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该感谢我是个跟踪狂 欠债易还,人情……
鱼幺/文
魅魔一族生活的这块区域从表面看来其实没有发生太大变化, 比较明显的改变是街上多了很多兵士,每个人都荷-枪实-弹,在到处巡逻。
奚彻猜测这些人就是在抓詹玉锦, 不然的话他也不用跟着詹玉锦一起躲在马车里, 偷偷摸摸不敢靠近。
奚彻跟着詹玉锦来到关押元廷的地方, 据对方描述, 这里是魅魔一族最森严的监狱, 他试过很多办法,想进去是不可能的。奚彻盯着那座“森严”的监狱直接傻眼了, 他倒不是被把守在外面的士兵吓到,而是被这座建筑散发出来的气息震惊到了。这座监狱竟然隐约散发出一种结界的气息, 而且这结界还不是低阶的结界,仅凭他的感觉而言, 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结界进去,是绝无可能的。
完蛋啊, 之前还跟詹玉锦夸下海口说什么自己一定能潜入进去见元廷一面, 他能个屁啊。
原本在他识海中闭目养神的白虎也忽然清醒过来,对奚彻发出警告:“你不能进去。”
奚彻皱了皱眉头,故意问道:“为什么,你感觉到什么了。”
白虎沉默片刻, 只说:“我说不清楚, 但是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是的,就是这种感觉,什么都感觉不到, 却感觉很不好,这到底是为什么……
与他们有相同感觉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褚炎, 他也感觉到面前这所监狱外所设的结界不同凡响,却也没有奚彻的感觉那样夸张,或许因为他的力量尚在盛时,并不觉得畏惧。他只是觉得怪异,如果这里的力量这般强大,为什么又给人一种隐秘的感觉,什么人能做到这种地步?
褚炎现在只感觉庆幸了,如果不是自己跟着一起下来,阿撒肯定会遭遇危险。
不过奚彻也不是一个莽撞的人,在明知对方力量强过自己的前提下,他不会强行冲进去,现在比起救出元廷,他更想知道到底是谁做了这样的结界。于是远远看了那栋建筑一眼之后,奚彻便缩回头,小声对詹玉锦说:“靠硬闯没办法进去,这里有结界,远在我法力之上。”
詹玉锦脸上露出明显的失望之色,奚彻心里也不太爽,一直以来,他想帮的人都能帮到,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想帮人家却无功而返的情况。
他们还想说点什么,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奚彻尚未反应过来,詹玉锦已经先他一步撩开马车帘子往外看了一眼,他马上缩回来,然后指着马车后面急匆匆道:“你快下车!”
“什么?”
“下去!”
詹玉锦没跟他解释,直接伸手往奚彻身上用力一推,把他从车厢上推了下去,奚彻整个人就从马车帘子里翻下去。
他们为了隐蔽,马车停在一丛杂乱的灌木丛旁边,所以奚彻并没摔疼,反而是掉进灌木丛里面,就在他要挣扎从灌木丛中爬出来的时候,却见一队兵士走了过来,然后迅速撩开马车的帘子,把詹玉锦从马车里面拖出来。
奚彻顿时不动了,他此时才明白,原来詹玉锦是察觉到有人要来抓自己,这才把他推下去,这样至少能保下一个。
“詹少将,丞相大人寻您多日了,跟我们走吧。”
其中一个兵士笑着说道:“原本您离了都城别再回来,丞相也不会与您一般见识,谁知您又回来送死。”
詹玉锦冷笑一声:“荣九道这狗贼,不得好死!”
随后外面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传来,是詹玉锦被抓走了。
奚彻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詹玉锦的境况并不像他自己所说那样轻松,想必荣九道正在四处通缉他呢。他想,如果自己是詹玉锦的处境,也不会直接告诉别人真实情况,因为说出来,就不会有人跟他一起来救元廷了。这便能解释通了,为何在不清楚自己实力的前提下,詹玉锦就信了自己。这完全是在抓壮丁啊,找帮手,能抓一个是一个。
可是他自己都知道处境危急,怎么还要坐着马车过来呢?他们两个腿过来目标不是更小一点?奚彻想了半天,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这马车是为了狱中的元廷准备的,万一真能将元廷救出来,想必人也受了重刑,或者无法走路了,到时候确实需要马车载他回来。
不过不管什么原因,在关键时刻他还是救了自己。
奚彻看着他被人带走,心里唉声叹气:“看来我不得不冒险一趟了。”
白虎不赞成:“你最好不要进去,对方深浅都不知道,去了简直是白送。”
“单是元廷的话,我就不管他死活了,可是刚刚詹玉锦送了我一个人情,我总不能看着他白白被抓吧。要不人家怎么都说,欠债易还,人情难偿呢……”
“那些人本来就是要抓他,不把你推出来,你也要跟他一起被抓走。”
奚彻知道白虎只是在做自我心理安慰,那不讲义气的人,怎么都能找到不讲义气的借口,可惜他奚彻不是不讲义气的人。于是懒得再跟他啰嗦,起身便要往詹玉锦离开的方向追上去。然而还没等他走出去几步,右手忽然被抓住,然后往后方狠狠一扯,奚彻条件反射曲起胳膊以手肘攻击来者,却被人轻易以手掌挡住,然后将他整个人往后一拽,拉进了一个人怀里。
奚彻十分震惊——他现在的动作整个是被人从后面抱在怀中的姿势,这可太没有安全感了,简直是任人拿捏啊。
不过看清来人是谁,他又冷静下来了,从震惊变成无语:“是你?”
来人是褚七……怎么又是他,阴魂不散啊这个人!
“你怎么会……”
奚彻回过味来,忽然瞪大眼睛盯着他:“你跟踪我?!”
褚炎从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奚彻,不答反问:“你想做什么?”
奚彻用力挣脱他的束缚,后退一步:“与你无关,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跟踪狂。”
估计从他在玉京学院的小黑屋里与詹玉锦联络时就跟着自己了,不然不可能跟到这里来。
“你应该感谢我是个跟踪狂。”
奚彻直想翻白眼:“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这么长时间里,褚炎竟也练就一张厚脸皮,只顾将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你是不是想自己去救人。”
奚彻微微挑眉:“是又怎样。”
褚炎往监狱的方向看了一眼,平静道:“你一个人进不去。”
——其实不用问他也猜到了,凭阿撒的性格,肯定不会任由一个人从自己眼前被带走。
奚彻被戳中痛点原本想要发火,但是转念一想,面前这个人不就是个法力强大的帮手?他可还没忘掉那天那道粗壮的雷劫,既然没劈死他,那他肯定是更加强大了。奚彻犹豫了一下,表情稍微缓和了些,语气也生硬地软化下来:“你莫非想帮我的忙?”
褚炎微微挑眉,难得说起玩笑话:“你可真狡猾,明明想让我帮忙,却如此轻描淡写,还等我主动提?”
