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同卿忽然转过头,死死盯着奚彻,不知是因愤怒还是痛苦,他的眼睛湿润了一圈:“告诉我柳无患的下落!我不想再这样活下去了,我太痛苦了。我不会找他报仇的,我只想解脱!”
奚彻听他凄厉地喊着,也不由动了恻隐之心,他莫名觉得岳同卿心里也是不承认这件事是无患做的,他想见他,或许是想确认无患的清白,以求得到心理上的解脱。
他想证明自己没有信错人……
他这些年,也是活在对族人的愧疚之中吧。
奚彻放缓语气:“少掌门,你冷静一点,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而且你确定真的是他吗?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没有什么误会!我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
奚彻不知再说什么,只能无奈地看着他,岳同卿却似乎认定了,奚彻一定知道柳无患的下落:“既然你不肯说出他的下落,你们也不能离开这里。来人,把他们关进地牢里!一日不说出柳无患的下落,一日便不许他们离开!”
“……”妈的,他这是无妄之灾啊!怎么他以前认识的人总给他找麻烦!金铃子是这样,柳无患也是这样!
奚彻还没想出要用什么词汇喊冤,便被岳同卿的手下抓起来了,褚炎竟然也任由他们将自己抓起来,丝毫不想反抗的样子。
奚彻侧头瞪着他——倒是出手啊!他们不能真被抓去坐牢吧!
褚炎却面无表情地朝他挑挑眉。
咦?什么意思?莫非他有什么话想说?
第36章 褚炎你正常点 有发展成疯批的潜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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押送奚彻与褚炎的人离开之后, 奚彻迫不及待地询问褚炎:“刚才为什么故意让他们抓进来?你有话跟我说?”
褚炎安抚他道:“稍安勿躁,我刚刚感觉到这大殿正下方有法阵波动,想必出口就在这下面, 凭我的修为, 可以打破这里的禁制离开。”
“真的?!啧啧……不愧是你啊, 这都能感应到。”
对于这个结果奚彻感到十分惊喜:“我们不能再在这里耽误下去了, 我要去逍遥山。”
说完之后, 奚彻却又起了恻隐之心:“对了,你把禁制打破之后, 还会重新封起来么?虽然不知道这件事到底跟无患有没有关系,可是这里所发生过的事情如果真的像岳同卿所说的那样, 勾屠氏的人也太可怜了。”
褚炎沉默一下:“他们确实可怜,可是他们被流放了这么多年, 忽然打破这里的禁制,恐怕不是好事。你也看到了, 勾屠氏的人已经变成这副样子, 将他们放出去,相当于向世间放出了无数恶鬼,届时恐怕会生灵涂炭。”
奚彻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平时不会这样意气用事, 更知道世上的因果被插手越多, 可能得到的结果越不好,可是他总是忘不了少掌门崩溃的样子。
他想要的解脱,不仅是死亡那么简单, 少掌门身上的责任太重了,变成枷锁,如果不想让自己的族人有事, 他就要日复一日地困在这个地方。
奚彻向后倚在墙壁上,叹口气道:“你觉得,那个少掌门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
褚炎摇头表示不知:“不过对于他所说柳无患一事,我有些想法。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凤藻府读书时,听过一个类似于野史或是传闻的小故事。传说曾经有人在人间界功德圆满,踏上了通往九幽的天梯。可是在神明引导他进入九幽的途中,那个人被判定为功德是作弊得来,取消了他成神的资格,令他离开天梯。后来那个人不修正果,被阴气浊气缠身,不仅没能重回九幽,反倒入了魔界。”
奚彻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感觉对这个传闻几乎没什么印象:“我怎么不记得。”
褚炎面色平静地看他一眼:“那时你心思不在这上面,痴心钻研法术,或许没听过。这个传说还有后半段,是没有讲出来的,那个人并不是无缘无故被阴气和浊气缠身的,而是因为他误入了天梯上某个小世界,不然的话,他顶多重新被打回人间而已。”
奚彻似乎有些明白,这个传说如果是真的,这个小神可谓是被接引他踏上天梯的神明间接害了,如果被别人知道这段,对九幽神界名声有碍。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天梯上各个小世界处于保密状态,所以才不能让大家知道全部真相。
“这件事与勾屠氏有什么关系?”
褚炎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我在想,那个人修成的圆满功德,会不会就是利用了勾屠氏。”
“你是说传闻中的那个人就是柳无患?!”
褚炎点头道:“没错,勾屠氏确实有连通九幽的本事,神明因为人类信仰而存在,如果能够得到勾屠氏整个族群的信仰,那这个人的功德很容易被判定为‘圆满’。柳无患用这种方式,让勾屠氏的人把他当成春芒神,那他就可以获得整个勾屠氏的信仰,他真的想进入九幽,使用这样的邪术,也不是不可能。”
奚彻不可置信地咧咧嘴:“不会吧,你不认识柳无患才会这样说,那家伙耳根子软,虽然心地挺好的,但是性格懦弱,优柔寡断,别人大点声跟他讲话就不敢反驳。”
他犹豫一下,还是将心理话说出来:“我知道在神明眼中,魔族都十恶不赦,残忍嗜杀,但其实不是的……”
“阿撒。”
褚炎打断他的话:“我从来没这样想你。”
奚彻摆摆手:“我不是说这个,我说柳无患。他还有个弟弟,之前他弟弟想夺他魔族储君的位子,他就想干脆不争了,把位子让给人家。结果他弟弟对他穷追不舍,派人到处追杀他,如果不是遇见了我,他早就死了。”
奚彻说完,看着褚炎问道:“你觉得这样的人,会有那种心机?更何况柳无患是魔族,魔族是不可能踏上天梯的,不管他获得了多大的功德,他都不能被神明接引。”
褚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是的,他如果是魔族,就不可能踏上天梯。看来,柳无患与这个传说无关。”
奚彻怎么都想不通:“真是不明白,为什么岳同卿一口咬定是柳无患害了他。魔族没有黑榉这种树木,更没有吃下之后就可以让人变成饕餮的种子。”
褚炎侧头看着奚彻,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拉住他的手腕,奚彻愣了愣,看向自己的手,褚炎却将手攥紧,好像必须要抓着他才觉得安心:“可是神族却有这种东西。”
“什么?”
褚炎轻轻靠在奚彻旁边:“九幽上的神明并不全都是正面的神明,也有带着厄运诞生的神明,瘟神,邪神……都有,很早之前,九幽神界是允许这样的神存在的。只是在后来的某一天,九幽忽然大规模驱逐带着厄运诞生的神明,不许他们再踏足九幽这片土地。那种能够毁掉一片沃土的树木在日典中被命名为‘构’,可以将人类变成怪物的种子则被命名为‘梭’。这两样东西,奇毒无比,没有解开的办法。”
奚彻听到这里,忽然问:“这两种东西莫非都是神明的本命法器?只有本命法器才会这么逆天。”
褚炎点点头:“是的。所以勾屠氏的悲剧,很有可能是一个被九幽驱逐下界的神明造成的。”
奚彻像听天书一样听完这一切,他忽然好后悔,在凤藻府念书的时候为什么不多看点藏书,不然他就可以变得像褚炎一样渊博了。
奚彻叹口气:“那就更不可能是柳无患了,他身上一点神的气息都没有。”
褚炎听奚彻总是为那个素未谋面的柳无患辩解,感到十分不悦:“你为何总是为他说话,不仅从他弟弟手中救下他,帮他夺权,还为他卖命。你……”
褚炎说着说着,差点就脱口问出“你当年离开九幽不会就是为了他吧”。
可是阿撒喜欢的不是一名女子么?
褚炎越想脸色越难看——柳无患是魔族,很多魔族都时男时女,可男可女,听阿撒的形容,这个柳无患十分软弱,阿撒又容易对人动恻隐之心,喜欢的那个人就是他,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奚彻根本想不到褚炎内心那九曲十八弯似的复杂想法:“我当时只是同情他,而且……确实跟他意气相投。”
——什么?还跟他意气相投?他们两个不是才应当是最为意气相投的人么?
