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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唳玉京 薄月栖烟 24937 字 3天前

第201章 十样花15

王青甫和岳明全虽与那幕后之人关系匪浅,可他们并未留下任何书信来往,亦无与佛宝失踪有关的直接证据,查二人背景关系,只能将筛查范围缩小,却仍无法定罪。

只是嫌疑人越少,越有利于用有限的人力物力找到关键线索,霍危楼心中有了计划,便也不耽搁功夫,很快便将孙钊召来。

孙钊一见又有了新名单,再加上此前顺着飞云观得到的线索,目标已落在这三家之上,也觉精神一振,然而这三家皆是勋贵之家,并非寻常黎明百姓那般好查证,他一时也觉头大如斗。

霍危楼叮嘱道:“直使司会暗地调查这三家此前修道信佛的古怪行径,再结合几次案发时间,自是查的越详细越好,你们衙门需得重新筛查李绅的供词,他被推出来顶罪,供词定是真真假假,多找破绽出来。另外此事不得大肆伸张,你当明白。”

孙钊当然明白,更庆幸是直使司去查这三家,又与霍危楼一番合计,方才告辞离府。

薄若幽听着二人议事,反而觉得形式更为严峻,一来案子过去多年,李绅主动犯案才被抓住,二来这几家皆是位高权重者,能推出一个李绅顶罪,便能想到更多的法子脱罪,要找出与案子有关的直接证据,何其之难。

连着几日的阴天,积雪未化,寒气逼人,薄若幽推开窗户,唇边的雾气袅袅散开,一抬眼,便见灰白的天穹边际又有阴云堆积着。

她正出神,一只手从身后伸出将窗户掩了上,“当心冻着了。”

霍危楼关上窗棂,将人带入怀中,一握她的手,仍是一片冰凉,薄若幽转身靠着窗沿,心底仍是沉甸甸的,霍危楼何尝不知她在想什么,安抚道:“纵然难查,可如今有了方向,你稍安勿躁。”

薄若幽点头,又问:“不知明公子的宅子布置好了没有?”

霍危楼知道她比任何人都要着急,忙安抚道:“若是布置好了,定会派人来说,如今我们有了新的线索,倘若能找到关键证据,便不必你受罪,这几日可还做噩梦了?”

薄若幽欲言又止一瞬,到底摇了摇头。

回程宅的马车上,薄若幽掀帘望着外头铺满皓雪的长街兀自出神,李绅的供词她牢牢记在心底,为了防止露出破绽,李绅但凡有不确信之处,皆模糊言辞,而其余不暴露真凶之处,却说得十分详尽,如此与案发情状对上,很容易令人将他当成真凶。

她是那案子的亲历者,纵然记不起那夜发生了何事,可李绅却未提起薄兰舟和她躲在柜子里过,是忘记了?还是凶手未曾告诉他这一点?

“姐姐到底年纪大些,跑的也快,大抵被我吓着了,她也不怕黑,而更叫我意外的是,她竟然丢下弟弟自己跑了……”

李绅那日的话骤然在薄若幽脑海中响起,薄若幽指尖一颤,将帘络放了下来,从前当李绅为凶手,她还有种替弟弟报了仇的释然,可如今知道李绅只是替罪的,这句话便又似魔咒一般在她脑海中盘桓。

回到程宅,薄若幽的脸色便有些不好,去书房见程蕴之时,便见程蕴之又在写药方,这药方要么是为了她,要么便是为了长公主,薄若幽定下心神,问起了程蕴之对曹家和魏家的了解。

程蕴之揉了揉眉心,“长宁侯吗?”

“长宁侯曹家祖上也是立过战功的,侯爵之位也是世袭,他们府上出过三四位皇后,是真的荣宠不衰,如今的长宁侯乃是贵妃兄长,二殿下的亲舅舅,在朝中无实权,可名下产业极多,族里在朝中的人也不少,说是京城第一门阀也不为过。”

“长宁侯此人我当年打过几次交代,极是自傲张狂之人,这两年或许为了二殿下争储,稍稍谨慎了些,我回京这大半年,还未听见曹家逞凶之行。”

“至于魏家,祖上也是军功起家,老忠勤伯战死沙场,如今的忠勤伯人还在战场上,算是满门忠烈,我当年与他们府上走动不多,不过听闻这一代,也只有忠勤伯有些志向,底下两个弟弟养的十分娇气,又从出身开始便知道不能承爵,自然做了那富贵闲人。”

程蕴之说完,狐疑的道:“怎么?他们与案子有关?”

薄若幽将案子进展告诉程蕴之,他听完默然良久,“真凶能驱使王青甫等人,又能从宫中盗走佛宝,必定是位高权重者,他们两家,的确有可能,且当年,这些人家和薄氏都有些来往。”

说到这

里,薄若幽又想起了忠义伯,“义父前次与我讲过忠义伯,我只知道他娶了安阳郡主,不过我见过忠义伯两次,也与忠义伯府的二公子打过照面,倒是未曾见过这位郡主。”

程蕴之语声微沉,“你见不到了。”

薄若幽有些诧异,便听他继续道:“安阳郡主早在十多年前便过世了。”

薄若幽一愣,万万没想到这位郡主早逝了,这时程蕴之继续道:“你不仅没见过这位郡主,你也不曾见过薄府大公子。”

薄若幽此刻反应过来,冯烨在冯家排行第二,他的确未听说过他上面的哥哥是何许人也。

“因为十多年前,安阳郡主和伯府大公子几乎是同时过世的。”程蕴之有些唏嘘,“若我没记错,应当是建和十四年的事,当年安阳郡主刚生下冯烨,产生血崩,没坚持两日人便没了,人这伯府大公子染了当时在城外流传的时疫,也夭折了,死的时候才五岁。”

骤然痛失妻子和长子,那该是何等悲痛欲绝,薄若幽万万没想到如今看着仙风道骨的冯钦,竟然有这样一段惨痛的过往。

“建和十四年,那是十七年前的事了,这些年伯爷未曾续弦?”

勋爵人家,府中少不了当家主母,程蕴之闻言语带欣慰道:“不曾续弦,忠义伯和安阳郡主乃是少年夫妻,情谊深厚,当年大婚的情形我还记得一二,我比忠义伯年轻几岁,当年还随父亲登门祝贺,听闻当年太后本不答应将安阳嫁给他,是他愿意舍弃朝堂仕途,才令太后松了口,当时也是一段佳话,婚后二人也算琴瑟和鸣,却不想后面有那般悲剧。”

薄若幽有些感慨,所谓情深不寿,大抵如此。

“义父可了解忠义伯为人?”

程蕴之迟疑片刻,“不算了解,不过看他多年来无心仕途,一味修道,也算个心性洒脱之人,当年安阳郡主和他长子出事,只怕也令他心灰意冷了一阵,怎么?这案子与他有关?”

薄若幽道:“他和飞云观有些关系,并且此番世子透露明家案子的时候,他也在场,如此自然也有了嫌疑,不过,当初是他指引我们去飞云观查证的,我想着,倘若他是凶手,推了李绅出来顶罪,应该不至于亲自出面让我们去飞云观查吧?”

程蕴之摸了摸下巴,“我对此人所知不多,不做评断,判案讲求证据,该如何查便如何查吧,你也不必先入为主。”

薄若幽应是,又将程蕴之所言几家情况咂摸了片刻才回了房。

第二日午时薄若幽方才往侯府去,到了侯府,便知霍危楼果然刚从宫里回来,刚往府内没走几步,却见两个侍从搬着个箱子出门去,薄若幽有些狐疑,很快碰上了迎出来的福公公。

“公公,这是要去送礼不成?”

