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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称王称霸的陈韵,接下来都在仔仔细细地照顾了病号两天。

宋逢林难得生病一次,几乎是病来如山倒,体温在38度上下来回奔走。

不过大概是生命力一贯顽强,很快恢复正常。

他好,陈韵也能松口气,暌违多日去店里。

临出门的时候宋逢林还提出想跟她一起,被断然拒绝后肉眼可见的失落,视线眼巴巴地追着。

不过陈韵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毕竟哪怕不为他的健康,也得为顾客的健康着想。

但看他可怜兮兮的样子,说:“我尽量早点回来。”

宋逢林略感安慰:“好,你慢点。”

心里琢磨起那自己今天干点什么。

陈韵好像已经料到,穿上鞋后回过头警告:“今天不许干家务,只能休息。”

宋逢林不好阳奉阴违,也怕健身再引起别的病症,在她出门后百无聊赖地在客厅溜达两圈,打开了上次没看完的《高中数学》。

忆往昔,岁月峥嵘。

高中数

学这几个字,对他而言其实是一段很美好的回忆,毕竟人在擅长的领域总是更容易获得成就感。这种喜爱甚至一度影响了他的志愿填报——他当时还以为计算机系是数院的一个小分支。

一直到后来进大学,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天赋是不足以成为数学家的。

不过等做完今年的高考数学卷子,他对记忆开始产生怀疑,心想这些真的是当年手拿把掐的东西吗?

出于好奇,他把最后两道题拍照后发到了大学同学群里:【现在还有人会做这个吗?】

上班的摸鱼,不上班的玩手机。

大家纷纷在第一时间响应,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最后也不知道谁起的头,聊起孩子的教育问题。

有一位同学刷了满屏的老泪纵横表情包:【我女儿期末数学考67】

另一位回复:【知足吧,我儿只有个位数】

用现在的话来说,群里各位都是学霸,但基因遗传这种事好像没有规律可言,哪怕宋逢林把滤镜开到最大,目前也没有从两个孩子身上看出一点天才的痕迹。

他在这个话题的讨论里不自觉被鸡娃的氛围裹挟,放下手机后又逐渐清醒,觉得还是让自己学更容易些。

总归是学过的东西,十几年后隐隐约约能找回一点感觉。

宋逢林一边听网课一边做题,背影那叫一个奋笔疾书。

陈韵下班回来刚进家门,就听到书房的方向传来叽里呱啦的说话声。

她没走近就听到类似函数之类的词汇,被恐怖回忆袭击得不想往前跨一步,提高音量:“我以为你在睡觉。”

宋逢林按下暂停键,从书房探出头:“睡不着,躺得还腰疼。”

看他这一脸眉飞色舞的,估计也没大碍。

陈韵只是想不通数学令人热爱的地方究竟在哪,眨巴眨巴眼:“行,那你学吧。”

她都回来了,数学还有什么意思,宋逢林慢慢地挪过去:“明天再继续。”

又说:“晚上叫外卖吧,省得折腾。”

陈韵:“我也没给你准备什么大餐。”

宋逢林在生病,这两天的伙食都很清淡。

他本来是不怎么挑食的,架不住老婆天天自己点外卖,说:“我也想吃小龙虾。”

也这个字,用得很好。

陈韵眼睛睁得圆溜:“你怎么知道。”

宋逢林:“餐桌下掉了一个虾头。”

餐桌?陈韵这会才蹲下来看,早就为时已晚。

她道:“我就是怕馋到你才偷偷吃的。”

宋逢林:“我不能吃也可以给你剥壳。”

他说话居然还咽口水,陈韵忍不住想逗逗他:“行,那就只剥壳不能吃。”

宋逢林又咽一下口水,心中可惜再次与小龙虾失之交臂,但面对美食的时候显然难以抵抗,眼神都直勾勾的,还假装压根没在看。

陈韵笑得不行:“你吃你吃,不知道的以为我虐待你呢。”

宋逢林:“你是为我好,我知道的。”

