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梦(3)
而最能说明第一个梦境是有关前世的梦的,是那一个细致的镜像:“‘我’清楚地看到白色的裙摆像一朵喇叭花一样,把我卷在了里面。”正是这个镜像,说明这是前世的记忆。这是一个彻底反转的镜像,这是一个前世的符号。
这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梦,只是因为这两个梦里有着太多相同的元素,才会被你误认为是梦境的偏移。
李思川看完这封邮件,沉思了很久,给教授写回信。
他问:为什么有人会做有关前世的梦?为什么这两个梦会如此相似?是第一个梦境影响了第二个梦境的叙述,还是因为亲眼目睹了第二个梦,才促使了第一个梦境的产生?还有最大疑问是:为什么白色裙摆像喇叭花就是前世的镜像?
他又想了想,再补上一句:第一个梦境里坐在车里的小女孩,又说明了什么?
他仔细看一遍,确定把他想问的都写下来了,然后点了发送。
谁知这次教授就在线上,马上回复他说:“李,这个做梦的人是你的什么人?”
李思川只好回答说:“是我的妻子。”
教授问:“你选修我这门课,是为了你的妻子?”
“是的,教授。”
“可怜的孩子。她现在好吗?”
“为什么这么问?”李思川反问。
“有这样梦境的人,精神一定受到很大的困扰,一半以上的人会有深浅不同的抑郁症,还有一些则会做出一些旁人不能理解的事情。那你的妻子,她的现状是什么样的?”
李思川只能说:“教授,请帮助我,因为我想帮助她。她把我排斥在她的生活空间和精神世界之外,不愿让我进去。”
“李,我想不是她不愿,而是她没这个能力。对抑郁症患者,他们的亲友除了忍耐谅解,没有别的办法。”
“那我只能看着她沉沦在过去的黑暗中吗?”李思川绝望地问。
“你已经在努力了,我要找出你的两个问题的答案。这个案例,我也有兴趣。我们随时联络。”
教授狡猾地下了线,留下李思川一个人纳闷。他的问题,他的教授并没有回答他,他比写信时还要糊涂。
但毋庸置疑的是,不解开小钰的心结,她不会快乐起来,李思川只能站在一边看她,就好像她看着自己的前世,怎样像一朵花那样被卷走。
很多时候,人们做梦,会说见到了上帝,有亮光,有通道,有上帝在充满亮光的通道的尽头展开双臂欢迎他们。而其实上,那不过是医院的无影灯和医护人员的影子。
很多时候,人们去到教堂,站在穹顶底下,会不自主地屈下双膝,向上帝跪拜,这通常被视为上帝的能量。但李思川身为一名建筑师,深知这其实是哥特式教堂建筑构造出的笔直的向上延伸的空间感,让身临其境的人们在那个环境下产生了眩晕感,随之并伴有轻微的耳鸣声,这一切充实了人们的想象。在多重作用下,会让一个不信教的人身不由己地在上帝的神殿里下跪,以为是神的力量。
这就是建筑的魔力。这一切曾让李思川在从事这个职业时有自豪感,这也是一种心理暗示。
李思川曾亲眼目睹过一个奇迹的诞生。
在一堂心理课上,他的教授讲述过心理暗示的强大能力。
他做了一个试验,把一枚硬币放在酒精炉上加热,两分钟后,他叫上一名自愿者,用镊子夹着那枚硬币,放在了自愿者的手背上。那名学生被烫得大叫起来,猛烈地甩动手腕,把烫痛他的硬币甩在地上。这个时候他的手背上,出现了一个与硬币相同大小的烫伤红斑。
全班同学为之哗然,但教授却冷静地说,“谁去捡一下那枚硬币?”
同学们无人肯去,李思川自告奋勇去捡,手一摸到硬币,惊奇地发现那枚被自愿者甩到地上的硬币,一点热量都没有。就这短短半分钟,不可能冷却得这么彻底。他疑惑地看着教授,教授露出老奸巨猾的笑容,“这是一枚常温下的硬币,加热过的这一枚,被我替换了下来。”
他指一下讲台,讲台上有一枚发黑的硬币。
李思川上前轻轻用指甲拨了一下,透过指甲都能感觉到硬币的热量,而硬币下方的木制讲台上,则有一个被烫坏的圆印子。
事后那位自愿者去医院,被诊断为三级烫伤。
自此李思川相信强大的心理暗示确实具有非凡的能量。小钰从小就被这样的梦境反复地暗示,她不深陷其中才是怪事。李思川在离婚后,可以冷静地分析小钰的情绪,不带着屈辱感和不忿。有了距离,才可以看得更清楚。
只是为什么只有小钰才有前世的回忆,在梦境里一再重复出现?这个梦对小钰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她的潜意识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去记得前世的一个片段?为什么偏偏是前世与现世过渡的一个片段?显然这是一个人死去的过程记录,而不是一次郊游。如果这真的是小钰的前世,那为什么她要暗示自己去做这样一个梦?这个梦是不是对她而言非常的重要?
而他为什么就连他三四岁前做过些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想起婴婴的话:我看见了。我看见妈妈有小宝宝了。
他打了个寒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