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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罪名?”

“不知道。”

山千瞥她一眼,九狓正了正神色:“我觉得这属于个人隐私,而且肯定跟我差不多,见着异兽就喊打喊杀,人类啊,荒缪!”

“如果跟你差不多,那可是能上新闻的大事。”她见九狓脸色僵住,慢悠悠地说,“猜猜,我知道什么?”

九狓避开她的视线,望着远处几堆垃圾,心虚得额头直冒汗,两只手一会儿抠头一会儿挠背,都不知道怎么摆。

猛地,她浑身寒毛倒数,经验和第六感都告诉她,有危险!

“大人,这么多年我伺候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九狓当机立断,抱着山千的大腿就是嚎丧,由于她个子实在高,所以整个人是趴在地上的。

山千:……

“滚起来。”

“哎,好嘞!”九狓连忙爬起来,拍拍衣服的尘土,“大人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听令行事,这些钱拿着买吃的,那个人张嘴就是死老鼠味。”

说罢,山千消失在原地,九狓怔怔地看着手中的银行卡,为什么没继续问?说出那种话不就是想追究吗?或者刨根问底,但最后却什么都没说离开了。

她转头看向四周,黑黢黢的,到处都是垃圾,不过味道不重,大城市的废弃之地也是让人舒适的环境。

九狓彻底垮下来,弯着腰,垂着长长的手臂,慢吞吞往回走,偶尔有惨淡的月光穿过厚重的云层,将她的影子拉长得像木棍。

在废洲监狱她就没想过,逃出来后更想不起来,所以如果不是山千提起,她觉得自己都要忘记那些事情了。

犯罪嘛,是个人都会犯错,再说她都不是人,不过干都干了,怎样?再抓她呗,她寿命长耗得起。

话说她都忘记的事,山千从哪儿查出来的?这得隔十万八千里吧?大人真是无所不能!不愧是她要追随的人,所以买几只烤鸡奖励下自己吧。

山千身体向后靠着沙发,看宗闲给她发来的邮件——

虽然目前确实没什么能称得上有用的信息,但我搜集很多奇闻怪事,保真!兴许会有你需要的。

她关掉邮件,看向窗外,天气预报讲夜里有雨,到白天会变成大暴雨,嗯,她早就不担心雷电了。

轰——

轰隆——!

“你说什么?”沈从北握紧手机,“沈路死了?也是生病?他不是在湖区吗?”

“这……他死在公司里,突然惨叫,浑身出现红色还有黑色的疮,和得传染病的症状一模一样。”那人紧张地说,“也可能不是,这需要尸检化验。”

沈从北用力地揉着眉心,看向窗外电闪雷鸣,忽然觉得一口气闷在胸膛喘不出来,这让她有种前所未有的艰难感。

“死就死了吧,他不重要。”沈从北说完便挂断电话,却怎么都待不住,起身向外走,她得亲自去研究所督促督促。

闪电将灰沉的天空撕裂,雷声振聋发聩,狂风呼啸不止,豆大的雨点铺天盖地地砸下来,声势浩大犹如万马奔腾。

即便是早晨八点钟,但在这样暴雨天,黑压压的乌云让整座城市似乎还没睡醒。

陆疏忍不住多看了眼噼里啪啦砸在玻璃窗的雨点,暗暗咋舌着,进入办公室向山千汇报:“老板,这是想要与万象集团建立合作关系的人员或公司名单。”

山千单手撑腮,乜视着名单,拿起红笔将一个接一个的名字划掉,随后把名单还给陆疏:“去做吧。”

“是,我明白。”陆疏了然,看眼密密麻麻划满红线的名单,暗暗自责,嘶,真是不认真,绝对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山千靠着椅背,食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桌面,若有所思。

“老板,我看到有意思的八卦,”郑芙凑上前,兴奋地晃晃手机,“这里有好多有趣的东西。”

山千面无表情看着她。

郑芙眨眨眼睛,闪电般收回手:“我是在打探敌情,在道上,得用特殊词语来进行替换伪装。”

她笑嘻嘻地,又接上之前的话题:“说敌情,那个沈家这两天热闹得很!”

第27章 异兽也需要隐私

郑芙兴奋地手指乱比划,眉飞色舞:“这个传染病凶猛得不得了,但它挑人杀,这两天光沈家的人一个接一个死,真是有意思,哦等等!”

她点进信息界面,扬起眉毛:“是妃秋宁,她问我怎么样了?当然是一切正常运转啦,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当秘书。”

郑芙摇头晃脑回了消息,想接着之前的话题,抬头发现山千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撇撇嘴角,真无趣啊这个人,怎么会不喜欢听八卦?这是精神粮食!

发现有意思的八卦后,郑芙这几天一直关注,传染病凶是凶猛,隔着好几米远也能中招,但死得都是沈家人,对了,还有些公司或者企业的老板,不过显然没有沈家这个名头引人注目。

几乎每天都有沈家人发病死亡,网络上议论纷纷,沈家怕不是跟之前的周启一样,做什么亏心事遭天谴了吧?

但真要一一罗列,民众们只能想出横行霸道仗势欺人之类的笼统事件,没办法,沈家在沧水域存在的时间实在太久,久到它所有的行事准则都与域中融为一体。

于是有人偷偷发文章,细数沈家过往。

大概一百五十年前,沈家就是底州北部出了名的富商,祖辈定居在进南区,后辈发展中,时而辉煌,时而落寞,也出了几位将军或者学士,不过整体都向下走。

时至今日,沈家牢牢占据沧水域半边天,说一不二,沈家准则即为律法,就连域政府那位不近人情的妃秋宁副理事,遇到沈家也得乖乖吃哑巴亏。

如果说,真有天谴报应沈家霸道作风,应该在沈家是整个沧水域的王那段时期吧,怎么反而是现在?