褚炎的眉头越皱越紧,对这个柳无患的印象也越发不好。
“算了,我也不好评价这件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柳无患找出来跟他当面对质。”
奚彻说完又自言自语地嘀咕:“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死在当年那场大战中……嗯,这家伙这么怕死,应当不会死的。”
褚炎静静地听着奚彻的话,握住他的那只手下意识在奚彻手腕内侧轻轻抚摸着,就好像那天他喝醉的时候抚摸自己的手腕那样。奚彻忽然回过神,有些不自在地想将手收回去,却被褚炎用力抓住。
“阿撒,你不要去找他了,跟我回九幽好不好?这世上的事情太多太乱,你不要再管了,你也管不了。”
奚彻看他一眼,结结巴巴道:“我、我……不行啊,你都看到了,这里所有的事都与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要负责到底。而且我现在这样怎么回九幽,我说过了,名不正言不顺,我不配……”
褚炎一把抓住他的手,紧紧皱着眉头盯住他:“阿撒!不许再说这种话。你现在应该明白了,九幽神界还有那么多黑暗的事情,你只是不晓得罢了。与那些事比起来,你又怎么会不配?你在我眼中一直都是一位至真至纯的神明,你的神格是高贵的。不要再为过去的事情自责了。不如这样,我陪你解决这件事,这件事结束之后,你答应我,跟我一起回九幽好不好?”
奚彻听他说得越发自愧起来,得到褚炎的肯定,他既觉得欣慰,又觉得难过。他觉得褚炎的判断力已经因为对自己的那种奇怪的“喜欢”变得不准确了,九幽神界的丹墀宫中,还有一个与他血海深仇不共戴天的受害者,他怎么可能把过去的事当作没有发生。
更何况,他只剩下半年的寿命,怎么跟他回去。
奚彻看着褚炎的眼睛,半晌,他忽然笑了笑:“好,只要解决这些事情,我就陪你回九幽。”
看来他要赶紧想点办法,摆脱褚炎才好,越拖下去,他们越无法分开。
奚彻心里打着小九九,褚炎却忽然将他用力搂进怀里,呼吸声变得有些激动:“阿撒,不要骗我。”
“你……!”
奚彻挣扎着想从他怀里退出来,褚炎一把按住他的后脑,低头咬住奚彻的嘴唇。奚彻睁大眼睛,见褚炎好像审判一般地盯紧他,一边含混地说道:“别想骗我。”
……
奚彻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他怎么觉得褚炎越来越不正常,越来越觉得他很危险,他越来越不像个冷静自持的神明,反而有发展成疯批的潜质。奚彻有种直觉,如果不把他安抚好,他的下场很可能会十分悲催。
奚彻愣了半天,硬着头皮闭上眼睛贴过去,在褚炎嘴唇上十分温柔地贴了贴:“我不会骗你。”
第37章 神明的欲望 “阿撒,我信你不会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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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炎感觉到奚彻亲吻自己的动作, 激动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只是抱着他的手却收紧了,另一只手也紧紧压着他的后脑, 不许奚彻后退。他一边咬他的下唇, 一边将奚彻的嘴唇往自己口中吮吸, 奚彻几乎喘不过气了。但是他不敢睁开眼睛, 他总觉得褚炎看透了他的想法, 只要他稍微有一点点轻举妄动,褚炎就会察觉到他在撒谎。
而且……这种时候奚彻也没办法走神了, 毕竟面前这个人确实是他朝思暮想,暗恋许久的对象。
奚彻微微仰起头, 轻轻地在褚炎嘴唇上啃吻,他暂时放弃那一肚子的算计, 这一刻只当自己是真的跟他在一起一样。
喜欢的人态度上产生变化自然很容易便能被对方感知到,似乎是感觉到奚彻的情绪, 褚炎终于真正放松下来。
许久, 褚炎放开奚彻,他低头看着他,手指在他嘴唇上缓慢地抚过,看着他嘴唇上赤红的颜色被自己手指按压之后, 又慢慢退去, 便克制不住自己的某些冲动。奚彻一直低着头,根本不与他对视,他听到褚炎的气息变得不太稳定, 似乎想低下头来,奚彻急忙侧头靠进他怀里,两只手则紧紧抱住褚炎的腰:“褚炎……”
褚炎愣了一下, 但是很快便回过神,他按着奚彻的后脑将他扣在自己怀中,深吸一口气按捺下心中的欲念。他真是该死,在这种地方竟然胡思乱想。
褚炎早已不再顾忌自己明照神的身份,也愿意坦诚承认自己的欲望,只是担心阿撒会被他吓到。
许久,奚彻平静下来,他轻轻抚摸着奚彻的头发:“阿撒……我信你不会骗我。”
奚彻心里忽地一突,虽然什么都还没做,他却已经开始感到内疚了——他目前虽然还没骗他,可是不久的将来,一定会骗他。
奚彻正默默悔愧着,忽然听到牢房外面响起一阵咳嗽声:“你们两个,腻歪够了吧。”
奚彻吓了一跳,急忙推开褚炎,往声源处看去。
竟然是个老头。
有外人在,奚彻不想跟褚炎表现得这么亲密,他急忙从褚炎怀里退出来,迅速从地上爬起。虽然感到有些尴尬,可是他还是强作镇定:“这么大年纪了居然偷看别人,要不要脸。”
那老头咳嗽两声,似乎不屑地笑了笑:“我不要脸还是你们不要脸,两个大男人,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这种事。”
奚彻忍不住抽抽嘴角:“我们两个正大光明,也不怕别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就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做什么都可以在光天化日之下!”
褚炎原本被人打断便十分不悦,听奚彻如此理直气壮地形容他们的关系,却又奇迹般地高兴了。然而褚炎不知道的是,奚彻也只敢在这些勾屠氏族之人面前这样理直气壮,如果换了别人,他肯定会顾及褚炎的名声。勾屠氏的人一辈子都不能离开这种地方,就算有什么谣言,也传不到外界,影响不到褚炎。
褚炎不知道奚彻心里所想,走到他身边偷偷拉住他的手,将手指从他指缝间插-进去,然后用力握紧。他想,阿撒说得没错,他们光明正大,根本不怕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
那老头听过奚彻的话,冷冷地哼了一声:“嘴巴倒是挺硬,我看你们在这个地方呆几天,嘴巴还硬不硬。”
奚彻明白过来,这老头应当是看守监狱的“工作人员”,他身上穿的是与白面鬼和希恶鬼等人一样的白色袍子,只不过不知是否时间久了,他的白袍子有些发黄,可是这身衣服,证明他与那两人一样,是少掌门岳同卿的手下。
但是老头说这些话根本威胁不到他,他身边有褚炎,他连勾屠氏的禁制都能打破,更别说区区一座监狱了。
老头似乎看穿了奚彻的想法,勾起嘴角冷冷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你们身份不同寻常,仗着修为高强,以为可以从这座牢房里逃脱。可是你以为,少掌门将你们锁进这个地方,就不怕你们逃跑吗?这座牢房是以血钻炼制出来的,就算是九幽上的神仙,也难以逃脱,你们就别想逃出来了。”
奚彻微微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摸了一把面前的牢门,一股熟悉的寒凉感觉瞬间从指尖传过来。这金属的感觉竟然与当年掌司锁住他时使用的锁链感觉一样,勾屠氏这么能耐,竟然能打造出这样的牢房?
褚炎见奚彻表情有异,也上前查看牢门,他忍不住皱起眉头:“听闻勾屠氏用血钻从外界换取食物,莫非他们并不是用血钻直接换取食物,而是炼制精钢之后,才换取日常用品?”
