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成形之时,恰有风过。
窗外桂影轻摇,月色如水流金,落在玉上,仿佛引了光芒自花心流转而出。
簪上剑兰五瓣,瓣瓣层叠有序,首瓣宛若起势,边缘翘起如风来欲舞;其后瓣瓣相随,如剑出鞘,一寸寸将锋芒藏于深处,静极生威。
宁时眨了眨眼,低头一看,竟不自觉笑了。
这雕的还可以啊。
超贴她气质的好吗?
灵伊看了包喜欢的呀。
她轻轻抬手,将玉簪收进了储物空间,随后揉了揉微酸的肩,又轻手轻脚地绕过案几,走向那灯下之人。
谢禛尚埋首在案牍。
她姿态端方,眉眼低垂,一支狼毫在她指下运转如流,蘸墨落纸,竟也没有发出什么声响。
宁时绕到她身后,垂手看她认真批阅着什么。
谢大人这公文怎么永远也批不完的样子?
她挑眉看向谢禛,却见她满头青丝挽起,却有几缕银白落于鬓边,显得不甚服帖,也不似她平日那般严整。
说来也是,谢禛都二十八了。
尽管吃了农历纪年的亏——农历十二月出生的孩子往往会在实际年龄刚刚满月的时候就喜获虚岁二岁——但是今年她的生辰也将近了。
满打满算,过完今年的生辰也都二十七周岁了。
工作强度这么高,有些白发倒也正常。
可是她见人家面容却无半分皱纹呢。
端的是眉眼清冷,肤色胜雪。
若非眼下略有青影、神色微疲,几乎不见岁月痕迹。
毕竟从前是金陵豪门的深闺小姐,现在又身居高位,自有万般调养之物伺候。
......
宁时站定在她身后,轻声唤:“谢大人。”
谢禛抬眸,神情仍凝着墨香与书卷气,只一眼扫来,便将那一点火光映进了她眼底。
她没言语,只略偏了下头,示意她接着说。
宁时却忽地笑了笑,俯下身来,伸手绕过她的肩,手指极轻地掠过她的鬓角。
“头发乱了。”她低声道。
谢禛身形微顿,笔尖在纸上轻轻一滞,却没言语。
宁时却已俯下身来,动作不紧不慢,指尖轻轻拂过她鬓边那缕垂落的发丝。
她顺着那抹青丝拢至耳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指腹划过耳廓边缘时,却稍稍偏了一分,轻柔地——像是拂落尘埃,又像不经意的抚摸,极轻地擦过了谢禛的耳垂。
触感极短,却极软,仿佛一缕风从肌肤上流过。
谢禛指下那支笔未落,轻轻颤了一下。
宁时察觉到了,嘴角却不动,只装作认真地将那几缕青丝挽好,顺着耳后绕一圈,甚至多停了半息,才似乎心满意足地放开。
手指却不知怎地滑得更低,像是要拂开一缕发丝,却在她颈侧温热的皮肤上轻轻扫过一道弧线——极轻,几乎像是触碰不到的错觉。
谢禛仿佛无所察觉,只是正行云流水写字的手不知怎么顿住了。
宁时拢着她的发,恍惚间总觉得这一幕有些眼熟。
好像什么时候曾在何处梦见过一般无二的场景:
“她梦见——
她看着那位着一袭深青公服的俊美女子正在灯下批阅奏章,大人青丝间的几缕银发被她随意挽起摩挲,案上玉碗中的浓茶早已转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