颈往下就是礼服的半衣袖了。

乌荔试探地伸出手,轻轻地挽住她这截露出来的光滑手臂。

温热的肌肤一贴近,那些画面瞬间好像更加具象化了。宁宴央的身子不适应地僵硬了一瞬。

乌荔原本比她高,玫玫就特意给她挑了一双平底的红皮鞋,刚好跟穿高跟鞋的大小姐持平。乌荔也没挽过别人的手腕,这种上流社会的习俗,她怎么做怎么僵硬,还有点稀奇。

大小姐忽然侧过脸,往她的脖颈处闻了闻。温热的气息扑洒过来,乌荔也僵住了,问她:“怎么了?”

“你用了我的香水。”

“……”失策了,这是央央靠近她留下的香水。此时,罪魁祸首还趴在她肩头上,津津有味地看戏,完全没有要出声支招的意思,好像跟她没有一点关系。

大小姐眼神莫测地盯着她,就像在盯一个变态。

乌荔百口莫辩,只能认栽:“我昨天回去后没有怎么好好洗脖子,应该是给你按摩的时候沾上的味道。”在大小姐的注视下,乌荔的声音越来越弱,“想不到质量这么好,到现在还有残留。”

“你自己相信吗?”大小姐眯起狐狸眼,轻声问她。

好吧,是很烂的理由。乌荔放弃挣扎,做小猫投降状:“你惩罚我吧。”

话音刚落,大小姐原本倾身的姿势更加靠近了几分,紧盯她的眼睛,轻声曼语:“你以为我不会真的惩罚你?”

砰的一声,什么失去了控制,两颗原本无比接近的脑袋,结结实实地碰到了一起。

没有这个打算的宁宴央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迅速站直身子,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而乌荔在咬牙切齿:央央,你干的好事!

礼服没有口袋,乌荔就假装把自己的手机留在套房会客厅茶几的抽屉里,实则将手机交给了央央保管,方便她在宴会上随时取用。

到时会不会派上用场,乌荔不知道,她现在只知道,倒是方便了央央恶作剧。

她笑眯眯地飘过来,“我刚才抓拍下来了,老婆,我们挨得好近,你看,我喜欢和你贴贴。”

乌荔往她举起来的手机屏幕上匆匆一瞥,压根没敢多看。只一眼,就觉得现在她们的姿势确实暧昧,乌荔松开挽着她手臂的手,假装去摸后脑勺。

宁宴央回过神,探究般地看了她一眼,乌荔眼神无辜地跟她对上:“你刚才拿脑袋撞我,算是惩罚吗?”

“……”大小姐的表情明显凝滞了一下,只能慢条斯理地呵斥她,“你不准放肆。”

乌荔点点头,然后伸出手:“还给挽吗?”

宁宴央觉得只要跟乌荔待在一起,总有意想不到的变故。她抬脚,不给她挽了,自顾往前走:“到了宴会厅再说。”

乌荔遗憾地收回手,在她背后悄悄地按了按央央,让她不要再捣乱。

偌大的宴会厅已经有不少人到场,身穿燕尾服或者长裙礼服的侍者端着托盘,穿梭在衣香鬓影当中,空气中弥漫着糕点、酒气和香水混杂的味道,角落乐团有人正在现场演奏舒缓悠扬的乐曲。

玻璃大厦外是完全坠入黑夜的天空,无数的灯光璀璨亮起,乌荔感觉自己一脚踏进了纸醉金迷的世界。

宁宴央让她挽住自己的手臂,目不斜视,冷声吩咐:“待会你最多离开十分钟,超过十分钟不回来,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那也得有走开的契机啊。乌荔已经做好跟她寸步不离的打算,嘴里应道:“誓死效忠。”

“……”大小姐顿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侧过脸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乌荔连忙提醒她:“有人走过来。”

等人走近了,央央才开始帮她介绍:“是我的叔叔,宁挚。”

乌荔就认真看了一眼,总要先把“便宜老板”的脸给记住。宁挚手里端着香槟酒,一脸慈祥和蔼,跟宁宴央亲切打招呼:“宴央,好久不见。本来想直接去庄园找你吃顿饭的,谁想到这几天忙着招标,只能在这里跟你碰面了。”

宁宴央的态度不冷不热,礼貌询问:“招标还顺利吗?”

“哎,别提了。”宁挚显然不想跟她聊工作上的事情,他视线一移,假装这时候才发现乌荔的存在,“这位是……”

在他视线落过来的时候,乌荔敏锐地抓到了一丝不满和敌意。

不过稍微一想就明白对方这份敌意来自哪里,她顶替掉了他原先想安插进来的生活助理名额。从宁挚的视角来看,乌荔无疑是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绊脚石,阻碍了他原先的计划。

“我的女朋友。”

“嗯,我是……”今天大小姐的女伴,乌荔要说的话卡在半句。

嗯?大小姐在说什么?!