福公公失笑,“并非送礼,是早前世子在侯府留下的物件,幽幽你该记得,世子染黄金膏的毒,乃是因忠义伯府二公子,后来他登门致歉,送过许多好物,世子离开之时,只带走了那青雀和猫儿,还有樽菩萨像却留下了,今日整理客院被我瞧见,便叫人给世子送去。”

菩萨像?薄若幽秀眉一簇,忙出声,“等等”

两个侍从已走远了,闻言不由驻足,薄若幽快步走过去,将那齐膝高的箱子打了开,箱子里垫着绒布,一尊乌黑油亮的菩萨像静静的躺在里面,菩萨像眉目庄严,透着淡淡沉香味,细看之下,便知道是供奉过许久的,除却经常擦拭生出的包浆,略莲花纹的底座纹路内还略沾了些灰垢,更有若有似无的香烛之味。

薄若幽觉得有些莫名,盖上盖子问福公公,“忠义伯不是只信道吗?佛道二家多有不容,一般人家或许四处求神拜佛不忌讳,可忠义伯修道多年,莫非还信佛?”

福公公也不知内情,“这便不知了,这菩萨像是忠义伯府二公子送来的,或许他们父子信的不同?”m.999xs.net

几分古怪萦绕在薄若幽心底,她若有所思的往书房去,刚走到书房门口,便见路柯和宁骁皆在房中与霍危楼说话,她一来,这二人赶忙行礼。

薄若幽尚不习惯自己县主身份,忙令二人免礼,又看桌案之上多有信报,便知有消息了,霍危楼从书案后起身,“你过来”

薄若幽走到书案后,霍危楼往旁侧一让,令她坐在敞椅内,“你看看,这些都是今晨送来的,都是曹彦、魏桓和冯钦这些年来修道诸事,并且此三人都在城外洛河河

畔有别庄,冯钦常年在城外小住,而魏桓和曹彦,却是每年的夏日和冬日在城外住的多,这二人之中,曹彦在城外别庄最多,几乎每隔两年,便要翻修一次。”

“时隔多年,要问几宗案子案发之时他们人在何处并不好查探,还要以防底下人打草惊蛇,但是城南道场结束之后,到文瑾遇害之前,这三人都有出城小住过,李绅被推出来顶罪,幕后真凶势必要亲自将诸多案情告知于他,或许还要加以训练,免得他受不住衙门审问,而这期间,最掩人耳目的,便是在城外的别庄内与李绅私见。”

“每隔两年便要翻修一次?”

薄若幽敏锐的抓到了重点,待霍危楼点头,她顿时起了疑心,“凶手此等害人之法,现场必定会留下血迹和其他线索,李绅的宅子我去看过,那地方即便隔个一年半载,血迹都难以掩盖,可如果将祭坛拆除,将内外都翻修一遍,则会掩大部分踪迹。”

桌上的信笺记录着几人修道的习惯,以及城南宅邸和每年在别庄小住的时段,虽不能精确到某一日,可已能勾勒出几人的习性。

“忠义伯修道,几乎是习以为常的,且喜苦修,还好炼丹,并还入宫为太后说道,还……还向太后进献过丹药……为此喜好收集珍奇矿石和药材,魏桓则喜大肆投入金银在城外的佛寺和道观之中,亦喜好收集秘宝器物,这曹彦……似想求善名?”

霍危楼应是,“相国寺的佛诞粥棚,他赠了不少米粮金银,每逢年节亦喜好在城外布施,至于修佛殿道观,塑菩萨真神的雕像,更是寻常,城外有人称他曹大善人。”

面上做曹大善人,私底下却贩黄金膏,想到霍危楼和程蕴之对此人描述,她只觉深以为然,“他求这善名,不仅为了曹家,也是为了二殿下吧?”

霍危楼站在她身边,人靠着桌沿,闻言在她发顶一抚,“聪明。”

不远处的路柯和宁骁对视一眼,齐齐拱手,“侯爷没有别的吩咐,属下们便告退了。”

霍危楼这才想起还有两个人,摆了摆手作罢。

待他们一溜烟离开,薄若幽后知后觉的觉得有些失礼,然而案子当前,她也顾不上别的,“只看这些,只觉他们或许都有私心,却看不出与有关,只这曹家的宅子翻修的太快,令人生疑,而魏桓喜欢收集法器,也不知作何用处,至于忠义伯,他受得住这般苦修,反倒是最为诚心的,便是入宫说道,他如今身不在朝堂,也并非是为了笼络人心吧?”

“只不过……”薄若幽抬眸望着霍危楼,“有时候看着最无可疑的,或许才是掩饰的最好的?”

人心之复杂幽微,千变万化,而如今调查出的线索太少,唯有继续等,霍危楼道:“还要深查才可定论,直使司去查了王青甫的尸骨案之后,这几人也都出城过,不仅如此,如今曹彦和冯钦都在城外住着,这不太妙。”

薄若幽神色亦是一沉,“或许已经开始毁灭证据。”

霍危楼自然明白,可如今只有怀疑并无实证,除非很快能找到可指证他们的认证物证,“莫急,如今并无直接证据,亦不可能同时拘审三人,但凡有明确的线索,我会想法子。”

霍危楼身处高位,又手握直使司,这便是破这案子最大的依仗,至少不畏三人皆是勋爵之家,这么想着,外面却传来福公公的声音。

“侯爷,明公子来了”

薄若幽和霍危楼皆是神色一振,薄若幽眼眸晶亮道:“是不是城外布置好了?”

霍危楼神色却复杂的多,先吩咐人请明归澜进来。

不多时,福公公亲自推着明归澜进了屋子,明归澜身上披着厚厚的毛领斗篷,容色亦有些清减,福公公说过,他的腿疾到了冬日十分不好受。

薄若幽几乎忍不住的起身问:“公子过来,可是城外准备好了?”

明归澜温和的道:“我过来正是为了此事,我已照我的记忆,尽全力布置好了,县主若是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过去看。”

薄若幽几乎没有犹豫,“今日太晚了,明日我便可以去。”999xs.net

霍危楼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大修过,大家要回去看才能看得懂本章哦,看不到的清理一下缓存哈。

原来的写法虽然快,但是逻辑不够严谨,也有点偏离最初设想了,所以改啦,并且如果后期觉得不顺了可能还会改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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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十样花16

霍危楼显然放不下�,明归澜做为大夫,虽觉此行或许能帮薄若幽想起旧事,可其中冒险意味分明,他也令薄若幽务必谨慎。

这日�是腊月十八,薄若幽看了看霍危楼,最终决定不急�一时片刻,“再等等吧,�日后,我给公子答复。”

霍危楼闻言松了口气,明归澜不由问起案情来,他也是当受害者之一,霍危楼对他无隐瞒之意,待说到如今嫌疑落在冯、魏、曹�身上时,明归澜也是一愣。&lt;a href=&quot;<a href="http://www.999xs.net&quot;" target="_blank">http://www.999xs.ne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www.999xs.net&lt;/a&gt;" target="_blank">www.999xs.net&lt;/a&gt;</a>

“他们�,从前与我们府上皆有走动。”他沉思片刻,“可忠勤伯府后来渐渐与我们走动少了,曹呢,自从二殿下纪渐长后,在京中声势如日中天,亦少了来往,忠义伯府上,也连世交都算不上。”

“不必交往太深,只要有来往,探问生辰八字便不难。”

霍危楼说完又问:“你对这�可有�的了解?”

明归澜想了片刻,“曹侯爷是知道的,忠义伯喜好修道,多来过�闲云野鹤一般的日子,非常人可比,忠勤伯�位老爷,我了解的更少,不过据我所知,忠勤伯的�爷,和忠义伯,皆是懂药理的。”

当的凶手也懂药理,薄若幽和霍危楼对视一眼,霍危楼道:“这我们会去细查。”说至此,他又叮嘱明归澜,“这日子,你亦要小�。”

明归澜不敢大意,知此案如今由直使司主审,自也安下�来不多探问。

待他离府,霍危楼面上便覆上了阴霾,他望�薄若幽,“你说�日之后再给答复,可是想好了�日之后便去城看看?”

