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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孟时清的性子似乎比较扭捏, 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我新学了一个剑招,师父说我是宗门里面年纪最小学会此剑法的弟子,你有没有兴趣和我比试一番?”

少女娇俏中还带着一抹刻意伪装的成熟。

她用着自己的方法,带领面前人从困境中走出。

小孟时清蹙了蹙眉,终于给出了些反应:“好,我和你比比!”

“看招!”

梨花树下身姿飘飘,剑如游龙,锋芒毕露。

小孟时清体力不支瘫倒在地,手中的剑也掉落在一旁,双颊红彤彤的也有了几分血色,“阿离,你又赢了!”

温离忍不住咋舌:“不愧是剑修天才。”

随后画面一闪,春意盎然景象消散,漫天雪花如柳絮,飘落在地。

温离没由得也觉得一阵寒意,她抱臂自嘲,“也算是被幻境影响了。”

“小白,等我回来!师父说山下有很多很多好玩的,等我下次来太虚宗时,再带给你!”

渺渺山路上,少女背着一把剑,踽踽独行。

而在不远处的山脊上,白衣少年隐于树间,痴痴的盯着她离去的方向。

十二三岁的少年喜欢装作大人的模样,处理事情努力变得沉着冷静,以至于甚至连上前送别的勇气也没有。

温离默了默,杵着下巴坐在地上:“原著里可没说他二人青梅竹马的经历,现在看起来还真有养成系那味道。”

忽然,井井有序进行的画面为之一颤,脚下所处之地摇晃不止。

温离触不到实物,只能尽可能坐在地上减少震荡。

随后幻境内的事物快速变化,如走马灯一般在她眼前滑过。

【冬季寒凉,少女缩在兔毛镶边袄子里,雪亮的眸子称着浓浓笑意,直直盯着所在玄云长老身后不高的羞涩少年。

“阿离,这位是玄云长老的大弟子,孟时清,你二人剑意相通,从今往后,一定要互帮互助!”男人握着她的手,交与玄云长老手中。

少年羞涩的红了脸,不好意思的跟在少女身后,情窦初开的模样很快就逗笑少女,她拿着剑凌空比划:“嗯你生的白,又穿白衣服,我唤你小白如何?师父说,你的剑术也很厉害,我想和你比试比试。”

白,是她对他的第一印象。】

【院子里灯火通明,银杏树叶落了满地,他已经成为俊朗无比,高挑身姿,温润神态,提着一壶好酒走向坐在院子里的出落玉立的姑娘:“阿离,恭喜你破镜。”

姑娘笑如夏花,难抑欢喜:“多谢!你也要加油啊!”

他愣了愣,旋即又笑起:“阿离天资聪颖,又勤奋努力,不知我何时能赶上你。”

“小白,我的确很棒,但你不能以自贬来夸我,这是不对的!”她豪饮下一杯酒,醉意上头,双颊微微泛红,宛若染了上好的胭脂。

只看那风起吹动她发丝飞舞,与夜风缠绕在一起,盈盈月光也不比她眼波潋滟。

在她没有注意的地方,他几乎要将她看穿,眼中欣赏爱意久久不能化开。

突然,她回过头看他,醉意蒙蒙:“你,也要成为太虚宗最厉害的剑修!到时候我们再比试比试!”】

【碧树参天,遮住远边的日光,只剩下两个相交的落影,翩翩摇晃,左右相缠。

她拉住他的手,“小白,你在这里等等我,师父给我的碧影珠还在宗门,我得回去一趟。”

男人温润的笑了笑,朝她勾了勾唇。

她果真回去拿了珠子。

但山上的路并不太平,不远处的林子里剑气横生,她小心翼翼的想要观察到底发生什么事,可迎面而来的剑气却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直接将她打飞出去。

她支着疼痛的身体抬头看去,一个唇红齿白身着宗袍的少年躺在不远处,而黑袍人的面具掉落在地,男人捡起面具带回的瞬间,对上了她的眼神,苍老的眸子里杀意一闪而过,不等她反应,黑袍人用剑刺穿了她的身体。

那少年似感不妙,拼了命的爬起来,但依旧是慢了一步,她浑身是血的没了气息。

临死前,只看见一片白衣,青色玉剑,一串玉坠。

黑袍人的脸是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认错的人。

——玄云长老。】

温离的身子忍不住颤了颤,幻境中的事让她极其痛苦。

容阙攥紧她的手,玉简的灵力从指尖源源不断进入:“温离,不能再想了,如果执念太深,你就出不来了!”

又是熟悉的檀香味道,隐约可见的诵经声,像是不可让人遗忘的存在。

温离忽然想起,先前在祥云殿的时候,她昏迷前也听见了一模一样的。

原来是玉简所造成的。

容阙的声音忽轻忽重,明明她很认真的听,却完全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四周白茫茫一片,除了漫天的白色,她看不见任何东西。

仿佛是有一双手,一直推着她的后背,将她往前引。

随着她不断的往前走,容阙的声音变的愈发清晰。

“不能停在幻境中了,清醒一点温离,那些都是过去!”

“温离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跟着我说的做,不要回头!”

不要回头?

温离无措的望着周遭,推背的手却越发用力。

突然,一道凌厉的剑气刮了过来,她下意识想要侧身避开,谁知那道剑气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

温离下意识回头,只看见孟时清一角衣袂。

容阙仍在呼唤:“温离,不要回头!”

她闭了闭眼,努力摒弃心中杂念。

这些都只是回忆,是过去,她一定要出去!

‘温离’拿着剑自信满满的与孟时清相斗。

眼前逐渐清晰,温离隐隐约约看清了容阙的脸,她方要抬手拉住他的手时,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温离’道:“小白,你的剑术有所长进呀!但不过比起我还差一点,但我相信你一定为成为最厉害的剑修,悄悄告诉你,我还知道你以后会成为太虚宗的宗主。”!

温离猛的一怔,正欲回首看去之时,眼前的场景已经有了变化,不再是白茫茫的,反倒昏暗的看不清。

微黄的光亮照亮二人的脸,彼此眼中仿佛可以瞧见不断跳跃的光点。

“你感觉怎么样?”容阙毫无血色的脸上毫不掩饰的慌乱。

温离摇摇头:“除了有些晕晕的,没有什么别的不适。”

见她当真没有大碍,他这才松了口气,微微阖眸遮住眼底阴鸷:“无碍便好。”

“我刚刚在幻境里面看到了好多东西,好像是我失去记忆之前发生的事。”温离有些害怕的喘着气:“这玉简真是邪乎。”

但容阙却像提不起兴致的模样,闻言并没有理会她,而是掀开她臂弯上的衣物,替她处理伤口。

温离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为什么玉简会突然失控啊?”

容阙眉眼藏于阴影中,极为冷淡的回答:“不知。”

温离牵制住他上药的手,水润润的眸子里藏着愠怒:“是你做的,对吧?”

他如同被踩到尾巴的老鼠,身体微僵,却依旧想要控制冷静,乃至浑身上下忍不住的发颤,却依旧垂着眉眼,不为所动。

“为何幻境会突然变快,为何会突然失控,你想让我从幻境离开,为什么?”

二人之间静的可怕,分明方才才经历过生死一战,此时却像是深仇大恨的宿敌。

温离道:“我方才都看见了,想要杀我的人是玄云长老,而当时与他对打的人是你。”

说到这里,容阙才有了浅浅的动静,他恹恹的抬眸看来,平静无波的眸子不带任何情感:“我猜到是他了。”

温离:“”

她差点气笑了。

“所以我那么多问题,你只挑自己想回答的是吗?”

他的脸愈发惨白,说不尽的妒意打心底涌起。

这种感受实在奇怪,虽然只隔着一层幻境,也想要撕碎。

容阙越是不答她的话,越发想要逃避,温离就越是肯定心中的答案。

那一段走马灯式快速闪过的画面,一定是容阙所为。

但他不吭声,像是骂不动的木头,任凭温离怎么说,也只是垂着眼,固执的替她上药,可周身的阴郁愈发浓重,看似十分平静的外表之下,定然蕴藏着汹涌波涛的情感。

温离拧眉,紧紧盯着他,“你看到幻境里的事儿了吗?”

他克制的情绪即将瓦解,宛若一只断了线的风筝,显得异常可怜。

温离寒声道:“你方才差点害死我了。”

她努力佯装的冷库无情,十分痛恨他的模样,指责道:“你如果想杀我,方才就不应该救我,岂不是多此一举,亏我后面还来救你,真是农夫与蛇。”

容阙动作一停,湿漉漉的碎发零散的落在额前,摇晃着滴出水落在眉心,他猛地抬头看她,眉眼中的狠厉与妒意暴露无遗,薄唇抿成一条直线,黑瞳仿佛深谭般看不到底。

温离鲜少见到他这狼狈凶狠的模样,下意识想要后退,但来不及动弹,腰窝便多出了一只手,他的手实在是凉,透过不算厚的不料,刺痛着她,她难受的想要从他手心挣脱开,但越是抗拒便越是引得他狠狠用力。

他掌心微动,二人之间的距离便猛地被拉近。

看着他突然靠近的脸,温离没骨气的失神。

本应该是睥睨众生的凤眼,却带着自责和嘲讽,竟逼出些许委屈的意味,他擒住温离的下颌,迫使她只能抬头看他。

“我会杀你吗?”他极轻的出声,喃喃自语。

温离挑眉:“难道不是吗,不若你为什么要破坏——”

容阙闭了闭眼,手中的力道猛松,弓着身子闷声的笑了两声,而后扬起头看她,语气低沉,“我不想的。”

见识过他清风朗月,不近人情的模样,这副几近痴狂的模样,却是温离从没有见过的。

她攥紧了手,有一瞬怀疑,是不是自己误会了容阙。

容阙不复平静,毫不掩饰的妒意:“玉简可以回溯记忆,可为什么你的记忆里全部都是孟时清?”