奚彻一下子就不自在起来,他确实是这个意思,可是他也确实不太习惯主动求人——尤其是面前这个,明显对他有别样意图的人。还是那句话,欠债易还,人情难偿,当一个人无底线地帮你,又不求回报时,那就说明这个人十分麻烦。
可是不得不承认,褚七对于目前的他来说,是一个十分强大难得的帮手,逞强拒绝他,是非常愚蠢的。
于是奚彻还是硬着头皮道:“那你到底帮不帮,不帮的话……”
“帮,我当然帮。不想帮你就不会现身了。”
褚炎直截了当地打断奚彻的话,朝他伸出手:“走吧,我带你进去。”
奚彻盯着他的手看了半天:“什、什么意思。”
褚炎无奈道:“这里有一道结界,你握住我的手,我带你进去。不然的话,很难不被他们察觉。”
“……”
奚彻盯住他的手看了半天,这只手还是迟迟伸不出来,白虎却在他意识中笑得打跌:“你快点答应人家啊,好像你还有别的好办法似的。”
“……烦死了!睡你的觉吧!”
奚彻脑海里天人交战,终究还是把手放在了褚炎手上,后者不着痕迹地勾起唇角,用力握住奚彻的手,然后捏了隐身诀法朝那座监狱走过去。
这结界确实厉害,却只是对现在的奚彻来说,褚炎这样等级的神明,根本不可能受这结界束缚。而且这结界的力量,仿佛跟他的力量还有一些相似之处。
尽管有褚炎的保证,在经过监狱入口的时候,奚彻还是下意识紧张地屏住呼吸,直到他们两个穿透了结界,然后大摇大摆地通过全是兵士的走廊,奚彻才算松了口气。他下意识看向身侧的褚炎,心里一阵嘀咕——这老妖怪,果真深不可测啊。
“你要找的人在那边,现在去救他么?”
听到身边的人忽然出声提醒,奚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詹玉锦正被两名兵士拖着走向一条黝黑的通道。短短这点时间,他们好像就给詹玉锦用了刑,他身上的衣服都被抽打得全是血迹,变得破破烂烂了。奚彻忽然很愤怒,他盯着詹玉锦的方向喘几口粗气,最终还是冷静道:“你去找詹玉锦,我在这牢里四处看看,还要找另一个人。”
褚炎十分不赞成:“你要找谁,我们一起。”
“我要找的人叫元廷,你没见过他,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我得把他带出去,不然的话,詹玉锦还会回来。”
褚炎心想,我管其他人死活做什么,我进来是为了救你的:“那我们一起去找元廷,再去救詹玉锦。”
奚彻瞥了他一眼:“那怎么行,你没看这短短的时间里面他们已经把他打成那样了,再晚点去还不把他抽死了,到时候救一具尸体出去?你放心好了,我只是怕外面那道结界,看了这半天,监狱里面的人都是普通的魅魔,我的法力在他们面前隐身还是绰绰有余的。”
褚炎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那就先去找詹玉锦,再找元廷。”
“你傻了吧,我们是来救人的!带着个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俘虏在敌人监狱里走来走去,那不是找死吗?!好了别再说了,就按照我说的,分头行动!一个小时之后,不管救没救到人,都到这里汇合。”
褚炎还想再说什么,奚彻却已经松开了他的手,欲往监狱另外一条通道跑去。
“等一下。”
褚炎知道阿撒的脾性,十分固执,他决定的事,别人是无法说服他的。他从怀中拿出一把匕首递给奚彻——这是他下界时带着的一把法器,给他防身,聊胜于无。
“那你拿这个防身吧,实在找不到不要逞强,快些回来。”
奚彻握住那把匕首深深看他一眼:“知道了。”
元廷被关押的地方并不难找,只是再见到元廷,奚彻几乎不敢认他了。他记得第一次见元廷时,只觉得这人意气风发,如同一把锐利的剑,桀骜得让人看不顺眼。没想到再见他,已经成了这副狼狈模样。他显然是被人折磨过的,披头散发的,只剩那双眼睛还藏着不训的光彩。他背后的墙壁上用血字写了一首诗,奚彻盯着那面墙,胸中忽然充满愤懑。
奚彻对元廷没有特殊感情,但是见到这副情景,却被深深触动。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或许并不了解元廷,他对他的了解,都是主观片面的……
“是谁?”
“元将军,是我,我来救你的。”
奚彻隔着监狱的铁栏杆蹲下,元廷盯着他眯了眯眼睛,似乎终于把他认出来了:“是……是你?你没有死?”
奚彻笑了笑:“托您的福,活得好好的,不然我也不能来救你啊。”
元廷脸上露出点笑容:“我果然没看错你,可惜,没能好好利用你这利器,为我族做更多贡献。”
“到现在还想着利用我……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我这就救你出去。”
元廷看着奚彻站起身,正要使法咒将牢房的门打开,却抬手制止了他:“我不会出去的,你走吧。”
“什么?!你……你为什么啊?!”
元廷深吸一口气:“你以为荣九道会这么放心把我放在这里么?若我离开,我军辖党五万将士第二天就会被他全部杀死。”
奚彻疑惑了:“为什么?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很复杂,无法对你解释,你只要知道,荣九道用邪术控制了我们的人,就够了。”
奚彻听到这里,却觉恍然大悟——这不就对上了么。詹玉锦跟他说军辖党的人临阵倒戈时候他就觉得奇怪,元廷直接说出他们的人是被邪术控制的,那一定有他的理由。
奚彻急忙问:“什么邪术?”
元廷摇摇头:“我只知道,荣九道身边有位高人。原本军辖党全军反叛,还以为是因为我……可是三军之中,总该有相信我的人才对,后来看到了他们的样子,明显是被控住神魂。我也只见过那人一次,批发敷面,脸色发青……好像死人一样,说不出他到底是人类还是魔族,总之很奇怪。”
奚彻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是来查荣九道的,却没想到荣九道的秘密有这么多,他起初还以为是他利用了自己的法器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怎么荣九道背后还有高人?他妈的,他前世活着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有这么多高人。
奚彻还记着自己进来是为了救他的:“算了,别管那么多!你快跟我走,其他的出去再说!”
元廷笑着摇摇头:“不了,我不走了,我走了,军辖党就没有未来了。”
“你……!”
元廷又道:“不过你既然来了,总不能让你白跑一趟。你身上带刀了吗?”
奚彻犹豫着把褚炎给他的那把刀拿出来:“带是带了……”
元廷忽然动了,他竟然跪着爬到牢门这边,奚彻这才看清楚,元廷的两条腿,从膝盖往下……什么都没有了。荣九道怎么会如此心狠手辣,居然锯了他的腿?!奚彻正被自己所见震撼,手中的刀已经被元廷接过去,对方轻轻拿下刀鞘,盯着这把刀笑道:“好刀,好刀,寒芒四射。”
“元将军……”
“我可不想被当众砍头,投缳自尽也不是我的风格,就用这把刀吧。”
元廷说完,便用力将刀刺入自己的喉咙,奚彻甚至没来得及阻止他,只觉一股腥热的鲜血喷到面上,牢房内的人便直直倒下了。奚彻睁大眼睛,伸手想抓住元廷,却只握住一把热血,他见元廷倒在那里,眼睛瞪着窗外的月亮,口中似乎说了什么。
他在说什么?