如果是这样,好像确实比用血钻直接换东西更加便利一些。
奚彻与褚炎对视一眼,有些绝望地小声说道:“莫非真如这老头所说,我们出不去了?”
当年掌司使用的锁链,除了奚彻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够挣脱,但那也是靠他本命法器霸下才能斩断锁链,如今他变成这样,不可能再召出金混吾。
褚炎这时还安抚他:“我用太一剑试试。”
奚彻摇摇头:“你的太一剑不是用来斩硬物的,它是驱邪避凶的魂剑,别糟蹋它。”
褚炎的本命法器与他明照天神的身份十分匹配,太一既出,邪祟尽扫,光明普照,魔族也要避其锋芒。用它去砍硬东西,专业不对口,不仅不管用,还会伤到剑。
要说专业对口,还得是他的斩-马刀。
奚彻转转眼睛,勾起笑容看向那个老头:“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必定是想放我们出去,你有什么条件,直截了当说出来吧,不要拐弯抹角。”
那老头还要端着:“你凭什么这样认为?”
奚彻抱起手臂看着他:“如果不是,你又为什么特地跑到我们面前说这些话?难道是太闲了?”
老头的脸色变了两变,最终还是妥协了:“好,算你聪明,我确实可以放你们走,但是有件事要你帮我做。”
“什么事?”
“我听到你说,你要去逍遥山?”
奚彻:“……”
妈的,这老头岂不是从一开始就藏在这里偷听他们说话了?这不要脸的老家伙……
“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他是我孙子,前段时间被人抓去逍遥山,再也没回来。我要你们帮我找到他!如果你们答应,我就放你们离开。”
奚彻微微挑眉:“这不是难事,我答应你。”
老头冷哼一声,从怀里取出一张照片,递给奚彻看:“这就是我孙子。”
“……”没想到勾屠氏也有照片这种高科技产物,他们跟外界的沟通这么少,却也没被时代脚步抛下嘛!
奚彻接过那张照片,见上面是一个十七八岁少年的模样,竟然不像普通的勾屠氏一样模样古怪,反而更像人类,只看照片的话,甚至会觉得他是个性格阳光的少年。
奚彻原本就对勾屠氏抱有同情之心,面前的老头虽然说话不好听,可是竟然会开口求他一个陌生人去找他的孙子,想必也是真的无计可施了,便又觉得这人有些可怜。他在心里默默叹口气,点头同意:“我确实要去逍遥山,如果你的孙子真是被抓去逍遥山了,而且我又真的遇上了他,那我一定会告诉他,他的爷爷在族里等他回去。”
谁知老头子却一口拒绝:“不行!你只口头答应,我不相信,你要带上这张符。”
老头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纸,两根手指夹着那符纸给奚彻看:“这是我自己研制出的传音符,你将它带在身上,只要遇见了我孙子,符纸就会自动把我的话传给他。”
奚彻无所谓道:“拿过来吧。”
他刚要伸手去接,却被褚炎拦住,反而替奚彻伸手去接那张符:“我替他拿。”
在他碰触到那张符纸之前,老头便猛地收回手,盯着奚彻道:“我要他拿。他刚刚曾经替勾屠氏说话,比起你,他更有可能会为我办事。”
奚彻看了褚炎一眼,笑着伸过手去:“不过是张符纸罢了,谁拿不一样,难道我连张纸都拿不动?”
“不要!这符有问题!”
褚炎说着想打开奚彻的手,然而他话音未落,老头已经眼疾手快地将符纸递进奚彻手中,那符纸一碰到奚彻的手指,便化作一道金光,“嗖”得一下钻进了奚彻身体里,奚彻下意识抓住自己的手腕,褚炎也急忙握紧他的手,又惊又怒:“快坐下,我帮你逼出来!”
牢房外面的老头忽然哈哈大笑:“没用了没用了,这是我耗费半生心血研制出的同生同死符,一旦进入体内,什么办法都逼不出来。一年之内你如果不能带岁寒那个小畜生回来见我,你就会死于非命!你如果在一年之内回来了,我就给你解药。”
奚彻握着自己的手腕,咬牙盯着那个老头,额头上早已布满冷汗——这玩意儿进了他身体里面之后,竟然直往心脏里钻,还激发了他从褚炎身体里转移出来的寒毒……他现在只觉得浑身冰冷,仿佛掉进了冰窟。
褚炎猛地朝老头张开手,那老头便被他一下子吸到牢房边上来,他狠狠捏着老头的喉咙,声音冷得像滴水成冰的寒冬:“把解药交出来。”
老头却丝毫不怕死:“你以为这样威胁我就会怕?你最好杀了我,那你的姘头要给我陪葬,你也永远离不开这座牢房!两个人换老头子一条命,是笔划算的买……卖……”
这老头说到后面,已经脸红脖子粗,颈上更是崩起青筋。奚彻看到褚炎掐着他的手在越收越紧,眼看就要把他掐死,急忙拦住他:“褚炎,别杀他……”
他自己死倒无所谓,反正是一年之内呢……总之半年以后他就会因为大权九千的作用修为尽失而亡,哪里还怕再中一年的毒?倒是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他要抓紧时间,褚炎也不能一辈子被困在勾屠氏。
奚彻紧紧皱着眉,盯住那个老头:“我答应了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一年之后,我会带这个少年来见你,你现在打开牢门将我们放出去。”
褚炎见奚彻坚持,有些不甘心地松开手。那老头憋得脑袋都大了一圈,放开他之后,他便靠在牢门上一个劲咳嗽。褚炎见奚彻脸上和嘴唇一同变得苍白,顾不上别的,一把将他抱住:“阿撒,你怎么样?”
奚彻朝他摇摇头:“没事的,我暂时死不了,这家伙还要让我帮他找人,怎么可能杀我。”
老头也算信守承诺,缓过来之后,就把牢门打开。
褚炎紧紧抿着唇角没有说话,看样子很想一掌拍死这老头。奚彻抬头看了他一眼,勉强笑道:“好了,别冷着张脸了,走吧,先离开这里再说。”
第38章 我玩够了 “我满足不了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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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看你, 分明是明照神……天天冷着张脸,不知道的以为你是冰雪女神。”
从牢房里出来之后,褚炎便真如自己所说, 打破了锁住勾屠氏的禁制, 离开那处小世界。可是他们落地之后, 已经不在九幽了, 也不在天梯上, 反而来到一片树林外面。
奚彻身体里的寒毒被激发之后,明显感觉到白虎已经被冻起来, 倒还有心情调侃褚炎。
唉,从离开那座牢房开始, 褚炎就冷着脸一言不发。他已经够冷了,手脚麻木, 可能偷偷砍他一两根手指,他都感觉不到。这种情况下, 褚炎如果对他笑笑, 他说不定还能觉得舒服点。
褚炎半扶半抱地把奚彻带到一棵大树底下,让他坐下之后,自己就坐在他身边,将他紧紧抱住。他自然不想说话, 竟然让阿撒当着自己的面被人暗算, 他心里万分自责悔愧,还有什么话能说。
奚彻也不是完全不懂褚炎的想法,但是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开解他, 自己本来就只剩那么几天寿命,他并不在乎能活几天。真要追究的话,那也该怪自己不够谨慎。
可是这些都不能告诉褚炎。
而且奚彻觉得很冷, 也不再多说话了,只是往褚炎怀里缩,缩得整个人都藏在他手臂底下。褚炎身上很温暖,这让中了寒毒的他感觉舒服很多。
褚炎这样抱着奚彻,自然感觉得到他的颤抖,他疑惑地看他一眼,然后一把将奚彻推起来,要运气为他输送灵力。
奚彻见状,急忙抓住他的手,摇头制止他:“不要……”
——他不能让褚炎为他输送灵力,更不能再让他给自己治疗。因为这样,他一定会发现自己体内的寒毒。这寒毒与褚炎因受破元钩之刑所得的寒毒一模一样,他肯定会怀疑。
褚炎不解:“为什么?”
