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小年(2 / 2)

宁时很努力不去想这一系列动作会不会露出蛛丝马迹,让女主知道自己还活着。

每次一念及女主放火烧屋把重伤的自己弃置火海的事情,她都气得牙痒。

真的是又爱又恨,爱恨交加,心情复杂。

总之,时间不紧张,既然留在晋阳,就和谢禛把这乱七八糟的疫病平定了也罢了。

只是每当她骑马归来,见路旁百姓燃香拜路,持符作揖,敬礼神佛的样子她都非常难绷得住。

若是有类似的行善积德被百姓奉为神明的事情大概当属“妈祖”了罢?

妈祖本名林默,据说从小聪慧温和,通医药、精咒法、善航海预测。

传说她“立于海岸以袖招舟”,曾显灵救人于海难,死后百姓自发祭祀。

何其相似?

她知道,人们并不需要她这个人,只需要一个能交付以希望的“神明”。

需要的是“信仰”。

当人们身处天灾人祸、生死无常、朝令夕改的世界,他们迫切需要一个“稳定的符号”来相信。

而这个人越神秘、越强大、越超群绝类,越容易成为他们想象中的“神明代理人”。

而她似乎真的能满足百姓造神的期望了:一个会救他们、不分贵贱的人;似乎能拯救一切苦难的“全能”之人;看起来永远站在他们这边、永远无私无求的“神明”。

而当她哪天做的某件事情不能再满足百姓期望的时候,就意味着她已“失德”、“失灵”了,百姓又会自然而然地把神像推倒。

从“仙师”到“妖女”估计也就几个念头在脑海里转转而已。

很明显,她两者皆非。

摇了她吧。

而略过此处百姓的事情,朝中也终于有了点动作。

腊月初,朝廷拨下数批赈粮,随后又准奏谢禛晋职。

三晋百姓起初仍有惶惑,然而当街头药铺重张、粥棚林立,破落的学堂与义仓重新启用,人们才渐渐安了心。

经历浩劫的晋阳城的街巷终于有人气了。

偶尔黄昏时分,市井小儿玩着拨浪鼓穿街而过,窄巷的墙头也能见几朵腊梅重新焕发生机,冻雪未消,香意却已浮动。

人们说,今年三晋,恐怕终于要过个安稳年了。

......

时间于是行至腊月廿三,恰是小年。

俗话说的好,官三民四,此地严家天子将祭灶与祭天合并为腊月二十三,带动官员效仿,北方的官府或上层人家如今一般在腊月二十三过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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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城里,自数日前便渐渐有了年味。

府中仆役忙得脚不点地,厨房连夜备下祭灶用的糖瓜与汤圆,梅糖、红枣、糯米团子一锅锅地蒸,热气氤氲在廊檐之下,带起阵阵甜香。

管事的嬷嬷抱着账册进出,一边催人张挂春联福字,一边命小厮去请泥像匠人补画灶君面容。

中庭里支起香案,红漆木几擦得锃亮,锦盖底下藏着各式供品,一时鸡鸭鱼肉俱全,灶王画像高悬于案上,嘴角还点了蜜糖,以求“上天言好事”。

而街市更是热闹纷杂。

巷口叫卖声不绝于耳,卖纸马糖画的摊贩穿梭来往,孩童提着红灯跑过积雪未化的街头,小手冻得通红仍不肯歇脚;

老妇拎着萝卜白菜满载归家,嘴里还念叨着“明日要做菜饭,要敬小灶神”。

白面师傅在门口支起炉灶,三人轮替揉面、蒸糕、剁馅,油花煎得“嗞啦啦”响,香气冲天。

家家户户门楣上挂起红绸,窗纸也被新糊一遍。

连日奔忙后的城池,此刻在冻雪和烟火气中,竟真有了几分“太平将至”的模样。

清晨,未及破晓,钦差府邸外骤然传来一阵疾响的马蹄声。

那声音自北街直奔钦差府正门,一路踏破晨雾,带着雪粒打在檐下帘角,“啪嗒啪嗒”响个不停。

宁时披衣出屋时,院内已有一众官吏整冠束带,乌压压跪了一地恭迎圣旨。

传旨太监一身银狐缎衣,肩披绶带,踏雪而立,双手捧着一轴黄绫圣旨,尖声而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礼部侍郎谢禛,器识宏远,功在社稷。今礼部尚书张銮致仕,铨部推贤,佥议攸同。”

“特晋尔为礼部尚书,加太子少保,仍总督山西赈抚事,赐御书‘经国济民’匾额。”

“俟还朝日,着九卿廷推阁臣,以副朕求贤至意。钦此。”

太监合上圣旨,突然提高声调:

“谢尚书,还不快领旨——!”

那声音绕梁三转,满院俱寂。

在最前头的谢禛立在雪中,朱红官袍垂落在雪地里,明明色彩对比相当艳丽,却令人感觉世间再没有比她更清贵安全的了。

她缓缓上前两步,直至站定圣旨前三尺之处。

随即躬身,落膝缓缓跪地,俯首叩首三次。

很标准的叩首、接旨、拜谢三重流程。

“臣谢禛,谨奉诏命,谢主隆恩。”

言罢,再叩首,方才起身,双手自下而上,合掌承接圣旨,动作不疾不徐、恭谨有度。

黄绫圣旨落入她掌中,指节微屈,似将一纸天命稳稳托住。

她转身回礼,缓步退至原位,再次躬身施礼,以谢天恩。

风静雪止,檐下众官无不低首齐呼:

“贺谢尚书——贺谢尚书!”

声浪如潮,穿过寒枝,远远传入身后倚靠在大榕树后头鬼鬼祟祟的宁时耳中。

诚然,她不想跪,也没跪过谁。

跟那群官吏一样在场,不得一起落下黄金膝了吗?

她这种小官自然是有多远润多远了。

虽然按理说,按本朝的法度来讲,如谢禛这种朝中三品大臣——当然现在是正二品重臣,还是钦差大臣,之前初见的时候,她这种百姓得“脱帽正衣,趋前下拜”,高低得来个三揖九叩礼。

不过谢大人对她青眼相看,自然是没治罪。

非但如此,还看出来宁时作为“异人”不喜欢跪谁,给她找了个由头推脱掉了到场跪拜接圣旨的环节。

感动。

宁时暗忖:二十八岁的礼部尚书,在六部尚书人均50+岁的本朝是闻所未闻啊。

太气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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