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八宝妆05
木梯搭在树干上,几个仆从正打算将尸体放下来。
薄若幽上前,“先别动”
赵越望着薄若幽挑起眉头,再去看霍危楼和吴襄,却见二人皆是神色寻常,他便抿了唇未说什么,这时吴襄走到他跟前,“郡王,早前只知此人是园中侍弄花鸟的侍从,还不知他确切身份,郡王可否派个人,将其身份详尽告知?”
赵越站在树荫之外,眉宇间不耐之色深重,看着尸体,更有些忌讳的嫌恶,深吸口气之后才点了个人:“你去说”
他又看向霍危楼,咧嘴笑道:“侯爷此来是为督案?这案子,想必用不着侯爷过问。”
霍危楼目光落在薄若幽身上未如何移开,赵越何等人精,自起疑心,这时霍危楼道:“自不是为了督案而来,只不放心,跟来看看。”
看他着紧何处,便知他不放心的是谁,赵越眼珠儿转了转,心中已有计较,“既是如此,不妨请侯爷去厅中落座?将此地交予吴捕头和这位姑娘?”
霍危楼四下扫了一眼,“不必去偏厅了,这树荫下就极好。”
赵越面皮一阵抽搐,他万分不愿留在此地,可霍危楼发话了,他又能如何,便令人搬来桌椅,摆上热茶,就在悬挂着尸体的两丈之外落座,好整以暇的看着薄若幽在树下忙碌。
赵越心底恶寒,又怕人命官司落在自己头上,没话找话道:“今日本不打算过来园中,却不想出了这等事,实在是晦气的很。”
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哦对了,轻鸿两日前来过园中。”
霍危楼这才收回视线,“他来过?”
赵越颔首,“早前世子告病,冯烨从园中训了一只金青鸟给世子拿去把玩,前阵子鸟儿有些恹恹的,不用食水,世子便将鸟儿送来,我令匠人又养好了。”
霍危楼面露了然,不如何在意,目光又逐薄若幽而去。
赵越旁观的越发称奇,远远地打量薄若幽,若说霍危楼对这般貌美女子起意,倒也不算什么,到底也是二十来岁的男人,只要身无隐疾,便不可能当真绝情断欲,可诡异的是,这姑娘竟是个仵作
尸体仍未取下,不仅如此,薄若幽令人搬来椅子,正站上去看尸体脖颈上的绳结,看她站上椅子,霍危楼眸色一深,起身往她身边走去。
赵越不愿近前,起身跟两步便停了下来,现场暂无尸臭气味,可他掏出个帕子捂在口鼻处,恨不得立刻离开这鬼地方。
霍危楼已站去椅子边上,一手掌着椅背护着薄若幽,赵越远观着,心底玄奇之感淡去,竟觉霍危楼这等邪路子人物,若只对个寻常花容月貌的大家闺秀起了心思才是古怪。
“这绳结有异?”霍危楼问。999xs.net
当着这许多人也毫不避讳的来护着她,当真应了马车上的“招摇”二字,薄若幽寻常总是仰望他,如今还是头次居高临下的看他,只见霍危楼眉眼冷峭,五官俊毅,可抬眸看她时,眼底落入梢间洒下的碎光,一片澄澈明湛,清晰的映出她的影子。
薄若幽又抬眸去看绳结,“绳索着力处在死者颈部左前侧,绳结在颈部右侧,因此使得死者脑袋歪斜像左,绳扣是闭锁死结,死者左侧颈脉被绳结压闭,血液回流受阻,令其面部青紫肿胀,而绳索上端绑在树干之上的绳结,却是活套结。”
“这等活套结常用在起吊重物时,结实简单,绑扎容易,只需活绕一侧的绳头,便可将绳结系紧。”薄若幽又去看绳索上磨出来的粗糙毛鳞和树干上的擦痕,“死者是被套上死扣,而后绳子绕过树干,被直接拉拽起来吊在空中。”
树干并不算高,霍危楼的身量,伸手便能碰到,而被吊起的死者脚尖也不过离地二三寸,而他身量瘦削,个头还比薄若幽差了寸余。
“脖颈上的绳扣是死结,这在自缢之中十分少见,现场又无垫脚之物,基本可断定死者是被谋害,绳索是油麻绳,也算常见之物。”
薄若幽令一旁衙差将这些记下,这才下椅子站定,又去看死者身上的羽衣。
这是一件颇为华美的羽衣,其上羽翎多为鲜红色,些许末端夹杂紫红淡黑暗黄之杂色,不仅不减华美,反倒令羽衣更为光彩耀目。
尸体是被套上绳子,拉拽上去的,可这件羽衣之上却纤尘不染。
薄若幽眉头紧皱,看向一旁的赵越,“敢问郡王,这羽衣哪般来历?”
霍危楼的目光随她看来,赵越如何敢轻慢,一脸膈应的上前两步,扬声道:“这是我去岁得来的好物,用一千只活的血雀,将血雀背脊上最好的数十根羽毛拔下,然后织成了这件羽衣,本是当做宝贝收藏的,可没想到”
他咬了咬牙,又是心疼又是痛恨的望着死者身上的羽衣,被死人穿过的东西,再如何宝贝,也变的晦气凶煞,他的宝贝被毁了!
吴襄闻言走上前来,他刚问完赵越指派的侍从,此刻道:“郡王园中是豢养禽鸟的,可适才郡王随从说,此人是郡王从画舫之中买来的,在园中已有三年?”
赵越下颌微扬,“他是个小戏伶,我喜好禽鸟,想在园中排演一出群仙戏,便买了些戏伶回来养着,他便是其一。”
吴襄蹙了眉头,似乎还有何话未说出口,薄若幽道:“羽衣之上不染尘埃,我怀疑凶手将死者吊起来之后,故意将羽衣给他穿了上,捕头,先将羽衣解下来当做物证。”m.999xs.net
吴襄令衙差解衣,羽衣一除,只见死者内里穿着件绣了鹤纹的月白内衫,似是正要安歇的模样,薄若幽眯了迷眸子,果然在上发现了些许泥渍。
“将尸体放下来吧。”
衙差寻来一张草席,尸体便被放在了草席上,这时回家去取验尸箱笼的周良到了,薄若幽便开始验尸,她拿出霍危楼送的护手戴上,稍一细查,秀眉便蹙起。
死者颈部绳痕明显,却有一深一浅两道。
“死者颈部有两道痕沟,第一道勒痕最深处在前侧颈部,喉头上方,伤及喉舌肌脉,窒息,却并不至死,勒痕自颈部左右两侧绕后,沿下颌骨斜行,绕至后颈闭锁。”
说至此她语声一沉,“这一道勒痕细,边缘磨损浅淡,有少量出血点,但皮下出血严重。”微微一顿又道:“这是一道勒痕,而非缢痕,且死者被勒时有过剧烈挣扎,因此造成皮下出血严重,却未伤及舌骨及颈骨。”
薄若幽如此强调,霍危楼沉眸道:“他是先被人勒晕,并未致死?”