他好像说,臣一生清白忠贞,臣尽力了。
他在对谁说?奚彻不知道,总之,应当不是对要砍他头的幼主。
是他效忠的上一任皇帝吗?
奚彻一个人狼狈地从监狱中逃了出来,褚炎早已等在那里,背上背着詹玉锦。褚炎见奚彻满身是血,脸上还有失落仓惶之色,紧张地问他是否受伤。奚彻摇摇头:“不是我的血,快离开这里吧。”
奚彻也说不出到底什么滋味,反正不太好受。
他们两人带着詹玉锦离开牢房之后找了个店暂时住下来,詹玉锦伤得不重——总之没有元廷那么重,给他喂了几杯水之后,他就惊醒过来。他好像做了什么噩梦,看清面前的奚彻,试探几次,才颤声问道:“阿廷呢?”
奚彻深深叹口气,把牢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给詹玉锦:“元将军受了不少折磨……想必,也不想这样窝囊地活着。”
詹玉锦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般,盯着远处沉默许久,才问:“他有什么话留下来么?”
“臣一生清白忠贞,臣尽力了。”
詹玉锦眼里立刻有了泪意:“我就知道……他不是受不住酷刑的人,是因为荣九道这狗贼在三军阵前,污阿廷委身他族,他才要以死明志。我知道……我知道啊,这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清白!”
奚彻立刻就明白过来,他与褚炎对视一眼,对方一直波澜不惊的眼睛里也有些许起伏。军辖党向来主张魅魔以武力自强,元廷作为军辖党的头领,怎么可能委身于谁,除非他……除非他遭到陷害。
“詹将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詹玉锦沉默半晌,或许考虑到奚彻是救了他的人,还是说出实情。荣九道抓了元廷之后,不知用什么卑鄙下流的办法迫使他发情,然后录下影像在他们军前播放。魅魔终究是魅魔,想让魅魔进入发情期,是很容易的事情,元廷在军中的威信便瞬间土崩瓦解。
怪不得他要自戕,他那样一个硬骨头的人,砍了双腿都能苟活下去,却着实背不住这样的污名。
奚彻又想起元廷写在墙上的那首血诗,十分心痛。他真的对元廷个人没什么特别感情,但是世界上也存在一种人,只听说他的事迹,已经足够为之痛心。更何况奚彻本身就血性义气……
“元将军他……还留下一首诗。”
詹玉锦抬眼看过去,奚彻犹豫片刻,还是念道:“刀剑岂能玲珑,诚忠不堪谗佞。碧血可付黄土,明月知我浊清。”
詹玉锦听过之后,忽然睁大眼睛,一口血喷了出来。
“詹将军!”
詹玉锦捂着嘴咳了半晌,才隐忍地冲他们摆摆手:“我没事,我想清净清净,你们可以先出去么。”
奚彻跟褚炎对视一眼,两个人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能从房间里退出来。只是房门关上,他们还没走多远,便听詹玉锦房中传来一阵压抑的惨呼。
“阿廷!!我知你!我知!”
奚彻陡然听到这声如啼血,被刺激得后退两步,他忽然脸色一厉,转身就往客栈外跑去。褚炎急忙追了过去:“你去哪里?”
奚彻头也不回:“去找荣九道!老子要干-死他!”
第52章 所以,这是你想要的报酬吗? 这副模样……
鱼幺/文
褚炎急忙拉住奚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更何况你这样莽撞地冲出去,又要去什么地方找荣九道。”
就他现在这副鬼样能干-死谁啊?真放他出去,肯定要惹祸。
“放开我……你放开!”
“不行!”
“放开!”
奚彻被气得七窍生烟——最开始他确实有些被冲昏头脑, 不过后面已经冷静了下来, 这样冲出去不光是找不找得到人的问题, 就算找到了人, 他能杀得了荣九道么?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还要慢慢谋划。但他还是得把自己的手从这人手里拽出来,拉拉扯扯的, 这也太难看了。可他能直接说自己不去了吗?当然不能,他是个要面子的人, 说这种话可太丢脸了。于是只能一边挣扎一边气急败坏地吼:“松开!你松开!”
褚炎并没有读取奚彻内心想法的本事,只当他还想跑出去, 便只能紧紧捉着他的手腕。他本来就不善言辞,见奚彻态度这么暴躁, 只能下意识以强硬应对强硬。因为有这样的误会存在, 两人就这样在楼道门口拉扯,他感觉自己手里好像捂着只兔子似的,在自己手心里不断挣扎。褚炎生怕一撒手面前这人又跑没影了,且眼看着奚彻逐渐暴躁, 莫名地心慌意乱, 一着急便什么都忘了,一把把奚彻拽进自己怀里,狠狠地抱住了他。
奚彻一下子懵在那里, 他心里知道“褚七”可能是喜欢自己的,可是因为他总是不予以正面回应,褚七也配合他保持着暧昧的态度, 不会再强行与他有什么亲密接触。
这……这么多天了,他以为褚七已经放弃了,今天怎么又来抱他……
“你这人——”
奚彻正要发火,忽然听到他在自己耳边很平静地说:“答应我你不会再跑出去,我就放手,否则,我会使用更强硬的手段。”
奚彻也不知怎么,身上的汗毛一下子立了起来,随即他发现白虎居然在自己意识中炸毛了,跳起来骂街的那种。奚彻冷静下来,感觉十分微妙。白虎现在虽然力量被压制,可是毕竟辉煌过,存在于神魂之中的破力还在,不可能轻易被吓成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莫非……
奚彻猛地睁大眼睛——莫非当今世界已经有这么强大的存在了吗?!
他对褚七的印象确实是个修炼强大的妖怪,如今看来,对方的强大程度远远超过自己本来的预料。
可是这几乎不可能的,在他离开的这些年里,世界的力量倒退得很明显的,相应的,力量强大的精怪也该减少。在这种情况下,诞生褚七这样的妖怪,简直可以称得上逆天。
除非他使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比如采补之类的邪术。
奚彻对于所谓“邪术”的研究称得上在行,想提升自身力量,除了正经修炼,还有很多法门,比如嗑药,比如聚阴,比如采补……因为是捷径,发展起来也迅速,传播起来也容易,褚七莫非就是修行“邪术”的一员么?奚彻不认为钻研“邪术”有罪,但是承认自己钻研的“邪术”很危险,若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用这些法术害人,那法术变真的变成了“邪术”。
褚七是这样的人么……
……
他缠着自己,不会是想把他当成“补药”给采了吧?仔、仔细想想,怎么可能会忽然有一个力量这么强大的妖怪喜欢自己,还死缠烂打,不求回报地跟着自己出生入死,又不是拍偶像剧!这人肯定有目的啊!
