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漫画
山以楚的偏方，是怎么来的？
这病症不是非常罕见，还没有足够案例来了解么？
宴清鹤疲惫地闭眼，只希望山以楚不要太莽撞。
司机向门卫出示证件，用政府的名义进入小区内，而后，汽车停在一幢别墅前，山以楚示意她们待着，随后下车来到别墅前的院子里，摁下门铃。
很快，有佣人走过来，仔仔细细打量她，询问道：“您好，请问您找谁？”
“我是山以楚，宴清鹤州长托我来此，麻烦通知一下。”
山以楚向她展示宴清鹤的证件。
“好的，您稍等片刻。”
佣人进入别墅内，过了会儿，一名年轻的男人走出来，气质温和，举止温婉，向她微微颔首：“山部长您好，请随我来。”
面色掩饰不住的忧虑。
山以楚随他走进别墅，一眼看到客厅沙发学认字的小孩，奶声奶气，模样认真极了。
正在教小孩认字的宴清沄连忙站起身：“部长您好。”
山以楚嗯了声，没去会客厅，而是直接坐在一楼客厅的沙发，低头看着小孩：“她叫什么名字？”
“宴凌乐，上个月刚满三岁。”年轻男人回道，看她姿态随意，便没有强求去会客厅，转而吩咐佣人端茶。
“不用，我不喝茶，”山以楚直截了当地拒绝，从口袋里拿出水晶球，“州长拜托我送来给孩子。”
她把水晶球放在书本上，小孩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哇了声，这才注意到山以楚，抱着水晶球兴奋地说：“给我的？阿姨好！阿姨谢谢！”
年轻男人也说：“麻烦部长了，”他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忍不住，让佣人带小孩去楼上玩，这才问道，“部长，您能告诉我真实情况吗？”
宴清鹤失去联系的这几天，宴谈风来过一次，当时只是坐在沙发看了很久的小孩，没有说几句话，然后离开。
宴谈风身上的凝重他从来没见过，究竟发生什么事？宴清鹤怎么样了？这些天他一直惶惶度日，努力不往更坏的方向想。
山以楚说道：“不用担心，没什么事，州长过几天就回来，最多半个月时间，这期间还请你们保密。”
语气笃定，完全不像说假话的样子。
男人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点点头，半个月时间，起码有个念想，如果到时候……
“这书是孩子的？”
山以楚拿起茶几上很厚的书，封面花花绿绿的。
宴清沄见状，说道：“不是，这是之前我带来的，忘记拿回去。”
顿了顿，他补充道：“是现在很火的漫画，叫《白天》，剧情也有意思。”
“讲什么的？”她又问。
“主角团到处冒险的故事，”宴清沄见她似乎有兴趣，就多说了几句，“就是等更新很焦急，出版只有一部分，网上更到最新话，是主角团到一座邪恶研究所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山以楚挑眉：“邪恶研究所？”
宴清沄点点头：“嗯，新地图只更新了两话，说有家很有名望的研究公司，私底下做着惨无人道的实验，因此死了无数人。”
山以楚抿了抿唇，站起身：“我还有事，先走了。”
“我送送您。”
到门口，山以楚停步，看着两人再次说道：“州长没事，不需要太担心。”
两人相视一眼，望着山以楚的背影，尽管语气坚定，可看不见人，根本没法放心。
山以楚径直回政府办公室，打开电脑搜出《白天》漫画，调到最后两话浏览。
“部长，我们和执法及医疗部门合作筛选，目前没有还活着的少白细病人。”秘书进来汇报工作，“不能确定不存在少白细病人，要挨家挨户调查吗？”
也许还有类似溪叶镇居民的事。
山以楚慢慢摇头：“不用，这个漫画的作者你叫一下，我有事亲自问她。”
秘书看向电脑界面，居然是时下最火热的那本漫画的作者，她心里奇怪，不过还是照做。
“啥、啥玩意儿啊？”
九狓收到政府的传票时，懵了好大一会儿，寄错地方了吗？她就一画画的，给她发这玩意干啥？恶作剧吗？
“大人，您看看这东西，不知道咋发我这儿来了，真是莫名其妙。”
她想不通，干脆上二楼书房找山千。
山千看她一眼，接过传票：“有你笔名，和你那漫画有关……你把地址填哪儿了？”
九狓眨眨眼睛：“门卫啊，没啥事的，我保证。”顿了顿，她撇撇嘴，“这上面说，要我去中心州的政府，我又没犯事，不想去。”
“你不去的话，她们应该会上门带人。”
“……什么啊，”九狓拧着眉，“那我现在把漫画删了成吗？可能违反啥东西了，那全删了呗，我真不想去。”
山千：“违反什么东西？”
九狓：“不知道啊，我也懵，可能政府里就有奇怪的毛病吧，哎呀随便她们吧，删了都行，我不想去。”
山千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漫画里有问题，当地政府会联系你，这是中心州的，应该是别的什么事，你去看看吧。”
九狓愁眉苦脸：“我真不想去。”
山千想了想：“那边要是为难你，就告诉我，我来出面，你到中心州之后叫上猩红一块。”
“谁要找她啊……”
九狓咕哝着，听山千说到这份，也知道没办法，一会儿，她开始后悔发什么漫画，净给自己找麻烦，真是烦死了。
山千静静注视着九狓忧愁的神色，缄然不语。
九狓又纠结好大一会儿，下午的时候才启程，路上忐忑不安，到达中心州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她想着住宾馆得了，明早再去，政府那边的负责人却在这时打来电话，称她们一直在办公室等她。
九狓翻了个白眼，磨磨蹭蹭到政府大楼，远远的看见门口台阶站着个年轻女人，穿着工作装。
“你好，是漫画《白天》的作者初九女士吧？你可以称我为林秘书，等你很久了，请跟我来。”
她谈吐从容，九狓却浑身不自在：“找我做什么？”
林秘书不语，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九狓抿了抿唇，踏上大楼洁净的地板。
政府大楼内悄无声息，只有这条走廊亮着灯，拐弯，她看见名叫招待室的房间亮着灯光。
林秘书推开招待室的门：“部长，人来了。”
九狓走进去，看见熟悉的少年容貌，愣在原地，下意识就想逃，但林秘书早早关了门，示意她坐下。
山以楚抬抬下巴：“坐，不用紧张。”
九狓迟疑地坐在她对面的沙发，如芒在背，面对这名少年，她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而且在政府大楼里让她非常不舒服。
“本名是什么？”山以楚问，同时秘书开始记录。
九狓抓紧衣角，时不时看她几眼：“你就叫我初九，我就画画的，真没干啥。”
山以楚不疾不徐：“之前在溪叶镇外遇到你，你说自己在寻找素材，是为这本漫画？”
“嗯。”
“都用了哪些素材？”
“一些风景画之类的，环境比较难画嘛，你也看过我拍的，没别的东西。”
“这样啊，”山以楚凝视着她，“我看过你的漫画，画得很好，剧情也不错。”
九狓低头，把衣角抓得更紧。
“剧情方面，你的脑洞很大，我比较好奇，最新话的邪恶研究所的灵感从哪里来？”
“！”
九狓猛地抬头盯着她，后知后觉，慌张地收回视线，磕磕绊绊地说：“幻想啊，没灵感，自己想出来的。”
山以楚：“是嘛，没有借鉴现实某些事件？”
九狓眼神错乱，呼吸也急促起来。
山以楚继续说：“最近我在调查一些时间久远的案件，涉及了方方面面，其中就关系着一座废弃的研究所，我看到你漫画中的某些设定，还以为你在隐喻什么。”
“就、就是幻想……”
“好吧，能告诉我之后的剧情走向吗？”
“没啥，很老套地打败敌人，拯救城市，都烂大街了。”
“敌人是谁？”
九狓吞声口水，愈发的惴惴不安，看了又看山以楚，觉得呼吸困难，她这才发现招待室狭窄得可怜，连窗子都没有，头顶的灯光也是惨白的。
“我还没设定好。”她艰难地回答道，感到双腿酸痛，脖子好像火烧一般，头和腰都疼得厉害。
山以楚继续问：“那么，跟我说说下一话的详细剧情。”
九狓喘气的幅度越来越大，眼神慌张，口腔干涩，看看山以楚，又看看一旁的林秘书，身体不自觉地向后缩。
这里的光实在是太白了，太亮了。
山以楚注意到她的细微举动：“你不用紧张……”
轰！
招待室的门骤然炸开，山以楚用胳膊挡住飞来的碎屑，立刻看去。
沙发对面空荡荡，哪还有九狓的踪迹。
“她、她跑了！”林秘书惊呼出声，不敢相信地看着碎掉的门，追到走廊，哪还有人的影子。
“部长，我这就通知执法队！”
“停下，”山以楚语气严肃，眼神凝重望着门，“不用告诉任何人。”
