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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昏博弈 迷津晓 22334 字 2天前

周行之抬眼对上宋羽淮的目光,并未正面回答,低磁的声音冷调质感明显:“宋先生想说什么直说吧。”

“好,我直说。”

宋羽淮还是那副温声细语的腔调,但是言语强硬,带着威胁。

“我认为周总并不适合芮芮,还是早日分开为好。”

*****

华京国际机场,下午5点钟。

姜希芮落地之后,随即打开手机。她着急联系聚肴阁经理询问进度。

她今晚将聚肴阁包了下来,想在那里给周行之一个惊喜,好好哄一哄最近一直闹脾气的大狮子。

手机开机,消息陆陆续续出现在屏幕上——

36个来自宋敏慧的未接来电。

这是屏幕中的第一条也是姜希芮最先发现的消息。

敏慧出事了。

姜希芮立刻拨了过去:“喂,敏慧?”

还没等她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对面的哭腔瞬间涌了过来。

“喂,Cici,你能过来陪陪我吗?”

“出事了,魏明自.杀了。”

第56章 对峙和真心

东篱茶舍。

由四合院改造而成的茶舍, 院落方正,一株老银杏栽在东南角,现下满树金黄。

红柱、青瓦、黄银杏, 构成底蕴世家的招牌门面,外表亲切近人是假,内里清贵疏离是真。

就像面前的清隽男人, 所谓好教养不过是表象习惯,言语中的颐指气使才是从小到大堆出来的无礼傲慢。

宋羽淮:“我认为周总并不适合芮芮, 还是早日分开为好。”

周行之嗤笑一声, 眼底满是不屑。

这种人身上的傲慢在他看来就像是空中楼阁,虚妄徒有其表,只是被人捧惯了, 以为自己动动嘴皮就可以指点一切。

“宋先生, 这是我和姜希芮之间的事, 不用你费心。”

周行之调整坐姿,靠近金丝楠木案几, 身材差距让他轻松俯视坐在对面的宋羽淮。

他没有用芮宝这个称呼,因为这是属于他们的亲密,宋羽淮无需知晓。

就像那张他们相拥而情不自禁接吻的照片,固然可以刺激情敌,但是姜希芮情动的样子,只有他能看, 任何偷窥都是挑衅。

宋羽淮浅浅勾了下嘴角, 语气温和不变,他抬手示意了一下放在周行之面前的薄胎青瓷茶杯。

“周总, 这是出自我在苏市茶庄里的碧螺春,您试一下?”

周行之漫不经心抬起眼睫, 深邃的眉眼晦暗不明,对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他并未有所反应。

这人在卖关子,故意表现得从容自信。

周行之对情敌的小心思不感兴趣,对碧螺春也不感兴趣,直言道:“我不喝茶,宋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

“哦?”宋羽淮低头抿了一口青绿茶汤,继而抬头不避不让对上周行之的视线,“可是芮芮喜欢喝茶,最喜欢的就是碧螺春。”

“她也喝惯了出自我茶庄上的碧螺春,每年都是我来供应,即使在她出国的时候也没断过。”

闻言,周行之眼眸骤暗,轻微左右动了动下颚,声线愈发压抑发沉:“你想说什么?”

宋羽淮徐徐说道:“我之前已经说过了,周总不适合芮芮,你完全不了解她。”

“你不知道她喜欢喝什么茶,更不会知道她怎么看海德格尔,怎么看叔本华,据我了解,周总从未修过任何哲学课程?”

“所以,你们聊什么呢?你与她算是同行,难道私下里继续聊工作上的事吗?”

宋羽淮喝了口茶继续:“假如说你们结婚了,芮芮回家后面对的还是作为同行的你,回到家依旧摆脱不了工作上的压力。”

“人是会累的,回家需要的是慰藉,而你完全无法提供这些。”

*****

华京瑞嘉私人医院。

姜希芮走向蜷在走廊座位里的宋敏慧。

“敏慧,我来了。”

宋敏慧神情木讷,好半晌才缓过神来,抬头看向她。

已经哭肿的双眼再次溢满泪水。

“呜呜呜呜,Cici,你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呢?好好的为什么要自.杀呢?”

姜希芮搂着扑在她怀里哭嚎不已的宋敏慧,机械地抬起手臂安抚着,一时间没了言语。

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

只是再次落实整层手术室已被封锁完毕,确保这里发生了什么外人无从知晓。

来的路上,姜希芮和魏明的经纪人联系过,大致清楚了事情经过。

最先发现异常的是魏明的家政阿姨,整个上午公寓大门紧闭,家政阿姨联系不上魏明便给他的经纪人打电话。

经纪人赶到公寓时已是中午,用备用钥匙打开门,进入公寓里便发现躺在浴缸里割腕自杀的魏明。

之后立刻送往医院抢救,一直到现在。

至于为什么魏明自.杀和宋敏慧有关,除了那封在浴缸旁显而易见留给宋敏慧的绝笔信之外,经纪人是这么说的。

电话那头,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好像哭过,声音沙哑。

“和宋小姐分手后,魏明其实很伤心,曾经试图再次联系宋小姐,是我阻止了他,担心他这样做会给宋小姐带来困扰。”

“这段时间,他表现很不正常,经常睡不着觉,我曾经给过他安眠药,但是效果并不好。也曾问过他需不需要去看心理医生,他拒绝了。”

“我以为过一阵子就会好,但是昨晚,他瞒着我跑去参加宋小姐的聚会,看到了宋小姐的现任。”

“他喝了很多,最后是我赶过去把他带回来的。”电话那头的中年男人哽咽了一声,继续说道,“之后我就走了,我想着应该没事,没想到这孩子这么想不开,竟然做出这种傻事……”

姜希芮默默听着,嘴唇不由抿成一条直线。

等到对面经纪人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她开口问道:“凭你的观察,魏明人品如何?会不会有可能是他在利用这件事情索要更多的资源?”

“您怎么能这么说?”

“……因为我要为我朋友负责,我不希望她被利用,被欺骗。”

或许她真的生性凉薄,面对这样的事情,她的第一反应是这可能是个卖惨的圈套。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语气带着股藏不住的气愤:“我向您保证魏明不是这样的孩子,他……他很好,品行很好,很谦虚,很有礼貌,他的助理、他相处过的工作人员都可以证实。”

可是,这些在姜希芮看来都可以伪装,可以是为了上位的演技。

但是所有怀疑在她看到经纪人发给她的那封绝笔信之后,消失不见。

在医生和她说起患者是如何决绝地划.破.大动.脉后,她不再质疑这份真心。

她想起了那个始终低垂着眼睛的青涩青年,心里发疼。

终于,手术室的门打开。

宋敏慧冲上去询问:“医生怎么样?”

“抢救成功,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接下来还需要再观察几天。”

太好了。

姜希芮由衷地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之前的凉薄怀疑宛如枷锁,让她后悔万分,喘不上气。

她抱紧再次扑向她的宋敏慧,默默流泪。

*****

澜海壹号,贺庭川的住所。

“宋羽淮说你不适合姜妹妹,然后呢?你怎么回的?”