说完很有意志力地扭过头,跟小龙虾割席。

陈韵剥一个塞进他嘴巴里:“吃吧你。”

宋逢林下意识地咬住,含糊不清:“我来。”

生怕干不着活。

陈韵乐得腾出手,低着头专心致志玩手机。

宋逢林只能看她的发顶,一点不觉得寂寞。

他自己是乐在其中,吃完还积极地收拾桌子。

陈韵看他忙来忙去,想到这两天一直在查的“讨好型人格是什么意思”。

她从前只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对此的了解不比对量子力学多,查来查去也没办法把宋逢林和这个名词完全的对号入座。

因为他对别人是很讲原则的,幼时在女儿的撒泼打滚面前也不曾败下阵来。

但惟独对陈韵,好像对待易碎的玻璃,轻拿轻放,恨不得拿十卷保鲜膜给缠上。那种根深蒂固的小心翼翼的态度,并不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就有所改变。

结婚十年,陈韵一直以为宋逢林尽在掌握之中,到今天才发现或许自己对他的内心世界有太多未知,不由得有些发愁。

宋逢林看她眉头紧锁,问:“怎么了?”

陈韵微微仰起头:“我在思考人生。”

颇有点无厘头,但很有她的风格。

宋逢林:“那要不要边吃水果边思考?”

陈韵点头又摇头,竖起两根手指:“胖了两斤。”

宋逢林答:“看不出来的。”

又夸她仍旧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生。

这套话对陈韵已经没多大安慰作用,反而激起她的热情,一拍桌子:“我宣布,明天开始减肥。”

为什么是明天呢?因为她还点了杯奶茶在路上。

宋逢林了然笑笑,被老婆定罪为是嘲笑挠了一爪子,发配到书房面电脑思过。

第82章

陈韵的想法千变万化,不到十分钟,就象征性地敲敲书房的门:“差点忘了跟你开个会。”

不愧是“领导”,这会议通知说来就来。

宋逢林又按下网课的暂停键,为表重视站起来:“什么事?”

陈韵:“开学星星就是一年级的小朋友了,英语和体育你上点心。”

宋逢林为难道:“体育我能带她多练练,英语要不还是你来?”

他是标准的应试英语,启蒙的时候音标就没学准,后来反复纠正过,到底是一股子方言味。

陈韵:“也行,那就语文数学体育归你,英语钢琴归我。”

又道:“声母韵母你得复习起来了。”

三十年前学,三十年后还得学。

宋逢林偶尔都觉得疑惑:“怎么感觉还是我在上学。”

谁说不是,陈韵:“打扫班级卫生,出黑板报都要家长来。”

宋逢林:“那以后扫地我去,黑板报你去。”

他说这话不是要平分义务,是为了在孩子的校园活动上不缺席,力求让儿女感受到父母的共同关心。

陈韵倒不在乎夫妻俩谁来干这活,只是无法理解:“为什么不能孩子自己来?”

她不是非得以从前的条件来衡量现在的生活,毕竟这一二十年的变化翻天覆地,但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

宋逢林也这么想,附和地点点头:“我以前还挺喜欢大扫除的。”

只要不用上课,对学生们来说就是意外的悠闲时光。

陈韵来了兴致:“以前初中的时候,暑假开学前一天都要在操场拔草,拔完我们班主任自费请吃冰棍。”

回忆这种东西,就是提起来仿佛连那天吹过的风的味道都记得。

宋逢林:“我们是扫雪,放寒假都得去,一般扫到一半就扔着玩。”

南北方的差异,还真是方方面面的。

陈韵哇塞一声:“一定很好玩。”

宋逢林模棱两可:“还行。”

陈韵:“看样子你不是很喜欢啊。”

时间能冲淡很多东西,苦涩也只留下余味。

宋逢林伸出手指在脸上挠挠:“我那个时候最讨厌下雪,实在太冷了。”

寒冷,对穷人来说是道难关。

他穿着单薄的衣服,盖着破旧的棉袄,五根手指头露出来全是冻疮,呼吸之间好像喉咙也会被冻住,一点点的快乐不过是饮鸩止渴。

陈韵听出来背后的意思,或者说以她的人生经历,需要被提醒才能想到这一茬,一时之间有些沉默。

反而宋逢林安慰她:“也有高兴的事。”

陈韵:“是什么?”