林秘书问道：“那追踪她吗？我让执法队那边秘密进行，不惊动别人。”
好好的询问，突然跑掉，没有鬼才怪！
山以楚说：“不需要，天亮我们去亿斯药业看看，这里让人过来维修就行，就说意外事件。”
“是。”
满室狼藉，山以楚缓缓垂下眼睑。
山千掀起眼皮，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直到黎明，直到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
九狓没有发来消息。
她去了哪里？
第122章 胆小
“轰隆——”
猩红从梦中惊醒，大口喘气，转头看到门大开着，冷风直往屋里灌。
遭贼了？
哗——
听到声音，她看向厨房那边，吓了一跳：“卧槽，你……”
“是我。”
谁？
猩红脑子没转过来，懵了几秒钟，意识到那是九狓的声音，连忙下床去看：“三更半夜，你要死啊，我说你……”
她看见九狓蜷缩在地上，表情紧张，瑟瑟发抖，忍不住皱眉：“这是咋了？”
“没事，我在你这儿待一会儿。”九狓用手背擦掉鼻血，捋了捋头发，肩膀随着呼吸不停抖动。
猩红疑惑不解，又不知道问啥，于是用手指向洗漱间：“去洗个澡吧，水是热的。”
“嗯。”
九狓扶着墙站起来，朝洗漱间走。
“那个，我要不跟大人联系下？”猩红试探着问。
“不要！”九狓赫然转身，瞪着她，“不要告诉任何人！”
“……行，你去洗澡吧。”
猩红吞声口水，想到上次带九狓去公司，她也是这副情绪激动的样子，但远没有现在严重，又发生什么事了？
这么一出折腾，她再没有睡意，看时间天快亮了，便开始做早餐，时不时往洗漱间瞅，就怕突然闹出什么动静。
等九狓出来的时候，猩红已经准备出门，说道：“我要上班了，你要没事就在家里待着吧，早餐还有，冰箱里也有零食。”
九狓出神地望着她离开，直到门关上，才将目光落在桌面的食物，配色明亮，光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她发会儿呆，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发现晌午的阳光穿过玻璃窗落在餐桌的食物上，有些晃人眼睛，很快，又重影层叠。
她几乎毫不费力地想起那些曾被她刻意遗忘的事情，一点一滴的记忆让身体禁不住的痉挛，许许多多的情景碎片没有按照时间线，胡乱地涌过来。
“求求……！”
九狓倏然站起身，大腿磕到桌子，发出巨大的响声，她回过神，旋即眼里浮现厌恶，向外走去。
到门口的时候，她想到什么，折回来把早餐塞进嘴里，手里拿着半块番茄，快速地离开出租楼。īò
年纪轻轻，却气场十足。
是宋希对山以楚的第一印象。
她边热切地说着客套话，边注意山以楚的表情，试图捕捉到某些特殊变化。
在她还没有为山千转载那本用意不明的漫画做出防范举动时，心腹告诉她，溪叶镇的事情曝光，政府里有人在查。
曝光又怎么样？因为特殊疾病，那座镇子里的人都死光了，没有任何疑点，完全能够结案，是谁揪着不放？
宋希让人查查，谁在搞动静，却得知是政府里新来的部长，叫山以楚，背靠白圣使议珑川。
她再也不敢大意，绞尽脑汁思索，她不记得得罪过议珑川，莫非因为边长书，议珑川要对付她？那早在几年前就会行动，干什么等到现在？
女儿宋唤椿说，山以楚此人傲慢至极，眼高于顶，很难打交道，所以她并不知道山以楚都调查到哪些线索。
不过，有什么问题的话，以山以楚的性格，不会悄无声息，定会做些什么。不……如果山以楚查到她，势必会查出边长书，或许这就是山以楚还没有动静的原因。
但山以楚的突然到访打乱她所有的思绪，她不得不百分之一万的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应付山以楚的每句话。
山以楚表情平静，听宋希说完，语无波澜：“我们去里面看看。”
“好，”宋希陪着笑脸，“公司里东西复杂，不知道部长您都想知道些什么，我带您去。”
任别的普通部长，她可不会这么低姿态。
山以楚眼珠向旁移动，蔑视着她：“最近查到很多东西，似乎和亿斯药业有关，所以过来瞧瞧。”
宋希心脏一沉，紧跟着笑道：“您真是说笑了，亿斯药业可是本地的老企业，口碑一流，好评如潮，不会有问题的。”
山以楚面无表情：“我看样子在说笑？”
尾音上扬，蕴藏着十足的嘲讽！
宋希脸色僵住，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接话，就算她明知道山以楚来公司目的不单纯，但明晃晃地说出来又是做什么？手里究竟都有什么证据？
山以楚没再理她，大步流星走向几栋研究大楼，这里远离市区，是亿斯药业的分公司，存在着公司重要的研发基地之一，抬头还能看到远处的山和树。
“老板。”
助理轻轻拍了下宋希的胳膊，表情担忧。
宋希回过神，向她摇头，示意不要轻举妄动，说不定山以楚是想通过打草惊蛇来让她自乱阵脚，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她快步追上山以楚，在此之前，刚听到风声时，她就让公司里的人注意些，不该说的就闭嘴。
因为这场突然到访，整座研究楼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猩红倒不是很懂，检查就检查呗，能有什么问题，再说也不是什么大官。
不过，作为维修师，她倒不用应付这种事情，跟平常一样工作就行。
“没问题了。”猩红拍拍手，收起工具包。
那名员工感激道：“老师你真厉害，今天这监控怎么都故障，你一来，操作几下就好了，真了不起！”
猩红客气道：“小问题。”
就是线插错了而已。
她干的，不然显得她怪闲的。
“今天听说有政府里的人来，大家都准备着，唉，真麻烦。”
猩红看她表情：“你咋了？”
“应该吃坏肚子了，啧，但我这人吧，一紧张肚子也疼。”
“你去卫生间吧，这儿我先看着。”
“啊！那真是太谢谢老师了！”
那名员工话没说完，拿着纸巾匆匆离开。
猩红耸耸肩膀，坐在椅子上，看着监控画面，视线定在最上方，乌压压一群人，有公司老板也有政府里的官。
真好笑，平常雷厉风行的大老板，这会儿跟孙子似的点头哈腰，真像被人家抓住什么把柄，这就是一物降一物？
按她们这个方向，接下来会到三号楼吧，不过，通向三号楼的路蛮多的……那是？！
猩红视线定在一处，瞪大眼睛，连忙放大其中一处的监控，就看见九狓直挺挺地站在楼后的阴影里，表情阴沉。
她忙忙拿出手机给九狓打电话，却是无人接听。
“该死，这臭老鼠在搞什么啊！”
猩红哪里还坐得住，离开监控室，抄近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那栋大楼后，见到九狓忍不住咬牙，又怕惊动别人，声音放低快速地说：“你干什么啊？快跟我离开这儿！”
九狓甩开她的手，恶狠狠地说：“别碰我，我必须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交代？交啥啊……”猩红紧张地说，“你要啥交代都行，先跟我回我的办公室，今天这儿有人来，咱们之后再说行不？”
九狓不为所动：“你根本不懂我在想什么。”
“不是，老姐，我又没读心术，咋知道你想啥？”猩红舔了舔嘴唇，“你听我说，今天来的人都不一般，要惹出麻烦，那得大人出面解决，你也不想让大人苦恼吧？”
九狓看看她，眼神闪烁。
猩红见有效果，趁热打铁：“有啥事咱们冷静下来慢慢说，好吗？我们先离开这儿。”
她要拉走九狓，但后者却跟块大石头似的，丝毫不动。
九狓垂下头颅，整个人泄气般蹲在地上，抱着膝盖。
“怎么还蹲下了？！！”猩红远远看见那群人过来，急得上蹿下跳。
“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猩红愣住，盯着九狓，皱眉道：“你现在很有名，一天挣的钱比我一个月还多，网上很多人夸你是天才。”
“面对那群人，还是会害怕，我胆子真的太小了……”
九狓扭头看向从走廊而来的人，忽然情绪激动，双眼通红，“我要杀掉造成这一切的根源。”
话落，猩红没反应过来，就见九狓的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冲向那群人。
猩红大惊失色，几乎下意识就追出去。
同一时间。
看见突然冲出来的东西，人群顿时慌成一团，宋希身边的进化师保镖当即去阻止，却被瞬间撕碎。
“天！天啊！这是什么东西！”
“快叫人！保护董事长！”