薄若幽一双眸子清凌凌的,闻言主动上前握住霍危楼的手,他掌�长满厚厚的茧子,相触时有硌手,却令她安�,“侯爷要陪我同去,我害怕。”

霍危楼墨瞳微颤,抬手将她揽入了怀中,他自是会相陪的,而�她说害怕,他便什么规劝阻拦的话都说不出了。

连�两日,衙门重新走访�乎出事的人,又明�暗�问了与曹魏冯�可有来往,其中两官门的确相识,可还有两户却是寻常的富绅人,他们皆是累世商户,虽是富庶,却够不上这勋爵人,尤其曹这样出了贵妃,声势中天的侯门。

侯府正厅中,连林槐也被召来,只见孙钊愁眉苦脸的道:“除了小薄公子之,刘大人�,和建和二十九遇害的徐小少爷,�都是�代的官户,虽与曹魏冯�非世交,可都在京中,上一辈便有往来,可建和二十一出事的李,以及建和二十四出事的常,不过只是富商,他们做生意的虽然和官府有往来,也认识达官贵人,可与这�却无来往,且小少爷们的生辰,也只有父母和祖父祖母知晓,贴身的奶娘在出事之前,也都是自用惯了的下人,绝不会坏事。”

薄若幽�的蹙眉,快她问:“奶娘不会乱说,那稳婆呢?当时给他们接生的稳婆,是自人,还是请的面的稳婆?”

接生之事可大可小,富贵人多会找有经验的老人来,可若中无擅长此道的,便会请面的稳婆,她这一问,孙钊忙道:“这一点问过了,这两的确是找的稳婆接生的,不过事情过去多,当时那个稳婆�经找不到了,我�让吴襄继续找,可能不能找到,还得看运气。”

同样是大海捞针的活计,众人都明白希望渺茫。

霍危楼又看向路柯,路柯上前道:“这�日,忠勤伯府的�爷出城一趟又回来,我们�经查清楚,这位�爷信道,且喜好收佛门道宝器,乃是因他在做古玩生意,城中�明面上与他无关的古玩铺子都与他有关,其中倒卖法器获利颇丰,暂时还未查到他与**有关。”

“长宁侯因为黄金膏之事得了陛下训斥,这�个月行事十分谨慎,最近半月内,在城时间极多,且这两日,又在相国寺山下施粥,城的百姓对他多有赞誉,他在城共有�座�庄,相国寺山下西北方向一处,另两处都在洛河河畔,二殿下每都去小住,�闻其内引有洛河活水,十分豪奢,他喜欢修筑园景,常翻修园子,我们找到了一个曾在他园中做工的匠人,那匠人说长宁侯在园中造了许多亭台水榭,且每次都找京城中口碑最好的匠人,似乎园内无见不得人的秘密,暂未查得异常。”

“忠义伯那边,这�日依旧住在城炼丹,我们探问了忠义伯府的下人,他们说忠义伯过之时要向太后娘娘进献丹药,这�日在丹房内废寝忘食。”

说完这,路柯语声更为沉重,“我们还查到,王青甫为官期间,与这�人都有走动,若论多寡,他和长宁侯的交集还要多&amp;#x

ef82,长宁侯如今为宗亲之首,许多礼仪典制上的事他都十分积极踊跃,再加上要为贵妃和二殿下�点,对太常寺和宫内各处都颇为大方。”

霍危楼接�道:“法门寺佛骨舍利丢失,是在建和二十一初,七宝舍利塔则是在建和二十七,这两,曹魏冯�无特殊事端,也无人离京过,至多去往城小住,直使司还去城中各处古玩铺子和黑市�探过,虽然不断有人对珍奇法器有兴趣,可最近十,未出现过珍贵的法器,眼下这两样佛宝多半还在京城亦或周边某处。”

林槐�的叹气,“万没想到与他们�有关,无论是谁,只怕早�注意到咱们的动静,刑部对李绅的案子压而未决,这�日我也留�了,可无人�探此案。”

孙钊道:“我令人画了画像带去给柳青和陈墨看,他们仍然认不出,过了太久了,而那次在码头相遇,只怕也是个巧合,不过他大概想不到,这�个孩子当真�了他的话去杀人。”

路柯亦道:“我们的人也一直在查京城周围有无其他**的踪迹,却未曾找到,这幕后之人多半也不想暴露,这个李绅只怕是为数不多的知道修死之法的人。”

查证陷入僵局,只要幕后凶手不再犯案,仅凭如今的线索,永远也无法确定真凶,而更可怕的是,或许真凶非此番确定的这�人,想到这个可能,薄若幽眼前迷雾横生,她一时不知下一步应该往何处探寻。

难道她想错了?明案子的消息,非霍轻鸿在城南道场走漏的?

霍危楼沉吟片刻道:“还是要往飞云观深查李绅,此人被真凶推出来顶罪,一定有他的缘故在,而他身份低微,又是如何与真凶有了牵绊?这,或需要查尽李绅的生平才知,他在还俗去往益州之前便知道了修死之法,且以此教唆坑骗钱财,衙门需得往李绅更幼之时查探。”

孙钊应是,霍危楼又吩咐林槐,“李绅的案子不必定案了,直接将公文送回京兆伊衙门,对便称李绅非为旧案凶手,只定他谋害文瑾的罪状便可。”

林槐眉眼微动,“这是明明白白告诉凶手,要重查旧案?”

霍危楼冷声道:“真凶多半�经洞悉,既是如此,我们便大刀阔斧的查,有直使司出面,我若是他,必定加快速度毁掉人证物证,多寿虽然死了,禁军的人也未留活口,可他犯下的案子足有五宗,期间牵连的人证物证不可能全都消失,我们未曾查到,可他一定知道,他越是�急,便越容易出错。”

众人明白他的意思,皆纷纷领命而去,霍危楼和薄若幽将二人送出门去,他们还未走出院子,却有绣衣使从快步而来。

“侯爷,城刚送回来的消息,忠义伯在城出事了。”

众人皆是神色微变,这个当口,忠义伯出事了?

霍危楼肃容道:“出了何事?”

“他炼丹的时候,丹炉塌了,�头的火炭倾泻而出,点�了房子,他自己也被烧伤,我们的人看到他庄子上的人飞奔回城请御医。”

一个常炼丹的人,丹炉忽而塌了?

霍危楼剑眉紧皱,“可致命?”

“属下们还不知,这个时辰,御医应当刚出城。”

林槐迟疑道:“�说他们的丹炉都是精铁锻造,常烧�火炭,炉子塌了也时常有之,且他是自己受了伤,和案子应该无关系吧?”&lt;a href=&quot;<a href="http://www.999xs.net&quot;" target="_blank">http://www.999xs.ne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www.999xs.net&lt;/a&gt;" target="_blank">www.999xs.net&lt;/a&gt;</a>

霍危楼吩咐绣衣使,“看看是哪个御医去问诊的,待人回来,去探问探问,看庄子�火势如何,伤在何处,问详细回来禀报。”

绣衣使应声而去,林槐和孙钊也随之告辞。

薄若幽看了眼阴沉沉的天色,“真凶隐藏多,还推出个替罪的,应当不是畏怕罪行暴露而自戕者,只是他的丹房�了火——”

思及此,薄若幽摇头,“要烧掉的东西,应当早就烧掉了,不至于有人盯�,还要闹出这般大动静。”

霍危楼道:“等消息吧。”

薄若幽也觉得只有�了回报才安�,便留在了侯府,如今近了末,侯府早前造的园景�收拾停当,霍危楼见时辰尚早,便带�薄若幽去新园方向看。

早前形制规整的院阁被拆了大半,造出了南边精致的水榭楼阁,只是如今冬日不好取水,水池�只有前�日落下的皓雪,而栽种在最西边的一片梅林却悄然吐了花苞。

腊梅幽香袭人,红艳的花苞虽未盛放,却�露黄蕊,霍危楼牵�薄若幽走在铺满层雪的小径上,寒风徐来,二人踩雪的声音咯吱咯吱的响。

没走�步,薄若幽看见梅林�一亭台,亭上挂�匾额,上书“寻幽”二字,这二字取寻幽揽胜之意,可含了薄若幽的名字,便�有一番意趣,而字铁画银钩,一看便是霍危楼的手笔,薄若幽停下来,仰头看那二字微微出神。

“侯爷何时写的?我竟不知。”

“一个多月以前,某日下朝回来,底下人来问这亭子如何取名,我便写了。”

薄若幽又偏头看霍危楼,他身形英挺,背脊那样宽阔,站在他身侧,有种天塌下来都无惧的安稳感,薄若幽的�忽然极快的跳了一下,她深秀的眼底闪出细碎的光,好似冰凌飘在二月初春的湖面上,她抿了抿唇,往霍危楼身前靠去,“啊呀,冷死了。”