宋逢林:“去野炊,背着锅带着菜。”

前半句陈韵想象的画面应该是炊烟袅袅,小桥流水人家,后半句只剩下黄土高原的粗犷大气。

她道:“不是,怎么还要背着锅?”

宋逢林反问:“你们野炊不背锅吗?”

陈韵:“我们的野,是在水库旁边租烧烤架。”

到底还是南方发达,对比起来自己像是活在原始社会。

宋逢林比划:“一个班要带这么大的两口锅。”

陈韵:“从家里带吗?那带走了家里人用啥?”

她的关注点还真是与众不同,宋逢林:“有一次一个同学真的把家里唯一的锅带去了,那天他们全家都没吃上饭。”

他说完自己都诧异,没想到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活这么多年还能记得。

陈韵则拍一下书桌:“我就说,肯定有这种情况。”

是是是,她料事如神。

宋逢林无奈:“你也轻点,手疼。”

陈韵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压根没用多少劲,忽然好奇:“

你在学校的时候有没有闯过祸?”

宋逢林是读书时老师最喜欢的那类学生,勤奋、刻苦、守规矩、还尊重权威,甚至于哪怕哪天通知他半夜三点到操场跑步,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准时出现。

他被这么一问,能想起来的左不过是忘记写作业和上学迟到,在成年人的世界里压根不值一提,刚打算摇摇头,猛地流露出几分雀跃:“我在学校偷偷抽过烟。”

陈韵讨厌烟味,但不妨碍她对这段故事好奇:“你自己吗?”

宋逢林:“跟振声。他那段时间失恋,天天从家里偷烟,说要堕落。”

嚷嚷着要堕落的人,多半是堕不下去的。

他的发小张振声一路高举着好学生的大旗,博士毕业后在一所985大学任教,现在已经是副高职称。

陈韵那爱好八卦的心躁动起来:“他有本事早恋,现在还天天嚷嚷找不到对象。”

宋逢林一言难尽:“早恋也是他要堕落的一部分,跟过家家差不多,可以称之为没谈。”

陈韵眼睛微眯,眉毛上挑:“那你呢?”

宋逢林认真严肃:“我是真的没谈。”

陈韵:“谁问你这个,我是说你有堕落过吗?”

宋逢林惊讶:“抽烟还不够堕落吗?”

超过这个的都写在刑法里了吧。

真不愧是他说出来的话,陈韵吓唬:“你老说星星像我多好,以后她逃课,泡网吧,跟同学打架的时候就有罪受了。”

宋逢林见招拆招:“请假就不算逃课,网吧现在管得严她开不了机,打架肯定是别人先欺负她的。”

不过他没有这种经历,问:“是因为青春期才这样吗?”

陈韵:“是想让别人觉得我不光会读书,也很酷。”

酷这个字,一言概之所有的中二行为,是宋逢林从来没有拥有过的形容词。

说来奇怪,多年前他见过很多老师口中的坏学生。

他们成天躲在宿舍楼后面抽烟,放学的时候三五成群走在路上,每天讨论要去哪里平事,上课只管趴着睡觉,考试通通交白卷,大部分人连义务教育都没读完,就拍拍屁股走进社会。

有人称这种向下的自由不是自由,但莫名的,宋逢林居然有一丝羡慕。

他眼里的情绪太明显,陈韵敏锐发现,问:“你也想酷一下吗?”

宋逢林迟疑摇摇头:“我这个岁数,也很难酷得起来吧。”

什么叫这个岁数,陈韵:“你才三十五,正是大好年华,比青春期能做的多了。”

又随口举例:“起码你能去网吧开机子了。”

可真是好大一个优点啊。

宋逢林一指:“在家有电脑,现在也不需要去网吧了。”

这就是没有去网吧打过游戏的人的误解,陈韵拍拍他的肩:“完全不一样。”

她眼睛骤然亮起:“下次我带你去!”