那突然出现的异兽模样极怪，浑身布满黝黑皮毛，眼珠通红，长相丑陋。
“吼！！！”
异兽发出尖锐的吼叫声，盯着宋希，杀掉慌张上前的保镖们，就朝宋希扑去。
宋希吓得脸色惨白，话都说不出，被保镖们推着逃，眼看那只异兽杀过来，腿一软，坐倒在地。
轰——
就在异兽快扑到她身上时，被一道巨力打飞撞破墙壁。
猩红是真没办法，让周围人赶紧跑，心一横，先让失控的九狓镇定。
九狓从废墟里爬出来，摇了摇头，看见攻击自己的猩红，喉咙里发出粗鲁的叫声，抬起锋利的爪子，就要攻击离自己最近的人。
动作生生止住！
她愣神地看着山以楚，和那双明亮的眼睛，思绪渐渐恢复，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觉得鼻腔酸涩。
“冷静一点。”
山以楚温声道，抬起手掌，要抚摸她的脑袋。
“在那儿！快杀了她！”
“那只异兽，就是她！”
又有一伙进化师赶来，拿着兵器，气势汹汹。
九狓赫然扭头，爪子将地面划出深深的痕迹，眼里怒火滔天。
猩红见她又要杀生，赶在进化师们之前抓住九狓的爪子，用尽全部力气将人带走。
“吼——！！！”
九狓怒吼，一挥爪子，整座研究楼开始爆炸。
“我的老天，冷静一点啊！”
猩红听着身后的动静，简直要哭了，来个人救救她吧，这都什么事啊！
第123章 颤抖
“我的妈，应该……应该甩掉了吧？”
猩红跑得剧烈，小腹作痛，回头张望，没看见那群执法官。
“真是要命啊！”
她这才松开九狓的手，瘫倒在地，感觉嗓子都要冒烟了：“我说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九狓恢复人形，低头坐在石头上，一言不发。
她们慌不择路，一路跑进深山里不带停的，这会儿都是下午时分，空气燥热，从不远处传来各种鸟儿和野兽的叫声，此起彼伏。
猩红扶着腰，喘气喘得脸都红了，看着她：“别不吱声，到底有啥事？”
九狓沉默着，忽然说：“你回去上班吧。”
“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回去吗？我不被通缉都是那几十个人眼瞎，她们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异兽，还不知道我吗？”猩红都被气笑了。
九狓看看她：“那……以后我给你钱花，我有钱。”
“这跟钱没关系！”猩红瞪着她，“你当时要杀公司的老板是吧？她干了什么事？你们之间有什么仇怨？都到这份了还不打算告诉我？”
九狓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低迷，脑袋垂得很低：“没啥事。”
猩红嘶了声：“你信你自己的话吗？”她沉沉地呼了口气，“是不是很久之前的事？宋希她干什么犯罪的事了？”
九狓似乎在想什么，慢吞吞地摇头：“没有。”
“那是啥啊？”猩红都要抓狂了，“你能不能跟我说清楚，现在我可能被人家通缉，可我却什么都不知道，显得我很蠢哎。”
九狓回过神，重重地抹了把脸，环视四周，皱了皱眉，起身朝一处地方走去。
“我说你……”
猩红咬了咬牙，掏出手机快速发送短信，然后追上去。
太阳下山之后天黑得快，空气温度也跟着下降，猩红裹紧衣服，几次问九狓要去哪儿，都没得到回应，干脆不问了。
公司那边对她进行消息轰炸，她全部当没看到，心里已经盘算着找个别的工作谋生。
九狓忽然停住步伐。
猩红向前看去，是扇嵌在山里的门，这里面有人住？
九狓去拧门把手，结果那门直挺挺地倒下，看来之前是被谁破坏，然后当板子一样挡住的。
“什么味？好难闻！”
猩红嫌弃地避开，“你不会要进去吧？”
“嗯，你在外面等着，这里面有毒。”九狓说。
“谁能有你毒啊。”猩红咕哝着，和她一块进去，里面除了味道难闻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她暗暗观察九狓，后者好像没有什么目的，一会儿左看看，一会儿右看看，又在一面溅满鲜血的走廊墙壁前停了很久。
“这是……”猩红看不出名堂，“有什么感想？”
这地方在她看来就是座被废弃的实验室。
倏地，九狓眼里全是憎恶：“我要去杀掉宋希！”
又来了！
猩红都觉得头疼：“你杀她也要有个理由吧？不是我说，我上次还看见亿斯药业要和大人合作呢，你闹这么大动静，大人不可能不知道，到时候你怎么解释？”
“合作？”九狓恍神，脑海里浮现山千的模样，她摇摇头，“那我就和宋希同归于尽！还有她公司里的人。”
“……”猩红叹气，“不想说算了，先出去吧，这儿也没东西，还难闻得要命。”
九狓犹豫着往回走，想说什么，最后选择沉默。
砰！
一道坚实的撞击声传来。
猩红当即带着九狓躲开，惊道：“是枪！执法队的人，她们追上来了，怎么会……”
“她肯定是做贼心虚！”
九狓怒道，恢复兽形，就扑进黑暗里，身形快得连残影都捕捉不到。
“哎你……”猩红见阻止不成，只好一块杀出去。
砰砰砰砰……
枪声接连不断，夹杂着怒吼和脏话。
猩红察觉到隐藏在暗中的人极多，不可能是追上来的，更像早就埋伏在这儿等她们自投罗网！
“我们先逃！”她大声向九狓说，但九狓杀红了眼，哪儿听得进去。
“不惜一切代价，杀掉她们！”
猩红听到有人这样大喊，紧接着，她听到爆炸声，心脏一顿，这些人要炸了这儿！整座山都会倒塌埋下来的！
“快走！”
她抱住九狓的腰，不管不顾往外跑，却还是晚了步，整座山在爆炸的连锁效应下骤然坍塌，气势迅疾。
猩红死不了，被石头打在身上，身体重组好几次，吃了满嘴土，终于带着九狓从山里钻出来。
“咳咳……咳咳……”
周围烟尘浓郁，呛得她嗓子疼，她拽着伤痕累累的九狓往前走了段路，才把人丢下。
身后忽然出现道黑影，猩红立刻攻击，却被轻易化解，不等她震惊，她的胳膊被抓住，来人冷淡地看着她。
这个人是……
猩红似乎在山千身边见过她。
辛朽松开猩红，看向匍匐在地的异兽。
几道沙哑的咳嗽后，九狓恢复人类形态，身上没一块好地方，有被子弹击中造成的，也有山体坍塌导致的。
四周的烟尘在风里开始消散，今晚月光格外明亮。
九狓察觉到什么，抬头看去，先看到辛朽，然后是从辛朽身后走来的人——
山千。
她立刻瑟缩地回避注视，艰难地坐在地上，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手指紧紧抓住地面的杂草，肩膀微微颤抖。
在她低头的视线里，出现一双锃亮的皮靴，想无视都做不到。
“对……对不起……”她嗫嚅着，声音哑得像尖锐的石子在摩擦。
山千蹲下身：“为什么道歉？”
“我欺骗了大人。”
“但我不记得有问过你什么。”
九狓终于鼓足勇气抬头。
山千的姿态是放松的，神情从容，目光温和，看起来没有任何事情让她生气，她就像在家里那样。
她没有想象中生气，相反表现得很包容。九狓一下子眼眶湿润，逃到哪里去，明明自己是有家的。
“有要跟我说的吗？”山千说，“没有也没关系，我们回家，先好好休息几天。”
“大人，我觉得……觉得自己很没用，”她低着头，不敢再看山千的眼睛，“已经过去那么多年，还是很胆小，见到那些人、穿着那种衣服的人，也都害怕。”
“我、我害怕，大人。”
山千抬起胳膊，掌心贴着她的脸颊，拇指指腹擦拭她脸颊的灰尘。
“那就交给我。”
九狓小心翼翼地抓住她的手：“不一样，我感觉这么多年，自己一点长进都没有，害怕的东西只能靠讨厌远离，赢不了。”
她将山千的手握得很紧，如同找到支柱一般，吸了吸鼻子：“我以前生活在山里，后来被她们研究所的人抓去研究，说我身上的毒有价值。
“因为我的再生能力很强，所以她们每天会有好多次把我身体挖得到处是洞，心脏不动，肺还是肚子哪里都要被割东西，然后又把她们研究出来的东西注射到我身体里。
“不知道她们在研究药还是毒，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每天越来越疼，被关了好几年，疼得我真的受不了。大人，那个真的很疼，每天被疼晕好几次，醒来就更疼，她们还好几天给我吃一次东西。”
实在是太疼了，终于，九狓趁一次看守员松懈，从笼子里逃出来，用她的利爪和毒气，疯狂地报复研究所里的人。
她没有赢得很彻底，有高级进化师出现，所以她大闹一通后选择逃跑，逃得远远的，直到在外州边境时，遇到一伙类似佣兵的组织，双方产生冲突，她成功反杀后，却被废洲监狱的管理人盯住，最后被带去监狱。
在监狱的日子也不好受，但比起研究所，那可以称得上天堂，某次监狱出现意外，她趁乱出逃，才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在外面的世界生活。
