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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唳玉京 薄月栖烟 18194 字 3天前

李绅在飞云观长大,自小得师父和师兄们的教导,倘若师父和师兄们也是徒,那他后来诸多行径便也说得通,可倘若身边道士皆是正道,那他后来信了便十分古怪了。

孙钊来的很快,因不知侯府宣召为了何事,还带上了吴襄,一入书房,霍危楼便将从益州得来的消息给孙钊二人看,等他们看完,皆是神色大变。

孙钊紧张的道:“这李绅竟在扯谎”

李绅的案卷已经送去刑部,不日便要定案,倘若案情生变,便是他们府衙办差不利,霍危楼将他神色收入眼底,又道:“你再细看,李绅在益州之时,不仅宣扬俢死之术差点害了人,还教唆人行凶,以弑杀之法献祭活人谋求真神护佑,你不觉得眼熟?”

孙钊掌着京城内外吏治,心思并不止在命案之上,倒是吴襄比他反应更快,“这不是江行他们谋害赵班主的缘故吗?”

他看着孙钊,“大人可记得陈墨和柳青他们的证词?他们说幼时本来打算南下,却在京畿码头遇到了一个恩人,这恩人与他们讲菩萨经,这才令他们返回京城害了赵班主一家,那恩人的说辞,与李绅所言乃是同一道理。”

孙钊恍然大悟,再一深想,不由惊恐,“柳青他们当年遇见的人,不会正是李绅吧?”

吴襄蹙眉,“他们的供词我还记得,说当时那恩公衣饰华贵,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又颇有些仙风道骨之姿,几句话便将他们震慑了住,因此才信了那菩萨经,而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了,十二年前,李绅已经患病,并且回了飞云观,因行事无忌,颇受非议,属下觉得,柳青他们遇见的人,应当不是李绅。”

霍危楼看向孙钊,“柳青和陈墨如何何在?”

孙钊忙道:“已移送入刑部大牢,因当年谋害了五条人命,还是弑杀师父师母这等有违人伦之恶,已定了死罪,只等刑部与大理寺复审,年后便当行刑。”

“李绅的尸体在义庄?”霍危楼又问。

待孙钊点头,霍危楼便吩咐道:“派人将二人提出,去认李绅的尸体,以防万一。”

孙钊领命,霍危楼又道:“再派人去飞云观细查,看飞云观中可有不修正道之人,李绅彼时还未得病,不可能平白无故便信奉俢死之术,定是有人传教于他,再去查一查建和十四年之前到如今,飞云观内供奉多的香客都有哪些,李绅若不是受师父们引导,那便极有可能是去道观最多的香客们有问题,再结合柳青他们的供词,那人多半非富即贵。”

李绅在建和十四年还俗,此时的他已非正统道教徒,那便是说,在建和十四年之前,他便受到影响,而京畿渡口距离京城不过大半日脚程,无论怎么推算,这必定已经渗透到了京城内外,且已有非富即贵者参与。

孙钊不敢深想,做为京兆伊知府,他半分不敢大意,忙带着吴襄去办差。

霍危楼沉吟片刻,再去看薄若幽,发觉她也在沉思,二人目光碰上,薄若幽忍不住走到他跟前来,“侯爷,事到如今,更有必要让我试试那法子了。”

霍危楼剑眉皱起,一时未应,旁边路柯见二人僵持不下,只觉心慌的紧,忙脚底抹油先溜了,待他离开,薄若幽道:“侯爷,如今更要查明白李绅害人是否为他个人之行,而我或许能做最好的证人,便试试吧。”

事情的发展出人意料,而薄若幽亦坚定不改,她目光卓然望着霍危楼,便是强硬如他,心神都为她所撼,他抬手,“过来”

薄若幽走到书案之后去,霍危楼拉着她令她坐在了膝头,他未说话,只摩挲着薄若幽的掌心,任是谁都能看出他的犹豫。

薄若幽抬手抚上霍危楼的脸,“侯爷是害怕我当真疯了,再清醒不了了?”

哪怕只是疑问,这话也令霍危楼心腔窒闷,薄若幽唇角未弯,捧着他的脸令他看着自己,待四目相对,她柔声道:“人若疯傻,定是因极度绝望、心如死灰后才失本心与意志,可我记挂着侯爷,也舍不得侯爷,我不会令自己为心魔所困。”

她少有如此赤心软语时,听得霍危楼心旌鼓动,忍不住低头,衔咬住她唇瓣,他臂弯收紧,先是碾磨,又破开她唇齿,吮弄,翻搅,薄若幽挺直的背脊渐渐软塌,喘息不平,目眩神迷,等她人彻底倒在他怀里,霍危楼方才退了开。

他抵住她额头,嗓子哑的厉害,“只试一次,若不得成,往后不许你再提。”

薄若幽双颊艳若春桃,一双妙目潋滟流波,她嫣红的薄唇微张,却无力失语,只娇躯颤颤巍巍往他肩头伏去,臂弯一抬,将他抱住。

既要用此法,便求个景真,明归澜一日间三入侯府,见霍危楼这般快改了心思,还有些许意外,沉吟片刻后,明归澜道:“当年的破庙早被拆除,是无法再回去了,可洛河河畔的地势并未变过,依我之想,不若去城外寻一处废弃旧宅,按着我的记忆做以布置。”

寻宅布景,要花费些功夫,霍危楼看向薄若幽,她便点头,“如此极好,只是劳烦明公子。”

明归澜笑意温润,“我亦是此案受害之人,倘若李绅背后果真有帮凶,我亦该尽力才是。”

一番商定,便有了章程,霍危楼如今要查两桩案子,明归澜便将此事包揽下来,直言尽快布置好一切,而在此之前,薄若幽不得去看他布景,免得没了效用。

待晚间归程宅,薄若幽陪着程蕴之用了晚膳,膳毕,程蕴之佝偻着背脊轻咳起来,薄若幽一边为他斟茶一边道:“近日天寒,义父染了伤寒?”

