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装正经
“董事长！”
宋希热切地迎上前，脸上堆满了笑容，“您劳累了，我这就给您接风洗尘，您请跟我来。”
山千抬起手。
宋希动作一滞，眼神不解。
“客气了，宋老板，我们谈谈业务的事。”她的表情似笑非笑，没有给人亲和感，反倒透着股疏离清冷。
和报纸里大相径庭！
虽然她也没指望过报纸里的东西是真的，宋希表情不变，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怪我，董事长日理万机，确实咱们该先说说工作的事。”
亿斯药业的人，和山千身边的助理保镖，一大群人乌泱泱地往公司内部走。
辛朽扫视着公司，自从上次山千说过后，她就针对亿斯药业做过详细的调查。
这家公司前身是个做药膏的小厂子，如今的管理人宋希曾是中心州某医院出名的主任，宋希从表亲手里接过厂子后，做大做强，成为业界龙头企业。
有意思的是，宋希本人在医学界的成就有目共睹，但她没什么经商的经验，早期公司能做起来，全靠当今圣殿御臣之一的霍承许在后运作。
许多投资商看见霍承许的名头，就不再犹豫，对手公司听到霍承许的名字，基本放弃挣扎。
而现在，宋希要和山千商讨合作，辛朽想，是因为霍承许的亲女儿回来，宋家那个替代的自然而然会被忽略。
后养的能和亲生的比？何况都不是霍家养，充其量是混了个眼熟的关系。
人人都看得明白，就算霍溪宁回来，霍承许大概率不会对宋家做什么，顶多是忽略，而以宋家亿斯药业的地位，也受不了多少影响，怕就怕那霍溪宁是个心思多的，要找宋家麻烦。
众人穿过公司主楼，进入研究大楼，辛朽看着走廊里的各种标识，想到调查结果，尽管背靠霍承许，但亿斯药业并没有一帆风顺。
十来年前，公司里出了起特大事故，死了近百人，但就这么严重的事情，外界对此没有更准确的信息。
是意外还是人为，公司损失多少，有没有重要资料被毁，全然不知，甚至在网络讨论这些话题，要不了多久，帖子和相关讨论人的账号都会被封。
消息当时就被封锁，禁止各种方式讨论，又都是十多年前的事，辛朽最后也没查出个所以然，否则她还想用这件事让山千考虑合不合作呢。
宋希正尽心介绍公司新研发针对细胞疾病的药物，对于某些癌类疾病也有显著的缓解作用，临床试验已经结束，正在进行数据分析，相信很快能够上市。
山千看她滔滔不绝，缄然不语，才结束临床试验，宋希就肯定可以很快上市，看来已经打点好了，只是表面走程序而已。
忽然，山千看到熟悉的人，微微挑眉。
正在沉浸讲说的宋希没有注意到异样，辛朽第一时间看去，那边文件柜旁站着五六个人，都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口罩，看不出谁是谁。
见山千投来视线，就知道自己被认出来，猩红僵硬地移开目光，她们说有重要人物来，完全没说那人是山千啊！
现在，猩红有种在熟人面前装正经的尴尬感，让她忍不住脚趾抓地。
山千看到猩红的胸牌上写的是数据分析师，不由得好奇，这种位置可不是花钱就能有的。
“现在数据统计到哪一步了？有什么进展？”山千停住脚步，看向猩红，“这位研究员说说吧。”
宋希安静下来，朝被点名的研究员看去：“你给董事长讲讲。”
“……”猩红重重吞声口水，大汗淋漓，都不敢直视山千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说，“统计工作正在进行，结果推测可能导致良好，初步生成数据视图标红差异，让锚点集中平均值……”
山千沉默，能成为分析师，也是种本事。
宋希：？
这说的什么玩意？是她耳朵出问题了？
辛朽：……
在讲什么鸟语，说几句人能听懂的话，搁这儿专业术语合成大数据呢？
猩红眼里全是乞求，老大，她真不懂这东西啊！这辈子都词汇量都要用完了！救救她救救她！！
“我知道了，”山千瞥了眼猩红，“你们正常工作，我随便看看。”
其余研究员一听，都散开回到自己的岗位，猩红腿都软了，跑到文件柜后，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直接溜出去。
“董事长，这……”宋希还懵着，山千是听懂那一堆话了吗？
“宋老板，合作我会进行慎重考虑，不要操之过急。”山千扫视这间研究室，看起来中规中矩。
宋希忙忙点头：“对，董事长说的对，您请到这边来，我们拥有着先进的设备和技术团队……”
从亿斯药业离开的时候，已是傍晚，山千想再待着没什么意思，这儿的饭菜不如外州，就吩咐开车返回。
相比于底州和外州隔着遥远距离，外州和内州只有几百公里的路程，而中心州起初是为内州一部分，后来因为圣殿政府的存在，重新划分区域，直接受圣殿管理，虽然换了名字，不过地方就在内州里。
路上，山千收到猩红发来的一大串信息，解释她在亿斯药业根本不是研究员，就是个设备间维修的，这次是看有多余的衣服，穿着过过瘾，没想到山千会来。
山千：所以，月入过万了？
猩红：两千八[大哭］[大哭］。
山千觉得好笑，也不知道她跟九狓借的钱什么时候能还清，于是又问道，她觉得亿斯药业怎么样。
猩红没想到山千会问这个，转念意识到山千肯定不是想听什么市场价值之类的话，估计想打听些秘辛。
她想了想，回复说这么久她接触的公司部分都挺好的，领导人虽然严厉，但公事公办，也没有拖欠工资的事情，都不错。
山千心里早就有判断，亿斯药业要是干干净净没带着霍承许之流的麻烦，合作不是问题。
她懒得再处理那些东西，所以宋希最好别拖泥带水。
联系人顶部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山千没有当回事，关掉手机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夜景。
从内州通往外州的路，有很长一段是荒芜的无人区，再往后，就是远山模糊暗淡的阴影。
叮！
过了很久，猩红的信息才发送过来，山千看去，眸色微凝。
[大人，不知道这事要不要说。之前有段时间，九狓非得要到我工作的地方看，说是要找灵感素材……］
猩红压根不想理九狓，又想到，九狓要是跟山千告状，以后她遇到事儿或许没法找山千帮助，就只好答应了。