强权者吃亏遭殃向来是普罗大众喜闻乐见的场面,更有甚者展示出沈家先辈获得的荣誉勋章,字字都是夸奖,读起来却全是阴阳怪气。

那些或勋章或荣誉证书的存在,历来是沈家的骄傲,被精心摆放在祖宅的某间房,沈从北望着一个个勋章,眼神愈发狠戾。

忽地,她抬手开枪,只听“砰砰砰”的声音,勋章哗啦啦地全掉地上,尘土飞溅,房间里一片狼藉。

“没用的东西。”

终于,沈从北放下手枪,踩着金属制的勋章走向正对门的礼桌,拿起唯一没被子弹击落的勋章,嘴角紧抿。

在这只勋章的旁边,立着张彩色相框,照片中的人眼睑向下垂,嘴角向下撇着,神态冷漠,显得威严肃穆。

“老祖宗,就算沈家只剩我一个,那也不会倒。”沈从北说完便开枪,子弹穿过照片中人射进墙壁,冒出缕缕青烟。

“死了多少人啊,您也该反思反思,为什么这么没用,不能庇佑后辈。”

她拿着那枚勋章离开房间,下属在门外等候多时,不敢向房间里张望,只是颤颤巍巍地说:“老板,沈……”

“谁死了都别告诉我,”沈从北毫不在意,“怪就怪她们命不好,去研究所。”

“是。”

这些天,研究所的一众人员更是焦头烂额,死谁都行,偏偏不能是沈家的人,死一两个就好了,接二连三都是沈家出事,这未免太诡异太匪夷所思了。

就像只有周启的东西变成塑料,为什么偏偏是她?为什么是沈家?研究所没人敢想这件事,只知道,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解决办法,研究所就要先遭到来自沈家的天谴了!

但是这传染病比上次还来势汹汹,几乎每天都在变异,一时半会儿根本找不到应对的办法,哪怕延缓发病速度都没有!

研究员们急得团团乱转,一方面又疯狂地寻找当初解决第一次传染病事件的九狓教授,可是怎么都联系不到人,甚至登报寻找许诺名副其实的副校长职务,就是找不到人。

“哦呦,被老鼠咬了知道急了会跳墙了,早干嘛去了?”九狓不屑地将报纸撕成碎片,扔进臭水沟里,翻了个白眼,“我说,去租间房总比在这儿好吧?”

三石裹着厚厚的大衣,蜷缩在下水道的角落里,嘴唇青紫色,瑟瑟发抖着:“我在这儿会安心,有种熟悉的味道,你不懂。”

九狓摊手:“你不能逃出监狱,心还留在那儿吧?真是没办法,”她站起身,“需要我买台电吹风吗?我充满电带过来。”

“不用那个东西,买了也不顶用,我这是……可能是后遗症,”三石揉了揉鼻子,“你还剩钱?”

“大人给我很多,而且买饭花不了多少钱,那么你好好待着吧,我走了。”

“等等,先别走……”

三石口齿不清,用尽全力唤住她,九狓转过身,她看见他在角落颤抖,倏地感到似曾相识,好像几年前她在监狱被殴打时,也是这样躲在墙角里。

后来三石出现,她只知道他也是异兽,多的不清楚。他说他也经常被欺负,所以她两个应该联合起来,不然会死在监狱里。

九狓还以为联合起来有什么办法呢,结果三石的办法是两个人一块挨打能分摊受力,比一个人被集中火力的挨打轻松。

办法是好办法,确实比以前轻松,除了换个姿势挨打,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异兽在人类世界就属于最底层,是人人喊打的畜牲,九狓还是老鼠,那更被讨厌,在废洲监狱的时候只能到处乱窜,寻找一小块容身之地。

九狓走过去,蹲下身看着他:“你想要什么就说吧,我现在生活条件好了。”

三石使劲吸了吸气:“上次我跟你那位大人说,最多十一天,现在都十二天了,如果断联系,她会生气吗?”

九狓想了想:“大人要对时间不满意,当场就说了,应该没事,再说你跟放出去的毒断联系只是控制断了,毒还在,休息几天再用,不要紧。”

“她会不会迁怒你?”三石又问。

“不会,你还是不够了解人类,人类要是‘迁怒’谁肯定是解决不了让自己生气的人,才转移怒火呢,就咱俩这三瓜俩枣的,都不是大人的对手,你考虑太多了。”九狓对于知道这个知识有几分骄傲。

三石看了又看她,安静会儿,低声说:“我上次跟你说,碰到个很厉害的进化师,一下子就看出来我不是人类,就追着要杀我,我好像……确实被杀死了。”

九狓皱眉:“你胡说八道什么?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我让大人介绍个好兽医,咱们去瞧瞧。”

“我记着呢,”三石低着头,声音近乎呓语,“因为几天前想这事儿的时候,想到进化师那么讨厌我,为什么只是打伤我,而不是打死我。”

他无奈地叹口气,看向九狓:“确实是死掉了,我吃了什么东西,才这样活着,但是我早就感觉不到味道和疼痛,我就觉得冷,太冷了。

“我忘记那是个什么东西,反正我想起来的时候肚子就特别特别冷,”三石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我下辈子不想来人类城市,山里挺好的,大家都是禽兽,谁也不会瞧不起谁,说不定还有专属自己的家。你呢?还是跟着那位大人吗?”