程蕴之笑笑摇头,“下午去院子里转了转,吃了几口冷风,年纪大了,一点儿寒气都受不得,没什么大碍。”

薄若幽本也不想将此番涉险之行告诉他,见状便更定了心念,劝着程蕴之服了些驱寒的姜汤才将他送去歇下。

第二日,薄若幽又往侯府去,程蕴之见她精神尚好,便也不拦着,待薄若幽到了侯府,正碰上孙钊带着吴襄前来侯府复命。

几人一同进了府门,待至书房,正好路柯也在与霍危楼议事。

众人落座,孙钊道:“昨日未敢半刻停歇,侯爷吩咐的我们都去做了,先是将柳青二人从牢中提出去看了李绅的尸首,李绅虽死了多日,有些尸变之状,可依稀能看清眉目,然而昨日柳青和陈墨却辨不出当年之人是不是李绅,他们唯一记住的,还是那人衣饰华贵,自有威仪气度”

这是十二年前之事了,柳青几人必定记忆模糊,而他们下意识的将某些印象放大,自然会造成偏差,霍危楼闻言并无意外,又问,“飞云观呢?”

吴襄道:“第一次去飞云观的时候,属下们已经上下清查了一遍,当时未曾发现异样,昨日再去,属下们查的更仔细了些,还去周围几处乡里走访查问了一圈,问下来,有些村民还记得飞云观出了个不务正道的道士,除此之外,对其他道长评价极好,也并未见其他道士传扬写歪门邪理,因此这飞云观,当是个正统道门。”

若是飞云观本身无错,那便是李绅自己误入歧途了,吴襄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本名册,“侯爷吩咐查问香客之事,属下们也查了,飞云观的香火不算旺,在寺中长年累月供奉香火的人不多,这里都是供奉过超过两年的,大都是京城中的名门望族,最差也是富绅商贾之家。”

霍危楼翻开

了名册,很快,他眉头皱了起来,路柯在旁忙问:“侯爷发现了古怪?”

“这里面,有王青甫的名字。”

路柯惊讶起来,“王青甫?他不信佛不信道,为何会在香客名单之上?”

王青甫的大名,孙钊和吴襄自然也认得,吴襄这时道:“他的确在名单上,看到他的时候属下也觉得古怪,还问了观中的老道长,那老道长说自从王青甫十六七年前入京为官开始,便去飞云观了,虽不常见,可他出手颇为大方,偶尔还会请道长讲道家经义。”

“香客们让讲经是十分寻常之事,老道长也不曾觉得奇怪,只是今年年初之后王青甫再未去过,他当时还觉得古怪,后来到了夏天才听说了王青甫出事,当时还颇为唏嘘。”

霍危楼沉声道,“他是建和十二年的二甲进士,当年入礼部任文吏,后来做了两年的礼部主事,因熟悉大周宗室典仪与音律历法,便去了太常寺任少卿之职。”

他冷嗤一声,“不信佛,却盗佛宝,不信道,却在道观里大手笔供奉香火,若说他这般行径无所图谋,那便是有鬼了。”

路柯接着道:“侯爷是觉得,他可能与李绅参与的有关?”

霍危楼继续往下翻看,一边看一边道:“极有可能,他当初盗走佛宝便目的不明,倘若也信了某些古怪邪说,倒有了解释。”

说着话,霍危楼已经将这寥寥几十个人的名册翻看完了,“这里面的确熟面孔不少。”

他目光停在最后几个名字上,“忠义伯果然也在其中。”

月余前便是冯钦为他们指出了飞云观有个被赶出去的道长,这才顺藤摸瓜找到了李绅,他的名字出现乃是意料之中。

霍危楼放下名册,“去审问王青甫的家小,看看他去飞云观供奉是为了什么,再等等沧州和镇西军中的消息,本侯不信这是巧合。”

路柯应声而去,孙钊额头开始冒冷汗,“这……这的确太巧合了些,王青甫的案子未完,却又和李绅害人扯了上,倘若这两件案子都和有关,那这莫非还和朝中官员有关?王青甫入京为官是十七年前的事,那时候便去过飞云观,这也太早了。”

霍危楼凤眸内尽是冷沉,“若是如此,只怕要从他入京为官之前算起来了。”

奈何羌州的消息还未至,霍危楼心底略有算计,并未多吩咐孙钊,李绅的案子本是京兆伊衙门职责之内,可王青甫的案子当初却是直使司秘查,而如今看着王青甫似乎与李绅有了牵连,却还缺少实证。

孙钊沉吟片刻道:“入京之前算,那便要好好查查王青甫的生平了,不过我听说他出自羌州王氏,那可是羌州极有名的氏族,只是如今没落了,他当年中进士也才双十之龄,若当真有所谓的,总不可能他为首脑。”

“他在法门寺畏罪自戕,多半是怕手不得审问吐露更多,本侯更信他背后还有身份地位高于他的人。”

孙钊眼瞳微缩,“他后来成为太常寺卿,官拜三品,能在他之上的人并不多。”

想到此事涉及到某位朝中大员,甚至说不定还会与皇室有关,孙钊额上的冷汗便淋漓而下,“得此高位之人,还会信那些邪门歪道吗?”&lt;a href=&quot;<a href="http://www.999xs.net&quot;" target="_blank">http://www.999xs.ne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www.999xs.net&lt;/a&gt;" target="_blank">www.999xs.net&lt;/a&gt;</a>

“位高权重者多半不会无欲无求,要么求更高的权势和富贵荣华,要么便是求长生不老,甚至在朝堂之上施展不开,反而生出些想开宗立派的心思,西北那白莲教甚至还教百姓造反,且彼时也有朝中官员与其勾结,你当知道那件祸端。”

霍危楼语气寻常,孙钊却是一阵胆战心惊,他当然知道,更知道那桩乱子死了多少朝中官吏,他一时心弦绷得更紧,忽而又灵机一动道:“既是如此,除了王青甫心中有鬼之外,其他常去飞云观的香客是否也该细细盘查?会否有人利用道观或者佛门之地的集会,私下结党谋私,形成邪派?”