前一天说得好好的，九狓保证只用眼睛看，绝对不乱碰，第二天到地方时，看到亿斯药业的名字，九狓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虽然猩红平常和九狓吵架，但都是开玩笑居多，从来没脸红脖子粗真正生气过，那是猩红第一次见九狓生气，脸上的厌恶掩都不掩饰。
别说进去的话，九狓转身就走，猩红觉得奇怪，追上去问，九狓只是含糊地说，她是用毒的，看到做药的打心眼里难受。之后九狓走了，没再找过她。
猩红犹豫着给不给山千说这事儿，听起来也不是私人恩怨，但九狓可是管家，山千肯定在乎，所以她还是全说了。
手机屏幕自动熄灭，山千沉默着，手指一下一下敲着大腿，若有所思。
回家时已经是凌晨，山千到卧室里，雾槿山倚在床边看书，抬了下手：“欢迎回家。”
“嗯。”
山千先去洗澡，出来后拿起手机，直接拨通电话。
她告诉过九狓，信息可以晚回或者少回，电话必须接。
“大人？”电话接通得很快，九狓奇怪道，“有啥事吗？”
山千问：“你在哪里？”
“内州……这、周围都是山，大人，我过段时间就回来了，到时候给大人看我的新成果！”她的声音带着兴奋。
山千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好，先挂了。”
雾槿山合上书：“听起来，她状态很好，”想到风随，叹气，“一个两个，都不让人省心。”
“等她回来再说。”山千揉着眉心，九狓倒还好，起码联系得上，风随可是处于半失联状态。
雾槿山转头观察着山千，眼神认真。
察觉到视线，山千看去，便见雾槿山收回目光，倒头就睡。
山千轻抿嘴角，又瞧着镜中的自己，说：“睡觉吧，晚安。”
有时候，山千会好奇，当作为本体的她进入深度睡眠，分身们的精神是否会出现波动，被更深处的某样东西影响，那些关于她的。
有时候……她觉得对雾槿山失去控制，变得更熟悉，那也是她。
如果她没记错。
现在，她的记忆有些模糊。
*
山以楚眨了眨眼睛，回过神，将外套的纽扣全部系好，随后提着包出门。
今天，她需要完成一项特殊的调查工作，内州边境山底下的某座镇子，有人向政府进行举报，称镇子里的人似乎得了传染病，但是都不愿意治疗，希望她们可以去看看。
山以楚既是去劝说，也是调查情况，如果是特殊的传染疾病，就要发布通知，让卫生部门进行应对了。
和她同行的有名小助理，和一名卫生院来的姑娘。助理在开车，几人都不是话多的性子，一路沉默直至到达举报人指出的镇子。
山以楚戴好口罩和手套下车，环视四周，这里被山包裹，镇子就位于山中，说是镇子，规模和村庄差不多，据悉，这里最多五百口人。
“看起来很冷清啊，”助理喃喃着，“我们去找当地人问问吧，那儿有个人！”
山以楚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歪了下头。
第112章 血脉压制
镇外有条小溪，溪流只有手腕粗，每年雨季，这里的溪水也会跟着暴涨。
溪边的石头上坐着个人，穿着黑色衣服，又高又瘦，跟竹竿似的，长相更是吊诡，要是大晚上看到，决计会认为是从哪里爬出来的吊死鬼。
助理走了几步，看到那人的相貌，心一紧，硬着头皮上前：“你好，请问你是溪叶镇的居民吗？”
九狓懒洋洋地抬起眼皮，语气不悦：“不是。”
“啊……抱歉，那你对这里了解吗？”助理朝镇子看了眼，仍是空无一人，抱着希望问她。
“啧，”九狓不耐烦地收起摄像机，“我不都说不是，听不懂话吗？”
助理脸色僵住，那卫生院来的调查员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们到镇子里看看，助理点点头，扭头看山以楚已经向镇子里走去。
她不由得多看几眼山以楚，私底下听人说是很高级的领导派进来的，拥有特权极大，这种事情在州政府不是新鲜事，不过山以楚本人倒是意外的平和呢。
话说，在中心州和内州的贵族里都没见过山以楚，也没听说这种大姓，山以楚应该不是贵族吧。
助理胡思乱想着，跟上两人的步伐，打量镇子。
正是晌午的饭点，镇子里既没有烟火气，也没说话声，冷冷清清的，好像无人之境。
目光所及，家家户户紧闭门窗，门外没有锄头之类的工具，也没看到面积大些的菜地，这里的人主要吃什么？
山以楚停住脚步，看见一户人家的门半开着，她径直上前，曲起手指敲门。
敲了几声没回应，她试着推门，跟在身后的助理低呼了声，迅速捂住嘴巴。
地上是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门被推开后，房间里的恶臭味扑出来，令人作呕。山以楚让另两人在门外待着，自己则进入其中。
从腐烂的尸体仍能看出，这是个畸形人，胳膊上多长了几条胳膊，粗细不一，都没有手掌。
“是因病死亡么？”卫生院的调查员紧皱眉头，没带任何工具，她不敢贸然接触尸体，而且这具尸体可能携带未知病毒。
山以楚看到尸体皮肤上密密麻麻腐烂的脓疮，边往外走：“应该是。”
助理没有进去，在外面垫脚看，问道：“会不会是被人谋杀？”
“不会。”山以楚肯定地说。
经常杀人的人，对尸体状态很清楚。
山以楚走向对面的房子，这次直接推开门，房子里没人。
她走到第三间房，里面只有具白骨，身上的衣服烂得不成样子，死亡时间得以年来算。
接下来，她陆续打开许多座房子的门，里面无一例外都是尸体，唯一不同的是，有的刚死，有的则好多年。
助理哪里见过这么多的尸体，都傻眼了，半天说不出话。
卫生院的调查员经常和尸体打交道，心理素质强些，但表情也是不好受：“怎么会这样？”
如果居民是因疾病死亡，那么有些尸体明显死去多年，居民应该发现疾病不能跟小感冒一样自愈，得去医院治疗吧？是因为没钱才不去的吗？
“这里没有活人，”山以楚走回来，“死因应该差不多，通知上级部门派人来进行尸检，保护好现场。”
她看助理愣神，就干脆拿来记录仪自己拍照，助理忙忙回神，羞愧地拨打电话。
山以楚留下基本的证据后，向镇子后面走去，走了很长一段路，确实没看见耕地，微微摇头，返回去的时候，助理说已经进行通知，人很快就到。
“山部长，您有什么线索吗？”卫生院的调查员询问道。
“这里有点太干净了，”山以楚抬抬下巴，“去那边问问，小齐，举报是什么时候的事？”
助理看向镇子外那个奇怪的人，听到问话忙说：“就最近交上来的，啊！您是说举报时间吗？”她想了想，“大概七个月前。”