奚彻一时想不出足够合理的理由,只紧紧抓着他的手:“没用的……那老家伙不是说了么,没用……别白费修为。”
褚炎哪肯听他的:“不试试怎么知道!阿撒,你听话,别任性。”
奚彻见他坚持,急忙扑到褚炎身上,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我好冷!褚炎,你抱我……”
“……”
褚炎没想到奚彻会忽然扑过来,虽然平时他们也不忌讳身体接触,可是阿撒好像很少如此主动……褚炎一时有些懵,他的手慢慢扶住奚彻的身体,然后用力抱紧他。
褚炎感到自己的心脏在如同擂鼓一般跳动,呼吸的节奏也乱了。
“阿撒……”
在褚炎看不到的地方,奚彻微微垂下眼睛,脸红了一下,随即还是侧头将脖颈贴到褚炎颈侧的皮肤上,轻轻磨蹭他:“好冷……虞歌,好冷……你抱着我……”
褚炎听他混乱地叫自己的私名,还有什么能不应允,大概奚彻要他把命给他他也会同意。
奚彻当然知道自己耍这样的手段很卑鄙很婊很肉麻,但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他只能这样转移褚炎的注意力……不让他有机会给自己传灵力治伤。还好白虎被冻起来了,不然肯定要吐槽他。
褚炎被他蹭得心猿意马,他想,这难道就是魅魔应有的样子?他从未想过,阿撒竟然会有这样魅惑的样子,他这算是……在主动引诱自己么?
褚炎越想越觉得口干舌燥,吞咽一下,才发现喉头干涩,喉结在颈中艰难地上下滑动着,急需一些办法来缓解身体上的干渴。
“虞歌……”
褚炎呼吸一滞,随后呼吸声越发混浊,他的手掌贴在奚彻背上,缓慢而粗重地摩挲着他的后颈:“阿撒……”
奚彻侧头在褚炎颈侧一点一点吻,感觉到他手上的动作越发用力,他也从他颈侧吻到了他的唇角。褚炎早就按捺不住,好像爆竹一般,几乎一触即发,他立刻按着奚彻的后脑重重舔开他的唇齿,舌尖深入口腔,带着他与自己纠缠。
奚彻闭着眼睛与他接吻,手摸到褚炎袍边,将他的腰带扯开——他此时寒毒发作,冷得打颤,其实没什么心情做这种事,可是他必须让褚炎转移注意力,不让他想着给自己渡输送灵力疗伤。
褚炎猛地搂紧奚彻的腰身,将他按在怀里,这个吻逐渐染上暧昧的色彩,越来越纠缠,越来越无法自拔。两个人的呼吸好像黏在一起似的,此起彼伏。奚彻被他吻得向后倒去,褚炎顺势压住他,呼吸声乱了章法,手上扯开奚彻的袍子。
奚彻抱着褚炎,抓住他身上的衣服往下扯,但是下一秒,奚彻便被褚炎抓住了双手按在头顶。褚炎好像忽然醒悟过来似的,抬起头闭了闭眼,将眼底的情绪遮住,然后把奚彻被解开的衣服合上。
奚彻愣了一下,有些不解:“褚炎?”
褚炎低下头看他一眼,放轻声音:“……不能在这种地方。”
奚彻微微皱眉,他用力挣脱褚炎的钳制,急切地解他胸前的带子:“我就要在这里。”
褚炎重新抓住他的手,为难道:“阿撒……这荒郊野外,我不想唐突你。”
奚彻瞪着他半晌,忽然露出一丝委屈的神色:“借口……你是不是嫌弃我?是不是……我知道,我现在是魅魔,配不上你……上次你不清醒才会把持不住,现在不肯跟我……唔!”
他的话没说完,便被褚炎重重地吻住,他气愤地在他唇上狠狠辗转,声音含混地说:“这是你自找的!”
奚彻想,自找就自找,不就是外面么,他又不在乎在什么地方。
奚彻逐渐有些忘情,他一时间分不清自己此时到底在演戏,还是真的投入。这个地方是真的冷,身下只有野草和落叶,衣服虽然铺在身下,可还是能感觉到草叶的凉。
两个人抱在一起吻了许久,褚炎的手掌贴在他脑后轻轻安抚着,他听到他呼吸变得很急促。
(和谐)
“阿撒,你那条蛇又跑出来了。”
褚炎起身压在他身上,奚彻便被他这样从后按在树叶里面,他感觉他在咬自己身上的皮肤,那可能是那条蛇爬行的轨迹,奚彻没办法移动。
他哽咽着咬住嘴唇,感觉自己在被他轻轻亲吻后颈,那个地方比别处更敏锐,奚彻便知道,他所说的“蛇”应当正盘踞在那里。
奚彻此时浑身煞白,几乎血色尽褪,他身上那条纹身却越来越艳丽,最初只是一条黑影的模样,后面逐渐清晰起来,有了青色的鳞片和血红的信子……
褚炎按着他的脖颈,沿着那条蛇的纹路咬上去。
“……!”
奚彻原本只是闭着眼睛小声抽气,褚炎咬到纹身七寸的位置时,他不受控制地伸长脖颈,大口地吸气,不然便会觉得自己仿佛要窒息。
这个纹身太讨厌了,褚炎也讨厌,为什么跟这个纹身过不去。
(和谐)
结束时,奚彻觉得有点超出自己预料,他已经完全爬不起来,只面朝下趴在一堆落叶里面大口喘气,声音有些哽咽:“够了够了,我的衣服呢。”
褚炎听到他的话心里觉得好笑,只搂着奚彻,在他颈后若隐若现的骨节上轻轻吻着:“你现在怎么倒急着找衣服,冷么。”
奚彻别开头想伸手去够不远处的衣服,手腕又被捉住拉回来,褚炎把他紧紧抱着:“现在不冷了吧。”
“……”
奚彻脸埋在他怀里,不知该说什么,心里有点郁闷,而且身上确实不舒服,褚炎便与他面对面抱在一起,按着他的后脑压在自己怀中,心口被奚彻的呼吸喷到,十分熨烫。
虽说奚彻说不在乎在这里跟他做这事,褚炎还是谨慎地做了结界,他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这副样子,也不想让人听到他得声音。两个人拥在一起静静地躺了许久,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奚彻模模糊糊听到声音,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两个高大的魔族。他不知道结界的存在,吓得一把推开褚炎,去拿身边的衣服。褚炎就淡定多了,甚至没有急着穿衣服,坐在那里看着他笑。
奚彻见他不紧不慢,捡了地上的衣裳急急忙忙挡住褚炎的身体,有些气急败坏:“快、快点穿上……”
他的样子成功把褚炎逗笑了,搂住他的腰拉到自己怀中,一只手整理着奚彻头顶乱糟糟的头发:“这么紧张做什么?你一开始就该想到会被人撞见,现在却怕?”
“……你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了!”
褚炎含笑看着他:“你引诱我的时候。”
“……”靠!
奚彻此时也注意到了,那两人似乎看不到他们,也明白过来褚炎可能在周围设下结界。但是即便如此,有外人在这里,他也不好意思不穿衣服,还是急急忙忙把那皱巴巴的衣服往自己身上穿。他一边穿一边皱眉看着褚炎:“你快点把衣服穿上。”
褚炎好脾气地点点头,顺手帮奚彻整理袍子的系带。
两个人正穿着衣服,那两个魔族已经走到面前了,奚彻听到他们一边往这里走,一边说话:“真麻烦,又要出去找人。这些年已经抓了不少人了,金铃圣君还是不满足,也不知道他到底要抓多少人才肯停手,我们的人也不少受伤。”
另一个人说:“谁知道,我们这种小角色,只要听命令就好,何必想那么多。”
“帮他做事太累。”
“唉,好了好了,别说了。”
奚彻听到他们的对话,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他紧紧皱着眉头——金铃圣君,这不是对金铃子的称呼么……莫非他就在附近?