霍危楼的目光顿时又落回了名册之上,很快他道:“这里面大都是京城世家,看样子,你们得找个熟悉各个世家的人来帮忙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天气凉了,大家多出来冒泡活动活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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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十样花11

霍轻鸿到了侯府才知此番有任务在身,一听京城中生了,还有可能与佛宝被盗之事有关,霍轻鸿立刻摩拳擦掌起来,“大哥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霍轻鸿入太常寺供职没多时便出了七宝舍利塔被盗之事,虽与他无关,却还是令他郁闷非常,如今案子有了头绪,他也颇为上心,这日下午,便与吴襄和府衙差役走街串巷去寻访曾在飞云观供奉香火的世家贵族。

从颇多皇亲国戚居住的澜政坊开始,走了两位老宗亲的府邸,霍轻鸿当先想到了忠义伯府,脚下方向一转,带着一群衙差往伯府去。

大周立朝百年,如今皇族宗亲虽更迭数代,可大周天子素来对宗室仁慈,但凡与皇族沾亲带故者,总能保有荣华富贵。

忠义伯冯钦祖上乃是大周开国功臣,因跟随立下汗马功劳,被授予世袭爵位,只是后来冯氏弃武从文,到了冯钦父亲这一代,已颇有没落之势,年轻时候的冯钦也算京中才俊,本有心入仕,后因娶了安阳郡主,不得担任朝中要职,这冯钦倒也洒脱,竟从此做起了闲散富贵人,待成为承嗣后,更是生了修真问道之心。999xs.net

霍轻鸿自小与冯烨相识,又因皆是不务正业之辈,算得上狐朋狗友,只是霍轻鸿上头有个令朝野上下敬畏非常的大哥,自霍危楼从北地归来封侯,又掌管直使司后,京城中这群成日里不着调的纨绔子自觉的离霍轻鸿远了些,免得被武昭侯教训。

虽是如此,早些年的情谊尚在,而霍轻鸿也因此才着了那黄金膏的道儿,虽然黄金膏从冯烨此处得来,不过霍轻鸿没心没肺惯了,也不如何怪他。

到了伯府,只有冯烨在府中,待将众人迎入正厅落座,便知到了霍轻鸿来意,他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供奉香火岂非太过寻常?我父亲你知道的,城外几座道观,都有我们附上的供奉,其实你要说这信道真能求个长命百岁吧,我也不信,可我父亲这人心慈,

越是哪座道观冷清的过不下去了,便越是要去供奉点什么,也算是表个诚心了。“&lt;a href=&quot;<a href="http://www.999xs.net&quot;" target="_blank">http://www.999xs.ne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www.999xs.net&lt;/a&gt;" target="_blank">www.999xs.net&lt;/a&gt;</a>

霍轻鸿早已料到,四周看了一圈,“伯爷出城去了?”

冯烨颔首,“出城炼丹去了。”

霍轻鸿眉头微蹙,“丹药不可乱吃。”

冯烨有些无奈,“我父亲固执的很,不过他也懂些药理,当不会出什么大事。”言毕,冯烨看向吴襄,“倘若要近年来在城外供奉的名目,我便令管家找来。”

吴襄忙道:“劳烦二公子。”

冯烨起身去吩咐下人,很快管事便送来名册,除却在道观供奉明细,每年在哪处道观用了多少钱银,倒是并无隐瞒之意,见冯烨如此配合,霍危楼也乐得轻松,不多时夜幕降临,霍轻鸿自当提出告辞。

冯烨亲自送他出府,边走边道:“这般大动静是为了什么案子?怎还要你跟着衙差来?”

霍轻鸿笑道:“城外的道观里有些古怪,如今牵扯到了京城世族,放心,没大事。”

冯烨识趣的不再多问,径直将霍轻鸿送上了马车。

因飞云观中的香客极多,霍轻鸿和吴襄不敢大意,连着两日在京中走访,两日后,羌州、沧州和镇西军中的消息方才送了回来。

武昭侯府内,路柯沉声道:“羌州王氏比料想之中的更为落魄,且此番寻到了几个王氏族中旧人,方才知王青甫的身世颇有些坎坷,羌州王氏本是羌州第一氏族,当时的羌州家主,也就是王青甫的堂叔,时任羌州知府,二十二年前,他的堂叔卷入了当年的贪墨案当中,这件事也牵扯到了王青甫的父亲,王青甫的父亲是羌州书院的山长,被差点被下狱,可后来他的父亲在家中上吊而亡,又无罪证,便未被定罪,倒是王氏因家主下狱,彻底没落。”

霍危楼翻看着长信,路柯继续道:“本来他堂叔下狱,他的身份是难参加科考的,可后来他母亲做主,将他过继给了舅舅家,后来吏部审用之时,未曾审查至此处,他

这才参加了三年后的科考,后来一举中第,入朝为官。”

霍危楼眉头皱的极尽,纵然过继给了舅舅家,可当初王青甫乃是二甲,多少双眼睫盯着,竟然无人上谏?但凡有人以此为矛,王青甫当初都难留在京中为官。

他蹙眉问道:“当初的吏部主事是谁?”

路柯道:“是已经在三年前告老的吏部侍郎赵千山,侯爷应该记得此人,建和初年的二甲进士,淮安人士,后从翰林院发迹,一手行楷极得陛下喜欢,常常在旁奉驾。”

霍危楼的确记得,他略一回想,又去看接下来的回禀,“羌州得来的消息就这些?”

“底下人还没回来,或许还有别的古怪,王青甫的母亲在十年前病逝之后,他就没再回过羌州,除了和舅舅有联络之外,别人都断了联系。”

路柯话音刚落,霍危楼眉头一扬,“他在羌州找过一件道家法宝?!”

路柯忙颔首,“羌州有个很有名的青羊观,里面曾经供奉过一件道教帝钟,不过后来经过战乱,下落不明了,且这都是百多年前的事,说是王青甫派人回乡打探过此帝钟下落。”

霍危楼开始沉思,锐光在他眼底闪动,很快,他目光重新落在了长信之上,“沧州并无发现,镇西军中的军将对岳明全的评价倒是都很好,尤其是这元老将军”

镇西军副指挥使元颉,年过六旬,至今仍在镇西军中主事,霍危楼曾在北地从军,对整个西北一脉军将大都十分熟悉,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将羌州送来的信报再翻看了一遍。

路柯见状忙问:“侯爷可是发现了什么?”

