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我可以同你解释。”
原来他当初抛下她逃走,也是险逃,被融光设计着受了重伤差点逃不掉。
上次潜入摩罗族来见她时用的亦不是本体,而是一缕元神,所以辛夷并没有发现他竟然受了那么重的伤。
“那你现在这样有事吗?会不会有损修为?”她问。
“没什么大碍。”
玉荒攥紧她的皓腕,一寸寸细致摩挲,雪白狐狸尾也将她缠得更紧,“就是原本计划的闭关时间要提前了,少则几十年,多则上百年。”
“啊……”
辛夷听完怔在当场,也没说过会有这码事啊!而且,他要是去闭关清修了,她的攻略任务还怎么继续做?!
就在她暗中咬牙之际,青年忽然拂上她的脸颊,望进她那双清妍眼底,“娘子。”
玉荒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她这副模样就很想逗弄,所以他故意问道,“若我真要闭关那样久,你愿意陪着我一起么?”
他以为妻子会说愿意。毕竟之前在狐族的那两百多年里她身旁从未有过旁人,只和他彼此相伴。
没想到少女踟躇许久,竟然缓缓摇了头,“不愿意,但我可以在外面等着你,等你闭关结束。”
玉荒眼底笑意收敛,愣愣望着她。
*
两柱香过后,辛夷回到自己的住所。
身上湿掉的衣裙被她用清洁术整理过一遍,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脖颈上新添的那枚咬痕却被她粗心遗忘,显出血珠渗透干涸的痕迹。
融光看到的就是她这副模样。
鬓发间的钗环有些歪斜,耳珰掉了一只,看上去有种极力掩饰过的凌乱。少女维持着踏进房门的姿势,愕然与他对视,似乎没想到他竟会这么快回来。
“很惊讶?”他道。
辛夷其实说不上多惊讶,她隐约有这种预感。
思忖着今夜自己偷溜出去见玉荒这件事瞒恐怕是瞒不过去,于是一颗心反倒彻底放下来,索性连借口都懒得编,破罐子破摔道,“我去见玉荒了,也知道他眼下在摩罗族境内,殿下别找他麻烦。”
见少年微笑盯着她,辛夷也有点儿瘆得慌,垂下睫羽舔舔唇瓣,“上
一辈的恩怨,何必非要苦苦纠缠呢?两族和睦相处不好么,实在不行也可以坐下来谈条件。”
“谈条件?”
融光一步步走近她,站在呼吸可闻的距离,说出的话字句成冰,“谈什么条件?不如姐姐来教一教我,该向狐族讨要什么。”
辛夷能感觉到他在隐忍恼怒,甚至是戾气。但她眼下也确实找不到更好的说辞,总不能真的鼓励他杀掉玉荒罢?
正当犹豫间,少年强行抱着她的腰肢丢进床榻间,就着烛火,将她襦裙上的系带解开,随即欺覆过来溢出冷笑,“既然这么心疼玉荒,不如让我爽到底,好好双修生个凤凰蛋出来。这样的话,我或许愿意考虑考虑。”
……
…………
接下来的几日,辛夷膝盖鲜少有能合拢的时候。
融光喜欢和她双修,甚于浸泡灵泉。
比如今晨。
用过早膳之后,庭院中有侍女洒扫。罗汉床靠近窗棂的地方,微风吹过,拂动悬挂于其间的绿色鲛绡。
她蓦然咬住唇呻吟一声,被弄得一点力气都没有。
少年亲她耳垂也顺从,亲她脖颈也顺从,最后干脆被抽开了小衣放倒在罗汉床上。
随时可能有侍女过来,窗棂还敞开着。
辛夷脸皮泛红,无处躲藏的一颗心脏羞耻乱跳,漫上水意的乌黑眸子凝住他,连带着呼吸都有些急促,“嗯……别在这里。”
“好啊。”
他抽开她的浅荷色小衣,恶劣撒娇,“但是,我要姐姐主动。”
…………
等到彻底结束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时分。
辛夷汗涔涔地躺在褥子间,过了许久,才咬牙踢开身侧痴缠的那人,垫在身下的被衾已经不能看了,她只能从榻间坐起来,拿起被扔到旁边的软罗小衫给自己擦拭。
融光看着她做这一切,完全没有要回避的意思。
许久,她终于恼怒瞪过去。
可惜对方最擅长装乖,尤其是在知道惹恼她之后,湘妃色的衣袍散乱,桃花眼弯成两道秾丽的弧度,嘴里乖软地喊着“姐姐”就要过来抱她。
“离我远点儿。”她不领情。
融光倒是也不逼迫她,就是仍旧望着,然后在她赤着玉足下榻差点儿软倒的时候,闷笑着把她扯进怀里。
辛夷万分丢脸地咬住唇,听了他好一会儿笑声。
又这么缓了片刻,才起身去沐浴清洗,换上干净的衣裙。
没过多久,有侍女送晚膳过来。
听她们说今晚尊者设宴,要在佛水窟宴请两位贵客,届时还会有僧侣们在旁边殿阁开坛布道,若是辛夷感兴趣的话不妨去听一听。
贵客?还是两位?
那么除了亦棠和玉荒应该不做他想。
第86章 第86章偏向谁
佛水窟边,梵音弥散。
萤灯将湖畔上的水色映得波光粼粼,风吹得落花跌在远处船篷上,带来静谧的禅意。
宴席中间,亦棠停下手中玉筷。
她不知想到什么,那张秀丽清美的小脸上掠过一丝郁结,但又很快消失不见。
玉荒的视线在她脸上逡巡而过,想到她近日来都是这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也忍不住出声询问,“公主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他当然知道能让她不开心的,恐怕只有凤凰族的小太子一人,不过在美人失落时表现关心,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亦棠闻言微顿,刚想摇头说自己没事,就瞥见了琼林处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她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要不然怎么前脚她还在想着他,后脚那人就出现在了自己眼前?难道,这个世上真的存在心有灵犀不成?
济慈也看见了。
在瞥见少年身影的时候他就已经皱眉,等到看见融光身边那个纤弱少女后,一双眉头皱得更紧。
旁人或许不清楚小殿下的性子,他却是清楚得很:按融光那睚眦必报的性子,能将跟狐族有关系的女子留在身边那么久,已是稀奇。
更不要说他最近种种的反常举动,恐怕除了喜欢,找不到别的解释。
眼看着两人已经来到面前,济慈终于站起身来,沉声问道,“殿下怎么过来了?”
他当然不会知道,融光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其实跟邬颜派去的侍女撺掇脱不了干系。
上次邬颜自以为可以威胁到辛夷,结果反被戏耍,不仅被心上人从寝殿里扔了出去,还丢尽颜面。眼下有这么一个好机会可以看戏,她当然不会错过。
“听闻摩罗族有贵客到来,自当过来瞧瞧。”
少年唇边挂着笑,眸色却很冷,好像真的就只是来见见贵客而已。如果不是席间坐着的是他处心积虑想弄死的仇敌,那他这番话听起来确实有几分可信。
亦棠也跟着站起身,她手边的筷子掉落在地上,发出慌乱的声响,和她现在的神情一样愕然。
“融光?”她脸上满是惊讶,“你怎么会在这儿?”
