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却脚步微滞。
说来有些汗颜,哪怕已经相处了两日,此刻猛然望见少年那张妖异中透着几分纯洁美丽的脸,她还是会忍不住心头狂跳片刻。
许是见她良久没应答,少年便径自下了罗汉床朝这边走过来。
只不过视线却微微一转,落到了她怀里抱着的那只花色狸奴上,“这是你买来解闷的?”
辛夷摇摇头,给他看狸奴的伤腿,“路边捡到的,看它可怜带回来包扎一下,等到伤好了就送走。”
她知道融光厌恶狐狸,也厌恶与此相关的一切毛茸茸东西,
当然包括她怀里的这只狸奴。
说着她往旁边走开几步,将受伤的狸奴放到窗棂下的朱漆桌案上。
然后把特意买给他的蜜饯点心,连同桂花酿一起放在旁边,酝酿了一下才开口,“不知道你平时喜欢吃什么,都是按照我的口味买的。”
托系统的福,她当然知道反派的口味喜好。
但这个时候当然是装作巧合比较好,毕竟她作为一个近千年未踏出狐族的人,怎么也不该如此了解对方喜好。
好在她的这番说辞是相对可信,融光并没有露出什么奇怪探究的表情。
接下来的少会儿时间,两人还算相安无事。
辛夷给那只狸奴简单的上药包扎过之后,又在它身下垫了个软垫,接着从碟子里捏碎了一块萝卜糕喂给它吃。小家伙似乎感受到她的善意,表现得也十分亲人,眯着眼睛不停往她掌心凑,她也就却之不恭地伸手摸了摸。
融光则是闷不吭声地望着她,看她一边喝茶,一边逗狸猫做消遣。
直到她忽然叹了口气,嘴里小声咕哝着,语气有些遗憾似的:“要是换成狐狸的就更好了,尾巴当然是越大越好摸……”
融光:“……”
他当然不知道辛夷作为一个现代人对纣王体验卡的执念,他只是觉得,从宿敌老婆嘴里听到“狐狸”两个字很烦。而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是想盯着她看。
那道视线如此尖锐灼热,辛夷自然也感受到了。
她刚要抬头,一阵甜腻的青柑气息就扑近。
少年忽然站在案头倾过身子,一点点望进她的眼睛里,“先是救了我,又是救了这只狸奴,姐姐究竟是单纯因为心善,还是另有所图?”
那秀气秾丽的眉眼,那纯粹无害的语调,但凡意志力稍微差点都会被他牵着鼻子走。
不过辛夷很快回过神来。她想着反正对方也不相信自己,不如就借着玉荒的名头,加固一下他对自己的信任。
于是思忖着开口,“你便当我是另有所图吧,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凤凰族能和狐族化干戈为玉帛。哪怕实在不行,我也愿意为夫君承担一点罪责,只要小殿下以后不要再那么怨恨狐族。”
少年听完默然,倒是夸了她一句。
只不过那夸赞怎么听都透着讥讽与阴阳怪气,因为他说,“玉荒那只满肚子算计的老狐狸,怎么就教出姐姐这般天真到可爱的道侣?”
“……”
她不是玉荒教的,她是被系统胁迫的。
两人虽然住在同一间厢房,却非常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两张床榻。
在放下罗帐歇息之前,辛夷提议把买来的那坛桂花酿喝掉,但她向来属于又菜又爱玩儿的那一类,明明知道自己酒量不好,还非要贪嘴多饮,最后果然比对方先喝醉。
都说灯下看美人,软玉温香。
融光以前听到这句话时从来都不以为意,此刻却觉得这种形容,有些恰如其分。
他放下酒盏走到她面前,想要趁着少女醉酒醺然趴在桌案上的时候,探入她的识海察看。
结果还没看到重要的地方,就被对方哼唧蹙眉的声音打断。
少女穿得很少,因为喝酒发热而褪去了外裙,柔绿色内裙遮掩住若隐若现的起伏雪丘。
衬得腰肢袅袅,只盈一握。
他以前对“妻子”这两个字没有实感,现在却诡异理解了其中含义。
他脑子里浮现出今晨那一幕。
在宽大衣袍的遮掩下,他攥住了少女攀挂在怀中的温软藕臂,那个时候她也是玉荒的妻子。
他进一步联想到与玉荒的恩怨,想到那只该死的狐狸,于是忽然对伏在桌案上的少女催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恶意。
融光随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先是喝上两口,然后才将杯盏递到少女唇边。
灯烛下她的小脸酡红一片,而刚才饮过茶水的位置正对准她嫣红唇瓣,少年用一种顽劣诱哄的语气对她说,“张嘴姐姐……”
少女果然很配合,懵懂地半睁睫羽,就着他的动作将茶盏饮了个干净。
不仅如此,还伸出绯色的小巧舌尖将瓷盏旁边的描银花枝舔了舔,像只醉酒后任人欺负的狸奴。
“真蠢。”他毫不掩饰地评断。
有一瞬间,他甚至开始踟躇。
既然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是不是干脆杀了她会比较好。先杀了她,再杀了狐族那些孽畜,或许会带来些久违的满足与快乐。
辛夷是被脑海中骤然拉响的警报声吵醒的,她本来还在昏昏沉沉,直到好感度不断下降的提示音响起,才被迫清醒了几分。
接着她感觉到少年的指骨掐在她的脖颈上,仿佛稍微用力就能折断。
许是面对危险的本能意识,让她即便神志不清,也还是做出了无比荒唐但有效的求生举动。
她将少年垂落于侧的另一只手执起,狠狠按在了自己被薄衣裹住的柔软雪丘上。
“……”
全然的僵硬与死寂。
大概只有两三秒,她能感受到掐住她脖颈的力道倏然散开,接着少年急促呼吸着,像是躲避什么烫手山芋一样迅速远离她。
结果就是直到入睡,对方都没再来惊醒她。
而是放任她以一种容易感染风寒的姿势,伏在桌案上昏睡了一整宿。
*
涅槃期对于凤凰而言,就是最为危险的渡劫期。
融光想要压制体内的灵气不到处流窜,最简单可行的方式就是浸泡灵泉。
辛夷给了他两个提议:一个是狐族,一个是龙族。
如果不能去狐族的话,那就去龙族好了。
她甚至考虑到对方不想暴露身份的顾虑,提议他可以暂时作女子装扮。
谁知道融光既不去龙族,也不去狐族。
他选择将青鸟车撵驾到传说中摩罗族的地界,并且直接将她从车撵中扔了下去,害她差点儿被守在结界处的几只诸怀咬个正着!
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辛夷丝毫不感激对方在恶意戏弄完自己之后,才假惺惺地伸出援手。
尤其是事后假装乖巧的道歉,还用那张纯真秾丽的脸蛋乞求原谅。如果可以,她更想爆锤他一顿!!