“这个员颉,祖籍同样是淮安。”

这并非信报上所言,路柯蹙眉道:“也是淮安?那赵千山也是淮安的……可这……说明了什么?淮安人杰地灵?”

霍危楼凤眸内一片幽深,“你当知道,淮安曾是谁的封地。”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也没几章了但是总写不顺!明天我一定多更新qaq

第198章 十样花12

夜里又落一场大雪,薄若幽早间醒来,窗外仍雪絮仍窸窸窣窣落个不停,她起身更衣,待走到暖阁书案之前,脚步为之一顿。

昨夜新折的纸舟上,竟又有字。

薄若幽静站了片刻,转身朝门口走去,刚打开门,刺骨的寒风迎面而来,园子里的青石板地上积雪层叠,屋宇飞檐皆是缟素般的皓白,薄若幽转身取了一把伞往前院去。

如今已至腊月中旬,年关将近,程蕴之不但要为薄若幽准备嫁妆,还要备年货,年后薄若幽要出嫁,这是她留在家里的最后一个年。

家里洒扫庭除,换上门符新灯笼,外头长街上偶尔能听见孩子们的笑闹和炮竹声,过年的气氛越来越浓了,薄若幽望着窗外簌簌的雪出神。

用过早膳,薄若幽乘着马车往武昭侯府去,刚进侯府,便听闻府中有客,她正犹豫,福公公迎出来,只笑道:“是林侍郎,侯爷和林侍郎知道幽幽来了,等你去书房说话。”

薄若幽只好往书房去,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面林槐的声音。

“陛下是最忌讳这些的,先帝尚在时,朝中有巫蛊之祸兴起,陛下登基后,西北又有白莲教叛乱,此番震怒也是意料之中,如今距离过年不过还有半月,侯爷可有把握?”

薄若幽停下脚步未曾往内去,只狐疑的看向福公公,福公公叹了口气,轻声道:“这案子禀告到了陛下跟前,陛下让侯爷年前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这如何来得及?我看陛下就是不想让侯爷好好过年。”

“太常寺是五寺之中和皇家宗室最亲厚的衙门,这倒好,王青甫来了一出监守自盗,自己是朝中三品大院,却和那些不干不净的邪门邪派扯上关系,陛下当年有多赏识他,如今便有多气恼”

林槐还在感叹,霍危楼的目光却往门口落去,“外面冷,还不进来?”

林槐还不知霍危楼在与谁说话,便听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薄若幽披着件月白绣竹纹斗篷,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他忙扯出些笑意,霍危楼却起身迎了过去。

“侯爷,林伯伯”

当着林槐,薄若幽福了福身,礼数周全,霍危楼扶了她一把,薄若幽解开斗篷系带,他随手接过挂在一旁,动作亲昵自然,行云流水,看的林槐咋舌。

待落了座,林槐不由关怀薄若幽,“听说幽幽前阵子病的有些严重?”

林槐当然不知薄若幽是什么病,薄若幽亦只应付过去,她虽不插话,可她往那一坐,霍危楼显然少了论事的心思,林槐识趣的起身告退。

送走林槐,霍危楼回身便将薄若幽手握了住,“这般大雪,我还说下午去程宅看你。”

薄若幽便问:“我心中记挂着明公子的安排,便过来看看,可有消息了?”

牵着她落座,霍危楼道:“昨夜派人过来说过,说宅子已经寻到了,就在城外,只是安排景致要花上两日功夫,你莫着急,眼看着要过年了,过了年再去也无妨。”

薄若幽心底自然是笼罩着阴霾的,可这法子凶险,谁也不知到时会发生什么,若她有何不好,程蕴之必定是瞒不住的,她于是将心念一定,问起了佛宝的案子。

“王青甫当初能科考并留在京城,当时的

吏部主事或许帮了忙,此人已经告老归家,岳明全那边,当初帮他的人,很有可能是如今镇西军的副指挥使,这二人都有个共同点,都是淮安人。”

薄若幽眼瞳微动,“难道说王青甫身后之人,是他们其中之一?”

霍危楼摇头,“不太像,这个吏部主事赵千山,靠老还乡之前只做到了吏部侍郎之位,因他寒门出身,在朝中少拥趸,可算作清流一派,为官多年也并未有何污名,后来到了年纪便告老还乡,不似有何妄求之人。”

薄若幽明白,信奉这些邪门邪派之人,多半有所求,求而不得,才会走火入魔,这时霍危楼继续道:“至于元颉,如今仍在军中身居要职,且家眷皆在京中,我不觉得他们是王青甫身后之人,只是他们多半与那人有些关系。”

霍危楼言毕面带沉思,似乎陷入某个疑问之中,薄若幽这时问:“此前追查宫人,以及追查那假佛宝的来处,可有线索了?”

霍危楼道:“多寿死在王青甫府中,禁军中有两个下落不明的,如今还在追查,至于假佛宝,即便是假的,其雕刻工艺亦是非凡,已找了京中匠人来看,说法极多,要找到当年造此佛宝的匠人,多半不易。”

这些查证皆是大海捞针一般,薄若幽心知非朝夕之功,“那陛下怎让侯爷年前定要查个明白呢?”

霍危楼失笑,“陛下嘴上不饶,若真无进展,也不会如何。”

正说着话,外头福公公笑眯眯的敲了敲门,待许他进来,便见他手中捧了个锦盒,“侯爷,钦天监送了您和幽幽大婚的吉文来了。”

霍危楼接过锦盒,打开后便见里面一正红云纹薄册,正是等大婚那日要在婚典上宣读的吉文,因此番婚期是钦天监卜测所得,因此其上无外乎是良辰吉日,天命神授,金玉良缘之言,纵知是钦天监示好夸谈,霍危楼也觉颇为赏心悦目。

福公公更是笑道:“虽说侯爷觉得日子远了些,可这日子乃是明岁整一年最好的日子,老奴适才听钦天监的人说那日是一甲子都难遇的三个阳日,再加上卜测出的卦象皆是大吉,是最好的日子不过了。”

薄若幽也在看那吉文,听得此言,亦觉欢喜,可那三阳之语她却不解,“怎是三阳?”