少年视线望过来。
亦棠在这视线里逐渐悸动,然后想到什么之后莫名其妙的脸红,“你……你是为了我过来的么?”
她想起他们上次不欢而散的争吵,虽然心里有恼怒,也想过不要再理他,但看到少年那张好看的脸就什么都不想计较了。
“不是。”
他挑了挑眉,桃花眼微敛,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清凌声线,说出的话却有些残忍,“我和公主交情不过泛泛,还请以后不要说出这种引人误会的话。”
亦棠脸上闪过难堪,似乎在忍泪。
但泪水还没来得及落下就听到旁边抽泣一声,有人先她一步酝酿好情绪,并强忍着哽咽喊了声,“夫君……”
话落,所有人的视线都凝聚到对面的少女身上。
尤其是融光,在听到那声该死的“夫君”之后,他险些妒恨得将指骨捏碎。
席间氛围一触即发,诡异沉默得快要结冰。
忽然间,就听坐于湖畔的那个华裳青年笑了声,然后对着少女缓缓伸手,“娘子,过来。”
语气间的亲昵不言而喻。
这是道侣之间才会用上的语调,微微的慵懒宠溺,尾音像不经意地坠了把小钩子。尤其是开口说话的那个,本来就是风骚入骨的狐族长老。
“你敢!!”
融光骤然攥住她的皓腕,将她还未迈开的步子扯得踉跄两下,咬牙威胁,“你敢过去试试!!”
辛夷:“……”
她是真的想试试,前提是某人别攥得这么紧。
她颊边挂着清泪,鼻尖泛红。
用那种阶下囚独有的楚楚可怜表情,觑了他一眼,细声道,“殿下还记不记得,来之前答应过我什么?”
融光当然记得。
她说的就是片刻之前,发生在寝殿里的那番对话:不许主动挑起干戈。
还有,他们的关系不能叫玉荒知道。
但不管怎么说,今次这场宴席注定是吃不好了。
旁边的亦棠见气氛不对,也顾不上什么难过伤心,犹豫着挡在玉荒面前,目光却是望向少年,“他是我带来的朋友,你们两个可千万不要打架!”
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这次见面,融光似乎更恨玉荒了。
那双桃花眼的温度也更冷,几乎要将人冻死。
僵持数秒,反而是青年站起来轻轻推开了她的维护,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道,“公主放心,既然是在摩罗族的地盘上,就算看在尊者的面子上,我们也不会莽撞到大打出手的。”
他笑了笑,神色温润,“更何况我此行并没有恶意,只是想接娘子回家。”
“接她回去?”
融光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讽刺勾唇,当着众人的面,一字一句反问,“接她回去做什么,替你给那副还没画好的小像润色么?”
虽然修罗场辛夷乐见其成,但她闻言还是没忍住多看了身侧少年两眼。
好嚣张。
她很少见到这种明明给对方戴绿帽,不仅毫不心虚,甚至还能摆出正宫娘娘气场的。怎么说呢?就是很有那种“宁叫我负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负我”的曹贼气质。
融光感受到了她的视线。
但他却误解成了辛夷是在替对方抱不平,这种时候她当然胳膊肘往内拐了。
而谁是那个“内”,答案不言而喻。
所以从辛夷的视角,就看到少年的脸色越来越差,最后已经到了快要结冰的地步。
尤其是听到玉荒那句淡然含笑的,“惹了娘子伤心,自然是我的不对,还请殿下给个机会,让我们夫妻团聚解开误会。届时要打要骂,我都悉听娘子的教诲。”
“若我不同意呢?”
少年冷笑,说出的话更是丝毫不留情面,“玉荒长老,你能拿我怎么办?”
“凤凰贵为上古神族,从不欺压弱小,殿下的血脉更是尊贵,应该懂得‘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辛夷并没有得罪过凤凰族,殿下真要找人算账,也万万算不到她的头上。”
青年话落微顿,语气听上去倒是极为诚恳,“殿下可否将我的妻子归还?作为交换,玉荒愿意代替她做你的阶下囚。”
原以为融光会拒绝,谁知少年不仅没有这样做,还冷笑的应了个“好啊”。
他似乎故意拆对方的台,或者根本不屑于他的所谓真心,“既然你想,我焉有不成全的道理?不过嘴上说说到底是没什么诚意,不如玉荒大人让我看看你究竟有几分真心。”
辛夷听他语气,心头猛然一跳。
总觉得他
就这么轻易答应了,恐怕是在憋着什么坏心思。
湖畔浓风渐起,水面涟漪。
梵音和檀香交织在一起,吹动摩罗树上悬挂的片片胭脂色木牌。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少年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笑着提醒,“我记得佛水窟旁边的禁地里,羁押着许多未开化的魔物,它们现在正值发情期……”
说着特意停顿了下,桃花眼里满是恶意,“玉荒长老若是愿意以身饲魔,那我就相信你对妻子是真心实意的,否则,恕我不能同意。”
这也太折辱人了。
就连旁边的亦棠都看不下去了,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出言阻止,“融光!你怎么能这样!!”
“我为什么不能?”
少年似乎看清了她脸上的震惊失望神色,不过他毫不在意,“怎么了?公主是不是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认清过我?甚至后悔自己喜欢我了。”
亦棠愣愣望着他,她确实是这样想的。
但并不是后悔喜欢他,而是从没想过对方还有这样恶劣……甚至说是恶毒的一面。在她的心目中凤凰族的小太子应该是纯洁貌美,不谙世事的,他应该有上古神族的正直与风骨。
而不是痛恨什么,就要毁掉什么。
正在她哑然失神间,就见少年早已移开了视线,讽笑着继续说,“狐族与凤凰族恩怨难清,玉荒长老作为始作俑者,不付出些代价恐怕不能善了。”
意思就是,他不给别的选择。
济慈也没见过这样的融光。
记忆中的小凤凰总是一副乖巧姿态,就算有些坏心思也能将自己伪装得滴水不漏。所以摩罗族的那些女修才会对他有误解,还有邬颜,只会看面皮,不知道对方漂亮面孔下其实是个黑心肝的。
但就算玉荒真的答应了,他也万万不能坐视这桩闹剧酿成。
否则以后传出去,不光是狐族丢了颜面,他们摩罗族纵容发生如此恶劣行径也要颜面不保。
“太子殿下。”
济慈沉声,是在劝他收敛。
融光闻言果然收敛,但也没有收敛到哪里去。
他眼底笑意秾丽,忽而伸手轻握身侧少女的柔嫩脖颈,拨弄垂在她颈间的明月耳珰,“既然这个提议大家都不喜欢,不如玉荒长老就将夫人送给我,反正,我不介意多一个暖床婢女。”
那姿态太亲密,让她僵硬不适。
少女咬住唇挣脱桎梏,用力推开他的手,她羞愤后退两步,似乎昨夜不曾纵容过他流连于裙裾底下。
他的唇舌去过。
他喊着“姐姐”舔掉她的眼泪,明明那个时刻她也是欢愉的,但现在到了玉荒面前,她就开始妄图和他划清界限假装一切都没发生过。
凭什么!