“我什么都没回,直接走了。”周行之仰头饮尽水晶杯中的琥珀色酒水。

这几天,苏雯在外地有拍摄任务不在华京,今晚他们两个大男人干脆约在了家里。

贺庭川贡献出了他的酒柜,拿出平时老婆不让动的珍藏。

“这么怂?不像你啊?”贺庭川挑眉表示意外。

周行之扯了扯嘴角,没说什么,只是闷头喝酒。

没有直接当场怼回去,也不能说怂,一方面他觉得作为芮宝法律意义上的丈夫,他无需和宋羽淮讨论这些,没有必要。

不过是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而已,再怎么争,也争不过他,反正结婚证在手,他没什么好担忧的。

但是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宋羽淮说得有些道理,心里感到憋闷,这才来找贺庭川喝酒。

按照宋羽淮的逻辑,他才是姜希芮的最佳伴侣。

作为发小,了解她的全部喜好,所以能提供无微不至的关心;职业是画家,远离商场尔虞我诈,能够提供情绪价值,缓解压力,无需去想烦心事;出身相似,同一个圈层,他们有相似的价值观,沟通交流无障碍……

情敌很完美,周行之无法否认这一点。

与宋羽淮相比,他不够了解姜希芮,就像之前说的,他们床下交流很少,私下见面大部分时间都在做,而他根本不知道谁是海德格尔,这人是谁还是他离开茶舍之后现查的……

“我感觉你不用太在意那个宋家小公子,”贺庭川宽解好友,“如果姜妹妹对他有感觉他们早在一起了,也就没你什么事了。”

“男女之间的事,哪有一套明确的打分系统,这一项合格,那一项合适,两人就能在一起?这事还得看感觉。”

周行之举杯示意,腔调懒散:“这话说得在理。”

贺庭川拿起杯子碰了一下,苦口婆心:“所以不用在意姓宋的说了什么,也千万别因为这个和姜妹妹离了心。”

*****

华京瑞嘉私人医院。

“之后,你想怎么做?”姜希芮问道。

魏明已经从重症监护室转移至普通病房。

宋敏慧隔着玻璃,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脆弱青年。

“我会送他出国,退圈学习也好,继续演戏也好,都可以。”宋敏慧低声喃喃,声音因为长时间哭泣而干涩乏力。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很多选择,但是这些所谓选择并未考虑魏明的想法。

姜希芮望着宋敏慧的侧脸,这个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小姐姐。

“如果他不想出国呢?”

她们出身在世家圈层,无数资源唾手可得,做事随心意,以自我选择为中心,他人的看法无关紧要。

可是,手握资源的年轻女孩所做的选择有些时候肆意又残忍。

被名利欢乐场浇灌的内心早已麻木,年纪轻所以无知无畏,而出身地位又赋予无上权力,可以任意掌控真心。

宋敏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姜希芮背靠着墙壁,小声地自言自语:“当初在马场,你带他来见我,我感觉你对他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你从来没有带过其他人。”

“之后,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恢复了一月一换男友的频率,我也当他和其他人一样。但是敏慧,你为什么这么伤心?”

“如果只是资源置换,你情我愿,为什么会伤心?给更多资源弥补就好了,不是吗?”

宋敏慧被泪痕干涸的脸颊再次湿润:“Cici,别说了。”

“敏慧,你喜欢他吗?”

宋敏慧苦笑了一声,被泪水洗刷得发亮的眼睛看着她,气音也掩饰不了情绪激动:“Cici,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幸运,我不知道我喜不喜欢!我不知道!”

“敏慧,我……”

宋敏慧打断了她:“你之前问过我,像我们这种人配得到真心吗?我想是不配的。”

她用手指了指病房里的人:“这就是下场。”

她的父母和姜希芮的相比差不多,甚至更糟糕。

商业联姻,毫无温情,私下混乱又肮脏,连掩饰都做不到。

宋敏慧幼年就曾碰见过陌生女人在父母卧室换衣服,那人是爸爸的秘书。

无数兄弟姐妹并不代表热闹与陪伴,而是你永远不会被看到。

只有股东红利而没有管理权,是他们这些二世祖的标配,而这意味着流放边缘地带,无法接近实权中心。

所以,宋敏慧给自己选择了一条逍遥人生路。

乐天派或许是伪装,但这伪装她也带了很多年,早就和真面目混为一体,只是有些时候,被尖锐触及内心时,会有一瞬间的动容。

宋敏慧抬手帮姜希芮擦了擦泪,她的小姐妹今天被她惹哭了两次,也是很稀奇了。

“Cici,我是真的很羡慕你。”

她的小姐妹很厉害,赢得了家族集团的选择,实权在手,不再仰人鼻息在家族荫蔽下。

她做不到,能力不够,野心也帮不上忙,填不上能力的空缺。

宋敏慧抽了抽鼻子,哭腔中带着惋惜留恋:“Cici,你和我不一样的,你值得一份真心。”

“不用怕,无论发生什么,你至少还有我。”

“所以,接受那颗真心,不要后悔。”

*****

姜希芮从医院离开,走进深蓝夜幕下。

十月下旬的华京,夜晚气温低至10度以下,凉爽不再,是逐渐渗透皮肤的寒。

姜希芮裹紧了身上的浅棕色风衣,长长吐出一口气。

司机很快驾车来到门口。

进入车内,干燥温暖隔绝了外界的凉夜。

之前在聚肴阁的安排早已取消。

她还是没能给周行之准备一份惊喜。

但是,她很想自己的大狮子,很想搂着他抱一抱。

躲在他的怀里,什么都不去想。

就像敏慧说的,她很幸运,她有一颗等待她回应的真心。

她现在就要扑向她的大狮子。

姜希芮拿出手机拨给周行之。

她的“提前”回国应该也算是惊喜,只是没有精心布置罢了。

不过她相信周行之不会嫌弃的,他其实很好哄。

“喂,周行之……哦,是贺总,您好。”

“哦,好,我这就过去。”

……

澜海壹号。

姜希芮看着沙发上烂醉如泥的大男人,一时间眉头紧皱。

怎么会喝了这么多?

“周行之,醒一醒,我们回家好不好?”姜希芮双手捧着男人的脸,柔声唤他。

他的脸很烫,贴着她微凉的手似乎是感到很舒服,不由地蹭了蹭。

“乖,醒一醒,回家再睡好吗?”

就在姜希芮打算今晚将他留在贺庭川这里明早再来接他的时候,这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192的大男人瘫在沙发上,眼尾发红,声音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开口向她诉苦。

“唔,老婆,有人欺负我。”

第57章 委屈告状

周行之从洗手间出来, 回到酒柜旁的小型会客厅,仰靠在单人沙发上,单手揉了揉眉骨。

“那个, 我刚刚替你接了个电话。”贺庭川靠在吧台上说道。

周行之没在意:“哦,谁啊?”

“姜妹妹的。”

“什么?她回来了?”周行之立刻坐直。

“对,回来了。然后我告诉她你喝醉了, 让她来接你。”

周行之:……

“诶,兄弟, 先别急, 你听我说。”贺庭川顶着周行之的死亡凝视,赶紧解释道,“我这么说是为你好, 你喝醉后借着酒劲卖惨, 会有奇效, 真的!”

“有一次,我应酬喝多了, 我老婆嫌弃我不让我进屋,我就在卧室门口跪在键盘上面哭,没过多久她就让我进去了。”

周行之:“……”

为什么这么狼狈的事,这货讲起来一脸骄傲自豪呢?