从研究所稍微触碰就会被电击的笼子，到废洲监狱冰冷粗糙的牢笼，她觉得以后可能也在什么笼子里吧。
但她遇到山千。
九狓再次注视着山千的眼睛，她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人，那感觉，她被当作正常人对待，她还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对不起，大人，”她摇头，“我不知道你跟那个人有合作，对不起。”
在山千眼里，会不会认为她既懦弱又无能，只有在虚拟的作品中过过嘴瘾，现实里看到那群人，就控制不住生理性地恐惧，脑子里也都变成注射器和手术刀。
而且人类世界的实验小白鼠是再常见不过的存在，虽然她是小黑鼠，可道理不都一样吗？没有人会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错，应该也没人会认为她的痛苦是值得在乎的。
自始至终，山千都只是静静地聆听她的话，最后，她说：“我们没有合作，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九狓看了又看她，忽然倾身，紧紧地抱住她，低声哭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讲不出话。
她眼泪特别多，以前很少哭。
山千慢慢拍着她的后背：“你唯一要做的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其它交给我。”
“嗯……我是很胆小吧？我一直在发抖。”
“颤抖的话，抱我紧一点吧，要入冬了，风会越来越冷。”
“那个政府里的人在追问我，我不知道怎么办。”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
*
“派人到旧研究所时，那儿已经塌了，现场没有别的痕迹，不确定人有没有死，老板，要挖出来看吗？”
宋希眸色深沉：“秘密进行吧，做好防护措施。”
在公司遇袭让她心惊，过后回味着，越来越觉得那只异兽熟悉，很像当年从研究所逃走的那只。
这么多年，居然还活着？还是说只是自己看错了？
保险起见，宋希在那只异兽逃跑后，就让人快速赶到旧研究所，果然见到门被破坏，里面有人活动的痕迹，她让人埋伏，可之后却失去消息。
现在，只能希望那异兽死了。
助理看向手机收到的消息，脸色骤变：“老板，出大事了。”
第124章 零帧起手
以溪叶镇方圆为中心，一场罕见疾病通过空气迅速传播，感染者会出现呼吸困难、浑身疼痛的症状。
短短数小时，在空气及人传人的传染下，半个中心州及部分内州都遭殃，病患数量持续增加，业界专业人士立刻进行研究，各家媒体记者追踪报道。
不到一天的时间，中心州就被笼罩在惨白的阴影中，各大小医院人满为患，到处都能听到病人痛苦的叫声。
“怎么会这样？”
宴清鹤难以置信，问道，“和那座废弃研究所有关？亿斯药业？”
山以楚悠闲地剥着橘子：“我去看了，研究所被山掩埋，可能里面的毒气就是这么传出来的。”
“那……咳咳！那接下来怎么办？”
宴清鹤蹙额，现在有足够的病例供专家研究出对抗药物，但那得多久，到时候肯定死一大批人。
山以楚说：“说不定州长的对手会在这场疾病中都被清零呢。”
“别扯淡，”宴清鹤忽然想到什么，“以楚，你给我可以缓解的药从哪来的，现在能派上用场吧？”
山以楚吃完橘子，不紧不慢：“先听听这个，我查出来，那座属于亿斯的研究所更准确的事情。”
“什么？”
“我用了些特殊的办法，找到当年研究所事故的幸存者，是名研究员，又用了一点友善的办法从她口中得知，那座研究所都研究些什么，相比于其它研究所，它的位置太偏僻了。”
当年，亿斯药业并没有如今的地位，也有着不少劲敌，在试过多种方法都捍卫不了对手公司的地位时，宋希想了个别的办法。
第一种是价格战，先用极低价格抢占普通药品市场，背靠政府高官，她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
起初有普通民众质疑质量，但大部分人对此毫不关心，有特别媒体出了几篇担心质量问题的文章后，就不了了之，现在那些文章只能在曾经的纸媒看到，没有网络版。
第二种是当救世主，那座位于山里的研究所找到载有特殊毒细胞的野兽，通过这种野兽，研发出新的病毒，同时又制作出药物。
她们将此病毒依靠关系网，投入自来水中，很多人中招，但产生的疾病不仅有她们预期中的流感，还有癌症血液病等，不过占比很少。
大规模的流感让许多药物公司束手无策，就算研究，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出来疫苗的，这时，亿斯药业跳出来，表示研发出治疗药物。
毫无征议的，亿斯药业成为救世主，宋希被万人追捧，加上同步进行的第一种方法，对手们气数耗尽，独留亿斯坐稳业界龙头。
事情到这儿该结束，没想到，研究所内部出现事故，导致毒气蔓延。这类毒气并不是研究所的产物，而是多种病毒的混合成果，它比之前计划中的流感还要迅猛。
例如宴清鹤，总共待了不到三十分钟，不只体内出现病症，体外也有变化。
亿斯药业无法处理这种病毒，干脆封锁研究所，并把受害者全部安排在一处，不可能送去医院让事情暴露。
后来大概是她们疏于管理，有别的医院发现受害者并上报，多白细病仅有的病例因此而来，同样的，数据太少，疾病被发现至今，都没有相应的抵抗药物。
“那么现在，疾病大规模蔓延，没有任何应付方法，包括亿斯药业？”宴清鹤拧眉，听得心情沉重，那场少见的大规模流感，她当年也得过，还有两个同学因此去世。
山以楚说：“我相信，就算亿斯药业有办法，也会在事情处于安全状态，没有人能查出疾病源头时，才出现。”
“不过，我们不需要她，”她摊手，“我承认州长你上次的话说得对。”
宴清鹤愣了下，没想起来是哪句话。
山以楚说：“确实，法律体系的威慑要看执行者拥有的权力程度，对我要做的事情的确不友好，如果事情到最后和圣使或者御臣有关，比较难办。”
“所以，我和御使联系。”
宴清鹤一个激灵，不可思议：“雾槿山？你、你联系雾槿山？！”
山以楚：“是的，找一个有权并能处理此事的人，雾槿山正合适，她不会和这些人有关系。”
宴清鹤懵了，觉得无比玄幻，看看她，确认自己没听错，吞声口水：“你怎么联系雾槿山的？她办这种事情……不，她会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
宴清鹤深呼吸，这种陈年老旧的事情，让她们来办，那得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但换雾槿山出面，她想象不到会闹成什么样子，得来场大地震吧！
山以楚继续说：“州长吃的药，也是御使给我的，说是在暗城遇到的神秘大师，对于奇奇怪怪的毒药非常有研究。
“进门之前，我又联系她，她说疾病的事不用担心，嗯，接下来，我就要宣布结果了。”
宴清鹤：“什么结果？”
山以楚偏头：“我刚刚说了很多。”
“……你现在就要公布调查结果？太快了吧？”
“难道等宋希老死，死无对证的时候，在历史书上轻飘飘留个耻辱牌？”山以楚起身掸了掸衣服，“我有足够的证据，今天下午三点，州长可以看新闻。”
宴清鹤再次震惊：“开、开新闻发布会说明？”
“嗯，记得点赞。”
宴清鹤还想说什么，山以楚已经出门了，她脑袋里嗡嗡直响，太匪夷所思了，不会是自己疼得出现幻觉了吧。
对了！下午三点！
她这才看手机，是下午两点十分。
敢情山以楚这家伙是去发布会的路上通知一下自己？！
宴清鹤是真的震惊，还说山以楚的靠山是议珑川，现在看来，她的靠山分明就是她那股子莽劲！谁能被她靠啊！
靠！
她哪还敢像平常休息，艰难等到三点钟，立刻进入新闻发布会的直播间。
这场新闻发布会以“关于传染性疾病应对方法及政府特殊报告”开启，本来政府每个月都会进行一次例行发布会，但这次时间点特殊，加上有关疾病，吸引许多人观看。
在现场的是多家专业媒体记者，镜头中心，山以楚坐得端正，身旁只有助理和秘书，没有其她政府官员。
“各位现场的记者，以及屏幕前的朋友，你们好，我是山以楚，现任中心州政府民政部部长。”
她声音清朗，语序有当，立刻吸引人的注意力。
宴清鹤看着评论飞快滚动的直播间，暗暗捏了把汗，可千万不要出其它幺蛾子啊。
不对，山以楚就是最大的幺蛾子！