唇边的雾气洒在霍危楼胸口,他将人揽在怀�,手去捏她的斗篷,“太单薄了,你大病初愈不久,咱们回去——”

薄若幽脸埋在霍危楼襟前,脚下不动,无声的摇了摇头。

……

等到夜色落下,城仍无消息,隔了这么久,霍危楼开始想冯钦会不会有性命之忧,他与薄若幽用了晚膳,等到宁骁到府中,仍然未有冯钦的消息。

宁骁此来是回禀黄金膏案的后续,薄若幽无��,看了看天色,出来找福公公说话,也不知是去说什么,等霍危楼与宁骁说了个半个时辰的话仍不见她回来,霍危楼�急了。

宁骁议事完了,也有欲言又止的,霍危楼无�管他,“回去歇�吧,这�日佛宝的案子都在路柯那�,你若闲暇,替他分担一二。”

宁骁在他面前本就乖觉,闻言只好告退离府,霍危楼这才出来找薄若幽。

书房寻了一圈不曾找到人,他便找了人问,侍从道:“县主和公公去客院那边了。”

霍危楼眉头高高扬起,一时说不上是吃味儿还是如何,�道在这侯府,竟有他出去寻人的道理,往客院走至一半,便看到福公公和薄若幽有说有笑的回来了,一看到他,二人面上笑意一滞,又对视一眼,而后薄若幽才朝他小跑�过来。

霍危楼�底越发不是滋味儿。

待人跑到他跟前,霍危楼将人牵住,又看了一眼正襟而立的福公公,狐疑道:“去做什么了?”

薄若幽眨了眨眼,“公公说府内有两盏好玩的灯笼,我去看了看。”

霍危楼扫了福公公一眼,带�她往回走,“府�有何灯笼?我怎不知?”

薄若幽失笑,“侯爷忙于公务,自然不知这,宁副指挥使走了吗?”

二人一边说话一边进了暖阁,又等了半个时辰,眼看子时将至,城终于来了消息。

绣衣使飞骑至府门,一路疾行到了二人跟前。

“忠义伯伤势有重,说是炉子塌了,�头烧红的碳灰直接倒在了身上,左边手臂肩背都被烧伤了,庄子�的火势不大,只烧了一间丹房,毁了药材和丹药,二公子�经出城去侍疾了,事情惊动了宫�,太后和陛下都派人出城探望了。”

霍危楼�完神色无变化,薄若幽也觉无疑点,待绣衣使退下,便道:“看来当真是意了,不过太后娘娘和陛下对伯爷颇为关切。”

霍危楼道:“都是因为安阳郡主,且他不恋仕途,不引猜忌,对太后也颇为孝道,在陛下眼底更是纯臣,便多有照拂。”

薄若幽想起程蕴之所言,“义父说过,说忠义伯与安阳郡主感情极好,安阳郡主过世多,他也不曾续弦,只一�修道。”

霍危楼自知此事,“确是如此。”

他言毕朝看了一眼,窗夜色漆黑,时辰�过子时,他便问,“今夜不若宿在侯府?我派人回程宅与程先生交代一声。”

薄若幽略作思索,“那侯爷且等等。”

薄若幽说完,不等霍危楼答话便要出门,他有诧异,待要起身,�走到门口的薄若幽转身命令:“侯爷莫动。”

霍危楼身形一顿,从善如流的坐了回去,薄若幽笑意一深,转身跑出了门。

霍危楼皱眉望�门口,本以为只要等个片刻功夫便足,却不想眼看�半盏茶的功夫都过去了,面仍然静悄悄的,他眉头越皱越紧,想起身出去看看,却念�薄若幽不许他动,他一连换了�个姿势,却越发坐立难安。

就在他即将要忍不住的时候,面传来了脚步声,霍危楼一下挺直了背脊,下一刻,薄若幽端�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端端正正放�一碗汤饼,从寒意中来,却冒�袅袅热气,霍危楼一下子呆住了。

他坐�未动,薄若幽缓步朝他走来,她笑靥清妍,“子时�过,今日是侯爷生辰——”

霍危楼眼瞳微颤一下,她徐徐走近,将这碗汤饼奉在他面前,“愿侯爷生辰吉祥,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①。”

她眸灿如星的望�他,“请侯爷吃长寿面——”

霍危楼�腔猛然热烫起来,连带�眼眶都有生热,今日是腊月二十一了,连他自己都不曾记起,汤饼冒�热气,雾蒙蒙的将他眼眶熏热,他指尖动了动,而后才倾身过来,将托盘接住放在身侧案�上,一�将人拉到了膝头。

“适才和福安走远了,便是为了这个?”

薄若幽点头,“每过生辰义父都要为我煮寿面,幼时他哄我,说面越长,人的寿数便越长,早�日我问公公侯爷可过寿,公公说侯爷从不过寿,只在生辰那日去探望公主殿下,我便想�,侯爷也要吃寿面才好,这面整一根,侯爷快用,愿侯爷长命百岁,明日我陪侯爷探望长公主殿下,侯爷——”

“唔……”

唇被吻住,薄若幽剩下的话皆被他吮进了肚�,他衔�她唇珠碾磨,又破齿而入,寻�她香舌卷弄纠缠,瞬间将薄若幽呼吸都夺去。

她面颊生热,腰身被他揉的发软,禁不住去攀他肩头,这时,他的吻却从她唇边游弋,一路往她脸颊耳根而去,下一瞬,香软的耳珠被含住,濡湿的**令她背脊酥麻一片,人瘫软下去,靠�他胸膛支撑,莫名的难耐将她拢住,好似舒服,又似难受,人越缩越紧,终于颤栗�一�推在了他胸口。m.999xs.net

她呼吸滚烫,身上也跟�烫,霍危楼不比她好,陈墨般的眼底透�火,炙热压也压不住,可她推住他,便令他神识清醒了�分,他重新将人按在怀�,胸膛起伏不定,好半晌,才将案�上的汤饼端了起来。

第203章 十样花17

薄若幽归家已是半夜,第二日午时,霍危楼来接了她,二人一同往公主府探望,长公主如今仍是神志不清,亦记不起前事,可每日傻乎乎乐呵呵的,少有动怒癫狂之时,竟也颇为自在。

她这日未认出霍危楼,三人用完午膳,霍危楼和薄若幽陪着她去折了几支腊梅插瓶,等到日暮西垂,霍危楼和薄若幽方才离了公主府。

上了马车,霍危楼另车夫往侯府去,薄若幽却道一声且慢,她握住霍危楼的手,“侯爷,明日我们便出城去看看吧。”

霍危楼神色沉凝起来。

薄若幽见他面色叹了口气,她也怕,否则也不会等到他生辰之后再去,可她也不想耽误至年后,案子一日不破,这个年也过不安生。

霍危楼沉吟两瞬,“现在去明家?”