周行之再次仰靠在沙发上,叹了一口气。

沉默了片刻,他虚心讨教起来:“需要喝多少才是喝多啊?”

他酒量不错, 至今还未醉过, 今晚虽然喝了不少,但是头脑依旧很清醒, 离醉还差得远。

贺庭川走了过来,靠近闻了闻, 提点道:“酒气不够浓,可以再喝点,或者我往你身上直接撒点酒。”

周行之:……他选择两个一块来。

所以,姜希芮过来的时候,他确实有些酒劲上头,但是没到醒不过来的地步,这里面有表演成分在。

“乖,醒一醒,回家再睡好吗?”

周行之蹭着姜希芮的手,委屈诉苦:“唔,老婆,有人欺负我。”

姜希芮不好意思地看了贺庭川一眼,但是手并没有放下来,依旧捧着男人的脸,她以为周行之在撒酒疯胡言乱语中,开口安抚道:“乖,没人敢欺负你,别乱想。”

“宋羽淮欺负我。”男人闷声嘟囔了一句。

闻言,姜希芮眉心微蹙。

贺庭川:“宋先生今天下午找过他,具体谈了什么,等他酒醒了,你们聊吧。”

姜希芮点点头,向贺庭川道谢:“今天麻烦贺总了,改天我再登门道谢。”

“姜妹妹不用这么客气。”

姜希芮双手捧着男人的脸,俯下身和他商量起来,温声细语像在哄小孩儿。

“周行之,咱们回家好吗?”

“回哪个家?”

“……碧水湾行吗?我一个人照顾不了你,在碧水湾还有Nina帮我。”

“行,但是只能你碰我。”

“……你放心,不会让Nina碰的。”

商量好之后,她起身看了眼周行之192的身材,感觉这不是她一个人能承受的重量,打算叫楼下的司机一起上来扶着他。

“不要,我只要老婆扶我。”

周行之颤颤巍巍站起来,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态依靠在姜希芮身上。

看起来是将全身重量都放在了娇小女孩这边,其实只是空架子,虚虚靠着。

但是身体接触该有的都有,手臂挎过女孩瘦薄的肩头,头放在颈窝处,和老婆贴贴。

大狮子依人,分量可观,腰肢告警。

即使是这样的虚架子也让姜希芮很难承受,十分费力地托着他。

和贺庭川道谢告别后,姜希芮在这个微凉秋夜出了一身的汗才将这个庞然大物移到车上。

微微喘口气,吩咐前排司机:“回碧水湾。”

……

Nina早早等在门口,看到两人回来了,赶紧上前想扶一把。

“不要,我只要老婆扶我。”周行之再次强调。

Nina:……

姜希芮从男人的两条精壮手臂中艰难地探出头来,对Nina说:“没事的Nina,我一个人可以的,你去端一碗醒酒汤来,送到我的卧室。”

Nina:“好的。”

Nina本以为Cici会把先生安排在客房里,所以提前收拾出来了一间,没想到会直接送到Cici自己的卧室。

在Nina看来,Cici是一位体贴又好心的雇主,多年来的相处,她早已将这位小公主当成了小辈一样疼爱,但是既然是小公主,该有的龟毛还是少不了的。

虽然没到洁癖的程度,但是每日房间熏香,什么季节什么天气配合怎样的香气都有讲究。反正无论如何是万万不会容忍酒气进屋的。

但是现在……

Nina跟在姜希芮身后,护着两个人上楼梯。

还好,虽然先生看起来随时都有摔倒的可能,但是最终还是有惊无险地安全进入了卧室。

Nina看着姜希芮将浑身酒气的周行之放到她香香软软的大床上,脸上忍不住挂上姨母微笑。

Cici长大了,有了喜欢的男孩子(?)了。

之前听Cici说起他们只是商业联姻,她还担心了一阵子。

“Nina,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他就行。”

“好的Cici,有事就叫我。”

Nina将醒酒汤放到桌子上,关上了门。

姜希芮抬手擦了擦额头的薄汗,脱下风衣,露出里面的丝绸飘带衬衫。

躺在床上的大男人双眼张开一条缝,小声抱怨:“老婆,我也热。”

姜希芮:……为什么他老婆叫得那么顺嘴。

一开始在贺庭川家的时候听他这么叫,她就感到很不好意思,现在二人独处,这份难为情加剧发酵,从耳根逐渐蔓延到脸颊。

她还是不太适应这种称呼。

就像是在不断强调他们的婚姻关系,法律效力让他们之间有别于他人,羁绊更深。

姜希芮将醒酒汤端到床头柜上,弯腰靠近神情迷蒙的男人。

“我帮你把外套脱掉?”

“衬衫也想脱掉。”

“……好。”

费尽周折脱下外套,姜希芮坐在床上帮他解衬衫纽扣。

“老婆,你好香。”周行之喃喃道。

丝绸衬衫的飘带时不时晃动在他眼前,还有里面包裹的浑.圆线条,近在咫尺。

姜希芮低头看了他一眼,抿了抿唇:“别乱说话。”

“哦,好的。可是老婆,我好难闻,都是酒味,你会不会怪我把你房间都熏臭了。”

“那现在你搬去客房?”

“老婆我不说话了。”

脱完衬衫,姜希芮接着哄他把醒酒汤喝了。

周行之撑起身体,在床上坐了起来,用比平时更黑更浓郁的双眸盯着她看。

“老婆,我还想脱裤子。”

“……自己脱。”她不想再惯他了。

周行之讨价还价,指着醒酒汤说道:“我自己脱裤子,那你喂我喝这个。”

“……行。”

终于,脱得只剩白T和短裤的大男人倚靠在床头,模样乖巧等待投喂。

姜希芮将碗端起来,想直接灌进去。

“一勺一勺的。”周行之要求。

姜希芮仰脸看向天花板,长长叹了一口气。

他好磨人啊。

但是看他喝这么多酒似乎很难受的样子,她又心软了。

认命地拿起勺子,开始喂食。

其实也还好,他吃得又快又好,这样喂他还挺有成就感的。

姜希芮拿着空碗满意地点点头,最后体贴地用纸巾替他擦了擦嘴角。

“我去洗澡了,你先睡好吗?”

“嗯,好。”

等姜希芮洗完澡,进行完一遍护肤流程之后,来到床上,她发现周行之还没睡。

“睡不着吗?”她问。

周行之伸长手臂,将她搂了过去。

脱掉外套衬衣后,男人身上的酒气很淡,若有若无,并不难闻,反而给他添了一分风流意味。

或许是迷惑于他的英俊皮囊,亦或许是许久未见有些想他,姜希芮并未深究为什么酒气主要集中在外衣上,她将脸埋在男人的胸口,依恋地蹭了蹭。

她想起之前在贺庭川家中,周行之的抱怨 —— 宋羽淮欺负他。

“想和我聊聊吗?”她扬起脸,用手指描摹他利落的下颌线。

周行之抓住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下。

眼皮垂下,浓密的睫毛遮挡着好看的双眸,有些落寞。

“没什么事。”

这可不像没什么事的模样。

姜希芮将身体撑起来,坐在他身旁:“下午宋羽淮找你说什么了?”