她忍不住皱眉，要是审核流程走快些，是不是能救下几个人？
山以楚面不改色，又问：“有举报人的信息吗？”
“有，但查过是伪造的，”顿了顿，她说，“应该是这条，让审核那边没办法确定举报的真假。”
“为什么最后又确定，并且提交上来？”
“我、我不知道。”
山以楚看她一眼：“回去的时候给我审核人的信息，我去聊一聊。”
助理拘谨地点头：“好，我明白了。”
果然，涉及到工作问题，没有谁能平和，尤其是这种事情。
三人重新回到镇子外的小溪旁，助理这回硬气许多：“你好，我们是州政府的工作人员，那座小镇发生意外，我们需要调查清楚，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九狓正在拍照，闻言更加不耐烦：“你有事没事，人不都死了吗，问题还真多。”
助理紧抿着唇，卫生院的调查员上前问道：“你知道居民是怎么死的吗？”
“不知道，人都是要死的，怎么稍微点意外就跳脚了？每年横死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紧张啥？”
“你……”调查员被她的态度气到，怎么会这么蛮不讲理？她们可是政府派来的。
山以楚语气平静：“拍的什么，我看看。”
“你谁……”
接触到那双清透的眼睛，九狓的声音戛然而止，机械般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从眼前少年的身上，感受到几分山千的威压，一股内心深处情不自禁的发怵感，提醒她老实点。
“也、也没啥事，都是风景。”九狓迟疑地把摄像机交出去，同时站直身子，姿态认真，一边又细细打量眼前的人。
少年身形笔挺，眉目圆润，面部线条柔和，看着极为秀气，让人有种看电视机动画片里清秀美少年的不真切感，很梦幻。
而山千，不说话时眼睛都似乎能杀死人，明明是和山千截然不同的两人，但九狓有种熟悉的毛骨悚然感。
九狓正大脑飞速运转时，助理两人看得惊奇，这就是掌权者的压迫感吗？
山以楚浏览摄像机里的照片，确实都是风景，同一个地方会有好几种不同角度的照片。
“知道镇子里的人是怎么回事吗？”她把摄像机还给九狓。
“不知道。”九狓避开视线，收好摄像机。
在撒谎。
山以楚注视着她，却没有拆穿，而是继续问：“你来这儿的时候居民都死亡了？”
“还有几个来着，”九狓挑眉，声音里多了几分幸灾乐祸，“一个个的，确实都死得老惨了，啧啧啧，惨声传出去二里地，我的妈，能当曲子听哈哈哈哈。”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同情心！”调查员瞪着她。
九狓笑嘻嘻：“我就是有一百万个同情心，这些人也死得惨惨的，没事我要走了。”
最后那话是对山以楚说的，她看山以楚没说别的，就直接离开。
“这人怎么这样？好过分！”助理也被九狓的态度气得不轻，“会不会和她有关？”
山以楚摇头：“不是她。”
她们等了没多久，执法官众人来之后才离开，山以楚直接回政府里，第二天的时候，助理告诉她，负责审核举报信的人到了招待间。
“向中心州政府投递的举报信，通常要经过六道审核关卡，我调查了下，那封关于溪叶镇的举报信卡在第三道审核关，足足六个月。”
助理说着情况，推开招待间的门，里面的人噌地站起来，紧张地拧着手指：“部长，我、我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吩咐，我就是个小喽啰……”
“你通过什么方式来审核举报信？”山以楚打断她的话，一旁的助理开始记录。
审核员吞声口水：“通过举报人的联系方式进一步确认，根据举报内容，分发不同部门……”她紧张地用手背擦汗，“部长，那封举报信主要是举报人信息不明确，我也不确定呀。”
“哪封举报信？”山以楚看着她。
审核员愣了下：“我……我……”
山以楚双手环胸，带着丝丝缕缕的压迫感：“继续，实话实说。”
“这……”审核员嘴唇颤了颤，倒吸一口凉气，“我什么都不知道，部长。”
助理皱眉，这话鬼都不信！
山以楚默然不语，静静凝视着审核员。
招待间针落可闻。
在那琥珀般明亮双眼的注视下，审核员汗流浃背，呼吸越来越急促，大颗大颗的汗珠掉到地上。
“部长！”巨大的压力下，审核员终于支撑不住，噗通跪倒在地，“我就是个给人办事的，别的东西我真不清楚啊！我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山以楚神色如常：“给谁办事？”
从招待间出来的时候，助理心乱如麻，握紧记录本，心想着审核员的话，虽然她不知道溪叶镇有什么特殊，但是那样一层层调查，人不是她们能应付得了的。
不对，应该说不是她这种级别的人接触，山以楚的身后也有着了不得的关系呢。这样想着，她试探着开口：“部长，这东西……”
记录要不要作废？
“收好，”山以楚说，“执法队那边有消息就告诉我。”
“好，我会注意进展的。”
山以楚回到办公室，坐在沙发上，若有所思看着茶几的印花。
忽地，她站起身，叫上刚回来的秘书，大步流星离开。
“又出去了？她在做什么？”
“不知道，装装样子吧，反正是个天降，指望她能做什么事？”
两名职员窃窃私语。
“我呀，就希望别没事找事，上一个事多的，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呢。”
“呵，再咋说，也有她妈妈罩着，人家可压根不担心。”
“你说她尴不尴尬？张嘴霍姨闭嘴霍姨……好了好了，别说了，快干活吧，”
宋唤椿一进来，察觉到办公间声音消失很多，握了握手指，径直走向拐角走廊最深的办公室。
现在，她可没闲心理会这群人，就在刚刚，她得知一则令她无法忍受的消息！
第113章 风雨欲来
霍承许竟要霍溪宁进入小圣殿！
宋唤椿难以置信，霍溪宁凭什么？到现在为止，只有霍承许这样的靠山看得过眼，其余学识内涵哪样能上得了台面，就这么轻易进了小圣殿？
她简直气得牙痒痒，当年，她希望借着霍承许的名义进小圣殿，都被毫不留情地拒绝，退而求其次才选择州政府。
现在，一个仅仅靠着血缘关系的人就走在她的前面，这让她怎么忍受？怎么能不恨！
宋唤椿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日后霍承许定会利用人脉为霍溪宁铺路，哼，既然当初不选择她，那么就别怪她无情！