突如其来的问题竟将温离也问住。

但她很快找到了问题所在,朝他微微倾身,眸中坚定不可退:“那不是我的记忆。”

容阙定定看着她,隐约中好像有什么在悄然变化。

“那是温离的记忆,但不是我的记忆。”她掷地有声,“虽然你可能不信,但我绝对不是温离。”

是不是重要吗?

孟时清喜欢温离,但她却能察觉出,幻境中的温离每每看向孟时清的眼中并无对于心爱人之人该有的情感。

喜欢是藏不住的,就像孟时清看向温离的眼神。

容阙长睫微颤,昳丽的脸庞带着淡淡的失落,但又很快被他压下。

不止这些,还有他差些控制不住涌出的恨意与杀意。

若不是还在天命山上,怕是孟时清已经殒命在他手中。

明知道温离是在骗他,但他却仍然想要听信她的话;明知道自己在步步陷入,可他却不想脱离。甚至他觉得,若是此时要搭上性命,那又如何?

容阙的心思实在让人难以看透,温离想要琢磨他信了没有,但到头来什么也看不出,可直觉上感受到,他身上的冷意慢慢散去,方才那股子郁气也消散殆尽。

“我知道你很讨厌孟时清,当你也不能因为他迁怒我啊,况且我还什么都没做呢。”温离轻声道。

柔软的嗓音中带着微微轻哄的意思。

见他颔首看来,又替她上药。

温离狠狠为自己点赞。

果不其然容阙就吃这套!这厮总是装的油盐不进。

“那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玉简会突然失控。”她本意并没有想要责怪容阙的意思,毕竟人难免会有情绪占上风的时候。

殊不知话到他耳朵里,却变了番意思。

容阙自责的看着她,认真又诚恳:“对不起。”

温离叹了声,“不用道歉,你说说是怎么一回事儿就好,我也不怪你,好么?”

“玉简可依据心中执念回溯过去,你的记忆里全部都是孟时清。”他声音冷的掉渣。

温离:突然觉得后背好凉

“你与他言笑晏晏,习剑练武,的确有点刺眼。”

温离不敢置信这话能从他口中所处,心底涌起异样的情绪,如墨点白纸,难以控制的蔓延开来。

被他盯的久,她居然生出几分心虚,“什么言笑晏晏,你不能学了成语就乱用,我们分明是道友间的互相切磋。”

容阙勾唇,讥笑道:“你们甚至还有爱称呢。”

喂喂喂?

什么爱称!

温离忍不了,反驳道:“你不觉得,我喊他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像一条狗吗?”

容阙略有的深意道:“那江不眠喊你的时候呢?”

温离:“”

是啊,她为什么会告诉江不眠,小白这个名字?

见她不说话,容阙的神色沉了几分,嗤笑声道:“你们还真是一对痴男怨女呢。”

“停停停!”温离及时制止他脱缰的话,“你现在是在解释方才为什么这么做,而不是来质问我,你才是有过错的那一番,我解释个什么劲儿”

不知道哇,就是有点心虚——有点想解释。

“然后我就将自己灵力灌入玉简中,迫使它加快回溯的速度,好让你早点脱离,但我没想到,它居然很喜欢我的灵力,弄巧成拙了。”容阙缓缓道,“对不起,如若你——”

温离打断他:“好了好了,这个问题结束了。”

容阙哑然,不解的看着他。

温离呼干药膏,在旁边的湖里洗净手,又坐回他身边,“把衣服脱了。”

“什、什么?”

温离抬眸看去,只见他的脸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

等等,他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你自己回头看看,你身上的伤全都裂开了,如果再不给你涂药,就要发炎了,你一直在给我抹药膏,你是感觉不到疼吗?”温离忍不住戳了戳他的腰,随后便见他哆嗦了下,微红的眼满是不可置信。

温离讪讪的收回手:“不能再耽误了,你还想不想拔剑了?”

他像是被她摆弄的玩偶,听话的将衣裳解开,而后又听话的闭上眼睛。

无他,只是温离觉得,一直被人近距离盯着,有一种脱光的不是他,而是她的错觉。

不出温离所料,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早就重新裂开,猩红的伤口丝丝渗着血。

第57章 浩卿

说不震惊当然是假的, 甚至比起震惊,温离更多的后怕。

他即使浑身的伤口都崩裂开来,但就连眉头都不皱一下,甚至比起给自己上药, 他居然先将药拿给了她。

温离不敢去想, 若是自己没有让他将衣裳脱下, 看一看伤口, 那他是不是会自己憋着, 指不定等出了天命山, 她都不知道他身上还留着这么重的伤。

一时间, 气愤、悲痛、心疼的情绪相互夹杂着, 几乎要将她溺闭。

与她的伤口相比,她一直在被捯饬的伤口显得多么多余。

那一阵旖旎的气氛也散开, 温离瞪着他:“你不觉得疼吗?”

疼吗?

容阙淡淡的牵唇:“不疼。”

那一阵的心疼似乎掩盖了身疼。

温离头也不抬:“那你还真是泥巴捏的。”

又觉得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让她团簇怒意, 睨向他:“伤成这样,再待下去说不定你白色的衣裳都快成红色的了,这样也好省得染料了,就这样吧, 也挺不错的。”

遂了她愿的是, 容阙终于上心了些,但上心的事不是她所说的,反倒是别的。

“回去就把衣服全烧了,既然你喜欢红色的话。”

温离:“?”

她手中动作忽重, 心满意足的听到他闷哼声,这才又放轻了些。

容阙眉眼压低:“你喜欢?”

有一瞬的, 温离甚至以为他在问她喜欢的是人而不是衣裳。

他补上一嘴:“我问的是你喜欢白色的?”

温离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异常认真道:“我喜欢白色, 白色无暇,特别是你们穿起来仙气飘飘的,说不出的好看。”

容阙心口跃动振聋发聩,宛若道道天雷劈下,竟叫他不知所措起来。

她说,他穿白色的衣裳好看。

却没等他平复下心情,又听她说,

“当然,有我喜欢的人也有我不喜欢的人,至于你脑子里想的那个人,我已经说一百遍了,我不喜欢他,这一辈子也不可能喜欢他,但是如果你要较真到上辈子,或者另一个时空,说不定会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

正如她所言,他的确问过许多遍,但每次从她口中再说出,心底的雀跃怎么也按耐不住。

他是渴望的。

得到一个准确的回答。

“我信你。”他低低应道。

温离叹了口气,替他包上纱布,“但孟时清并不想害我,起码进入天命山不是他的主意,而且他也在很努力的阻止玄云长老,我只是不明白为何玄云长老这么想我死,仅仅只是因为我看到过他的脸?”

因包扎的缘故,他几乎是靠近了她的怀里,鼻尖满是她的馨香,叫他心神愉悦,就连不快的情绪也淡了许多,缓缓的倚在她的肩头,感受到她的手在背上的动作,餍足的阖上眼。

久久得不到回应的温离,方想动弹身子,肩上的沉重,便吓得她动作一顿,随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缓缓抬手将他半搭在身上的衣袍往上提了提。

她微微侧目看去,只见他十分安详的窝在她肩头,如羽般浓密的长睫正轻轻煽动,唇红齿白的好像一只玉雕出来的娃娃,他浅眠时候不同往日的锋芒毕露、拒人千里之外,反倒十分温和柔顺,让人恶从心起。

温离想将他平放在地上,起码睡得安生些。

可这手还未碰到他的衣角,便瞧见他本来还阖着的眼,突然睁开一条细小的缝隙,懵懂着闪烁着淡淡的光。

好可爱!

温离忍不住在心底咆哮,但面上却还要装作淡定的模样,贴心的问:“你要不躺着休息一下?”

容阙又重新阖上眼,埋在她脖间声音闷闷的:“孟时清想害你,当时在后山,就是他差点杀了你。”

“你怎么连这件事都知道?”温离挑了挑眉。

容阙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愿再开口。

温离戳着他的腰,“怎么,当时是谁拿了个绳子给我绑起来的?”

容阙还是不说话。

温离继续道:“但我还是多亏你,幸亏你给我的伤口暂时止住了血,虽然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但是我伤口好的挺快,这才叫我到大妖的幻境里,没出大事。”

他轻轻点了点头,忽然抬手环住了她的腰。

本来还是虚拢着,但察觉温离并没有反抗,这才用了些力。

温离以为他是撑不住身体,便也没有管他,絮絮叨叨道:“我如果没记错,好像当时绳子还是你解的吧?怎么样,自己的招数对付自己的招数,你当时没觉得奇怪吗?”

“奇怪。”他应道,“当时你身上有孟时清的剑气,还有一股和我很相似的魔气,我以为是孟时清做的。”

温离乐呵呵道:“那样看来,我的命倒是很大。”

“笨蛋。”

他动了动唇,温热的气息洒在温离颈窝:“你命的确大,他们甚至把大妖放出来,想杀了你,再嫁祸给大妖,没想到——”

温离笑了笑:“没想到居然遇到你了,是吗?”

容阙不再做声,只是从黑发间钻出的耳朵红的不像话,好似轻轻一捏便能掐出血来。

“你还没回答我,玄云长老到底是为什么要杀我呢,容师兄这么聪慧,想必从一开始就猜到了吧?”