本来她想明天白天再问他的,既然现在他睡不着,索性提前问问。

说不定酒后吐真言,今晚的回答更加可信。

“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喝那么多酒?不说的话,我单方面认为你在冤枉羽淮哥哥。”

“我不准你这么喊他!”男人突然提高嗓音。

“好,我不这么喊他,那你可以告诉我你们到底说了什么吗?”姜希芮追问道。

周行之并未真的醉了,就像之前说的,只是有些酒劲上头,头脑还是清醒的。

刚才一直不说,也是因为记得贺庭川的提点,故意演得落寞伤心,装委屈卖惨,好让姜希芮心疼他。

心机深沉的大狮子意识到现在时机刚好,不能再卖关子了。

于是,他扑了过去,搂住穿着白色丝绸睡裙的香软老婆。

身高差距让他可以将她整个裹起来,女孩毛绒绒的小脑袋贴着他的颈窝,一双白嫩小脚只到他的小腿中段。

“周行之,你又发什么疯!”姜希芮被男人突然抱住吓了一跳,在他怀里挣扎扑腾。

就在这时,男人难掩低落的嗓音响在头顶,颗粒感十足,厮磨着耳朵。

“他说我不适合你,说我完全不了解你。”

姜希芮停止了挣动。

抬起头,和同时低头看她的周行之目光相对。

他看起来好委屈,失落难受,丝毫不见平时的自信强大。

像只争夺领地失败的孤独领头狮,背影萧瑟落寞。

她从男人紧实的拥抱中抽出一只手抚上他的脸。

“怎么会呢?你别听他的,你最好了。”她安慰道。

男人垂着眼:“我不知道你喜欢喝碧螺春,更没有在苏市的茶庄可以每年特供茶叶。”

姜希芮急了:“这有什么,喜欢喝碧螺春只是个口味罢了,可有可无,没什么要紧的。而且我每年从他那里拿茶叶只是礼节来往,不好意思拒绝罢了,你不喜欢的话,之后我都拒绝就是了,品质好的碧螺春多的是。”

听到她这么说,周行之克制地滚动了下喉结,他的整颗心像是被她柔软的小手熨帖地包裹住了,呵护关怀让他心头发暖发痒。

之前他一直觉得和宋羽淮的谈话没什么好难受的,只是感到被情敌挑衅的憋闷。他的珍宝、他的好姑娘被别人觊觎,占有欲和领地意识作祟,只是郁闷而已。

但是现在被她这样安慰着,他感觉似有若无的委屈被挖掘出来,无限放大。

他继续告状:“他还看不起我没修过哲学课程,不知道海德格尔。”

“知道海德格尔做什么?能吃吗?”姜希芮怼回去。

大狮子再接再厉:“他还说如果我们结婚,你回家还是在面对工作上的同行,会很累,我没办法为你提供回家的慰藉。”

“……怎么没办法提供?我们是夫妻,每天晚上会做的事情不就是慰藉吗?上周末我们都做了什么你都忘记了吗?”姜希芮红着脸怼回去。

周行之感觉此刻幸福得要命,女孩红润的嘴唇不断开合吐出甜言蜜语,让他的灵魂好似都在飘飘然。

温香软玉在怀,他不再克制。一手托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搂紧她的腰肢,低头吻上了那张他牵挂了好几天的小嘴。

姜希芮很热情,百分百回应他,羞涩退居一侧,现在她只想好好安抚这只委屈坏了的大狮子。

双手攀上男人的脖子,勾着他更加贴近自己。

但是心软猫猫体力不足,再加上狮子实在太过贪婪,嘤咛声很快溢出,她有些受不住。

神经变得敏./感不可触碰,她在男人怀里软成一团,只能被迫承受他的予取予求。

“我不要了。”姜希芮偏头躲开,呼吸急促,雪肤染上了粉红。

周行之痴缠着追了上去,吮了吮她的唇瓣,勉力克制转移到嘴角,不停啄吻着,安抚自己,安抚怀里娇喘的宝贝。

时间悄然平复两个悸动不已的人。

姜希芮懒洋洋地趴在男人身上,手上逗弄着她的最爱。

周行之幽幽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自己忍耐,随她去了。

“现在还难受吗?”姜希芮问道。

“我本来就没难受,只是看不惯姓宋的那副嘴脸。”周行之揽着她,“他的口气好像我不过是个不入眼的过客,动动嘴皮想把我打发走人。”

“我能不气吗?我可是你正牌老公,被他挑衅,还不能直接怼回去,只能忍着。”

姜希芮顺毛撸:“好啦好啦,不气了,咱们不和他一般见识。”

“你叫我一声老公,我就不气了。”

“不要。”

“叫一声,我可是为了保守秘密受了好大的委屈。”

姜希芮使劲揪了一下,换来男人一声意味不明的闷哼。

就在周行之觉得这次没机会的时候,他听到怀里的姑娘小小声说了一句:“老公。”

笑意立刻涌上嘴角,弧度逐渐扩大,是压不下去的愉悦。

他翻身撑在独自羞涩的女孩上方,不要脸地继续索求:“老婆,我难受。”

床.上的猫猫再次心软,饿了三天的大狮子终于心满意足。

*****

次日,东篱茶舍。

四合庭院迎来了它期盼已久的娇客。

就像是回到十年前,少年少女在那颗老银杏树下,趴在同一张桌子上写作业。

女孩在写作业,男孩在看她。

宋羽淮看着坐在对面面容严肃的姜希芮,心下一阵不安,预感很不妙。

姜希芮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身后是她的私人律师和助理。

裴清淮和Elsa。

裴清淮不再是爷爷的私人律师,现在变成了她的。

“宋羽淮,我们谈谈。”

她不叫他羽淮哥哥了……

女孩语气疏离,连温和也未给他。

宋羽淮吞咽了下干涩的喉管,艰难出声:“好。”

第58章 霸气护夫

东篱茶舍。

金黄银杏在日渐萧瑟的秋风中荣光不再, 灰蒙笼罩其上,灿烂褪去了浓烈色彩,走向落叶归根的枯黄结局。

曾经聚在银杏树下的少年少女如今已长大, 十年前的无忧岁月随着枯叶埋进树根,好像再也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宋羽淮是有预感的,他大致清楚姜希芮今天来找他是为了什么。

苦涩充斥喉管, 心底悲凉一片。

他不愿变成过去式,变成长大后被抛诸脑后的发小哥哥。

只能站在一旁看着一起长大的女孩走向别人, 而她再也记不起他们曾经的彼此陪伴。

“宋羽淮, 我们谈谈。”

“好。”

姜希芮或许永远无法对宋羽淮此刻的惆怅悲凉感同身受。

可能是她性子凉薄,天生远离这些伤春悲秋,也从未对他们一起长大的过去赋予什么特别的色彩。

利己主义至上的姜商人如同那对牛弹琴、牛嚼牡丹中的懵懂老牛, 不懂宋艺术家的细腻内心, 也没有兴趣去探究。

她现在的感受是发现自己的人被欺负后的气愤, 以及宋羽淮竟然对她有这样心思的恍然。

「气愤与恍然」对上「苦涩与悲凉」。

分处于两个频道的人面对面,沟通带着隔阂屏障。

姜希芮朝身后的裴清淮伸手, 接过一份纸质文件。

随后推到宋羽淮面前。

“这是份保密协议,你先签了之后,我们再谈。”

宋羽淮闻言猛得抬起头,眼底是浓烈的受伤和不可置信。

“芮芮,你这么不信我?”