山以楚继续说：“这场新闻发布会是之前就准备筹办的，用于昭示某些特殊事件，与政府例行发布会不同。恰好近日疾病肆虐，两者之间联系颇深，便一起召开了。”
她让秘书把文件袋拿来：“接下来，我会通过有效证据，展示亿斯药业董事长宋希伙同圣殿政府高官，包括不限于黑圣使边长书等人互相勾结违反乱纪，利欲熏心草菅人命一事。”
“！！！”
宴清鹤的心脏都停顿了，为什么这么直接！连点铺垫都没有？！
慢着，她竟然直接说出边长书的名字，这么坦白！！
平地一声惊雷，开场就抛出众多高官的名字！
记者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敢说，她们敢报道吗？
等等，这可是直播啊！
用得着报道啥啊！
直播间界面的评论都空了好几秒钟，随后评论滚动得飞快，舆论迅速发酵，许多人冒着头疼爬起来看直播。
太惊骇了！毫无征兆的，直播展示犯罪记录！还是政府高官的，史上头一遭！
“她她她她她怎么这样！”
宋希的声音都失了真，手脚冰凉地看着直播间，在此之前几分钟，她还想着看看局势，再做应对，这个少白细疾病和当初那只出逃的异兽脱不了关系，兴许找到一样的就能研究出。
哪想得到突然遭这么一记重创！连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山以楚……山以楚……”宋希不停念叨着这个名字，猛地惊起，“边长书知不知道？还有其她人呢？”
助理紧张：“不清楚，实在是太突然了，现在直播间在线人数破了千万，已经阻止不了了，而且、而且山以楚说了很多。”
山以楚表情平静，像个无情的展示证据的机器，从时间线事件到涉及人物，言简意赅，面面俱到，滴水不漏。
直播间观众听得目瞪口呆，毛骨悚然，现场记者身临其境，不仅对一桩桩事件，还有山以楚的态度。
坚定、执着，仿佛一座大山，任何人都相信，就算是这件事的当事人来了，她也会这样一丝不苟，坚定不移。
宴清鹤越看，越是头痛欲裂，山以楚何止是去新闻发布会的路上通知她一声，就连告诉她的真相，都是压缩过的版本。
她在直播中，把每件事情有哪些人物经手，签字盖章的文件都有，甚至还能展示当初研究所的录像。
她到底哪来的这些东西！自己在医院的这些天，究竟都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也太恐怖了吧！
本来正常新闻发布会的流程里，会有记者提问环节，但这次，在山以楚说完后，整个会场鸦雀无声，再迟钝的人，都能感受到大厦将倾般的压迫感。
“尽管如此，目前我已找到应对疾病的方法，至于这场官官相护之事，相信圣殿政府不会让我和民众失望。”
山以楚说完，站起身，“记者朋友没有别的问题，就到这儿结束吧。”
她微微颔首，带着秘书和助理离开会场，刚到后台，偏了下脑袋，利落地避开扇来的一巴掌。
第125章 窒息
巴掌落空。
宋唤椿看着风轻云淡的山以楚，气得眼睛都红了，一字一顿道：“山以楚，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山以楚语气淡淡：“如果你听不懂，可以申请翻译。”
“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是你在胡说八道！”
“那就重新召开发布会，逐条反驳所有证据。”
对于宋唤椿的暴怒，山以楚丝毫不理会，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宋唤椿手一直在抖，深呼吸，先回家找宋希，虽然亿斯药业被爆出问题，但整场事件里牵扯的政府高官众多，光是黑圣使边长书就能吸引大部分火力，她们应该还有反击的机会。
“山以楚……”
边长书眼神阴沉地凝视着直播中的少年。
书房里气氛凝固，平生生的好像下降几十度，秘书胆战心惊，不敢去看边长书的脸色，绝对……非常难看。
倏地，边长书起身：“备车，我们出发。”
“是！”
刚回到车上，山以楚收到议珑川的消息，让她去她的私人住宅。
路有些远，不过是老师，还是去吧。
她这样想着，让助理调换方向，四十分钟后停在一座灰白调的庄园前。
管家礼貌地上前，打开车门，随后请她进入庄园内。
“老师。”
进屋后，山以楚看见背对她站在窗边的议珑川，和坐在椅子上的议时理，礼貌地唤了声。
议珑川调整呼吸，转身注视着山以楚：“以楚，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召开新闻发布会？”
“这件事情的程度足以通过发布会昭示。”她说。
“那么，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说来简单，”山以楚歪了下脑袋，“我不能确定两位圣使之间有没有勾结。”
议珑川睁大眼睛，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勾结这词能用在自己身上。
议时理坐直身子，以一种怀疑自己听错的语气反问：“勾结？”
山以楚说道：“尽管表面上，两位圣使只是同事关系，甚至可能存在龃龉，但毕竟是相处几十年的人，私底下什么样子，我并不清楚，提前告知，可能发布会很难召开。”
“你认真的？”绕是议珑川脾气算好的，都被她的这番话气到。
山以楚盯着她的眼睛：“难道，你什么都不清楚？”
是毫不掩饰地诘问。
议珑川愣了下，议时理站起身：“以楚，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抱歉，打断你一下，”山以楚活动着手腕，把袖口的纽扣系好，“我已经听过太多次这样的话，无非是权势滔天，势力根深。”
她抬起眼皮，眼底流露着浓浓的嘲讽：“那又怎样？既然所谓严谨的政法体系要靠掌权者的脸面才能运作，就这样吧，让有权有势的人来办，不是说你们。”
轻佻的声音落下，厅堂里静得针落可闻，气氛凝固。
议珑川紧抿嘴唇，注视着山以楚，就像两人第一次见面那样。
她想象中的，来自贫苦之地的少年进入华丽的权力圣殿，会不忘初心，竭力向上，仕途里扶持同样的普通人得到话语权，为民众谋取福祉。
事实上，少年确实在为民众谋福祉，却不是一阶一阶爬上圣殿高处，而是以前所未有的强势姿态毁掉台阶，让所有人和她站在同一处。
议珑川意识到，自己始终只是与山以楚之间多了层没有经过时间考量的“师生”身份，山以楚从来没有变过。
她眼里有着嘲讽，在那双清透的琥珀般的眼睛里，格外刺眼，是不应该出现这种情绪的。
好像一位如清风的神祇，公平地看待每个生灵，一旦对哪方流露不屑，必然是对方做了什么。
让人自疑，惶恐。
“家主，黑圣使来了。”管家忽然进屋汇报。
议珑川还没张嘴，山以楚转身，大步流星向外走：“我去看看。”
边长书刚走到院子，等着议珑川出来见自己，却看到从房子里走出眉眼锋利的少年，身形笔挺，气质清冷。
她停住步伐，冷着脸，直勾勾盯着。
没有人不会在这位老圣使强大的气场压迫下犹豫，哪怕是同为圣使的议珑川，哪怕是现任圣子，都要好好斟酌之后说的话。
但山以楚的表情没有变化，甚至眼里还有没消散的讽刺，直白地审视边长书几眼，就要绕过她离开。
“年轻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边长书声音低沉，不怒自威。
山以楚哂然：“哦，我没有时间陪你玩这套听文字猜情绪的游戏，有话直说吧，是——”
她故意拉长调子，错开几步，打量边长书，“是来和白圣使商量的？如果你能跟她商量做出妨碍我的事情，那就该知道，从开始我不会让她在这件事里掺和。”
那种充满上位者的凝视，好像数以万计的钢针刺来，边长书缓缓蜷起手指，气场阴森，她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这么不知死活、这么狂妄的人了。
在宿衍圣子上任前，圣殿政府是她的一言堂，说一不二，哪怕之后被宿衍抢去了些，她恐怖的权势也依然笼罩整个圣殿政府，何曾被这么轻蔑？！
后面赶来的议珑川听到山以楚的话，被气得没话说，妨碍？她堂堂圣使，有天居然会被后辈觉得妨碍到了？
“山以楚，”边长书念出她的名字，盯着她年轻的脸庞，“你的放肆，也到此为止了……”
“我也这样觉得。”
突兀的声音响起。
冷冽，如同寒冷的钢刀。
边长书的声音戛然而止，霎时间汗毛倒竖。
议珑川瞳孔紧缩，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人——
雾槿山！