薄若幽点头,“不仅如此,这道勒痕并非这油麻绳所致,而是类似丝带之类的滑软绳索。第二道勒痕为我们所见的,受力处在左侧颈脉,绳结经过下颌骨角,耳部,绕颈部斜行之后在右侧成结提空。”
“死者面上和眼膜上有出血点,鼻腔内有少量血迹,为面部淤血使得鼻腔内血脉破裂所致,未见颈骨和脊骨损伤,符合侧缢致死,因此死者是在被吊起之后,绳索直接压迫喉管和气管,从而造成窒息而亡。”
吴襄凝眸,“所以凶手是先将他勒晕,然后将他带在此处吊死?”
薄若幽点头,“又或者,凶手以为已经将他勒死了。”她看了一眼旁边放着的羽衣,“凶手似乎不止是想杀人,否则不会故意将他送来此处吊着,而后还给他穿上羽衣,看死者穿着,他多半是在自己寝处遇袭,捕头可派人搜查一二,看有无打斗挣扎痕迹。”
吴襄已派人搜查园内各处,此刻又专门吩咐二人往此人住处细查。
园内侍从虽然被清理大半,可眼下赵越在近前看着,又有他的随从围在一旁,薄若幽便不再多言,只解开死者衣衫细查。
众人见她一女子,却去解一男子还是个死人的衣裳,表情都是古怪,赵越看了霍危楼一眼,却见他倒是气定神闲的望着薄若幽验尸,眼底深处藏着些微光,仿佛在看什么赏心悦目之事。
赵越忍不住心尖一搐。
薄若幽从头到脚查验完,心中已有数,沉吟片刻道:“捕头,他可有家人?可能将尸体送去义庄再行剖验?”
吴襄摇头,“没有家人了。”说完又去看赵越。
无父母家人,便是主人做主,赵越连忙道:“你们尽管查,早些查出那害人的凶手,也好让我这园子早日安生。”
吴襄便令衙差来抬搬尸体,薄若幽目光随着尸体而动,再往赵越那边看时,竟发现赵越也望着尸体,眼底眸色复杂,不像是自己养的戏伶那般简单。
这桂树下是一片泥地,可多日未落雨,泥地干燥,留下的脚印十分浅淡,再加上园中仆从来回,已看不出属于凶手的踪迹,薄若幽又抬眸去看头顶的树干,凭她是吊不起尸体的,可若霍危楼和吴襄这等身量高挺气力足够者却可以。
这时,她不由去看赵越,赵越体型微胖,面白气虚,一看便是养尊处优之辈,加之其人身量不高,便无独自行凶的可能,而此园中人多眼杂,要想找到几个能吊起死者的人自是不难,只是她尚不知死者更多底细,一时想不出他被谋害的缘故。
唯独凶手专门为他穿上了血雀羽衣十分诡诞,莫非此案和羽衣有关?
“捕头,在死者屋内发现了线索。”
有衙差从园子深处而来,吴襄闻言精神一振,又看向薄若幽和霍危楼,薄若幽便随他往内去,霍危楼在后踱步跟上,赵越待要跟从,吴襄却让他在外等候。
赵越撇撇嘴去看霍危楼,霍危楼眉眼一横,他自不敢争辩。
离了赵越一段距离,薄若幽方才道:“捕头,死者身上尸斑多在下半身,小腿与双脚之上尤甚,且指压褪色,尸僵明显,加之角膜混浊以及两道勒痕处的异变,可推测死者是在昨夜丑时到寅时之间遇害。”
吴襄道:“今日的确是扫洒庭院的人先发现死了人,因当时南安郡王不在,大家都来围看,等南安郡王来的时候,已经闹的沸沸扬扬,他这才令人报官。”
薄若幽点头,“死者身上并无外伤,肩背、腹部和小腿上有淤青,当是挣扎所致,此外死者被凶手吊起,绳结也是起吊重物时用的活结,凶手当是身量高挺,又有气力之人,可多查园内会武的仆从,和做惯了气力活的下人。”
吴襄颔首,众人走过园中幽径,目之所及,园内景致的确颇佳,而越是往园子深处走,越是能听见鸟鸣之声,只是不多时众人脚下路径一偏,往园中西北角上走去。
跟随的衙差道:“园内有些身份的侍从都住在西北角上的内苑之中。”
听衙差这般一说,吴襄道:“这死者本名叫于洵,从前是未央湖画舫上的戏伶,在园内人称鹤君,因他嗓子好,又会鹤舞,十分得南安郡王爱重,他适才所说神仙戏,乃是想令群鸟成仙,又令人扮作仙人演话本,这死者,便是扮鹤仙的”
令人扮鸟儿成仙唱戏,这本也算趣思,可吴襄言语晦涩,仿佛还有什么未说明,薄若幽狐疑的望着他,吴襄看了她一眼,“除了他,南安郡王还买了七八人,这些人也陪来园中做客赏景的人吃酒作乐。”
薄若幽想的简单,戏伶身份低贱,本也是赵越买回来寻乐之用,陪着客人们吃酒唱戏也不算古怪,吴襄欲言又止,看了一眼很是了然的霍危楼,没再多言。m.999xs.net
“于洵得宠爱,自己独居一处院落,还有个小厮照料,那小厮说昨夜伺候于洵歇下之后便回下人房了,今天早上过来时,却发现院门房门皆是大开,而屋内无人,他本以为是于洵自己起身了,却不想很快便有人发现于洵出了事。”
衙差说完,吴襄忙问,“小厮在何处?”
他们已到了于洵的院子前,衙差往院内一指,“就在这里”
吴襄抬眸看去,只看到一个着粗布青衣的小厮站在上房台阶之下,他满面凄惶,看到一下来了这般多人,顿面露恐惧。
见他如此异状,吴襄都皱了眉头,他径直走到小厮身前,冷声问:“你是伺候于洵的”
小厮眼瞳涣散,面无血色,仿佛被吓得狠了,见吴襄审视的望着自己,“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鹤君……鹤君是被血雀的魂杀死的,是血雀还魂了……”
吴襄拧着眉头,“鸟还有魂?你是被吓傻了不成?”
小厮疯狂的摇头,“不,不是鸟儿……是扮血雀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血雀是一种红羽毛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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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八宝妆06
“扮血雀的人名叫江行,也是郡王几年之前买来园中的,一个月前,他跌进了园内月湖之中死了,他……他与鹤君有些仇怨,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回魂了”
小厮战战兢兢的说着,说完这话,便好似要哭出来似的,他身形瘦削,看起来也不过双十之龄,许是害怕于洵的死牵连到自己身上,半分也不敢隐瞒。
吴襄眉头高高的挑了起来,万万没想到这园子里一月之前还死过人。
“此人叫什么?跌落湖中是失足还是被人谋害?为何不见来官府报官?”
小厮颤声道:“名叫江行,也是几年前被郡王找来园中的,他颇有才学,十分擅长书画……应当是失足……第二日早间发现的时候,人就已经死了,那天夜里下过一场大雨,许是在月湖边上失足跌进去了。”
吴襄眉眼微沉,“尸首可安葬了?”