姜希芮语气依旧淡漠,她不温不火地解释道:“事关华新集团, 我必须谨慎。当然, 你可以选择不签,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宋羽淮握紧手中的钢笔, 用力到手腕的筋线凸起。

这对他来说是种屈辱,更是一份毫不留情的打击, 他从小喜欢到现在的女孩竟然这么不信他。

但是他想知道原因,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落笔签名。

姜希芮收起那份保密协议:“我们谈话的过程会全程录音,我提前说一下。”

“……好。”

宋羽淮挺直的脊背只是虚壳,无力和颓唐淹没了他。

他感觉现在他就像脚边的落叶一般,抽干了精神,只剩残骸。

但是更重的现实痛击还未落下。

“我和周行之结婚了,法律意义上。”

姜希芮丝毫不在意对面的人此刻脆弱到苍白的面色,开门见山,没有任何迂回委婉,云淡风轻地说出了真相。

宋羽淮被震惊裹挟而短暂失声,嘴唇开合几次,最后哑声开口:“是因为华新遇到困难了吗?所以你不得不和他结婚……”

“不是,”姜希芮骤然出声打断了他,“因为我喜欢他。”

“喜欢”这两个字出口之后,姜希芮有一瞬间的怔愣。

倒不是怀疑她对周行之的感觉,而是她忽然意识到她从未在周行之面前直白表达过“喜欢”。

这么说来,他们纵然已经深度亲密了许多次,却还没有彼此表白过。

周行之有直接说过喜欢她吗?好像没有吧……

不行,她回去要先讨回来,再考虑要不要说给他听。

一直没有正式表白并非周行之的疏忽。

注重仪式感的周大总裁很是冤枉,他准备过很多次表白仪式,但是每一次都被迫夭折。最近的一次是领证之后的一系列安排,结果因为姜希芮的临时出差而全部泡汤。

“芮芮,你可以和我说实话的,我听父亲说起过,华新最近遇到了危机,很棘手,我可以等你,我们一起想办法。”

宋羽淮不相信,自欺欺人也好,借机表忠心也罢,他自顾自地说着,言语慌乱无序,完全不考虑可行性。

姜希芮的思绪被拉回,她轻缓地抬起眼皮,清凌凌的杏眼透亮乌润,很平静,丝毫没有受到对面男人话语影响。

“既然宋董和你说起过,那你也应该清楚宋家的态度。”

她依旧维系着淡漠语气,不见一丝知晓宋家立场的失望或愤慨。

作为姜家的世交家族,宋家保持袖手旁边甚至打算最后下场趁此大捞一笔,这种“墙倒众人推”的做法无可厚非,属于商场竞争的正常范围,无关乎人品修养。

即使是从小看着她长大,也曾真心疼爱过她的宋知章为了家族利益也可以对她拔刀相向,她同样也可以如此,没什么好失望的,商人本色她清楚得很。

姜希芮低头抿了一口碧螺春,没有被多年习惯的口味挽留,再次不留情面戳破宋羽淮的幻想:“其实,无论宋家是什么态度,我的决定都不会变,我是因为喜欢才和周行之结婚的,和其他关系不大。”

“还有,以后我不会再从你这里拿碧螺春了,我老公不喜欢。”

姜希芮:……啧,她现在怎么老公说得这么顺嘴。

宋羽淮瘫坐在扶手椅中,失魂落魄,眼尾染上红晕,脆弱又可怜。

“芮芮是要和我彻底撇清关系吗?一点过去的情分都不讲了?”

男人一边说,一边眼尾留下水痕。

姜希芮一愣,一时间有些慌张。

他怎么哭了?她惹哭的?她没说什么重话吧?

清俊贵公子落泪没有赢得猫猫的心软。

姜希芮在短暂慌张之后,甚至感到一阵烦闷,她觉得很麻烦。

可是上次在聚肴阁的父母聚餐,她看到周行之哭的时候,完全不觉得麻烦。

当时她心疼坏了,忍不住也跟着一块儿哭。

姜希芮尴尬地咳了咳。

她现在是不是需要语气缓和一些,劝他不要哭?

“那个,你别哭,我没说要撇清关系,只要你别再去找我老公麻烦,我们还能做朋友的。”

宋羽淮苦笑了一声,嗓音嘶哑颓丧:“好,我明白了,芮芮放心,我不会再打扰你们了。”

*****

从东篱茶舍离开,姜希芮转身对裴清淮和Elsa说:“今天没什么事了,我给Elsa放半天假,你们可以直接一起离开。”

她记得Elsa上次说过最近在和裴清淮谈恋爱。

冷美人和儒雅俊朗律师,养眼又登对。

Elsa清了清喉咙抬头望天:“姜总,我不用请假,我还是跟您走吧。”

姜希芮疑惑不解地看向Elsa,接着又将目光投向裴律师。

裴清淮扯了扯嘴角,语气含着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姜总,我先离开了,有事您再联系我。”

“哦,好。”对两人情况一无所知的姜总机械地点点头。

司机打开幻影后座车门,姜希芮弯腰进入,对着想去前排副驾驶的Elsa说道:“你过来,和我一起坐后排。”

Elsa低着小脑袋跟了过去。

幻影启动,姜希芮摁下挡板按钮,转身面向她的助理。

“你们俩是什么情况?”

实不相瞒,她很好奇,八卦之心已经被点燃。

而且据她观察,好像是裴律有意而Elsa无情,两人这是闹别扭了?

Elsa抬手别了下耳边的碎发,看向车窗外,声音略带忸怩:“我们分手了。”

姜希芮:!!!

她这是毒奶吗?她刚刚磕上,结果cp就分手了?

“为什么呢?方便说说原因吗?”她不甘心追问道。

Elsa低头扣了扣手指:“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在一起时间长了,有些腻了,自然就分手了。”

姜希芮明白过来,这是Elsa腻了。

她朝Elsa那边挪动过去,小声问道:“裴律哪里不好吗?我记得你之前还说过他很体贴的呀?是发生了什么吗?”

Elsa的回答很坦率:“是很体贴,他没有哪里不好。我就是感觉年龄差距太大也有不好的地方,一开始的新鲜感过去了,彼此缺点开始暴露。我发现他太过古板,生活上好无趣,就逐渐不喜欢了。”

姜希芮:“……”

年龄差距太大,莫名扎心。

“没有没有,您别误会,”Elsa赶紧澄清解释,“您和周总年龄差距不大的,而且周总看起来就不是古板无趣的类型。况且这都是个人偏好,我们分开了,不代表您和周总不合适。”

姜希芮摆摆手表示不介意。

她整个人以一种极为放松的姿态陷进幻影柔软的后座中,将底部踏板升起,惬意仰躺着,接着用眼神示意Elsa和她一起。

于是,两个漂亮女孩就这么并排躺在幻影宽敞的后座空间。

姜希芮轻声说道:“其实我一直没感觉到我和周行之的年龄差距,可能我太过早熟,而他又被爸爸妈妈宠坏了,所以现在还带着些少年气。”

Elsa侧身面向老板,直言不讳:“哦?太过早熟?是谁在周总面前变成小哭包的?”

姜希芮伸手轻点助理的鼻尖:“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Elsa你最近好皮!”

