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将身死,部下溃不成兵,不久皆束戈卷甲。
薛景闲俯视嘴角微微上扬的赫连济,沉声道。
“他累了。”
“快看,那是——”
“是城主——”
有人惊呼,不远处,平都城门之上,晏白立身而望。
薛景闲放肆一笑,满身疲惫皆一扫而空。
他快马来到城门前,痞笑问道。
“我见姑娘生的貌美,不知可有婚配否?”
跟随而来的众人,听到这话,都恶心的想吐。
“呕,鬼将军的嘴可真渗人啊。”
夏侯景不怕死的道,被薛景闲怒踢一脚马屁股。
“哎,哎,他急了!”
惹得众人大笑。
晏白笑道。
“多谢诸君相助,共筑千秋大业。”
她朝众人行礼。
“不负梁大人所望、所托、厚爱,属下愿誓死相随。”
众人齐齐回礼。
赫连章被晏白派人挂在城门之上,与她同看,大成究竟是怎么灭亡的。
“打开城门,进城——”
薛景闲高呼。
这场百人同志共谋生机的计划,史称“春日祭大计”,春日祭之变过后,世上再无大成。
晏白最后看了一眼挂在城墙上的赫连章。
催蛊而死太过于容易,她本想利用郭孝异香让赫连章溺毙于自己的春秋大梦。
可当在密室见到真正赫连章死状,她想法改变。
用薛景闲的话,杀这种卑鄙无耻之徒,就是脏了自己的手。
她令人将赫连章挂在城墙之上,让他亲眼看着大成覆灭,体会他哥哥如何而亡。
赫连章嘴唇苍白干裂,却勾唇苦笑,笑着笑着,就再也笑不出来。
他垂眸。
哥哥,你为什么就不能怪我一下呢,你为什么宁愿死也不责备我呢。
只要你说一句,只要你说一句。
他就会乖乖回去,外面的世界很精彩繁华,但只会让人疲惫不堪。
外面的世界再无满眼疼爱的哥哥。
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直知道,一直都知道。
哥哥自始至终都没有怪过他,他只怪自己没有教好弟弟。
城破之日,平都,乃至大成四十三州,金兰月国举国,同一时刻,满天飞卷。
月国东都某地。
“这都是什么啊?”
“你还不知道吧,这都是大成皇帝的罪行,哦,不能说是皇帝,那就是一个偷人身份的小人,根本称不上帝王。”
“啊,那大成岂不没了皇帝了?太子呢?”
“太子也没喽。”
“啊,太子也没了?!”
“放心吧,大成也没喽。”
“啊——”
金兰兰城某地。
“我就说,姚大将军怎么可能通敌叛国,这天杀的赫连章真的该千刀万剐。”
“就是啊,亏姚大将军那么好的人,就这么被真正的小人害死——”
“什么狗屁大成,真是个笑话,一个隐子小人也能当皇帝?真是可笑,可笑啊。”
“谁说不是呢。”
“…………”
“…………”
大成平都。
晏白看着大军顺利进城,百姓欢呼,所有真相大白于世,薛家、梁家、姚家等被贼人赫连章残害的忠良世家全部得到正名。
那道要了骠骑百胜大将军的密旨,被刊印千万份,散发天下。真正的那份,悬挂在平都城上,黑褐色的喷洒血迹,仿佛还在为英雄争鸣。
早就印好的万份朱雀门惊变真相,也于此日彻底公布天下。
遭受不白之冤的人,各种证明无辜清白的密信、书卷飞扬天下。
冯阳、吴公公等人于高楼宣告赫连章的恶行。
她轻笑。
“春日祭后,再无大成。”
看着兄长的被正名,轮椅上的姚昭忽然落泪,他手死死抓着那道密旨。
刘思明推着轮椅的手都在颤抖。
她知道,姚昭已经油尽灯枯。
姚青引策马而来,见状,下马跪地,颤声而道:“二哥。”
姚昭一怔,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片刻便彻底闭眼离去。
“二哥——”
刘思明双目湿润,茫然无措的抬头看着骑马而来的姚牵梦,两人对视,她顿时百感交集。
历城。
老太太落泪不止。
“祖母,您别哭了,哭瞎眼睛可就不好了。”
“奇怪,奇怪,梦茹怎么也在流泪呢。”
明州钟府。
钟元岭望着院中拥有着强勃生命力的老树。
“父亲,他们成功了。”钟三见行礼。
“这还只是第一步。”
钟三见反而摇头,“儿子不这么认为。”
“哦?”