这叫他怎么甘心?!
“躲什么?”
他眼底漫开浓黑恶意,揽住她的腰,不让她再偏离自己分毫,“姐姐真是用完就丢,分明昨夜在床笫之间还不是这样的。他既然负了你,和我双修有什么不对,何必遮遮掩掩唯恐被发现?”
这话一出,最难以承受的是亦棠。
她捂着心口差点踉跄倒地,被侍女扶住后才勉强稳住心神,不可置信的颤抖着红了眼眶,“原来你先前做了那么多,竟然……竟然是因为觊觎旁人道侣。”
融光没有辩驳,只不过神情仍旧阴郁。
刚开始不是。
但觊觎就觊觎了。
倏然,一阵罡风刮过。
辛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少年从怀里推开,然后两道不同颜色的衣摆,以她难以分辨的速度缠斗在一处。
她脸上表露惊愕,内心却很能理解。
也是,毕竟绿帽子都戴到明面上了,就算玉荒没那么喜欢她也是断然容忍不了的。
正唏嘘感慨间,辛夷忽然感觉到身侧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转过头去才发现是亦棠在瞪着她落泪,看上去我见犹怜,这种情况大概持续了五六秒,对方似乎一刻也待不下去,咬牙吩咐侍女扶她回去收拾细软,然后离开摩罗族。
好在亦棠离开没过多久,缠斗在一处的两人也衣袍分开。
玉荒是因为旧疾未愈。而融光则是因为周身灵力不稳,脖颈处出现细细的殷红裂纹,看上去莫名透着诡异。许是两人刚才打斗太狠,等到停下来的时候,竟然同时遭到反噬呕出一口鲜血。
辛夷看得有点儿懵。
但她反应过来之后快步上前,惶急扶起了倒在一旁的青年,甚至于在帮他擦拭唇边血污的时候,余光根本不敢去看身侧的融光。
眼泪一颗颗掉下来,顺着柔美尖细的下颌打在青年唇上,声音都在发着颤,“你为什么这么傻?不知道自己受着伤么?我不值得你这样。”
她演得投入,看上去似乎格外情真意切。
只不过还不等玉荒给她反馈,身侧就传来少年嗬嗬的笑声。
听上去既阴鸷,又瘆人,辛夷甚至感觉自己抱着玉荒的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终于转过头去看融光。
少年用那双带着湿红的桃花眼死死盯住她,仿佛她做了什么背信弃义、十恶不赦之事,哪怕她只是顺从内心本能选择了自己的夫君。
“你就喜欢脏东西。”
“心脏了你也一样喜欢。”
“是不是就连他连身子也脏了,你还是要继续凑上去喜欢?!”
辛夷听着对方发泄恨意,脸上的神色无动于衷,直到望见那双桃花眼极缓慢的眨了一下,然后不受控制地流下眼泪。
好奇怪,她明明并没有打算难过的,但心底还是泛起轻微痛意。很闷,胸口像堵了一堆湿棉花。
“过来。”
少年咬着牙朝她道,看上去异常脆弱,那双漂亮的眼睛还是血丝殷红的,“自己过来,刚才的事我不跟你计较。”
她默然片刻,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抱着玉荒的手丝毫没有放开,“是殿下先言而无信。”
这无异于当众狠狠给了他一巴掌,还是清脆的一巴掌,将他最后的一点骄傲也折碎。她不会选他,就跟他们的关系一样,提起来只是错误。
旁边的侍女们屏住呼吸、恨不得装作耳聋眼瞎,省得自己再听到些不该听的,看到些不该看的。
好在后续没有再发生什么事。
是济慈站出来,让侍女先扶着融光回去,玉荒则交由辛夷照顾。至于后续的事,等到他们两个养好伤再说。
*
两三日过去,摩罗族中一处偏远的殿阁。
辛夷将汤药端给玉荒之后,就自己出来找了个僻静之处发呆。
水榭之上飞过一双白鹭,看得她有些心烦意乱。
系统见她如此,也忍不住发问,“怎么了宿主,这不是你计划看到的场面么?虽然反派很委屈很生气,但他对宿主的好感度其实并没有往下掉,这算是个好消息。”
辛夷没什么表情的附和,“对啊,确实是个好消息。”
“那你怎么还不开心?”系统好奇问。
攻略不都是这样嘛,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再打个巴掌再给个甜枣,如此循环往复直到反派死心塌地。反正她一直是个没心肝的,总不至于在为伤害融光而感到愧疚吧?
它猜对了,辛夷确实在愧疚。
她这几天陪在玉荒身边,总是会时不时的出神想到融光,想到他那天的眼泪,然后就心底一团乱麻,滋生出某种难以言说的酸楚情绪。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有点想他。
自从那日从佛水窟边离开之后,融光就好像对她心灰意冷再也没来找过她,似乎要彻底放手,再也不跟她扯上关系。
如果不是好感度没有下降,辛夷真会产生自我怀疑。
于此同时,另一边的殿阁也有人在说话。
坐在榻上的秾丽少年是融光,负手站在窗棂前的则是济慈。
片刻前,济慈刚让医修替他诊治过。
所幸身体没什么大碍,那日也只是怒极攻心才会吐血,但济慈还是忍不住叮嘱,“你的涅槃劫期应该就在这两日了,仔细顾虑身子,不要再莽撞行事,就算有什么想做的也等到渡劫结束之后。”
凤凰一族的渡劫并非小事,而且凤凰蛋就难以孕育,再加上灵脉枯竭,这千百年间更是有数不清的凤凰因为涅槃失败而陨落。
不说旁人,融光的母亲就算是其中一个。
他话落,少年却抿着唇没什么反应。
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济慈只好叹息着换了个话头,“你还在想玉荒的道侣?她既然无意于殿下,何不摒弃了看看旁人?”
果然,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少年就有了反应。
但脸上的神色却说不出多么好看,而是俊脸苍白,漂亮的漆眸中显出几分郁气。
——他确实在想辛夷。
不止是白天会想到,就连晚上梦里也会想,那些纠缠了他许多年的梦魇越来越真实,越来越清晰。就像曾经发生过那样,在他的身体里一点点苏醒。
他甚至梦到了玉荒。
青年微微笑着,神色平静地挑衅他,“我们有两百多年的夫妻情分,殿下有什么?就算被迫与你双修又如何,狐族本就不甚在意贞洁。”
“你敢杀我么?你敢当着她的面对我动手么?”