可是这个身体并没有多少力量够他“吃”的,有必要吗?!魅魔难道有什么隐藏技能是他不知道的?
奚彻忽然想起在九幽的时候,曾经吃下神农给的大权九千,帮褚炎转移他体内破元钩留下的“伤”,那时神农确实告诉他,魅魔的身体虽然没有强大力量,却可以作为媒介让他们吸收一些“灵药”,这个人难道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吗?他想攻略他,让自己爱上他,自愿帮他做这种事?
妈的,想得真美,那次是事急从权,不然就算是褚炎与他那种交情,他、他也不会用那种方式“帮忙”的!
奚彻冷静地脑补了很多,认定面前这个人对自己图谋不轨,心里暗自产生了一套对付他的办法——既然对方对自己报的不是好心,就不必对他感到歉疚了,接下来,变成单纯互相利用的关系就好了。
奚彻维持着受惊吓的表情静静盯着褚七看了半天,后者被他看得莫名其妙,抱他的手倒是稍稍松了一点。奚彻后退一步,从他怀里退出来,他沉默一会儿,忽然对褚七笑了笑:“谢谢,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褚炎下意识感觉有些不对劲,按照阿撒的脾气,大概率不会这么轻易“认输”。不过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向身后的房间看了一眼:“先回去吧,过了今夜再说。”
褚炎在詹玉锦旁边开了一个房间,如果放在平时,奚彻肯定要极力反对,不过他现在认为对方对自己有不轨企图,便不想回避得太明显,于是没有对两人睡一个房间这件事提出异议。
倒是褚炎感觉不太对劲,特地解释了一句:“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住得近一点方便互相照应……”
奚彻打断他的话:“我知道。这样就挺好。”
他说完停顿一下,忽然笑得很灿烂:“啊……还有,今天多亏了你的帮忙,还有之前……我好像欠你人情越来越多,感觉都还不上了。你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事,尽管说出来,我肯定全力相助。”
奚彻说这些就是想试探他的真实想法,如果是真的对他图谋不轨,说不定会趁这个机会把要求说出来……
“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以后如果有,肯定会跟你说。”
奚彻暗自撇撇嘴——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狐狸尾巴早晚要露出来。
这一晚上褚炎过得不怎么痛快,主要是他说不上自己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因为他隐约感觉到……阿撒好像在勾-引自己。
……
当然了对方不抗拒跟他有进一步的亲密关系这是好事,可是为什么忽然会转变这么大?真的喜欢上自己化身的,名叫“褚七”的家伙了么……可是他刚刚才拒绝了自己,“褚七”跟自己,有什么不同么?
“你在发什么呆?”
褚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一回头,看到奚彻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帘后面走出来,上衣的领子几乎滑到肩膀下面了——看吧看吧,又来了,他果然在勾-引自己。
褚炎面无表情地看着奚彻,后者若无其事地用手比了比身后:“我洗完了,到你了。”
“……”
好吧,也有可能是,他只是单纯信任“褚七”,或者,比较迟钝。
褚炎不想再纠结这件事,朝奚彻点点头站起身:“好。”
两个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忽然感觉一簇毛茸茸凉凉的东西擦着自己耳垂扫过,褚炎心下惊讶,回头看过去,却见奚彻正侧头看着他笑,原来是他的头发扫到了自己的耳朵……
“……”
再怎么迟钝也不会这样吧?阿撒这是怎么回事……虽然不是原来那张脸,但是他这样笑,真的会让人受不了,他现在的身份又是魅魔这种敏-感暧-昧的种族,难道不应该更加注意保护自己么?
褚炎站在原地,看着奚彻迟迟没有下一步行动,后者却打了个哈欠,一边向窗边走去,一边撩起毛巾继续擦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嘴里还慵懒地嘟囔着:“又怎么了,要洗就快点去,我可要早点睡了……”
褚炎对自己的定力很有自信——当然,前提是,对方不是阿撒,现在这种状况,他实在无法无动于衷。
他忍了半天,回头去看奚彻,发现对方正坐在窗边,沐浴在月光里,他的侧脸被月光映得十分温柔。
……一旦感觉阿撒在勾-引自己,就算他这样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也会感觉他在勾引自己。
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这种情况下,不回应他,不论从私情还是礼貌方面,好像都说不通。
奚彻正想把窗户推得更开一点,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朝自己走过来,他下意识回头看向这边,却只看到一道黑影朝自己笼罩,奚彻微微睁大眼睛,下一秒自己就被两条手臂紧紧困在墙壁与人体之间。
奚彻犹豫了一下,随即放松身体,叹息着往靠近墙壁那边靠上去。他笑看着面前的人——即便此时两个人之间早已经不是安全距离,这次却没有避开。
“你一副想质问我什么的样子。”
“你……”
褚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隐约已经有些生气了,他的视线落在奚彻歪斜的衣领上,又转回他的脸上。
“你是否考虑过,这副模样在一个男人面前,太危险了。”
奚彻觉得有些好笑,其实如果他本身没有对自己抱着别的想法,就算是脱光了站在这里,也没有“危险”一说。
不过只是这样,还不能确定褚七是否像自己想得那样,想把他当药采补掉。
褚炎没有得到奚彻的回答,对方反而问出一个很玩味的问题:“所以,这是你想要的报酬吗?”
第53章 我杀了荣九道 他刚杀完人,兴奋得很,……
鱼幺/文
褚炎看着奚彻, 忽然伸出手,去撩他耳边的湿发,同时也朝他靠过去。但是奚彻几乎条件反射似的往一旁侧头躲了一下, 尽管他很快便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褚炎还是看出了他眼中的抗拒。
他依旧没开口, 却看着他笑了, 那种笑意不单是嘴角的变化, 而是从眼底涌出来的真实笑意,奚彻在他的笑意里逐渐变得尴尬。
“我想要, 但是你又不会给,这种无聊的试探让你显得可爱。”
褚炎收回了手, 他的眼睛和表情不带一丝杂念,显然没有任何要“收取报酬”的想法。
奚彻本该恼羞成怒, 那就更加落了下风,只能无奈问他:“既然知道, 为什么还要帮我, 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我。”
褚炎不搭反问:“那你为什么不坦然接受我的好意。”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饭,也没有白欠的人情。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所以不想再接受你的好意。”
这种情况下,褚炎的性格其实很难再说出讨好他的话了——他原本也是这样以为的, 但是沉默了许久, 他没想到自己还是说出了口。
“就当我想多管闲事好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看见不平之事就要管的人,你不也为了一个陌生人的枉死想要拼命,我想帮忙, 不可以么?”
“这么说你是侠骨柔肠的热心人物,是我误会你了。”
“不像么?”
——面无表情地说这种话,确实不像, 要说他是铁石心肠的人反而更像。不过对方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拒绝也拒绝了很多回,奚彻不想再将时间浪费在这种无用的拉扯上。
他妥协了:“算了,只要你不碍事。”
褚炎知道他这样说相当于默认了,心里松了一口气:“我什么时候给你拆过台?”