褚炎走到奚彻身边:“这里好像是魔族的地方。”
奚彻抬头看他一眼,微微点头:“应该是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打破禁制之后会来到这里……”
奚彻正想着,忽然感觉到自己腰上缠过来一条手臂,手掌恰好握在他腰侧。奚彻抬起头看向褚炎,见他正专心致志盯着自己,仿佛对那两个路人根本不在乎似的。
奚彻心里咯噔一下——完了完了,看看褚炎这个样子,他怎么这么迷恋这个身体……那他可把他害惨了。
奚彻想了半天,决定把之前计划的事情提前一点,早点赶褚炎离开。
他是时候回九幽了。
“肚子好饿,褚炎,我想先去找点吃的。”
褚炎这才想起来,他自己不需要吃东西,可是奚彻不一样。于是便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附近看看有没有能填饱肚子的东西。”
奚彻跟他客套了一下:“我们一起去吧。”
褚炎在他脸上轻轻捏一下:“不必,你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要去。”
奚彻看着褚炎走远的背影,在心底叹口气——这样最好,这样他才能做接下来的事。
褚炎离开之后,奚彻立刻去追刚才那两个魔族,远远叫住他们:“喂,前面那两个魔族,逍遥山离这里还有多远。”
那两个魔族回头看到奚彻,互相之间对视一眼:“今天运气不错,送上门来的人类。”
奚彻朝他们走过去:“你们看清楚,我不是人类,跟你们一样是魔族,魅魔。”
那两个魔族盯着奚彻仔仔细细打量一番,原本惊喜的表情瞬间被失望代替。
“啧,原来是魔族。你身后那个就是逍遥山,怎么,想投到金铃圣君门下?”
奚彻皱皱眉——原来现在逍遥山就是金铃子的地盘?这家伙厉害啊,竟然都自立山头了。
奚彻朝他们摆摆手:“没有没有。”
他说着,已经走到那两个魔族面前,眯起眼睛看着他们:“两位大哥,你们想找人类是吗?我知道哪里有人类,要不要我帮忙?”
“你?”
两个魔族的表情明显十分不屑,这不难理解,魅魔没什么力量,在魔族中也只是最低下的地位。
不过奚彻不是真正的魅魔,并没有那么强烈的民族自豪感和自尊心,他朝他们笑了笑:“别的事情我可能帮不上忙,但是很擅长寻找人类的。我平时就伪装成人类潜伏在人类中间,我认识很多人类同学,可以把他们骗来给你们。”
连个魔族听他说得头头是道,顿时来兴致了:“真的?如果是这样那倒可以让你试试,现在的人类越来越狡猾,想抓他们,还是费劲。”
奚彻心想,这两个魔族竟然觉得对付人类都费劲,那他们修为应该不是很高,自己能对付得了。
真是绝佳的利用对象。
那两个魔族接下来问奚彻:“小兄弟,你小小年纪还挺厉害,不会白白帮我们吧?”
奚彻笑着朝他们拱拱手:“小弟确实有一事想求二位帮忙。我被一个讨厌的人盯上了,他总是跟着我,想请二位配合我演一场戏,骗他离开。这样接下来我也好带二位去找人类。”
于是褚炎拎着在附近林子里抓到的山鸡回来,便听到这边传来一些很不堪入耳的声音,他疑惑了一下,急忙近前来看,便见奚彻衣衫不整地靠在树上,身边还有两个魔族。
褚炎只觉得脑子里“嗡”得一声,几乎不受控制,朝其中一个魔族冲了过来:“好大的胆子!”
奚彻早就注意着他的动作,一把将那名魔族推了出去。
褚炎这一下没实实在在打到人,十分不解奚彻为何如此行事,奚彻则若无其事地把衣服穿好,看他一眼:“你做什么啊,这两个人是我的朋友。”
朋友?没记错的话,这两个分明是他们刚才见过的那两个魔族。
褚炎完全懵了,他朝奚彻走了一步,轻声问道:“阿撒……这是什么意思?”
奚彻不敢看他,他知道褚炎应该会猜到自己是什么意思,但是即便这种情况下,他还是这样轻声细语地跟自己说话。他咬咬牙:“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我不信我看到的,我问你什么意思,你解释给我听。”
奚彻低垂着眼睛沉默许久,他原本设计好的台词,忽然一句都说不出口。
褚炎强忍着愤怒走到他面前,捏着他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我满足不了你?”
奚彻看着他的眼睛,竟然也忘了怎么反驳,也就连旁边俩魔族大哥都替他尴尬了,其中一个甚至想上前打圆场:“哎,兄弟,这还看不出来么,人家不喜欢你,你别再跟着他了……”
“滚!”
褚炎愤怒地一甩袖子,将那人打飞出去:“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插嘴我们之间的事!”
奚彻见状,急忙上前抓住褚炎的胳膊,又急又气道:“你真是好大的天威啊!明照神!”
“阿撒……”
奚彻一咬牙,应着头皮道:“没错,我早就想说了,本来我只是想跟你玩玩而已,谁知道你越来越黏人,我真受不了你。你看看你,哪里还有神明的样子。我现在玩腻了,原来明照神与普通男人一样,没什么稀奇的。你看到的就是真相,我就是这样的人,不是他们欺负我,我是自愿的!”
褚炎没想到真的能从奚彻口中听到这一番话,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半天才道:“阿撒,你何时堕落到这种地步了。”
奚彻顿时噤声,虽然他本来便计划让褚炎误解这一切,可是真的从他口中听到这句话,听到他失望至极的质问,奚彻还是不可避免地感觉心痛,好像有好多小针在扎一样——原来理论与现实之间有这样大的差距。
奚彻强忍着心痛,面无表情地看着褚炎:“我没有堕落,我就是这样的人。还是说,你觉得跟你上床就不是堕落,跟魔族上床就是堕落?你别忘了,我也是魔族了,还是最下等的魅魔!即便是上辈子,我也是魔族的慎王。离开九幽的那天,战神阿撒斯就死了,麻烦你清醒点好么?对了,你应该听过我很多传言,他们不是说我肮脏,我荤素不忌……他们说得很对,甚至用词还很文雅,你以为我能与魔族的人打成一片,本性会多纯洁啊?我的情人多了去了,三界都有……我也不止跟你一个人上过床。”
他说到这里,几乎觉得无法呼吸,他这句话也不是假的,在见到褚炎之前,他就跟那个褚七睡过。
奚彻不敢看褚炎的表情,也不想再看,他默默转过身背对着褚炎,这具身体泪失禁的体质再次发作,两行眼泪顺着他的眼角嗖嗖往下流。奚彻强忍着说完自己的台词:“褚炎,是你一直在自我欺骗罢了,你没有看清我的真面目。但是你现在看清楚了,还不晚……回你的九幽去吧,我们以后不必再见面了。当然,如果你觉得自己被耍了,咽不下这口气,你就一掌打死我,反正现在我也打不过你。”
他说得这样绝情,即便褚炎再怎么觉得这件事发生得突然又突兀,也没有再待下去的理由。他心里难受极了,原本以为他们之间能顺利地发展下去,却没想到,会从奚彻口中听到这些话。
“你想我走是么?”
“……”
奚彻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哭腔,他深吸一口气:“是。”
褚炎深深看了奚彻的背影一眼:“好,既然是你想的,那我就走。你以后……自己小心。”
奚彻僵直地站在那里半晌,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他到底有没有离开,他只是那样站着。直到那两个魔族走过来喊他,奚彻才敢回头,褚炎早就离开。
那两个魔族听了半天,也明白了,他们复杂地看着奚彻:“你没事跟神族的人勾搭什么,他们都很不好惹。”
奚彻心里乱糟糟的,看着那个被褚炎打了一掌的魔族问道:“你没事吧?”