摩罗族既非神族,也非妖族。
他们境内有很多鬼僧,明明是鬼族却修佛道,属于亦正亦邪的存在。她没想到凤凰族的小太子竟然和摩罗族有所牵扯,而且出入其中极为熟稔。
辛夷在满头雾水中跟随少年穿过层层结界,进入被黑色气泽掩映着的庞大城池。
眼前楼阙石阁无数,城墙边缘开出殷红枝蔓,繁杂华丽的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他们最后停在了一处恢宏又清净的宫殿前,几乎是从车撵中下来的一瞬间,她就愣住了。
因为这座宫殿与旁的不同,周围没有生长着什么稀奇古怪的植物,而是非常温暖洁净的,开满了大片大片的辛夷花。
融光自然也注意到了她的神情,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然破天荒地解释道,“此处是摩罗族留给我养神的地方,殿前所植的辛夷花,自然也是我心爱之物。”
直到进入殿中,有侍女进来收拾东西。
辛夷还在满心疑惑,猜测融光和摩罗族到底是什么关系,原剧情中好像没这一段。
她抬眼在殿内四处打量,目光所到之处皆是奢靡。
于是心中的不解更甚,小声问系统,“难道小太子在这里也有旧相识?怎么在原剧情中丝毫没有提到?”
系统也纳闷儿,想了想道,“这个统统也不太清楚,但在此之前确实没有跟摩罗族相关的提示。可能是这段经历并不是着重要描述的,所以才会一笔带过,甚至没有着墨。”
辛夷觉得有道理,兀自点点头刚要附和,外面就有人推门进来。
她抬眼看到了一个深衣僧袍的中年男子,模样生得俊毅持重,身形高大气度不凡,看上去比融光要年长许多。
就见他踏进门之后,锐利目光先是在辛夷身上缓缓扫过,像温和蛰伏的猎鹰,接着才落到旁边的少年身上。
只不过还没开口,就被少年轻笑着喊了声,“这么多年别来无恙啊,济慈师叔。”
第76章 第76章能是什么关系
珠帘轻响,殿内安静了片刻。
辛夷原本还在猜测他们两个的关系,被融光这一声“师叔”喊得更愣了几分。
她从踏入摩罗族地界开始,脑子里就臆想了很多种可能。
比如融光在这里有个老相好啦,比如机缘巧合救过摩罗族尊者一命啦,再比如……反正很多,但她唯独没想到少年会和对方是师叔侄的关系。
济慈听罢倒是沉声一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常年修佛道的关系,哪怕笑起来也是宝相庄严,给人一种威仪中稍微夹杂着几丝宽和的感觉,“殿下上次踏足摩罗界,还是因为受了魔气,需要用灵泉洗脉,算算时间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这次又是遇到了什么事?”
辛夷想:怪不得呢。
怪不得融光初来此处就轻车熟路,原来是曾经在这里休养过一段时间,估计时间还不算短,甚至眼前的这座殿阁都是特意为他留出来的。
她有些走神,兀自低下头,手指扣弄着衣袖上的金线,思绪不知怎的就飘到了殿门前的那满树花色上。
耳边刮蹭衣料金线的声音窸窣作响,少年也跟着偏头,留意到她此
刻的异常。
而后忽然停止了和济慈的交谈,轻笑着捏住了她的颊肉,用很亲昵的语调问,“姐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辛夷吓了一跳,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接着慌忙推开他清咳两声,余光中注意到济慈的视线也跟着望了过来,于是胡乱扯了个理由,“没什么,就是觉得……觉得摩罗族似乎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少年听完颔首,仿佛相信了,倒是没再逗弄她,又继续跟尊者交谈起来。
他模样很乖,有求于人也绝不乱摆架子,对待长辈时是挑不出错漏的恭敬,“我的好舅舅应当还在四处找我,这段时间仍要借摩罗族的灵泉一用,希望师叔别厌烦我就是。”
济慈估计早就见识过他这一套,竟也十分习惯。
叹息间都是对小辈的宠溺,“殿下放心吧,就算是看在师弟的面子上,摩罗族也不会弃你不顾。”
“师弟是谁?”辛夷问。
她是真的很好奇,所以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问完之后才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恐怕不适合刨根问底。
好在这个问题对融光来说,不是什么需要刻意隐瞒的秘密,否则也不会将她带到这里了。
于是少年扯扯唇,很随意地回答她的疑惑,“是我那早就亡逝的父尊。”
辛夷愕然片刻,然后咬住唇,做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气氛不知为何忽然有些尴尬。
她见两人还有话要说,猜不准自己适不适合继续听下去,也就识趣地不杵在那里打扰,借口出去透气推门离开了。
焚香未尽,殿阁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济慈的视线再次落到自己的这个师侄身上,只不过这次带了点儿重量:少年虽是师弟留在这世间的唯一血脉,跟摩罗族的关系却向来不怎么密切,过往的两百多年间里,可以说是走动甚少。所以哪怕他身上带着摩罗族血脉,外界也并不知道他们还有这层渊源。
而且小凤凰自从出生以来就像个异类,神格主杀,和师弟骨子里就温柔温吞的性子并不相像。
同时他也不像自己的母亲,没有继承那位亡故帝姬的善良纯澈,貌美无害的皮囊下其实处处蛰伏着算计。
济慈想到这里,心底微沉。
其实这种性格对于融光未尝不是件好事,毕竟现在凤凰族因为灵脉衰竭陷入式微,而那位王爷又对自己的外甥蠢蠢欲动,总想着彻底掌控,或者取而代之。
这种情况下,当然是狼崽子更有自保的能力。
他静默着伫立良久,终于再次开口。
只不过说出的内容却与凤凰族的波云诡谲无关,而是将话头引到了自己女儿身上,“邬颜百年间派遣青鸟给你寄去了无数灵信,她的心思你应该知晓,此次你在摩罗界小住,她肯定会忍不住过来打扰。”
提到这个女儿,饶是身为尊者的济慈也无奈。
他心里其实非常清楚一点:那就是邬颜和融光之间根本没有可能。就算融光打算联姻,对象也一定会是龙族的那位亦棠公主,怎么也轮不到她身上。
更何况就连他也能看得出,小太子对她并无情意。
偏偏邬颜是个死脑筋,非学着旁人在一棵树上吊死,那么多摩罗族的男修看也不看,只一心扑在这只小凤凰身上。
殊不知少年只是看上去乖觉秾丽,实际上是个满肚子黑水儿的,她就只会看个面皮。
“上次邬颜去凤凰族做客,恰好我有事不在族中,恐怕她还在生我的气呢,不一定愿意见我。”
济慈无意戳破他的谎言。
小太子绝非善类,也根本不会爱人,他倒是不介意让邬颜在死心之前多碰几次壁。趁早认清现实,并不是件坏事。
“刚才的那位姑娘是你什么人?龙族公主我曾经见过,她并不是亦棠。”
少年仿佛没想到他会这么问,眉眼间愣了一下,浮现出类似于谨慎或者烦躁的情绪。
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但仍然让济慈嗅到些古怪的苗头,似乎那位姑娘对他来说并不是泛泛而已。
这倒是让济慈觉得讶异,他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并没有打算真的问出什么。
但融光的表现实在非比寻常,证明两个人之间,起码是值得他犹豫的关系。
“难不成是你心仪的姑娘?”