她看向对面的办公室，拧着钢笔耐心等待，终于，天黑的时候看见人出现。
“山部长！”
听到声音，山以楚转身看向宋唤椿，又看了下手表，距离下班已经过两个小时，她语气淡淡：“宋部长有什么事？”
“部长这么晚回来，可真辛苦，我本来还想说请部长吃饭呢，”宋唤椿笑道，“以后免不了一起工作，大家多熟悉熟悉，对工作也有好处。”
她特意调查过这位新来的部长，名不见经传，更不是贵族，怎么做到天降在政府的？
查着查着，居然查到白圣使议珑川的头上，宋唤椿震惊不已，如果她没记错，这可是议珑川头次往政府里安排人，山以楚的身份非同凡响！
如果有议珑川这样的人脉，就算失去霍承许又怎样，而且，她还可以利用议珑川对付霍承许和霍溪宁，一雪前耻。
山以楚面不改色：“谢谢，我今晚有约。”
宋唤椿微怔，又忙说：“那么明天呢？”
“最近比较忙，改天吧。”
山以楚说着，进入办公室，并顺手关门。
被晾在原地的宋唤椿暗暗咬牙，不过是走捷径来的政府，装什么？
想到山以楚会在议珑川的帮助下，比她少走几十年的路，她就愈发胸闷，这些以权压人的贵族真该死！
回到汽车，宋唤椿打通宋希的电话：“妈，你那边合作的事儿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说是要进行评估，放心吧，咱们没啥，和万象集团合作的事儿板上钉钉，”宋希不想让公司的事情影响到女儿，“你忙自己的，不用操心这个。”
“好吧，你记得督促些，免得被人捣乱。”
宋唤椿皱着眉头，丢了霍承许，有个山千也不错，但没有建立关系，她始终放心不下。
鼠标点击声在安静的办公室异常空灵。
山以楚单手托腮，浏览着下午出去走访拍摄的照片，溪叶镇周围几十公里的地方，在十来年前被私人买下，只是一直荒着，没有动工做什么。
附近居民以为购买者忘了这里，或者购买者出意外，于是前些年有人偷偷开地种菜，被购买者的律师告上法庭，判了天价赔偿，消息传开，附近的地也再没人敢动。
山以楚让秘书查查是谁买的地，中心州的土地都是公有，何况这么大片的山林，私人哪里来的权限，她有预感，这件事不会轻易有结果。
翌日清早，助理来找山以楚汇报工作，说溪叶镇的事件，法医那边加急处理，初步排除意外和谋杀，尸体极有可能是因为疾病发作死亡，部分尸体有自杀痕迹。
“具体情况还在等进一步化验结果，和我对接的法医说，应该是一种少见的细胞病，而且从尸体的情况看，这病有传染遗传性，会导致人畸形，以及各种伴生病。”
助理说完，等着山以楚吩咐，心想要是遗传病导致的，虽然很可惜那些活生生的人，但接下来也没啥好查的，执法队会对案件进行处理，她们这儿也能收尾了。
“继续跟进，让她们查详细了。”山以楚如是道。
“是，我会时刻看着的。”
目送助理离开，山以楚接通电话：“老师，刚刚不太方便，有什么事吗？”
“后天就是对雾槿山的表彰会，我会给你的私人邮箱发去与会名单，你先熟悉熟悉，那天不可能风平浪静的。”
议珑川语气严肃，随着表彰会的推进，她越有种风雨欲来的沉重感。
“嗯，我会注意的。”
山以楚挂断电话，没多久，就收到议珑川发来的邮件。
名单中，对于参与表彰会的人员进行了详细的附件介绍，包括现就职、曾任职、和哪些人是明确的朋友及家庭成员等等。
而其中的小圣殿竞选者们，则有着更详细的履历背景性格描述，霍溪宁询问道：“妈妈，这里也有黑圣使支持的竞选者，我们是不是该试试白圣使？”
霍承许思忖少顷，说道：“议珑川此人和我关系一般，不容易拉拢，最近还出现意外事件，她安排人进入州政府，这是议珑川头次这么做，目的不单纯。”
顿了顿，她继续说，“比起这个，得到雾槿山的支持是重中之重，不过，虽然我们有感谢的名头，但表彰会当日也不要轻举妄动，见机行事。”
雾槿山地位重要，背后更有许多人拥趸，得到她的支持，也等于得到那些人选票，一本万利。
但另一方面，这位少年将军虽然能力卓绝，却也极其轻狂自负，圣殿政府中类似霍承许之流少有接触，怕稍微出错就下不来台。
“退一步讲，雾槿山身边的人我们也可以试试，这位中心州进化师学院的术兰知教授，我有过几次接触。”
霍承许调查过，雾槿山对待自己的几名教官还好些，其余士兵都一般，也没有朋友。
而教官里，绥苍待人冷漠，桓玉为人孤僻，也就术兰知好亲近，要换以前，还能试试美人计，但现在只能用常规办法。
霍溪宁点点头，继续浏览名单里列出的信息，这份名单从圣子开始，接着是黑白圣使、御臣及殿臣，和各院院长之流。
到第二页，第一个人是：山千。
因为外州事变，圣殿政府里不少人对山千不满，但由于议珑川的支持，以及圣子的默许，只能表面装成一团和气的样子。
而民众对山千的支持到达前所未有的高度，不同于集团业务领域广泛让人敬佩，民众信任万象集团商标的同时，更多的是对山千本人的追捧。
“以民众们可怕的狂热态度，这山千要是小圣殿的竞选者，百分百会是下一任圣子。”
宴清鹤微微摇头，“外州基本是山千的一言堂，政府中被她抢走油水的人，我想不会善罢甘休。”
宴谈风若有所思：“最近针对雾槿山的文章，也被有心人引向山千，和她们脱不了关系。”
那些指责雾槿山行事没有人道主义的文章，渐渐出现是山千在背后指使的言论，原因更是众说纷纭，总归都落在山千为人恶劣这点上。
尽管雾槿山曾公开表扬过山千，但那都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很多人，包括宴谈风在内，都认为人是会变的，如果危及自身，雾槿山很难念旧情，更何况之后两人没有任何交集。
“要等表彰会的时候才能看出端倪呢，”宴清鹤撩过耳边的头发，“霍承许，我们的御臣大人将自己的女儿安排进小圣殿，之后必有大动作，连白圣使也行动了，每次圣子选举，都是场腥风血雨。”
宴谈风轻哼一声，自跟雾槿山牵上关系，宴家的立场便非常明确，任其她人如何使劲浑身解数拉拢，雾槿山支持谁，宴家就站在谁的身后。
“我回来了！”
听到声音，宴谈风向玄关乜了眼：“今天舍得回家了？”
宴清沄拘谨地看过去，喏喏地说：“哪有，一直都有回家的。”
宴谈风：“谁送回来的？”
“教授。”
“都到门口了不进来？是打算让我去清她吗？”
“没有，教授早走了……”宴清沄眼神愈发委屈。
宴清鹤笑得开心：“小沄来这边坐，累了吧？晚饭吃没有？”