他说着,皮肤像融化的蜡烛般,软塌塌地掉下来,然后是肉和骨头,不到呼吸的功夫,他的身体融化成一滩肉泥,散发着浓烈的恶臭味。

九狓怔怔地,她没想过……不对,她想过她们谁都会死,是那种有预见的,就像遭进化师攻击撑不住了然后死掉,而不是说着说着他就化了。

她没反应过来,这个是幻觉吗?听说特别臭的地方会有瘴气,让人产生幻觉,这里也不是特别臭,但幻觉好真实啊。

踏、踏、踏……

下水道中传来脚步声,一声一声,又清晰地产生回音。

九狓扭头看,是山千,她神色如常。

“大人,他……”

“是死掉了。”

山千抬起手,一只冰蓝色的珠子冲出肉泥出现在她的手中,随后她转身就走:“我们回家。”

九狓愣愣地跟在她的身后,有几分恍惚,那天山千问三石还能坚持多久的问题,是早就察觉到了?

今晚没有下雨,月亮也缺了大半块,低低地垂在空中,散发着微蒙的光。远处城市灯火通明,光有着各种各样的颜色,却传不到这处被废弃的边缘之地。

通往城市的路开阔,却不平整,她们一前一后走着,偶尔会有微风吹过,搅动着她们的衣裳,于是那只跟随在斜侧面的阴影也活跃起来,衣角扑闪着,好像小鸟的翅膀。

山千停住步伐,转身看向被落在很后面的九狓,顿了顿,慢步走过去。

九狓蹲在地上,双臂抱着膝盖,听着山千靠近,抬头眼眶湿润:“我有点想哭,大人。”

山千没说话。

九狓的眼睛慢慢失去焦点:“其实我没那么伤心,见过的死人多了,十来年前我的好朋友被人砍断脖子,我都没哭,我只是……”

她慢慢垂下脑袋:“只是觉得冷,可能我什么时候也被人杀死了吧,不过我没吃过特殊的东西,挺冷的,下水道里确实还暖和些。”

山千双手揣在兜里,沉默着。

“异兽也不是总被人人喊打的,如果是可爱的小兔子或者小猫咪,很多人类会挣着抢着要,我也觉得可爱,怎么会有异兽变成的人类那么可爱啊。

“但是人类对可爱异兽消失的那份讨厌,会加倍的施加在我们的身上,臭老鼠死老鼠,真恶心,好吧,我承认我确实很恶心,也很弱小,在监狱的时候只能抱团被打,个子太高,最容易先得到拳头,那里厉害的人太多了……”

“那套别墅,进门左手边的第三间房是你的,你是不是没住?”山千突然开口打断她的话。

九狓恍了下神,艰难地摇头:“没有,您没跟我说,我不知道,这些天我在外面。”

山千说:“门把手旁边贴了标签。”

“……需要我弯腰才能看到的东西,通常我都会忽略掉。”

“回家吧,”山千又说,转身继续走,“入秋天气转凉,不刮风也会冷。”

九狓出神地望着她的背影,在月光中变得朦胧,不,不是月光,是眼底升起的水汽。

她抬手抹掉眼泪,艰难地爬起来追上去,起身之后,她又觉得充满很多力气,简直精力充沛。

她想,她会一直跟着大人。:

“大人,我最近厨艺见长,明天的早餐可以让我大显身手!”

“我会考虑给你请私人老师学习的。”

“那太夸张了,我属于自学成才型,我算算哦,来这儿十几天了,差点点我就能成为副校长!”

“十几天?”

“大人您吗?好像十六天吧。”

“十六天……”

沈从北盯着手机中的匿名信息,只有三个字:十六天。

这是什么意思?谁发给她的?恶作剧还是发错了?

就在她想要人查清楚发信人是谁时,收到第二封信息:天台。

第28章 宁可它烂掉坏掉

看着规整又简短的“天台”二字,沈从北心中升起熟悉的窒息感,让她喘不上气来,她调整呼吸,抬腿就向公司的天台走去,看看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

但是天台空无一人,响午的阳光让这里显得静谧宁和,沈从北站了会儿,暗骂自己真是愚蠢,转身就离开,让人去通讯公司调查信息从哪发来的。

手底下的调查结果还没交上来,沈从北收到第三封信息,依旧很简短:鸣阳。

她略微思考,便记起来,鸣阳是一片正在开发的新式楼盘,自从工地所有东西变成塑料后,就被域政府下文件封着,因为塑料携带致命病毒,所以得等传染病的事情解决了,才能着手处理。

沈从北看着几封信息,猜的不错的话,这人是想让她去鸣阳某处大楼的阳台见面?哼,就这么自信她会去?

就在她思忖时,手机自动弹出最新的新闻讯息,内容是沈家某人发病死亡。

沈从北删掉通知,打算不做理会,二十分钟后,她听到信息提示音,是推送的新闻,如出一辙的沈家某人发病死亡,只是名字不一样。

她眯了眯眼睛,之前可不会有官方新闻发布这么频繁的信息。

十五分钟后,手机通知界面又出现最新的新闻,沈家某人发病死亡,不同的名字。

砰!

沈从北反手把手机重重地扣在桌面,再次感到呼吸困难,空气里仿佛有许多细小的棉絮,吸入之后让她体内发痒。

叮、叮、叮……

消息提示音的响起间隔时间越来越短,好像催命铃铛般,叮叮叮叮……

倏地,沈从北站起来向外走,好啊,她倒要看看这人耍的什么花招!

叮!