福公公笑道:“也是他们术士的说辞,十天干里甲、丙、戊、庚、壬为阳,十二地支里子、寅、辰、午、申、戌为阳,这便有了阳年阳月阳日阳时之说,据说四阳是极难遇的,三阳也要一个甲子才出现一次,怎么了幽幽?”999xs.net

福公公喜滋滋的说着,薄若幽面上的笑意却被凝重取代,霍危楼本不关心这些,闻言去看时,便见薄若幽秀眉紧皱了起来。

薄若幽看向霍危楼,“我忽然想到了那几个孩子的生辰。”

几个案子的卷宗薄若幽看了数遍,俨然熟记于心,虽然看的时候她看的是案发经过与验尸细节,可几个孩子的年岁生辰皆有记录,她总会瞟一眼,此前她不懂阴阳一说,此刻福公公这般条理分明的念,立刻将她的警惕勾了出来。

“若我记得不错,除了文瑾,其他五个孩子包括我弟弟的生辰皆有三阳。”她说完便站了起来,”

此前李绅交代供词时说过,说选择孩童只选择富贵人家的公子,因他觉得富贵人家的公子命格好有福泽,当时听来不觉得古怪,可他是道士,如此岂非草率?哪怕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也有命薄福浅的。”

霍危楼拧眉,“可他一小小道士,如何知道这么多小公子的生辰八字?”

李绅在飞云观中尚且不算能当担门户的道长,放入京城,便更只是个小喽啰,这几家虽然多多少少与飞云观有些牵扯,可若未在道观中给孩子求签解字,那便是道长们,都不好探问小公子们的生辰。

薄若幽心跳的极快,“此前我便觉的他证供有些牵强,眼下更是无从解释,并且要专门挑选出这些生辰特殊的孩子,自然要调查更多孩子才是,一个李绅,哪里有这个能力?”

霍危楼略一沉吟,吩咐福公公,“把吴襄叫来。”

福公公应是,很快吩咐侯府侍从去京兆伊衙门一趟,却不想这一趟不仅把吴襄叫来,霍轻鸿也一并跟了来,这两日他与吴襄一道查问曾在飞云观供奉的香客们,很是辛勤。

一见到吴襄,薄若幽先将自己的发现问出来,吴襄听得愣住,“竟有此巧合?”

薄若幽摇头,“若是几个人都是如此,那便不是巧合了,眼下要派人走一趟飞云观问问,看看当初是否这几家都在观内做过法事求过符文,以防万一。”

薄若幽为求严谨才有此安排,可哪怕当真求过道观知道几个孩子的生辰,李绅证供之中未曾提起,便已是极大的疑点,待吴襄离去,霍轻鸿叹气道:“跑了三日,毫无所获,这些世家在道观添点香油钱乃是稀松平常,没见谁家奇怪的。”

“案子不是那般好破的,许多时候都是徒劳无功。”霍危楼言毕看向薄若幽,“你刚才说,只有文瑾的生辰不是三阳?”

薄若幽颔首,“是,只有他不是”

她秀眸内尽是沉思,“为何这最后一个不是呢?三阳的吉日少,那三阳生辰的孩子自然也少,李绅知道自己病入膏肓,所以随便做了选择?”

霍危楼无法解答这个问题,霍轻鸿就更是一脸茫然,而吴襄出城往飞云观查问,直到夜幕初临之时方才回京,他顶着一身的风雪入侯府,进门之时脸颊冻得通红。

“侯爷,属下去问的十分仔细了,这几家,只有那位刘大人当初在飞云观有过一段时间的供奉,当时他们为家里两位公子求签过,因此这家孩子的生辰是知道的,至于其他人,偶尔往飞云观一去,或者牵连甚微,观里并不知他们的生辰八字。”m.999xs.net

吴襄气喘吁吁的说完,捧着侍从端上的热茶便是一顿猛灌,而霍危楼和薄若幽都沉默了下来。

这案子定案后不断生变,先是与佛宝失窃的案子有了牵扯,如今,竟还有如此古怪的错漏,李绅对一切罪行供认不讳,沉稳自若到了洋洋自得的地步,他做为一个术士,连杀人都承认了,便不可能在如此重要的选择动机上撒谎。

思来想去,李绅身上的种种古怪,似乎都指向了一个可能,薄若幽和霍危楼几乎同时开口

“凶手不止李绅一个。”

“只有文瑾是李绅害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进展

第199章 十样花13

“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在选择目标时,总是有一定规律,此番几个孩子的死法也都有祭祀意味,更不可能是无差别杀人。”

武昭侯府的正厅中,孙钊和林槐都被请了回来,此案已移交刑部,眼看着就要定案,却出现如此大的变故,实在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lt;a href=&quot;<a href="http://www.999xs.net&quot;" target="_blank">http://www.999xs.ne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www.999xs.net&lt;/a&gt;" target="_blank">www.999xs.net&lt;/a&gt;</a>

薄若幽言毕,孙钊凉凉扫了吴襄一眼,“几个孩子的生辰有异,当时走访之时竟未发现。”

吴襄摸了摸鼻子,也有些愧责,林槐道:“也不怪他,这几个孩子年纪大小不一样,出生的日子表面看着也是杂乱无章的,除非专门请个道士来看。”

霍危楼道:“李绅模仿了杀人手法,可在选择目标的条件上却生了变故,可他最终又认下了一切罪行,而他对前面几个孩子如何被害看似一清二楚,说明他认识早前的凶手,并且知道凶手害人之事。”

孙钊亦接着道:“他是为了保护这个凶手,还是为了顶罪?”