温离盯得久了,没忍住捏了捏他的耳尖,引来身下人一阵战栗,那片殷红顺势蔓延到了衣领里,愈发的红艳。

温离:我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

她悻悻的收回手,抬头看了看周围,装作不在意的解释:“你耳朵上有蚊子。”

容阙紧了紧手,好不容易止住胸口异样,“没事。”

温离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从一开始只是靠在肩头,变成倚进颈窝,从规矩的坐在原地,变成揽住她的腰,将自己送进了她的怀里。从被依附的姿势变成依附的姿势,他倒是没有任何不适应。

反倒是温离有些不适应的想要退出,腰侧的力道丝毫不退让,并且有合的更紧的趋势。

他突然那出声:“玄天宗灭门一事,与他脱不开干系。”

温离先是一怔,而后明白过来他口中的‘他’是何人,震惊道:“太虚宗与玄天宗的关系很是要好,他出于什么立场,要这般做呢?”

原书中也频频有暗示,玄天宗一事应当与魔修脱不开干系才是。

容阙道:“不知,但孟时清有走火入魔之势,是因为修炼禁术导致。”

他抬起头来,润泽的黑眸一瞬不瞬的盯着温离,不肯错过温离眼中流过的各种情绪,他迫切的想看温离知道这一切后的反应。

青梅竹马,并蒂双莲。

十多年的相处怎么会没有感情?

温离却没有他这种弯弯绕绕的心思,闻言忍不住瞪大了双眸,不相信几乎浮现在眼下:“他,修炼禁术,入魔?”

并非她反应过大,只是换谁也不会相信,书中如此正派的男主,居然会和魔修扯上关系。

“看来你很惊讶。”

温离拔高音量:“你难道不惊讶吗?不惊讶才有鬼吧,他为什么要冒风险修炼禁术,他可是太虚宗的大师兄啊,玄云长老的亲传弟子,他”

容阙毫无表情的看着她:“你很替他不值?”

温离点头:“当然。”

容阙冷哼声:“自作孽不可活。”

“那倒也是,总不可能是别人逼着他练那些术法的吧。”温离道。

其实褪去原书男主的滤镜,单看孟时清,的确很奇怪,或许比起奇怪,更像是觉醒意识的角色。

思及至此,温离多打量了容阙几眼,很快就被他当场逮到,不等温离开口,他便先发制人道:“你的表情好像在说,你不止惊诧孟时清,你还惊诧我?”

既然温离可以意识觉醒,那其他角色亦然。

温离冲他摇头:“我是敬佩你。”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眉眼间舒展开来,“你敬佩我?”

他笑得花枝乱颤,连带着被他抱着的温离也跟着抖动。

温离也随着他去了,不自觉的看向他血迹斑斑,甚至还碎了几角的衣裳,缓缓道:“我没想到宗门大会你能赢孟时清,甚至赢的这么轻松。”

容阙止了笑容,缓缓松开了她的腰,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起身。

面上不见丝毫疲态,仿佛温离方才所见之人是幻觉,更让她心惊的是,她仿佛又看到了初见时的容阙,那样的锋锐的眉眼,又一次看了过来。

“是呢,我不是什么好人。”容阙冷声道,凤眸锐气逼人,“或许我同孟时清一般,也在修炼禁术,甚至比起走火入魔,我可能就是一个魔。”

信息量实在是大,温离心虚的眨了眨眼。

她是不是听到了秘密!

容阙很欣赏她的反应,但心底隐隐刺痛告诉他,不应该继续说下去。可偏偏他还是继续说了,并且期待着温离害怕、逃避、愤怒的眼神。

起码也算赢了孟时清,毕竟比起单纯的震惊,她好像对他的情感更复杂一些。

“所以温离,我能赢孟时清,或许也用了些非常的手段,也或许我修炼了可以打败他的禁术,那么天命剑你还想让我拔吗?”

温离仰头看他,盈盈眸光中水波涟漪:“啧。你好像真的很讨厌他呀?”

容阙不明所以,玉挺的身姿微微有些颤抖,后知后觉的害怕让人真的不好受。

“就算是修炼禁术又能怎么样呢?我只是惋惜孟时清,仅仅只是因为好像在这个世界眼中,和魔扯上关系的都不是好东西,但我没猜错的话,这玉简应该不是什么单纯的神器吧?”温离笑着道,“而且我身体里也有一股魔气不是吗?”

“但你是因为我”

温离打断他:“你和我聊了那么久,容师兄,你有发现过我同你抱怨魔气之事吗?”

容阙眸色微闪,薄唇微微张开,似有话要说。

温离道:“出生如何不能注定,万一有些人出生就是魔呢?”

容阙蹙眉,垂眸看她:“你——”

温离将散落在地上的药瓶收拾起来,温声道:“你不是个好人,我当然清楚。对啊,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是个什么人,说起来,你给我的第一印象真的太差了。”

容阙脸色微白,蓦地半蹲下身子与她平齐,固执的盯着她的眼睛:“那现在呢?”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不知道,好了一点点。”

他诧然,眉间拧成了川字:“就一点点?”

“好了好了,我们想个办法出去吧,不若时间一过,就要被踢出去了。”顾念着他身上的伤,温离并没有用很大力气推他,但也不算轻。

容阙跟着她起身,脸色很不好看。

温离指着乌黑黑看不到头的深渊:“我们怎么上去?御剑吗?”

他们被困在深渊底部,除去一片干燥的草地,旁侧只有一座深湖。

奇怪的是,此处完全照不到太阳,又怎么会长草呢?湖面波光粼粼,水底必然有水流动。

方才掉入水中时,只知这湖水冰凉彻骨,但还没看的清楚湖底的模样。

温离摩挲着下巴道:“难不成我们要潜水走?”

就她这完全不通的水性,估摸着还没游两下,便溺死在湖中。

“或者”她转了个身,摸着旁侧石壁:“你方才在上面不是能凿壁吗?或许,你现在也可以试试。”

正事在前,容阙也只好压下心中不满,走到她身旁时还有些不情愿。

温离幽幽的觑了眼他的脸色,腹诽早知道那句话对他的打击这么大,方才就是说些假话骗骗他也好,也怪自己一时玩心起来,想要逗逗他。

温离思忖了下,还是决定是该解释一下,如果让他一直误会也是不好,“其实我”

可正当她张嘴想要说话的时候,容阙不知从哪里捏着一个圆形的小球,直接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小球软软的并不难咽,入口后直接顺着喉咙滑了下去,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已经进了肚子里。

温离不敢置信道:“这是什么东西?”

他面不改色道:“毒药。”

温离忙扣嗓子眼,硬是弓着身子干呕了半天,也吐不出什么东西,随后她直起身子,一脸幽怨的瞪着容阙:“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想毒死我,真是最毒男人心。”

容阙戳了戳她的眉心,语气有些受伤:“真信了?”

温离挤着眼睛,高傲的撇过头去不看他,“哼!”

身后传来容阙有些愉悦的声音,“这是水凝珠,可以让你在水里边像鱼一样呼吸。”

温离当然知道前面是容阙在逗她,她不过是看他心情不好,陪着他玩罢了,果不其然这厮还真高兴了。

这人倒是好哄。

“下水吧,镇剑的洞窟就在底下。”容阙上前拉住她的手,“待会儿一定要跟在我身边,水下很黑,你要是害怕就拉紧我。”

闻言温离忙的牵住他的手,兴奋的吞了吞口水:“好,我尽量不怕。”

容阙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唇,“嗯。”

他二话不说就跳进水里,跟在身后的温离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跌落湖中,激起的水花足足有两米高。

正如容阙所言,水底下漆黑一片,若不是二人还互相着手,警示着二人的位置,不若无声无息被吞没也是迟早的事。

容阙紧了紧二人相握的手,温离意有所感的抬眸看去,指尖那水底露出一片琉璃色的瓦砖,即使是湖水淹没这些年数,却一点也没有减弱上边的光泽。

那瓦砖之下是大大的一角屋檐,只不过屋檐腐烂不堪,丢了原貌。

随着越发靠近,这屋檐之下的东西也有了全貌,一座巨大的瓦庙就这样伫立在冰凉刺骨,黑暗见不得光的湖底。

而随着瓦顶琉璃的照耀,方寸之地仿若白昼,眼前事物变得无比清晰。

二人落在湖底,透过那瓦庙上缺失斑驳的牌匾,前边二字正是饱受时光磨砺的‘天命’。

推开庙门,庙里的景象也露出原貌。

并不算大的瓦庙,只有一处供台,供台上供奉着灵牌,两片垫在地上的蒲团微微发黄,屋内任何一角都不曾被水下所影响,平静安详就像是湖中的另一个世界。

温离跟在容阙身后入内,狭小的房间里恰恰好只能站下两人。

温离心中好奇这深湖里的牌位是为谁人所立,于是便凑近那灵牌看,抹去灵牌上一层灰垢,灵牌也露出了原貌。

上边极其简单,并没有注明生卒年月,只有渐渐单单的一个名字。

温离拉了拉容阙的手,好奇的问道:“浩卿?为何要在这里立一个他的牌位?”

容阙放下手中的剑,意有所指的问道:“你不知道他吗?”

温离摇头:“没听说过,天命山这么偏僻的角落里,居然会有他的灵牌,难不成他是上一位来天命山拔剑,却意外死在这儿的修士?”

温离记得原书寥寥几笔写过浩卿,但不清晰。

容阙道:“不是,他不是修士。”

温离装作半懵半懂:“难不成是原先住在天命山的人?”

容阙将那牌位握在手中,玉指轻轻扫过灵牌上的每一寸,最后落在那有些掉色的朱砂笔上,淡淡道:“是魔域的魔主,浩卿。”

温离一惊,“魔域的人给他立个牌儿在这的人也真是好笑,天命剑斩的就是妖魔,竟还放魔主的牌位在此,这不是贴脸开大吗。”

容阙轻笑声:“因为天命剑之下镇着浩卿的一缕魂脉。”

第58章 拔剑

“拔剑之后岂不是会将其放出, 那不是弄巧成拙了么?”

