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有点闲(1 / 2)

总之,正事呢。

她声音稍微放重了些,却没太多责备之意:“你是不是太闲了?”

“奴婢知错。”知杏低下头,语气诚恳,可那微弯的唇角根本没半点悔意。

宁时这几天本就是和她打闹惯了,一时有点懒得说她,心烦意乱往前走了几步,忽又停下,回头道:

“大人......在书房里?”

“是。”

“那你带路吧。”

“是。”

知杏点头,笑意盈盈,转身先行,引她往书房方向走去。

脚步落在石砖上,簌簌微响。

钦差府书房位在正院西侧,绕过月洞门后便是一条直廊,尽头青石阶上芳草萋萋,并无奇花争妍,唯有数丛药草随风摇曳,廊下静极。

知杏脚步停在廊尾,轻声道:“姑娘请。”

宁时点点头,撩了袍角上阶,指节在门框上轻敲了两下。

“进。”

里头人的声音不高,却极清冷的。

那一声没多大情绪的“进”,宁时却听得心口咯噔一下。

明明不是第一次来,却不知为何,每次都有点莫名的拘谨。

她掀帘入内。

谢禛的书房几案方正,连博古架上都无多余陈设,只几卷兵书、几案密札、几柄旧刀静静靠着,刀鞘泛旧光。

不愧是被历经浩劫之后的钦差府邸,真是几乎啥啥都没了。

尽管后面也有打扫清理,但每次来都觉得实在是太凄清了点。

正值午后,光从窗纸里透进来,洒在她案上,那抹光像金线一样,一针一线缝住了案头那些凌乱的纸张——

其中一张正展着,是晋阳疫后重建的排程图。

谢禛坐在案后,穿着深青纻丝公服,腰带金钑花带,鬓边发丝松落,神色清淡,极显贵气。

想必是早上接见了什么其他人。

她右手握笔,左手按着一页公文,指节因常年执笔略显骨感。

看她没有立刻说话,倒是宁时微一拱手,先清了清嗓:“谢大人唤我,有事?”

倒不是她无礼,是谢禛先前说过今后私下里不必多礼。

她自然是顺杆子就爬咯。

却见谢禛抬眼,目光落到她脸上——

一双眼冷而不漠,像江天暮雪,不染半点尘埃。

眸光轻落在宁时脸上,先是愣了愣,随即眸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宁时不知道怎么心头忽然有点痒痒的感觉。

“坐吧。”谢禛指了指右手边的一把椅子,声音依旧淡,“今日进府甚早,可有歇过?”

“——未歇。”宁时坐下,神情有点不自在。

不知道怎么回事了,一撞上这类清冷严肃挂的大美人,她都特别不自在。

人一不自在,小动作就特别多,特别清晰。

她理了理衣襟,又摸了摸下巴,换了个坐姿。

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很想刷存在感呢。

谢禛目光微顿,似是瞧了她的手指一下,眉心轻轻一动,却没说什么。

片刻,她将案上一方折叠的奏札递了过来。

“这是兵部草拟的调令,拟请将你此次行动以‘平疫援军’之名申报功勋,由本钦差府亲为举荐。虽你无官身,然调令一经报中枢,可追授职名。”

“愿不愿受?”

宁时愣了一下。

她怎么也没想到,谢禛开口就是这个。

“我?”她下意识道,“我就是个布衣白身,怎轮得到——”

谢禛打断她:“你平疫救人,有名有实。”

“晋阳疫中先后奔走,抚民、调药、御敌、断疫,尽皆属实。”

“此番若你不应,我则不愿强求。你若有意,则不妨顺水推舟。”

她语速不急,声音干净清淡,像一泓凉水。

可听到宁时耳中,那“顺水推舟”四字却像被轻轻推着,推向某种她尚未看清的东西。

宁时低头看了看那份调令。

心跳忽地快了半拍。

不是心动,而是有点紧张。

孩子们,咱们这会儿也是当上官了。

虽然应该不大——

“谢大人打算给我个什么官职?”宁时好奇发问。

“朝廷封赏则是奉直大夫一职,至于当下事务——”谢禛顿了顿,似不经意地低声笑了下,“我府中缺一记室参军,不知姑娘可愿屈就?”

好好好。

形式上有个朝廷认可的虚职,又成为了谢大人的直系下属是这样吗?

“草民自然是都听谢大人的了。”

宁时自然是笑纳了。

谢禛听了她时有时无的谦称,却是微不可察一笑,将笔搁下:“姑娘既入朝籍,行文往来、制札署名确当以名字相配。你......有字否?”

宁时怔了一瞬,摇头:“没有。”

她哪来的字?

也没什么应用场景。

这个时代的人似乎和她认知到的古代有些许相通之处,不过大体上还是比较自成一套的。

比如字什么的,一般的女子是没有的,平头百姓也没那风雅的必要,只有士大夫这类人才会给自己取个表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按理说谢禛应该也有个表字才是。

宁时抬眼看向谢禛,却见其人容颜如玉,气质如兰。

“那便由我代拟一字。”谢禛垂眸,语声依旧淡然,拈起笔在纸上勾了两笔,忽抬头看她一眼,语调不急不缓:

“字‘无咎’,如何?”

“......咦?”

谢禛提笔蘸墨,在宣纸上缓缓写下两字,“出自《易·乾》——‘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她笔锋极稳,一笔一划都清清楚楚,顿了顿才补道:“此字之义,避祸全身,克己自持,适合你。”

我了个......

未免也太精准了点。

她在这本书里,当下所谋求的无非是避祸全身,以及最大限度地保护珍爱的人罢了。

所以这个字很合适,很风雅。

而且,她也很喜欢。

宁时看着那两个字,忽然笑出声来:“多谢谢大人。谢大人不愧是状元之才,好漂亮的两个字。”

谢禛却似没听出她的打趣,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复又道:“你本姓宁,‘宁无咎’,顺耳顺理,也悦目,不是么?”

还真是。

总之,她......很喜欢。

“......那谢大人你的字呢?”宁时一时兴起,抬眼问。

谢禛微一怔,未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