薄若幽应是,霍危楼敲了敲车璧,车夫便调转了马头。

这是薄若幽决定好的,为了给他过生辰,方才说三日之后给明归澜答复,霍危楼明白这一点,只在车厢里紧握住薄若幽的手不放。

待到了明府,禀明来由,很快明归澜便迎了出来,见他二人同来,明归澜瞬间便明白了,一番商议定好时辰,霍危楼便送薄若幽回府。

路上霍危楼板着脸不语,薄若幽便歪头看他这幅模样,想当初霍危楼在青州时何等冷峻骇人,那时她对他颇有忌惮,万万想不到会有如今光景,而眼下的霍危楼,再如何生人勿近,她也不会觉得害怕。

霍危楼被她这般瞧着,到底绷不住,神色微柔,眼底的担忧却掩不住,他少年时征战沙场,后来执掌直使司,坊间都知他铁血无情,他已有不知多少年未曾这般优柔寡断过了。

他缠着她的五指相扣,温声交代,“明日穿暖些,有归澜跟着,倒也不必过分忧心。”

他此言不知是在安抚谁,薄若幽笑着应了,见他比她自己紧张,她反而豁然轻松起来,马车徐徐而行,薄若幽又与霍危楼论案,论起公差,他才又恢复了冷静沉稳模样。

待她归家,陪着程蕴之用了晚膳,又陪着他在书房内看了半晌医书,最终只是对程蕴之道:“义父,明日我想出城去当年发现弟弟尸骸之地看看。”

程蕴之自然有忧虑,薄若幽又道霍危楼相陪,这才令他放下心来。

第二日一早,霍危楼来接她出城,明归澜在城门口相候,两方汇合,一起朝城外洛河河畔而去。

天穹阴沉了多日,一行人刚出城竟又飘起了雪絮,寒风呼啸而过,他们轻车简从,先往当年的破庙所在地而去。

洛河河畔如今热闹非凡,比当年更甚,而那破庙所在的缓坡山林尽除,如今已被城中贵族买下修建了园林,马车停在道旁,明归澜远远指着那山坡,“当年那破庙就在那处,距离山脚下的河畔灯市只有一炷香的脚程,当年这两岸全靠河上的画舫楼船热闹,市集也不过只有一条长街,如今却已成气象。”

薄若幽

朝远处河畔望去,沿河两岸,酒肆茶坊鳞次栉比,河边停靠着各式各样的楼船,如今还不到正午时分,却有咿咿呀呀的乐曲吟唱声传来,待到了晚间,可想而知会是何等的热闹。

明归澜又往远处偏僻之地指了指,“找的宅子在那里,是一处旧宅,外面看着尚好,里面却已荒僻,我命人改的更破旧了些,又找了损毁的佛像,将里头布置的与当年那破庙一般,只是到底隔了多年,我记得不甚分明,只能有个大概模样。”

薄若幽定了定神,“无碍,现在便去吧。”&lt;a href=&quot;<a href="http://www.999xs.net&quot;" target="_blank">http://www.999xs.ne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www.999xs.net&lt;/a&gt;" target="_blank">www.999xs.net&lt;/a&gt;</a>

明归澜的马车在前引路,霍危楼和薄若幽的马车跟在后面,寒风从帘络缝隙中涌入,令薄若幽双手冷冰冰的,而越是靠近明归澜置办的宅子,她心底的惊悸之感愈盛。

霍危楼有心为她暖手,可她却将手从霍危楼掌中抽了出来,“待会儿先让我自己进去,无论发生什么,侯爷莫要管我。”

她此刻不需要霍危楼的安抚。

在她心底,四岁的薄兰舟永远的留在了那个长夜,现在,她也要回到那个绝望又充满恐惧的地方,她应该惊恐无助,她应该孤立无援。

马车停下时,薄若幽容色冷凝,难以抑制的紧张令她背脊发僵,她不靠霍危楼的搀扶下了马车,望着眼前半旧的院落,稍做准备,便跨进了院门。

霍危楼落后几丈,缓步跟着她。

院子里雪地斑驳,杂草丛生,正对着的堂屋门窗皆破损倒地,此刻几个黑幽幽的窗洞呼呼灌着寒风,薄若幽缓步走到门前,一眼看到了屋内倾斜的佛像。

佛像的底座坍塌,佛像身上也朱漆斑驳,地上尘土铺地,梁上蛛网成结,而四周挂着的明黄帷帐脏污破损,薄若幽依稀能听见暗处有老鼠的窸窣声。

明归澜是用足了心思的。

可薄若幽望着眼前场景,除了心悸之感外,脑海中并未想起更多,她迈步进屋,目光四扫之时,一眼看到了西侧窗下的矮柜。

矮柜齐腰高,柜门紧闭,在其上方,寒风扬起几片破旧的帷帐,晃晃悠悠的起落,薄若幽慢慢的屏住了呼吸。

那日的天气与今日一般寒冷,天色比现在更黑,窗外同样寒风呼号,一对四五岁的姐弟,好似货物一般被扔在地上。

她们被下了轻微的迷药,凶手看见昏睡的他们,找来备好的绳索将他们手脚绑住,而就在几个月前,一个年纪更大两岁的男童因他自己的疏忽,从这里逃掉了。

绳索绑的颇为牢靠,凶手嘲弄的笑了笑,转身出了门。

地上太冷了,冷的这一对姐弟从昏睡中醒了过来,四岁的弟弟本就体弱胆小,此刻开始压抑的啼哭,姐姐纵然恐惧,求生的本能使她想着如何逃脱。

薄若幽目光逡巡,一眼看到了地上与尘土堆积在一起的碎瓦片。

对,瓦片,姐姐蜷缩着摸到了瓦片,在黑暗中笨拙的割断了绑着二人的绳索,门关着,外面是漆黑的夜色,呼号的

寒风中或许藏着鬼魅,只消出门,便要吞吃了他们。

然而不能不逃,歹人会回来,她们要逃走。

弟弟越来越害怕,姐姐也忍不住哭了起来,就在这时,诡异的铃铛声响了起来,那铃铛声清越悠扬,可在这样的寒夜里,却无比的阴森可怖,铃铛声越来越近,灭顶的恐惧令他们寸步难行,这时,借着窗棂处稀薄的昏光,她们看见了角落的矮柜。

薄若幽额角溢出冷汗,十二年前的寒夜与今日的光影交织,令她生出如梦似幻之感,院子里霍危楼和明归澜远远候着,可她却觉如芒在背,仿佛是那夜的凶手在外盯着她。

她下意识的往矮柜跟前走。

心快要从腔子里跳出来,整间破旧的堂屋,仿佛只有矮柜是安稳之地,她越来越怕,脚步亦越来越快,走到矮柜跟前,她一把将柜门拉了开。&lt;a href=&quot;<a href="http://www.999xs.net&quot;" target="_blank">http://www.999xs.ne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www.999xs.net&lt;/a&gt;" target="_blank">www.999xs.net&lt;/a&gt;</a>

矮柜内分了上下两层,比她想象中狭小的多,她额角突突的跳,忽然想不出下一步该如何躲藏,而身后寒风吹得帷帐窸窣作响,仿佛凶手的脚步在靠近,薄若幽呼吸急促起来,浑身失力,眼前发黑,在一阵止不住的战栗中,她软倒了下去。

梦境里才会出现的恐惧感尤其分明的掌控了她,似乎有人在她耳畔说话,她仔细分辨,那竟是孩子的哭声,稚嫩的啼哭好似钝刀一般割磨她的心脏,渐渐地,那哭声变得真切,仿佛就在眼前的柜子里,薄若幽害怕极了,她一把将柜门关上,想要逃离此处,人却站不起来,就在此时,梦里那魔鬼一般的脚步声清晰的朝她靠了过来。

一双手抓住了她。

死亡的恐惧令她爆发出力量,她拼命挣扎,可眼前越来越黑,就在这时,她手中摸到了什么,她一咬牙,奋力的将那硬物狠狠的扎进了那人身上……

“幽幽!”

“幽幽”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道遥远的呼声唤醒了她的神志,薄若幽在无尽的寒意中睁开眼,入目便对上霍危楼担忧的目光。

她被抱到了马车里,浑身上下如同从冰水中捞出来一般,指尖仍止不住的发颤,深秀的眸子漆黑而空洞,仿佛神魂俱散,只留下一副躯壳。

“幽幽,清醒过来,快清醒过来”

“她这是没醒?我要准话!”

“不,不耽搁,立刻回城……”

霍危楼的声音忽远忽近,薄若幽的神识亦似微弱的灯烛般忽明忽暗,而霍危楼将人抱在怀里,握百斤重弓都不会抖的手,此刻竟有些抱不稳她。

“伤……”

就在霍危楼急的五内俱焚之时,她微弱嘶哑的声音响了起来,霍危楼忙垂眸去看,却见薄若幽将右手颤颤巍巍的举了起来,她空落落的眼底生出一丝萤火般的微光,又艰难的道:“凶手受过伤……身上,必定留着伤痕……”

作者有话要说:伏笔你们猜到了吗?