温离看向那已经变得斑驳,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老旧的灵牌,心中五味杂陈。

倒不是说浩卿什么,只是可怜这放剑之人, 难道不知道这一点吗?

不过很快容阙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传上古之期, 魔主陨落, 但他座下一位忠实的将军趁整个仙界都沉溺于喜悦之际, 寻南海巨石, 将天命剑藏匿其中, 而他所不知的是, 天命剑中还藏留着一缕魂脉, 数十年前,太虚宗发生内乱, 有不少长老与弟子亡于剑下, 云霄剑尊是拔出天命剑的第一人,但同样也是葬回天命剑之人,想来这灵位当是他所立下的。”

容阙将灵牌放回供台之上,平淡无波的转述他所闻晓之事。

温离有惑:“这云霄剑尊乃太虚宗最年轻一辈的尊者, 为何要给魔主立灵位, 岂不贻笑大方,令人咋舌。”

容阙瞥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你还和已经半只脚入魔的孟时清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呢。”

温离:“”

这就是传说中谈了一个跟留了个案底似的?

但这不也没谈哇!

她怒瞪着容阙:“好好说话怎么又跑到他身上去了?”

容阙这才略微收敛,但依旧有些不爽:“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至于其中的渊源,我又不是云霄剑尊, 我怎么知道?”

温离仍是不解:“如若你将剑拔出来,岂不是将魔主的魂魄放出来了, 这他们不会不知道下面压着这种东西吧。”

“嗯,不算很笨。”容阙点点头,“要是知道剑当然拔不成。”

温离缩了缩脖子,心虚的觑了眼牌位上的名字,“那不若我们也别拔了吧,万一要把这个魔王放出来,岂不是完蛋了?”

容阙道:“怕他做什么?”

温离默默给他竖了个大拇指,悻悻道:“我替你着想而已。”

但她转念又想了想,不过也只是一缕魂魄能翻的起什么滔天巨浪,指不定看都来不及看一眼,魂魄便涣散在天际,消失的无影无踪。

且原著里提都没有提过的东西,想必没有很大影响力。

只不过既然没人知道,那么容阙又是从何而知的呢?

温离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面上的疑惑毫不加以掩饰。

“我先前看过一本上古游记,其中便提到过关于天命山中镇剑一事,当时以为是夸夸其谈的谣言,如今下到这湖底才发现,看到那灵牌的前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是真的。”

容阙显得十分诚恳,丝毫不见心虚。

但温离一脸不信,一副‘你多编点,我爱听’的神情。

二人僵持不下,最后还是温离恍然大悟似的啧叹:“原来是这样啊,那你还真是有缘,这么耸人听闻的事居然被你知道了,不知我能不能看看那本游记啊?”

容阙勾了勾唇,十分满意她给出的反应。

温离也不知他是真听不出自己反讽的意思,还是装傻充愣。

这庙左右走个地步便能到头,完全不像是藏剑的地方。

湖底要比湖岸冷上几分,即使有水凝珠加持,但依旧有凉意渗透进身体。

频频有错觉,若是再不出去恐怕要冻死在这里。

容阙四处查看,许久不闻温离的声音,回过头后才发现她面色奇怪,忙上前问道:“可是身体不适?”

温离冲他摇了摇头,小声喘着气:“好冷啊。”

周边不知何时挂上一层银霜,亮堂堂以飞快的速度蔓延开来。

容阙又化出一道符箓,要温离塞进胸口里可保暖。

随即道:“这个瓦庙不过是前厅,后边还有一道院子,等我将其劈开。”

符箓果然是好用,温离可算是感受到久违的温暖,脸色也慢慢恢复红润,仰头道:“劈开?”

容阙看似一个斯斯文文的公子,难以想象他是怎么拿着剑一路劈过来的。

说起来也真是让人唏嘘。

不过容阙说是便是,手起刀落之下,不过几息那供台之后的石墙便裂出一道长长的缝隙,又同蛛网似的四处蔓延,最后在一声巨响之下,倾塌在地。

温离细心的看到,容阙在将墙推倒之际,用手护了护供台上的灵牌,但那牌位很快便淹没在尘土之中。

很快,瓦庙之后如阔野一望无际显露,高耸的石墙之上看不到天际,四下黑乎乎一片,两条过道延伸向前,两侧有摇曳不断的烛火引路,沿着路向前看去,只见一座硕大的石窟冒着熊熊火光,而在石窟之中,银紫色的光刺眼闪烁。

隐约可见是一把剑。

周身涌动的浓郁剑气,将其包裹的密不透风,震退试图靠近的居心不良之徒。

两侧石壁之上彩绘着画像栩栩如生。

左侧是满身虎纹,獠牙及地、双目怒视圆润如火珠,犹如灭世之霸的黑虎;右侧是鳞纹遍生,两角似弯钩,长须飞舞如带,神色怒视威严的蛟龙。

温离不由自主轻触在石壁之上,却发觉其上并非以颜料绘制而成,反倒像是从石头上长出来的,与石壁难舍难分。

准确而言,应当是同天命剑难舍难分。

容阙却不觉得奇怪,顺着小道往剑窟走去。

温离方要抬脚,殊不知脚下被人设了阵法,再抬眸看去,只剩下容阙一个匆匆背影。

“容师兄,你这是做什么啊?”她动了动身子,无果,只能蹲坐在地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的方向。

容阙浅浅回头,“天命剑底下斩下妖魔无数,剑气与杀意越靠近越浓厚,你承受不住,在此等我回来。”

随后无视温离高呼声,飞身上前,不过几下便远的没有影。

远远看去,只能瞧见那白衣逐渐化成了一个小点,再不断的变小,最后溶于银紫色的光亮之中。

两侧石壁之上,是黑虎也好,蛟龙也罢,皆是镇守此处的凶兽。

温离总觉得它们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噼里啪啦的烛火声下,石窟内银紫色剑光倏地射出,无数道剑气如骤雨般落下。

温离无处可躲,想掐诀以自保,但这剑气只是擦过了她的衣摆,并未伤她分毫。

是阵法。

眼下必然是安全的。

温离明白以后便不管那如雨般的剑气,一心只关心看不见背影的容阙。

剑窟又恢复平静,团簇流转的剑气凝成一把长剑,立于剑窟之顶。

与此同时,一道尖锐的哀鸣声刺的人耳生疼。

温离捂着耳朵,痛苦的垂着脑袋,见容阙还未从剑窟中走出,心中不免着急。

随着哀鸣声停止,黑暗的角落里伸出了数十只黑色的触手,黑色触手浮于地上,竟凭空生出一颗颗触目惊心的蛇头,猩红的蛇信子急不可耐的向外探去,好似那从地底爬出的妖魔。

温离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只见那蛇头离自己越发的近,而那股子探舌的声音愈发清晰可闻。

原来当时将她与容阙拖下深渊的怪物是它。

可分明瞧见了容阙将它斩杀而亡,难不成当时断下的只是它的几根触肢?

正当温离思忖之刻,那蛇怪已经移到了她跟前,触肢在天上胡乱飞舞,蛇头一下又一下的想探进她身侧,可偏偏又被什么力量抵挡在外不得动弹。

温离见容阙立下的阵法如此有用,心里骇然之情也淡下几分,越过蛇怪她还是心系剑窟。

容阙迟迟不出来,也不知道方才的剑气有没有重伤他。

况且以蛇怪盘旋在此的模样,至少短时间内不会离开。

忽然,那蛇怪从她身侧移开,朝着剑窟飞身而去,周身洋溢着难以忽视煞气。

温离唤出碧玉剑,想要阻止蛇怪。

她单手立于身前,口中念出一串剑诀,手中溢出蓝色的光。

汹涌澎湃的向蛇怪打去。

剑气伤在蛇怪的尾巴上,直直砍断一条蛇尾。

蛇怪吃痛的扭过身子,幻化出的蛇头朝着温离贴了过来。

温离不甘示弱的提剑砍去。

剑如流星划过,动作极为敏捷迅速,不过喘息间,蛇头落了满地,猩红色的血如泉水般涌出,滔滔不绝的渗透开来。

温离来不及掩息躲过那血水臭气,便瞧见从蛇怪身后走出的容阙。

只看的见白衣一角闪过,随后是他拭去唇畔血渍,剑影掠过残影飘飘。

想必他受伤不轻。

温离拧眉,高声呼道:“容师兄,你怎么了?”

容阙抬眸看来,却只能看见蛇怪庞大身躯。

难以言喻的恶臭浮现在鼻尖,怎么也驱不散。

容阙捂住胸口不断向外涌出杀意,心脉与天命剑本就相斥,想要与天命剑相融合,必定想要将其驯服,而它身上所淌出的剑气,无疑是他最好的利剑。

可眼下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温离性命岌岌可危,湖底即将塌陷,若是不能完全驯服天命剑,怕是他二人都要葬身于此。

容阙神色一凌,手中的剑气将他紧紧拢住,随着一道银紫色的光亮闪过,天命剑直直插入他的腹腔之中,深红色的血彻底染红白衣。

他难以抑制身体里魔气的涌出,这对于天命剑而言更像是挑衅的宣战。

天命剑专斩世间妖邪,换言之,他与这剑从始便对立于两面。

剑气浓浓,凝结成一股波涛怒气。

它万分抗拒容阙的灵力使然,可偏偏又从这灵力中品出几分熟悉的滋味,不断的想要试探靠近。

灵力来回翻滚,最后冲破胸腔,浑浊的鲜血从唇边溢出,让容阙几乎要站不稳身子。

蛇怪问询而来,凌乱张扬的蛇头跃跃欲试的靠近他。

但剑气凌厉,它又不敢过于靠近,止步于身前一寸,试探打量他。

以温离的角度看去,它几乎要将容阙吞噬。

可容阙却仿佛被定在原地,紧闭着双眸,痛苦的忍耐。

“你别找他啊,你找我呗。”温离飞出手中剑,狠狠砍下了它落于身后的触手。

蛇怪吃痛呼声,狠狠的一缩,飞速朝温离探来脑袋。

但又被温离身侧的阵法所烫到,连连后退,却又不甘心再要凑上前,恶狠狠的吐出热气,灼灼直面温离。

温离冲它挑衅的笑了笑,努力扼制对过于高猛的生物最原始害怕与忌惮,“我砍你这么多脑袋了,你还能长回来吗?”