“不是,是玉荒的道侣,我本来是想用她来引出那只老狐狸的,结果让玉荒逃脱了。”
融光说着眸光微暗,少顷,又忍不住哼笑起来,“她倒是个蠢的,我身边出了乱子也不趁机逃跑,反倒转过头救我。索性暂时留着,等到以后有用处了再抛出去,也不枉费她一番好意。”
他正站在窗棂边上,只需稍微偏一偏头,就能看到外头成片招摇的辛夷花。柔浅的花色仿佛可以抚慰一切,让他原本有些躁郁的心情都平息下来。
不过辛夷确实很蠢。
如果不是她非要自作聪明的赶过来救他,自己现在应该已经像计划好的那样,趁着舅舅放松警惕,反杀回去了。
济慈闻言默然片刻,但心底已经相信了这番说辞。
因为依照他对融光的了解,少年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在意的东西,也没有多少活得长久的意志。但只有一点可以无比肯定,那就是他骨子里是个睚眦必报的小疯子。
所以不管是对待玄隐,还是对待狐族,融光都不可能善罢甘休。
“如果玉荒那边真就放任她不管,将她视作一枚弃子的话,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狐族都是风流成性之辈,而且大多心思狡诈,犯不着为着道侣送死,舍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
他以为少年听完会面露阴郁,谁知道对方竟然抿出浅浅开心的笑意,“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凤凰族会多一个仇恨狐族的婢女,她会比我,更想要玉荒去死。”
*
天清气朗,梵音阵阵。
辛夷在摩罗族的殿中四处观望,才发现此处很大,比起她从前在仙界所见,此处更像是一个由无数楼阙宫殿组成的玄色城池。
走在碎石小径上,她亦看到了许多仙界没有的稀奇物事,比如莲池中的菩萨,藏身于石门阵法间的法相金刚。
还有摩罗树下,静听梵音的几只狸奴。
此处灵气蕴藉,所以生长于其间的草木也极为茂盛,微风吹过带来沁人心脾的花香。
她走着走着,偶遇了几个侍女打扮的小丫鬟,身姿袅袅柔细,穿着浅荷色的长裙,手里捧着一些杯盏狼毫鱼贯而去。
辛夷望着她们离开的方向瞧了片刻,然后收回视线,继续往前面走。
不过走着走着就有些迷路了,因为她发现这些殿阁都长得差不多一个模样,无非是大一点或者小一点,越往前走就越是辨认不出。
她觉得自己再这么走下去,可能要完蛋。
本来就人不生地不熟,万一误闯了什么机关阵法就不好了,到时候就算她扯着嗓子大声呼救,也不一定能有人及时赶过来救她,于是辛夷停下脚步打算往回走。
也就是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究竟走了有多远。
身后的小径枝节横生,根本辨认不出来路。
正在犯难间,她余光中瞥到不远处站在树下的几个摩罗族女子。
她们似乎刚修炼结束,正蹲在溪边洗剑,有的女修所用法器是鞭子,从溪水中带出的时候好像一尾浸湿的灵蛇。这些女修各个妖娆貌美,但她们纤细颈间没有戴什么璎珞软玉,而是挂着一块儿雕刻着佛陀的金色小牌。
辛夷有些好奇,轻声询问系统,“这是什么?为什么摩罗族的女修都做如此装扮?”
这次系统很快给了她答复。
少会儿时间过去,辛夷终于在系统的解释下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摩罗族的修士大部分是以鬼身修佛道,还有小部分是修的欢喜禅,这些女修应该都是欢喜禅弟子。说得简单点儿,就是跟上个副本的合欢
宗差不多。
辛夷走过去问路。
许是见她实在有些脸生,而且身上的衣裙又不似她们那般露出手臂腰腹,丝毫不像是摩罗族的打扮,更像是仙族打扮。于是被她询问的女修们先是讶异了一瞬,接着才非常热心地给她指路。
只有一个女修靠在摩罗树下神思不瞩,根本没想着多看她一眼,而那个女子的样貌也最为出挑。
辛夷本来并没有在意,直到耳边却听见其他人跟她打趣,“你在想什么呢邬颜?莫不是刚得了融光殿下的消息,就开始怀春了?”
摩罗族女子向来行事大胆,更遑论是修习欢喜禅的这部分了。
所以她们说起话来也是荤素不忌,纷纷给那个名唤邬颜的女子出主意,“你就是眼界太高,非要一棵树上吊死,要不然随便找个俊俏的修士双修,估计早就突破小虚天境界了。”
“不过这次睽违一百多年,凤凰族的小殿下又重新踏入咱们摩罗族境内,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你们命里合该有这场缘分!”
“对啊对啊,邬颜,你可要把握住机会成就好事,别丢了我们欢喜禅的脸!”
辛夷本来打算问完路转身就走的,可惜冷不防听到融光的名讳,又听到这些露骨大胆的话,视线就忍不住在那个女子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心里有些踟躇:按理说原剧情线中没有这一段,除了她这个倒霉炮灰,应该没有什么同量级的悲催女配了,所以她不确定这个邬颜是个什么来头。
兴许是她的目光停驻太久,惹得对方注意。
邬颜抬起眼睛朝她这个方向望过来,本来只是媚骨天成的匆匆一瞥,没想到对方视线不经意扫过她的脖颈处,忽然粉面生寒。
辛夷心中不解,站在原地。
看着女子气势汹汹地朝她走过来,那一瞬间她可以非常直观的感受到对方的愤怒,还有敌意。
邬颜走过来了,站在她面前,很生气地盯着她脖子上的烙印看。
这下其他女修也注意到了,讶异地张大嘴巴发出惊呼,“天啊,这不是……这不是凤凰印么?”
辛夷有些不明就里,眼神微微茫然。
她在众人注视下,伸手摸了摸自己脖颈处那个略微凸起的小巧莲花纹,这才意识到对方在说些什么。不过,这个确实是凤凰血烫出来的。
融光怕她丢下他跑了,所以才在她身上下了同心咒,用作威胁。
虽然此等行径确实拙劣,但也用不着惊讶成这样吧,搞得她好像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邬颜脸色很不好看。
她气恼得不行,就连胸前都起伏不定,一双妩媚烟水眸死死盯着辛夷的脸,恨不得在她脸上盯出个窟窿,“你跟融光,究竟是什么关系?!”
现在能出现在摩罗族境内的,还是凤凰族血脉的,除了融光不做他想。
那么眼前这个脸生的少女,极有可能就是跟着融光一道过来的,他们能是什么关系?他们会是什么关系?
邬颜不光气愤,还有不甘和嫉妒。
龙族公主的存在已经够让她难以忍受了,什么时候又凭空多出了这么一个狐媚子?明明生了张花妖精怪的脸,还故意摆出副茫然不解的无辜表情,简直令人作呕!
辛夷:“……”
她实在有些奇怪,这个不就是小太子用来威胁自己的同心咒吗?为什么对方会那么生气?就算对方真的喜欢融光,也用不着连这个都嫉妒吧?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邬颜见她低着头不说话,水眸中怒意更甚,还当她是做贼心虚不敢回答。
愈发地咄咄逼人,追问起她的身份,问她是不是凤凰族的哪个婢女,怎么在这之前从来没有见过她?
辛夷被问得沉默片刻,觉得自己还是要解释清楚。
毕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尤其是还没摸清楚情况就开始树敌,实在不明智,于是诚实道,“不是,真要算起来,我跟狐族的关系比较密切。至于我跟融光的关系……”
“准确来说,应该是农夫与蛇。”
起码现阶段来说,她是以德报怨。
否则也会在沦为阶下囚的情况下跑过去救人,而且还被对方强行种下同心咒。说他是农夫与蛇的那条蛇,真的一点也没冤枉好人。
邬颜却不买账,因为她没听过这个农夫与蛇的著名故事,还以为辛夷在故意转移话题,或者诓骗于她。
所以心里更加生气,“蹭”的一声,寒光闪过,长剑就那么横在了辛夷脖颈处,“你最好实话实说!如果真的没什么关系,他怎么会给你刻下保护道侣的凤凰印?!”