哦天上章竟然被锁了,玩微博的小可爱关注下作者微博吧,搜索“薄月栖烟”即可,以备用不时之需。

第204章 十样花18

薄若幽回城便开始发烧,明归澜请脉后,只道她是受惊后被寒邪所侵,开了方子熬好药,已经是日暮时分。

明归澜候在外面,霍危楼端着药碗进了内室,薄若幽双颊泛着不正常的薄红,唇瓣却有些青紫之色,她下午昏睡了片刻,此时昏昏沉沉的。

霍危楼将她扶起,亲自喂她喝药,喝完药又用了些羹汤,这才恢复了几分生气。

“你在屋内一盏茶的功夫都无动静,我放心不下进去看,便见你倒在地上,好似又被梦魇了一般。”霍危楼瞳底一片暗沉,眉心无意识的拧着。

薄若幽只觉自己陷入了片刻错乱,却不知竟在屋内那般久,她抬手在霍危楼眉心抚了抚,哑声道:“侯爷安心,如今我并无大碍,喝两日药便能好了。”

她朝外看了一眼,“明公子呢?”

霍危楼面露狐疑,薄若幽道:“侯爷,我那时恍惚间记起了一幕,按我所想,那应当是真的。”

“凶手身上有伤?”

“是,我那时只有五岁,若是被一个成年男子追着,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她将右手缓缓举起来,动了动有些失力的五指,“除非我伤到了他,虽我年纪小,可他若无防备,而我又刚好摸到了利器,也是能让他见血的。”

霍危楼便问:“凶手伤在何处,可能记起?”

薄若幽沉吟一瞬,“我当是个头不高,还有可能绊倒在地,凶手必要蹲下,伤……多半会在凶手左侧手臂,肩头,亦或胸口这几处。”

霍危楼听着她形容,不知想到什么,目光骤然锐利起来,“左侧手臂和肩头胸口……”m.999xs.net

他看着薄若幽,“这正是忠义伯此番受伤之地。”

薄若幽脑袋昏昏沉沉的,起初并未想起来,待霍危楼这般一言,她也猛地一个激灵,“是啊,忠义伯的伤”

忠义伯炼丹受伤,听了绣衣使的禀报,的确很像意外,可此事发生在他们查到了三家嫌疑人的节骨眼上,本就透着古怪,如今再知道凶手当年受过伤,那这当真是意外吗?

“侯爷是说,若他知道我们查到了他们三家,又怕我记起旧事,所以制造这事故烧伤自己,如此便可掩盖陈年伤疤?若是如此,那当年留下的疤痕,的确会被抹除!”

薄若幽秀眉紧蹙,这是她好容易想起来的一幕,倘若忠义伯当真用这样的法子消除了伤痕,那该如何是好?

她急的撑着身子坐起来,“严重的烧伤会使皮肉溃烂,陈年疤痕再深也会被掩藏下去”

“你莫急。”霍危楼拿过枕头让她靠着,“凶手越是着急,越会露出破绽,他此番冒险弄出这样的事故,反而引得我们注意,哪怕伤痕没了,只要用些手段深查,也定能找到线索。”

薄若幽听出味儿来,“侯爷要如何做?”

霍危楼略一沉吟,“你既记起了受伤之事,我先令人排查曹彦和魏桓,此二人排除,冯钦的嫌疑便更大了,他这几年在城外修道,在众人看来不过寻常,可杀人取血,设下祭坛,这些行径,绝不可能毫无异状,只是大家不曾放在眼底罢了。”

薄若幽忍着头痛脑海中思绪飞转,“可如果凶手是他,他的动机呢?他这辈子清心寡欲,出身世家,却不恋仕途,这些年来苦心修道,似无欲无求。”

霍危楼狭眸沉思,很快,他语声微凉道:“他真正潜心修道,似是在安阳郡主过世之后,当初,他也是为了安阳郡主放弃了朝中仕途。”

忽然,他寒声道:“不仅如此,他的长子冯钰夭折之时,也只有五岁。”

薄若幽眼瞳颤了颤,“受害的孩子们年纪也只有几岁,那俢死之术,除了自己谋求长生不老之外,还可令人死而复生,难道他是为了死去的妻儿?””

京城但凡知道忠义伯的,都晓得他对安阳郡主用情至深,而他当年痛失妻儿,的确有可能心生魔障走了歪路,此处我会令直使司细查。”

言毕,他又问,“你想见归澜?”

薄若幽颔首,“我有一疑问。”

霍危楼为她披上外袍,又起身让明归澜进内室,薄若幽见着他便问:“公子在那屋内放的矮柜,可是与当年在破庙中所见一样?”

明归澜点头,“几乎一样,为此我还去了一趟相国寺,他们的佛殿之中,放置香烛经文的矮柜,也是那般高矮。”

薄若幽眉头紧皱,霍危楼问道:“柜子有古怪?”

“柜子里躲不了两个人。”薄若幽想到那柜子里的逼仄昏暗,心弦又不自觉紧绷了起来,“柜子分了上下两层,下面那一层,堪堪能躲进一个人去,上面那层要矮些,是躲不进去的,倘若当初是我和弟弟一起躲进去,是绝无可能的。”

明归澜也道:“未找到矮柜之前,我想着柜子若未分割,那躲两个人也不算什么,可佛寺庙宇之中,却不会放那般不实用的柜子。”

薄若幽咳嗽了两声,“我每次无知无觉的学弟弟的行为举止时,总会躲进去,我猜那天夜里,弟弟的确躲进去过,而我和他在一起,若只能躲一人……也只可能是他躲。”

可若柜子里只能躲一人,那她该去哪儿?

薄若幽想不出来,只是道:“李绅的供词说不通,更未提起被刺伤,想来他身上也无伤痕,若是提起,便暴露了。”

她仍记不起那夜全貌,可对霍危楼而言,这已然够了。

夜色缓缓降临,白日的碎雪变作大雪纷扬,整个京城一片遮天蔽月的素白,明归澜再给薄若幽请脉之后便告辞离府,霍危楼则召来了路柯和孙钊,他们尚不知今日发生了何事,只听霍危楼道出凶手身上有伤。

路柯问道:“侯爷的意思,先想法子探探魏桓和曹彦?”&lt;a href=&quot;<a href="http://www.999xs.net&quot;" target="_blank">http://www.999xs.net&quot;</a> target=&quot;_blank&quot;&gt;<a href="http://www.999xs.net&lt;/a&gt;" target="_blank">www.999xs.net&lt;/a&gt;</a>

霍危楼点头,“这应当不难。”

路柯应是,霍危楼又看向孙钊,“让衙门找的稳婆可找到了?”

孙钊苦着脸摇头,“还没找到,且那稳婆极有可能不在世上了。”

霍危楼凤眸微狭,“除了探查那二人身上有无伤势,再重点将忠义伯在城外的别庄好生查一查,看看这些年来,他有没有翻修过宅院,若还有别的异常行径,一并报来,此外,再派人查问他和安阳郡主的旧事,看看这些年他身边有无女眷。”

冯钦可以不续弦,可他一个大男人,身边多半会有侍妾,霍危楼想知道,冯钦这些年来到底对安阳郡主有几分惦念。

孙钊和路柯都不知他为何查冯钦和安阳郡主,可他二人也不敢多问,很快便领命离府,霍危楼起身返回内室,与薄若幽道明安排,她便安了心。

夜色已深了,霍危楼道:“今夜留下吧,免得路上折腾,我派人去给程先生说一声。”

薄若幽额上烧热未退,也怕这幅模样吓着程蕴之,便应了,她如今歇在霍危楼房中,不由令她想起当日被掳走生病,亦是歇在此处,那时她尚不知霍危楼心思,只觉颇为惶恐。

“我占了侯爷床榻,要劳侯爷歇去书房了。”

霍危楼碰了碰她额头,无奈道:“我不能歇在此处?”