即使这妖怪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依旧可以从她的神情上看出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温离扬剑,挑起它掉在地上的触肢,“打不到我吧?”

蛇怪气得实在牙痒痒,全然将容阙抛在脑后,一心只挂在温离身上,是连连想要冲破画在温离身边的阵法。

温离还想嘲讽两声,便瞧见它发了疯似的撞向她,出于本能,她还是往后躲了躲想要避开。

原来不管什么动物,都能红温。

就在温离想要故技重施之时,蛇怪竟然冲破了阵法的束缚,虽说头破血流,满目疮痍,却是被激的无可奈何,恨不得原地将温离撕开。

温离下意识躲开它打下的触肢,结果还真退了许多步。

完、完蛋了。

温离哆嗦着小腿,想要转身跑。

阵法消失,意味着蛇怪能切真触碰到她。

显然,蛇怪也注意到这一点。

它撑开四侧的触肢,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蛛网,从温离头顶砸下。

温离将碧玉剑举过头顶,碧玉剑十分速度的从蛇头中想要杀出一条血路,但低估了蛇怪的速度,它像是第一次出现那样的,悄无声息的伸出一根触肢,从身后缠上温离的小腿。

温离小腿一紧,被它拖着直直向后倒去。

她一个回头,便是那吐着蛇信子的样貌丑陋的蛇脸。

“碧玉!”温离抬手唤回飞远的碧玉剑,碧玉剑即使被触肢围困在其中,听到主人呼唤,剑鸣声嗡嗡,努力的想要穿透囚牢。

眼见血盆大口离她越来越近,温离心口扑通扑通跳不止,急中生智之下,她想起放在芥子袋中的符箓还未用,于是勾起手指摩挲在衣袖中,趁其不备拿出符箓动作极其迅速的打在蛇怪身上。

蛇怪吃痛一缩,捆着她的那根触肢一下松开。

温离从空中坠下,头顶是蛇怪不肯罢休,密密麻麻靠过来的触肢,危机之下,她看到一抹光束从头顶落下,与之而来的是碧玉剑的剑光。

那抹光束的源头竟是天命剑所泛起的灵光!

再往上看,执剑的少年虽浑身血迹,双眸发红,眼尾洇出的红晕连到额角,殷红唇面还残留着未曾抹尽的血色。

稀碎的光悠悠落在眼底,却被他毫不在意的压下,修长的五指正朝着她张开。

十指相扣,他掌心微凉,却冥冥中让她安心。

在坠地之前,她被他揽在了怀中,身后是齐齐落下的触肢,满地的蛇头触目惊心。

容阙挡在她身前,任由黏腻肮脏的血溅在他的衣摆上。

乌发随风而舞,时不时有一些落在了她的脸上,如同羽毛般,轻轻扫着。

温离忍不住摁下那束头发,再回神时,眼前赫然林立着银紫色灵力圈养的天命剑。

她被吓了一跳,手中力道难以克制,竟扯下他几根黑发。

容阙吃痛微顿,却没有回头看她,反倒是盯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蛇怪。

天命剑很是满意温离的反应,悠悠飞至半空,杀死蛇怪。

鲜血溅在周边,化成了一个圈。

温离被它的果断决绝震惊,悄声覆在容阙耳侧,“它真的是神器吗?我怎么觉得比你的御剑还要邪气?”

容阙摸了摸发顶,答非所问:“你是不是扯掉我头发了?”

他唇边还有血痕,苍白的脸上越显病态。

温离多看了两眼,便错过回答他的机会,再便是对上他略显得打趣的眼神。

“什、什么?”她结结巴巴的问,黑白分明的眸子四处乱瞟。

容阙握住天命剑,制止住它即将失控的状态,随意的来回翻动地上蛇怪的尸体。

温离赶忙道:“我看它没有一颗头会动,看来应该是死透了吧?”

容阙动作一停,若有所思道:“你方才出剑很是利落,斩断它的动作丝毫不拖泥带水,你的剑术的确很厉害,挑衅它的时候害怕吗?”

温离红唇微张,诧然道:“你全都听到了?”

方才她挑衅蛇怪的话。

容阙颔首:“听得差不多,方才天命剑与我在识海中搏斗,这才让我显露短暂的昏迷,可五感俱在。”

温离:“那你也应该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出乎意料,温离十分自豪的看他:“如果不是它偷袭我,说不定它都打不过我。”

容阙赞赏道:“的确,这种埋于深渊中的远古恶兽,既然这么喜欢耍心眼。”

“眼下看来,你已经和天命剑融为一体了?”

容阙将剑收入鞘中,回首看向即将塌陷的剑窟,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不过如此。”

从剑窟开始不断塌陷,一路蔓延之他们脚下,天崩地裂,石壁上的缝隙越来越大,巨石不断从高处滚落。

温离方想上前扶住容阙,却反手被容阙揽在怀里,方才还被他握在掌心的天命剑,此时却临于空中,击碎不断落下的巨石。

“我们不应该游出去?”温离仰头道。

容阙指尖轻抬,天命剑便砍下了那堵石壁。

坚硬的石壁彻底碎成了渣。

“让天命剑劈山。”他轻描淡写的说。

温离嘴张的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你说将这座山劈开?”

容阙握住她的手,留下一句话,“跟紧我。”

而在头顶的天命剑仿佛神兵,直接将挡在眼前的洞穴劈开,湖水四泄。

温离合拢五指,感受着湖水流逝,“从这里出去是什么地方?”

第59章 小白

快到破云峰时, 温离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容阙或许就是在耍她玩。

“你什么意思呀?”她一把推开房门,而后十分自若的将他堵在外头,好似这里是她的院子。

容阙微怔, 却没说什么, 转念从她身旁挤了进去。

温离没同他犟着力气, 怕伤到他身上的伤, 自然让他进去, 并且跟在他的身后做了一回小尾巴, 可可怜怜的压着嗓子:“”

不用容阙回答, 随着湖水流逝后露出洞底原本的样貌, 一半是通天的石壁,一半是裸露在外的石基, 而随着湖水汩汩涌出, 前边赫然出现一条甬道,顺着漆黑的甬道看去,透彻的溪水薄薄的覆在上头。

水流缓缓涌动,平静湖面之下, 竟然有许多鱼儿在来回游动。

温离与容阙从水里爬了出来, 蓦地吸进新鲜气息,她不由得喘着气,溪水漫过脚腕,时不时有鱼儿游来, 竟让她痒的难以自抑。

原来这湖底通的是溪岸。

幸亏通的是溪岸。

温离擦了擦脸上的水,注意到容阙垂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她拖着水走到他身侧,随他一起往水里看去, 几乎是下意识开口:“你怕鱼?”

容阙呆呆的抬眸,昳丽的脸上闪过一瞬惊慌失措。

温离便当他是默认的意思,心情大好:“你怕鱼。”

这一回是肯定的语气。

容阙支着天命剑从水中站起,伸出指骨分明的手,递在她眼前:“起来。”

温离很难将怕鱼和容阙结合在一起,但事实证明,如若不是温离在此,他或许早就从水里逃窜出去了。

她笑的直不起身子,整个林子里都是她清脆的笑声,空旷的山谷内悠悠回荡,久久不散。

容阙干脆从溪流里出去,远远的看着她笑,然后是不经意的说:“天命山邪魔众多,死后的残魂便被困于山下、水中,有的会炼化成我们先前碰到的蛇怪,有些修炼无力的,便会化成小妖,自然也包括鱼、雀,等等。”

温离笑容戛然而止,宛如被鱼咬在了屁股上,手脚并用的从水里爬起。

容阙微微挑眉。

当真将她吓到了?不至于吧。

就在容阙疑惑的眼神中,温离嫌弃的从水里爬了出来,讪讪的笑了两声:“说实话,我刚才还想问你要不要吃烤鱼来着。”

容阙:“”

“但邪魔味的烤鱼,还是算了吧。”她摸了摸鼻头。

容阙歪头:“其实也可以,我想味道变化应当不大。”

温离摇拨浪鼓似的摇头:“不,我不想吃。”

“好。”他垂眸遮住眼底碎碎光亮,莫名有失落之情溢出。

身上还是那套浸透着血的白衣,发带斜斜,衣襟微散。手上、脖颈、面上,未被水洗净的血污依附在上边,若不是他此时神情温和失落,否则定让人以为是从地底下爬出的修罗恶鬼。

温离上前拉住他的手,将他往溪边带。

容阙虽不知她想做什么,却没有做任何挣扎,顺着她的动作,蹲在了溪边。

溪水清澈,却再不能见底。

温离捧起溪水,将他的右掌置入水中,纤细的五指顺势张开,柔软的小手轻轻滑过他的每一个手指,用清澈透亮的溪水洗净他指上的血污。

五指交缠又松开,她的手比那鱼儿还要灵活穿梭其中。

容阙从两相交叠的手落在她白皙的侧脸,灼灼视线宛如一盏经久不眠的火烛,似乎要将她每一寸都收入眼底。

饱满的额头,挺翘的鼻尖,再落到微红的双唇。

他眼神一暗。

那里的触感、那里的味道,他比谁都要清楚。

在水下之时,他切身感受过。

并非是一触即分,而是唇齿相融,齿间相撞,柔软暧昧,像是一个让人上瘾的药,欲罢不能。

温离自然察觉到容阙的不对劲,她手中动作一停,抬眸看向发愣的少年。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唇畔,温离下意识抬手抚上,摸了四周一圈,也没有摸到什么脏东西,只好问道:“怎么了?”