辛夷:“……”
什么玩意儿?这个不是同心咒么?她脖颈处的这个莲花纹这两天逐渐加深,变成了凤凰血的颜色,像是附在肌肤上的花钿。:
她这么想的,也就这么问了出来。
对方看她的眼神由深深的愤怒转为复杂,像看个白痴一样,语气依旧不好,“什么同心咒,这明明就是凤凰印!”
在邬颜的羞恼解释下她才明白,自己是被融光骗了,原来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同心咒,而是凤凰族对于自己所属物的烙印,旁人一看便知她有凤凰庇护,不能轻易开罪或者伤害,否则就会引来印记主人的残忍报复。
辛夷:“啊?”
所以说所谓的同心咒只是小太子用来吓唬她的,实际上根本不存在。
第77章 第77章就是那只死狐狸
许是见她愣神,邬颜眸中的不耐更甚。
剑锋下压,在她细嫩的脖颈上划出一道渗血的伤痕,口中逼问道,“别想欺哄于我,再敢不说实话就要你好看!”
辛夷痛嘶一声。
她抬眼望向面前少女,猜测对方在摩罗族中的身份应当不低,否则不会在明知她跟融光有关系的情况下还敢动手逼问。
只是还不等她张口说什么,忽然剑身发出嗡鸣,而原本抵在她颈间的长剑,就那么被一道忽如其来的灵力震飞到数丈开外。
邬颜亦是虎口发麻,差点没站稳。
她心里气怒非常,心想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坏她好事,结果一转眼,就看到了摩罗树下那个穿着湘妃色衣袍的少年。
少年缓缓走过来,眉眼带笑,话语间却是明显动了怒意,“我道她怎地出去这么久,还没回去寻我,原来是被阿颜扣了下来。”
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叫邬颜姐姐,可惜两个人相差没多少,邬颜也不过三百多岁。
所以从以前到现在,两个人交谈的时候都是直呼对方姓名,很少区
分彼此的年龄或者辈分。
融光走到她们面前,随意地抬眼打量了一瞬,便将那个呆鹅似的少女扯到自己身边。
而后望向另一个,“许久不见啊,邬颜。”
邬颜闻言抿住唇,心中的震惊欢喜早就被这句话冲散了大半,委屈着咬牙问:“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是殿下的新欢?”
之前有亦棠的存在也就算了,毕竟凤凰族与龙族早有联姻的意愿。眼下这个忽然冒出来的这个少女又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可以待在融光身边?!
辛夷也望着少年,她的手腕还被攥在对方掌心,像是对待自己所有物的那种亲昵姿态。
她又想起自己脖颈间的那个小巧莲花纹,如果邬颜说的是真的,那就证明少年待她确实有些不同。
为什么?
以他目前的好感度来看,不管怎么说都不应该是喜欢的程度。
邬颜那边话落,已经气得眼眶泛红,却还是直愣愣地瞪着他,似乎非要问出个答案来不可。
而站在她旁边的其他女修,见状也上来絮絮地低声劝哄,让她还没了解清楚情况不要生气。
但邬颜怎么能不生气?
她喜欢了融光那么久,好不容易才得着机会再次和他独处,结果人还没见到,先看到了这个被他带进摩罗族的陌生女子!
反观对方的神情,则与她截然不同。
少年甚至是微微含笑的,似乎并不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什么不对,“辛夷只是我的婢女,若是把她杀死了,谁还陪我解趣逗闷儿?”
“真的只是婢女?”
邬颜不相信,脸色难看。
相隔百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她应该特别开心才对,但因为某人的存在她完全开心不起来,“婢女而已,死了就死了,而且你为什么会给一个婢女下凤凰印?”
融光在听到她说“死了就死了”时,眉眼间闪过一丝阴郁不耐。
但那神色很快,除了注视着他的辛夷没人捕捉到,然而还不等她惊讶完,就听到少年发出哼笑,“自然不是普通的婢女,她是我的……”
“暖床婢女。”
少年捏着她瓷白的下巴,撞上她呆愣震惊的一双水眸,然后当着众人的面。
俯身凑近,亲了下她的唇瓣。
那一瞬间,她能感觉到少年的身形骤然僵住,原本隐含戏谑的唇角也滞住。呼吸变得滚烫急促,就连目光也好奇炙热,仿佛发现了什么新鲜玩具。
辛夷心里猛地一紧。
反应过来后伸手推开他,慌乱退后,阻止了他进一步的举动。
低垂的脸颊透着不正常的绯红,她愤恨瞪他一眼,然后抬起袖子用力擦了擦自己的唇瓣。
她现在是玉荒老婆,当然不能表现得无动于衷。想到这儿,辛夷再次用力擦了擦唇瓣,好像被人欺负了似的眸含泪光。
少年却毫无愧疚之意。
略微茫然地看她,眉眼依旧乖觉秾丽,又似乎压抑汹涌着她读不懂的奇怪情绪,“……姐姐。”
而在另一边,邬颜明显被打击得站不住。
她小脸煞白地愤恨流泪,咬唇望着他们跺了两下脚,然后就哽咽着跑开了。
身后安慰她的几个女修见状,也忍不住瞪了辛夷两眼,接着纷纷喊着她的名字追了过去,“邬颜、邬颜,你等等我们……”
辛夷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想。
于是她干脆闭口不言,满心复杂地跟在少年身后走回殿阁。
融光给她脖颈处涂药,庭前落花纷纷,他凑得很近,好几次都差点碰到她的唇。
尽管他不说,辛夷也能感觉出来,少年似乎对她的嘴唇很有兴趣。
这小太子难道以前没亲过人?
不然为什么会用这种奇异而炙热的眼神望着她?单纯且露骨,像是恨不得拆吃入腹。
辛夷觉得有些起鸡皮疙瘩,她本能地觉得危险。
想要稍微后退,却被对方亵。玩似的按住后颈,随即少年湘妃色的衣袍凑过来,轻声问她,“姐姐,想不想做我的暖床婢女?”
辛夷微微愕然的睁大眼睛,又听到他说,“我把凤凰的元阳给你。”
“你只尝过狐狸的,没尝过凤凰的,对不对?”
不不不,她其实狐狸的也没尝过。
但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他的好感度应该还不到六十吧,怎么就想着和她做那种事了?
几乎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耳边就响起系统的提示音,“检测到反派的好感度上升为60%!抱歉宿主,刚才的好感度有些延迟。”
辛夷:“……”
她收回刚才那句话,六十也不代表可以上床。倒不是她有多矜持,而是她目前的身份人设不允许,原主那么喜欢玉荒,说是恋爱脑也不为过了,怎么会轻易答应做他宿敌的暖床婢女?
于是她的反应是大惊失色,仿佛受到屈辱,想也不想地用力推开他。
抱着裙子缩进罗汉塌的里侧,裙裾落下来遮住她雪白妩媚的玉足,名为拒绝,实则更像不经意地羞恼勾引,“殿下自重,我们并不是那种关系!”