但是尽管如此,在知道一个人对你有意思的时候,就会下意识去回避对方的眼神,不管自己到底是否对对方也有意思。所以每次褚七这样看着他的时候,奚彻都会首先移开视线。
“夜深了,早点睡吧。”
他叹了口气轻声这样说道。
褚炎点点头,他想今天至少能安稳地度过这一晚上了。
当然,奚彻只安分了几天而已,他没有当晚就冲出去,但是不代表他什么都不做,这些天他根本不在客栈待着,四处打探荣九道的消息。褚炎本想时时刻刻跟着奚彻,他却觉得这样效率很低,催促他出去帮忙打听。
“你不是说要帮我么?别总跟着我,你这是在拖我后腿。”
奚彻严肃地看着他,说了很绝情的话:“你再这样跟着我,我们就分道扬镳。”
褚炎认识他这么久,自然之道奚彻此时的情绪状态,他被元廷的死气到了,平时再怎么死皮赖脸都没关系,如果这种关键时候还跟他对着干,说不定真的会让他跟自己反目成仇。于是只好同意,他想尽快帮他查清楚这件事情,也好了了他的心思,到时候就不管他到底同不同意了,强行将他带回玉京宫,再也不出来。
但是褚炎想得容易,事情的发展却没他想的那么简单,在打探消息的过程中,又发生了一件事,詹玉锦死了。
这件事简直是点爆奚彻的最后一颗火星,他对荣九道的愤怒已经达到顶点了——他明明已经在这场政治斗争中获得胜利,为什么还要赶尽杀绝?
一日凌晨,褚炎忽然被街道外面的吵闹声惊醒,他作为神明本来是可以不用睡觉的,只是在凡间待久了,竟然也养成了这种习惯。褚炎一个机灵从床上爬起来,外面吵闹的声音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也终于听清楚了,他们说,荣丞相死了。
褚炎猛地坐起身,他第一反应便是,这件事或许与阿撒有关。
褚炎迅速披上衣服冲出了房间,往奚彻床上一看,他果然不在!那一瞬间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外面的乱子大概率就是阿撒惹出来的。
褚炎立刻往外面冲,他不怕惹事,只怕阿撒以这种魅魔的身体惹了事,会有人对他不利。
然而事情的发展让褚炎十分意外,一拉开客栈的大门,便撞见了站在门口的奚彻,他身穿黑色的夜行衣,裹挟着一身寒气,显然在外面待了很长时间。褚炎一愣,急忙将他拉进门内,拽着他便回房间。奚彻也被褚炎吓了一跳,但是反应还算迅速,对方拉他进门时什么都没说,很快跟着进去了。
“外面的骚乱跟你有关系么?”
褚炎问得直白,奚彻也没隐瞒:“对,我把荣九道杀了。”
“……”
自从詹玉锦的死讯传来,奚彻夜夜睡不舒坦,应该说,他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元廷的死状就浮现在他眼前,至于詹玉锦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不知道,也没见到他最后一面,便将他的死也算在荣九道身上。奚彻知道他们两个的死更多是因为政治斗争,可是他胸中这一腔热血着实难以平息,元廷死前还透露出荣九道身边有个神秘人,让他抓心挠肺。说实话,蛰伏这么多天打探来的消息都是些皮毛,根本没有人知道荣九道身边有个神秘人,更别说弄清楚这个神秘人是谁了,就连荣石都从光明神学院消失了。
与其这么耗下去,不如直接杀到他家里问个清楚。
奚彻承认自己是个冲动的人,如果不冲动,也不会导致今天的局面,但是他也没准备改变自己的冲动,有一瞬间他问自己,我可不可以不管那么多,不管后果,因为这一秒钟我想为他报仇,我就去为他报仇。
这夜半,奚彻提着一把锋利的匕首从客栈窗户里翻了出去,一路摸到荣九道府邸。奚彻打探过荣九道的住址,但是亲眼看见,还是觉得荒谬——荣九道的府邸建在一座刀削似的悬崖上面。什么样的人会把府邸建在高崖之上?深沟险崖变成了阻挡下面人爬上来的障碍,同时也铸成了荣九道高高在上的宝座,这样不亲民的丞相,怎么可能个好人。
除此之外,奚彻还发现了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他在荣九道府邸外面察觉到了大敕和烛幽构成的阵法痕迹,与在梦星河地下室时候发现的那个阵法感觉一模一样。奚彻不会错认自己的法器,只不过这里的阵法明显比梦星河那里的弱很多,但是有这个阵存在,已经足够证明,他们两人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看来自己今天真是来对了,要清理以前遗留的错误,荣九道也一定要除掉。
大敕和烛幽形成的阵法很神奇,对手越强,阵法的力量越强,所以它对于奚彻这种没什么力量的魅魔反而没什么作用,能够阻挡普通魅魔的是这道悬崖峭壁。可惜奚彻在前世之所以成为战神,不仅因为他强大的法力,身手也十分了得。他背着一捆绳子攀上了陡峭的悬崖,如同一把利刃从黑压压的天幕间直直劈下来。
奚彻找到荣九道时,他正在拜一个牌位,没错,那是战神阿撒斯的牌位,是他自己前生的牌位,即便死了这么久,还有人信仰他。奚彻这一腔怒火却烧得更旺了,他没求自己流芳百世,也不想死后还要被这种人信奉,于是立刻动手把荣九道绑了起来。
“你是什么人?!”
“路人!”
荣九道又惊又怒:“路人?路人为什么要闯我的府邸?”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奚彻蒙着脸,将那把元廷自戕时用的匕首抵在荣九道脖子上:“元廷都死了,为什么还要动詹玉锦?”
荣九道忽然睁大眼睛:“你是军辖党的余孽?!怎么可能……”
荣九道不知想到什么,眯了眯眼睛,强行冷静下来:“我没有杀詹玉锦,他是自杀的。元廷死了,他根本成不了气候,我何必跟一个废人计较。”
奚彻微微皱眉,他分辨不出荣九道的话是真是假,但是想到詹玉锦那伤心欲绝的样子,又疑惑起来。奚彻并不是不能理解士为知己者死的心情,可是如果是他,也要先杀了荣九道再去死。
奚彻又将匕首压紧几分:“那你对军辖党做的事呢?!”
奚彻之所以会问这句话,完全是因为荣九道一开始的反应,他猜测他是军辖党的“余孽”,是一副十分震惊的表情,语气中也透露出十分的不可思议,在他看来,好像军辖党不应该再有人活在世上。
荣九道的脸色变了变,竟往他刚刚在拜的灵位上瞥了一眼,奚彻心念微动,抵着荣九道的匕首却狠狠割了他一刀:“还想耍什么心眼!快说!”