宋逢林觉得看上去是她更想去,但把这当成约会的话,刀山火海也无妨。

他道:“明天吗?”

陈韵摸摸他已经不烫的额头,还是谨慎道:“后天。”

虽然是后天,但宋逢林已经提前开始期待。

就像故事里的那只小狐狸——你说四点来,我三点就开始高兴了。

第83章

大概是受宋逢林的态度影响,陈韵一下子也觉得去网吧是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她甚至还专门做了造型搭配,力求显得格外的年轻,从压箱底的衣服里翻出百褶裙来减龄,不知道以为出席什么重大场合。

但其实去网吧这件事,十几年前对陈韵来说是熟门熟路的。

她有一阵特别喜欢去,逃过不少晚自习,还是从学校翻墙走的。

“那个墙两米高最少有,呲啦一下我就跳下来。”

陈韵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走在去网吧的路上,她一只手恨不得戳到天上去,言语间十分的夸大其词。

对此,宋逢林持怀疑态度,因为陈韵连陪孩子坐摩天轮两只手都得攥得紧紧的。

不过他也没戳破,只是附和:“真厉害。”

演得不太好,陈韵偏过头看他:“你不信?”

宋逢林哪敢不信,猛地摇头:“没有的事。”

被她一瞪改口:“我以为你挺怕高的。”

陈韵叹气:“因为开始贪生怕死。”

年轻跟无知无畏四个字天然挂钩,明知山有虎也要去看看虎长什么样,她幼时的危险操作有一箩筐,现在能活着都算福大命大。

宋逢林给她改成更好听的措词:“是珍爱生命。”

意思差不多嘛,陈韵摆摆手:“反正越大越怂。”

怂这个字,说出来好像带着怅然。

宋逢林觉得她是有点情绪低落了,说:“我是从小就怂。”

他生得人高马大的,五官也并不柔和,眉眼一抬有种凌厉,因为不爱笑嘴角放得很平,怎么看都不好惹。

因此说这话更有种反差感,叫人总觉得有趣。

陈韵很给面子地笑笑,也帮他找个更好听的说法:“那叫成熟稳重。”

宋逢林居然还幽默一把:“是挺重的。”

可惜没扎在陈韵的笑点上,甚至还觉得有点冷,慢半拍地哈哈两声。

宋逢林挠挠脸:“我又冷场了。”

也许是陈韵这两天总是观察他的行为,推敲他的心理,这会很敏锐发现冷场于他而言是件很重大的事情。

然而对陈韵实在再普通不过,毕竟谁的情绪也不会永远在往上冲,有的对话就是会在某个地方自动终止,跟扫不扫兴扯不上一点关系。

她道:“那你再开个话题。”

宋逢林尽力找她感兴趣的部分:“你以前都玩什么游戏?”

陈韵沉默了一下:“其实玩游戏是我的人设,我的真实面目是躲在角落里看台湾苦情剧。”

并且补充说明:“没有人去网吧追剧的,不太酷。”

宋逢林恍然:“我就说怎么结婚后没见你玩过什么游戏,还以为自己完全不了解你。”

他本来还有点沮丧,这会一扫而空。

陈韵有时候说上句他都能接下句,给个眼神他就能接收到信息。

她跟父母都未必有这样的默契,说:“你不了解还有谁了解?”

没错,自己不管是从合情、合理还是合法的角度,都理所应当最了解。

宋逢林有种被颁奖的感觉,好像现在是站在奥斯卡现场,脑海里还跳出另一位候选人的名字:“周佩琳。”

陈韵一时无法反驳,毕竟她跟周佩琳有更久远的共同回忆和秘密。

这种沉默让宋逢林知道自己落选了,肩膀跟着耷拉下来,还是企图合理化:“正常,你们认识得更久。”

陈韵搂住他的胳膊:“女生的醋你也吃?”