宴清沄向宴清鹤身边靠靠：“吃过了，和教授一起在外面吃的。”说着，忍不住观察宴谈风的反应。
宴谈风直接起身朝二楼走去。
宴清沄低头，轻咬着嘴唇，身子绷得很紧。
“别管老妈，她老古董，别理她，”宴清鹤笑着揉揉宴清沄的头发，对于弟弟她一直都很宠爱，“妈也是担心你受委屈，之前术教授的风流谁不知道，妈怕她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宴清沄忙忙摇头：“不会的，我没有受委屈，教授对我也很好，再说人是会变的嘛。”
宴清鹤说道：“你好就好，就算是自己选的，有啥委屈就跟二姐姐说，咱宴家的孩子不吃苦。”
“嗯！谢谢二姐姐！”他想到什么，说，“那个对将军的表彰大会，教授也会去，说可以带我一块，我能去吗？”
“当然，想去玩的话就去，”宴清鹤问道，“最近术教授和将军有联系吗？”
宴清沄想了想：“有过几次，教授说想跟将军见见面，但将军好像在忙什么事，就给拒绝了，说等表彰会之后事情稳定下来，再吃饭聚一聚。”
“这样啊……”
宴清鹤心有所想，相信不少人想通过术兰知等人拉近和雾槿山的关系，想必都不容易。
由于种种不可控因素，表彰会当天，现场只安排两家圣殿官方的媒体记者，拍拍照片当素材在网络发布，或者印进教科书，其余非邀请名单内的人，一律不得进入会场。
宴谈风作为表彰会负责人之一，老早就进入会场审视情况，站在场边，神色漠然，缓缓转动左手的戒指，等待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时间到了。
第114章 表彰会
表彰大会的举行地点在中心州地母圣殿前，此地建成已经有百年的历史，面积宽敞，可以轻松容纳千许人。
由于表彰会的特殊性，场地被进行改造，只留着两处出入口，所有与会人员全部走主入口，另一处是单独留给圣子。
参加表彰会的人员名单经过多部门的层层审核后，才发去的邀请函，被邀请的人可以选择不来，但这种场合，没有人会拒绝。
最先到场的是几名企业的老板，而后州中有名的教授、院长，及殿臣等人物陆续入场，距离开场还早，大家碰到熟悉的就会闲谈几句。
宴谈风神情冷淡，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每个来宾的脸都和邀请名单对应，默默计算着还有多少人没到。
“谈风，你看起来真严肃，这里又不会出什么事。”
一名与她年纪相仿，金发碧眼的女人温声道，抱着胳膊循着她的目光看去：“很久没见这么热闹了，该好好放松一下，你说呢？”
宴谈风颔首：“总有人要严阵以待，御臣请随意。”
秦流忆莞尔：“还是这么冷冰冰，说起来，你劳心准备表彰会，有和雾槿山见过吗？”
“并没有。”
“是嘛，我还当小清沄与术教授在一起，会为你和雾槿山牵线搭桥呢。”她始终语气温和。
宴谈风笑而不语。
那笑容肉眼可见的虚假、浮于表面。
秦流忆撇去目光，见到熟人，说声不打扰她便离开。
连虚假的笑容也无法维持，宴谈风眸色冷淡，继续观察场中情况，还有至少一半的人没到场。
包括雾槿山。
宴清鹤同样到场很早，漫不经心四处走动，偶尔和人交谈两句。
“嗯？知扬，你身体有没有好啊，就来参加大会。”她看见朋友，忍不住担心。
赴知扬裹紧衣服：“放心，已经好很多了，再说这种场合我没法不来，别忘了将军救过我。”
宴清鹤对于赴知扬的事情只知道个笼统，她在暗城附近遇到危险，最后是雾槿山舍身相救。
赴知扬回到外州的时候，她们视频过几次，因为宴清鹤比较忙，所以一直没见过面。
“总之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才行，要不然先坐会儿？”宴清鹤不放心。
赴知扬自嘲似的耸耸肩膀：“怎么坐得住啊，今天是没法平静得了。”
宴清鹤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微微蹙额：“山以楚？”
“听说最近在调查某些事，那可不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是牵扯到某些东西，我在想要不要去劝劝，又想到她有白圣使这座靠山。”
赴知扬叹口气，不知道自己这个一穷二白的，操心天降大神什么事。
“有没有可能是白圣使授意？”宴清鹤多看几眼山以楚，很清透，看着很纯粹，有股子少年人的莽劲。
“那是什么事？”
“麻烦，难讲。”赴知扬咳嗽几声，笑道，“我去会会她。”
“小心些啊。”宴清鹤无奈道，若有所思着。
山以楚端端正正坐在放着自己名字的标识牌的桌子后，慢吞吞剥着橘子，对周围人来人往充耳不闻。
“你好，方便聊一聊吗？”
听到声音，她方才抬头，面不改色：“暂时方便。”
还真是莽啊。
赴知扬心说着，温声道：“我是赴知扬，外州州明使秘书。”
“嗯，我知道你，有什么事吗？”山以楚又将白色橘络剥下。
“……是嘛，”赴知扬将尴尬的笑容掩去，开始有些坐立不安，“你初来乍到，有些事情或许会不熟悉，所以想问问你需不需要帮助。”
山以楚将一瓣剥好的橘子塞进嘴里，慢悠悠嚼着：“谢过赴秘书好心，不过，再初来乍到，一个月的时间也熟悉得差不多，就不必了。”
“嗯……那就好，那就好。”
赴知扬少见的有些如坐针毡，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这话是在含沙射影说她巴结关系晚了吗？
真不留情面，像这样初入政府却背靠大树的人，句句带刺，根本用不着你来我往的面子功夫。
再怎么说她也是前辈，赴知扬回过神，继续说道：“你可能误会了，我指的是你最近正在做的事，我曾经在中心州、内州政府均任职过，或许可以给你帮助。”
山以楚终于再次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那么你有什么线索？”
很笃定的语气，认定赴知扬对她所做的全部事一清二楚。
赴知扬笑容很浅：“有些事情并不是可以一句两句话说得清楚，时间越久，牵扯的关系就越多，中心州是这样，内州也是这样。
“更何况，根系太多的植物，是没法一下子拔完的，换句话说，强行去做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利益得失很难计较。”
山以楚微微抬起下巴，那双琥珀般清透的眼睛里，毫不掩饰嘲讽，很快，她收回视线，继续剥橘子，声线愈冷。