他当然不敢。
就像他自以为得了点儿辛夷的喜欢,就能和她的夫君相提并论,实际上是鱼目与珍珠的区别。因为她最在意的那个,永远是玉荒。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想要的,总会千方百计的得到。
晚风拂过,天边泛起云霞。
大半个时辰过去,水榭里的鱼已经被辛夷喂得肚皮滚圆,她刚想拍拍手心碎屑从椅子上站起来,就有侍女特意过来殿阁中寻她。
“尊者在雁华亭中等姑娘,说是有要事相商,姑娘莫要耽搁,这就随我过去罢。”
济慈?
他找她做什么?难不成是为了那日的事情。
虽然心中有些疑虑,但辛夷略微思索还是爽快答应。
毕竟眼下她在旁人的地盘上,断然没有推三阻四不去赴约,故意拿乔的道理。
但尽管做了充足的思想准备,等到她踏进凉亭之后,还是蓦然一怔,好半天没能开口说话。
因为约她过来的根本就不是济慈,而是融光。
少年似乎完全忘记了那日佛水窟边的龃龉,艳丽薄唇勾起,用那把乖软的嗓音喊了句,“姐姐。”
然后趁她愣神的间隙,伸手揽过纤细腰肢,埋首在她颈窝处委屈轻咬,“姐姐,你真是我见过最狠心的人。”
第87章 第87章片刻厮磨
辛夷推不开他,或者说她根本没想推开他。
于是只是假装挣扎了两下,就软绵绵地松懈了力度,继而红着脸咬住菱唇,“放开。”
但少年不仅没有听话将她松开,反而桎梏得更紧了一点儿。
然后将她整个抵在石案边上,轻笑着抽开她的裙襟和小衣,唇舌向下。
“我好想你,姐姐。”
“可是你只在意那个人,这几天竟然就连过来探望我一次也未曾,是当真不在意我的死活么?”
凉风从散开的衣襟钻进去,拂过细嫩肌肤,紧接着酥麻痛意传来。直到这时辛夷才确定他要做什么,然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凉亭里……
他竟然要在这四面漏风的凉亭里。
但这个时候再想躲避已经晚了,少年紧紧攥住她衣裙下的腰肢,用那种近乎于不能推却的力度。
辛夷喉咙间溢出一声呻。吟,用力咬住嫣红唇瓣,一边忍泪一边去推他的肩膀,“融光!!”
他的亲近完全没有章法,唇齿间更是没有半分怜惜之情。
比起从前的那些耳鬓厮磨,眼下更像是惩戒或者标记,要咬破皮肉,留下难以磨灭的深深印记,让她再也不能也不敢去想旁人。哪怕那个人和她,才更加名正言顺。
辛夷被磋磨得掉了几滴泪,呼吸不定,就那么伸手打在他的脸庞和脖颈上。
直到实在忍不住了,才用手指去摸他略微深陷的颊侧,颤着那把哭意隐约的嗓音央求,“别这样,轻点……”
然而还不等少年回应,耳畔忽然传来细碎脚步声。
紧接着“当啷”两声破碎声响,隔着鲛绡做的悬帐,是打算过来送吃食的侍女被这过分荒唐香艳的一幕惊到,没端稳手里的杯盏撒了一地。
尤其是那个被小殿下抱着的,好像是……是狐族长老的夫人。
辛夷自然也听见了,从意乱情迷中惊醒要推开他,结果小衣刚要拢起就被重新攥住香肩,少年的俊脸继续埋了下来。
………
大概一柱香过去,辛夷终于浑噩着逐渐松懈了推拒他的力道。
只不过对方实在恶劣,牙齿每次都弄得她很疼。
本来只是三月新桃,等到少年餍足离开的时候,已经变成了糜艳渗出桃汁的颜色。
她拢紧小衣,眼角是刚才啜泣时被激出的绯红泪痕,似乎是觉得自己可怜,又难堪地哭了起来。
融光看着她哼笑,唇色水润,抱她在怀里磨蹭,“姐姐好香,哪里都软软的,比那些柑橘蜜饯还好吃。”
少女气得发抖,羞恼得给了他一巴掌。
“殿下为什么总是糟蹋我?”
“这是喜欢。”
这是哪门子的喜欢?辛夷和他简直没话说。
少年没有丝毫打算放开她的意思,耳畔听到他又问,“邻国窃贼若是窃走绝世珍宝,应不应该还回来?”
说这话的时候,融光始终盯紧她的眼睛。
他联想到玉荒娶妻的古怪之处,对方好像从来不允许自己的妻子踏出狐族,如果不是她自己偷跑出来,恐怕不会有几个人见到她的样貌。
还有他曾看到的那个位于少女腰间,艳丽又奇怪的凤凰图腾。
融光自然是知道有凤凰山神存在的,但他诞育破壳得太晚,根本没见过所谓的山神大人是何模样。
其实不止是他,就连他的母亲和舅舅也没见过,因为山神喜静,常年沉睡并不与人交流。
辛夷和他鸡同鸭讲,她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在想别的。
比如小太子现在对她可能是贪图一时新鲜,太容易得到的反而不会被珍惜,这是千百年来实践得出的亘古不变的道理。她在想,他们这般厮磨的频率是不是太勤了点儿。
……
融光将她抱回自己的寝殿。
烛火摇曳,两刻钟后少年从她裙裾处抬脸,辛夷溢出破碎哽咽,“殿下贵为凤凰族太子,每夜都想着旁人妻子,传出去未免会叫人不耻。”
少年舔她的时候,还不忘用言灵术逼问她,问她腰间的那个凤凰图腾是怎么来的。
跟凤凰族有什么关系?
辛夷的喘息断断续续,
哽咽也乱,“凤、凤凰山……”
她忽然停住了,咬紧唇瓣。
纤细柔软的腰身剧烈发着抖,像是已经不能承受更多,融光的脸上鼻梁都落了雨,他笑起来,原本浓黑的桃花眼染上愉悦,倒也不嫌脏,将艳丽薄唇边的雨水舔干净。
又把她从褥子间拖过来,低下头去,用唇舌仔细清理。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如此抗拒和龙族联姻,屡次拒绝旁的女子示好,却偏偏为她折尽颜面尊贵只为能有片刻厮磨?
融光趁着她不注意,探查她的识海记忆。
他看到少女穿着大红嫁衣珠钗满头,紧张地坐在榻边等着夫君掀盖头,他们还在龙凤烛下喝了合卺酒。玉荒给她亲手戴上了那枚狐狸玉坠,然后俯过身亲吻她的脸颊,少女收拢藕臂抱住他,用十根染着丹蔻的玉指羞赧又热情地去解他绶带,“夫君……”
他骤然用力,撞得辛夷“啊”了声,整个人像软烂的荷花,“我这张脸,姐姐喜不喜欢?”