宋逢林不是吃醋,只是想成为她情感上的第一顺位,偏偏老婆跟自己完全不一样,人生哪怕没有他也有很多精彩纷呈的人事物。

那些东西占据她的心神,能留给他的自然只有紧巴巴一块,哪怕他这儿一铲子,那儿一锄头的,余地仍旧不多。

他道:“我是羡慕她跟你认识这么久。”

陈韵戳他一下:“有一句可以安慰你,但不太好的话听不听?”

宋逢林对不太好的话免疫,心想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能差到哪儿去,点点头。

陈韵还要他承诺:“听完不许生气。”

宋逢林:“我什么时候跟你生过气?”

就因为这样,陈韵才总是肆无忌惮,哪怕告诉自己不能这样,也总是有意无意伤害他。

话到嘴边,她改个说辞:“我们认识的时间正正好,再早一点都很难结婚了。”

她学生时代跳脱,喜欢追逐同类,尤其是青春期,只差把“我要与众不同”六个字刻在脑门上。

而宋逢林恰好是那个同,规规矩矩得难免沉闷,属于是上课跟他讲句话都怕他举手报告老师的程度了,更别提跟他结婚。

这个事实,宋逢林自然知道:“谈恋爱你肯定不选我了。”

说得断然,实则可怜,陈韵哄他:“也谈了一年多才结婚呢。”

其实是要结婚,才谈的这一年多。

因果顺序摆在这儿,宋逢林总是心有戚戚焉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他对她而言,可能只是最适合的那个。

想到这,他自己的情绪又往下掉,满腹心事收起来,问:“还没到吗?”

陈韵才反应过来边走边说居然走过头了,讪讪:“我们可能得后退五百米。”

五百米而已,宋逢林想起来:“我们去重庆那次,光走错的路就有五公里。”

当时导航还不太智能,面对重庆的路况更是束手无策。

陈韵坚持要去吃一家烤鱼店,转到后面恨不得拿大炮轰出条路来,整个人气得头顶都冒烟,扭头一看宋逢林的情绪还很稳定。

现在想想,陈韵:“你真的一点不上火吗?”

宋逢林:“跟你在一起,走就走了。”

最平淡的语气,最动人的话。

陈韵耳根有点热,手呼呼地扇着风:“那走快一点。”

她提前买好团购券,在网吧收银台兑换四个小时的包间。

不知是例行公事还是看他们孤男寡女的,前台专门提醒一句:“包间里有监控。”

说得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整得他们像是要在里面做什么。

陈韵总不好反驳“我们又不干嘛”来给自己找尴尬,只能自说自话:“现在的网吧都好高级哦。”

宋逢林左看右看:“电脑配置也不便宜。”

陈韵不懂这些:“好用吗?好用给你换一个。”

宋逢林虽然对设备没什么追求,但工作有需求。

他道:“肯定没有家里的贵。”

在未知的领域,贵的就等于好。

陈韵也就歇了心思,坐在包间里发懵:“好久没有碰这种台式电脑,主机在哪来着。”

宋逢林帮她开机,忽然有种自己更熟门熟路的感觉,又有些迷茫:“然后干什么?”

陈韵斜眼看他:“刚说完你了解我,马上犯迷糊。”

宋逢林顿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你要追剧?”

陈韵理所当然:“对啊。”

那为什么不在家看,非得顶着大太阳来这儿看?

宋逢林其实不太能理解,但还是那句话,跟老婆一起的话上刀山下火海都无所谓。

他正好最近也在看网课,一打开流淌出来的都是知识的声音。

陈韵批评:“你这样显得我很不务正业,有种教导主任站背后的感觉。”

宋逢林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学数学跟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索性打开游戏。

各种花里胡哨的人物跳动,屏幕上闪烁着红橙黄绿青蓝紫的光,他的手在各个按键之间快速来回切换,有种运筹帷幄的松弛。

陈韵看着心想怪不得电竞文这么有市场,原来打游戏的男人还真有魅力值。

不过她多看两眼,宋逢林就有点慌乱:“我脸上有东西吗?”

陈韵伸手指抬起他的下巴:“有一点帅气。”

宋逢林像个毛头小子不知所措,最后憋出一句:“这里有监控。”

陈韵刚刚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总算用上:“我们又不干嘛!”