“如果凡事都计较利益得失，那么我应该去做一名商人。”
看来，是把她当做见风使舵的政客呢。
赴知扬面色如常，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起身离开，还是那句话，山以楚的背景可比她硬得多。
山以楚快吃完橘子的时候，议珑川走过来，有些无奈：“以楚，你一直待在这里？”
“……”她拿起名牌看了眼，“是我的位置没错。”
议珑川说：“我不是指这个，为什么不四处走走，或许能交一两个不错的朋友。”
她带山以楚来表彰会的根本原因，就是让山以楚认认人，见见世面，哪想这孩子在位自己的置根本不动的。
“用不着，老师可以不用管我。”山以楚拿起盘子里的葡萄，又大又圆，汁水饱满。
议珑川心中叹气，也知道拿这孩子没辙，便问道：“赴知扬来找你，怎么没多聊聊？”
“没什么好聊的，”顿了顿，她问道，“会给老师带来麻烦？”
“不至于，她也是我的人。”议珑川说，韩思勉是她的人，当然韩思勉的亲信部下也属于她。
山以楚歪头：“她挺胆小的。”
议珑川心想，赴知扬知道山以楚是她的人，便想提醒山以楚什么，只是吃了憋回去。
“好吧，表彰会要些时间，别饿着肚子，水果都挺新鲜的。”
议珑川拍了拍山以楚的肩膀，便起身离开，作为圣使，少不了巴结她的人，也就少不了交际应酬。
“真累啊，我应该晚一点来的。”议时理取下眼镜，揉着眉心，她本意是要在场外观看，但这种场合，根本没办法独善其身，而社交又最是她不愿意接触的。
“辛苦了，我想人应该快到齐了吧。”议珑川倒了杯温水给女儿，有不少人看她难以接触，就会把主意打在议时理的身上。
“谢谢妈妈，”议时理戴好眼镜，望着来来往往的政客权贵们，“十有八九是为了小圣殿的竞选者们，妈妈到如今并没有表现出立场，她们会认为还有希望。”
议珑川说道：“还很早，”她的目光定在一处，“是霍承许的孩子，小圣殿中唯一还琢磨不透的竞选者。”
“嗯，进入小圣殿的时间太短，应该说，她被找回霍家的时间都很短，据说以前在外州贫苦之地生活，性子坚韧，心思细腻，对比其她竞选者有很大不同。”
特殊的背景让议时理起了兴趣，表彰会之后也会一直观察霍溪宁，看她能否更有优势胜出。
议珑川收回目光：“还很早，再看看吧。”
进入场中后，霍溪宁跟着霍承许认识各种各样的人，表现得进退有度，不卑不亢。
“累的话先去座位休息会儿，我想，雾槿山应该快来了。”霍承许见场中人差不多到齐，想着表彰会就快开始。
“好，我先过去了妈妈。”
霍溪宁的确有些累，告别霍承许后来到自己的位置，轻轻喘着气。
一杯酒被推到她的面前。
霍溪宁看过去，眼神不解。
“你要是渴的话可以喝，我刚刚倒的。”宴清沄被这样的目光看着，更加拘谨。
“谢谢，我不喝酒。”
“啊，这里也有温水。”
他又重新倒了杯递过去，然后乖乖坐在原位，术兰知要见一些人，不方便带他，所以他只能在自己的位置等着。
霍溪宁也没有动那杯水，目光扫过身边的位置，宴清沄向左，是术兰知等高院的院长教授之流。
没多会儿，术兰知就回来，第一时间问道：“阿沄没出什么问题吧？那边耽误的时间是有些久。”
“没事没事，教授你忙自己的，可以不用管我的。”宴清沄知道这种场合的重要性，而术兰知的身份又非同一般。
术兰知笑了笑，注意到霍溪宁，说道：“你是溪宁吧？”
霍溪宁颔首：“是的，术教授你好。”
“虽说之前流落在外，但到底是血亲，真有御臣几分风骨，”她目光赞赏，“你进了小圣殿是吗？那么以后可要好好努力。”
“谢谢术教授的忠告，我会努力的。”霍溪宁如是道。
术兰知抬眼扫视四周，又看向入口处：“槿山怎么还没有来，路上也不至于堵车啊。”
她想了想，最终没选择手机通话，而是去找绥苍，看看有没有消息，别是出什么事。
“二十分钟前联系过，正在路上，就快了。”绥苍说道，毕竟是表彰大会，总不能瞬间出现又瞬间消失，多少得走个过场，有仪式感。
她正这么想着，人群骚动起来，便放眼望去。
一辆军用越野车从入口驶进来，很快停下。
宴谈风目光灼灼，盯着越野车，同一时间，现场所有人将目光投去。
第115章 好疯！
现场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去，那是辆款式常见的绿色军用越野车，稳稳停在场中。
副驾驶的门打开。
下来的少年身形高挑，眉眼锋利，眼神轻蔑地扫了眼周围，便双手插在裤兜里向前走。
一步一步，不疾不徐，皮靴踩地声格外响亮。
远比视频里狂一万倍，给人极大压迫感。
不少人这么想。
“将军……”一名政府高官讨好似的上前，话没说完，得到雾槿山冷冰冰的注视。
“有事？”
“呃……不，没有。”
雾槿山方才收回视线，朝着人群最集中的那块走，强势的气场压迫下，现场静得诡异，没有人开口，并且脑海里都升起不好的预感。
雾槿山终于停下，斜眼盯着桌上的名牌，随后慢吞吞地抽出手，用手指夹起来：“葛然？”
被叫到名字的人心里咯噔声，还没说什么，一道迅疾的风从她的面门划过，她只觉得脸庞火辣辣的疼，手一摸，竟然是血！
葛然瞪大眼睛，赫然扭头，有着她名字的名牌死死地嵌进墙里，还微微颤动着。
“你——”
她转头没看见雾槿山，下一秒，身体生理性地绷紧，汗毛倒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一只冰冷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你，说我没有人道？”
声音如同鬼魅！
葛然的脖子僵硬动弹不得，余光里，雾槿山的脸慢慢出现。
哗——
周围的人瞬间散开，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一幕。
雾槿山要算账！她根本不在乎什么场合，她要找批评过她的人算账！
宴谈风皱眉，迅速思索，立刻前去找绥苍，这种场合事情可不能失控。
心高气傲的少年将军才不会在乎什么身份地位！
葛然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想到那些死在雾槿山手里惨不忍睹的尸体，声音哆嗦得更厉害：“将军，您冷静点，我我我……”
“写文章的时候不是很厉害么，在紧张什么？”