最后一道消息提示音落下。

沈从北没带助理和下属,亲自开车去往鸣阳,心底有道声音告诉她,沧水域的变动或许会画上句号,一切都要结束了,由她来结束,她得……亲自处理。

鸣阳建筑工地外被拉了黄色的警戒线,立着禁止进入的警告牌,沈从北将汽车停在外面,从警戒线中钻进去。

除了最开始新闻大规模报道工地塑料事件外,后面很少有新闻提起,只要传染病没方案,就不会有进度。

所以沈从北也减少关注,此时亲临现场,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一切都恢复原样,钢筋水泥还是挖机吊机,都好端端,仿佛从没出现任何变故。

工地才开工不久,只有一栋相对完好的大楼,沈从北抿了抿嘴角,进入大楼,踩着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楼梯向上走。

水泥墙壁上被工人们用红色喷漆写着“危险”“小心”的字样,歪歪扭扭,深红的颜色很是刺目。

不知怎的,沈从北听到轰隆隆的挖掘机运作声,又好像听到工人们的吵闹声,她从没封窗的窗口看去,外面很安静,大楼内也很安静。

那轰隆声也许是心跳,是她的心跳吗?沈从北深呼吸,最近总是出现很多幻觉,也许是压力太大,虽然她并不觉得这算什么压力。

终于到达最后一层,她拾级而上,从顶部传来的光芒越来越亮,直到完全出现在天台。

沈从北一眼就看到背对着她的人,眼中闪过错愕:“你?是你?!”

山千靠着天台的水泥护栏,长久地望着西边,秋季白天时间渐短,也更绚烂,傍晚一片片火红色的云彩遍布在天边,从中迸射赤金色的光芒,明媚而耀眼。

“是你发的信息,你想做什么?”沈从北有些咬牙切齿。

山千从容不迫地转过身,背靠着护栏,语气带着几分失望:“沈家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少,撑不到二十天。”

“你、你说什么!”沈从北生生打了个寒颤,某支血腥的烟花在她的脑袋里炸开,之前发生的一幕幕从眼前闪过。

——你有二十天的时间,打造你与沈家的棺材。

沈从北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满是不可思议,这一切都是山千做的?怎么可能呢?从建筑工地全部成为塑料,到疯狂肆虐的疾病,怎么可能!这是人能办到的吗?

夕阳如火,光芒炙热,沈从北却遍体生寒,她以为塑料事件是某个比较罕见的能量事件,她可不信什么天谴,而传染病更是意外中的巧合,不久前它还出现过。

这些事离不开自然因素,如果要阐述,用词必然是要庞大的、玄幻的,地母大圣、能量、神秘磁场等等,那些常人不能三言两语说清楚的。

然而,一旦将这些庞大事件归于个人身上时,沈从北不禁颤抖,这超出她的认知,仅凭个人的力量就能做到这些?一个人可以拥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所有建筑工地的乱象是山千的手笔,传染病是因为她,沈家人一个个的死亡也是她在幕后操控……

沈从北动了动苍白的嘴唇,这么多年,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手足无措,一种悄无声息来到毁灭性灾难面前、咫尺之遥才看到噩梦真身的荒唐感裹挟了她。

她有些茫茫然,又有些绝望,她看见山千的手中出现沈家最后一块完整的勋章,语气随意:“其实我乐意倾听几百年前的荣誉,只是——”

山千手中的令牌化作沙砾消散,一如它最后的继承者,她耸了下肩膀,转身继续望着这座城市,属于她的城市。

“如果延续很久,我更喜欢终结它。”

哐当!

郁末辰重重地推开天台大门,脚步有些虚浮,她手里提着已经喝光大半的酒瓶,细细看了看山千,轻笑出声。

她抬手灌满一口酒,然后把酒瓶扔在属于沈从北的沙砾堆中,走过去靠着水泥护栏,语气轻松:“你成功了。”

山千没有说话。

郁末辰舔了下沾着酒渍的嘴唇:“接下来是彻底将沈家产业拿到手?有域政府象征性的处理,人民企业家一定会很顺利,是民心所向。”

“对了,妃秋宁找你合作的吧?”她肯定地说,“这对她来说是个好机会,她一直都想恢复政权,不过太天真了,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管理法,我们又不是什么反叛分子。”

空气安静。

赤色的夕阳余晖穿过起重机臂架投落在天台,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观赏落日总比日出的时间要短。

“其实我一直想着你会失败,”郁末辰忽然开口打破沉默,“几天前我还想问你如果失败,打算做什么,后来看着沈家一点点被吃掉,我就想到没那个必要了。”

她就近找了块石台坐下,丝毫不在乎上面有没有灰尘,以一种讲故事的口吻说:“我二十岁的时候就决心要在沧水域闯出一片天,那时候域中沈家独大,我二十五岁时,域中有一半是我的,我从沈家手里抢来的,然后十几年来,没有人会忽略我郁末辰的名字。”

“和沈家较量也不容易,”郁末辰摘下左手总是戴着的手套,露出完全金属制的手掌,她活动了下手指,“这手是沈从北她姐姐砍的,当时沈家的当家人。”

“我死里逃生,之后,我用三个月的时间才杀掉她,剁掉她两只手才杀的,她求饶的样子我现在想起都觉得痛快,但我用了三个月,你了解时间的,那是三个月。”

“三个月,我是胜利者!”郁末辰加重语气,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用三个月的时间杀掉沈家当家人!多了不起!我步步为营精心施展计策让她死无葬身之地,让我得到的一切都牢牢握在手中,三个月……”

她笑着用手指抹去从脸庞滑落的泪珠,一如展示给大众的形象,稳重、严厉、高贵,但泪水再度顺着脸庞流进唇角,她还是努力露出真切的笑容:“山千,你究竟是什么人?”