钟元岭现在也多愿意听从后辈的话。
他明白了古人语的,江山代有才人出。
“ 他们一路顺利,岂不正是顺应天命,这不恰好说明,他们开的是一个正确的路嘛。”他笑道。
“哈哈,你别高兴的太早了,千秋万代空口无凭,哪有那么容易的。”
“父亲,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明州梁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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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暮春看着爱妻之碑。
“阿时,我们的晏晏长大了。”
“她不需要我们保护了。”
春日祭当日申时,大成彻底灭亡。次日卯时,三岁的梁厌辞于皇城举行登基大典,建新朝,国号大梁,改年号神武,尊号明帝。
史称大梁开国万世神武大帝,也是历史上年纪最小登基的帝王。
刘思明任太后,垂帘听政。
梁厌辞登基后,薛景闲于勤政殿书写利民百策。
文臣武将于殿外等候。
不过半个时辰,薛景闲便出殿门。
“这么快?”
饶是钟惠迹也震惊不已。
晏白握住薛景闲伸出的手。
“这利民百策,阿闲少时就有感而发,立誓为民为国。”
“你真当我们二人四处游历真是在游玩?不过是为阅尽荒唐繁华,亲眼目睹万民疾苦。”
众人行礼。
少年的豪言壮志总算没有湮灭于时间变故,终有一日,往继远大抱负,正所谓守得云开见月明。
晏白和薛景闲牵手离开。
这些年来,停辛贮苦,饱经风霜,噩耗接连传来,如今在这暮春时节,终迎来一个万民同庆的喜事。
梁华予丧期已满,薛景闲同她要举办大婚。
薛府。
新上任的礼部尚书卢至妄这几日可忙的应接不暇。
钟惠迹笑着打趣,“你事事如此亲力亲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要成亲呢。”
卢至妄没好气瞪他一眼。
“姐夫,你就少说两句,这薛景闲也真的是,脾气差事还多。”
那头,薛景闲又开始大呼小叫的。
“瘪三歪四呢?!我的婚服还是太大了!!!”
列三宗棨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幽幽道。
“这呢,这呢。”
“你看,还有比你惨的。”
“好了,我要去你姐那边,墟市金兰月国给的实在太多,这些日子可忙坏琼音帮忙清点了。”
“得,就我孤家寡人好欺负呗。”
钟惠迹大笑几声离去。
即便见过几次,还是太过于震惊。
梁府外整条街都堆满梁华予的嫁妆,郢都城外还在不停的往里面运。
钟惠迹看着标着金兰大字的队伍,溢出箱子实打打的金子,还是会目瞪口呆。
豪横,实在是太过于豪横。
梁府。
一见钟惠迹,卢琼音也皱眉。
“已经数了三天三夜,还没结束。”
钟惠迹挠挠脸,真诚发问:“薛景闲是要把整个天下都塞进梁府吗?”
闻言,卢琼音两眼一黑。
差点累死工部、墟市能工巧匠,重修完好的梁府和薛府还是在一条街上。
屋内,泠泠为晏白试嫁衣,心头忽然百感交集。
“若是兰姐姐看到……”
怕小姐伤心,泠泠连忙住口,转身藏住眼泪。
小姐大喜的日子她怎么能哭呢。
“兰昔会开心的。”
晏白看着镜中的自己。
兰昔早在去年任务里不幸殒命。
“好了,好了,大喜的日子,大家都要开开心心的。”肖楚悠缓和气氛。
梁华予与薛景闲大婚当日。
是个绝佳的好日子,晴空万里,惠风和畅。
穿着大红嫁衣的薛景闲,仿佛又是那个桀骜不驯,名满天下的天才少年。
他骑着马,姿态甚是轻狂,傲视群雄,好似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事实上也是如此。
两府相距甚近,明明可以很快走完,可他偏不,故意带领迎亲大队绕着京城走上三圈,所到之处,皆一片惊呼。
他是要昭告天下,他薛景闲,要正式娶梁华予为妻。
以三茶六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他们青梅竹马、情投意合,就是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
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这日,便是薛景闲最意气风发的时刻。
京城百姓,乃至世界各地慕名而来的人围在郢都大街小巷,前来观望,这场举世闻名的大婚。
贡其娱和彭照忙的带人暗中部署好守卫,累的七天七夜没怎么合过眼。
看着熟悉的牌匾,薛景闲勾唇一笑。
他神情肆意张扬,作骄人之姿,从马上行个礼,动作随意,声音还欠欠的,又偏让人直觉虔诚。
“薛氏景闲,今日在此,以天下为聘,九千亿金为礼,求梁氏嫡女梁华予下嫁于我。”
“呀呀呀,薛将军你好会啊!”肖楚悠带头鼓掌,却话锋一转,挑眉,语气挑衅,“可,我们家大人可不是这么容易就能下嫁的。”
闻言,薛景闲大笑几声,一副十拿九稳,胜券在握的姿态。
“哦?我倒要看看有多难?再难也难不倒我。”
他甚是自满狂傲。
这天下他都打下来了,世间还有什么他能得不到的!
肖楚悠拍拍手。
“第一场,比武,尽州少都!”
见势不好,肖楚悠叫道。
“边将军,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