Elsa佯装害怕向后缩了缩头。

她其实也很磕老板和周总。

手机里还存着一些同事们的激情创作,同人小说、限.制.级.漫画什么的。

在她看来,体型差就像是天然的荷尔蒙拉扯,高大保护着娇小,体力差距下的臣服更让人心动。

同时,年龄差距并非意味着隔阂,而是周行之无底线的包容和疼惜。

而她身旁这位在商场上大杀四方的大boss,在周总面前也会卸下外表坚实武装,露出小公主的娇软内心。

“所以,Elsa你现在是单身吗?”

姜希芮的提问让Elsa回过神,她再次感到有些难为情:“现在不算单身吧……”

“不算单身?这是什么奇怪的状态?”姜希芮撑起上半身,十分好奇。

Elsa抿了抿唇:“就是还在观察,并未转正。”

“哇,你这样算不算无缝衔接,对裴清淮丝毫不留恋呀?”姜希芮调侃道。

“这有什么好留恋的,决定不在一起了,自然要分得干脆,拖泥带水不是我的风格。”

“Elsa好cool。”姜希芮赞道。

“你也很cool啊,解决竹马也很干净利落,对周总很负责。”Elsa眨了眨眼睛,目光暧昧。

姜希芮躺了回去,有些羞涩地说:“我和你还是不一样的,宋羽淮又不是前男友,我没什么好顾虑的,当然得先哄周行之高兴。”

“对了Elsa,”姜希芮凑了过去,兴致勃勃,“那个等待转正的人,我认不认识?”

“认识的。”Elsa垂着眼。

“谁呀?”

“齐淼。”

姜希芮瞪大了眼睛,可是在她还没继续追问细节的时候,一通电话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喂,贺总,有什么事吗?”

听到电话那端贺庭川着急到慌张的声音,姜希芮猛得从座位上起身。

再开口时是克制不住的颤抖:“你说什么?周行之出车祸了?”

第59章 车祸

时间回到今天早上, 碧水湾。

吃过早饭后,周行之坐在换衣间的软椅上,闷闷不乐。

换好衣服的姜希芮从里间出来, 走到珠宝展示台旁挑选今天宠爱哪一个。

“你怎么了?”姜希芮一边佩戴粉钻耳钉,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大男人坐在她象牙白软包椅上,长腿弯曲, 膝盖比旁边的扶手还要高。

“为什么还要去见宋羽淮?不能让助理传个话吗?”周行之沉声问道。

“当面讲清楚多好,省得之后他再打扰你。”姜希芮戴好耳钉, 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满意转身。

男人面色依旧阴沉,很是不爽的模样。

姜希芮走过去,直接坐在了他的怀里, 勾着他的脖子, 柔声安慰小心眼的人:“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我是去替你撑腰的,又不是因为别的事情去见他, 而且我又不是一个人,还有裴清淮和Elsa,你这样都不放心吗?”

周行之扶着她的腰:“你不准多看他,速战速决。”

姜希芮勾起嘴角:“一言为定。”

之后,两人分别从碧水湾离开。

黑色库里南车内。

坐在前排副驾驶的齐淼察觉到大老板一早的低气压,抿了抿唇, 汇报今天行程安排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小心。

“上午是您每周五与智库负责人关敬临的例行见面, 之后是与CFO赵旭的小型会议,主要是针对之后反做空的策略商谈, 下午会有一场国际视频会议……”

齐淼的声音被骤然打断。

从左前方驶来一辆逆行轿车,车速极快, 冲破中间围栏后撞向库里南。

早高峰时段,车流密集,库里南躲闪不及,和逆行车辆迎面相撞。

喇叭声,警笛声,大声打电话的呼喊声,混乱一片。

……

“你说什么?周行之出车祸了?”姜希芮颤抖出声。

电话那头,贺庭川慌乱的声音和医院抢救室的嘈杂一起涌进耳膜。

一瞬间爆发的极坏预感和难以置信让思维发昏发涨,伴随假性耳鸣,她根本听不清贺庭川在说什么,只记得他们在「华京第三人民医院」。

不知道什么时候,电话已被挂断,但是她依旧空举着手机,没有反应。

“姜总,发生什么了?您先别急,咱们先去医院。”

Elsa的声音让姜希芮从恍惚中惊醒,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之前一直在屏息,现下反应过来,空气骤然进入使得呼吸急促而夹杂着颤抖。

她迅速拉下后座挡板,吩咐司机:“现在立刻去「华京第三人民医院」,要最快的速度。”

说完后,手指微抖打给周行之。

关机了。

“Elsa,打给齐淼。”姜希芮语速极快。

“好。”

Elsa尝试之后是一样的结果:“他关机了。”

是因为手机已被撞毁所以才会关机吗?这是有多严重?

姜希芮克制住胡思乱想,接着尝试给贺庭川打电话。

可是,没人接。

接连打了几个之后,电话那头都是忙音,无人接听。

姜希芮打给苏雯。

“喂,苏姐姐,你在贺总身边吗?”

“没有,我这两天在云省拍摄,你有什么事情吗?”

“啊,这样啊,没什么事,那就不打扰你了。”

挂断和苏雯的电话,姜希芮好似脱力一般陷入座椅中,双手不受控地握紧手边的东西,她的手机还有座椅扶手。

不要胡思乱想,不要胡思乱想。

她默默在心里念着,试图冷静下来。

脸上突然的轻微擦拭让她缓缓抬眼,看到了Elsa担忧的脸。

姜希芮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干流泪水,此刻满脸水痕。

接过Elsa递给她的方巾,将眼泪抹去。

随后呼出一口浊气,淡声安排:“联系医院那边,要求走隐蔽通道,切记不要透露我们过去和周行之有关。”

“好的,姜总。”

姜希芮感觉此刻的自己好似被分割成两个部分。

一部分脱离灵魂强撑着理智外壳,另一部分则混乱又无助,只能靠眼泪缓解压抑痛苦。

她再次发觉自己区别于常人的凉薄无温情,在这种时候还记得她和周行之的关系不能被曝光,永远会分出一份精力去顾及她的谋算。

这时,手机震动了一声。

是贺庭川的短信,告知她周行之所在的病房。

但是她再次打过去,电话那端依旧是忙音,贺庭川还是不接。

Elsa宽慰道:“或许是贺总事情太多了,医院那边好多手续,来不及接电话。”

姜希芮没有多想,闭上了眼睛,轻轻“嗯”了声。

半小时后,华京第三人民医院。

姜希芮从地下停车场走进隐蔽通道,上电梯,进入病房区,再换另一个电梯,最后抵达六层。

经过一间间病房时,姜希芮忍不住回想起昨天敏慧说的话。

当时,敏慧指着躺在病床上的魏明说:“像我们这种人配得到真心吗?我想是不配的。这就是下场。”