薄若幽的神色尤其严肃,“距离上一个孩子被害,已经过去了两年,并且那几个孩子的死因并未被证明有异,府衙也无重新调查的打算,李绅这案子等于横空冒出来的。”

倘若李绅不出现,这些旧案多半会继续尘封在府衙的卷宗上。

霍危楼沉思片刻道:“只有一种可能,凶手感受到了危机,所以将李绅推了出来,此人必定还是与李绅信奉的有关。”

“危机?”孙钊想不通,“这案子死了好几个人,可早前府衙的确没有重新调查的打算,莫说是我,便是吴襄,整个府衙上下,都无人想起过此案啊。”

一旁坐着的薄若幽忽然眼皮一跳,“大人,并非无人想过……”

众人都看向她,她接着道:“在查百鸟园案之时,我们曾在内库找赵家班案的卷宗,就是在找那个案子的卷宗之时,我看到了明公子当年被绑架的案卷,此事后来我与侯爷提起过,不过在府衙内,我并未说要重新调查此案。”

霍危楼也想起此事,这时薄若幽继续道:“当时同在内库找卷宗的人可能会有一点印象,不过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赵家班的卷宗上,应当不会有人留意此事。”

孙钊看向吴襄,“你可有印象?”

吴襄点头,“大人知道,我看不进那些卷宗的,那几日小薄和小胡在内库看卷宗,后来小薄看到明家公子的案子时,我恰好在旁边,不过也未深想,后来我带着人去外头走访,直等到小薄说文瑾的案子与明家当年的案子有牵连,方才上了心。”

孙钊便皱了眉,“吴襄当了多年捕快,在刑案上算上心的,且当时赵家班的案子与早年间的案子八竿子打不着,他都不曾当回事,其他人更一听便忘才是,凶手是如何知道小薄注意到了明家的案子?”

他看向薄若幽和霍危楼,“小薄与侯爷说的时候,可有旁人在场?”

薄若幽和霍危楼对视一瞬,她不止一次和在霍危楼跟前提过明家的案子,可每次身边都无外人,这时,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了一旁的霍轻鸿,“前面两次没有,但是后面一次,我来侯府的时候恰好碰上了明公子和世子,我曾在明公子面前提过。”

霍轻鸿本

都要打瞌睡了,一听与自己有关,当下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他恍惚想起此事,“是啊,怎么了?那日后来我和归澜先走了,离开之时,也并未讨论过此事。”

薄若幽看向孙钊,“那此事便无其他闲杂人等知晓了。”

林槐看着孙钊,“会不会衙门里有人嘴快?”

此言落定,众人神色都是一沉,那幕后之人隐藏在王青甫身后,更悄无声息在京城内外信奉,身份必定是非富即贵,倘若当真在衙门有何故旧,的确存着这般可能。

孙钊一时有些紧张,转眸去看吴襄,吴襄却立刻道:“这不可能,咱们衙门这两年没有新人,兄弟们在衙门当差数年,品行我都知晓,总不可能很多年前凶手就在衙门里安插眼线了吧?”

这桩案子前后十多年,凶手要是有此打算,那也太算无遗策。

这时林槐又道:“凶手若是能想法子从衙门之中打探消息,那这段时间衙门和直使司查案的进展,只怕他也知道了,便是咱们如今在侯府议事,凶手会否也看在眼里?”

夜幕悄然落下,窗外大雪已停,唯有寒风呼啸,林槐一句话,令温暖如春的厅内骤然凉意森然,霍危楼此时沉声道:“李绅之案出现的时机的确古怪,破案虽然花了些功夫,可也还算顺利,他顶下一切罪责,倘若不是些许蛛丝马迹存着错漏,此案便就此落定,真凶要永远逍遥法外。”

说至此,他语声一沉,“如今我们在明处,凶手在暗处,这是坏事,也是好事。”

林槐凝声问:“侯爷是何意?”

“那幕后之人想用李绅顶罪,却不想官府并未被蒙骗过去,你若是他,你会如何”999xs.net

林槐一愣,“自然是想法子继续遮掩。”

霍危楼若有所思,林槐道:“这凶手多半将当年之事告诉了李绅,可他为何不告诉李绅选择目标要选择三阳生辰之人?”

“多说多错,凶手多半心存侥幸。”薄若幽开了口,“李绅名声极差,又身份卑微,在飞云观尚且难以自处,要想得到诸位小公子的生辰八字更是不易,倘若当时李绅将此处道出,官府必定要查这生辰的来处,且要挑选这么多符合条件的小公子,势必要知道京城各家小公子们的生辰八字,这对李绅而言更不可能,他无法解释,官府立刻就要怀疑他有帮凶。”

既说至此处,薄若幽看向霍危楼,“除了文瑾以外,另外五位皆是京城内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其中三人都出身官户,再加上明公子,这些人家并非随随便便便能探问生辰的,何况凶手还要通过筛选,这偌大的京城,年岁合适,生辰又是三阳的必定不多,凶手的身份,必定是与这些人家有些来往的。”

生辰八字极为私隐,寻常只有至亲才知,外人即便百般手段都难得,可如果是有来往的世交则大不一样,只要花上时间心力,总能有机会探问到。

可即便是如此,这个范围也很大,霍危楼看了眼外面天色,吩咐道:“刑部的公文先送回衙门,此案重新查,那凶手躲在暗处看着,也不算什么,走访飞云观香客的事也不要停,尤其再细查李绅生平,尤其查他何时开始接触,且当年他

选择还俗,必定不是真的想还俗,多半还是想从飞云观脱身,好去宣扬。”

几人应下,霍危楼便不让他们多留,不多时几人便告辞离府。

薄若幽仍在沉思,“凶手时隔两年未再犯案,他如何生了让人犯案顶罪的心思呢?”

本以为李绅纵然有所隐瞒,到底也该是真凶之一,可如今却推翻了此前的定论,想到谋害弟弟的凶手仍藏匿在暗处,薄若幽额穴突突的跳疼。

“定然有个契机的,他定是发现了什么。”说至此,霍危楼不由握住了薄若幽的手,“会否是因为你?”

薄若幽蹙眉,“此言何解?”