“死不了。遇见你可真倒霉,我这是无妄之灾,我们也不敢让你带人类来了,跟神族的人搭上关系很麻烦,就当我们做好事帮你的忙,你赶紧滚吧。”
那两个魔族走远了,奚彻倚着一棵树慢慢滑坐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早已泪流满面。他闭上眼睛,抱着腿缩在树下,忽然感到失去了所有动力似的,什么都不想做,甚至不想从这个地方站起来。寒风拂过,令奚彻便觉得阵阵发冷,他分不清楚到底是褚炎那句痛心失望的“你什么时候这么堕落”让他觉得冷,还是体内的寒毒让他更觉得冷。
“对不起……对不起。”
奚彻缩在树底下自言自语地喃喃了半天,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对那个受到无妄之灾的魔族说的,还是对褚炎说的。
不过无所谓,不论是谁,应该都不需要他这句话吧。
第39章 “我永远不会不管你。” 瞧他这副三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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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山并不是一座单独的山, 这里有城镇,也有像城市里一样完备的设施。金铃子跟着奚彻的时候,从他这里学了很多东西, 尤其是如何生活得舒服, 如何发展出一个设备齐全的国家……所以逍遥山是这个模样也很正常。
奚彻很容易便在附近找到了一家酒馆, 走了进去。
“老板, 给我来一瓶桃花清酒, 一壶万劫佛相,一坛麦子熟, 一坛金丝蜜……再上一碟花生米。”
虽然理智告诉奚彻不该走进这里,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走进来了, 他心痛得厉害,忽然想罢工……担心自己的情绪会太长时间受到影响, 奚彻最终还是决定先来酒馆轻松一下再去做正事。
酒是好东西,尤其在心情不好的时候, 更是救命良药。
这家酒馆是很现代的风格, 或者说,比起酒馆它更像酒吧,但是又不像酒吧那样小气——奚彻不喜欢酒吧,酒只能一杯杯地买, 不能像这样一坛坛地喝。
如果想买醉, 得买到什么时候。
酒很快拿上来了,只是可惜,没人同他一起喝。白虎还被冰冻着, 褚炎又被他赶走了……身边哪里还有人。
奚彻先拿起最小瓶的桃花清酒,喝了一小口,觉得不太过瘾, 一仰头干进去大半瓶。
舒服了。
奚彻从怀里掏出那只锦麒麟,小家伙还在“miamia”瞎叫唤,奚彻便把盘子里的花生米递给它一颗。
“蠢东西,你什么时候能长大一点,有你这只畜牲陪我喝酒也好啊。”
——阿撒,你何时堕落到这等地步了?
奚彻自言自语地说完,耳朵里好像幻听似的,再次响起褚炎那句万分惊怒的话,便只觉得心脏好像被狠狠抓了一把,又酸又疼。奚彻逃避现实似的,拿起装着桃花清流的瓶子,咕咚咕咚,两口把剩下的酒全灌了进去。
他喝酒好像在喝药,不管它烈不烈,都一股脑急迫地灌下肚去。
只要别让他再听到褚炎的声音,便是救他。
奚彻这样喝,很快便被酒精夺走了神志,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奚彻趴在桌上,伸手拿起了旁边金灿灿的万劫佛相,缓缓倒进面前的小杯子。
奚彻这等容貌,买醉又买得这么凶,在这家小小的酒馆里面其实很扎眼,他喝光那一整瓶桃花清酒得时候,就已经招来其他不怀好意之人的注意了。
于是,正当奚彻在大口吞咽着金黄色的万劫时,从酒馆的角落里走出三两个高大的男人,来到他这桌旁边。
其中一个盯着奚彻不怀好意地笑道:“哟,生面孔,没见过啊?介意我们坐在这里么?”
奚彻没说话,也不想理会他们,只一个劲喝酒。那男人没得到回应,觉得自己被落了面子,顿时恼羞成怒,他伸手便要抓奚彻的衣领:“我跟你说话,你难道聋了?!”
奚彻此时终于有反应了,他往旁边歪倒,躲过男人的手,顺势一把抓起桃花清酒的空瓶子,站起身狠狠砸在对方头上。
随着“哗啦”一声脆响,酒馆里霎时安静下来,那个男的头上也“哗”地淌下血来,奚彻却看都不看他一眼,把桌上装着万劫的酒壶拿起,直接对着壶嘴喝。
喝完之后,奚彻抹一把嘴巴,他一手拎着碎了的酒瓶,一手拎着还盛着酒的酒壶,笑得没心没肺。
他想,真奇怪啊,奚彻这具皮囊,到底多能招惹是非,只因为长得好看……怪不得褚炎会毫不犹豫说出那句话了,虽然他是在自己引导下产生了那样的想法,可是他说不定确实是那样想的。
奚彻退到了酒馆一面墙壁前面,倚着墙大口大口喝那瓶万劫佛相,全然不顾酒馆已经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闹哄哄一片。他也不知自己就是这场骚乱的主角,旁人眼里,他长得这样美,却又这样厉害,好像一坛惊艳的烈酒。
不过魔族的酒馆就从来不是安全的地方,闹事之人不说每天都有,也会隔一天出现一批。酒馆老板见怪不怪,也很懂怎么处理这种事情,所以在他们发生冲突时,第一时间便有人出来制止。那两名被奚彻用酒瓶子砸破头的魔族同伴本来对他动手,也被人拦下来,对方说,出了酒馆的门,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不管,打架的话就滚出去。
他们说了什么,奚彻只听得七七八八,酒劲上来了,他也听不了太多,倒是一壶万劫又被他喝光了。
奚彻打个酒嗝,迷茫地抬起眼睛看一眼酒馆的保镖,晃晃悠悠去自己的座位上拿了那两坛酒,拎着便往外走。
“这两坛我付过钱,我要带走……”
几个魔族也跟着奚彻走出酒馆,只不过一出酒馆奚彻就被人一左一右架了起来,他们几乎是拖着他走的,一直拖到酒馆后面黑乎乎的巷子里面,才将奚彻扔在地上。
奚彻手里还抱着两坛酒,就这样坐在地上看着他们。他忽然低下头咬住其中一坛的酒封,将它扯掉了,抱起那坛“吨吨吨”地往嘴里灌,原来根本不把这几个人放在眼里。
蜂蜜味道的酒液顺着奚彻脖颈流下来,将他胸前的衣服全部打湿了,他也不管,只顾着喝。奚彻皮肤异常雪白,在黑夜中的稀微灯光下,万分旖旎。
这几个魔族本来想打奚彻一顿,见状却忽然改了主意,直接抱起奚彻放到一旁的台子上,然后两个人便一人一边按住了他,被他打破头的家伙伸手狠狠撕开他的衣服。
“小贱人……”
*
褚炎与奚彻分开之后,并没有返回九幽,他着实被奚彻那番话气得不轻,但是这种情绪没持续太久,冷静下来,反而后悔自己冲动之下对他说了那句话。
阿撒本就为神魔大战的事情感到悔愧,他那样说,他一定很伤心。
褚炎就冷着脸一个人在林中坐了很久,天快黑了,他才勉强冷静下来,决定去找奚彻。
不管他到底怎么想的……就算他说的那些话都是心里话,他也不能一走了之。
不过他自然不能再用自己原本的形象了,阿撒好像很不想见到自己……
褚炎重新用回了褚七的形象,这个样子至少是奚彻熟悉的人,找借口留在他身边也好。
褚炎一路打听到酒馆,刚进门,就一眼看到了被放在吧台上,被众魔族围观的锦麒麟。奚彻离开时忘记带上它,把它落在酒馆了。
它小小的一只,被一群高大的魔族包围着,可怜得很。他们看他像个稀奇玩意儿,所以才围观,锦麒麟却吓坏了,一直在叫,周围的魔族却只是笑,还时不时伸手戳戳它。
褚炎一瞬间觉得血液逆流,他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锦麒麟,而是奚彻——阿撒现在的处境,岂不是与这只锦麒麟一模一样?他竟然真的因为一时之气把他扔在魔族堆里!