雾槿山的手缓缓用力，几乎掐进她的骨头里：“来吧，跟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做人道主义？”
葛然脸色发白，不仅因为被雾槿山毫无顾忌的威胁，更因为在这么多权贵政客面前丢脸！
她已经能想象得到这些人之后会怎么暗地里嘲笑自己，可是现在她分不出精力思考，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要怎么让雾槿山收手？
“将军，”人群里，有人壮着胆子开口，“葛教授的意思是，可能会有投降的俘虏，是能够弃暗投明的。”
雾槿山悠悠抬起眼皮：“哦，文章不止一个人发。”
那说话的人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腿一颤，直接躲进人群里。
呵。
雾槿山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俘虏，你看到了？”
葛然嘴唇抖了抖：“可……可能。”
“哦，可能啊。”雾槿山歪头，拉长了调子。
“绥苍将军！”
宴谈风表情郑重：“我理解雾将军被质疑心有不满，但这场合不同以往，将军能不能去劝劝？”
绥苍眉色忧虑：“殿臣，槿山情绪不佳，我怕是劝不了。”
“殿臣放心，槿山她有分寸，不会做太过分的。”
术兰知在旁说道，心想这种时候她百分百站在雾槿山这边，就算劝，也起码得等雾槿山气消了再说。
宴谈风很不情愿地瞥了眼术兰知，看向那边的雾槿山，可一点都没看出来有什么分寸。
“这……”
赴知扬也被这场意外惊住，连绥苍等人都不行动，她更不会上去触霉头。
她看向韩思勉，后者紧盯着雾槿山，同样没什么动作。
这种时候，不说话还好，要是出点差错，她们这些原本被认为和雾槿山同阵营的人，也可能就此产生隔阂，决不能轻举妄动！
议珑川眸色深沉，将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很显然，就算得不到雾槿山的支持，也绝不会和她唱反调。
“嗯……有办法了。”
雾槿山声线轻佻，抽出插在兜里的另一只手，抬起手掌，骨节分明的食指在空中画了个圆圈。
圆圈的边缘为灰色，内里雾气流动，随着她指尖点在圆心，圆圈迅速扩大，带着让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那就在暗城，亲身体验体验，看看会不会有俘虏，让我瞧瞧你是怎么劝说的。”
圆圈扩大成立方体覆盖整座会场，场景从虚变实，天空暗沉，乌云滚滚，地面尸骨累累，鲜血四溅，空气里充斥着刺鼻的腥味。
所有人都惊呆了！
雾槿山是疯子！她什么都敢做！她真的毫无顾忌！
“在做什么？”
就在众人都被惊得动弹不得、竭尽全力思考对策时，一道坚实平稳的声音响起。
哗啦啦！
可怕的暗城画面如同镜子般破碎消失。
明媚的阳光重新落下，众人都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如获新生般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是山千！
“董事长！”
雾槿山丢掉葛然，大步走向山千，握住她的人，笑容明朗：“你也来了啊，我还以为你在外州不会来呢。”
“这种场合不会不来，”山千看看她，“你在做什么？”
雾槿山摇头，倒显得几分乖巧：“没什么，处理一点小问题。”
哪里还有刚刚嚣张狂妄的样子！
众人愣愣地看着这一幕，有些人已经暗暗咬牙紧握手指了。
少年人的情绪表达总是格外直白，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会隐藏半分。
雾槿山拉着山千到座位，抽出椅子，强行让她坐下：“从外州来很辛苦吧，董事长请坐，水果也很新鲜。”
“嗯，好。”山千向来话不多，表情也没多少变化。
雾槿山安顿好山千，转身倚靠着桌子，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冷冷地说：“事情还没结束呢。”
葛然早就连滚带爬地跑了！
而其她人，虽然没被雾槿山直接针对，心里却也异常难受，看看备受关心的山千，更是气得不行。
很多人都后悔万分，不就是几个钱吗？要是当时和战区联系的人是她们，现在还有山千什么事，雾槿山早任由她们指挥了！
该死！战区这么多年就出一个雾槿山，这山千也就是走狗屎运罢了！
暗戳戳想借雾槿山的风对付山千的人火冒三丈，就是出了个破钱而已，山千凭什么？！到底凭什么受到优待？！！
雾槿山活动着手掌，正要动身，山千转头看她：“坐下吧，表彰会快开始了。”
“……”雾槿山冷眼看看人群，又看看她，坚持了三秒，还是说，“好吧，听董事长的，我坐这里。”
她拿开桌上的名牌：“这谁，我们换，我得和董事长在一起，表彰会结束后，董事长要回去吗？”
山千：“不一定。”
雾槿山：“我想请董事长吃饭，内州有家饭店很不错……”
人们朝两人多看几眼，便陆续回到座位，各怀心思。
宴谈风沉沉地呼了口气，深深地看着两人，想必谁都看明白了。
无论在场多少权贵高官，还是看似和雾槿山关系不错，能让雾槿山弯腰的，只有山千。
小圣殿的竞选者们想得到雾槿山的支持，更应该从山千着手，但是，山千本人可比雾槿山难应付一万倍。
雾槿山是明晃晃的爱憎分明，少年心性，山千却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敲骨吸髓，犹如阎罗。
惹到山千，才是真的死神降临。
位置离两人近的人，跟站在两只时间错乱的炸弹旁似的，压根不敢多说话，唯一能做的，只有竖起耳朵听她们的谈话。
山千话不多，雾槿山大概是头次和山千正式见面，话很多，从底州战区说到外州边境，最后说山千有任何麻烦都可以找她。
对此，山千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有人愤愤地想着。
表彰会的主人公到场，现在，就差圣子了。
大概十分钟后，圣子在另一道出口现身。
宿衍。
当今圣殿政府唯一的圣子。
从容不迫、气势威严，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
她向最中心的表彰台走去。