“安葬了,园中管事令人将其葬在了城外。”小厮恭敬的道。
吴襄略一沉吟,并未深问,眼下于洵被谋害是板上钉钉的事,要查自然要先查于洵的案子,他又问,“昨夜你何时离开此处的?后来再未返回?”
小厮道:“子时之前便走了,走的时候鹤君换了衣裳,已经躺下歇息,小人回了下人房便也歇下了,直到今天早上才起来。”
吴襄放眼看向上房,衙差上前道:“院门和房门都没有被撬撞的痕迹,只是屋内有两盏茶,这小厮适才说,桌子上的茶盏他走的时候是不存在的,所以属下觉得昨夜子时前后,有人到了他房中,且还是相识的亲近之人,否则也不会那般晚了还饮茶。”
吴襄颔首,“出去打听打听这个江行,还有那件羽衣。”
言毕他抬步往上房而去,薄若幽和霍危楼跟在后面,霍危楼虽然是作陪来此,听到此处,也不由对着案子上了几分心,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小厮,也同薄若幽往房内去了。
屋子里布置的颇为雅致,几套色彩斑斓的戏服挂在屏风上,妆台上更放着几套镶金嵌宝的点翠头面,而在左厢的榻几之上,果然放着两只见底的茶盏。
茶盏内的残余早已凉透,吴襄四处看了看,却未见屋子里有何打斗迹象,薄若幽亦跟着他在屋子里搜查一番,也不曾找到何处怪异。
忽然,她目光落在了挂着的戏服上,戏服之上丝绦缕缕,她上前放在手中拉扯了一下,果然细软却极有韧性,只是丝绦缝合在戏服上,是不好用来勒杀人的,这时,她又看到了戏服上挂着的腰带,腰带同是上好绸缎细带,其上纹饰繁复艳丽,很是华美。
只是这腰带系在戏服上,并不给人突兀之感,且系在腰侧的绳结是个吉祥结,十分雅致好看,薄若幽将腰带抚了抚,就在她要打消怀疑之时,忽然眼瞳一沉。
绸缎带子虽是华美,却颇为脆弱,极易生出形变,还不易复原,眼下,薄若幽便发觉这绸缎带子有一截纹理松散,仿佛被谁用力拉扯过。
她小心翼翼的将腰带解了下来。
腰带一解下,便见左右两侧皆有丝纹松散之地,她放在手中一握,眸露恍然,“捕头,这腰带有些像凶手行
凶的第一样凶器,捕头且看”
绸带花纹繁复,乍看之下不觉什么,待走得近了,才看得出有些形变之状,吴襄诧异,“可这带子是系在戏服之上的。”
薄若幽将小厮叫了近来,问他:“你来看看,你日常照顾于洵,这腰带寻常放在何处?上面的吉祥结是谁打的?”
小厮忙道:“腰带平日里会放在柜阁之中,只是这戏服明日要用,便将戏服和腰带都挂了出来,这绳结是鹤君自己打的,他手巧,常在这些细微处用许多心思,这套戏服他总要给自己打这绳结。”
此言令薄若幽十分意外,她又将腰带示意给小厮看,“你且看,这上面的痕迹,是何时留的?”
小厮一看就变了脸色,“这……这怎会,这腰带是鹤君极喜爱之物,昨日黄昏时分小人拿出来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绸带。”
这腰带除了在绳结处有些折痕之外,别处本该丝滑如新,可如今却多了丝纹松散之处,薄若幽几乎可以断定,凶手昨夜正是用此物勒晕了于洵。
然而凶手将绳结绑回去之后,又是如何打了绳结?
“园子里,可还有别的人会打这绳结?”
小厮眼底闪过惊悸,“血雀会打……除此之外,还有柳青、叶翡两位公子也会,他们同为画舫之中出来的,都十分会装扮自己。”
又提到了血雀。薄若幽看向吴襄,吴襄已命人去查问那柳青、叶翡二人,这时薄若幽看着手中腰带有些迟疑起来。
“有人将腰带解下,勒了人又重新绑回去,且还打了吉祥结。”薄若幽秀眉微蹙,“只是,如此便有些相悖了,能打出吉祥结的人,必定是擅长精巧绳结之人才打得出,而那吊死于洵的绳结,一个是死扣,一个是用于吊起重物的活套”
薄若幽本将怀疑对象落在了身高力大,且做惯了粗活的下人身上,可如今这精巧绳结却并非粗笨之人打的出的。
吴襄蹙眉道:“半夜来访,于洵又穿着内衫请人入内,还倒了茶水,这必定是平日里十分亲近之人,你适才所言这二人,与于洵关系可好?”
小厮敛眸摇头,“不……不太好。”
吴襄轻啧了一声,眼底疑惑更甚,“于洵身的时候身上披着红色羽衣,这羽衣日常放在何处?”
小厮眼底又闪过一丝惊怕,“羽衣是戏服,是从前给血雀备下的,郡王有心往宫里献艺,因此这戏服也做的十分华美,血雀死后,这羽衣便被管事收了起来,小人们谁都没想到这羽衣竟然会出现在鹤君身上,羽衣是血雀生前最喜爱之物,因此小人们才有了那鬼魂之言。”
他越说面色越是惨白,一副自己吓自己的样子,而其他人听见此言,青天白日的,也觉出几分冷飕飕的凉意。
很快,有出院子的衙差回来禀告,“捕头,问了好急人,说园子里与于洵交好的人不多,他恃宠而骄,平日里脾气不好,只有个侍弄花鸟的匠人与他关系不错,只是属下们已经走了一圈,不管是匠人还是下人,都说昨夜无人来过此处,这园子天一黑便关门闭户了,除非南安郡王要在此宴请客人,否则大家一早回
房之后并不如何出来走动,倘若案发在子时之后,那基本上难有人看到凶手行凶。”
“至于那江行,的确是如小厮所言,是一个月前雨夜失足跌入湖中而死,因觉得是意外身亡,便未报官,尸体送出城安葬了,江行从前也得南安郡王喜爱,与于洵正锋相对已久,江行死了,别人都说最高兴的是于洵,可没高兴几日,于洵也死了。”
“羽衣放在东北角上的库房内,管事说他上次看到羽衣是三日之前,这三日之中再未打开箱笼过,都不知道羽衣何时被盗了,库房钥匙一直在他身上,从未离身过。”
吴襄听完,只觉几乎没有有用的线索,“一定有人在说谎,将平日里与于洵有过争执的人叫过来,还有他们的小厮,我来亲自问。”
吴襄带着衙差出门,霍危楼站在窗前朝妆台之上看了一眼,“这于洵平日里脾性不好,只怕明着暗着都惹人生厌,而他死在那桂树下,还是被吊死,倒有些像执行绞刑,再加上披上了江行喜欢的羽衣,莫非江行的死和他有关?”