山千凝望着垂落半边的夕阳,声音平静:“我第一次杀人是在四岁还是五岁,不太记得了,一个瘸腿的老男人抢走了我的苹果,苹果也不好,是烂的。

“再怎样那也是我的,我讨厌别人抢我的食物,要报复一个高大的老男人不容易,可他是个瘸腿的残废,那就好办了,于是我推着他坠进大海里。”

她似乎在说一件不关己的事情,情绪没有丝毫变化:“规矩是,如果想对方付出生命,那就同样以生命做出行动。很意外,我们都被海水冲上礁石滩,我先醒来,然后用石头把老男人的脑袋砸得和那颗烂苹果一样。”

“如果你总是筹谋划策后再行动,苹果早就被吃了,我宁可它烂掉坏掉。你问我失败要怎么做,”山千转过身,注视着郁末辰,“那就毁掉好了,沧水域将成为历史,终止在我山千的名字前,我得不到,谁都别想拥有。”

郁末辰眼神闪烁,出神地望着她,无数难以言说的情绪涌上心头。

山千向外走,目光明朗锐利,她不曾看见也就罢了,既然她知晓了看见了,那就必须得是她的。

郁末辰重重地抹了把脸,起身跟上她:“真幸运能成为你的对手。”

“你只是失败者。”

“至少曾经我辉煌无比。”

第29章 长得真是别出心裁

沈从北也死于疾病后,沈家在沧水域的权势与荣耀彻底落幕,域政府在清点沈家产业后,被万象集团收购。

后万象集团请了位无比厉害的大学教授解决传染病问题,连同那些工地材料和变成塑料的房屋都恢复原样,并召开新闻发布会,许诺疾病可控,保证之后不再出现。

人们不禁唏嘘,短短十几天,沧水域就大变天,焕然一新!

比民众更感到震撼的是陆疏,她整理材料时意识到,尽管当初工地塑料一事万象集团承诺垫补所有损失,但实际上,她们并没有做什么。

因居住楼成为塑料而离开的住户们,需要集团救助房间的不多,经她们运作,全部安排到安氏集团旗下承建的楼房中,说是吃食全包,十来天的时间压根用不了多少。

在工地恢复如初后,那些钢筋水泥还有已建成的楼房损失都可以划掉了,至于因楼市崩盘造成的损失,用家大业大的沈家弥补绰绰有余,从头到尾,万象集团根本没花费多少钱。

而陆疏更是看到,除了沈从北周启,当时宴会中大部分对山千嗤之以鼻的人,或因疾病死亡,或因意外死亡,这些公司企业理所当然的成为山千的囊中之物。

沧水域的局势是真的换了一番,陆疏觉得可怕,又不免庆幸,真好,这样的人是她的老板。

她进入办公室,先例行汇报工作,随后才说:“老板,安氏集团的安识老板想与您见面,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方便。”

山千想起来,这个人不是出车祸成植物人了么,托梦的吗?

她抬起眼皮,陆疏立刻明了:“是这样的,安清告诉我,安识昨天晚上醒来,听到安清描述事情经过后,就想见见您,我猜也许是亲自过来感谢。”

“明天下午。”

“明白,我这就去安排。”陆疏说完便离开。

山千看到妃秋宁发来的消息,希望能够见面,她看了眼用书盖着头呼呼大睡的郑芙,回复晚九点钟,老地方。

这次山千点菜,没要茶,只要了温水,妃秋宁姗姗来迟,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容:“真抱歉,路上堵车晚了点,说起来还真是感慨,这座酒店已经是山老板您的,您比我想象中还要了不起。”

山千低头啜饮温水,神色如常。

妃秋宁看看她,思忖少顷,说道:“这次合作非常好,几次大事件处理,让域政府在民众心中的地位提高不少,虽然不及您就是了。”

“但这并不是我的预期,”她的笑意渐渐淡去,“沧水域只能存在一种权,是域政府的政权,您不该这样大包大揽,您考虑考虑,适当地放手对自己有好处,退一万步讲,这么做,您的利益并没有损失多少。”

山千放下水杯,凝视着她,一双眼睛古井无波。

莫名的,妃秋宁不寒而栗,但她很快恢复情绪,她知道自己拥有着比眼前之人还多的筹码。

“事实上,底州北部中,很少有地方像沧水域般,对域政府毫不放在眼里的存在,上级不满很久了。您的出现是意外,但也是绝佳的棋子,您比我们预想中还要能干。

“我想您是个聪明人,那么话挑明白了说,上级将会派遣其她人来处理域中事宜,如果您不想触霉头的话,应该学会让步,互利共赢,您依旧是了不起的万象集团董事长。

“再退一步讲,那名叫做郑芙的秘书,她有着超强的学习能力,万象集团内的一切她都了若指掌,她完全可以培养出新的董事长,与您不差丝毫。”

妃秋宁微微一笑:“我不是在威胁您,我希望可以用皆大欢喜的解决方式,毕竟民众们现在对您是相当信任,您不需要信任不是吗?您只要利益,这份信任归于域政府就好。”

她正要接着说下去,天花板的吊灯忽然闪烁,她抬头看了眼,没发现异常,紧接着,一只冰冷的手抚上她的下巴

那双手粘腻、冷入骨髓,妃秋宁心脏顿了下,就听到轻佻的话语声:“怎么还没说完啊,人家可等不及了。”

“!!!”

妃秋宁倏地站起来,连忙后退靠着墙壁,惊魂未定地大口喘气,看见来人时无比震惊:“你!郑芙你……”她猛地看向山千,“你们勾结在一起?”

郑芙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天呐!你怎么能这样说我?你没有看见我为这个世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吗?你太让我伤心了!”

她的身形化为一道闪电,瞬间出现在妃秋宁的面前,掐着她的脖子,委屈巴巴,眼含热泪:“我为什么要做出这种选择?我也不想的,你知道,我从小就失去妈妈,一个人漂泊流浪,难免渴望感情……”

妃秋宁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你不是郑芙!”