薄若幽面生赧然,霍危楼指了指远处窗下长榻,“你病着,我自不会扰你,你今日受了惊,只怕晚间又生变故。”

今日她并未受刺激神志大乱,亦未令她惊惧之下忆起当夜情形,薄若幽心道多年魔障颇难除尽,也怕睡梦里病发,可她却未想到,这夜有霍危楼守着,竟令她一夜好眠。

第二日午时过后,路柯带着一片疲惫进了侯府。

薄若幽已能起身,与霍危楼一起在书房听路柯禀报。”

昨夜属下们从曹彦和魏桓曾去过的青楼画舫调查得知,二人金尊玉贵,身上并无伤处。”

薄若幽和霍危楼对视一眼,路柯继续道:“时间太短,如今和安阳郡主有关的旧事并未查到太多,只知道当年忠义伯还是世子之时,曾去过淮安,在那时与长大后的安阳郡主重逢,他还在忠亲王府小住过几日,大抵因此生了情谊。”

“他二人婚后颇为和美,从忠义伯府离开的下人说,婚后那几年,他们二人如胶似漆,因安阳郡主生了第一位公子后身子有所亏损,忠义伯还自己用药,不愿令安阳郡主再有喜,因此,伯府二公子比大公子小了五岁。”

“安阳郡主身子羸弱,当年怀了二公子之后身体大不如前,且心绪多变,颇为易怒,也是那段时日,忠义伯府换了许多下人,忠义伯对她颇为体谅,也极尽宠爱,事事亲力亲为的照顾,甚至为此不许大公子去烦扰母亲,安阳过世后,忠义伯三个月都未出府门一步,也在那时遣散了大批的仆从,真正过起了清心寡欲的日子。”999xs.net

路柯一口气说至此,自己也有些唏嘘,“探问了忠义伯府如今的下人得知,忠义伯这些年来身边并无女眷,不仅没有侍妾,连个婢女也无,寻常是小厮伺候,而在城外的别庄之中,更是只有几个粗使下人照顾。”

只有几个粗使下人照顾……

虽是说明了忠义伯修道清苦,亦表明了庄子里人少,容易掩人耳目。

“不过有些古怪,忠义伯或许是怕触景生情,这些年来极少去安阳郡主和大公子墓前祭拜,每到清明时节,都只是让二公子去祭奠。”

薄若幽蹙眉不解,“不去祭奠?”

路柯点头,“是伯府下人口中得知的。”

薄若幽忽而问:“当年安阳郡主和大公子过世,是在何时?”

“在建和十四年的腊月。”

薄若幽忙去看霍危楼,霍危楼眼底亦是晦暗难明,“巧合太多了,凶手行凶,也多是在冬日,倒像是祭奠她们的忌日一般。”

这时,路柯又道:“至于他城外的别庄,首先位置十分幽僻,也是忠义伯好清静,而这些年,庄子几乎不曾翻修,忠义伯也极少请人去庄子上做客,倒是有采买药材矿石的仆人常在那里,唯一一处诡异的便是,忠义伯是个十分喜好凉爽的人。”

霍危楼扬眉,“何意?”

路柯道:“因他庄子上人少,最心腹之人我们未敢打草惊蛇,只找到了两个曾经在庄子上做过外出采买的仆人,那二人都说,忠义伯每年夏日去庄子上纳凉之时,都会令他们买许多冰送入庄子里,那冰的用量,几乎是城内几个伯府的用量。”

霍危楼略一思索,“他喜好炼丹,丹房必定闷热,用冰多也算寻常。”

薄若幽道:“丹房是常年闷热的,那他春秋季节可会用冰?”

路柯颔首,“也用的,只是比夏季少些,每年到了冬日,他还会自己派人采冰送入庄子里”

霍危楼忽而问:“那伯府可曾大量用冰?”

路柯迟疑起来,霍危楼见他神色,便知此处并未细查,便吩咐他,“去查详尽些,尤其要查他在府中和不在府中之差别,也不必查过往太久的,就查今岁和去岁,时间不那般久远,想来能查个分明。”

路柯应是,霍危楼蹙眉道:“虽有疑点,也不一定是重要线索,大量用冰又能做什么?”

薄若幽沉思了半晌未曾言语,此刻,她眼底浮起了悚然之色,“大量用冰,我只想到了一个有些骇人的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是啥可能十月一了,大家国庆快乐

本来计划上月下旬完结,但是写的不太顺还是晚了,现在情节差不多了,争取一周之内完结!我可以!

第205章 十样花19

“藏尸。”薄若幽道出这二字,自己也一阵头皮发麻,“大量用冰,庄子里多半是有冰窖,而经年累月的用冰,唯一的可能,我只想到了藏尸之用。”

霍危楼和路柯的脸色皆是一变,霍危楼道:“在冰窖内藏尸?”

路柯也道:“意思是忠义伯还在害人?可他为何不抛尸,而要选择将尸体藏在庄子里?”

薄若幽摇头,“不,寻常受害者的尸体,自然不值当用这般多心力保存,可如果是他至亲至爱呢?”

霍危楼瞬间明白她的意思,“若他的动机是为了安阳郡主和长子冯钰,自然是求她们能死而复生,所以才将尸体保存下来。”

路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似乎觉得此行实在丧心病狂,可想到凶手连年谋害幼童,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霍危楼略一沉吟,吩咐路柯道:“再去查一查当年安阳郡主过世之后丧事是如何办的,倘若当真将尸首藏了起来,必定不会像寻常那般办丧仪。”

路柯离府办差,霍危楼和薄若幽皆是面沉如水,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还在落,白日里清扫出的石板小径又变作一片素白,这个冬日,与过去十八年一样寒冷。

第二日暮色时分路柯才回了侯府,林槐和孙钊被宣召过来,与霍危楼和薄若幽一起看几份撰写了调查明细的簿册。

“去年和今年,忠义伯城外的别庄用了数量相当的冰,主要集中在五月到八月之间,可这两年不同的是,去年的夏日,忠义伯在城外住了一整个夏天,而今年,忠义伯却只住了两个月,可他用的冰并未减少。”

“而城内的忠义伯府,因为今年忠义伯在伯府住的久些,则是今年用的冰更多去年用的少,这是正常的,眼下只是令人觉得奇怪,为何城外住的时间不一样,用的冰却一样,属下们还调查了过往三年的,每年不管忠义伯在城外住多久,用的冰也都数量相当。”

路柯趁着众人看细目的功夫解释了一遍,而他的疑虑,正好应证了薄若幽昨日的猜测,薄若幽道:“眼下可以肯定,这些冰并非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别的。”

孙钊和林槐对视一眼,孙钊道:“庄子里还住着别人?”

霍危楼语声微寒,“庄子里只有他心腹的几个老仆,并无别的人。”

“那用冰的”

“可能是死人。”

霍危楼一句话令室内寒意骤生,孙钊和林槐皆是疑惑不解,这时,路柯道:“当年安阳郡主过世时的丧事礼部和内府都派了人出面,只是丧事是忠义伯亲力亲为,后来太后娘娘挂念安阳郡主,派了嬷嬷来想看看安阳郡主遗容,却不想棺椁已经钉死,既已封棺,嬷嬷也未坚持,只替太后娘娘上了香,便回宫复命了。”

“此事当时整个伯府都知道,也都说太后娘娘对郡主如何疼爱,伯爷对亡妻多么多么宠爱,连丧事也要亲自督办,后来出殡等便是寻常礼制了。”

霍危楼和薄若幽对视一眼,二人越发肯定了先前的推断,装棺之后替换已经来不及了,唯一的可能是,棺材之中躺着的,并非是安阳郡主的遗体。

霍危楼道:“看来,当真有可能是他存了让妻儿死而复生之意。”

林槐倒吸一口凉气,“侯爷的意思是说,庄子里用冰,是因为他藏着安阳郡主和大公子冯钰的尸身?”

霍危楼点头,薄若幽随即道:“安阳郡主死了整整十八年,用冰虽能使尸体不腐烂至白骨化,却也不可能保住生前容颜,不过我记得那俢死之术的说法,说哪怕人外表已经枯槁,却还能使人重新生出头发指甲来。”

关乎俢死之术的话,当时还是冯钦坐在这侯府厅堂上告知众人的,想到这一点,薄若幽仍觉得不寒而栗。

孙钊忙问:“那侯爷,咱们如今作何安排?”