褚炎快步走过去,一把将桌上的锦麒麟抓起来,他盯着一个酒保问:“它的主人去哪里了。”
众人都被褚炎的忽然出现吓了一跳,也听不明白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什么?什么主人?你是谁,闹事的吗?”
那几个人想把褚炎赶出去,却忽然感觉空气好像凝滞了一般,他们纷纷闭嘴,往褚炎这边看过来。只见这少年的眼睛变成了极浅的琉璃色,黑色短发竟然无风自动,他面无表情,冷酷得好像供在庙里的神像一般。
这个少年嘴巴分明没有动,在场的所有人却同时听到自己脑海里响起一句话:“我再问一次,这只锦麒麟的主人,在哪里。”
褚炎终于问出了奚彻的下落,所有人都说,奚彻喝得酩酊大醉,与三个魔族一同离开了。
这个答案让褚炎忍不住胡思乱想,他不由地想,奚彻是不是真的是他自己所说的那种人,不然怎么会随便跟陌生人走……
……
可是就算是真的,他也舍不得离开他啊。
褚炎又生气又着急,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把他找出来再说其他。褚炎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个词叫舔狗,他如果知道,肯定会有很强的代入感。
把酒馆附近的小巷子挨个找了个遍,褚炎终于找到了奚彻,他刚到巷子口,便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他看到不远处的台子上躺着一个人,双腿从台上垂下来,一动不动……
虽然光线昏暗,褚炎还是隐约看出来了,那个人是奚彻。
他忽然定在那里不敢往前走,褚炎不敢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奚彻,他很怕是他……可是自己不是才离开了一小会儿吗?怎么会这样?
褚炎正懵着,忽然听躺在那里的人不舒服地哼哼一声,然后撑起上半身坐起来,他愣了一会儿,在周围摸索着拿起一个小坛子,仰头往嘴里倒。清澈的水流哗啦啦倾下来,砸在他嘴巴里,他便张大嘴大口吞咽。
褚炎松了口气,他这才发现,刚才的血腥味是周围的尸体散发出来的——奚彻脚底下有三具肚破肠穿的破烂尸体,血流了一地,奚彻竟然就坐在这群尸体中间喝酒。
这个景象十分恐怖,却又有一种诡异的绮丽,褚炎心下惊诧,竟然不由得被吸引。
曾有传言说,魔族慎王每天都要以鲜血佐酒,他们看到的莫非就是这种场景么……
褚炎慢慢走过去,终于看清了奚彻此时的模样,他浑身酒气,也不知道坐在这里喝了多久,只看他现在的样子,却是个十足的酒鬼。奚彻上衣敞开着,似乎有被撕扯的痕迹,他袒胸露腹,上半身基本都被酒液打湿,看人的时候眼神迷迷茫茫,好似没有焦距。
“别喝了,你在做什么。”
褚炎伸手夺下他手里的酒坛,重重放在旁边,奚彻仿佛此时才发现身边有人,他对着他笑了一下,然后举起一根手指头指着他。
“黏。”
褚炎反应迅速,猛地闪身躲过,一道法术擦着他耳际打出去,落点打在身后的墙上。
那面墙立刻便被炸得粉碎。
……出手就是杀招,周围这几个人也是中了他的黏字决死掉的吧。
褚炎心里松了口气,他想错了,奚彻不是无能为力的锦麒麟,他没有那么好欺负。
这样很好,长这么漂亮,就该惹不得才能叫他放心。
褚炎没再抢走奚彻手里的酒坛,直接将他从那个台子上抱下来,要带他离开。奚彻感觉到有人在搬动自己,顿时十分不乐意,挣扎扭动着想聪褚炎怀里挣脱出来。
“放手,别碰我,想死是不是……”
他一边嚷嚷一边又胡乱朝着他的脸放口诀,褚炎都躲过了,奚彻也因为法术使用过度,终于放不出任何东西。
褚炎紧了紧手,将他用力抱在怀中,往巷子外面走去。
褚炎盯着奚彻思索许久,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来买醉,却能确定,他对自己说得那番话肯定在撒谎。
瞧他这副三贞九烈的样子,碰一下都要杀人,他怎么可能是那种私生活混乱的人。
“放开我……放手……你丫谁啊!”
被他抱着的人又开始闹腾了,在他怀里鲤鱼打挺似的折腾,褚炎怕奚彻挣脱跌下去,只能紧紧抓住他,轻声安抚:“阿撒,你乖点。再乱动要掉下去了。”
奚彻竟然真的乖乖停下来,只是他闭着眼睛,根本没看清楚抱他的人是谁。他半晌没有说话,褚炎还以为他睡着了,正在这时,奚彻却忽然自言自语似的吐出两个字。
“骗人……”
褚炎皱眉看向他,却见奚彻一侧头把整张脸埋在他怀里,似乎想掩饰自己的失态。
“骗人,他不会再管我了……”
褚炎忽然觉得心脏狠狠一痛,下意识收紧手抱紧他——奚彻没有指名道姓,褚炎却能感觉到,他就是觉得他口中那个人是在指自己。
“……我永远不会不管你。”
第40章 “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已经习惯了卑……
鱼幺/文
褚炎前思后想, 感觉奚彻应有事情瞒着自己,为了这件事,他甚至不惜抹黑自己的形象。
他仍然记得扮成褚七的时候, 奚彻这个身体的发情期到了, 跟他做的过程中却一直在骂人。他根本不像自己说得那么洒脱, 什么三界都有情人……如果是真的, 何必表那么不情愿。
所以他到底想瞒自己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把他赶走?