她仰起脖颈,紧咬的红唇间溢出摇摇欲坠的哭意。
辛夷确凿体会到了什么叫勾引。
她不知道小凤凰从哪儿学来的法子,竟然每句话都叫她、叫她……
他把湘妃色的衣袍垫在她身下,又用了艳丽的朱红绶带覆眼,就如同洞房成亲一般。
一边缓缓使力,一边揉捏她耳垂,“姐姐哭得好美,不妨再大声些,我喜欢听。”
第88章 第88章带她离开
动静一直持续到后半夜。
辛夷嗓子是哑的,眼睛也是哭久之后的红肿,她咬着唇忍着颤抖和酸痛将他从身上踢开。几乎立刻有东西顺着她的膝盖往下流,说不出的粘腻。
几次?
她记不清了,但三四次总是应该有的。凤凰血很烫,别的地方也是,过程中有好几次她都感觉自己快被逼疯了,眼前阵阵发白。
那种感觉不像是你情我愿的欢愉,更像是在故意发泄什么,明晃晃的告诉她,他在生气。
咫尺之遥,融光就那么跌坐在榻间轻喘,唇色很艳。
少年穿着湘妃色的寝衣,脸上的潮红未褪,衬着他秾丽乖巧的眉眼,给人一种很听话的错觉。
如果不是刚吃过一场教训,辛夷就真的信了。
身下的被褥早就被浸得泥泞不堪,她的衣裙也是,对方最初进来的时候连她腰间系带都没解开,那凶狠莽撞的样子像是生怕她中途清醒过来。
“姐姐,我好还是玉荒好?”
“这两天不来看我,是因为也在跟那只狐狸如此这般么?”
“生个凤凰蛋好不好?”
“你骗骗我,本殿什么都能给你。”
窗棂被夜风吹来,案上烛影摇动,带来外头庭院里很浅的落花香气。
原本紧闭的帘帐被掀开,辛夷想拔足下榻,可惜还没等艰难地站起身来,就又被身后那人拖了回去。
“唔!!”
感受到猝然胀痛的那一瞬间,她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然后毫无防备地受了几下,痛得秀眉越蹙越紧,呼吸也断断续续地急促起来,没过多久就掉了眼泪。终于在对方试图停下想要把她翻过来的时候,伸出粉嫩玉足踢在他的面门上。
少年没料到,被她踹得右颊偏过去,几缕秀丽的乌发散在锁骨上,竟有几分秀色可餐的味道。
于此同时那物事也滑了出去,辛夷咬着唇,睫羽轻颤地发出一声闷哼。
“姐姐。”他干净的眼眸湿润,声音有点委屈。
辛夷轻喘不定,早已经对那张脸的欺骗性免疫,想到他方才的种种恶劣,只觉得齿冷。
如果不是她心里对他也有些喜欢,那他如此压着她蛮来的做法,跟违背意愿的强迫有什么区别?
比起这种,她更喜欢会有服务意识的乖巧弟弟。
而不是过程中只想着自己发泄,完全不管她舒不舒服的小疯子。
融光似乎也知道她在恼怒,于是乖乖的没再过来抱她,只睁着那双泅红的桃花眼像只被抛弃的幼犬。
辛夷平复了数秒。
她低头,看到少年衣袍间依旧醒目的物事,知道他还没好。而且在她的目光中,那物事还在不断变得更加伟岸。
“……”
“姐姐……”他的嗓音里透着祈求。
辛夷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忽然变得很快,像是被戳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接着脸色逐渐潮红,视线落在他轮廓秀丽的脸上,就连伤口细微撕裂的痛意都变成了莫名勾人的痒。
然后,她闭上眼睛,缓缓向对方坦白了自己的伤口。
……
室内渐渐响起吞咽唾液,还有唇舌交缠的声音。
榻上少女的骨骼似乎打得很开,在这吞咽声中她偏过头,绵软无力地咬住了自己的皓腕。
*
翌日天色未亮,殿阁门“吱呀”打开。
辛夷还是撑着疲倦酸软的身子,回到了玉荒所在的住所。
途中路过水池的时候,她俯身看到自己异常潮红的脸,掬了捧凉水打在自己脸上。
然后伸手拿掉了衣裙上的一根赤红凤凰羽毛,原本物理降温过的脸又有些升温,脑子里抑制不住的想起不久前发生过的画面场景。
小凤凰还是第一次在床笫间控制不住现了本体,虽然刚开始有些吃不消,但后面竟也慢慢习惯了。
不过过程中,她还是无意识抓掉了对方几根凤凰羽毛,凤羽上面沾染的血蹭在她身上,激得他不顾她挣扎一点点吻去。
打住,不能再想了。
辛夷脚步路过玉荒门前,刻意放轻了,朝着旁边的偏殿走去。虽然这种感觉有些诡异,但她真有一种鬼混回来怕碰见原配的心虚感。
但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这个规律向来如此。
辛夷推开门的那一刹,手指僵硬,视线就那么无可避免地对上了案边等待的青年。
“娘子厮混回来了?”青年眸中带着点儿笑,还是那副温润华贵的模样,只不过却听得她胳膊上的汗毛微微竖起。
见她咬唇不答,一副羞愧不安神色,竟是就这样默认的意思,连敷衍都不愿意敷衍了。
玉荒的心一点点冷下去,他原本以为自己并不在意的。
没有真心,当然也不会嫉妒。
但此刻望着少女那张妩媚温柔的脸,他心底竟然滋生出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妒恨。就好像原本完完整整属于他的东西,忽然被旁人抢走了,还打上对方的烙印。
烛火噼啪两声,冷风乍起。
辛夷还站在原地装柔弱发呆,忽然感觉自己被卷进了一个满是檀香的怀抱。她腰上缠着一条雪白华丽的狐狸尾巴,其余的几条则在她脸颊两边款款摆动,加上这个近乎埋胸的姿势,她真是动也不敢动。
“娘子可还是完璧之身?”他故意问。
辛夷浑噩地想:早就不是了。
但听到这话,她还是做出瑟缩难堪的模样,两道雪肩伏在他怀里细弱地发着颤,“对不起。”
玉荒一滞,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缓缓抚上那张遍布泪意的小脸,“为什么说对不起?”
“因为……”
“因为我好像,也喜欢上别人了。”
既然他都能私藏龙族公主的小像,那她礼尚往来,和凤凰族的小太子双修,应该也不算多过分吧?
当然,这话她也就是在心里想想。
辛夷以为会听到他生气、或者是愤怒的指控,没想到竟然听到低柔笑声。
眼角的泪被舔掉了,接着是脸颊、鼻梁,最后停在嫣红唇畔,“这算是对我的报复?”