“你不愿意?”
辛夷嘴硬,凝着水眸瞪他,“当、当然不愿意。”
她是玉荒老婆啊,怎么可能会愿意?不过小凤凰要是想强制爱,也可以当她没说。
两相对峙,也许是她的模样过于抗拒。
融光没再靠近,纤长睫羽弯成两道纯粹无害的弧度,好像先前那些过分露骨的话不是他说的,“今夜我要去浸泡灵泉,姐姐不想等我的话,就去偏殿歇息罢。”
融光静静望着她,心底有奇怪的情绪滋味在不断攀升,就连他自己都不能解释清楚究竟是为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那夜在遍地血腥味的月色下,撞见她那副花妖精怪的眉眼,也或许是她的名字——辛夷。
自从他有记忆以来就很难入睡,因为一旦睡着就会陷入一些乱七八糟的梦境,每次醒来之后什么都记不清楚,就只有头痛欲裂的感觉。
最难以忍受的那次,他到妖族边界杀了很多魔修,然后提着滴血的剑漫无目的走在夜色里,直到看到溪边的大片辛夷花。倒在树下的时候骨缝间的痛意才得以缓解,让他觉得平静安宁。
辛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能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炙热注视,安静地一遍遍舔舐。
直到耳边的好感度提示再次响起,连系统都觉得不可思议,磕磕绊绊问,“宿、宿主……你是不是跟狐族学会什么媚术了?怎么反派的好感度,这么快就涨到75啦!!”
辛夷也懵逼。
等到少年的身影已经离开殿门,她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小世界的反派也太好攻略了吧。
她心里奇怪,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了好半天,终于酝酿了点儿睡意。
然而就在半梦半醒之间,身边气息却陡然变化,她忽然间感觉到腰肢一紧,似乎有条毛茸茸的东西缠了上来。
“!”
辛夷差点尖叫出声。
可惜嗓子却像是被谁塞了团湿漉漉的棉花,怎么都发不出声音,直到耳边传来一声轻笑,暗含亲昵,“娘子。”
辛夷这才注意到,缠住她的是条雪白的狐狸尾巴。
也就是这一眼,她终于缓慢意识到抱住自己的究竟是谁,对方却将她略显僵硬的表现理解为在生气,随手解除了对她施加的禁制,叹息地抱着她轻哄,“娘子可是还在生我的气?”
辛夷:嗯。
确定了。
就是那只死狐狸。
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在推开他的怀抱从榻上坐起来之后,她还是被玉荒的容貌惊艳了一瞬。
青年乌发似水,精致旖旎的眉眼含情,宽大的衣袖铺满枕边,是很好看的狭长微挑凤眼。此刻正以手支颐瞧着她,身后的数条雪白狐狸尾巴荡来荡去,淡然从容的气质中隐约风骚入骨。
辛夷没办法不怔愣,她本来就喜欢毛茸茸的东西。
更何况她数了数对方的尾巴,貌似有九条,而且每条看上去都那么高贵美丽,天
然就有迷惑人心的资本。
狐狸精害人,眼前的这只也不例外。
哪怕她的心再波澜不惊,也很难不被戳中隐藏在骨子里的福瑞控本质。
玉荒对她的失神见怪不怪,因为在他的固有认知中妻子本身就对自己情深不渝,于是很自然地,就把少女的反应理解为了“喜欢”。
深深的喜欢。
而不仅仅是对于他身后那九条雪白狐狸尾巴的喜欢,毕竟对于自己这张脸,他还是很有那么几分自信的。
第78章 第78章似央求又似威胁
“娘子怎么又看呆了?成亲这么多年,竟还没有看够为夫的这张脸么?”
玉荒鼻腔哼出点儿轻笑,月白的宽大衣袍迤逦了半副床榻,就那么懒洋洋地撑着侧脸瞧她。
风华万千是个形容词,用来形容眼前的这只风骚狐狸再适合不过了。
辛夷有点无语。她也不是没见过自恋的人,但自恋到这种程度的她确实是头一次见。
她将视线从那几条雪白狐狸尾上收回来,脸上的神情变得讥讽冷淡,床笫间的余地不大,她却想努力离他远一些,结果那个“滚”字刚要说出口,就变成了惊慌失措的“啊——”
辛夷鼻梁猝不及防嗑在他胸膛薄肌上,整张脸也跟着埋进对方的宽大衣袍。
幽香萦绕间,她听到头顶传来愉悦的噗嗤声,柔柔的,很搔耳朵。
她这才发现,死狐狸搂着她的姿势相当之慵懒随意,不像对待正头妻子,反而像是随意撩拨的婢女娇妾。卷在她腰腹间的那条雪白狐狸尾也不安分起来,一边向上抚弄,一边逐渐箍紧。
青年亦是伸指点点她秀气的鼻梁,还有羞恼微抿的嘴唇,随着打量而下的眼神露骨撩拨,捏住她的下颌渐渐抬起来,“娘子,我们似乎很久没有亲热过了。”
辛夷本来还有点疑惑,想不明白他们究竟什么时候亲热过。
然后又转念一想,系统给出的剧情线进展只是说他们还没有双修,但除了双修之外的亲密事应当没少做。怎么说原主也跟他成亲了数百年,而且狐族本就行径风流……
“娘子~”
辛夷回过神,再次推开他坐起来。
伸手捋顺厮混中凌乱的衣裙,咬唇瞪他,语气也很不客气,“你今夜混进摩罗族,就是为了跟我亲热?”
玉荒也瞧着她,眼底笑意渐暗。
许是因为少女本就是山神化身的缘故,抬眸举止间尽是妩媚灵气,雪白肌肤映衬着那张花妖精怪的脸,倒是半分也没有丢他们狐族的颜面。
玉荒和她做了三百年夫妻,按理说再看到这张面皮应该不至于这么心猿意马。
但今夜不知怎么的,被她沉着小脸羞恼瞪了一眼,竟然也难得的有些意动。
辛夷也注意到了。
起初她的余光只是无意识扫过对方身上某处,等到看清楚了,才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你要不要脸?”
“娘子楚楚动人,为夫还要什么脸面?”
他轻车熟路抚上她裙裾下的小腿,正要往上游移,忽然瞥到少女颈侧的那个赤色莲花纹,呼吸猛然一滞,语气也变得危险低沉,“他给你种了凤凰印?”
“夫君不觉得这话问得荒唐吗?!你把我丢给融光的时候,难道没做好舍弃我的准备?”
辛夷笑,脸上表情却满是失望讥讽,“别说一枚小小的凤凰印了,就是将我贬做婢女奴役羞辱那也使得,小太子如此痛恨狐族,难道还会对我贵礼相待么?”
玉荒当然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
心底莫名放松下来,还好,还好只是凤凰印,没有发生其他超出他预期的事情,否则娘子提起对方的时候绝不会是这副表情。
他先前之所以会狠心抛下她离开,就是因为笃定小太子眼高于顶,不会轻易去碰仇敌道侣。
如果融光真是那种人,就不会一直冷落着龙族公主不顾了,毕竟单从样貌容色上看,亦棠并不逊色于他的妻子。
少女还在望着他,眸中隐约晶莹含泪,看上去像是在强忍伤心。
问出的话也直往他心上戳,“怎么,长老大人也觉得抛弃发妻的行径过于恶劣吗?”