容阙并未回答,只是眼神愈发幽深。

红唇微动,皓齿隐匿其中,她总是喜欢咬唇,留下一排清晰可见的牙印。

忽然,脸上一片清凉,淅淅沥沥的水滴洒下,挂在他那长睫上随时下坠。

温离又捧起水朝他脸上洒去,“看什么呢?”

容阙并不曾阻止她的动作,甚至有意识的将身子朝她那侧倾斜,以便于她可以更好的触碰到他。

“方才想事情去了。”他意犹未尽的抬眼,任凭水珠从他右脸滑下,他毫不在意。

温离勾去他眼上的一滴水:“我还以为你魂丢了呢。”

容阙被她弄得一痒,眼瞳微颤:“没有。”

他很是认真的回答。

温离也只是说个玩笑话,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逗逗他,自然不能放过。

就在二人说话之际,身后高耸的山脉毫无预兆的轰然倾塌,牵一发而动全身,余下几座山脉紧随其后倒下。

扬起的尘土有百丈之高。

巨大的响声好似那末日余音,平平让人心底起畏惧之意。

容阙掐出结界将二人划在其中,恰好阻挡源源不断落下的石土。

“怎么回事?”温离看着这副惨烈之景,惊诧的快要说不出话。

容阙道:“天命剑起镇山之用,此剑拔出,山自然会倒,不止山倒,幻境也撑不了多久了。”

温离蹙眉:“那我们该怎么办,这离天命山关山门还有半日,难不成随着幻境里事物的消失,我们也会跟着出去?”

容阙却突然回眸看她,神色微冷:“出去之后,你要找玄云长老报仇吗?”

是指将她捆绑想要献祭一事。

温离自然是想报仇的,若不是因为孟时清拼命阻止,容阙以血献玉简,这才叫她活下。

玄云长老已经不是第一次不做人了。

杏眸中捏出几分狠辣,像极了被逼急的兔子,她恶狠狠道:“肯定要报仇,但我们应打不过他是一回事,况且我还想调查清楚玄天宗的事,所以我们不能直接撕破脸皮,当时她将我捆去的时候,并未露脸,想必他自己权利利弊,也明白暴露自己不好,我们何不利用这一点,要一步步揭穿他伪善的面目。”

容阙眸中难掩欣赏:“嗯。”

温离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天镜阁死去那些弟子,到底是不是魔修所为?”

容阙慢条斯理道:“你不是有想法了吗?”

“真是可恶!”

连自己的弟子都能下得去手的人,还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

“是孟时清做的。”容阙冷不丁道。

温离话音戛然而止,俏丽的神情便这般顿住,她不敢置信的看他:“孟、孟时清?”

容阙不满她的反应,语气也冷了几分:“怎么,你很惊讶?”

惊讶吗?

或许从看穿玄云长老的真面目时,接下来不论再发生什么,都不会让她惊讶过头。

更何况,这几件事串连的过于紧密,有了第一件自然也有第二件。

温离问:“忘忧谷试炼里的事情,也是他做的吗?”

她想起那夜一闪而过的黑影,便没有伤害她,就像是在后山时的那样,并未痛下杀手。

如果是孟时清,那么一切都可以解释的通。

“恐怕要让温离对他失望了,他好像不是什么干净的人呢。”容阙淡淡道。

但温离却从他这番话里听出不一般的味道来,她道:“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他做了什么?”

“是。”

眼下温离才是真觉得,书里头说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是什么意思。

孟时清可是男主,竟然也会被容阙看透。

她不禁感慨道:“容师兄真是好本事啊。”

容阙古怪的看着她:“温离总是这样,不高兴的时候会唤我容师兄,可你却会唤孟时清独特的不能再独特的称呼,实在是让人——嫉妒。”

他越说越轻,以至于温离压根没有听清他最后两个字,她不解道:“什么?”

容阙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眉眼压得极低,素有风雨欲来之势。

“我没有不高兴。”她想了想,还是解释。

容阙并没有回应她,而是扭头看向塌陷成废墟的山际,远看那毁天灭地之势离她二人越来越近。

很快便蔓延至眼前。

温离下意识闭上眼,飞扬的沙尘环绕在身侧。

与此同时周边景色迅速变幻。

秋风飒爽,凉彻心扉。

“温离!”

是浮玉的声音。

温离眨了眨眼,遮在眼前的尘雾散开,四侧也恢复清晰。

此处应是在山下,四侧全是巍峨险峻的山,弟子围堵在此,面上神情多样。

有惊诧者,有不甘者,有欣喜若狂者,有赞赏者。

不过属艳羡者最为众多。

“容师弟,你真的将剑拔出来了!”扶楹上前两步,视线落在容阙拿着的剑上。

几位长老立于不远处,神色亦是各异,唯有青霞长老面露欣喜最甚。

随着扶楹开头,有不少弟子围上来,想要一睹容阙手中天命剑的光彩,不过须臾,便将二人水泄不通的围起。

当然,还有不少弟子好奇这山上到底有什么,好奇到底是谁将温离拐走。

温离第一次见识这么热情的场面,难免有些不知所措,悠悠看向容阙,见他也是一脸错愕,心里才平衡。

但相比于容阙,弟子们更愿意问温离,温离倒也是来者不拒,只不过这人越来越多。

温离心念微动,忙在下一位弟子开口前喊停:“等等。”

众人紧盯着她。

温离吞了口唾沫,面不改色:“容师兄身上的伤很重,不若先让他回去,好好疗伤,待身体痊愈之际,再来和诸位聊聊?”

容阙哑然,却是任由着她说。

见此,几位长老也从末端走上前。

青霞长老笑着道:“阙儿,果然没有辜负为师对你的期望。”

“多谢师父教导。”容阙躬身,不卑不亢道。

青霞长老摆手:“快回去处理伤口,辛苦你了。‘”

容阙点头,却还不曾离开。

青霞长老看出他有意在等温离,倒也不出言阻止。

而玄妙长老也走到了温离身前,赞叹道:“唉,我也出了个弟子可以从天命山走出来。”

站在温离身后的浮玉闻言探出个脑袋,轻笑道:“是弟子无用。”

温离忙道:“托了容师兄的福,这才叫我平安出来。”

“师妹,那日到底是谁将你掳走的?”浮玉收敛了笑,略显得沉重。

温离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站在一旁只字不言的玄云长老,她心中便有了对策,于是趁着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她与容阙身上之时,她破天荒的看向玄云长老,嗓音带着些许哽咽:“我也不知到底发生什么事,只知道”

她顿了顿,明显捕捉到玄云长老脸上一闪而过的慌张。

“只知道那人实力雄厚,并没有丝毫魔族之气,弟子以为应当是宗门内门弟子所为,但碍于其身着黑袍,看不出长相。”

听完她的话,玄云长老默不作声的松了口气,紧绷着的弦也缓缓松开。

还不算太差,起码她还不知道。

玄妙长老心疼的说:“天命山凶险,具体的事情留着明日再说,你与容阙皆受了伤,还是快些回去疗伤,切勿留下病根。”

“至于拐你之人,我们几位长老已经在彻查了,门中弟子,胆敢用禁术闯入天命山,待到查清凶手,定以门规处置!”

玄云长老此时也道:“的确,此次事关重大,你们二人快些回去休息,好好养着身子。”

“多谢长老、师父。”温离刻意咬重了‘长老’二字。

但除去玄云长老与知晓事情所有内幕的容阙,怕是无人能听明白她话中深意。

*

温离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地上的落花,直到身后院门有了开合的声音,她微微扬唇,却十分抑制的没有回头。

“小白!”

江不眠与沈倚楼一齐走来。

沈倚楼将她从头到脚巡视一圈后,忍不住啧叹:“原来你才是藏得最深的人!天命山都让你进去了,怎么样,受伤的严重吗?”

温离摇摇头,“我没怎么受伤,只是受了些擦伤,不过师姐已经替我上过药了,容师兄受了内伤,司师姐正在替他把脉。”

沈倚楼兴致勃勃道:“那里头是什么样儿的?快说说。”

江不眠笑着将他从温离身边推开,“沈兄,你让小白好好歇会儿。”

“不过说起来还真要谢谢沈倚楼。”温离道,“你给我的那些法器太有用处了!”

沈倚楼小嘴一撅,十分自信的朝她扬眉:“那是自然,我是谁?我给你的东西还会有不好用的?”

那倒也是。

温离点点头。

“小白,容师兄受的伤严重吗?”江不眠关心道。

温离有些奇怪。

以江不眠同容阙的关系,似乎不必如此关心。可她看他如此澄澈担忧的模样,好像又能说得过去。

“不要叫她小白。”

门后咯吱一声,不见其人但闻其声。

温离错愕的回头,见他衣裳与方才没有变化,便有几分不解:“师姐没有为你上药吗?”

容阙轻飘飘的眼神落在她脸上,“方才不是让你别出去吗?”