或许这就是不顾一切付出真心的下场,向她们这种人捧着真心献祭的下场。

或许她们这种人流淌的血液中天生带有无法驱赶的诅咒,注定一生孤寡,任何靠近的鲜活真心都会结局悲凉。

高跟鞋轻轻敲击白瓷地砖,很快来到617,周行之所在的病房。

姜希芮立在门口,一时间踌躇不前。

她沉浸在无解的思维困局中,陷入一种自怨自艾的自我反省,仿佛一切因果皆由她而起,一切皆是她的错。

姜希芮清楚这种想法过于悲观自找苦吃,将随机事故归因于付出真心的下场十分荒谬并无道理。

周行之不是魏明,出车祸也不是自.杀,而且周行之喜欢她并不痛苦,她也正在回应这份真心。

可是,她克制不住思维向着阴暗处蔓延。

眼前的病房逐渐和昨天魏明的病房重合在一起。

可能是公立医院永远散不去的消毒水味过分刺激让她变得不正常,开始胡思乱想。

也可能是昨天魏明的事带来的打击比想象中的大,留下的阴影还在影响发酵。

姜希芮感觉她好像落入灰色泥沼中,任由另一个黑影淹没自己,无法反抗。

这时,病房门从里面打开,贺庭川走了出来。

“姜妹妹,你怎么来得这么快?”他神情诧异,脱口问道。

“嗯?”姜希芮有些木楞。

Elsa替她回答:“我们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好在附近,立刻就往这边赶了。”

贺庭川点点头没说什么直接离开了。

姜希芮并未在意,她现在根本没有任何能力去分析观察,整个人处在麻木的状态,像个提线木偶。

Elsa在旁边忍不住劝道:“姜总,您千万别自己吓自己,这里是普通病房,说明周总伤势不重,应该没事的。”

“嗯,好。”

姜希芮推门进入,617是单人病房,此时只有周行之一个人。

男人好像睡着了,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她走了过去,来到床边,弯腰摸了摸他的脸。

周行之缓缓睁开双眼,声音低沉:“你来了。”

“嗯,伤到哪里了?”姜希芮压下声线的颤抖,尽力摆脱哭腔。

周行之垂眸看了一眼:“左腿,芮宝别担心,打上石膏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嗯。”姜希芮鼻音很重,眼泪即将溢出眼眶。

周行之拉着她坐在病床边,之后装作不在意地问道:“你和宋羽淮聊得怎么样?”

沉默充斥着病房,没有回答。

“嗯?芮宝?”周行之躺在床上,偏头想去看她的脸。

可是女孩低着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没关系,我知道你和宋羽淮一起长大,关系很好,没必要为了我撕破脸……”

周行之没能说完,因为他发现床单湿了一片。

她哭了。

低着头,默默流泪,不像前几次那样大声哭嚎,但是这样更让人心疼。

周行之顿时慌乱不已。

他从床上起身,动作利落毫无骨折病人的小心翼翼,也并非忍痛勉强。

但是姜希芮此时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泪水让视线模糊不清,她没发现任何异常。

周行之将默默流泪的女孩搂入怀里,力道轻柔地用手背帮她擦泪。

“芮宝,别哭,我这不是没事吗?”

姜希芮埋进男人的颈窝处,再也忍不住哭腔,搂着她的大狮子,痛哭出声。

“呜呜呜,我好害怕,如果你出事怎么办,我不敢想又忍不住这么想。”

“打电话也打不通,谁的电话我都打不通,我什么都不知道,呜呜呜,我担心了一路,不停胡思乱想。”

“腿是不是很疼?怎么会这样啊?会不会有后遗症?呜呜呜,不怕的,我会给你找到最好的医生……”

周行之抱着她,心都快被她哭碎了。

喉结克制不住上下滚动,他装不下去了,决定坦白。

“芮宝,我真没事,你再看看。”

“伤到腿了还叫没事,你是想受多重的伤!”

“不是,是真没事,腿也没事,别哭了好不好?”

姜希芮闻言从男人怀里抬起头,被泪水打湿的睫毛沉沉。

“腿也没事?”女孩瓮声瓮气地反问确认。

周行之拉开被子,下床在她面前走动了几步,展示他并没有受伤。

姜希芮呆愣地看着他,除了额头上的轻微擦伤,他完好无损。

他没受伤,太好了。

她先是感到一阵由衷的欢欣和释然,还有一股属于失而复得而加倍的欣慰满足。

但是很快,她意识到她被骗了。

周行之也察觉出女孩短时间的情绪转变。

她皱紧了眉,好看的眉眼满是失望不解,以及被耍弄的恼恨。

姜希芮抬起头,掀起被泪水打湿的眼睫,目光冷重,沉沉压在周行之身上。

“周行之,你在耍我?”

第60章 卖惨骗局

事故发生的时候, 周行之坐在后排右侧并且系着安全带,理论上整辆车最安全的位置。所以他除了额头因为剧烈颠簸轻微擦伤外,自我感觉没什么大碍。

他先查看了前排两人的情况。

司机李叔意识清醒, 但是小腿很疼,很有可能骨折了。

副驾驶位置的齐淼则昏了过去。

周行之冷静处理,先叫救护车再报警, 之后联系律师过来善后。

来到医院检查了一遍,李叔是左小腿骨裂, 齐淼是轻微脑震荡, 现下也醒了过来。

而他十分幸运,并未受伤。

本来这事周行之想瞒着姜希芮。

反正他没事,何必告诉她, 万一吓到了怎么办。

但是贺庭川在一旁劝道:“这事是个机会, 你给卖惨再加一把火, 让姜妹妹通过这件事意识到她有多在乎你。你之前不是说她对你总是若即若离、一阵冷一阵热吗?这次失而复得,她肯定能认清内心。”

贺庭川是在给周行之打电话的时候知道他出了车祸, 于是过来看看,万一有事还能帮上忙。

周行之沉默了片刻,略带迟疑:“芮宝最近对我挺好的,没再一阵冷一阵热。”

而且昨晚尤其明显,他的好姑娘格外热情,默许了他许多索求, 心软得不行。

贺庭川:“那也可以通过卖惨让姜妹妹下狠心和姓宋的彻底断了, 现在他们不是正聊着吗,给姜妹妹打电话, 正好可以打断他们的谈话。”

周行之想到了宋羽淮,那个熟知姜希芮一切喜好的竹马。

于是, 他没再反对,同意了贺庭川的提议。

病房是司机李叔的。

在李叔打石膏的时候,贺庭川给姜希芮打了电话,特意选在了急救室门口,而周行之征用了李叔的病房。

就算是卖惨,周行之也舍不得让芮宝担心太久,早早地让贺庭川把病房位置发给她,特地加粗提亮普通病房。

他以为这件事就像是小孩儿故意装作肚子疼,家长会心疼但是因为知道并无大碍也不会太过担心,最后小孩儿得逞获得额外零食与请假一天。

所以,在周行之看来这不过是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也符合姜希芮恶趣味的性子,说不定她还会觉得有趣。反正他没受伤,卖惨还能让芮宝再多疼疼他。

……

“周行之,你在耍我?”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魏明自.杀之前,大概会是个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纵使一路上担忧,也不过是半个小时,而且知道他在普通病房应该能放心大半。