感情充沛的演讲被打断,“郑芙”脸上的表情立马消失无踪,旋即被种充满诡异的微笑替代,一张柔软的脸皮从她的身上脱落,她的身形逐渐高大。

“哦好吧,自我介绍下,我叫猩红,是……”她扬起大大的笑容,露出尖锐的牙齿和柔软的似触手的舌头,“哎呀,好像没必要和死人说那么多呀。”

妃秋宁瞳孔放大:“不,不行啊啊啊啊……”

山千喝完那杯温水,身体向后靠着椅背,猩红砰地声趴在桌上,悲痛欲绝:“是她逼我这么做的!啊顺便提一嘴,”她竖起一根手指,“那个郑芙早就死了,我只是想感受一下人间的温情。”

猩红见山千对她没多大表示,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转:“你感受到的吧?我是替你解决麻烦,我特别好对不对?”

山千平静地说:“我没说杀她,既然你杀了她,那你就替她在域政府工作。”

“好啊!”猩红爽快地答应,笑容很快消失,“才怪!我不玩了!”

她的身形如闪电般向门外而去,却重重地撞在无形的屏障上,让她晕头转向,趔趄着瘫倒在地,不可思议地眨眨眼睛:“我去,闹鬼了!”

猩红又试探着伸手,的的确确感受到坚硬的屏障,她眼神迷茫,过了会儿,立马扑到山千身边,抱着山千的胳膊哭诉:“求求了,我真不会,我是只向往自由的鸟儿……要不我给你找一个?”

山千抽出胳膊,起身整理衣服,看着眼巴巴的猩红:“你是什么?”

猩红眼神无辜:“我说我是人,你信吗?”

“你说呢?”

“那好吧,我不是了。”

山千沉默不语。

猩红终于受不住她的眼神:“我真的是人类,如假包换,我发誓!”

山千向外走:“你来这里做什么?”

猩红随着她出门,想要逃,但发现总有道无形的屏障笼罩自己,遂放弃,耷拉着脑袋:“路过看见一具尸体,想翻翻有没有钱,发现证件跟资料,觉得有点意思就过来玩了。”

她想到满柜子的文件,顿时愁眉苦脸:“一点都不好玩,看着就头疼,之所以还留着,是觉得你很特别,想跟你比试比试。”

山千来到酒店外,助理打开车门后,疑惑地看向猩红:“您是?”

猩红见山千对她的话理都没理,直接进入汽车里,撇撇嘴,忽然想到什么,也跟着钻进去:“我跟老板是朋友!”

助理看山千没有说别的,便只是礼貌地微笑,随后开车向别墅驶去。

猩红摇头晃脑,对乘坐汽车这事很是新奇,美滋滋地说:“我之前也想买这么个代步工具,但是它太贵了,不过也无所谓啦,我能够瞬移百米呢。”ūń

她说了半天,没听到山千的回应,吸了吸鼻子,泫然欲泣:“你理理我好吗?给我一份关爱,我从小就没有朋友……”

“作为进化师,你对自己的能力有没有基本判断?”山千轻飘飘地询问。

“呃……”猩红立马坐得笔直,表情严肃,“老板,这是基本能力。”

汽车停在别墅前,猩红先急冲冲地下车,手臂一挥,腰一弯,姿势极其夸张地说:“欢迎老板回家!”

山千从另一边下车。

猩红痛心疾首地关上车门,又立马去开院子的大门,如法炮制:“欢迎老板回家!”

她看山千进去,才屁颠屁颠很着,走两步又不耐烦了,干脆坐地上嚎丧:“老板,求求你了,放过我好不好?我只是个无助弱小的小可怜。”

山千停住步伐,转身注视这她,缓步靠近,微微俯身:“无论怎么说,你的能量都很纯粹,是不错的食物。”

她的阴影笼罩住猩红,一瞬间,猩红汗毛倒竖,玩世不恭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在强大的威慑下,她感到一双有力的大手攥住心脏,随后——

啪!

她整个身体如同烟花爆炸开,鲜红的血液被聚拢在小小的空间,紧接着,血液迅速融合,重新恢复人形。

猩红艰难地扬起嘴角,干巴巴地说:“我浑身上下没二两肉,老板吃我容易坏口。”

山千心中疑惑,没杀死猩红,可能体质和缪相似,但猩红没有本源之物,身体内干干净净,真奇怪,好像猩红的力量都来源于她的肉身。

“老板……”猩红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我给你找绝世宝贝行不行?”

虽然她不会就这么轻易死掉,但再来几次她也会疼得受不了,而且她没办法突破困住自己的屏障,难道要一辈子被捆在这儿?!

“你是什么东西?”山千又问。

猩红定定地看着她:“真的是人,我发誓!”

山千直起身子,继续往别墅走,本想着猩红是个实力强大的进化师,或许能让自己有所突破,但没有本源,她就没兴趣了。

猩红在地上坐了会儿,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贸然离开会不会遭到报复?那人一看就下手特别狠。

她纠结着,磨磨蹭蹭来到别墅正门,悄悄推开一条缝,向里张望会儿,眼珠转了转,狠心推门而入,看见山千在客厅。

“咳咳咳,老板,这些日子麻烦你的包容与照顾,”猩红表情认真,没有一丝玩闹,“我刚来这片土地,什么都不懂,不过也学会礼尚往来这些习俗,直说吧,老板需要我做什么开口就是,之后我要离开了,还请不要过分挂念。”

她眼神热切,希望山千听得懂言外之意,你有事就说,没事让我走,别不吱声让人提心吊胆。

山千打量着她:“就一件事。”

猩红心中呼了口气:“行,你说。”

“去把圣子杀了。”

“……?”

猩红嘶了声:“这个要求是不是有点点强人所难了?”