温离不知怎么直接脱口而出:“我见你要上药,若是一起待在里边不大好。”

虽说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他脱了衣服的模样,但此时毕竟还有外人在场,多少都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况且

方才在屋子里时,也不见他有挽留的意思。

江不眠自动忽略二人间饶有深意的话,关心的询问容阙:“师兄,你身子如何?”

容阙朝蹲在地上的温离伸出手,“起来。”

温离没有犹豫便将手搭在他宽大的掌心里,也问:“师姐怎么说,伤的严重吗?”

容阙看了江不眠一眼,松开她的手垂在身侧,冷声道:“不严重,不过还有外伤,师姐要我自己回去包扎。”

江不眠隐隐察觉出容阙有些不悦,但又不知道他因为什么不快。

“我那边有些上好的外伤药,你们要么,我拿一些来。”沈倚楼这时说道。

温离先一步摇头:“药我这里还有很多,都是你那边薅来的,先用完再说。”

沈倚楼蹙眉:“药而已,或许我应该送你们一些补药,药草和药酒,或者拿一些炼好的丹药,嗯你们盯着我做什么?”

身前三人,除去容阙面无表情,余下两人皆是震惊之情。

似乎是被他的豪气震慑。

沈倚楼摆手,却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小意思,我最不缺的便是灵石,晚些我送温离这里来,温离你再分一些给容师兄。”

沈倚楼说到便一定会做到,温离也就歇了婉拒。

温离装模作样的拱手,“多谢少主!”

沈倚楼睨着她,也十分做作的摆了摆手:“免礼,免礼。”

“时候不早了,我家里寄来了信,要我夜里一定要回信,方才忙着来找小白,将这重要的事儿抛之脑后,你们先聊,我回去了。”

江不眠手心攥着一枚细小的羽毛,正轻轻拨动着上边的羽痕,饱含歉意的笑了笑。

容阙剑眉蹙起,,薄唇紧抿,“她有名字。”

温离猛地扣住他的胳膊,疯狂的朝着他眨眼,心里却乱成一团。

他到底是怎么的,如此奇怪,非要纠结这个称呼。

江不眠亦是不解,却保持着良好的教养,温声道:“是我的问题,唤小白唤习惯了是温师妹,当时温师妹还说因为贱名好养活,我还真以为她叫这个名字。”

温离:汗流浃背。

毕竟是她骗人在先,眼下被提起还真是有些不好意思。

见鬼,贱名好养活。

“贱名好养活吗?”容阙勾了勾唇,黑眸闪烁着稀碎的光,落在温离的脸上,“我还以为是白色无暇呢。”

温离:“”

眼见气氛不对,江不眠与沈倚楼都想开溜。

江不眠挠了挠头:“你们继续,我着急回信去。”

沈倚楼眨了眨眼:“我去给你们拿好东西。”

一个往东,一个往西,二人很快便走的没影。

温离收回摁在容阙胳膊上的手,笑得眉不见眼:“因人而异,因人而异。”

她有几分油嘴滑舌在里边,他很是清楚,但话说到这里,又不想再往下说,总是说着便让自己气的顺不下气。

容阙咬着唇边软肉,才叫自己冷静些许,但又有种冲动上心头。

温离看着他满身血痕的白衣,带着几分缓和气氛的语调:“你现在这副模样便不能唤做小白,白白的衣裳也成了红色,快快回去上药,免得拖着伤。”

温离对天发誓,自己说这些话绝对没有嫌弃容阙脏兮兮的意思!

可容阙却误以为她嫌弃自己玷污了白色衣裳,顿时绷直了脸,黑眸深邃冷冽,咬牙切齿的从唇缝挤出一个字,“好。”

他率先往前走,步伐实在是快。

温离先是一愣,迅速反应他可能是误解了她的意思,立刻抬脚跟上他。

一高一矮的身影被拉的颇长,他似乎也没有很想将她甩在后边,时不时放慢了步调,好让她可以跟上些,但又在她快要跟上的时候,猛地加快脚步。

第60章 嗯哼

快到破云峰时, 温离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容阙或许就是在耍她玩。

“你什么意思呀?”她一把推开房门,而后十分自若的将他堵在外头,好似这里是她的院子。

容阙微怔, 却没说什么, 转念从她身旁挤了进去。

温离没同他犟着力气, 怕伤到他身上的伤, 自然让他进去, 并且跟在他的身后做了一回小尾巴, 可可怜怜的压着嗓子:“我不是嫌弃你呢, 你千万不要误会我, 你脏兮兮的,我也脏兮兮的, 嫌弃你不就是嫌弃我自己吗?”

也不知他听进去没有, 仍是垂着眼,心情不大好的模样。

见他将伤药取出来放在桌上,摆着一排十分整齐。

就在温离怎么开口解释时,他竟先朝她招了招手, 将她引至身侧:“我先换身衣裳, 你上些药在手上。”

污血已然干涸在衣裳上,淡淡的腥臭味散不下去。但温离要比他好上很多,受他阵法的影响,实际上她身上没有受多少外伤, 所以衣袍也没有同他一样,血渍遍身。

温离觉得还是要多解释一嘴, 瞟了两眼,忙道:“我当真没有嫌弃你的意思在, 你千万千万不要误会呀!”

容阙不应答,躲在里屋窸窸窣窣换衣裳。

“喵。”小四爬着窗槛跳进屋内,四条腿并用,迅速爬到温离脚边。

温离摸了摸它的脑袋:“我回来啦!”

小四蹭着她的手心,躺在地上舒服的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好让温离可以抚摸。

温离和它又玩闹一会儿,直到容阙从里屋走出来。

他特地将白衣换下,避开了弟子法袍,选了件自己不常穿的月白色的锦袍,考虑到待会儿还要脱下伤药,松松垮垮的披在肩上,系带荡在半空。

“过来。”容阙冰冷的视线掠过小四的头顶,吓得小四缩起身子,躲开了温离的触碰,咕噜到边上去。

温离笑着拍拍它的脑袋:“过去啊。”

小四喵了声,装死不动。

忽然间冰冷的手指搭在了下颌上,迫使温离抬起下巴,对上容阙那双勾人清冷的凤眸。

只看他微红的唇翕动:“让你过来。”

温离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不想对上他的眼睛,阻止时起时落的心跳声,但下巴上的手微微用力,避之不及又只能看着他。

短短几瞬的出神,容阙已经松开了手。

“小四,出去。”

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

小四哪敢多说什么,逃得那叫一个快,一溜烟便没了影儿。

温离小声嘀咕:“那么凶做什么。”

容阙将外衫褪至胸口,露出血腥骇人的伤口,定定的看着她道:“我很凶吗?”

冷着脸的时候的确很凶,他又总是喜欢冷着脸,只有少数时候,会温和到人畜无害。

嘶——

好像她都见过!

温离啧了声,摇摇脑袋,努力将那些胡思乱想从脑子里丢出去。

容阙随意捏着一瓶药,瓷瓶在修长的手指间,被他随意来回的玩弄。

白嫩的肌肤上遍布伤口,有些已经结痂,留下长长的一道疤痕。

温离轻轻摸上那些已经结痂的伤口,温热的手指顺着伤口的位置来回抚动,带着难耐的轻痒。

他身体一僵,凤眸中涌起淡淡的水雾,缩成拳的手,指节泛白,死死咬着下牙忍耐着。

“别!”

终是卸力,他出声打断她的动作。

温离指尖慌乱挪开,关切道:“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容阙背对着她,她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自然也就忽略他饱含深意,复杂难测的眼神。

指尖带起一阵涟漪,如同羽毛似的划过肌肤,让人难以压抑的战栗。

他微微摇头:“不疼,继续吧。”

温离只好取出药膏,抹了些在指腹,仔仔细细的涂在细小的伤口上,感受到他身体绷直的紧张,她低声道:“是不是很疼啊?应该让司师姐替你上药的,我手法生疏,很容易便弄疼你了。”

容阙感受到她轻轻的抚动,伤口隐隐作疼,与清凉的药膏,三者合一,竟带来了难以言喻的快感。

他微微抬起下巴,乌发垂在一侧,露出白玉无瑕的脖颈,青色脉络透过肌肤,仿佛薄的只是一张纸罢了。

温离以为又弄疼他了,便再放轻手中的力道。

可偏偏这越是轻柔的触摸,越让人难耐,如同数万只蚂蚁,在他背上来回爬动。

他弓下腰,咬住被墨发遮住的手臂,这才没让羞耻的声音从喉间溢出。

温离加快手中速度,后背的伤口虽多,但好在都是一些浅伤,只是划破皮肉,并未弄伤骨头血肉。

她撩起黏在伤口上的几根黑发,挑起替他搭在一边。

“你转个身,前面的伤口我一并为你上药。”

容阙不动,露在外头的玉耳殷红的好似要滴出血来。

该不会是疼晕过去了吧?

温离骇然,忙的将挡在他眼前的头发掀开,“你怎么了?”

触碰到的肌肤皆是滚烫一片。

“容阙?”她唤道。

“嗯”

一个破碎不堪的音节从他的喉间溢出,散落在卧房各处。

温离:“!”

她猛地松开手,不敢置信的垂眸看他。

方、方才是什么声音?

容阙暗自用力掐着手心的软肉,撤下横在眼前的手臂,努力保持着一本正经、不染尘世的模样,仿佛方才情不自禁的人并不是他。

“好。”他低声应着。

但依旧不敢看温离,只是转了个身子,将自己半裸的胸膛对着温离。

分明是简单的动作,可被他做的又慢又意味深长。

温离:“”好羞涩怎么办。

她也只是花季少女,面对一个白花花的胸膛,还有一个快脸红成熟虾的男子,她也快烧起来了!