辛夷不说话,小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失魂落魄。
忽然间,她感觉自己的裙裳系带正在被一点点抽开,紧接着挣扎身子就要从他膝上下来。
“不行!”
狐狸尾巴顺着她的小衣缠进去,游移向上,眼看着就要抚弄上她被咬破红肿的地方,辛夷被那毛茸茸的触感刺激得呜咽一声,然后想也不想的,伸手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让所有旖旎氛围都消散。
也就是这个时候,玉荒望进她羞愤
含泪的眼睛,竟然发觉自己有点儿心痛。
他望着面前的妻子,良久才说出那句,“这段时日的事我可以不计较,娘子以后也不许再提,明天我们就离开摩罗族。”
“不……”
少女刚想反驳,结果话还没说出口眼眸就像被蛊惑来似的闪过一道幽光,眼神也慢慢木下来,最后竟然只会顺着他的话乖顺点头,“好,离开摩罗族。”
*
远处芳树成林,天高云淡。
屋檐底下停着几只云雀在啼叫,水阁之中,济慈正在引灵泉为融光洗涤经脉。
少年眉间的凤凰印逐渐明显,清晰滚烫,似乎有浓稠岩浆在流淌。
靠近他周遭的空气也开始变得异常灼热,很快,水阁旁边的芳树就枯倒了一大片。
济慈看得心惊。
正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少年睁开了眼睛,原本漆黑的桃花眼显出几分不正常的癫狂猩红,不过很快就被强压下去恢复清醒。
“你觉得怎么样?”
几乎询问的话音刚落,融光就俯身呕出一口鲜血,他定定瞧着自己掌心裂纹,知道自己离涅槃恐怕不过半刻时间。
若是涅槃失败,他这辈子就再也没机会见到辛夷了。
于是济慈还没反应过来,更没等到回答,就见少年的湘妃色衣袍燃烧起来,随后化作了一只赤红的凤凰朝远处嘶鸣着飞去。
他惊愕起身,才发现那是玉荒住所的方向,也是那个少女的。
天幕仿佛霞烧,有细碎的流火不断坠落。
一辆疾驰中的青鸟车撵正朝着摩罗族的边界而去,忽然间,凤凰的嘶鸣声越来越近,带着惶急怒意和焦灼。
玉荒能感觉到坐在怀中的少女动了动身子,不过表情还是乖的。
墨色长发泠泠披散,他摸了摸妻子柔丽脸颊,笑意懒倦雍容,偏生嗓音中透着些幽微冷意,“小辛夷就是会给我找麻烦,为夫本来是想不计前嫌的。”
青年主动掀开车撵的垂帘,捏着她的下巴去看那只盘旋不止的小凤凰,“看到了么?他不想你离开。”
少女眼神茫然,望着那只漂亮的凤凰。
许是不满她看得有点儿久,捏在她下颌的指骨倏然用力,疼得她秀眉蹙起,眼底也跟着浮出一层浅浅水光。
玉荒从身后抱住少女,执起她的手塞进弓弩,接着耳鬓厮磨般地贴去颈侧,“娘子,你听过后羿射金乌的故事么?”
怀里的少女手在抖,抖得不得了。
但他握稳了,箭镞对准那只赤红火团一样的凤凰,像是引诱,又像是鼓励道,“射中他,我就带你离开。”
凤凰听懂了,盘旋哀鸣一声。
但仍旧不惧危险地朝她靠近,似乎是想从车撵里叼她出去,尽管靠近时带来的罡风灼热,却小心翼翼地没有溅到车撵半点儿火星。
忽然,箭镞穿过。
“咻——”的刺破耳膜,径直没入了远处嘶鸣着的凤凰身体中,带起狂风,以及毫不犹豫的狠意。
无比精准。
无比沉稳。
凤凰涅槃,九死一生。
车撵帘帐落下之前,少女浑身冰冷,愣愣看着那只漂亮的小凤凰燃烧成赤霞往下陨坠。
第89章 第89章真是狠心啊
秘境里又开始下雪了,飘飘洒洒的。
很快压断山洞外的神树枯枝,发出“噼啪”轻响,仿佛在白茫茫的雪地里不堪重负一样。
辛夷从梦里惊醒。
她再次梦到自己一个多月前,被玉荒用媚术蛊惑控制着,将浸透灵力的箭镞射进那只盘旋不止的小凤凰心脏。然后眼睁睁看着它在自己面前陨坠,而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梦里头她张不开嘴呼救,梦醒了也只有冷汗涔涔。
此刻就那么抱着膝盖坐在石床上发呆,眼尾泅开一片薄红,就连手脚都是冷的。
这段时间以来,系统也对她的反应见怪不怪。
于是看她这副表情,出声安慰道,“宿主可是又梦见离开那日的场景了?反派没那么容易死,你那一箭不仅没有杀掉他,反而催化了他渡劫涅槃的动力,等从这个秘境出去,宿主找到机会跟融光好好解释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它以为辛夷在担心自己的攻略任务。
因为自从进入小世界以来,它就在不断提醒宿主这里只是虚拟世界,不要投入太多感情,而宿主也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只是等了很久也听不到她回答,心里不免有些纳闷儿,问道,“宿主,你还好吗?”
辛夷说不出话,她也不知道自己好不好。
但是心脏处持续发闷,让她连呼吸都变得莫名迟缓起来,很久才哑着嗓子说了句,“不止是离开那天……我还梦到了前几个小世界的景象,好的,坏的,还有他们得知被抛弃之后流泪的样子。”
本来那些东西被她压得死死的。
她也根本不打算回头看,反正做完了任务她就会回到现实世界,跟攻略过的反派再也没有丝毫瓜葛。但或许是因为那被迫射出的一箭,让她没办法再继续自欺欺人下去。
她或许还有退路,但反派没有。
每个小世界都是如此。那种累积起来的愧疚和情愫不断冲击辛夷,让她哪怕明知道这是虚拟世界,哪怕知道一切都是假的,也没办法再压抑难过的情绪。
这么久以来,她从没询问过关于反派的真正结局。
好像只要不问,就可以省略掉那些不必要的愧疚,然后快速投入到下个副本的进程之中。
系统能感觉到她的情绪不太稳。
但它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只能在她耳边努力画饼,“宿主再坚持坚持,等到走完攻略任务,你就可以彻底脱离这个世界了。”
辛夷:“他呢?”
系统:“谁?”
辛夷:“融光。如果我做完任务离开……他会怎么样?”
系统:“他会变成一堆数据。”
山洞外夜雪纷纷,除了枯枝折断的声音,就是她的呼吸声,寒夜之中显得分外寂静。
系统沉默片刻:“宿主,你哭了?”