“做不到,还承诺什么?”山千说。

但是哪有这么变态的要求?猩红腹诽着,转而道:“要不这样,我这儿有路上捡的藏宝图,老板你看看它能不能让我离开。”

山千接过那张皱巴巴的、不知道有几百年历史的纸:“哪捡的。”

“方角之海,原先瓶子里装着,我给取出来了。”

这个时候,九狓端着菜从厨房出来,猩红一见她,眼睛都亮了,手指乱比划:“这位老姐,你长得可真是别出心裁啊!”

九狓冷冷地打量着她,转头看向山千:“大人,你哪找这么个文化程度比我还着急的智障?”顿了顿,“用过的厕纸要扔掉,到处提溜有点不卫生,大人。”

山千看看手中泛黄的纸,又看看九狓,猩红先不乐意了:“怎么说话呢?这是我的传家宝。”

“哈哈哈哈哈传家宝,祖祖辈辈用过的?”

“我警告你不要乱说,大人需要这种宝贝!”

“我家没有穷得用不起厕纸,何况还是别人用过的,这都抹匀了。”

“信不信我打你啊……”

“够了。”

山千面无表情把纸扔给猩红,随后去洗手,回头见两人针锋相对,只说:“猩红你走吧。”

猩红恨恨地瞪了眼九狓,这才拿着藏宝图离开,心想着反正能走就行,呵,这个吊死鬼,下次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九狓翻了个白眼,这人贼眉鼠眼,一脸的奸相,看着就不是好东西,赶紧带着她的传家厕纸离大人远点吧!

山千看九狓的新菜,起码卖相还行,看来是跟老师认真学了,不过她不饿。

“修行得怎么样?”

她问道,那颗从三石体内得到的冰蓝色珠子,在她明确吸收能量后,体内却没有任何变化,又见珠子内还有着能量,自己再用不上,便给九狓试试。

“说起来,那颗珠子能量很奇特呢,摸不清准则,不过我已经是铜环四十级了。”九狓若有所思,感觉目前的能力,还没有将珠子的能量消化完全。

山千微微颔首,连升好几级,珠子拥有的能量可见不一般,只是为什么她吸收后没有动静呢?今晚继续试试。

她的时间安排有序,晚上修行,白天基本是工作,下午陆疏来通知时,她才想起来昨天答应安氏集团的董事长见面。ǘ

第30章 我要你

山千进入会客室时,看见安清推着轮椅,神态一如既往的拘谨怯怯。

他身前的轮椅坐着个皮肤苍白的年轻人,面色憔悴,身体消瘦,见到她便露出和煦的笑容:“山老板您好,我是安识,抱歉用这种姿态和您见面,请您见谅。”

山千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助理倒了水之后便离开,安清也在安识的示意下出门。

会客室中只剩她们两人。

安识整理了盖在腿上的毛毯,斟酌着开口:“首先,很感谢山老板您对安氏集团的信任,在我被对手故意设计出车祸昏迷后,集团内人心浮动,我弟弟又只是个单纯的学生,让他挑大梁,既不能服众,又可行性不高,如果不是您搭手,集团或许会就此落败。”

她说着,想起管理公司不易,不禁叹气,很快便恢复情绪:“幸运的是如今都在变好,老板您放心,安氏集团会永远听命于您。”

顿了顿,安识继续道:“此次贸然打扰您,一是要亲口表达谢意,二是想送您一份礼物,就是不知道您会不会喜欢。”

她用手指将鬓边的头发拢到耳后,思忖少顷,便娓娓道来:“说起来有些繁琐,还请您不要不耐烦。我母亲早年间认识北部三教九流各种人物,关系都还可以,所以对各种隐匿的消息比较灵通。”

后来到安识这儿,她不擅长和那些形形色色的人物打交道,互相的关系渐渐也就淡了,不过有几人念着旧情,偶尔会告诉安识某些机密,这些秘密帮助过她很多。

出车祸前,安识收到一份信息,传信人自称是尽自家师傅最后一点情面,这封信传出去,双方关系就彻底断掉。

信中称,北部其已山脉中某座废弃矿洞内藏着神秘的宝物,能量玄奥,现世之后引起好大波澜。

这宝物应当有意识,能够藏匿,不过可以肯定还在山脉中,引得许多进化师前往,却皆无所获。传信人给安识一张划定宝物活动大致范围的图,说如果她感兴趣可以去寻找。

“虽然我也是进化师,但水平实在不够看,老板您要是感兴趣,可以去瞧瞧。”

安识心中有些忐忑,照常理来说,她要感谢,那得把宝物找到亲自献给山千,而不是给出线索叫人家自己去寻。

山千思忖着,或许可以试试看,说不定境界真会有变化。

之后两人随便交流几句有关未来合作的事情便分开,山千查询其已山脉在哪里,默默估算,照目前她瞬间穿梭的距离来看,得反复折腾**次。

如果再强一点,就不会这么麻烦,山千暗暗想着,顺便调查周遭的局势,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桌面。

缪从她的口袋里爬出来,不小心摔在桌面上,站起来晃晃脑袋,坐在键盘边缘看电脑屏幕上的内容,不停地惊叹,人类真是太了不起了,发明好多神奇的东西!