“绞刑”二字令薄若幽心头一跳,她的确觉得于洵的死状有某种古怪之感,且执行绞刑之时往往会给死囚颈上套上死套,而将于洵吊在树上,更有种光天化日之下示众之感。
薄若幽朝外看去,只见已经有人被带入了院内,吴襄正在问话,她心中有些着急,“摸排查问的事还是交给捕头,我还是去义庄验尸,或许剖验后能有所得。”
霍危楼颔首,随她朝外走。
那一条绸带被衙差收走当做证物,薄若幽与吴襄交代一声,出了院子原路返回,待回到那桂树旁时,便见赵越有些忐忑的等待着。
看到霍危楼出来,赵越殷勤的迎上来,“侯爷,如何?”
霍危楼淡然道:“我不管案子,衙门也还在查问,静待消息吧。”
赵越点了点头,霍危楼上下打量他两眼,“死者似乎颇得你爱重?”
赵越心头一跳,连忙道:“那是因为他招客人喜欢!不仅如此,我近来还打算将他送去长宁侯府上,侯爷也知道,曹家卷入黄金膏案子之中,被陛下怒斥,又夺了曹家族中两人官位,如今长宁侯气郁的很,这于洵颇得他喜欢,我是想将人送给他的,如今人忽然死了,我还不知如何与他交代”
他有心解释,霍危楼听来也不露意外,倒是薄若幽有些诧异,他又与赵越告辞,赵越见状自要相送,一行人这回沿着游廊朝府门去,路上经过一处花圃之时,霍危楼眼风敏锐的驻足往花圃中看去。
这是一片菊花花圃,因到了深秋时节,里头姹紫嫣红已显颓败之势,就在这一片葱茏艳色之间,霍危楼一眼看到了跌在其中的一抹红艳之物。
他抬手一指,“那是何物?”
赵越随他看去,只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他抬手令侍从去查看,很快,侍从面色发白的从花圃内捧出了一物。
“郡王,这……”
侍从恭敬的捧起双手,只见他掌心内躺着一只羽毛鲜艳的血雀尸体,一颗铁钉扎在血雀眼睛上,贯穿了整个鸟头。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来了!
第153章 八宝妆07
赵越被吓得猛然后退一步,看清楚死的是一只血雀,赵越又忍不住低低咒骂了一声,“这是谁干的!好大的胆子!我这血雀多金贵你们知道吗!”
他错了错牙,看霍危楼在此才将将把怒意压住,又扯起唇角,“让侯爷见笑了,必定是园内的下人拿了小雀儿来玩笑,侯爷,这边请”
侍从抖着手要将雀鸟尸体拿开,霍危楼脚下却未动,“对一只鸟雀下这样的手,似乎不止是玩笑这般简单。”
薄若幽已上前,她不如何避讳的去看雀尸,很快沉了秀眸,“这雀尸上的血迹有溅痕,当是被人活生生钉死的,并且”
朝着她的一面是钉尖,颇为锐利,她掏出帕子垫着手,将钉尖捏起,连带着雀尸也提了起来,这一下,露出了钉头,看到这钉头的刹那,她神色更为严肃。
她看向霍危楼,霍危楼似也认得此物,眸色寒峻下来。
赵越却一脸茫然,薄若幽开口道:“钉长两寸有余,下尖上粗,有四棱刻福寿纹顶,这是很常见的棺材钉。”
赵越陡然瞪大眸子,一股寒意从他脚底蔓延上来,“棺……棺材钉?”
用这般残忍的手法杀活雀已令人不寒而栗,赵越更未想到杀活雀的钉子竟是棺材钉,用这等丧葬晦气之物虐杀活雀,此人抱着何种目的?
薄若幽仔仔细细看那钉子,又抬眸扫了一圈花圃,“钉子是新的,此人知道郡王爱这些鸟雀,杀了鸟雀不算,却还将尸体扔在这里,足见他不怕郡王发觉,甚至……”
她看着带着血的尖锐钉尖道:“甚至想用此法恐吓郡王。”
赵越额上漫上一片冷汗,“好大的胆子!查,我这就令人严查,看看到底是谁这样大胆!”
薄若幽将雀儿尸体放回侍从手中,严肃地提醒道:“园内刚死了人,还有人这般虐杀血雀,郡王务必小心。”微微一顿,她又道:“有许多凶手,都是从虐杀小狗小猫开始发泄心底的戾气,有这般倾向之人,要格外警惕,眼下还不知杀雀之人和案子是否有关,只是园内已有个潜藏的凶手,这几日不论是郡王,还是其他人,都要警醒些。”
此言说的赵越心中突突直跳,他连忙应了,薄若幽不放心,又道:“将此事告知捕头,看看搜查园子的时候能否发现和杀雀鸟有关的线索。”
赵越又应下,薄若幽这才和霍危楼离了百鸟园。
待上了马车往义庄去,薄若幽才蹙眉,“寻常人喜好拿鸟雀取乐,也不过是用刀用箭,可此人却用了棺材钉,恐吓人的意味太浓了。”
霍危楼半揽着她,“可是觉得此人与命案有关?”
薄若幽点头,“也不知吴捕头能否查到什么。”
马车往义庄而去,于洵的尸体已经被送入义庄,因死在昨夜,尸体腐败甚少,薄若幽着急来义庄,亦是想早些验尸,免得随着尸体腐坏许多线索被掩盖过去。
马车在义庄
门前停下,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门,守在义庄内的坤叔和衙差见霍危楼同行而来,皆颇为紧张,薄若幽带着箱笼直入后堂。
稍作准备,薄若幽便开始验尸,于洵身上没有多余的外伤,因是从画舫上出来的,平日里颇为注重保养,一副身故纤细柔韧,似女子一般,却又比女子骨架硬朗,薄若幽取白醋涂抹在尸体之上,等了片刻,便见更多的淤青从尸表下浮现出来。
淤伤多在腹部,当是凶手搬移之时留下,要么将人抗在肩上,要么手臂横腰而抱,而死者后肩上亦有一处淤迹,倒像被胳膊抵出的,薄若幽想了想,只觉是被勒时留下。
体表再无别痕,薄若幽开始剖验,脖颈处的脊骨如她所料那般只伤及经脉,她一路往下剖验,直剖开了死者胃脏,可让她意外的是,死者胃内空无一物,待往下遍验五腑,亦觉古怪,即便于洵昨日后半日未曾进食,可他夜间饮茶,哪怕期间去过净房,五腑内至少也还有少量茶水残余才是。
见她面露疑惑,霍危楼在旁问:“怎么?”
薄若幽将疑点道出,霍危楼也觉古怪,“若未曾饮茶,那屋内的两只茶盏,莫非屋内进过两人?两只茶盏皆为来客所用?”
薄若幽一时也想不通,“若是两人,的确更能确保行凶得逞,只是多一个人知晓真相,便多了一分风险,且于洵如何与两人结下死仇?”