“你是当年唯二从他手下逃脱的,归澜逃走之时,未曾看到他的脸,可你当初逃走,说不定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你回京已经大半年,凭此人的身份地位,若是有心,自然早已知道,我若是他,必定对你放心不下。”

薄若幽蹙眉,“可他必定知道我记不清旧事了。”

此人身份地位不低,当年薄若幽生病延医问药,也闹的世家皆知,此人多半也知晓,而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那人放过了一个五岁的痴傻儿。

可距离当年过了十二年,她如今长大成人,亭亭玉立不说,还做了仵作在衙门当差,凶手的确很有可能起疑心。

“不过我回京这样久了,他没道理到了冬天才知道,我还是觉得,凶手是因为别的什么才动了此念,例如衙门对明公子的案子起了疑心。”

窗外夜色漭漭,薄若幽见天色不早,也想归家去,霍危楼一番安抚,亲自将她送上马车,又命侯府侍从相送,又亲眼看着马车缓缓走远。

“从今日起,派两个人暗中跟着县主,再令人盯着侯府四周,看看有无闲杂人等在周围盯视。”

他如此吩咐,自有侯府侍从应声,待薄若幽的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霍危楼方才转身入了侯府大门,府门关上的刹那,远处暗巷内果然有人影一闪而过,寒风卷起地上的雪沫呜咽而过,积雪层叠的雪地上,一串脚印清晰可见。

归家的薄若幽心底疑问重重,洗漱后,几乎是带着满心疑窦歇下,第二日晨起,便见周良和良婶在清点前日买来的年货,其中两匹绸缎,乃是为了给薄若幽裁新衣。

良婶比划着道:“奴婢也不知什么好看,小姐喜欢素的,奴婢便买了素的,只是小姐年纪小,奴婢又做主买了鲜艳的,小姐可喜欢?”

良婶跟着程蕴之多年,已算半个长辈,薄若幽自然笑着道喜欢,良婶便有些心满意足,“是在东市的刘记绸缎庄买的,那家的少东家小姐认得。”

薄若幽有些意外,“我认得?”

“小姐可还记得上次您在相国寺为夫人和老爷做法事,后来准备回京,下山的时候遇见了一位公子?”

薄若幽记起来,“是刘焱!”

良婶笑着颔首,“正是那位公子,昨日奴婢去的时候,那公子竟还记得奴婢。”

薄若幽自然没忘,那日她从相国寺离开,刚出寺门便碰上了刘焱,而她也知道,刘家如今不止走仕宦的路子,在外的生意不少,她倒也不十分意外,可不知想到什么,她表情忽然凝重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来啦!

第200章 十样花14

薄若幽急匆匆的到了武昭侯府。

福公公出来相迎,“幽幽,侯爷入宫还未回府,你是有急事吗”

薄若幽的神色便带着焦急,她点了点头,“侯爷不在无碍的,世子如今在何处?公公可能将世子寻来,我有话要问世子。”

福公公万万没想到薄若幽着急找的人是霍轻鸿,他略想了想,“世子要么在太常寺衙门,要么就在国公府,你别急,我找人去问。”

薄若幽点头,福公公便去吩咐侯府侍从,所幸侍卫们熟悉霍轻鸿的行踪,行事亦利落,只半个时辰后,霍轻鸿便带着一脸疑问出现在了侯府。

“幽幽,你找我?”霍轻鸿入了厅门,解下身上斗篷,忙接过福公公递上来的热茶暖手。

薄若幽便道:“相国寺佛诞之前,世子曾在城南做了个祈雨的道场可对?”

霍轻鸿抿了一口热茶,没想到薄若幽问的是这事,“是呀。”

“我记得世子提起过,那道场乃是太常寺出面,联合了各家勋爵人家,世子可能说说,当日在场的都有哪些人?”

霍轻鸿有些莫名,可薄若幽神色严肃,他也十分配合,“那日……有长宁侯家的大公子、忠勤伯家的二爷、永宁侯家的三公子,还有忠勇伯,忠义伯”

“是不是还有刘家三公子刘焱?”

霍轻鸿眼底一亮,“你怎知道?的确有他!”

薄若幽要问的并非刘焱,“前些日子我在相国寺为父母做法事,遇到了刘公子,他说世子你在城南道场,曾提起过我在衙门破案子的事,世子可记得当日如何说的?”

霍轻鸿面色微微变了,手中的茶盏有些烫手,他连忙将茶盏放下坐的端正了些,“你这般一说,那天我好像提起过你破了那赵家班的陈年旧案,我……我好像还提起过,说归澜家的旧案,说不定你也会破了。”

霍轻鸿面色略白,昨日薄若幽便问过他,可他只记得薄若幽当着他和明归澜的面问案那日了,全然忘记了道场上的事,“那些宗亲们知道你与大哥定亲,都上前来探问,又听说你在衙门帮忙,言辞间多有质疑,我听着不顺耳,方才多说了几句,再加上你那日问归澜的旧案,我便想说你破案如神,或许连害归澜的人都能抓住……”

他越说越是心虚,“我此言可是坏事了?”

薄若幽如今不能确定,只委婉的道:“李绅犯案十分突然,凶手一定是知道当年行凶有暴露的可能性,所以才安排了这一出。”

霍轻鸿身形僵住,“我……”

“世子不必多想,此事不怪你,凶手做贼心虚,定然会注意衙门动向,但凡知道衙门有对明公子被绑架的案子存疑,多半也会做点什么,只是早晚的事。”

此言安慰了霍轻鸿两分,他眼珠儿一转,“所以……凶手极有可能是当日在道场的人?”

薄若幽颔首,“世子最好能写一份名单。”

霍轻鸿面色一肃,不敢轻慢,忙让福公公找来纸笔,道场已过去二月,他只怕错漏,想的很是仔细,薄若幽站在一旁,看着他写下十多个名字,忽而,看到某个名字出现的时候,她眼瞳微缩了一下。

她面色一片沉

肃,在厅中来回踱步,不多时霍轻鸿停笔,“我写完了,你看”

薄若幽将名单接过来,又仔细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而后问道:“世子可还记得,当日他们听你说完,可有谁专门细细问过你的?”

霍轻鸿想了想,摇头,“没有,当时我只是为了堵他们的嘴,后来他们也觉面上挂不住,更不敢明着指摘你,自然不敢多言。”

薄若幽紧抿着唇角未再接话,霍轻鸿不由有些忐忑,“怎么了?可是与你猜想不一样?”