山千决定在晚上修行之后去其已山脉探探风向,她的等级依旧是雷打不动的下三一,之前吸收的冰蓝色珠子的蓝色能量和仪器的符文能量涌动在裂缝本源内。

她以为珠子的能量和仪器能量一样,太过强大或者深奥,难以被裂缝本源吸收,但是看九狓用珠子能量挺畅快的,就有些不太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到她裂缝本源内就是她的,只能先存着,找别的东西提升实力。

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每次从宇宙汲取天母大圣的能量后,它就非常困顿,山千猜是它损耗精神力太大的缘故,将小家伙装进口袋后,便动身前往其已山脉。

正如山千预料的那样,以她目前的能力不能瞬间到达山脉,折腾到第九次的时候,她到达山脉外围茂密的森林中。

月光暗淡,四周黢黑,枝叶密集经风吹互相拍打,发出窸窸窣窣声,山千轻轻呼口气,感觉晕头转向的,决定先缓缓再继续走。

她扶着树来到一条小溪边,蹲下身望着潺潺流动的溪水,手指划过冰凉的水面,想着会不会有小鱼游过。

“我身上可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为什么要咄咄逼人呢?”

“哼,有个人花钱买你的命,我也是为了生计。”

“是嘛,我值多少钱?”

“三万金币。”

茂密的灌木丛后,一名深褐发色的少年靠着树干,神态温和,语气随意,但她的身体情况远不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她的左臂从肩膀到掌心划破好长一条口子,骨头清晰可见,鲜血在脚边流了一大片。因为失血过多,她脸色苍白无比,却仍然微笑着:“是不是太少了?我这么好杀的嘛。”

“不难杀,废话多!”她对面高大的人挥起大刀,带着猛烈的能量之风,就向着少年砍来。

哗!

大刀碎成无数块,随后向后飞,那人躲避不及,眨眼间便抽搐着失去气息。

“呼……”

少年长长呼了口气,扭头看向从黑暗中走出的人,眼中闪过讶异:“谢谢你救了我。”

“药剂师比强盗更有价值。”山千如实说道。

少年看了眼背在身后的木箱,微笑道:“也还是谢谢你,”停了停,“其实我不是专业药剂师,我是锻造师。”

她靠着树慢慢坐下,从木箱中拿出绷带,企图包扎伤口:“我叫风随,我知道你,山千山老板,可上过新闻的,没想到你还是如此厉害的进化师,真了不起!”

山千歪头看她笨手笨脚地处理,风随对几乎僵硬的手臂显得毫不关心:“那么,为了感谢老板的相救,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看不惯你的人多得很,要小心啊。”

“嗯。”山千淡淡应了声,活得不耐烦的人也很多。

“看来老板知道得不少,显得我马后炮了……”风随话没说完,看见山千忽然蹲下身,手指点在她的掌心,眨眼间,血淋淋的伤口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她不可思议地活动手指,连半点痛感都没有,好像从来没受过任何伤,这、这是什么本领?

风随惊讶地看着山千:“我应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山千面不改色:“三万金币的价值。”

风随愣了下,站起身向前走:“先来这儿,我烤了兔子,应该快好了,真是差点吃不到最后一顿。”

她在小溪的上游生了堆火,炙热的火焰烤得兔子滋啦啦的响,她拿起兔肉:“刚刚好,真幸运!”

山千得到她分享的大半只烤兔,便坐在火堆另一侧,风随带着歉意笑笑:“没有调料,老板将就着尝尝,对了,三万金币这事我觉得太少了。”

她边吃边说:“与普通建造师不同,锻造师是专研究开发地母大圣能量相关的职业,所研究物品与进化师相关,这就导致,如果一名锻造师没有强大的公会保护,要研究出什么新东西,面临的是各种进化师的追杀,嗯,杀鸡取卵式地追杀。”

说到这儿,风随无奈叹气:“可我性格使然,不喜欢跟公会打交道,这次制作出一种能够增强本源之物纯净度的东西,还没有完成呢,不知道怎么就走漏风声,追我好几天。”

她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形似戒指的精致仪器,交给山千:“老板要是喜欢的话,等我完全制成就送给你,当做谢礼。”

山千拿到戒指时就意识到,这东西她用不了,只对修习地母大圣能量的进化师的本源管用。

“不用了。”

“好吧……”风随看看手中的戒指,转念道,“经商的事儿我不懂,顶多提供些小道消息,既然老板是进化师,能不能让我帮你看看?”

大概觉得自己话没说明白,她很快就解释道:“我是业务药剂师,觉得有时候会需要这项技能就去学了,后来我把锻造师的本事和药剂师结合,能够发现不少进化师的问题,兴许我能帮到老板呢。”

“你觉得你会发现什么问题?”山千盯着她的眼睛。

风随错愕了瞬,旋即弯着眉眼:“没有人知道老板你是进化师,被我看见之后老板没警告我,想必是信任我的吧,看在这份信任的份上,老板或许会包容我一些?”

她说着,主动来到山千的身边,捧起山千的手,一股冰凉温润的能量自掌心涌入山千的体内,游走四肢百骸。

风随闭眼感受少顷,方才慢慢抬起眼皮,表情疑惑:“真是奇怪,我感知不到老板本源的存在,也不知道是它什么。不过,我发现老板体内有两种不同的能量团,很容易看出与老板本身拥有的能量不同。”

她转头在随身背着的木箱里翻找:“我有时候会遇到进化师无法吸收其它能量的情况,所以制作出一种促进过程的小玩意,”风随拿出一条银蓝色的手链为山千戴好,“刚做成不久,还从来没有给人试过呢,老板感觉怎么样?”

那手链看着普通,山千却感受到温和的安抚力量,内视自身,手链的绿色能量融入裂缝本源中,运转时将符文能量与冰蓝色珠子的能量一点点地融合,又温和地带出,以让本源吸收。

“这个谢礼还可以吧?”风随笑了笑,“无论如何,老板救命之恩我会一直记着,那么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她收拾完东西就准备离开,却撞上透明的屏障,风随皱着眉头抬手抚了抚,想到什么,转身看向山千。

山千观赏着手链,声色淡然:“我当然没必要隐瞒你,因为——”她抬眼,目光极具压迫感,“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