她摇了摇头一时未想通,只觉所获太少,便开始缝合尸体。
霍危楼安抚道:“凶手若有两人,露出破绽的机会便更大,园中人多眼杂,且他在园内三年,总是有不少仇怨,令吴襄细细查探,总能得些线索。”
薄若幽点头应下,这前后用了大半个时辰,她转眸往窗外看了一眼,只见日头已经西斜,待整理好死者遗体清洗了验尸器物,薄若幽令衙差寻来纸笔,将适才所得细细记录在案,而后便往衙门送去。
吴襄在百鸟园一番查探,果然问得与于洵有过节者不在少数,薄若幽在衙门等了片刻,便见吴襄拿了五人回来问话,待将验卷送给他看,吴襄也有些诧异,略一想又道:“与他生过争执口角,被他刁难过的人不在少数,此番我拿了五人回来,稍后一一审问,看能否问得什么,若是有两人行凶,那便不必拘泥在凶手为体格高壮又力大之人。”999xs.net
薄若幽应是,吴襄也不多耽搁,带着几个衙差入了牢房。
孙钊心知百鸟园的案子与南安郡王有关,已交代吴襄要好生查探,却没想到霍危楼竟跟着来了衙门,他本以为此案涉及皇家宗室郡王,霍危楼是来督办案子的,然而霍危楼并无此意,这令他松了口气,又瞧出霍危楼对薄若幽果然着紧。
霍危楼西南之行后,朝堂上生出颇多动荡,孙钊在京为官多年,心知霍危楼如今不问朝堂乃是以退为进,自对他越发敬重,作陪半日,待黄昏时分,薄若幽和霍危楼才离开衙门。
天色不早,霍危楼有意送她归家,一路上薄若幽仍在想那桂树之上吊着红羽衣尸体的场景,她未曾见过绞刑,却也知道绞刑是如何行刑的,倘若凶手有意以刑法惩戒于洵,那于洵便犯过哪般罪孽,这便不是与人口角过节那般简单了。
她只盼吴襄能问出些线索,待到了家门口,已是夜幕初临,马车停驻,薄若幽欲起身掀帘,霍危楼却拉住她的腕子不放,她不由扬唇,“侯爷要做什么?”
霍危楼倾身将她揽入怀中来,“如今有案子,你自要奔走忙碌,我留二人在你身边,免得我不放心。”
薄若幽本想拒绝,想了想应声道:“那便白日再来吧,也免得他们辛苦。”
霍危楼满意了,却不舍她离去,落在她腰间的手有些蠢蠢欲动,薄若幽一把握住他,倾身在他唇角吻了一下,“义父等我归家,我明日再去探望侯爷。”
霍危楼尚未反应过来,薄若幽已猫儿一般溜了出去,他指节动了动,忍不住往唇角抚去,一时心潮难平,听见外面门扉开了又合,脚步声渐行渐远至消失,方才叹了一声令马车归府,长寿坊往澜政坊去,走的快了也不过两炷香的时辰不到,等马车在侯府门口停下时,霍危楼便见门前多停了了一辆马车。
他一看便知是霍轻鸿来了,待徐步入门,没多时,果然看到霍轻鸿提着一把短剑在中庭之内挥舞,他自小吃不得苦,请了极好的拳脚师父来,却也被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气走了,后来再不练这些,却没想到今日主动提了剑。
“你这是做什么?”
霍危楼踱步进去,霍轻鸿身子一晃,差点没站稳,转身后面上微红,转而问霍危楼,“大哥去了何处?不是这几日都闭门谢客吗?”
“南安郡王的园子里出了一件案子,幽幽要去验尸,我便同去了。”他说完想到赵越的话,问他:“你前几日去过他的百鸟园?”
霍轻鸿一听来了精神,“是,去过的,他园子里出了什么案子?”
他不练剑了,抱着短剑跟着霍危楼往主院去,霍危楼边走边道:“一个园子里养着的戏伶死了,叫鹤君的,你可认识?”
霍轻鸿从前也是在这群纨绔子弟之间混日子的,他问了,霍轻鸿果然开始回想,然而想了半晌,却是没想起这号人来,反倒是叹气道:“我就知道他那园子里晦气的很。”<a href="<a href="http://www.999xs.net"" target="_blank">http://www.999xs.net"</a> target="_blank"><a href="http://www.999xs.net</a>" target="_blank">www.999xs.net</a></a>
霍危楼疑惑的看着他,霍轻鸿便道:“我那日去的时候,竟然碰到有人在园子里杀鸟儿玩,还并非是猎鸟”
霍危楼心底滑过一丝异样,“可是用钉子?”
霍轻鸿摇头,还有些心有余悸的道:“不是,是用绳子将鸟儿勒死,勒死就算了,竟还挂在树上,红艳艳的鸟儿死透了在那晃晃悠悠的,很有些古怪骇人。”
霍危楼一下停住了脚步。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
第154章 八宝妆08
薄若幽刚沐浴更衣完,府门便又被敲响了,她心中狐疑,不多时良婶来到门口,“小姐,武昭侯来了”
薄若幽大为惊讶,连忙挽了头发,又披了件袍子朝正厅来。
到了正厅,却见霍危楼竟然带着霍轻鸿一起来了,她看着这两兄弟狐疑不解,“侯爷怎和世子一起来了?出了什么事不成?”
霍危楼看向霍轻鸿,“你说。”
霍轻鸿忙将那日在百鸟园所见道来,又说:“那天看见,我以为是南安郡王和宾客们杀鸟取乐,且那死掉的雀儿就挂在桂树之下,也十分容易被发觉,我一个外人,也不必要问他们是怎么回事,后来很快我便离开了,却没想到这才两日便出了人命。”
薄若幽心腔子里一寒,这才明白为何这般晚霍危楼又过来,她很快定神,“此事要告诉吴捕头才好,没有这样巧的事”
她说完,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而后眼瞳一颤看向霍危楼,“今日我们在百鸟园中,发现了一只被用棺材钉钉死的血雀!”999xs.net
她一颗心陡然急跳了起来,“如说是巧合,那也太过古怪了些,是凶手故意在预示他要杀人吗?”
凶手行凶,向来是要隐藏踪迹,越是不为人知越好,可也有那么一些人,心思古怪又张狂,不仅不畏叫人知道,最好还要闹得众人瞩目,一起来“欣赏”他害人的手段。
薄若幽思及此只觉不寒而栗,霍危楼已道:“不必着急,我已派人去衙门告知吴襄,眼下吴襄想必已经知道了,鸿儿发现血雀是在两日之前,倘若凶手当真用虐杀血雀来害人,那多半不会今夜便动手,我已让人传话,最好在百鸟园中留人,免得还有其他人被害。”
薄若幽紧绷的心弦微松,她便知道,霍危楼行事素来有周全。
她请霍危楼二人落座,又上了茶,不多时,程蕴之也从内室披衣出来,得知案子情状,他也听的面上一片沉色,“但凡生了害人之心,便不能以常人所想待之,倘若此人杀人手段暴虐残忍,又有用刑惩罚之意,还杀鸟雀用以预示,那想来是心思颇为诡诈狠辣之人。”
胆子不大的人,绝不敢故意向众人露出杀人之意,凶手如此,只能说明其人穷凶极恶,且心性极其狂妄自负,而今日入园搜查和验尸,皆未寻到关键线索,也表明凶手的确是个思虑周全行事利落之辈,这样的行凶作恶之人,是所有嫌犯中最不好对付的。
正说着,府门外又有人来,周良开了门,见是侯府派出去的侍卫。
侍从入门,至正厅禀告:“侯爷,已经将您吩咐的告知吴捕头了,他如今正带着人重返百鸟园,我们的人也跟着去了,若有事端,会立刻来回报。”
薄若幽看了一眼天色,此刻已经至二更时分,倘若吴襄去的晚了……
她心头笼罩着一片阴霾,霍轻鸿也听得有些心悸,想到那日所见血雀极有可能是凶手所为,他更有种与凶手打过照面一般的寒栗之感。
这时,霍危楼安抚道:“血雀在桂树之下被勒死,可今日衙门的人入园中查问,竟无一人提起此事,倒是有些古怪。”
薄若幽亦想到此处,“是了,未有下人提起此事,否则当时我们便该觉出不对来。”
“是下人隐瞒,还是凶手收走了血雀的尸体?”薄若幽又道:“扮血雀的江行一个月前死在了湖里,后来凶手都用血雀做引子,他是给血雀报仇不成?”