褚炎了解奚彻的性格, 他若想隐瞒一件事,那便死都不会说出来。倘若想知道事情真相, 只能靠他自己亲手调查。所以褚炎决定还是暂时隐瞒真相,以褚七的身份待在奚彻身边, 这样不仅可以保护他,也可以弄清楚自己心中的疑惑。
褚炎便带着奚彻在逍遥山附近找到一家旅店住下, 为了装得更像一点,他还简单买了一些衣服和生活用品, 把他们住进去的房间包了下来。如果想在这里办事, 在旅店包下一个房间也算合理。而且这家旅店周遭环境还算不错,前段时间他们经历了太多事情,在这里休息一下也好。
嗯……要给自己编一个什么理由呢?那两个魔族似乎提到什么金铃圣君,那就说家里人让他来投靠金铃圣君吧, 好像也挺合理的。
褚炎对于这个“褚七与阿撒的偶遇”的理由十分满意, 总之阿撒是要在留在这里的,他们接下来便可以理所应当一同行动了。
奚彻醉得很厉害,除了最初迷迷糊糊说过一句话, 便失去了与外界沟通的能力,怎么叫他都没有反应。褚炎把他抱到床上,奚彻便一直在小声哼哼, 眉头皱得紧紧的,看起来十分不舒服。奚彻此时不仅宿醉,他醉酒之后还在外面睡着,吹了冷风,便发起热来。
褚炎躺在床的另外一边,把奚彻搂在怀里,他将锦麒麟从怀里拿出来,轻轻放进奚彻衣服里面,将他连着那只小麒麟一起抱紧。锦麒麟喜欢褚炎身上的气息,终于不再叫了,安静地趴在奚彻胸口闭上眼睛。
虽然此时的氛围温馨,不久之前发生的意外却让褚炎十分后怕,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奚彻的脸——阿撒总是这样不珍惜自己,如果今天自己没回来,他要怎么办?就算后面没有人来找麻烦,像他现在这个样子,在大街上睡一晚上,肯定要大病一场。
“褚炎……”
褚炎心里生气,情绪便带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被他抱在怀里的人忽然模糊地喊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可怜兮兮的哭腔,好像在讨饶似的。
褚炎平日里便冷冰冰,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生气的时候更让人害怕,他垂下眼睛,想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却见他缩啊缩,把自己缩成一团,紧紧抓着他胸口的衣服,好像个无助的孩子。
他便心软了。
褚炎用一只手顺着奚彻的后颈抚到脊背,试图安抚他。他浑身都在发热,似乎真的病了。
“阿撒,你到底要我怎么办。”
他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说,只会让他心疼。
褚炎叹了口气,低下头吻了吻奚彻的额头,见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忍不住又去吻他的眼睛:“好好睡一觉吧。”
可是奚彻睡得并不安稳,他睡了十几分钟,竟然开始浑身发抖,身上的热度也比之前还要高。褚炎觉得不能靠他自己的身体自行痊愈了,急忙去浴室里放了一缸热水,然后将他剥光了放进热水里面,自己也跟着坐进去。
褚炎让奚彻坐在自己怀里,从后拥住他,为了保持热水的温度,他顺手又往水中扔了几个加热的法术,然后便握紧他的手为他输送灵力。
褚炎本来只想将他酒后受风的寒气驱出体外,却意外发现,奚彻身体里面竟然有一股凝固不化的寒气盘踞在丹田,将他整个灵台都冻住了。褚炎猛地睁开眼睛,低下头震惊地看奚彻一眼——怪不得他就算泡在热水中也冷得发抖,这股寒气好厉害,又让褚炎觉得似曾相识似的,像极了他之前在寒潭里落下的寒毒。
但是奚彻身体里面的寒毒要比自己所中的寒毒轻很多,并没有深入经脉,凭他的修为,可以以灵力化开驱散出身体。
奇怪,他到底怎么变成这样的,为什么不对自己说出实情,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已经今非昔比,这种事情应当坦诚地对他说出来才对。而且早点治疗对于阿撒来说没有坏处,这种小毛病他很容易就能解决。
褚炎并非蠢钝之人,想到之前自己想用灵力帮他把那道黄符驱出体外时,他死活不同意,便有了一些联想。这就是他想隐瞒自己的事情?为了隐瞒这件事,先是引诱他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后来又骗他离开,可真是手段百出啊。
“唔……”
奚彻忽然痛苦地闷哼一声,将褚炎的注意力拉回,他急忙把灵力收回一些,刚刚他太心急,奚彻的身体承受不住。随着褚炎灵力的输送,奚彻的表情变得逐渐舒展开,他身上不断冒出白白的蒸汽,是他体内的寒气被驱散出来,从毛孔逃散。
几个小周天运行下来,怀里的人终于不抖了,褚炎抚着他被汗水打湿的刘海,在他头顶轻轻亲一下。
褚炎觉得自己最好还是把他捞出去,不然等他醒过来发现自己没穿衣服,估计会觉得自己是个登徒子,搞不好还要发飙。到时候他肯定不愿意跟自己同路了。
他这辈子都没如此卑微过……
后半夜奚彻虽然还没醒过来,但是显然已经没再觉得难受了,身上的热度也退下去,只是嘴唇因为发热起了一层干皮。褚炎一直守着他,见他不停地舔嘴唇,便去倒了一杯水喂给他喝。
总之奚彻现在昏迷着,并不知道自己在对他做什么,褚炎便含着水喂到他口中。他或许是渴急了,本能地吞咽喂进口中的液体,甚至还贪婪地含着他的舌尖吮吸。
褚炎笑了一下,捏着奚彻的下颌温柔地吻他。
他已经锻炼出极厚的脸皮,对于自己趁人之危的卑鄙行为已经不会感到羞愧了。
如此折腾大半夜,奚彻终于睡过去,褚炎便搂着他躺在床上,听到他的呼吸声变得绵长宁静,总算放下心来。
买醉的后果很严重,喝的时候潇洒,醉后只剩下难受。奚彻除了最初曾恍惚听到褚炎说话,后面便觉得自己好像死过去了似的,外界发生了什么他全部都不知晓。
于是第二天醒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人怀里,奚彻那本来就因为宿醉嗡嗡直叫的脑瓜子就更混乱了。
……他好像在路边睡过去了,妈的,他不会被人捡-尸了吧。
奚彻心里感到一阵悲哀,他妈的,他的人生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自从变成魅魔之后,他竟然连宿醉的权利都没有了,因为说不定一觉醒来就会躺在某个陌生人床上。悲哀过后愤怒涌上心头,妈的,他为什么要自责,是这些控制不住下半身的垃圾的错。奚彻抬手就要给面前这个人来个黏字诀,却没想到对方先一步开口:“一醒过来就要杀你的救命恩人,脾气怎么这么大。”
奚彻愣了一下,抬头看过去,便见一张又普通又熟悉的脸,离得他很近,此时正盯着他看。
“褚七……”
奚彻急忙从床上爬起来,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褚炎看他一眼,将床头的外套取过来披在身上:“我是来找金铃圣君的,想拜在他的门下。”
奚彻皱了皱眉,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太对劲,但是他因为宿醉,头太疼了,一时也想不明白到底哪里有问题,便暂且不理了。
他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在一个类似于宾馆的地方,而且这里只有一张床。
……他们俩昨天怎么睡到一张床上的。
褚炎看穿奚彻心中所想,冷静地解释道:“这是我临时住的地方。昨天晚上见你醉倒在街边,路上人来人往不安全,便带你回来了。”
奚彻半信半疑地坐下来,结果一低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好像被换过,还没等发问,褚炎又说:“你昨天那件衣服被酒浸湿,已经不能穿。衣服是我帮你换的。”
他如此坦坦荡荡地承认,奚彻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发作,而且现在这种情况比他最初以为的被人捡-尸好很多,奚彻心理上便接受了这件事。
一阵轻微的拱动从胸口传来,奚彻低头一看,才发现是那只锦麒麟。奚彻抬手把它压在自己怀里,连怎么把它带回来的也忘了。
奚彻不是一个不讲理的人,既然人家救了自己,赶紧痛快道谢吧:“谢谢你。”
“不必客气。”
他说着往窗户外面看了一眼:“不过这里是魔族的地盘,以后不要大半夜喝那么多酒在外面睡觉,很危险。”
奚彻心想,以前别说在这种地方,就算是醉倒在魔族最混乱的大街上,也没有人敢对他怎么样,他嘴上说着已经习惯了无力的自己,其实很多地方并没有改变过去做事的习惯。奚彻低着头沉默了一下,道:“我知道了。”
褚炎也跟着一起沉默了一下,忽然问:“你身体里的寒毒是怎么回事?上次分别时,不还好好的么。”
他想奚彻早晚都会发现自己身体里的寒毒已经被驱除了,早晚都会知道是自己做的,干脆自己问出来,说不定他只是想隐瞒作为褚炎的自己,对于别人并不介意说出真相。
奚彻惊讶地看他一眼,仔细感受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从褚炎身上转移过来的寒毒已经消失不见了:“是你帮我的?”
褚炎看着他点点头。
奚彻心情顿时十分复杂,他怎么又被这个褚七救了一次:“……说来话长,不过,我又欠了你一个人情。”
褚炎见他不想说,一时间又失望又欣慰——他想知道奚彻心里的秘密,但是同时又不希望他这么简单地告诉现在这个自己。想想吧,如果奚彻不愿意把心里的事情告诉“褚炎”,却告诉了另一个男人,那不是很郁闷的一件事么。
“说什么欠人情,我们同窗一场,你有麻烦我难道会袖手旁观么。”
他没说错,不论是褚炎还是褚七,与奚彻都是同窗关系。
这个人太会说话了,奚彻也没办法继续对他冷言冷语,只得朝他笑了笑。
褚炎本来还想趁机要奚彻与他一路进逍遥山,正在此时,却听到一阵响亮的咕噜声,褚炎愣了一下,奚彻此时却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哎呀,饿了,要不咱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