乌荔抬起眼睛,还要努力掩饰震惊的眼神,免得被对面的宁挚看出什么端倪。

宁挚也一脸震惊诧异,“女朋友?宴央,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那……”

“叔叔,这是我的私事,我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我想,我要交什么朋友,不需要跟你交代吧。”宁宴央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质疑,就像被家里宠坏肆无忌惮的小孩。

宁挚反应过来,强行淡定下来,又看了乌荔一眼,这次眼神除了不满,还有探究。估计心里在想这是何方神圣,短短几天就把难搞的大小姐给搞定了。

乌荔却在头皮发麻,不知道大小姐到底要对自己做什么。央央在旁边也愣是一声都不吭,只是一味心虚地给她揉肩捶背。

不管怎么看,都是满满的阴谋味道。

宁挚又说了几句长辈身份该说的话,什么交友要谨慎之类的,直接当着乌荔的面,完全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乌荔忍无可忍,终于开口说话:“我跟大小姐情投意合,天设一对,你作为叔叔的,应该祝福才对。”

没有人想到乌荔会这么直白地反驳。宁挚感觉自己被陌生的晚辈教训了,恼羞成怒:“你是谁家的女儿,我倒要认识认识……”

他笃定了乌荔不是什么名流上层的出身,在他的印象里,没有姓乌的什么大家族。

宁宴央冷声打断他:“叔叔,请对我的女朋友尊重一点。”

气氛瞬间冷凝起来,在旁人看来就是叔侄女俩为了一个女人起争议了。

“算了,我丢不起这个脸。”宁挚不满地转身离去,好像占理的一方是他。

央央差点被他给气笑了:“为老不尊,是谁先在这里挑事的,老婆,你不要生气,我们不理他。”

乌荔伸出手,假装拂肩头不存在的灰尘,其实是在安抚义愤填膺的央央,示意她自己没事。同时还很头疼,已经做好了被大小姐拆穿谎言的心理准备。

不过接下来宁宴央完全没有机会单独质问她,一个接一个的人过来主动打招呼。在场的都是人精,知道谁才是宁氏真正的继承人,纷纷过来借着安慰的名义来打探消息。

宁宴央没有接收到什么有效信息,就都不冷不热地一一打发走。她刚接手家族企业没有多久,很多人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被叔叔庇佑的父母双亡可怜小白花的印象,听说她喜欢搞音乐,性情阴郁,身体也不好,随时都要伤害自己离开人世的样子。

不过今晚亲眼见到本人,除了面色确实有些苍白孤冷之外,行为举止倒是没有传言中说的那么柔弱不堪。

乌荔全程跟她寸步不离,十分方便观察。确实,大小姐在外面的表现,完全没有在庄园时那么阴郁厌世的样子。她好像有很多副面孔,冷漠的,阴郁的,骄纵的,还有可爱的,只要她需要,随时都能切换。

乌荔忍不住看向面前的央央。央央有一种被老婆看穿的感觉,她低咳一声:“老婆,你待会想好怎么跟我解释了吗?”

乌荔还没有想好,就被大小姐带到了卫生间。

宁宴央直接推开一扇门,站在狭小的空间里,然后侧过身,看着不明所以的乌荔,用一种极其冷淡的语调吩咐:“进来。”

光是听声音,乌荔就有些腿软了。她不知道接下来等待着自己的会是什么,决定临死挣扎一下。

乌荔轻声说道:“我们待在里面不太安全吧,外面有人过来都不知道。”

“有人听到了,不是正好。宁氏大小姐跟自己的女伴躲在卫生间,做些什么都是很正常的。”宁宴央嘴里这么说着,眼神却很不善,盯着开始发怂的乌荔,势必要让她进来接受自己的拷问。

“老婆,你进去吧。我会给我们把风的,有人进来,就马上提醒你们不要说话。”央央捂着脸,根本不肯让乌荔看她脸上的表情,只是在背后一味地怂恿,推搡着让她进去。

乌荔:……其实不用回头看,都能猜到这只促狭鬼现在是什么德性了。

两个央央难得统一战线,乌荔是真正的进退两难,只能硬着头皮进去。还没等她站稳,隔间的门板咔哒一声,被大小姐反锁上了。

央央果然没有飘进来凑热闹,守在外面把风。

失去央央的贴身保护和助阵,乌荔更加心虚了,将后背紧紧靠在门板上。隔间的空间如果是一个人,还比较宽敞,挤进来两个人,连呼吸都只能交缠在一起。

宁宴央看着她的反应,知道她确实欺骗了自己。手段其实很拙劣,这个女人一看就是个老实人,做坏事之后会躲在被窝整宿都睡不着的那种。

可偏偏,她还真的被她给骗过去了,还把她给带到酒宴上,想来个将计就计。

现在,在她跟宁挚扯谎说乌荔是自己女朋友之后,他们的反应却告诉她,他们互相之间根本不认识。

计划全都被打乱了。

“你老实告诉我,栽赃陷害我的叔叔,挑拨离间我们的关系,是想做什么?”宁宴央伸出手,直接捏住了乌荔的下巴,靠近她,眸色冰冷,语气恶劣至极,“你最好想好了再说,如果再敢骗我一次……”

央央从来没跟自己说过,她还有这么可怕的一面,气场全开,仿佛女王降临。

乌荔现在有点后悔当时的急中生智了,谁能想到这个宁挚这么藏不住情绪,当场就能破防,被大小姐一钓,就钓了出来。

顺带把她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谎言也拆穿了。

宁宴央的手戴着薄纱手套,上面镶满了细碎的小粒宝石,此刻摩擦在她的肌肤上,带来淡淡的灼痛感。

乌荔怀疑自己下巴处可能都有红印了,她知道大小姐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想炸出她背后的人究竟是谁。

哎,我背后的人没有谁,就是你自己,三年后的你!