这些疑窦自然是无从解答,且凶手用杀鸟雀的法子来预示自己要杀人,亦是她们的推断,可若说此状只是巧合,也未免太过玄奇了些,何况还会用棺材钉杀鸟雀?
薄若幽下意识问程蕴之,“义父,您可知棺材钉最长能有多长?”
程蕴之略想了想,“各地风俗不一,用的钉子长短数目也不一,我见过的最长的棺材钉,有六寸有余,钉下的棺盖,直到棺木腐朽也不会松脱,此外有些地方,还有棺材钉越长,辟邪压秽越厉害的说法,有些人生前死时有怨,死后用的棺材钉便颇长。”
霍轻鸿先没反应过来薄若幽问这个做什么,待想明白,面色便是一白,“你……你莫非是在想凶手会用杀鸟儿的方式杀人?可人脑袋上尽是骨头,还真能横贯过去不成?”
薄若幽看向程蕴之,程蕴之便道:“颅骨并非不可穿透,且人的太阳穴乃是极为脆弱之地,莫说尖锐的棺钉,便
是刀子匕首,也可刺入。”
霍轻鸿一阵头皮发麻。
夜色如浓墨般笼罩四野,薄若幽有些焦心的等待着,若非时辰已万,她实在想去百鸟园看看,如此等候了大半个时辰,跟着去百鸟园的侯府侍从到了程宅中。
侍从道:“百鸟园内不曾出事,郡王不在百鸟园,是几个管事负责看守园子,因出了人命案子,大家也不敢大意,都三三两两在一处住着,而捕头查问了那日桂树下的死鸟,本来还无人应声,可说起那死鸟乃是凶手所为,一个管事方才站了出来,是他们有意隐瞒南安郡王,未曾告诉他鸟儿死了,害怕南安郡王责罚。”
霍危楼又问:“今夜园内可会留人?”
“会,捕头留了些衙差守在园内,他还要回衙门审人,今日下午捉去衙门的几个人都未招出什么有用的线索。”m.999xs.net
薄若幽听见园内留人,心底微松,忙问:“那棺材钉捕头可拿到了”
衙差在园内留守,凶手若要害人,也会投鼠忌器不敢行动,只是那杀鸟儿的凶器,却可当做证物,侍从颔首应是,薄若幽便觉放了心。
霍危楼也觉如此安排乃是最好,见夜色已深,便告辞离府,薄若幽亲自去送他们,待出了府门,霍危楼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抱了一下。
屋门之前虽是昏黑一片,可到底当着这许多人,薄若幽面颊一红,“侯爷”
侍从们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出,霍轻鸿已上了马车,此时掀帘朝外看了一眼,又忙将帘络放下,像喝了醋似的一阵牙酸。
霍危楼见好就收,又在她面颊上吻了下才返身上马车,薄若幽强自稳着心神只做无事发生之状,待进了府门,方才去抚自己发烫的耳廓。
这些日子薄若幽睡得好,极少做梦,第二日一早醒来,便往衙门里去,吴襄将园中柳青几人捉拿回来,可审问了一夜只差用刑了,也未问出什么来,众人对于洵会被害感到惊奇,甚至不觉得园内有谁与他生出了生死之仇。
薄若幽听来只觉古怪,“莫非是在进入百鸟园之前结下的仇怨?”
这也不无可能,吴襄叹气道:“已经派人去他早前的戏园查了,要花上几分功夫,不过,倒是知道了一件事,扮血雀的江行,与他乃是同一个画舫出来的,不仅如此,柳青和另外两人,他们一共五人,早年间都是一个师父手底下教出来的,只是那老师父的家班倒了,他们几个便各自入画舫戏楼等地,后来阴差阳错被南安郡王看中入了百鸟园。”
戏文在大周盛行,自然也有许多戏班在坊间讨生活,有些声望的老师父一辈子醉心于此,膝下会养许多小徒弟,只是要在此道之上有些成就,皆是要天分气运皆不凡之人才可,因而养一百个徒弟,也不定能出个名利双收的角儿。
而那些唱不成台柱子的,便大都在画舫戏楼之中做配,此时若有贵人愿意将其买下供养,他们大都不会拒绝,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吴襄道:“那老师父是潮州人,从东边一路到了京城,潮州本地杂戏里有一种禽戏,便是将飞禽走兽活人化,加之许多杂耍戏法,唱演起来又热闹又惟妙惟肖,南安郡王乐于豢养鸟兽,也因如此,他们师兄弟竟然又聚集到了一处。”
薄若幽眉头拧起,“既有这等纠葛在先,会否有何旧仇?”
问至此处,吴襄语气也深长起来,“你别说,他们几个如今皆过双十之龄,最年长的,已经二十有五,可那戏班子是七八年前便散了的,这中间数年,他们大都不在一处,关系早已淡薄,且在戏园之内,几乎无人知道此事,好似他们故意隐瞒。”
早年不如何亲厚的师兄弟,如今在同一处又有争宠之故,不提起也不算什么,可如果刻意隐瞒,倒有些古怪了,要打听多年前的旧事,的确要花许多功夫,薄若幽也不着急,只与吴襄提起那鸟雀被杀之事。
“血雀被吊死在桂树上,于洵也是被吊死,身上还披着血雀羽毛所制的羽衣,这二者何其相似,凶手好似在惩罚,又好似在祭奠,又或者,只是故弄玄虚叫人害怕,总之,叫人觉得那被类似的血雀不是平白无故出现,既是如此,被钉死钉死的血雀,也像在昭示什么。”
吴襄点头道:“你放心,我留够了人手,不仅如此,还让侯炀几个换了衣裳,扮做采买的粗使下人日日往园中跑,我就不信了,凶手当真还能再杀人。至于那棺材钉,我派人去城中查问过,是十分常见的钉子,京城中各家棺材铺都会打。”
薄若幽心道如此已经十分周全,便只盼能从查问旧事之中找出线索来,见衙门无事,便告辞往侯府去,霍危楼如今仍在养伤,且那伤口表面虽结痂,内里却总有反复之势,她放心不下,只得日日去探望方才安心。
吴襄用了人手去查画舫,从画舫中却未得江行与于洵有旧仇,而再要往前追溯,却难查到当年旧事,老师父的家班散了之后,人也下落不明,时隔多年,又本就是在坊间四处流走的戏班子,实在是难寻踪迹,吴襄扣了柳青几人三日,实在无果,便将人放了回去。
然而就在他们被放回去的当日,死水一般平静了几日的百鸟园忽然再生事端。
黄昏时分,留守的衙差来报,在百鸟园负责驯兽养鸟的匠人宋忠明处发现了与死血雀的棺材钉,而他为了藏匿此物,竟将此物埋藏在了驯养宝马的料草之中,若非喂马的小厮发觉,还要被他逃过去,待衙差问话之时,此人更想逃出百鸟园。
有了物证,还想逃,岂非是凶手现行?!