顺势用指腹戳戳他的脸:“你都在想什么呢。”

宋逢林觉得自己想什么都是情有可原的,反握住她的手不吭声。

可他的眼神太炙热,陈韵实在无法品不出其中的情绪,只能提醒:“监控!”

宋逢林微不可闻叹口气,腾出手用力地按两下键盘。

陈韵想偷笑又憋住,不知怎么的眼神老是飘到监控上。

明明什么都没做,却总是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第84章

网吧这个地方,有一种神奇的魔力,那就是人坐下就得吃点垃圾食品。

陈韵发出减肥宣言不到24小时,不好意思那么快自打嘴巴,在边上假装看菜单:“以前都只有泡面吃,现在花样真多。”

不提,宋逢林都看得出她的目的,主动递话:“我还没在网吧吃过饭呢。”

要的就是这句,陈韵:“那我给你点。”

又勉为其难:“吃不下的可以给我吃。”

其实餐送到第一口是她吃的,吃完才想起来忘记装了,手在半空顿住。

宋逢林把可乐插上吸管递到她嘴边:“噎住了?”

如果有人日复一日无微不至地照顾你,那么总把自己当成女皇实在情有可原的。

陈韵理直气壮地出尔反尔,一个人消灭掉大部分食物,还在脸上贴金:“热量太高,不能耽误你减肥。”

宋逢林跟她说谢谢,结果被捶了一下。

陈韵爪子上还带着油花,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一点印记。

她道:“晚上我给你洗。”

宋逢林不是个很讲究的人,心想别人看见估计也以为是溅到水,说:“没事,反正也太大了,以后不穿。”

陈韵刚吃得饱饱的,听不得这个话,捂着耳朵:“果然别人的成功才最让人揪心。”

宋逢林光听这两个字,就好像有人在自己脑门上敲一下,心头泛起涩意,但又知道她不过随口一说,没有把他划在不相干的人里的意思。

道知道,只意味着从理智上可以理解,不能阻止感情上越发空虚。

时隔很久,宋逢林想起一位大学舍友的异地恋女朋友。

女生爱查岗,每天打好几通电话,消息回得晚一点就夺命连环call,因为芝麻大点的变化质问男友“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舍友很快疲于应对,没多久两个人就分手,知情的几个同学都说“是我早就受不了”,只有宋逢林不觉得,还企图帮女生说过话。

可惜他一个人的想法不能和群众抗衡,虽然没能被说服,却知道一个事实,那就是大部分人都会因为这样的情感索求窒息,然后挣扎着脱离套在脖子上的绳索,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宋逢林不想步那个女生的后尘,只好收敛自己,把一切判断为不合理的情绪都压在心底。

可他的基准里又不知道哪些是正常的,只能统统乱棍打死,装作没有这回事。

陈韵不知道他能想这么多,自顾自站起来活动身体:“我们等下去散步好不好?”

宋逢林理所当然:“好。”

陈韵觉得他说话有点无精打采,做了个过去几天最熟悉的动作,试试他额头的温度:“不烧。”

不过还是改主意:“算了,早点回去睡觉。”

宋逢林不想成为她的计划的干扰因素,说:“走一走吧,我也好几天没运动。”

他对减肥还真是热忱,决心和毅力都叫人钦佩,陈韵竖起大拇指:“不愧是你。”

她随随便便夸一句,宋逢林又支棱起来,仿佛是无上的恩赐。

他的喜怒哀乐本就是任由她操控的,半点也不为这种我命不由我的状态悲哀,反而乐在其中。

那些微小的情绪变化像流动的空气,陈韵伸出手好像能捕捉到什么。

她有点莫名其妙地眨眨眼,大概没太从直觉中推敲出任何有意义的东西,索性又坐下看电视。

看没多久,屏幕上跳出倒数计时的提示。

陈韵不禁感叹:“唯一没变的就是每次来都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宋逢林:“下次还来吗?”