“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个姿势。”

救命,什么虎狼之词!

温离如愿以偿红成了容阙那样。

“没、没事,你这样就挺好的。”

喉中莫名干涩,她说出的嗓音也如同干渴许久的人。

容阙认真的问道:“那要什么姿势?”

温离:住嘴!

他窸窸窣窣的动了动身子,转而问道,“这个姿势可以吗?”

温离抬眸一看,他不过是将有些挡着的衣裳往旁侧拎开,多的事情也没做。

但比起方才,眼下露出的部分明显更甚。

“”温离呆呆的睁大眼。

从那劲瘦的腰际往下,是线条清晰明了的腰腹线,粉白色的腰上虽说有些伤口,却如美玉带瑕,怎样也遮掩不了原有的光泽。

腰封耷拉在上边,令人忍不住想要顺着那道缺口往里头看去。

若隐若现。

温离艰难的挪开眼,商量着问:“不若,这一块的伤你自己来上药如何?位置并非难触。”

容阙仰起修长的脖颈,喉结微滚:“手没劲,抱歉。”

闻言,温离看向他随意搁在椅子上的手,上边的伤口已经简单抹了药。

他手上的伤口的确很多。

温离暗自打气。

送佛送到西,只是简单的上药而已,难不成还能演变成别的什么?

是也,容阙是浑身负伤的病人,她怎么能对病人予以如此不纯洁的猜忌。

说服自己后,她也就不再扭捏,重新拿了瓶药,抹除点药膏,俯身靠近他,从锁骨一处,莹白的指尖一路向下。

时而圈点,时而横扫。

容阙咬着牙,努力的撇过头去不看她,但依旧觉得她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如火烤炙,难以忽视。

更别说触感。

但他分明有许多次的机会可以拒绝,就如她所说伤在前腹,他大可自力更生,可偏偏他闻心而动,本能使然。

“你要是疼,喊出来没事的。”

偏她还要出言刺激。

“不疼。”稀碎的嗓音从他喉间溢出。

温离浑身一抖,迟迟的抬眸看他,“你没事吧?”

似是询问。

但只有温离自己知道,这里边的不确定性有多大,她似乎比容阙还要羞赧。

容阙病恹的脸已然沾满红晕,分毫不见当时在天命山的脆弱。

温离抹下最后一点药膏,直起有些酸疼的腰,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留在他身上的痕迹。

耳侧是暗沉沙哑的嗓音。

“好了吗?多谢。”

听的温离耳朵愈发的红,她浅浅的笑了笑:“不用,不用。”

容阙将衣裳随意合拢,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方白帕,朝她道:“我替你擦擦。”

温离方想拒绝,他便已经不容置疑的牵过她的手。

柔软的帕子透过每一根指缝仔仔细细擦去乳白色的药膏。

温离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没有丝毫不耐,也没有拒绝的意思,温声道:“你不生气啦?”

他像是被顺毛的猫儿,收起了所有锋芒。

“没有生气。”他将帕子放下,眼尾还有未完全褪下的洇红,“从来没有生你的气,只是嫌弃自己罢了。”

温离蹙了蹙眉,反问道:“你嫌弃自己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

“好了,擦干净了,你再擦下去就要破皮了。”温离看着有些发红的手背,忍无可忍的打断他。

容阙将帕子放到一边,握住她生着印记的手,指尖描绘着印记的轮廓,恍若要将其刻入骨髓,“恨我吗?将你和我绑在一起。”

温离挣脱了下,见他不放手,便没有再挣扎,“你说呢?你骗我事情就这么算了?”

容阙神情一僵,错愕道:“我以为你原谅我了。”

“才没有呢,我可记仇了呢。”她哼了声,随后推开他的手,“我饿了,你这里有没有吃的?”

在天命山她也就吃了一点丹药可以维持行动,眼下平安出来,未被满足的口腹之欲,清晰明了的暴露出来。

“有的。”他垂下眼,“你想吃什么?”

温离环顾一圈,他房内虽宽阔,但陈设十分简单,目之所及处便是全部东西,寥寥几样,全然不见放着吃食的地方。

“你当真有?”

容阙从圈椅上起身,修长的身姿将温离笼于其中。

他一本正经:“师父的住所离这里并不远。”

言下之意是,他去向青霞长老讨点来。

外边昏昏暗暗,太阳已经下山,若是此时出去寻人,怕是会让青霞长老误会。

温离便阻止他,“不麻烦青霞长老了,时候不早了,我房里还有伙食,我回去便是。”

容阙思忖了会儿,很快便给她答复:“好。”

温离推开房门,这才发现外边为何瞧着昏昏暗暗,原来是下起了小雨,像是小羽毛,轻飘飘落下。

“容师兄,再借我一把伞?”她扭头往屋子里探,方才容阙站的地方却没了影。

她觉得奇怪,又试着唤了几声,“容师兄?”

很快,里屋传来他清晰的应答声。

“等一下。”

温离道:“你屋子里的伞放在哪儿了?”

容阙闷闷应道:“在里边,等一下。”

温离只好站在门口等了等,时不时有凉爽的风吹来,夹杂着雨的湿气和泥土的腥气,不由得让她想起,前日夜里,也是如此雨势,她被玄云长老拐离。

那时无人可援,实在痛苦。

孟时清为了维护她,与玄云长老也起了冲突,不知他眼下如何。

玉简内描绘的场景,若是说对她没有影响是假,但又说很大的影响,也并没有。

她与原主之间,好像哪里都很像,甚至可以说是同一个人,但又隐隐有不对。

说原主不喜欢孟时清,似乎也不对。

孟时清的眼神执着炙热,只要是个人就不可能错过,但那如走马灯般闪过的画面,却又没有丝毫她的爱意。

或许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孟时清,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想什么?”

淡淡的檀香毫无预兆的闯入她的呼吸之中。

温离如羽的眼睫轻颤,诧异之色爬满眼底:“你也要出门吗?”

容阙穿戴整洁,甚至还端着一片披风,就连原先松垮凌乱的发也重新束起,雪白色的发带飘在身后,丰神俊朗,是那万里挑一的神仙公子。

“嗯。”他点点头,将端着的披风解开替她挂在肩上,“我也饿了。”

饶是傻子也能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在天命山上时,不曾抱怨饥饿,便让温离有种错觉,他们这些修士都是不用吃饭的,只要一些丹药即可。

温离看了眼外头的雨,忧心忡忡道:“要不你在院子里待着,我给你送过来,要是被雨淋着身子便不大好了,毕竟你的伤又密又多,伤口感染很严重的。”

灵力护体,一般淋不到雨。

但容阙没有解释,反倒是顺着她的话说:“这雨不大,况且也捏不准他们会不会再来寻你的麻烦,我若是和你一起,也能放心些。”

温离也是拗不过他,况且山路崎岖,有些路上也没灯,一个人走时的确有些吓人,若是让他陪着一起,也不算是件坏事。

她便没有多纠结,看着他空空两手,疑惑道,“那伞呢?”

容阙从身后拿出把纸伞,温声道:“我院中伞本就不多,上回儿借你一把,我又拿走了一把,只剩下这最后一把。”

纸伞不大,但两人若是挤一挤倒也不成问题。

温离见雨也不大,便应下来。

容阙眼中闪过一瞬欣喜,却又很快被他藏下,面上不露分毫:“嗯。”

雨幕婆娑,山间郁郁葱葱,虽赶上初秋,却还未完全枯黄落下,泛起的雾将这本就昏暗的天又带上一层纱。

清脆的雨声底下,二人身影相携,却是克制的隔出一点距离,但难免会有相撞之时,总是会有意无意碰上,但又猛地远离,便如同一道说不出的秘密,随着时不时卷来的秋风,散在雨中。

心照不宣的宁静,没有想象中难熬。

几乎是转眼便到了紫薇峰小筑,那片熟悉的竹林出现,容阙竟感到心口一阵失落,蓦然散去,想要捕捉时,却又触碰不到。

奇怪,当真是奇怪。

温离不自觉的瞥了眼孟时清的院落,见房门紧闭,又不曾点灯,便断定他已有许久不曾回来,胸口难言的烦闷感又一次传来,有意无意的想要将她引到孟时清身上。

即便她万般不愿去想他。

“很好奇他去哪里了?”温热的气息轻扫在耳侧,扰的温离一抖。

她慌忙收回眼,低低道,“没,我只是随便看看。”

容阙深深的看着空荡的院子,“你不是说当时听见他极力阻止玄云长老想要献祭你吗?或许是因为违背玄云长老的意思,从而被他杀了。”

轻描淡写的一个‘杀’字。

却惹得温离乱了神。

她反手握住伞柄,与容阙微凉的手相握,眼底的惊慌全然不能藏住:“他被杀了?”

所有声音在这一刻静止,容阙只能看到她担忧的神色,冷声道:“担心他。”

温离捂住心口,诧然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感觉心好慌。”

“看来是呢。”他自嘲的勾了勾唇,“我骗你的,他只是被玄云长老派到长安去了。”

“长安?”

虽然不知是因为什么,但不置可否的是,她那股烦闷的情绪毫无征兆的消失,空旷的像是从没来过

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何只要关系到孟时清,她便会不由自主的变得奇怪,分明从来没有过的情绪,也会一拥而上。

“他此去当是为皇宫里头的人处理事情。”容阙缓缓道,语气里头是毫不在意,却一瞬不瞬的盯着温离,不肯放过她的每一个神情。

想象中她或悲或喜的情绪并未出现,方才她那一闪而过的惊讶好像只是他的错觉。

他朝她俯身,突然拉进了二人的距离,“你不好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