被她这么一问,玉荒竟然笑开。
伸手将她瑟缩发颤的双肩揽进怀里,身后抵着床幔,垂下眼眸,漫不经心地劝哄,“融光那么记恨狐族,怎么舍得伤害你这个诱饵?只要为夫一天没落在他手上,娘子就还有利用价值,他也就绝不会对你做些什么。”
“真的?”她像是听进去了。
被辜负了也没关系,只要被夫君随便揉一揉哄一哄,骨头就酥软了大半。
又堪怜又没骨气。
陷入爱情的女子不都是这副模样吗,他怀中的少女也是如此。
玉荒莞尔着垂眸,亲她侧脸,吮去她绯红眼角点点晶莹的泪珠,亲到最后破天荒地竟想压着她厮混一回。
不过他最终还是想起了自己身在摩罗族,不能随心所欲,于是抱着她努力克制心绪,“当然是真的,只是眼下还不能带你离开,摩罗族结界的禁制森严,今夜我潜入其中,也不过是一缕元神,想来见见娘子,顺带道歉讨饶罢了。”
辛夷听着也担心起来,忍着不舍,小声地咕哝着伸手推他,“那你快走吧,别被他们发现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他装她也装。
“小辛夷担心我?”
这算是夫妻间的情趣。从前玉荒偶尔想要逗弄原主的时候,就会用这种促狭的方式喊她。
果不其然,少女红了脸,咬着菱唇眷恋不舍地抬眼看他,“快走罢,再闹下去我真要生气了。”
*
天清气朗,殿阁前头辛夷花海簌簌成片。
有三两花瓣被风垂落,飘进窗棂,很快被闲坐在跟前的少年从绣着金线的袖摆上捻起来把玩。
“殿下浸泡了这几日灵泉,经脉之象看上去已是平稳了许多。”
济慈顿了顿,继续望着他道,“只是为了稳妥起见,应该辅以双修,摩罗族中有许多欢喜禅的女修,殿下不妨选上两个,让她们教习你双修之道。”
这句话从僧侣口中说出来难免孟浪,但摩罗族中的僧侣大多都是以鬼身修佛道,并不讲究清心戒欲,不然的话作为此界尊主的济慈也不会有邬颜这个女儿。
至于欢喜禅的女修,就更是如此了,融光不仅模样生得秾丽貌美,血脉还尤其尊贵,她们巴不得有机会和凤凰族的小太子阴阳双修。
济慈说归说,却并没预期融光会同意。
少年众星捧月惯了,从来不会在任何事上屈就自己,对待看不上眼的女子莫说是床笫交欢了,就是连他的衣角都不能碰一碰。
有时候济慈甚至觉得,这凤凰族的小太子竟是比他们摩罗族的少年僧侣更有几分佛缘。
谁料融光听完这番话,没有立刻回绝。
而是将视线继续落在蹲在辛夷花树下、正给花草松土的那个少女身上,看到她裙摆上沾染的泥土皱了皱眉,用那种炙热而浓稠的眼神望着她。不像是看待仇敌妻子,而是像在觊觎自己的所属物。
济慈隐约觉得心惊。
他有意提醒什么,正在酝酿着如何开口,就听到少年转过头说,“好啊,据闻摩罗族的舞姬貌美多姿,身段妖娆,那就劳烦师叔多寻几个过来,让我也见识见识。”
窗棂是开着的,他们所在的位置离花树也并不远。
辛夷自然是听见了,她一个恍神,不防备被眼前的妖花把手指扎得鲜血淋漓,惊痛得跌坐在地上。
刚呻。吟一声,就感到一阵被衣襟带起的风吹拂过耳畔。
少年响在头顶的声音带着奚落,又有些幸灾乐祸,“怎么蠢成这样?”
辛夷抬头去看,才发现原本站在窗棂前的另一人已经离开了。
现在就只有融光,但他根本没有同情心,看到她受伤竟然还笑得出来,真是烂心烂肺的混蛋一个。
她隐忍着怒意,懒得理会他的奚落。
正打算从地上爬起来,忽然衣袖被拉住,然后指尖一热,原本流血的位置竟然被少年含进唇间舔吮了起来。
有一点点刺痛,更多的是痒。
还有难以言喻的湿漉漉且酥麻的温热感,她的颊边一点点攀爬上绯红,感觉少年的舌尖扫过之后收回去,变成了轻咬,“还疼么,姐姐?”
辛夷呼吸微滞,佯装镇定地摇头。无措蜷缩起来的指尖还陷在他殷红湿润的薄唇间,他一说话,就能抿到。
但上面已经没有血了,只有星点莹亮的水迹。
哪怕知道对方是在故意撩拨,她还是忍不住心跳很快,砰砰起伏着,连带着颈侧的凤凰印似乎都有灼烫的错觉。
融光距离她很近,自然也发觉了她的身体异样,于是更加贴紧了她的耳畔呢喃,“姐姐应当也听到了,我若想增进灵力稳固修为,便需要与女子阴阳双修,今夜会有摩罗族的舞姬到我寝殿里来……”
少年说着停顿下来,缓慢箍紧她的腰肢。
然后努力抑制着某种情绪似的,乖觉轻笑着将脸埋在她颈间呼吸,似央求又似威胁,“如果姐姐来了,我便把她们都赶走,届时就只有我们两个。”
辛夷:“……”
他还记得她是谁吗?俗话说朋友之妻不可欺,难道换成宿敌之妻就可以了?还是说,这只是想羞辱她人格的新玩法?
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有些意动。
少年却误解了她的表情,乖巧的桃花眼微微眯起,笑意
也逐渐冰冷,“还在想那只狐狸?抛弃过你的人,你应该恨他。”
他最后用力地咬了下她指尖,磨蹭着,带着卑鄙的引诱,“过来找我,我教你该怎么恨他。”
第79章 第79章别躲
临近巳时,外面的夜色逐渐深了。
偏殿里重门紧锁帘帐低垂,只有床榻边缘露出一个秀气圆润的小脑壳,沐浴后的长发微微湿润的披散着,鸦黑如瀑,露出一截纤细瓷白脖颈。
少女穿着深碧色衣裙,胳膊底下压着一册翻开的话本子,小脸低垂,柔柔秀美,随意搭垂而下的素娟勾勒出窄细腰身。
许是趴得太舒服,就像没有骨头似的。夜风吹开虚掩的窗棂,她略微瑟缩了一下,然后伸腿勾着被衾盖在自己身上。
就那么过了一会儿,系统问她,“宿主,这都过去三四炷香的功夫了,你真不打算去找融光啊?”
那些舞姬可不是吃素的,如果她们真的和小太子发生什么,她后悔都来不及。
系统也有些纳闷儿:按理说攻略这种事宿主应该早就习惯了,而且据它了解,她也根本不是什么守身如玉的性子。
前面每个世界的反派她都挺喜欢,没道理这个副本例外,而且凤凰族的小太子别的不说,单看面皮真是生得好看极了。
宿主颜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要说刚开始系统在这方面可能还有些存疑,以为她是够有职业素养,才会每次都牺牲自己跟反派滚床单。直到后来相处久了,它才渐渐明白过来,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
尽管听起来很肤浅,但事实就是宿主她很可能是纯粹的喜欢反派那张脸。
换个人攻略的话,她不一定躺得那么干脆。
榻上少女被这么一问,停下了翻看话本的动作。
侧耳去听隔壁殿阁传来的撩拨丝竹声,捧着脸垂眸,然后问了个很奇怪的问题,“他的好感度有变化吗?”