陈韵砸吧砸吧嘴:“炸鸡排还不错。”

宋逢林没忍住笑:“这儿不是餐厅。”

黑猫白猫,都是好猫。

只要饭做得

好,那不就是餐厅。

陈韵理直气壮:“我当它是它就是。”

宋逢林觉得非常有道理,点头表示赞同,拎起她的包:“走吧。”

两个人一起往外走,被室内室外的温差袭击。

八月的风里是盛夏的余味,太阳落山后热气还在从地面四散开来,连吹来的风都不带一丝善意。

陈韵啧一声,偏过头:“冷热交替,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说。”

宋逢林不过生场小病,都快被她当瓷娃娃看。

他心里空缺掉的部分又被补上一块,说:“真的没事了。”

他的嘴,天塌下来也都说没事。

陈韵哼一声不看他,蹬蹬蹬往前走。

宋逢林跨步跟上,小声地叫她的名字。

空气黏糊糊的,他说话的尾音也像有个小钩子,若有似无把人缠住。

陈韵都觉得自己快被他拿捏住了,不过原来自然下垂的手臂还是微微往后摆,只翘起一根小拇指任由他勾住。

过了会觉得姿势有点不舒服,还是改成牵住他的手。

宋逢林顺理成章地扣住她的手指,一边找话题:“明天我跟你去店里?”

陈韵:“行啊。”

她手指头掐算着什么,马上改口:“不对,你明天早上要去星星学校交教材。”

宋逢林:“差点忘了。”

两个人讨论着女儿的开学适宜,路过广场的时候发现添了新装饰,停下来看广告牌。

宋逢林从左到右扫一眼:“手作空间的意思是卖那种小工艺品的?”

陈韵看时间:“应该是。正好明天晚上,来看看吗?”

宋逢林对什么工艺品的完全不感兴趣,他的艺术细胞几乎为零,涉及审美的领域对他来说就是异世界。

但他知道陈韵肯定喜欢,说:“那明天晚上我去接你下班,我们在外面吃,吃完过来。”

这次轮到陈韵说好,点完头才想起来问:“你明天下午有事?”

宋逢林:“振声说来参加会议,我去跟他碰个头。”

陈韵:“你们难得见一面,晚饭也一起吃呗。”

宋逢林:“就坐一坐,他赶着回去。”

这也太赶了,来去匆匆的。

陈韵:“放暑假还这么忙。”

高校对学生来说是象牙塔,但打工的人在哪都没有一片净土,谁都不轻松。

宋逢林:“是挺累的。”

陈韵附和两句真不容易,拉着他在广场溜达了好几圈才回家。

没有孩子的房子,空旷得说话都有回音。

陈韵好久没觉得世界有这么安静,仿佛这普通悠闲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从哪里偷来的,却又忍不住惦记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孩子在的时候烦,不在又怪想他们的。”

几乎是一整天的二人世界,让宋逢林有些沉迷,难得地说一句:“这样也挺好的。”

陈韵也觉得今天过得不错,一高兴话就变得特别多。

她从孩子小时候的糗事聊到初中班里最癫的那位同学,被十二点的钟声拦住所有下文,扯过被子盖好:“不许说话了,晚安。”

宋逢林这会才找到开口的机会,问:“要不要喝水?”

陈韵还真有点口干舌燥,很理所当然地等着他出去端,但又觉得自己有点太使唤人,说:“不喝也行。”

宋逢林:“还是喝一点,不然明天该嗓子疼。”

陈韵想想也是,盘腿坐在床上等他。

她拿人家的手短,说谢谢的声音夹得自己都嫌肉麻。

宋逢林很吃这套,站在床边,空着的手摸摸她的头:“不客气。”

房间的灯没开,借着的是走廊的光,投射进来变成他的影子,从四面八方将人牢牢罩住。

或许是这种需要仰视的姿态和逆光中模糊不清的脸,陈韵的脑海里跑过好几本看过的小说剧情——不太正经的那部分。

光想,她都哇塞一声。

宋逢林:“你说什么?”

陈韵随意糊弄过去,把杯子给他自己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