边长书浑身不受控制的僵硬，控制着唯一能动的眼珠向旁移动。
余光里，雾槿山从她的身后慢慢走出，手掌轻飘飘地拍了下她的肩膀，却好似有万吨重的大山压下！
“御……御使？”
在巨大的压力下，边长书艰难出声，“你怎么在这儿？”
“很难猜？”雾槿山扬起下巴，“以楚联系我，这桩官僚相互的事件里，出现的人她比较难以解决，嗯？所以是两位圣使啊。”
议珑川注视着雾槿山，这就是山以楚说的有权有势的人物？居然是雾槿山！居然让这样一位行事疯狂毫无顾忌的人入场？！
边长书蜷起的手指僵硬地松开：“御使，这件事并不是她陈列证据，然后成为事实那么简单表面。”
“深层原因是什么？”
“我会调查清楚的。”
雾槿山挑起眉梢：“那可得让替死鬼准备齐全了，小心露馅。”
“……”边长书默了默，沉声道，“御使，虽然你劳苦功高，地位高崇，但我也是圣殿圣使之一，我们之间并不是上下级关系。”
“你在说什么啊？”
雾槿山嗤笑，目光可怜地看着她，“难不成你认为我在以同事的身份询问你？自我意识过剩了吧，这位圣使。”
她是真的觉得好笑：“我告诉你一件事吧，在我刚进入部队时，我的教官就给我一本排兵布阵的笔记，可是我觉得烦。
“什么调虎离山声东击西，真的太麻烦了，明明是群弱到和蚂蚁没区别的人，只要轻轻一捏，她们的脑袋就能爆炸。”
“以楚告诉我的时候，我就不耐烦，既然有确切证据，杀掉涉事人员，民众这么愤怒，平民愤喽，多简单啊。”
雾槿山按在边长书肩膀的手用力：“你觉得，你作为圣使就不可撼动了？在我眼里，除了董事长，独一无二这个词就是个笑话，一个人死了，有千个万个替代品。
“如果你的存在关系无数人的安危，你消失，她们也会死，没有你秩序会崩塌、社会要混乱，那你应该是地母大圣，而不是连唯一都称不上的圣使。”
边长书沉默不语，细看，就会发现她的嘴唇青紫色。
雾槿山哼了声，直接将人推开：“去吧，早点给个结论，不能按照我心意处理的事情，我也很不爽。”
边长书趔趄了几步才站稳身体，回头看看雾槿山，又看看山以楚，最终什么都没有，快步离开。
看着边长书狼狈离开的背影，议珑川有种窒息感。作为老圣使，边长书在位十九年，熬过三任圣子，论资排辈，哪怕是现在的宿衍，都不会用强硬的语气对她说话。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威严滔天的人物，在眼前的两位少年前，接连溃败，落荒而逃，气势更是被压着沦灭。
议珑川实实在在的感到窒息，不是这桩桩件件的事，而是由年轻人带领的时代骤然落在她的身上，毫无防备的。
她们张扬、肆意、无所畏惧，她只能仰望，像个旧世界老古董那样，看着新的色彩出现，新的权势铺开，名为杀戮，名为正义，名为嚣张和单纯。
雾槿山用手指撩了撩额前碎发，看向愣神的议珑川：“至于你这个圣使……”
议珑川回过神，听到山以楚说：“目前的调查里，老师没有接触这件事。”
她该感谢她是吗？
雾槿山耸肩：“行吧，白来一趟，我要去解决这个什么病，以楚你和我一块吧。”
“好。”
看着雾槿山和山以楚离开，议珑川失魂落魄地垂下眼睑。
“简直是天方夜谭，说出去都没人会信。”议时理喃喃着，听到边长书来访，她还担心，但事情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向发展，令人难忘。
议珑川叹气：“我得去见圣子，不能不见啊。”
然后再去探望老师，真想问问，山以楚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惊骇的地方。
雾槿山从汽车隔断的挡板里拿起瓶矿泉水，伸展了下四肢，姿态懒洋洋：“真是熟悉的招数呢。”
“要看怎么用了。”
山以楚浏览手机新闻。
最新热点页面，十条里，九条有关直播，消息实在太惊世骇俗，那些让人敬仰的圣殿政府高官少有没牵扯的。
要说在招标动手脚、给政客优惠行贿、商业规划投机取巧，大部分人可能还没什么概念，但减低药品价格恶意抢占市场，后续质量参差不齐因为全靠一家公司决定，让人没法不担心愤怒。
自造病毒后，又自造救世主，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这样一家公司，怎么能不让人毛骨悚然？还有什么她们做不出的？现在这场可怕的疾病也是因她们而起，怎么能让人不恨？
批评、指责、咒骂……漫天遍野，宋希喘不过气来，尝试着拨打电话，却没一个人接，有些人甚至直接挂断。
“不，怎么会……怎么会啊……”
宋希重重地抹了把脸，猛地看向走来的宋唤椿：“女儿，你、你去找霍承许，她能平息一些的，她可以出面的！”
宋唤椿恨不得扒了山以楚的皮，咬牙切齿道：“妈，她们摆明了要割席，但这事儿可不是说分开立场就分开那么简单的，她们肯定会找替死鬼的，我们也这么做。”
宋希忙不迭点头：“对对对，霍承许她割席不了，你去找她，不，你先找霍流试试，让他去试水，就是这样。”
宋唤椿吸了吸鼻子，颤抖着手打通电话。
挂断电话后，霍流整个人都是懵的，宋家出大事了？会有危险……
不，他必须做些什么！不能让唤椿姐姐有事！ǜíň
霍流抓紧手里，连忙上楼，去霍承许的书房，刚推开门，身体顿然僵住。
第126章 阴招？
霍流不自觉身体发僵，有些胆怯地看着挡在门前的霍溪宁。
霍溪宁比他高，站得笔直，垂着眼睑，声音没有感情：“做什么事？”
“我……”
霍流觉得害怕，姐姐这副样子很陌生，但想到宋唤椿，就鼓足勇气说：“唤椿姐姐家里出了事情，我想请妈妈帮帮她们。”
“是嘛，”霍溪宁的语气没有变化，“我们知道这件事。”
“知道？”
霍流惊讶，就看见霍承许离开书房向卧室走去，表情和平常没有两样，他还想叫住霍承许，听到霍溪宁的话。
“跟我进来，有话要和你说。”
“好……”
他忍不住吞声口水，跟着霍溪宁进入书房，感到不自在，他很少进霍承许的书房，这里的每样物品都似乎有着霍承许的威严，让他局促不安。
霍溪宁怡然而坐：“事情很复杂，考虑到小流你和宋家的关系，所以我需要进行再三确认。”
顿了顿，她说：“小流，你是真的喜欢宋唤椿吗？”
霍流连忙回道：“是真的，我爱唤椿姐姐！”
“那么，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爱？”霍流愣了愣，抓紧衣领，“是想要永远在一起。”
霍溪宁注视着他：“爱情是真诚的，宝贵的，不是随便看顺眼就在一起；爱要包容，信任；不论贫穷或者富有，都不会改变。”
霍流懵懵地点头。
“所以，你是会为了宋唤椿，做任何事情的，对吗？”
“对！我会为唤椿姐姐做任何事情！”
霍溪宁微笑：“那就好，去找她吧，带着你所有的东西。”
霍流点点头，又想到什么：“可是，唤椿姐姐她……”
“我说，”霍溪宁的笑容消失，一字一顿，“去找她。”
一股寒意从脚底蔓延，霍流瑟缩了下，害怕地嗯了声，就慌张往外走，好几次差点被自己的脚绊倒。
新闻发布会后的第三天，有关药物公司伙同政府高官一事还没出现确切通知，另一边，山以楚对外宣布，御使雾槿山找到特效药物，将通过万象集团免费发放。
居民不需要出门，政府会派人挨家挨户进行核查派送，处于特殊地区或者有紧急情况的人，可以在研发的程序上登记。
万象集团是出了名的效率高，因此，这场疾病来势汹汹，退得也快。
民政部部长山以楚特别提示，此病是罕见的细胞类疾病，就算服了药，也得休息至少三天才行。
笼罩在州中的恐怖阴影退散，阳光落下时，没有人不看到这位年轻有为的政府职员，如果不是她冒着众多压力揭露桩桩罪行，普通民众还要被蒙蔽多久？还会继续像无知的蚂蚁一样被耍得团团转吧。
在疾病的事情渐渐平息，人们又重新将目光放在亿斯药业及相关官员上。
“那些人都推了挡祸的替死鬼出来，然后把事情全部堆在亿斯的宋希身上，宋希本来臭了名声，说的话现在没人信，我想，就算到这一步，她也是不敢放出对那些人不利的证据，她肯定有。”
宴清鹤捏着眉心，说一句话喘好几次，又忍不住眼神担忧，山以楚还会不会继续查？到哪种程度才会停手？
她知道雾槿山入局的事，但是山以楚很讨厌的以病情为由，限制手机使用时间，只有来看她的时候才会给，真的特别讨厌了。
山以楚悠闲地吃着葡萄，不冷不淡嗯了声，专注吃葡萄，模样认真，仿佛在审批什么大文件。
病房被隔离，宴清鹤的饮食清淡，柜上的水果是山以楚每次来看望时带的，她是一口都没吃过，全进了山以楚的肚子。
“你接下来做什么？”宴清鹤见她不回应，便主动追问。
山以楚想了想，说：“升官发财死对手。”
宴清鹤：……
这时候倒是幽默起来了。