“暂时没有。”
“那不得了。”
辛夷语调深沉,悠悠地叹了口气,“这不是还没到生气的地步吗?而且我现在身份是玉荒老婆,哪能真学着话本子里的小寡妇跑过去自荐枕席,矜持一点总没错。”
她面上的情绪无动于衷,根本不像是有危机感的样子,甚至困倦地揉了揉眼,然后掩袖打了个呵欠。
系统由衷夸赞她:“宿主,你心真大。”
“还行吧,还有进步空间。”辛夷道。
摩罗族的姑娘个个胸大腰细,是天生的曼妙尤物,比起她来丝毫不差,就算融光真的动了双修的心思也在情理之中。
最关键的是她知道,对方不管是出于心理还是生理原因,恐怕都没那么轻易接受双修的法子。否则的话,他早就答应了和龙族联姻,何必要苦苦煎熬到今日?
而且现阶段来说,融光是对她有好感的,虽然这好感来的有些轻易且莫名其妙。
但有那百分之七十多的好感度打底,她觉得自己倒是不用过于心急。
丝弦泠泠,一墙之隔,
和偏殿的一派清冷寂静相比,主殿的场景却是相当热闹,舞姬们绿腰似水,藕臂间金钏叮当晃动,就那么跳完了一整支菩萨蛮舞。
停下来的时候,可以看到坐在罗汉床前的少年神情依旧,桃花眼微微含情,似笑非笑的,那袭湘妃色衣袍更是衬得他秀美如玉。
让人想要亲近,甚至口干舌燥。
她们听闻尊主说,只要把握住今次的机会就能和凤凰族殿下双修的时候,个个都是绯红着脸激动异常。
融光太子是她们平日里触碰不到的人,三界之中谁人不晓,凤凰族的小殿下美如菩萨、冰清玉洁?两百多岁对于神族来说也不过是刚刚成年的年纪,他那般纯粹,或许还不知晓男女情事。
其中比较大胆的一个绿衣舞姬走近前去,对着那个仿佛不谙世事的少年,异常娇媚地喊了声,“殿下~”
她心脏砰砰跳,伸出葱白的手指拉住了少年衣袖,而更令她感到激动的是,对方只是觑了眼她的手指并没有拒绝。
他甚至笑了一下,看起来好乖好甜。
听到少年哼笑着喊她“姐姐”的那个瞬间,绿衣舞姬面色陡然泛红,半副身子都有些酥麻得冒泡儿。
融光屏退了其他舞姬,只留下她一个。
寂静的殿阁中燃着数盏烛火,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一个平静,一个略微急促。
绿衣舞姬的心跳难以抑制,她有些不敢相信太子殿下竟然只留下了自己,难道今夜真是她有幸和殿下双修?
少年望着她良久,再次甜声喊了句姐姐。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带着很淡的温度,好像喜欢,又好像可有可无,但舞姬还是被看得心口一阵阵发烫。
就在这个时候忽听少年轻笑出声,眉眼天真干净,似是不经意地指了指左侧的位置,说着露骨孟浪的话,“姐姐站到那盏灯烛下,把衣裙脱掉。”
绿衣舞姬被他迷得五迷三道,听他的话照做,却没有留意到少年弯起的桃花眼虽然注视着她,却没有丝毫实际温度。
摩罗族的女修向来大胆,她亦是如此,于是衣裙落地的瞬间便拉起少年的手,媚眼如丝地要往自己身前覆。
可惜没拉动,少年视线意外地在她腰侧停留,似乎想要寻找某种替代或者熟悉感。片刻后,试着伸指按上那块儿软肉,只一秒便眉心蹙起,气息也随即冷下来,低垂的睫羽下压抑着某种情绪。
绿衣舞姬还没看分明,融光却忽然笑了,唇边隐约几分戾气,“叫出来。”
“殿下说什么?”
短短瞬息过去,他似乎已经没什么耐心,乖觉发甜的声线也有些变冷,“叫出来,叫得大声点儿,最好聋子也能听到。”
舞姬虽不明白,却依旧照做。
她边出声边有些意乱情迷地想:难道这是小太子的特殊癖好?双修之前要在各个方面都考验她一下。
又是两盏茶的时间过去,偏殿仍然没有传出任何动静,就连紧闭的门扉也丝毫未动。
融光心中怒极,还夹杂着说不清的烦躁委屈:她倒是坐得住,一个阶下囚而已还要跟他摆架子,真以为自己非她不可么?!
那舞姬叫得太久了,嗓子都有点儿哑。
见少年迟迟没有喊停的意思,于是只好自己停下来,可怜巴巴地喊了声殿下,接着娇媚道,“天色晚了,我来侍候殿下歇息罢。”
融光没应声,浓黑的桃花眼溢满戾气。
因为他发现自己并不是没感觉,而是所有的感觉都集中在另一个女人身上,甚至就在刚才,他的脑子里还浮现着对方那张花妖精怪的脸。
还有那日青鸟车撵中,那截隐约在宽大衣袍下的莹白腰肢。
狐族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刚开始就应该杀了她,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轻易被玉荒的道侣蛊惑了心智。
舞姬将他的反应误以为是默许,于是心脏狂跳地欺身过去,葱白手指就那么搭上少年腰间的绯色绶带,试图将其解开。
却被攥住手腕,那双素来含笑的桃花眼里盛满戾气,一点儿也不像那个传闻中好脾气的凤凰族小太子。
少年力道很大,几乎可以捏碎骨头。
他抿住唇线,像是已经隐忍戾气到了极点,对她亦没有半分怜惜,言简意赅地说了个“滚”字。
偏殿里,灯烛早已经被吹灭。
窗棂和门扉都掩着,任外面的夜风吹乱枝头花瓣,也没有浸骨的寒意可以透进来。
帐中少女的身形隐隐约约,皎洁小脸映在月色底下,阖目侧躺着,显出几分安宁静谧。
她本来就有些困倦,在听到隔壁传来舞姬的异样叫声之后,更是直接捏了个清净决堵住耳朵。太无聊了,这种把戏也就只有没谈过恋爱的小凤凰才会玩。
于是融光忍着怒意掀开偏殿帘帐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少女毫无所觉地将脸埋在被衾里,眉眼紧闭,睡得酣甜,简直没心没肺极了。
他气得想笑,就那么咬牙望着她睡颜,心底的委屈也在不觉间攀升到了一个极点。
于是赤足爬上床榻,缠紧她,咬住她嫣红唇瓣,情人一样亲吻舔舐,“真是心狠啊,姐姐。”
辛夷被亲得喘不过气,迷迷糊糊睁眼。
刚要溢出一声惊呼,就被少年趁虚而入抵进齿关,他亲得更深了,绞着她的舌尖发出细微水声,“别躲。”
第80章 第80章何必非要选她
舌尖是软的,带着湿润的甜意。
他刚才应该吃了柑橘之类的东西,一阵阵清冽的气息往她鼻腔中涌,纠缠在一起的唇舌温度更是让她浑身发软,根本没法拒绝。
辛夷呜咽出声,有透明晶莹的痕迹顺着两人的唇角缓慢流下,没过多久就被少年乖巧舔掉。
凤凰身上的温度很高,尤其是在它们床笫间动情的时候,辛夷被他抱着亲了一会儿,就感觉自己周身快要化了,有些难受的伸手去推他,“不、不行……”
“哪里不行?”