山千身体向后靠着椅背，漠然而视。
雾槿山单手托腮，盯着圣子眼神冷淡。
霍溪宁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圣子，手指慢吞吞敲着桌面。
山以楚明亮的双眼倒映着圣子的一举一动。
这是方角大陆顶级权力的唯一拥有者。
“各位，你们好。”
宿衍平静的目光扫过全场，不紧不慢：“承地母大圣恩泽，黑镜万物，以方角之陆长生，人杰地灵，奉地母召令，成圣殿……”
雾槿山收回目光，食指指腹在杯沿摩挲，少顷，视线小心地投向身旁的山千，认认真真注视着她。
讲话过半，所有人的心思都活络起来。
有人悄悄看向场中另一位惹人注目的存在，雾槿山，此时正全身心看着山千，对台上圣子说的话充耳不闻。
“……”
有点怪，你往哪儿看呢？
“咳，雾槿山将军。”宿衍不得不再唤一遍。
雾槿山这才回过神，见山千看向自己，起身掸了掸衣服，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朝台上走去。
山千轻抿着嘴角，望着雾槿山的背影，若有所思。
这次的表彰会，主要表扬雾槿山清剿反叛军的建树，颁发荣誉勋章，并且提拔她进入圣殿内。
圣殿政府，严格来说是两种体系，政府部门各官员为一系，最高官员是各州的州明使，及各院院长。而圣殿高于政府权力，以最高者圣子为主，其下分别是黑白两位圣使、七位御臣、二十七殿臣。
圣殿内体系以地母大圣故事为主，例如黑白圣使原指大圣座下掌管白天与黑夜的两名圣天使，因此在职官员的数量是固定的，从来没增加或者减少。
所以很多人非常好奇，圣子会为雾槿山安排什么官职，要是历届其她圣子，两位圣使还能干预，但现任圣子不行，她是个例外，别的人只能提议。
宿衍看看雾槿山，随后看向现场众人：“雾槿山功勋卓著，建树卓越，因而，特提拔雾槿山入圣殿，担任御使一职，官同圣使，直接管治军事院、军部等。”
嘶——
场中不少人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整合了圣使和御臣的职位？权力未免也太大了！
别的不说，就雾槿山那副不管不顾的疯样，给她更多权力只会出事好吧。
但没人敢开口反驳，只能用力地鼓掌。
议珑川慢慢拍着手，这事儿宿衍没和圣使商量过，不妙啊，她是要架空其她人的政权吗？
宿衍是个缜密的性格，为什么不先磨磨雾槿山的性子？她能保证压制得住雾槿山吗？这么做真不会出事？
无论其她人怎么思绪如潮，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之后的活动很多人都谨慎起来，原先拉拢雾槿山的计划也全部作废。
必须得重新看待雾槿山了。
霍承许思索着，准备将雾槿山的选票忽略，余光看见女儿霍溪宁向雾槿山走去，想要开口制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其她人见状，内心窃喜，又有个倒霉蛋出现了，这下，可以直接将霍溪宁踢出小圣殿，少个竞争对手！
第116章 够好笑的
不少人心照不宣地和雾槿山避开，就怕莫名其妙惹毛了她，同时暗地里盯着她的动向，想看看有没有蠢货凑上去热脸贴冷屁股。
看见霍溪宁后，都幸灾乐祸，果然是从外面来的，就算顺利进了小圣殿，也蠢得不行，这下，说不定连她老妈都会被连累。
霍溪宁对周遭明里暗里的嘲讽神色置若罔闻，来到雾槿山身前，夷然自若：“将军，您好。”
雾槿山正跟山千讲话，听到声音，抬起眼皮随意打量着她，没说话，但眼中多了几分不耐烦。
霍溪宁颔首道：“我是霍溪宁，之前在暗城您救过我，这次特意来表达我的谢意。”
“嗯？”雾槿山挑眉，再次审视她，“哦，想起来了，你——”注意到她华贵的衣着。
“将军，溪宁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最近才找回来。”
霍承许觉得女儿的举动太莽撞，不过事已至此，没办法让霍溪宁一个人面对雾槿山，于情于理，她都要出现。
雾槿山不冷不淡地嗯了声，看样子除了山千，没兴趣和别人多打交道。
霍承许也打算说说客套话离开，这事太冒险了，就听霍溪宁说：“表彰会之后，我想宴请将军，以表谢意。”
“没空，”雾槿山拒绝得非常干脆，扭头看向山千，“董事长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山千：“我另有安排，就不用了，”说着，她站起身，“将军……”
“槿山，我有名字。”
“……槿山你可以在内州多待些日子，这里不少地方很有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雾槿山望着山千的背影，撇撇嘴角，扭头看向霍溪宁：“吃饭是吧？我还有几个人想一块，介意吗？”
霍溪宁莞尔：“当然不介意。”
“行，”雾槿山也起身，“地址我安排，另来的是我教官，不是外人。”
她朝外走，拍拍霍溪宁的肩膀：“我这会儿也有事，待会儿你跟术兰知教授要一下我的联系方式。”
“好，将军慢走。”
霍溪宁面色如常。
但其她人心里可不平静，就……就这么着顺利牵上线了？
不是，雾槿山你不是挺狂的吗？怎么不发飙？？你的飙呢？？？
什么事啊，也太容易了吧！正常来说雾槿山应该把霍溪宁贬低得一文不值才对吧！
霍承许同样意外事情的发展，却也没表现出，见表彰会的主人公雾槿山都离开了，便也找了个理由退场。
“溪宁，虽然结果对我们有利，但今天有些冒失了，以后要多多注意。”回到家里，霍承许这才语重心长对霍溪宁道。
霍溪宁说：“我会记住妈妈的忠告，不过，在暗城的时候我和雾槿山接触，她本人性子直爽，别对她做耍心眼的事，没问题的。”
霍承许点点头，孩子大了要自己闯，她顶多把把关，路还是要自己走的。
“请客吃饭的事，”她想了想，“雾槿山会带她的教官，就算她不明白什么，绥苍等人必然清楚以你的身份，日后会多有往来。
“她们都是人精，或许会对你进行考验，我在还会耽误事，就不去了，到时你不用太遮着掩着，把握住机会就好。”
霍溪宁：“好，我会见机行事的。”
说罢，霍承许又叮嘱：“就算最后不成，也不用低声下气，你是我霍承许的孩子，不低她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