“没有。”
系统:“……”
嘴硬,明明就是有。
一人一系统沉默了很久,等到快天亮的时候辛夷才平复好情绪。
她擦擦颊边的残泪,勾起点儿笑,然后自嘲似的低低叹息了声,“果然,在这种鸟不拉屎的环境里待久了,就连神经都会变得格外脆弱。”
系统无意戳穿她的伪装,宿主的嘴硬程度,它刚刚已经见识过了。
而且她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的,省得自讨苦吃。
辛夷从石床上下来,远处群山皑皑,她披着衣裳坐在洞口处赏了会儿雪。
然后有些不受控制的想念融光。
这里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相比于秘境外面的世界,这里的时间流速其实很快,大概是秘境里面一天,外面一年。
但尽管如此,无人作伴的情况下还是很枯燥。
辛夷想到这点就恨得牙痒痒。
如果不是玉荒那只死狐狸对她使用媚术,蛊惑她伤了融光不算,还把她带入自己闭关修炼的秘境之中,她现在估计还陪在小凤凰身边开开心心地做任务,哪儿用得着在此处吃这种苦头!
每当这个时候,她都会觉得自己最初清醒过来之后,给玉荒的那一刀太轻了。
她就应该下手再利落一点儿,最好把他捅个对穿。
彼时的玉荒却也不躲,像是故意给她泄愤似的,捂着伤口对她笑。
说出的话却透着几分自我哀怜,“当日那种情况,如果我想带你离开,定然免不了要和融光起冲突。我们之中必定会有人受伤,不是我就是他,如果换成小凤凰伤我,娘子会不会也像现在这般生气?”
话落无声,辛夷没有应答。
玉荒瞧了她一会儿,眉眼逐渐黯淡,到底是有些落寞地叹息,“真是狠心啊。”
辛夷懒得再演,直接戳破两人的关系。
沾了血的匕首被她扔到石案上,发出“当啷”声响,她的视线不躲不避,云淡风轻得没有一点儿愧疚,“当初大人之所以愿意和我结为道侣,恐怕也不是因为喜欢吧?因为狐族与凤凰族之间的宿怨纠葛,也因为我是凤凰山的山神,所以为了彻底留下灵脉,也为了拉拢利用,才会选择与我结为道侣。”
“夫妻那么多年,若是大人心里真的有我,怎么会私藏亦棠的小像?”
“这次也是一样,固执留在摩罗族,难道不是因为察觉了我和融光的情愫,怕我在选择中更偏向凤凰族么?”
玉荒没想到她会说得这样直白,愣了两秒。
然后听到她继续道,“以前忍着不说是因为喜欢大人,现在不是了,等出去这个秘境之后我们就桥归桥路归路。毕竟,长老大人也不想看到枕边的妻子心里总惦念着别人罢?”
那次之后,辛夷对他的态度就变得冷淡。
既然已经说开了,索性就没有再演下去的必要,只不过“失去后才想着珍惜”好像是男人的通病劣根性,放在玉荒身上竟也奏效。因为她敏锐感觉到,对方看她的目光多了几分探究与痴缠,那是男人对女人的好奇欲。
辛夷对此没什么反应。
她只想尽快从秘境里出去,然后去凤凰族找到融光,和他解释清楚,至于解释清楚之后要做什么……她暂时还有点儿迷茫。
玉荒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偶尔醒过来,倚在榻上神情缱绻地把玩她垂落身后的乌发。
又被辛夷淡然避开,经历过之前那次,她有些丧失陪他继续做戏的兴致了。
他们就这么在小洞天中度过了一百多天,外面的世界度日如年,换算下来就是一百多年。
终于在辛夷枯燥得已经快要忍无可忍之时,秘境打开了,她有些恍惚地踏足到外面,呼吸着小洞天外的空气。
第90章 第90章她想回家了
辛夷没跟玉荒回狐族。
天色尚早,远空晴朗,流风吹得车撵上的流苏来回晃荡,她坐在其中时不时的挑开帘帐往外瞧,心里估算着离凤凰族的地界到底还有多远。
不一会儿,探出去的手再次放下,辛夷低下头,跟着收回眺望的视线。
这只青鸟没有偷懒,跑得比她想象中还要快,照这个速度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抵达凤凰族。
只不过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她心里反而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对她来说不过是三个多月的时光,但对融光而言,却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当初离开得那么……连半句解释都没有,他会不会还在记恨她?
本来她想借助系统这个金手指,做个弊的。
结果系统那边可能也是因为卡了太久,所以出了点儿故障,竟然不能立刻检测出融光当前的好感度。或许只有等见到攻略对象本人,才能慢慢修复过来。
她有些走神,捧着脸开始胡思乱想。
终于,这辆青鸟车撵在带着她疾驰了数个时辰之后,朝着下面的灵域降落,并且稳当停在了凤凰族的边界前。
辛夷算是幸运,她正巧赶上了传说中凤凰族太子的生辰宴。
除了她之外,入口处还停了许多华丽气派的车撵,仆从婢女如云,还带着数不清的名贵贺礼,看上去比她像样多了。
辛夷看着那流水一样的贺礼,忍不住心中诧异。
区区一百多年没见,小凤凰竟然已经混得这么好了吗?看上去这些宾客们都格外郑重,似乎巴不得借机和他攀上关系,就算是他的亲舅舅玄隐,也不见得有这种待遇吧?
既然这么风光得意,会不会早把她这个“错误插曲”给抛之脑后了?
毕竟,她先前的做法和话本子里那些欺骗感情的坏女人,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不过紧张归紧张,很快她就发现了另一件棘手的事。
那就是这些乘着飞鸾车撵来此的宾客,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每个人身上都有请柬。而像她这种叫不出名号又没有请柬的小罗喽,自然是要被拦在外面,不准入内。
或许。
可以从哪个修士身上顺个请柬。
辛夷站在一辆三足金乌的车撵旁边,偷偷打量,思考着自己等会儿要怎么蒙混过关的混进去。
还没等她想出个一二三来,肩头忽然一沉,有人从后面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带着浓重的酒气,她抬头,盯了来人数秒,可以确定自己并不认识他。
不知道是哪家的神使或者公子,竟然在宴席开始前便喝醉了。
辛夷想了想,干脆将计就计,接着唇边噙了甜笑,伸出手去装作侍女扶着他往前走,“这边,公子小心脚下。”
进来之后,结界处弥漫的云雾终于散开。
辛夷跟着其他人一路往前走,眼睛还充满好奇的打量着周围,这才发现凤凰族比她想象中的更加华丽开阔。
等到路过一大片火红的凤凰花树,穿过数座石桥、还有鳐鱼出没的琉璃池,才终于来到了这次宴席的宫殿所在。
她几乎扛了醉汉一路,累得肩头发酸,有些直不起腰来,但还是咬牙扶着对方在席间落座,自己则挑了一个方便窥探的位置坐好。
很好,马上就能见到融光了。
她有点儿好奇一百多年过去,小凤凰到底变成什么样了?是更温柔持重了,还是脾气更差甚至喜怒无常?当然,她希望不要是后者。
许是感觉到她的冷落,旁边喝醉酒的公子哥开始不悦的嘟囔起来,醉醺醺地伸手抓她的胳膊,“你……你坐那么远做什么?等会儿怎么,怎么侍候本公子?”