“姐姐说出来,我可以改的。”
他转而去亲她的耳垂,含在唇间厮磨。
贴得太近了,像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吐出的字句更是让她腰肢发颤,“给我看好不好?就像那天在车撵中那样,我会很听话的。”
要死了,他怎么这么黏人。
还用这种透着湿漉祈求的语气,软乎乎地跟她说情话,辛夷猝不及防被少年舔到脖颈,当下便嘤咛一声,却无声纵容了他继续向下吮咬的力度。
衣襟散了些许,她的模样很像是欲拒还迎,脸颊泛着嫣红细汗,最后干脆咬着唇小声啜泣起来。
融光听到了她的哽咽声,于是从衣襟处抬起头来,转而去亲她的眼泪。
彼此间距离很近,辛夷几乎是不可避免地察觉到了少年身体的某种变化。
于是僵硬一瞬,就连那点可怜泛红的泪也凝结在眼眶里,无比呆愣着,“你……”
少年似乎也感觉到了,但他先是很迷茫,好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漆黑桃花眼里不仅有对她的情。欲,还有疑惑不解。
他最擅长示弱,也擅长撒娇,“怎么办姐姐?我觉得好难受,你亲亲我好不好?”
辛夷能感觉那东西越来越硬,几乎要烫到她。
这能怎么帮?有个答案在她脑海中就要呼之欲出了,又被她快速否决掉。
不行。
起码现在不行。
于是她挣开桎梏从被衾间坐起来,如瀑的鸦发拢在身后,神情看上去有些心虚无措,是很容易被人看出来的那种。
她支支吾吾,小声跟他扯谎道,“凤凰血本就很烫,而且你现在又临近涅槃期,周身经脉的灵力四处流窜,很容易会反应在身体变化上,所以……所以这是正常的。”
“是这样吗?”
她的话完全没有信服度,辛夷刚想回答“是的”,忽然听到少年噗嗤一声笑,就那么揽住了她的肩头,下颌枕上来。
他的唇角弧度讥讽,语气却又甜又乖,压低的睫羽下透着细微的冷,“姐姐为了骗我,真是什么话都能说得出来,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我方才面对那些舞姬时没有反应?”
“……”
少年见她露出这副意味不明的表情,眯起眼睛凑近。是差一点就可以亲到的距离,但她已经抵在身后的帘帐上,避无可避。
只能抬起脸,嗅着他身上浓郁的柑橘气息,听对方轻哂询问,“姐姐该不会到了这个时候,还在想着那只狐狸罢?难道真的指望抛弃过你的人会回来救你?与其指望他,不如讨好我,起码我还能留你一条性命。”
辛夷其实是想点头的,但为了不崩人设,她只好装出一副软包子不肯屈服的模样,睁着泪眼倔强道,“殿下既然选择那么多,何必非要折辱我这个有夫之妇?”
窗棂外风声簌簌,吹动庭前花树的影子,就着月华投映在菱花窗的宣纸上。
也露出她鲜妍秀丽,不肯落泪的眉眼。
融光却看得心烦,心底的郁气又上来了,“再拿这种表情看我我就亲你。”
说着拉起她细白幼瘦的手指,按在湘妃色的衣袍下,紧紧攥住她被烫到似的想要逃脱的手,“暖床婢女,或是阶下囚,姐姐想当哪一种?
他惯会如此,明明骨子里满是恶意,表面上却总是装得纯洁无害。
就像此刻,看上去是在给她选择,实际上不过是威胁她选择提前设置好的那一种。但辛夷假装听不懂他的威胁,犹豫片刻,还是垂着睫羽道,“阶下囚。”
她只能选这个。
结果也不出意料,融光被她气得发笑。但尽管如此,对方却没打算轻易放过她,毕竟阶下囚也有阶下囚的待遇。
他让辛夷从今夜开始打地铺,陪他住主殿。
打地铺就打地铺,辛夷接受。只要被褥铺得厚一点,其实跟睡在床榻上也没什么区别,所以她没怎么细想就答应了。
只是态度过于果决,惹得少年再次气红了眼眶,委屈着瞧了她许久。
辛夷全当没看见。
并在心底默念了好几遍玉荒的名字。
夜里风声愈紧,吹得窗棂缝隙都发出轻响。
殿阁里头却很安静,只能听到两道很清浅的呼吸声,柔柔笼罩在月色里头。
漆案上点着一盏烛火,眼看着就要熄灭了,只有幽微的光亮透出来,恰好映照在帘帐垂落的编穗流苏上。
融光又做噩梦了,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总是会梦到许多凌乱痛苦的场景,冷汗惊醒后一阵心空,怔忡着脑袋胀痛,今夜也是如此。
他冷汗涔涔,像往常那样呆坐许久。然后没有声响的赤足下床,刚想提着剑推门走出去,就看月色映照下,少女躺在地褥上睡得正香。
鸦黑如锦缎的长发,玉白透粉的小脸,睡梦中的眉眼,还有微微凌乱散开的小衣。
某一瞬间,融光是想杀掉她的。
像从前每次从噩梦中惊醒那样,他只能依靠血腥气来短暂的平息情绪,睡梦中的少女和那些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尽管这么想着,身体上却迟迟不能行动。浓黑的桃花眼里逐渐一片赤红,死死盯着她,像是还没有从刚才噩梦的余韵里抽身。
他走过去,低头看她。
忽然转变了主意,想通过另外一种方式来让自己平复心绪。
辛夷也在做梦,她梦到了上一个小世界,自己曾经被微生澜囚禁起来的那些日子。靡艳不堪的床榻间,她能感受到身体深处的情欲被一点点挑逗起来。
对方看上去霁月清风,是宗门里人人敬仰的微生师兄,骨子里却最是恶劣。每次都将那些作践人的法子使在她身上,逼着她啜泣着求饶。
皎洁的月光和幽微烛火交织在一起,让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少女眼皮很重,迟迟醒不过来,但有吮咬的水声逐渐响在裙裾之下,她眉眼潮红、难以抑制的并拢了膝弯,于梦魇中溢出呻。吟,寂静殿阁中却响起少年含糊不清的轻笑。
两盏茶的时间过去,融光这才抬起半湿的俊脸,本就过分秾丽的眉眼处噙着笑意,纤长睫羽仿佛下过雨,显得更加天真乖觉了。
他看着少女在睡梦中眉心蹙起,秀气鼻梁渗出香汗,痴迷地伏在她颈窝处叹息。
接
着一截湘妃色的衣袍游蛇似的覆到她襟口,绶带解开,静静垂落在她颊侧和耳畔。
月色将她整个笼罩住了,挣不开也逃不掉,像是被掐住咽喉的鸟雀。有人一边乖巧地喊她“姐姐”,一边轻笑喘息着,捏开了她嫣红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