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撤离(1 / 2)

宁时眼前一黑。

殊晴。

舟车。

四百辆满满当当的物资补给,军火、粮草、医药补给等等全都在瓮城。

瓮城已破,意味着什么?

物资还能在吗?

信心满满地带着物资来到晋阳城,本以为等到隔离期一过便大有可为,只是过去一夜,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而其间最让人受不了的一点......就是殊晴也在瓮城,她可还安好?

好不容易穿越异世界得了一个亲人,她不想再失去了......

宁时眼前发黑,几乎不愿意再多想一下那一点点微妙的可能。

她深吸一口气,将那一瞬的晕眩硬生生压下去。

天人感应悄然铺开。

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从她丹田泛起,经由四肢百骸扩散出去,如水面上的一圈波纹,悄然无声地掠过整座晋阳。

风仍在吹,城仍在燃,杀伐、哭号、马嘶、刀兵之气在天人感应下皆成线条,转瞬投映在她脑中。

她看见北门外的尸堆与碎甲,看见巷战之中仍负隅顽抗的斥候、门将,看见叛军自城门灌入,涌向主道,又自东南两侧分兵策应,像是一只压抑许久的白蚁群突然撕开木壁。

风中血气浓如浓墨,裹着街角的焦灰、兵革的寒光、流民的嘶声,与官军的残阵杂作一团。

她看见人群奔逃,看见小贩被长刀一刀攮死街头,看见亲兵誓死守住谢禛撤退之路,也看见一条条路径被焚毁、被割断、被转向。

瓮城在燃。

那曾是舟车驻扎的地方。

天人感应之下,那里早已再无完整气息,所有军队标识全部被打乱,舟车不见,物资不知所踪。

她看见被掀翻的车架、被染红的布幔,听见尚未熄灭的嘶喊声像潮水拍岸,余音不绝。

她深吸一口气,想继续往里看。

却发现四下气息混乱至极,每一条街道都浮现出层层交错的血脉线条,像是她脑中被泼了墨,每一笔都锋利、却模糊。

......这么多血。

她抿了抿唇,喉头发涩,几乎一口气没喘上来。

不光是原身受不了这种若有若无的假设,她也竟然意惹情牵。

她一寸一寸往下翻查,从兵营到城楼,从中轴线到支道支巷,近乎死寂之中,唯独在西南角的一条狭巷内——

一点橙花香气若隐若现。

极淡极浅,仿佛随时会被火烟吹散,却倔强地浮在那里,仿佛在呼唤她。

宁时睁开眼,瞳孔微缩。

她认得那气息。

那是她的养妹,唯一的妹妹。

她还活着。

屏息凝神再一寸寸扫去,还剩下十几辆全副武装的舟车在那处,浓厚的铁味和火药味在那处最是明显,显然,殊晴带走的是最要紧的兵车。

有这些东西在......一时半会儿料叛军还近不了她的身。

宁时刚刚提起来的心刚刚落下,低头看了一眼谢禛,自己愣神的功夫,小婢女还在那边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己,等着自己发话。

“我应该算是谢大人本家派来的使者吧?我应该有权力抱着谢大人撤离这处是非之地吧?”宁时问道。

小婢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眸中的哀求之色不可谓不醒目。

宁时却没管她,伸手拦腰抱起谢禛。

怀中人几乎轻得不可思议,温温的、带着浅淡的檀香,连呼吸都柔弱得像随时会断开。

她伏在宁时颈边,脸颊带着病热泛红,偏生还带着一种倔强的沉静。

“谢大人,”宁时俯身低语,嗓音压得极低,“好好睡着吧,接下来的事情让我来处理就好。”

有人急急奔来,脚步凌乱。

宁时一转头,便借着初醒的天光看见一地跪倒的谢氏亲卫——全都甲胄未解,满身血污,却直挺挺跪在院前。

“谢大人呢?”

“谢大人......谢大人还在!”

“我们未得调令,不敢擅动——”

“求宁姑娘带大人一同撤退,我们誓死断后!”

他们齐声叩首,声音震得院中瓦松皆震动,杂乱中竟显出几分悲壮肃杀。

谢禛这时似有所觉,睫毛微颤,缓缓睁开眼,眼神还带着病热后的迷茫,却在看清宁时的脸时微微一顿。

“......宁姑娘?你在。”她低低唤了一声,嗓音哑得几乎要碎。

宁时侧头看她。

谢禛眼神逐渐聚焦,眉头轻皱,似乎也听到了方才的喊声。

她目光游离,沉静开口:“我知道城门破了。”

宁时没说话,只是抱紧了她一步步往外走。

谢禛眼神愈发清明,低声问:“你要带我去哪?”

“带你走。”宁时语气冷静,“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谢大人身负钦差重责,比这里的任何人都更该保全性命。”

谢禛侧首靠在她肩头,闭着眼喃喃道:“......那你妹妹?”

宁时脚步一顿。

她真的把自己的信息打探得很全。

“家妹应该还在巷道里。”她低声道,“我会救她,只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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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己走得动。”谢禛忽而道,声音虽轻,却极冷静,“你放我下来。”

宁时沉默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