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羽衣蹁跹(1 / 2)

宁时不理他,又看向冯杨氏,轻轻吐字:

“你为寡妇,本应自重,如今言行失检,贻笑市井。罚你取家中五十文银,于市口铺上一地细米,再由你亲手扫净。”

冯杨氏惊道:“......五十文银去买米洒地!?”

“米不洒,怎么扫?你既把脸丢到了地上,便该从地上自己扫起来。”

卫霖在旁听得极认真,嘴角似笑非笑:“这一招杀得漂亮。”

宁时接着道:“另外今后不许你再踏入他家半步,也不许半夜应窗。你若不服,可报官,可去衙门一较是非。”

她停了一息。

“但若再扰乱街坊,被人撞见,我便直接依律杖八十。你可服?”

那寡妇脸色青红交加,咬牙点了头。

众人轰然叫好:“好判!这才是宁仙师!”

“扫米、捐蛋,真叫他俩把脸丢干净了!”

“还鸡蛋缘分呢,招笑得紧!”

王秀兰也在一旁冷笑:“活该。当我傻呢?前几天就看他鬼鬼祟祟,如今遭报应了罢!”

她叉着腰,“仙师大人断得对极了!”

宁时笑而不答。

比起直接打八十大板子,罚家务一年其实要好些,还有街坊邻里共同监督。

打完八十大板,这男子最大的怨气很可能会撒向把他“闹大”的妻子——“要不是你这个婆娘在街上嚷嚷,我何至于挨这顿打?”,回家后,这种怨恨极易转化为暴力。

况且八十大板不是小数目,打完真的是非死即残了。

刚刚王秀兰那一跪她也算是看明白了,她她要的是出气、是丈夫受到教训、是讨回公道,但她并不想让丈夫死或者残,更不想毁掉这个家。

而且,在大元朝,和离不是小事,女性对家庭的依赖性极高,起码也得是在宁时真的把这个时代引向了工业时代之后,否则一个女子独自生存是相当艰难且不太安全的事情——所以她也算是顺水推舟。

......

卫霖在旁嗤笑:“我还是觉得,打了更省事。八十杖一起抽,打死了也省得再祸害人。”

宁殊晴却轻轻靠近宁时,眉眼带笑,像春日里第一枝含苞的花,温柔又无害地开口:“姐姐今日好威风。我倒是觉得——那负心的,还是罚得太轻了些。”

她语气轻缓,像是叹息,又像呢喃,“这等人,家中糟糠妻仍在,被窝尚温,外头便另起炉灶。薄情寡义,死不足惜。”

宁时偏头看她,尽管知道她是话里有话,还是忍不住道:“吾妹这是......”

宁殊晴仿佛没听出她语气中那丝打太极的意味,继续柔声道:

“若换作别人,我自然是这么说的。可若是我......若是我真遇见了那样的事,怕是连一句责罚都舍不得讲。”

她轻轻侧过脸,唇角微扬,目光却落在宁时眼睫之下,仿佛漫不经心,“我只怕会跪在地上哀求她别走,哪怕她心里早没了我。”

她的脸颊因冷风而染上一层红意,语气温柔而带着丝丝缠绵不绝之意,“至于死不足惜之谓......我倒宁愿代她死。”

这话不可谓不惊心动魄。

宁时胸口一闷,只觉耳边有点轻微耳鸣,像有人捏着鼓膜在缓缓地搅动。

她看向宁殊晴的视线猛地一顿,那目光安静如水,却说不出的偏执阴郁,恰恰是自己最熟悉的眼神。

为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会把这一切弄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