薄若幽摇了摇头,又宽慰道:“世子不必担心,接下来的事你不必管了,我等侯爷回来。”

霍轻鸿哦了一声,还是有些没底,二人又在厅中等了小半个时辰,霍危楼方才带着一身寒意回了侯府。

刚进门便听侍从禀告薄若幽到了府中,他步伐不由快了些。

待入正厅,便见薄若幽和霍轻鸿二人皆是愁眉不展,更觉意外,“生了何事?”

薄若幽起身迎过来,开口便道:“侯爷,昨夜我们不是不知道凶手为何在那时让李绅出来顶罪吗?”她将手中名单递过来,“回家后,我想起一件事,适才找来世子,已确定了。”

霍危楼接过名单,薄若幽便将那日遇见刘焱之事道来,又说,“适才问过世子,他的确提到了我或许能破明公子的案子,而在场数十人,正是因为听到此言,方才有了危机感,这道场是在十月中旬,李绅害人是在冬月十二,前后近一月,凶手只找到李绅顶罪,李绅却没法子找到一个生辰为三阳的孩子,所以才有了这般疏漏。”

薄若幽一口气说完,霍危楼的神色严肃起来,一旁霍轻鸿越发紧张了,“大哥,我”

霍危楼摆了摆手,“此番不怪你。”

霍轻鸿这时才终于大松了一口气,霍危楼去主位落座,一边看名单一边道:“再将那日情形仔细说说,任何话都不要遗漏。”

霍轻鸿深吸口气,从那日道场最开始的寒暄说起,他神色前所未有的慎重,说一句停一下回想,几乎将当日场面还原了,当霍危楼听见几个老宗亲阴阳怪气的质疑薄若幽,眉头骤然一拧,忙去看薄若幽神色,薄若幽对他笑笑,并不以为意。

用了半盏茶的功夫,霍轻鸿才复述完,“就是这样,我说完之后,他们也知道幽幽是陛下亲封的县主,大抵也是怕大哥知晓,并不敢明面上指摘,便有些悻悻然的说起了别的。”

薄若幽看着霍危楼,“只听问话,似乎也没有谁有故意打探之意,听不出谁有异常。”

霍危楼沉吟道:“当时人多,凶手定是藏在人群里不显眼的,多说多错,凭凶手的心性,绝不会做逞口舌之快的那个。”

他又看向这份名单,“这里面的人,并非全都和飞云观有牵连,有在朝的,亦只有顶个虚名的。”

他站起身来,带着薄若幽往书房去,霍轻鸿瞧着,也默默跟了上去。

回了书房,霍危楼将此前衙门调查得来的飞云观香客名单拿了出来,这些香客至少曾在飞云观供奉过两年以上,他稍做比对,很快将视线落在了三人之上。

“忠义伯那日也在道场,这倒

不足为奇,此外,还有两人在道场不说,曾经也在飞云观有过供奉,算和飞云观关系匪浅。”

薄若幽走去霍危楼身边,他指尖在名单上点了点。

她对京城之中的皇室宗亲并不算熟悉,可霍危楼点出的这二人,偏偏是她知道的。

“长宁侯曹彦,忠勤伯府三爷魏桓?”

长宁侯曹彦乃是当今二殿下的亲舅舅,早前卷入黄金膏案中,后来案子查清,曹家被陛下训斥,还有族人被贬为庶民。

而忠勤伯府薄若幽更是熟悉,早前连环剥皮杀人案的死者魏灵,便出自忠勤伯府,薄若幽两进薄府验尸搜证,至今还对府内景致记忆犹新。m.999xs.net

“长宁侯曹彦曾在飞云观供奉过母亲的长生牌位,供奉了五年之久,忠勤伯府则帮飞云观修过三清殿?”

薄若幽说完这话,霍轻鸿忍不住开了口,“这两家前日我跟着吴襄都去问过,曹家是老夫人过世之前便信道,后来老夫人过世后,便去飞云观供奉牌位,而忠勤伯府则是老夫人信佛,可这三爷也喜好修道炼丹,于是往城外道观捐了大笔银钱,修道观,塑神像,每年也有许多时间在外修行。”

薄若幽的目光落在这二人的名字上救救不曾移开,“这二人,一个是贵妃亲兄长,荣华富贵在握,一个是将门之后,如今是富贵闲人,倘若凶手是他们,动机是什么呢?”

“是贵妃亲兄长,手中有些荣华财富,却无实权,他可求权,且二殿下如今有争储之意,或许是为了这些也不得而知,魏家老三虽是富贵闲人,可只有上面的哥哥手握实权,他自己不过是个闲人,他们可求财求权求长生不老皆可为理由,或者还有不为人知的妄求。”霍危楼目光在名单上扫过,“除了这二人,忠义伯亦有些古怪之处”

薄若幽的注意力倒是不在忠义伯身上,“忠义伯?可当初指引我们去飞云楼的人正是他。”

霍危楼缓声道:“这位忠义伯,娶的是已故的忠亲王之女安阳郡主,安阳郡主幼时长在京城,极受陛下和太后的宠爱,因此福荫整个伯府,而此前我提过的赵千山和元颉,祖籍都是淮安,这淮安,正是忠亲王从前的封地。”

薄若幽一个激灵,“意思是王青甫当初在朝为官,有可能是忠义伯在幕后相助?用的正是忠亲王一脉的关系?”

霍危楼颔首,不过他又看了一眼名单,“不过论起背景,曹家亦有能帮他们在朝中升迁之力,而魏家的故旧门生,也是遍布军中,我已派人去淮安找赵千山查问,过几日便有消息,如今多了曹家和魏家,亦要令人查证。”

“不过,即便证明了当初是他们其中之一帮了王青甫,也不能证明他们与凶案有关,这案子要破,要么直接找到佛宝下落,要么,便是找到与几宗凶案有关的直接证据,否则,便是顺着王青甫的线查到了他们身上,他们也能矢口否认。”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修修改改重写了三遍,最终还是打算用这一版,之前虽然结论得出的很快,但是感觉不够严谨,看过的小可爱我们假装不知道结果好嘛qaq

新章晚上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