见了血,荣九道的眼神却变得凶恶起来,他狠狠瞪着奚彻:“对啊,军辖党应该已经死光了才对,怎么还留下一个活口。”
奚彻听他说这话的语气,根本不像单纯在骂自己,而是在跟别人对话一样,甚至含着一丝埋怨,心想,莫非这屋子里还有别人存在?那不可能,如果有别人,应该早就在自己出现的瞬间就冲出来帮忙了,何必等到现在。但是他的话也证明了一件事情,军辖党确实全都死了。
从军辖党大规模倒戈,到后面集体死亡,这件事透露出十分的不正常,应该说,这件事绝对不是魅魔的力量能做到的,元廷说得没错,这件事必有高人在后面出谋划策。
奚彻盯着他冷冷道:“你可真该死啊,元廷为保自己的部下,宁愿背着骂名去死,也不逃跑,你却做出这种事。”
“打蛇不死必有后患,既然卷入了争斗,就不该心存侥幸!”
荣九道说得理直气壮:“元廷该恨自己手段不够高,而不是恨我。”
奚彻不想再在这件事上跟他纠缠,打断他道:“我可以不杀你,但是答应了元廷要为他报仇,既然有幕后之人,我就去杀他!但是你如果不说,我就先杀了你再去找那人!”
然而荣九道竟然好像忽然生出骨气一样,把眼一闭:“你杀了我吧,我信仰的神明会帮我。”
奚彻听得气不打一处来,他是打算杀掉荣九道的,但是也不想再背负这样的“信徒”,便道:“你说的难道是阿撒斯?好,既然已经打算杀掉你,也不怕告诉你,我就是阿撒斯!有你这样的信徒,我感到十分耻辱!”
白虎竟在他意识里哼笑:“谁叫你一怒之下死了呢,不然的话也不会变得像今天一样声名狼藉。”
荣九道当然不信他的话:“你?战神阿撒斯早就殒命,你怎么可能是他。”
“我确实死了,借着这副身体复活了而已,没想到活过来后看到的是这样一副烂摊子。”
奚彻越说越生气:“我告诉你实话了,你也不要再指望什么阿撒斯帮你报仇,你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荣九道还没开口,奚彻忽然看到一股黑烟从阿撒斯的灵位上,荣九道大喊:“柳无患!快救我!”
奚彻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肯定发生了意外,他顾不了许多,用力将刀插-进荣九道的胸膛里,他以为接下来会有什么变故,但是完全没有,那股黑烟冲开门帘飞了出去。它动作很迅速,奚彻没有机会追上去。
奚彻劈烂了被荣九道供奉着的灵位,并用他的血在墙上写下了元廷绝命时留下的那首诗:刀剑岂能玲珑,诚忠不堪谗佞。碧血可付黄土,明月知我浊清。
奚彻要所有人都知道,元廷死得冤,军辖党五万将士也死得冤。
褚炎见奚彻一身黑衣,满身戾气,提着的匕首血迹还没擦干净,便不再多问了。他撩开窗帘往客栈外面看了一眼,道:“你快去洗漱一下,这时间还能再睡一会,天亮我们就离开。”
奚彻闻言忍不住笑:“我刚杀完人,兴奋得很,怎可能睡得着。”
“睡不着也去睡,过会有人追查到这里,你想睡也睡不了。”
奚彻挑挑眉,没再说什么,不过褚炎说得对,他们不能再留在这里。
第54章 我们都是天道的棋子 圆满就是对自己的……
鱼幺/文
褚炎将问题说得很严重, 并非危言耸听。虽然不论从法力还是武力上,他确实都不会惧怕一个魅魔,然而作为神明, 却无法过度干涉下界因果, 所以有很多事情只能让奚彻自己去做, 他不能插手。
但他克制的底线是绝对不能让奚彻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
昨天晚上荣九道被刺杀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 不过奚彻将这事做得干净利落, 没有人追查到客栈,他们很顺利地出了城, 赶了一天路后,在城东一座客栈落脚。
褚炎担心发生意外, 一整夜都守在奚彻房门外面。但是与此同时,房间里面的奚彻也没能安稳入睡, 其实从离开荣九道府邸那一刻开始,他就在想之前发生的事情。荣九道死之前叫了一个名字, 柳无患。
又是他。
上次从天梯跌落误入勾屠氏, 那个少帮主就说柳无患是害了他们整个族群的人,这次又从荣九道这狗贼口中听到他的名字,到底是怎么回事?奚彻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那个懦弱的柳无患与这一系列事情联系到一起,他后面确实做了魔族的君王, 但也是个懦弱君王, 事事全要依靠自己,毫无主见……奚彻相信一个人可以伪装自己,但怎么可能伪装一辈子。初见柳无患时他已经是那种性格, 那时他也不知道自己就是战神阿撒斯,没必要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伪装啊。
奚彻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这件事,正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忽然被一团白白的东西砸到脸上,他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才发现砸在自己脸上的是一个纸团。奚彻立刻警觉起来,他冲到窗口四下打量,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睡觉之前分明关了窗户,现在窗户却是打开的,纸团是从这里扔进来的?
奚彻背抵着窗户,打开手里纸条,借着灯光看到上面写了一行字:今夜子时,城东竹林见。
引起奚彻兴趣的不是这行字或者这张纸条,而是字迹,这分明是柳无患的字。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少有人再用毛笔写字,落款处还用朱砂印了一枚小小的梅花,这些全部都是柳无患的习惯。
奚彻一把抓住纸团,心道,来得正好。
这样明显的诱饵奚彻自然看得出来,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当事人居然找上门来,就算明知可能是陷阱,他也得去。或者说,他更加期待对方出招,与其像无头苍蝇一样追查下去,还不如有人主动来找。
奚彻收拾停当,推开房门却看到坐在他门外的褚炎,后者看到他这个时间还穿戴得这么整齐,也吃了一惊:“你要出门?”
奚彻点点头:“今晚有要紧事要办。”
“什么要紧事必须晚上办?”
褚炎站起身,皱眉看着他:“我们现在虽然从城里撤出来了,却还没完全离开荣九道的势力范围,现在出去很危险。”
奚彻不想再跟他多说,直接绕过褚炎想离开。
褚炎立刻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拉回来:“你不能出去!”