“以楚，我是认真的，你很清楚她们是推出替死鬼保全自身，那么你要追查到底吗？”顿了顿，她严肃道，“虽然我觉得你的举动冒失，但斩草要除根，既然做了，就做到底，否则让她们喘过气来，你的处境不妙。”
山以楚抽出纸巾擦手：“州长，你高看这群人了，没人有那个本事。而且我没在开玩笑，御臣告诉我，圣子表扬了我，会升官的。”
宴清鹤思索：“圣子……嘶，这些事情你是什么时候告诉御臣的？她在把关吗？”
生病加上事出突然，她还忘记这茬，可是想想，议珑川应该会出一套更妥帖的方案。
山以楚问：“什么事情？”
“召开新闻发布会，还有你说的那些。”
“哦，老师在发布会之后找我问，看起来有些生气，不过我正当的理由让她无法反驳。”
“……就说呢。”
宴清鹤每隔几分钟就刷新一次实时热点，怕错过什么，山以楚这一根筋的家伙走的时候肯定会带走手机。
“嗯？”
她的手指一顿，定睛看去，连忙进入热点新闻里：“以楚，你看看这个。”
新闻标题简洁明了：今早，亿斯药业创始人及董事长宋希，被发现自焚于郊外的汽车中。
同时，宋家家中遭到大火，除了宋唤椿的丈夫霍流，无一人生还，而霍流本人已经疯癫，问不出一句有效信息，执法队初步推测，宋家是畏罪自杀。
宴清鹤深吸一口气：“只有霍流活着，但他疯了，之前霍家那边做出解释，和亿斯药业有关诸事，是爱慕宋唤椿的霍流私自运作，霍承许并不知情，和才回家的霍溪宁更没关系。”
山以楚漫不经心：“可以预见，宋希知道的事情太多，与其留着她不安宁，不如彻底根除。至于霍家小子，怎么说也都是霍承许的孩子，所以留他一条命，算是向霍承许表态。”
“这下，才是真的死无对证。”宴清鹤眸色忧虑，不难想象，始作俑者是那群政府中人。
在被山以楚戳穿虚伪的幕布后，她们只会更肆无忌惮吧，想想那些被提及名字的政客，山以楚可以说是举目皆敌，就算这件事里带了个雾槿山，那也只是暂时。
“以楚，我是认真的，你小心些，”宴清鹤不得不再次叮咛，“这些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货色，用的都是阴招险招，必定会在你背后放刀子。”
山以楚耸肩。
阴招？比她还会用？
“好吧，州长这些天受苦了，”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方盒，“这是特效药，会好的。”
宴清鹤沉默地看着小方盒，她怀疑……她百分百确定，山以楚早就有药，只是觉得她会妨碍自己，才一直拖着的！
真的是非常讨厌的家伙啊！
“显然，山以楚那边不打算追究，啊，真了不起啊，一直默默无闻，崭露头角就让这么多人不安。”
“山以楚……山以楚啊，厉害的对手。”
宿行帆阖着双眼，声音很轻，以一种近乎呓语的口气说。
边长书面无表情：“最关键的是，她把雾槿山带过来，那个疯子。”
宿行帆嘴角微微上扬：“看吧，这就是问题所在，母亲给了这样的人权力，肯定没想过这种事情的发生。
“说起来，她对这件事是喜闻乐见的，整场事里被多次提及的是贵族，可以让贵族受到重创，山以楚又是普通人，是非常不错的人选，看着吧，她又有新的培养目标。”
边长书盯着桌上的茶杯：“真是冥顽不灵。”
“别这样说，她有自己的考量，站在她的角度是合理的，”宿行帆缓缓睁眼，“相比于她的欣喜，我们都得承认。
“山以楚，是圣殿政府里，我们不得不面对的破窗人。”
边长书问：“你有什么想法？”
宿行帆笑道：“她正直固执，又有些单纯，我喜欢这样的对手，打压她，杀了她。”
边长书想起那张年轻张扬的面孔：“至少这几年里，她会是我们最麻烦的对手。”
“那很有意思，不妨猜一猜，她会支持哪位竞选者。”
“都难，她批评了所有竞选者的家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雾槿山一样。底州来的‘山’都很烦人。”
“请别这样武断，我喜欢山千。”
“山千？这件事里她获利最多，她收下了亿斯药业，知道吗？很多人感谢她的行动。”
亿斯药业的董事长宋希畏罪自杀后，公司管理层也动荡起来，各怀鬼胎，“亿斯”的名字已经臭了，人人喊打，但“万象”没有。
于是不久后，万象集团熟悉的出现在善后工作的位置上，重新整顿，集团董事长山千，再次让人爱戴。
一次两次，很多人不在乎，当圣殿政府里有人意识到山千的手伸得太长时，已经很晚了，山千就像深深扎根在方角之陆的生命树，与此地难以分割。
就像谈论方角大陆，不能忽略地母大圣，也没有人能绕开山千这个名字，去讲方角的当下和未来。
那些同样惊才绝艳的少年们，雾槿山、山以楚，无疑在自己扎根的领域充当中流砥柱的角色。
圣子下令特别表扬山以楚实事求是不畏艰险的工作精神，提拔为“殿理事”。
这是个特殊职位，不属于圣殿体系，介于政府体系之间，如果做得好，未来就能进入圣殿成为殿臣。
在网络众多媒体的猜测里，山以楚胆大包天，得罪许多高官，怕是要在风波平息后悄无声息地消失。
而升职调令狠狠击碎这些猜测，民众们为此感到开心，大肆庆祝，政府是公平的，脚踏实地为人民考虑的清官没有被亏待，并且以后会站得更高。
另一座“山”是同样自底州强势冲出的雾槿山，在政客们的眼里，为人不拘，甚至是恶劣，她会……
第127章 我爱你
她会像只充满恶趣味的猫，慢慢玩弄敌人如同老鼠，不同于猫的恶劣玩闹，雾槿山随时都会伸出她那致命的利爪。
在处理几次隐藏于内州的反叛军后，很多人都觉得，雾槿山对反叛军的动向一清二楚，只是喜欢慢悠悠地捉弄她们。
当然，要说冠绝当世独一人，自然还得是山千。
表面上，万象集团处理善后工作，是扶持另一家老牌企业，以丰富的经验接管，集团将提供大量的财力人力。
事实是，包括不限于这家老牌企业，内州多家公司暗地里都被山千牢牢握在手中。
山千将所有事情妥善处理罢，已经是数个月后，她在公司内重新给猩红安排了工作，仍然是维修师，比上次的身份高级，工资也多，这回是真的月入过万。
而九狓专心致志忙活自己的漫画事业，她的漫画书火得一塌糊涂，开过几次签售会。她又经常出门说是找灵感，和山千都见不了几次面，不久前跟山千通话的时候说，她的漫画要拍成电影，山千恭喜了她。
最近的日子，山千常常出差，所以偌大的家里彻底空荡荡，这次，又是七天没回家。
从车厢里出来的时候，山千认真回忆，每天都有让保洁来打扫，所以应该没有灰尘之类的东西吧？
忙碌一天，还真不想收拾卫生，现在凌晨两点钟，叫人过来也不太现实啊。
山千腹诽着，抬手推开门，浓浓的饭香味扑出来，她偏了偏脑袋，看看正对门的客厅，抬腿走向厨房。
煤气灶燃着一簇簇蓝色小火苗，将锅中的浓汤煮得沸腾，颜色鲜亮分明的食材在汤汁中翻涌，升起阵阵香味。
雾槿山洗好翠绿的青菜，切断放进锅里，扭头看向山千：“你回来了，要不要吃？我做了很多。”
山千摇摇头，转身来到餐桌坐下，双手环胸。
不多会儿，雾槿山端着煮好的菜走出来，虽然被回应不吃，但她还是拿了副碗筷，搓了搓手。
“这是我新学的夜宵，你要是工作太晚，回来我做给你吃，是健康食材。”ü
“嗯。”
山千不冷不淡，静静凝视着雾槿山，纤长细密的睫毛在头顶灯光的照射下，投落一片阴影，使她眼神更加阴暗。
这种目光很难让人忽略，雾槿山吃了几口，忍不住抬头看她：“怎么了吗？”
“你在问我什么？”
山千反问，面色如常，声音却仿佛凛冬的冰窟那般，教人彻骨生寒，只觉得可怖。
雾槿山怔了怔，抓紧了筷子，从碗里冒起的腾腾热气让她的面容有些模糊，也可能有头顶灯光的原因，那不是白色的光芒，而是复古偏黄的光，她在这样的光芒里，变得不真切，好像随时会消散。
倏地，山千站起身，向卧室走去。
头也不回，直到关门。
唰地！
像是某种禁令被解除，雾槿山的身形再次真实起来，她低头咬了口青菜，用比平常还慢的速度嚼着，动作有些吃力。
回到卧室，山千洗了澡，躺在床上，却睡意全无，想了想，拿起手机翻看信息。
邮箱里的邮件堆积如山，但私人手机号收到的信息没有多少，只是几个认识的人。
她用手指划动屏幕界面，在一处停了很久，是四个月前和风随互发的信息。
交流简短，风随回答她问的最近做什么的问题，是在进行新的研究。
之后她发了几条，均没有得到回应，至今已经四个月时间。
究竟在做什么呢？
山千将手机反放在胸口，望着天花板，今晚月明星稀，也有风，让倒映在天花板的斑驳树影左右摇晃。
最近，她时不时会产生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仿佛是，正在跳动的心脏忽然融化，流进方角大陆的每寸土地里，这块土地的万物万灵都与她的呼吸共鸣，温暖得不可思议。
真奇怪啊，当这种感觉来临时，她会很快感到困顿，然后顺利入睡，没有做梦，一切都显得轻易、流畅和安心。