乌荔不知道一个老实人被逼到绝境处,有嘴没法说的时候,会怎么样。反正她已经濒临失控了。

她伸出手,按住大小姐的手腕,免得她真的把自己给掐死,一开口,声线都沙哑了,“首先,请相信,我对你没有任何恶意。我是来保护你的,你的叔叔确实居心叵测,不过我看着,他的涵养和忍耐力都不够,应该不足为惧,你完全可以自己对付。这样,我就放心了。”

说完,乌荔发现自己好像在说临终遗言,说完就可以放心地嘎了的那种。

宁宴央神色古怪地看着她,“你真的,只是想保护我,没有任何目的?”

想好好地追你一次,娶你当老婆,算不算?

乌荔的大脑宕机了一秒,硬生生将这句话重新吞回去,拿出自己毕生演技,眼神真诚单纯,“嗯,只是想保护你,我希望你平安开心,远离这些阴谋诡计。”

“骗子。”宁宴央垂眸看着她,低声道。她在下午的时候,想了一下那些怪异的情绪和画面,然后想到了一种符合科学的可能。

催眠术!

她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接触过这些。据说厉害的催眠大师,完全可以凭借暗示、环境等等手段,让人产生如临其境的幻觉。所以不是她之前想的什么未卜先知,而是她,有计划而来。

宁宴央特意选了只有她们两个的狭小空间,威逼恐吓她,就是想近距离观察她是怎么开展催眠术的。

但就算逼到了这种境地,这个女人也没有施展任何手段,她看上去好像无计可施了,只能用真诚打败自己。

乌荔不解地眨眨眼,完全不知道大小姐的脑回路被带偏到了何种离谱的程度。

此时,央央正在门口尽心尽责地履行一只鬼的职责:吓人。

每当有人靠近,想进这个卫生间的时候,央央就飘过去,卷带着一阵冷风,利用卫生间水汽充足的特点,营造阴恻恻的氛围。

要是还有人不怕,央央就在她们面前表演物品突然消失,又出现的现场魔术。

反正这个宴会厅不止一个卫生间,所以央央不担心有人会被憋住。不过片刻,宴会厅里已经悄悄传出有个女卫生间闹鬼的流言了。

不过还是有人不信邪的。就在央央以为大功告成的时候,有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踩着高跟鞋,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她的姿态随意散漫,嘴里还咬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浑身透着不好惹的气息。

央央看到她的脸,顿时警铃大响,是三年前那个生活助理。

这次她没有成功应聘上生活助理,却换了个身份,照样出现在了这场宴席上。她应该是专门训练过的,跟普通人比起来,有着超强的心理素质。那时都已经被她拆穿了,依旧能面不改色地转身逃脱。

央央知道这些把戏吓不倒她,只能转身,飘回乌荔待着的隔间,“老婆,有人过来了。你们小声点。”

已经跟大小姐沉默对峙了几十秒的乌荔:……

央央看到这幅光景,顿在原地,我这是在做什么?!她挤进去,看看神色莫测的自己,又看看快要维持不住表情的乌荔,顿时想到了一种可能,“老婆,我应该是怀疑你有催眠术之类的能力。”

不愧是你,这都能猜出来。

乌荔感觉自己后背的冷汗都白出了,大小姐这样死死盯着自己的时候,她以为她准备报警,用诈骗罪把自己给抓起来。

门外,传来了细高跟踩在瓷砖上的声音,清脆又响亮,同时响起的还有一个女人的烟嗓:“请问,里面有人吗?”

宁宴央竖起一根手指,抵在乌荔唇瓣上,制止她出声。然后声线慵懒地回道:“有人。”

“可以快一点吗?我之前在这里上厕所,把一个小皮夹落在里面了。”女人没有离开,继续说道。

乌荔下意识地垂眸看向地上,宁宴央却连看都没有看,直接回答:“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你去别处找找看。”

一边说着,她一边盯着乌荔,抬起自己的膝盖,朝乌荔的腿部精准地撞了一下。

乌荔岿然不动,大小姐这点力气对她来说,实在是毛毛雨。

宁宴央没有料到她是这样的反应,咬住下嘴唇,凝睇着乌荔茫然无知的眼睛,加大力度,又撞了一下她的小腿,想让她吃痛叫出来。

“……老婆,快做戏给外面的人看啊,假装我们在亲热。”央央发现乌荔没懂自己的用意,只好出声提醒她。

乌荔:……早说嘛。不过为什么是要她叫……

乌荔看着面前拿自己没办法的大小姐,心里痒痒的,原来刚才就是虚张声势啊,她还傻傻地被她给唬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