奚彻皱眉盯了他一眼,默默将手臂从他手中脱出来。他沉思片刻,道:“这些天承蒙你照顾,我也知道你法力高强,在关键时刻总是能帮我,但是接下去的事还是让我一个人去做吧,你应该去做你自己的事了。”
他没有时间了,更加不再爱惜自己这条贱命。本以为好歹还有半年可以苟活,哪知道近来身体越发不济,身体各项机能都在迅速衰退。就连白虎活跃的时间也少了很多,仿佛要进入沉睡。
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再分神管什么生死。
可是,一旦意识到自己马上就会死去,奚彻便越发思念褚炎,不知道他的事做完之后,还有没有命再见他一面。
——如果他还愿意见自己的话。
褚炎听他说得这么认真,一时竟不知道再怎么劝下去。奚彻见他一脸执念的样子,深深叹口气道:“看你法力高强,有时候却觉得像个涉世不深的年轻人。这个世界有他自己的运行规则,你该知道的,那叫天道。我们每个人都是天道的棋子,诞生于世,便背负着自己的责任。我现在要去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不论生死,只有完成这件事,我才能圆满。”
褚炎无话可说,他作为神明自然明白这些道理,也听得出来,奚彻这些话并不是以一个凡人的身份说出来的,更像一个神明。他与以前一模一样,褪去战神的身份,也褪不掉战神的责任。
褚炎妥协道:“至少让我一起去吧。”
“不行。”
奚彻看了他一眼,用力握紧手中的纸条——扔纸条的人只敢从窗户里将这纸条扔到他的怀里,那就说明这间客栈中有对方忌惮的东西,除了褚七这个法力强大的神秘人,还能有谁。让他跟自己一起去,对方肯定不会现身。
“这件事必须我自己去做,自己的责任就要自己负,谁都不能替我。”
褚炎见他态度坚决强硬,便不好再坚持,眼睁睁看着奚彻独自离开。他从客栈窗口看着奚彻走远,便立刻跟了上去,对方只是不许他陪他一起去,又没不允许他偷偷跟着,这一招也不是没用过。
褚炎一路跟着奚彻往城外走,周围景象越来越荒凉,一直走到一片竹林外,奚彻才停下来。他站在竹林外面张望,还时不时看天上的月亮,看起来像在等人。不过褚炎不敢跟得太紧,担心被奚彻发现,便远远躲在树后,时刻盯着奚彻那边的动静。
月过中天,奚彻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耍了,等到现在都没看到半个鬼影。可是没道理啊,大半夜费尽周折来耍他,耍他的成本有点太高了。正在此时,竹林深处发出一阵刷拉刷拉的声响,然后一个人便从那里走了出来。
奚彻紧紧盯着他,想看清他的长相,但是那人并没有走到月光底下,上半张脸隐在婆娑的竹影里,看不分明。奚彻不由地又向前走了两步:“你是谁?柳无患?”
那人没有立刻开口,似乎也在打量自己,片刻之后才道:“原来是你。”
奚彻疑惑地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他留了字条叫出来的么?
对方说完这句话,马上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来的人不是柳无患,却也是个熟人。
“梦星河?”
梦星河脸上还留着一丝没有退去的惊讶表情,但是他很快就笑了:“我真是眼拙,没想到要找的人就在身边。”
他朝着奚彻走过来,后者下意识后退一步,但是对方并没有给他后悔的机会,他动作很快,“唰”一下就冲过来了,然后奚彻眼前一晃,便觉得自己身体腾空而起,他被一股黑烟扯到了半空中去。
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全部都落在躲在远处的褚炎眼里,他立刻追了上去,但是距离太远,尽管他用法力闪现在奚彻所在的位置,也没能追得上,只抓住一缕黑烟。褚炎懊恼不已,但是立刻从被他抓住的那股黑烟嗅到了奇怪的气场,那是阿撒创造的法术。他创出的法术有些看起来邪门,但是威力强大,当年九幽上的神明们憎恶他,有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畏惧。可是这些法术早就被废除,怎可能再次出现?又有什么人可以使出他的法术?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当务之急是找到阿撒的下落,若对方会使用他的法术,又大费周章地将他掳走,十有八九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是战神重生。
那就太不妙了……
奚彻被卷到空中之后,挣扎半晌都没挣脱那股黑烟,只见下面的景色快速向后倒退。他在半空中被晃得想吐,同时又十分愤怒。就连褚炎都看得出来这是战神阿撒斯所创术法,更何况本人,被自己创造出来的术抓起来,这放谁身上不得气死。
可是这个梦星河怎么会用他的法术?他之前都不认识这个人,更不可能教过他。前世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太多了,没有处理的尾巴也留了太多,这件事莫非也是他的错么?
奚彻越想越生气,想挣扎也不敢,因为这是自己创造的术法,越挣扎便越难受,为了自己好过,他得乖乖让他抓走才行。但是奚彻没想到,施术的人竟然还对他的术进行了改造,就算他努力控制自己不挣扎,那股捆着他的黑烟还是越勒越紧,直到把他勒晕过去。
奚彻昏迷前发狠地想,妈的,就算拼着把白虎撂在这,也一定要干死梦星河。
当然,因为这个想法,他在意识空间里被白虎狠狠骂了一通,什么叫把它撂在这里,它为了这个混蛋多努力啊,多少次绝境都是它护着他的,他怎么不说把褚炎撂在这里。
“褚炎又不在这里,如果他在,我也不会沦落到这种田地。”
“你……!”
算了算了,不跟他吵,死活都不会把褚炎一直在他身边这件事说出来,它还没看够戏,它要看到最后一刻!
不知过了多久,奚彻从黑暗中清醒过来,一缕光进入视野,他看清楚了周围所处的环境。他应该是被绑到地下室里了,就算后面逐渐适应了周围黑暗的环境,仍然什么都看不清楚,梦星河有极大可能将自己带回了逍遥山。奚彻瞪着眼睛观察了很久,才发现这间房内并不只有他一个人,那缕光线的直射光源处,有一个人正背对着他坐在那里。
他不是梦星河。
奚彻盯着远处的影子微微眯起眼,几乎条件反射似的叫出了对方的名字:“金铃子?是不是你?”
第55章 金铃子之死 师公,求你救命
鱼幺/文
在奚彻叫出金铃子这个名字时, 脑内自动浮现出了一些画面。金铃子是他初到魔界时收的徒弟,凭良心讲,他挺喜欢这个徒弟的。金铃子身世可怜, 但是坚韧不拔, 性格也不错, 于是他就将自己的一些法术传授给他。奚彻最开始只是同情心泛滥, 可怜一个半人半魔的孩子独自在魔族生活, 担心他会被人欺负,想教他一点皮毛防身, 但是没想到金铃子又聪明,悟性又高, 奚彻越教越多,到后面他几乎把自己一身本事都学去了。
等奚彻醒悟过来之后, 在废掉他的法力和任由金铃子继续学下去之间犹豫不决很久,最终还是没能下得去手。他安慰自己, 金铃子虽然确实杀了他那个魔族父亲, 放在世俗人眼中是大逆不道,但是在他这个现代人看来,其实也算得上正当防卫,够不上心狠手辣……而且他平时表现得十分善良, 应该不会出大问题吧。
没想到啊没想到, 自己当年一时心软,竟然铸成大错,这些事背后的人真的是金铃子?他到底想干什么?!世人都知道逍遥山有个金铃圣君, 那说明逍遥山就是金铃子的地盘,那地下宫殿里构筑的阵法,还有逍遥山的魔族在四处抓捕人类……这些不法勾当, 就必定与金铃子有关了。
奚彻越想越生气,见金铃子还是背对着他没出声,忍不住朝他大吼:“金铃儿!你是不打算认我这个师父了?!还不滚过来!”