山千再次苏醒的时候，已经是上午，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刚好落在她的掌心，她用手指握了握，闭住眼睛。
过会儿，她给助理发信息，今天不去公司，然后又躺了会儿，才慢吞吞地起身，洗漱完毕。
她几乎每天都会换新的衣服，换下来的衣物有专人上门清洗。
离开卧室，她准备去书房，听到“叮”的声音，拿出手机看。
风随：还好，我身体挺好的。
回的是山千四个月前询问的信息，她若有所思注视着这行简单的文字，身形一晃，出现在底州那座郊外的工厂。
来之前，她不知道风随会不会在这儿，但现在，她感受到风随的气息。
工厂仍是被高耸的围墙环绕，那些写着“禁止进入”的提示牌子比山千第一次看到多了很多锈斑，缠绕在大门的刀片和铁丝比记忆中多了不少。
山千一靠近，大门中央锈迹斑斑的小盒子发出“叮”的声，随后门张开，伴随着沉闷的电子声音：“欢迎光临。”
她大步流星踏入其中，工厂内部依旧花开盎然，芳香四溢，翠绿的草长高许多，将散落其中的金属齿轮和铁制部件藏得看不太清。
无论什么时候来，这座工厂都是春意浓浓的样子，山千环视四周，便直接从正门进入工厂，推开门就看到地面胡乱放着机械。
这些样式大有不同的机械，或生锈或损坏，有些表面还覆满了绿色爬藤，她放眼看去，锈斑和爬藤是工厂里最多的东西。
相比于外面春和景明的美丽画面，内部则是荒凉破败，好像被人遗弃很多年，也没人想起，自然侵蚀了这里，也布置了这里。
山千抿了抿唇，朝着感知到风随气息的房间走去，按下门把手，先是听到悠长的乐声，而后一眼看到床上的骨瘦如柴的风随。
“老板？”风随投来视线，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她的声音是哑的，脸色苍白，没有半点血色。
山千快步走过去：“你又犯病了？怎么不去医院？”
“没必要啦，小毛病而已。”
“连床都起不来，还说小毛病？”
风随笑笑，喘了几口气：“挺好的，真的，我觉得挺好的。”
山千皱眉：“这里有没有药？”
“我吃过了。”
“要喝水吗？”
“不用了。”
音乐还在房间里回荡，绵延婉转，偶尔会有几次音符欢快跳动的时段，像窗外的阳光和鲜花，让人想到鲜明的春天光景。
山千没发现收音机或者八音盒，不过也不在乎这个，认真看看风随：“这么久，你究竟在做什么？”
风随微笑：“我不知道，”她的声音很轻，语速也很慢，“我在做着一些事情，但我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干什么。”
这段话她说得异常疲惫，最后不得不张嘴呼吸。
山千问：“具体都有什么事？”
风随缄默不语，眼皮都快要阖上。
山千也没追问，静静等待着。
将近一个小时后，风随倏然开口，轻声询问：“老板，如果我做了让你不开心的事情呢？”
山千问她：“开不开心由我决定，你应该举例会做什么事。”
“比如欺骗，比如背叛之类的。”
“我会杀掉你的。”
“……”风随注视着她的眼睛，“好凶啊，你就不能溺爱我一下吗？”
山千只是说：“会让我溺爱的人，是不会做出伤害我的事情。”
表情和平常一样冷淡，看不出是不是在开玩笑。
风随说：“我是说如果，老板啊，我们可是朋友。”
“我知道，我们是朋友，”山千说，“但我没在骗你。”
风随笑起来，笑了会儿，她说：“老板，人在生病的时候就爱胡思乱想，嗯……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小时候的故事？”
“从来没有。”
“哦，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风随又疲倦地闭眼，“我小时候病更严重，有时，连续几个月不能出门。”
她讲得奇慢，一句话说完要停好久。
“在家可以看书，不过很无聊，所以胡思乱想。
“幻想很多很多天马行空的东西，然后，把自己投射进去。
“写成日记，来记录，有段时期，讨厌病罐子的自己，就想杀掉日记里的我。”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好像来自另一个时空，涌动着柔和的波纹，渐渐与房间里婉转的音乐声融为一体，伴随着相同的节奏，每当她的话到尾音，就有几次音符跳跃，春季短暂地扎进来。
山千站起身，紧抿着嘴唇，目光再次扫过房间，还是没有发现乐声的来源，细细分辨，音乐好像在她身边，又好像很远。
“折射的自我内心……有别人插手的日记……晚了，改不了了……结局还是痛苦……”
风随的声音好像卡磁带的收音机，断断续续，伴随着滋啦啦的声音，连音乐声都接连停顿。
“山千！！！”
风随猛地睁开眼睛，尖声大喊：“对不起！对不起！！”
声音扭曲得令人恐惧。
山千倒吸一口凉气，眼神闪烁，突然抓住她的肩膀：“你是小说作者对不对？！”
风随张嘴没说出话，身体骤然炸开，变成密密麻麻的文字，如同亿万只疯狂的虫子，暴风般闯进山千的体内。
山千连忙内视自身，密集的文字在她的精神体内横冲直撞，最后一股脑钻进空白之书里，那个她没研究出来的技能之书。
她迅速翻开空白之书，内页还是白茫茫一片，没有任何文字，什么都没有，风随变成的文字消失了。
哗——
婉转悠扬的音乐声戛然而止，山千赫然回神，不知觉浑身大汗淋漓，忍不住大口喘气。
她环视空荡荡的房间：“你……是小说作者？”
好荒缪，是在做梦吗？
“风随，你是这本书的作者。”山千重重地抹了把脸，反复深呼吸，再次确认这件事的真实。
话说出口，仿佛风随还在这里。
“作者……”山千眯了眯眼睛，皱着眉，很仔细地回忆风随的话。
“你创造影射有很多朋友、受到万千宠爱的自己，然后造出代表自己负面情绪的角色？
“日记出版的时候被改剧情，过几年觉得愧对角色，就想要弥补纠正？”
嗤！
山千被逗笑了，扬起嘴角，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神近乎癫狂。
“你是作者，所以说，你了解我，知道怎么接近我，赢得信任？”
她再次大口呼吸，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感谢你所谓的救赎和陪伴？你是不是认为，我会抛开原罪，只看你拯救角色这可笑的初心？”
山千的心脏狂跳，呼吸急促，隐瞒、欺骗、背叛……
真熟悉啊，又是这样好笑的事情，她放心地把后背交给朋友，觉得能够并行走到世界尽头。
然而，这个披着朋友皮的人，用假惺惺的笑容，捏着她的血肉，攥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的身边从来不是坚实的墙壁，到处都是悬崖，深不见底的，阴森寒冷的。
真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她还是在“朋友”这道上栽了跟头，不，从头到尾都在这座烂坑里！
山千深深呼吸，眼睛充血，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风随，你最好是真的消失了，你最好——”
轰隆——！！
她狠狠一挥手，整座工厂骤然爆炸，随后燃起熊熊烈火。
鲜花、绿藤还是生锈的机械，不论春天还是荒芜，都被这场大火毫不留情地吞噬摧残！
烈火在山千的眼睛里，将充满恨意的鲜血燃烧。
轰隆——！
踏、踏、踏……
山千冷冷地转头看去，抬手——
迅疾的光刃从雾槿山的身上斩过，鲜血迸射！
轰轰——！
烈火滔天，浓稠的黑夜被烧破，气势磅礴！
雾槿山怔怔地望着山千，后知后觉，低头，用手掌抹过胸膛，掌心全是血。
啪！
她的左肩膀炸开，鲜血溅了她半张脸，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恍然抬头，看着山千向自己逼近。
山千一步步靠近，眼神疯狂，弯腰掐着她的脖子，一字一顿质问：“你究竟是谁？”
雾槿山嘴唇动了动：“我……我就是你啊。”
山千手指缓缓用力，神情里毫不掩饰愤怒与厌恶：“你是不是觉得，精神力相同，偶尔演几出戏，我就发现不了？呵，我已经没兴趣玩这种把戏。”
雾槿山第一次出现异样时，她就察觉到，只是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刻意控制思想，按兵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