吴襄亲自往百鸟园去了一趟,和其他衙差一起将此人捉了回来。
夜幕降临,灯火昏暗的牢房之中,吴襄正在审问这个年过四十,有一手好驯术的中年男人,他身量与吴襄一般高,有一双长满了老茧的手,面上因常年日晒成古铜之色,又因为总与鸟兽相伴,身上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膻尘味。
“这包袱是不是你的?你是驯养马儿的人,草料仓的钥匙也在你手上,你每日进进出出,草料也大都由你分发看管,你敢说此物是别人的?”
宋忠明抻着一张脸,狭长的眸子敛着,被铁链桎梏住的双手交握成拳,指节不停地扣紧松开,松开又扣紧,浑身上下更紧绷着弓弦一般,这模样一看便知隐瞒着什么。
见他不语,吴襄重重一掌拍在了身前桌案上,厉声喝问,“杀鸟的人是你吧?用棺材钉钉死鸟的是你,用绳子勒死血雀的也是你,你会驯马,也会驯鸟,听说你鹦哥和海东青的手段极好,想来捉住几只雀儿也是信手拈来,你先勒死雀儿,就是为了向别人说你要害人了是不是?!”m.999xs.net
宋忠明额上溢出冷汗来,却仍然抿着唇角不发一言,吴襄上前,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死死盯住他,“我问过园子里的人,你和江行关系此前不错,还为他驯过一只白鹦鹉,你是知道他死的古怪,要为了他报仇是不是?”
“我……我不是……那棺材钉!根本不是我的!”
宋忠明抖抖索索的说完,吴襄却冷笑一声,将领子揪的更重,勒的宋忠明喘不过气,“棺材钉不是你的,那包袱是不是你的?除了你,还有谁敢在你的地方藏东西?!”
“包袱是我,可里头的东西不是我的!”
吴襄更诧异了,“你是说别人偷了你的包袱?还是说你的确藏了东西,却藏得不是棺材钉?”
宋忠明咬紧牙关不语,吴襄一把将他掼倒在上了镣铐的椅子上!
同一时间的百鸟园里,因生过命案,一到晚上,众人便闭门不出,偌大的园林之中漆黑一片,凉风一来,吹得林木花草簌簌作响,偶尔还有野猫从山石之间蹿过,好似鬼影一般骇人。
负责照顾柳青的小厮从他屋子里出来,手中拿着一只食盒,要往厨房的方向去,他手中风灯火光跳跃,明暗不定,夹道两侧的树梢却随风摇动,在地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他越走越害怕,掌心冷汗淋漓,一颗心更快要从嗓子眼上跳出去!
待走至假山伫立的月湖边,他在呜咽的风声中似听到了一声清脆击打声,那声音好似铁器相撞,又好似石子坠地,突兀的一下,令他瞬间汗毛倒竖。
他脚步一顿,赶忙凝神去听,可那声音忽而又消失了,他一颗心咚咚咚跳个不停,再不敢在园中多留,立刻小跑着往厨房去。
无星无月的天穹一片漆黑,待他脚步声远去,好似婴孩啼哭一般的夜风中,低不可闻的冰冷击打声又响了起来,在无人看见的假山孔洞里,一只铁锤举起落下,再举起再落下,不多时,血腥味好似要将人吞噬一般弥漫了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来了!结尾写的我背上凉飕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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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八宝妆09
薄若幽晨起,正用着早膳府门便被敲响了。
她有些惊讶,很快便看到侯炀满头大汗从外面进来,薄若幽起身迎出来两步,“怎来的这般早?可是捕头昨夜审出什么了”
薄若幽知道吴襄捉拿住了嫌疑人,还找到了棺材钉,见侯炀来的这般急,还以为是凶手有了线索,然而侯炀喘了口气,“不是的姑娘,是百鸟园内又有命案了,捕头派我来请您过去验尸”
薄若幽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一边让周良去拿验尸的箱笼一边问:“死者是如何死的?”
侯炀白着脸道:“被人用钉子穿了头。”
薄若幽拢在袖中的指节猛地攥起,一时不寒而栗,被钉子穿了头,这岂不就是虐杀血雀的法子?
做上马车,薄若幽直奔百鸟园而去。
待到了百鸟园,吴襄早已在门口等候,他昨夜审了宋忠明半夜,此刻眼下青黑,下巴上胡茬半冒,见薄若幽来,抹了一把脸醒了醒神方才起身迎来。
薄若幽忍不住问道:“昨日不是拿住了一个藏棺材钉的人?”
吴襄低低咒骂了一句,“是个驯养禽鸟的,他后来招认,说那里面藏着的不是棺材钉,还是平日里靠着草料和园内其他禽鸟嚼用贪来的钱财,大概百两银子,一直藏在库房之中的,可没想到银子不翼而飞,却变成了棺材钉,还被衙门捉拿了住。”
薄若幽听得大为意外,“银子换成了棺材钉?”
吴襄颔首,“此事我们正在查,但是近日一早,园内下人发现又有人死了,他的嫌疑便被彻底摆脱了,至于是不是贪了钱,倒是次要。”
薄若幽沉吟片刻,“是凶手故意想调走你们?”
吴襄咬牙道:“多半是如此,也是我大意了,抓住了人之后,满以为他便是凶手,昨夜园内只留下了两人,夜深之后,他们也歇下了,便不知园子里出了事,早知如此,该像从前一样各处留着人看守着。”
薄若幽抬眸,看向郁郁葱葱的百鸟园,两起案子都生在半夜,已经可以笃定是园内人无疑,只是园内上上下下快百人,凶手藏匿期间,又心思缜密,实在不好对付,“凶手会用这样的招数调虎离山,的确颇有手段,死者是谁?死在何处?”<a href="<a href="http://www.999xs.net"" target="_blank">http://www.999xs.net"</a> target="_blank"><a href="http://www.999xs.net</a>" target="_blank">www.999xs.net</a></a>
“死者叫叶翡,也是园内戏伶,我昨日说过,他们几个人,本是师从一位老师父,这个叶翡也是其中之一,人死在了月湖湖畔的假山之中。”
薄若幽仔细回想,“叶翡,那日在园中问于洵的小厮之时,他提到过此人,说此人也会打于洵腰带上的吉祥结。”
“对,的确提起过。”吴襄凉声道:“柳青,叶翡,还有个叫陈墨的,以及禽鸟园的一位管事,连带着于洵和江
行的小厮,都被我带回衙门仔细审问过,他们昨日一早被放了回来,下午我得到消息找到了棺材钉来拿人,谁也没想到晚上便出事了。”
“凶手必定是早就在等这个时候,早就定下了目标,要等叶翡回来才陷害宋忠明,趁着园内的衙差们离开大半,便大着胆子动手。”
吴襄沉声道:“此人先是预示自己要杀人,连杀人的手法也一并预示了,我们防了几日,却还是让他摆了一道,昨夜入夜之后,园中也没什么人走动,这个叶翡更是早早歇下,却也不知道怎么出了自己的院子。”m.999xs.net
微微一顿,吴襄道:“杀死叶翡的是一颗棺材钉,你待会儿看了就知道了。”
薄若幽颔首,二人顺着小道一起往月湖湖畔而去,等到了跟前,便见衙差已经将假山团团围住,而南安郡王白着脸站在外面,两个侍从一左一右扶着摇摇欲坠的他。
看到薄若幽和吴襄,南安郡王道:“你们赶快把凶手抓出来吧,这也太吓人了,这几日我都不会过来了,有什么事只管找管事才是,这次之后,我这园子也要叫那凶手毁了!”