虽然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局面,但奚彻在金铃子面前还是忍不住摆出师父的架子,下意识叫出当年对他的称呼。因为他们当年关系确实很好,金铃子看起来桀骜不驯,其实对他这个师父十分尊敬。他是个很别扭的小孩,他从小缺失父爱,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恨之入骨,但是对奚彻却十分认同。人家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奚彻觉得,他很大程度上,把自己当成了父亲一样的角色。
果然奚彻说完这句话,一直背对着他的金铃子便转过了身。但是奚彻注意到,他转身的动作十分机械,僵硬地原地180旋转将身体转了过来,变成面对奚彻的姿势。奚彻懵了一下,定睛再看,只见金铃子坐在一架木质的轮椅上,从他身后走出来一个人,正是梦星河。
奚彻皱皱眉头:“是你?”
他第二反应便是看旁边的金铃子,这一看之下奚彻顿时大惊,坐在轮椅上的金铃子虽然模样没变,但是他脸色发青,双目紧闭,显然已经不是个活人了!
奚彻愤怒地看向梦星河,刚想问是不是他害了金铃子,谁知梦星河竟然快步走过来,然后“噗通”一声跪在奚彻面前,朝他结结实实磕了个头。奚彻被吓了一跳:“你、你这是做什么?”
梦星河闻言抬起头来,看着奚彻,脸上倏地淌下两行热泪:“请师公救命。”
奚彻更懵了:“谁是你师公?”
“既然您还认金铃子是徒弟,那就是我的师公。”
梦星河从地上站起来:“重新介绍一下,我叫梦星河,是金铃子唯一的徒弟。”
奚彻恍然大悟,原来在自己死去的这几百年里,金铃子还收了个徒弟。按照辈分来说,他确实该叫自己师公。
可是当年离开的时候,他分明告诉过金铃子,不许把自己传授他的法术再教别人,更不许对别人说自己是他的师父,这小子为何不守承诺?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奚彻一时理不出头绪,梦星河却已经十分乖觉地走到奚彻旁边,将绑着他的绳子解开:“一开始并不知道师公是否还认我们,只能将您绑在这里,我也是为了救人……多有得罪。”
梦星河现在对奚彻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最初他脸上总是带着那种自信满满的淡然笑容,如今面对他时,竟然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奚彻向来容易心软,见他在自己一个陌生人面前竟然表现得这样无助,之前的火气倒是消了大半。
奚彻一直标榜自己要与前世的一切切割,但其实不论人还是事,他一样都放不下,放不下责任,也放不下褚炎。大概不论再重生几次,他也永远都会是这样一个人,做不到真正的置身事外。所以今天遇到这个会恭敬地叫自己“师公”的人,奚彻还是下意识将自己放在了大家长的位置上,待弄明白来龙去脉,他也愿意为他出头。
“师公,这里环境不好,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梦星河推着轮椅上的金铃子,引奚彻往外走,原来他刚才是被关在了地下室里。
几人来到一个类似于办公室的房间,奚彻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金铃子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让我救的是金铃子的命么?”
一说到这个,梦星河竟然又落下泪来,他用手背擦了擦眼泪,道:“没错,我守了师父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找救他的办法。但是我能力不足,没能救得了师父,如果师公出手,定能成事。”
奚彻看他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说不感动是假的,虽然他已经隐约感觉到,梦星河或许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但对金铃子这个师父却十分有孝心。金铃子显然已经死了很久,可是尸身依旧保持得完整,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佩戴着玉器丝绦,与活着时候一模一样,应当是梦星河一直在帮他清理。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没办法撒谎:“你的愿望或许要落空了,金铃儿已经死了,我不知你用什么办法保存了他的尸身,但是我从他身上感觉不到丝毫魂魄。”
这显然已经是具空壳。
奚彻惋惜地对梦星河说:“好好安葬他吧,尘归尘土归土。”
梦星河忽然十分激动:“不行!”
他说完之后,似乎也察觉到自己反应过度,敛下表情,道:“师公,不要如此劝我,若今天换了你是我的位置,也不会轻易放弃。师父对我来说是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一定要救他……师公,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不是已经成功复活了吗?”
奚彻看着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梦星河说得对,自己不是他,每资格劝他放弃。只不过自己到底是怎么复活的,他自己都没弄清楚,怎么可能用来复活别人。世上本就没有复活之法,就算是神明也做不到,这句话他对金铃子说过,今天对梦星河,也是一样。
不过梦星河这么激动,还是不要再刺激他了,便问:“他是怎么死的,金铃子寿数不该这么短。”
梦星河听过之后,咬了咬牙:“师父是被害死的。”
梦星河跟奚彻详细说了金铃子的死因,原来他因为自己的身份,不容于三界,便在这里自立为王,建立了逍遥山。金铃子很有统领能力,逍遥山逐渐壮大,形成一个初具雏形的政权组织。但是他强大了,便有人看不惯,想过来抢地盘,所以逍遥山并不太平。金铃子有一名手下叫做贺飞龙的手下做将军,这贺飞龙也是个厉害人物,麾下组建了一支黑水营,骁勇善战,为逍遥山开疆扩土,保护这一带的安宁。但是时间长了,贺飞龙的名声逐渐响起来,整个逍遥山只认贺飞龙,不认金铃子。贺飞龙越发膨胀,产生背叛之心。在攻打虬寨的一场战争中,贺飞龙说,竟然带着黑水营整军投靠虬寨,想另立山头,金铃子也被害死了。
看得出来梦星河是真的恨这个贺飞龙,说到他时便忍不住咬牙切齿:“师父对贺飞龙有知遇之恩,是他先有异心,我早就跟师父说过,要对他多加提防……师父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
奚彻皱了皱眉头:“这个贺飞龙现在如何了?”
“他投靠虬寨是假,其实想带黑水营将虬寨打下来占了他们的地方,结果自食恶果,被虬寨那群穷凶极恶之徒斩下头颅。”
梦星河说完,轻轻搭着金铃子的肩膀,垂目看着他:“我只希望救回师父,他死得太不值得。”
奚彻微微摇头:“但是时间这么久了……你有没有拘过他的魂?”
梦星河一脸茫然:“没有……我不会拘魂。”
不会拘魂,倒是会用这么多活人的魂魄做阵,金铃子到底教了他些什么啊。
奚彻其实并不喜欢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徒孙,更不喜欢金铃子把自己传授的法术随便教给别人,他瞥了梦星河一眼:“那你先出去吧,让我跟金铃儿单独待一会,我要试试能不能拘到他的魂。”
他虽然这有说,心里却不抱太大希望,几百年都过去了,这点神魂应当消散得所剩无几……奚彻是战神出身,法力又强大,被天地清风耗一耗倒是还能剩点,金铃子跟他没法比,他甚至不是纯正的魔族,人与魔混血出来的孩子,魂魄没那么耐cao。
不过梦星河得到奚彻的承诺却十分开心,他知道奚彻这样说,就是愿意帮忙,他对战神阿撒斯也有着与世人一样的迷信,他相信自己做不到的事,阿撒斯一定做得到。于是立刻躬身朝奚彻行了一礼:“那徒孙先退下了,有劳师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