但是恰恰就在昨天,魏明因为真心得不到回应而绝望自.杀。

姜希芮当时顾及宋敏慧的情绪,并未流露分毫。之后周行之喝醉她去接他,紧接着第二天和宋羽淮谈话,她没有时间整理心情,疏解这份压抑迷惘。

这件事被她埋了起来,暂时屏蔽掉。

但是今天却以一种最为感同身受的方式强硬剖开 —— 突如其来的车祸宛如导火线骤然引爆之前堆积压制的情绪。

周行之受伤的消息以及他躺在病床上的模样让她忍不住想到魏明,那个献祭真心没有好下场的人。

她陷入了假想中,盲目地认为这场车祸也是真心献祭,因为她不配得到这颗真心。

绝望又无助。

现在,一切明了,混乱情绪逐渐褪去,理智上线。

之前忽略的线索陆续涌现,一丝一缕勾画出真相。

一开始贺庭川含糊的电话,周行之和齐淼的关机,再之后打给贺庭川的电话全部拒接……

这绝不是因为要办理住院手续而没时间接,这些事明明有助理帮忙办理,绝不需要贺大总裁亲自去办,所以真实原因是担心穿帮露馅而拒绝交流。

还有,对她向来热情的贺庭川见到她不说话转身就走,以及进入病房时,余光中无意瞥到的被遮挡的病床名牌……

姜希芮起身来到床尾,取下塞进名牌卡槽里的白纸。

「李敬业,男,42岁,左腿骨裂。」

她记得这个人,他是周行之的司机。

……这是一个骗局,他们合起伙来瞒着她,让她陷入伤心绝望,不管不顾。

怎么可以这样?

周行之来到她的身边,弯腰低声解释,平时沉稳的声线现下透着明显的心虚和底气不足。

“芮宝,不是你想的这样,我只是想通过卖惨让你多心疼我……”

“那你怎么不心疼我!”姜希芮转身面对周行之,语气激烈。

多么可悲,之前令她怀疑重重的魏明并未设下卖惨的圈套,而她全心全意信任的周行之却如此欺骗她。

周行之补充解释了一句:“我让贺庭川给你发的消息里特地标注了普通病房,我以为你不会太过担心……”

姜希芮再次出声打断,冲他吼道:“别提贺庭川!你们狼狈为奸,竟然一块骗我!”

忽然,她想起昨晚,去贺庭川家里接周行之……

她想到了一些之前一直忽略的事情。

那些所谓酒气几乎全部集中在外套上,里面的白T并没有多少,与他接吻时口腔里的酒气也不浓,还有他昨晚也没受酒精影响,甚至持续更久,三次才勉强停下来……

所以,周行之并没有真的喝醉,他们从昨天晚上就开始骗她了。

卖惨得到好处继而熟能生巧,认为可以一直耍弄她,并且没有任何代价和惩罚。

气闷在胸口处堆积,她握紧垂在身侧的手,失望被辜负的感觉强烈到让她想立刻给他耳光。

但是这样做在她看来太过软弱。

耳光只是转瞬即逝的泄愤,是无能的撒泼,弊远大于利,打过了会让出优势地位,反而让她变成打人的施暴者。

不行,她要占据道德高地,始终俯视他,让他愧疚难受。

姜希芮没再说什么,拿起放在病床上的软羊皮手袋,转身就走。

周行之快步拦在她的面前,低声哀求:“芮宝别走,你听我解释。”

192的身高像一堵墙立在面前,她被笼罩在高大阴影下,仿佛无法逾越。

姜希芮抬高下巴,直视那双深邃眼眸,努力忽视男人眼中的示弱和讨好,冷下心肠,目光冰冷似箭。

“我凭什么给你解释的机会,走开。”

周行之没动,语速极快着急说道:“我这么做是担心你狠不下心拒绝宋羽淮,担心你和他见面后会因为一起长大的交情而心软,所以才想借这件事卖惨打断你们的谈话,把你叫过来。”

他一向有些患得患失,虽然之前治好了大半,但是这份不安全感始终伴随着他,更何况宋羽淮是那样完美的情敌,对于情敌所列举的那些他不适合姜希芮的理由,他也无法反驳。

即使姜希芮昨晚已经说过这些理由不重要不成立,他还是有些挂怀。

“贺庭川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车里,我们已经谈完了。”姜希芮淡漠开口。

周行之怔愣了片刻,声音带着茫然无措:“已经谈完了……”

姜希芮面无表情,语气依旧寡淡而透着冷:“就像我之前答应过你的,速战速决,我们只谈了不到半个小时,我和他说得很清楚,甚至完全不顾情面让他签了保密协议,他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抱歉,我不知道……”

“周行之,你就是不信我,你宁愿相信宋羽淮也不信我。”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降至冰点的冷,情绪不再激烈,平静之下是失望透顶。说完,不再看男人脸上的落寞恍惚,绕过他离开病房。

在将手搭在病房门的那一刻,她被周行之从身后紧紧抱住。

“别走,我错了,我知道错了,”男人哑声在她耳畔说道,“求你了,别就这样离开。”

“你放开我。”

“不放,芮宝你原谅我好不好?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男人近乎低声下气的哀求并未让姜希芮心软,她没有挣动反抗,只是木然地被他抱在怀里,不做任何回应。

或许是她漠然的态度彻底点燃了周行之的情绪。

他直接将她举起扛在肩膀上,长腿快走几步,再把她扔到病床上。

动作流畅,整个过程不过五秒钟。

姜希芮仰面躺在床上,目光呆滞看着医院白色天花板,在她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男人压了过来。

双手被他单手束缚在头顶,男人的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近乎疯狂的吻从她眉心往下落,滑至眼睛、鼻梁,再流连在嘴角,试探地往中间挪动。

男人呼吸失控,急促粗声,他低声呢喃着,像是在反复确认:“芮宝是喜欢我的,对吗?如果不喜欢,我卖惨也没有用,对不对?”

姜希芮从短瞬的怔愣中回过神,转动眼珠,对上男人紧贴着她的深邃眼眸,此刻那里盛满偏执和黑漆的光亮,他在求一个回复,来慰藉他的不安全感。

但是她不想给他。

“周行之,放开我。”姜希芮维系着声音的冷重,不留任何一丝温情的缝隙。

“我不放,芮宝,别这样对我,我受不了。”周行之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嘴唇沿着她细长的颈子,反复描摹。

姜希芮仰起脖颈,克制住身体的酥麻所带来的战栗,再次往他心窝里戳,毫不留情。

“周行之,你承诺过,只要我说放开,你就不会勉强我。”

“别让我以为你是个只会使蛮力的武夫,仗着身体优势,不在乎我的意愿。”

周行之停了下来,继而缓慢松开了桎梏。

他撑在上面,眼眶发红,素来自信强大的光焰彻底黯淡。

倨傲不可一世的大狮子,此时夹住尾巴,宛如凄苦丧家犬。

姜希芮从床上起身,背对着他。

这样的狠心回击并未带来任何快意舒畅,相反她很难受,她看不得周行之现在的样子,心里发麻发疼。

所有负面压抑没有疏解,反而持续堆积在胸口,闷到呼吸不顺,鼻腔发酸。

她仰起脸,深呼吸几次,强制压下涌到眼眶的湿润。

拿起手袋,再次离开。

“我们现在算什么?”男人哑声问道。

姜希芮背对着他,淡淡说道:“我不会和你离婚,我们只能是夫妻。”

这句话对周行之而言像是身处深渊时的救赎之光,他从病床起身站起来,声音带着轻微颤抖:“对,我们是夫妻,夫妻之间没有隔夜仇,我们……”

“华新和霆宇的合并需要我们结婚,”姜希芮打断他,“所以对我来说,这只是商业联姻。”

说完,直接转动门把手,离开了病房。

没再看身后的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