他颤着手用帕子擦脸上的汗,可那冷汗却好似擦不干净一般的淋漓而下,薄若幽打量了他两眼,摇了摇头往衙差守着的孔洞而去。
这假山有两丈来高,其上种着矮松,乃是园内一处奇景,而假山山腹之中中空,有大半人高的甬道在期间通行,吴襄带头进了甬道中走,跟在后面的衙差道:“适才南安郡王进去看过死者,当时就被差点吓晕了,人还是我们几个抬出去的。”
薄若幽唇角抿着未语,很快,她闻到了血腥味。
甬道不高,便是她也要稍稍倾身,里头昏暗一片,偶尔的镂空处才有明光流泻而入,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石头路,又转过一处拐角,薄若幽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尸体。
这是山腹内一处一丈见方的中空石室,头顶挑空颇高,众人终于可以直起身来,从入口而入,出口则在正前方,同样是半人高的昏黑甬道。
躺在地上的是个手脚都被绑着的年轻男子,其人半蜷缩的偏躺在地,一根尖锐的棺材钉从右侧太阳穴刺入,穿过整个头颅,从左侧太阳穴刺出,血顺着伤口流下来,在死者身下的低洼处汇集成一汪血湖,又因此处不如和通风,血腥味汇聚在此,刺鼻到令人作呕。
薄若幽纵然见过许多残忍的虐杀之法,在看到尸体之时,心尖仍止不住的发寒,怪道赵越能被吓得晕过去。
因光线昏黑,有衙差打了火把,薄若幽戴上护手挽起绣口,上前验尸。
死者身体还有些发僵,血顺着额角流下,糊了满脸,薄若幽将面上
血迹清除,先检查头脸和尸表,很快,薄若幽道:“死者眼膜上有少量血丝和白色的点状混浊,扩散不明显,尸斑呈暗紫红色,指压不褪,主要分布在左半侧身体,死者应该是侧身被凶手刺入棺钉,而后保持着这个姿态未曾动过,身体全身僵硬,身上与此处冷热相同,初步推测,死者死亡时间应该在昨夜子时前后。”
薄若幽说完,吴襄便令一旁的衙差记,她简单查看完脖颈手脚等处,而后便小心翼翼的去看脑袋上被棺钉刺入的伤口,伤处血沫早已结痂,薄若幽小心清理之后,血肉模糊的伤处便露了出来,程蕴之说过,人的额穴之地最为脆弱,眼下,这棺钉便是从此处刺入。
半柱香的功夫之后,薄若幽直起了身子,“伤口处血肉向内卷曲,死者是被活生生用棺钉钉死在此,此伤亦为致死伤,棺钉簇新,有七寸长短,比上次杀死雀鸟的棺钉长许多,应当是凶手早有此打算,一早备好了较长的棺钉。”
棺钉上也沾满了血迹,薄若幽仔细看了片刻,“棺钉顶部的菱形刻纹有些微的磨损痕迹……”她凝神想了片刻,“凶手许用了什么将棺钉砸着刺入死者太阳穴中,太阳穴虽然脆弱,可棺钉穿头而过并不简单,凶手当用了类似铁锤、石块等物。”
死亡时间在子时,与于洵死亡时间相差无几,而此番杀人之法,亦是与棺钉杀血雀的法子一模一样,如今已能断定凶手的确在做着杀人预示。
吴襄露出许久未曾有过的凝重之色,“在他的园子里搜查过,未见过有何打斗痕迹,可他的手脚却被绑了起来,你如何看”
薄若幽倾身去看绳结,“绳子打的是活结,且是十分常见的三套结,这样的绳结,只消稍微做过捆绑之类活计的人都会打,凶手将死者手脚绑起来,应当是想令其受活生生被钉死的苦楚。”999xs.net
说至此出,薄若幽取检查死者口鼻,“死者口鼻之内亦有不少血迹,是铁定穿透脑膜溢出,此外,死者口腔内有不少擦伤,应当是被塞过什么不让他出声。”
听到薄若幽说凶手想让死者受被钉死之苦,众人都觉头皮发麻,这时,薄若幽眉头皱了起来,“死者身上除了少量擦伤之外,并不见其他外伤,手腕和脚腕的绳结也打的十分结实,可他的手上却不见挣扎伤痕,就好似死者是在无知无觉之时被绑起来的。”
薄若幽看向吴襄,“查一查叶翡昨夜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我怀疑死者被绑来此处之前,人是意识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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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八宝妆10
“死者着外衫,身上泥渍左多右少,双脚和袍摆上除了泥渍还有绿色的苔藓,应是凶手将死者带到了假山之外,因甬道不够高,所以将人拖了进来。手脚四肢不见明显外伤,还是先将尸体带回义庄,我去义庄细细剖验。”
薄若幽初验完,吴襄便叫人进来搬叶翡的尸体,她拿了一根火把过来,仔细去看四周石壁和通往两个方向的甬道,又加以对比,发觉凶手是从内苑方向的入口进来。
薄若幽沿着甬道走出来,举目往百鸟园深处看去,入目只有层层叠叠的葱茏翠色,亭台飞檐隐在期间,青天白日尚且如此,若在昨夜子时前后,就更容易在其中隐藏踪迹。
薄若幽正看着,忽然听到有轻微的啼哭声,她沿着假山外围绕过去,便看到一个小厮哭哭啼啼的跪在地上,吴襄和赵越都站在小厮声旁。
“昨天晚上,柳公子用完晚膳已经是子时前后了,小人带着食盒路过此处的时候,的确听到了一声脆响,可那时候已经很晚了,小人再仔细听的时候,却又不曾听见别的响动,小人害怕,便跑着去了厨房,厨房的张叔能为小人作证。”
吴襄拧着眉头道:“具体是什么样的脆响?”
“就……就好像什么铁器撞在了一起……”
吴襄转身看向薄若幽,她说过,棺材钉顶部有磨损,是被重物砸过,他心中一定,又问:“当时见没见过什么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