他长相还算俊朗,华服贵重,只不过此刻身上混着浓重酒气,再加上蛮横粗鲁的动作,多少还是有点儿招嫌。
辛夷看在他将自己带进来的份儿上,并不打算跟他过多计较。
一边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胳膊,一边敷衍地安抚,“规矩如此,这是凤凰族的地界,主子和婢女不能挨得太近。”
过了一会儿,他又问,“你是浅荷,还是春杏?怎么今天这般好看?”
辛夷听得嘴角抽搐,“奴婢是春杏。公子喝醉了,自然看谁都觉得好看。”
就在他们断断续续的拉扯中,宴席开始了。
只不过辛夷左右环顾,却并没有看到融光的身影,难道今次的生辰宴他自己竟然不出现?
她心里有点儿着急,犹豫着是应该立刻起身离开,还是耐心等待下去。
还没纠结出个结果,就听到耳边旁人的窃窃私语,“没想到这凤凰族的小太子,看上去那般年轻不谙世事,骨子里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狠角色。啧,估计玄隐自己也没想到,最终会死在羽翼未丰的亲侄子手里吧。”
“说明看人不能只看脸,狼崽子最喜欢伪装成兔子,不过融光殿下能带领凤凰族找到新的灵泉灵脉,说明他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那是,要不然当初怎么能涅槃成功……”
辛夷装作漫不经心,左一耳朵右一耳朵的听着,将这一百多年里发生过的大事小事拼凑出了一个基本轮廓。
原来玄隐早就被他除掉了。
据说死得特别惨。还有玄隐身边的亲信侍从,那晚的天边透着赤色,台阶上的血三天都没流干。所以现在凤凰族的人没有人不惧怕太子殿下,也没有人不服他。
听闻他最讨厌背叛,对背叛的人绝不手软。
辛夷:“……”
就在这个时候,席间的低声议论戛然而止。
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也跟着望向同一个方向,辛夷也反应慢半拍的望过去,然后愣住。
她看到了一百多年后的融光。
少年的眉眼似乎长开了点儿,桃花眼漆黑,但仍旧精致,气质更加沉稳了,从前喜欢穿的湘妃色衣袍换成了玄色滚边。艳丽,泛着幽幽冷意。
水亭上风声拂动,带起竹林的簌簌声响。
她捏紧有些汗湿的掌心,咬着唇瓣,自己都没察觉到目光中带了些缠绵眷恋的意味。
本来就很想他了,现在见到了,仿佛更想。就好像原本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情愫,忽然窥见光亮开始冒泡,完全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注视的时间太久,辛夷看到居于首座的那个少年抬眸,停下手中酒盏,状似无意地朝着她这个方向望了一眼。
接着身形有片刻僵滞,握住酒盏的指骨泛白,但很快又淡然移开视线,脸上的表情也恢复自然,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现。
早在感知到对方视线的瞬间,辛夷就抬起脸,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就连胸腔里那颗沉寂已久的心脏都快跳出来。
然后她发现好像是隔得太远了,那个人竟然没有认出她来?她所期待的重逢场面并没有发生,周围平静得过分,让她感觉自己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辛夷有些茫然。
她甚至想过融光会不会因为记恨她,见到她第一面就想杀了她?所以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但对方视线只是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就漠然移开了。
这让她莫名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忍不住失落。
话本子里不是都说,男主对于心爱的女人化成灰都能认出来吗?怎么他连她的正脸都认不出?
“系统,你说他方才是不是没有看到我?”
“可能吧……”其实它也不确定。
按理说神族的五感都是最顶级的,远远高于普通修士,不至于连人都看不清楚,除非,他根本不在意宿主了。
过了一会儿,有几个姿容貌美的女子过来。
袅袅娜娜地带着一阵香风飘过,然后落座在融光旁边,其中一个还拈了颗葡萄,亲昵妩媚地喂到他唇边。席间再次响起窃窃私语,说这好像是太子殿下的姬妾。
辛夷原本是不相信的。
直到少年低头,张唇吃下了那颗喂过去的葡萄,还没什么表情的摸了摸女子的脸,像是奖励。
殊不知这些姬妾都是玄隐没死的时候,特意挑选送到融光身边的美人。
表面说起来是服侍小殿下,陪他消遣解闷儿,实际上是玄隐在他身边安插了几双自己的眼睛。
玄隐本来就对融光有些见不得人的心思,挑选美人的时候自然也藏着恶趣味。
里面几乎都是被他宠幸过的,甚至有一个是他爱妾,陪伴在他身边很多年。还恬不知耻的说如果不是他们两个有舅甥间的血缘关系,他可舍不得割爱。
融光没拒绝,他将计就计。
反过来利用这些眼线,给玄隐一步步设下陷阱,最终蛰伏隐忍的小狼崽子终于嗅到血腥味儿,将猎物撕了个粉碎。
但自从玄隐死后,融光再没有跟她们逢场作戏过,能留她们一条性命已经是偶然。
那些姬妾时时在想:太子殿下究竟是真的心软,还是暂时忘了?或者等到想起来了,就随便哪个大晴天提出去杀掉?毕竟,他对自己的亲舅舅都残忍至极。
今次太子殿下生辰宴,竟然又将她们传唤过来,真是意想不到的惊喜。
那个贴近了喂葡萄的姬妾,此刻更是脸蛋微红,快要被殿下的小意温存给迷得心花怒放。
众所周知,小太子可是六界第一的好颜色,做他身边的美人姬妾是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事。而且她眼睛尖,上次隔着水池寝衣隐约瞟了一眼,确定小殿下那物事比起他伟岸阴沉的舅父来可是丝毫不差。
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她懂,既然玄隐已经死了,她就该好好把握住太子殿下,多博些宠爱,以后的日子自然好过。
辛夷说不出自己现在的心情。
但她胸腔处特别堵得慌,很想冲过去骂他一顿,但又知道自己理亏。就算真的要生气,融光也是最该生气的那个。
正当她烦闷之际,席间的那个喝得烂醉的公子竟然开始动手动脚。似乎真把她当成了身边的暖床婢女,竟然要她嘴对嘴的给他喂酒,俗称“美人酒”。
辛夷当然不肯。
一把将他倾过来的身子推倒,随即杯盏酒水洒落一地,闹出好大的动静,搞得融光也看过来。
她更委屈了。
也不说话,就那么直直望向他,眼睛周围迅速泛红了一圈,没多时就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融光……”
然而那双桃花眼,却不带丝毫感情的从她面上扫过,刺得辛夷心底一痛。
她第一次生出了逃避的情绪,她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