霍危楼瞳底一片寒峻,看了眼窗外夜色,冷声道:“事不宜迟,现在便带人出城”

孙钊立时起身,“吴襄在外面候着,下官令他清点人手随行。”

霍危楼颔首,转而看向薄若幽,夜幕将至,又有大雪纷纷,她打算令薄若幽在府内等候,薄若幽如何不懂他的意思,点头道:“侯爷去吧,我在侯府等侯爷的好消息。”

霍危楼安了心,亦命路柯清点人马,不多时,绣衣使和侯府衙差皆整装待发,他披上一件斗篷,趁着初临的夜色出了门。

一行人皆御马而行,至城门时,天色已尽黑,出城便是皓雪铺地的官道,霍危楼带着绣衣使疾驰在前,后面的孙钊带着其余衙差,很有些跟不上趟,所幸很快到了洛河河畔,近了市集,霍危楼暂缓了马速。

路柯命一绣衣使先行,不多时,此人便返回复命,“侯爷,忠义伯一直在别庄内养伤并未出门,不二公子冯烨也在庄子上侍疾。”

霍危楼命此人带路,一炷香的时辰后,便停在了这处位于洛河以西的别庄。

庄子临着洛河,灰瓦白墙,四周松竹环绕,遮天蔽日,夜色之中,尤其显得昏黑阴森,有绣衣使点了火把,行过一段石板道,便到了别庄门前。

绣衣使上前叫门,等了半晌里头才开了门,开门的老仆未曾见过这般阵仗,当下便面露惊慌,路柯喝道:“武昭侯奉命查案”

绣衣使已不由分说涌入,老仆面色几变,待返身要走,却已被绣衣使制住,霍危楼带着孙钊大步入了庄门。

这是一处景致极佳的庄园,纵是冬日,园内亦葱茏滴翠,霍危楼顺着主道,往园内灯火最通明之地而去,还未走至跟前,便见冯烨一脸惊色的疾步而出。

“侯爷?侯爷这是做什么?”

冯烨惊诧茫然,霍危楼目光四扫,先道:“将所有仆人找出来。”

路柯领命,冯烨更恼怒了,可当着霍危楼,却无论如何不敢发作,“敢问侯爷,这是为何?家父如今受伤养病,侯爷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在下只怕要向陛下讨个说法!”

霍危楼凉凉扫了他一眼,“府上可有冰窖?”

冯烨瞪大了眸子,“冰窖?侯爷这般声势,是来找冰窖?”

霍危楼懒得与他多言,吩咐一旁的绣衣使,“找个下人查问,先去搜查看庄子上有无冰窖地窖”

绣衣使和衙差们都行动起来,吴襄早前虽不知内情,可如今杀到了忠义伯的庄子上,他自然了然,于是带着人往庄子深处去。

“父亲”

冯烨忽然一声喊,便见园内房檐下,冯钦身披一件道袍走了出来,腊月寒天的,他头发披散着,面色灰败,却仍不惧冷意,背脊笔挺的伫立着。

霍危楼隔着几丈距离看过去,对上冯钦的那一刹那,他竟然觉出两分熟悉,很快,他想起这分熟悉来自何处,当日在府衙大牢见到李绅之时,李绅面上也是这幅表情。

他又吩咐绣衣使往各处查探,而后才大步朝冯钦走来。

夜风卷着雪沫呼啸,他的斗篷和袍摆亦被吹得猎猎翻飞,冯钦看着他一步步走近,眼瞳微缩一下,终究支撑不住的身形晃了晃。

“侯爷晚来不曾相迎,实在是我失礼了。”

烧伤自是真的,冯钦一副病容,开口语声亦是嘶哑,霍危楼上下打量了他两瞬,目光落在了他明显无力垂着的左臂上,“伯爷对自己倒也狠心,只是大抵想不到本侯来的这样快。”

冯钦扯了扯唇,“不知侯爷是何意。”

霍危楼也牵唇,“不急,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冯烨上前来将冯钦扶住,仍然有些恼的看着霍危楼,面上的不安却遮掩不住,冯钦拍了拍他的手背以做安抚,冯烨这才稍稍泰然了些。

霍危楼开始打量这庄子,“景致虽好,却也不值当伯爷在此久居多年,此处总是比不上京城伯府的。”

冯钦唇角微弯,扯得那层枯槁的面皮微微颤动,“清修之人,在何处都是一样的。”

霍危楼不再言语,只侧身立于风雪之下,鹰隼一般的锐利目光缓缓地看向远处,仿佛在计量什么,冯钦喉头干涩,“侯爷既来了,不如进厅内说话,是不是有何误会?”

霍危楼往他屋内看了一眼,不动如山,“不着急。”

很快,路柯和吴襄从外快步而来,路柯道:“侯爷,找到了冰窖,里面已无余冰。”

此言当着冯钦二人,冯钦混浊的眼瞳微颤,面上却好似戴了面具一般的并无半分异样,霍危楼转而看他,“去岁冬日,庄子上采了十车冰砖,夏日时,庄子上又采买了千两纹银的藏冰,伯爷在庄子上是炼丹的,当不是碎冰玩,那么多冰,如今都去了何处?”999xs.net

冯钦微微皱了眉头,“炼丹素来闷热,夏日时每日都要用半车冰砖,消耗的多也实属正常,我竟不知用冰多了也有罪责。”

冯烨忙道:“我父亲惧热,喜好清凉,这应当无罪吧。”

霍危楼目光落在冯烨的左臂上,“近来,直使司在查一桩旧案”

冯钦还未说话,冯烨忍不住道:“侯爷素来有铁面无私之名,可如今也要公器私用了不成您总不能为了安宁县主胡乱的栽赃我们!”

霍危楼看向冯烨,“本侯还未说是何案子,你却知道与安宁县主有关?”

冯烨一愣,当下哑了口,霍危楼早知真凶本地暗自盯着他们的动向,如今冯烨这般言辞,更佐证了他的猜测,想到眼前人最有可能为当年真凶,想到薄若幽经历过的那一夜,他眼底透出了比这风雪还要迫人的寒意。

然而冯钦对上他的目光,却并不慌乱,好像觉得他搜不出什么罪证似的。

这时,路柯上前来,“侯爷,庄子上如今有五名老仆。”

霍危楼眸色一寒,也不与这对父子多做纠缠。

“审。”

他撂下一字,绣衣使们立刻行动起来,几个老仆都是忠义伯府多年的下人,自然对冯钦忠心耿耿,可绣衣使们是怎样的手段,不出片刻,院外便响起了惨叫声。

风急雪骤,一声一声的惨叫冲破雪幕而来,突兀又刺耳,冯烨先前还十分恼怒,可看到绣衣使毫不留情,心底亦生了畏怕,而他更不明白霍危楼时为何而来!

“父亲”

冯烨忍不住拉了拉冯钦的手臂。

冯钦面无表情,可只有冯烨知道,他的身形也越来越僵硬了。

半盏茶的功夫不到,路柯从外进来,“侯爷,说夏日所有的冰并未入冰窖,而是都送入了丹房,送进去后,忠义伯便不令他们多管,他们也以为忠义伯是用来抵热的,且丹房平日里下人不得进出,钥匙一直只在忠义伯手中。”999xs.net

“丹房在何处?”

“在庄内西北处”

“带路。”

霍危楼转身而走,冯钦的身形剧烈的一晃。

顺着府中主道往深处走,很快便到了一处独立的庭院之前,这院子与别处不同,屋阁都十分高大,绣衣使点了火把和灯盏,霍危楼一进院门,便能看到正堂被烧塌的屋顶。

路柯在旁道:“就是那日起的火,将房子烧塌了,两侧的丹药房和库房也烧毁了一小半,因为忠义伯也受伤了,所以之后他们没来得及收拾,忠义伯也让他们不必着急收拾此处。”

霍危楼看在眼底,看着这幅景象,他不由想到了年初在青州时那场火灾,大火的确可以让地面上的一切化为灰烬,可地底下的东西,却难以掩藏。

“找些器具来,挖开搜”

说完又吩咐,“尤其搜一搜,看看火场内有无尸首。”

此番带的人多,绣衣使将两个仆人提来,很快便找到了许多趁手的器物,众人点起火把,纷纷进了火场,霍危楼和孙钊在旁站着,孙钊冻得直打喷嚏,可霍危楼仍然长身巍然,仿佛感受不到风雪天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