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千面魔女的弱点。
夏丘凛纪想明白后,心下悄悄感慨一声,余光瞥了一眼还在暗中观察的两个保镖,心下琢磨片刻,不再浪费时间,拨通电话。
时间是晚上,已经成功就读小学一年级的江户川柯南并没有作业,闲得秒接电话。
“夏丘姐姐。”
“我这边遇到了一起命案,凶手还没抓到,你有兴趣听一听吗?”
一听到案件,这位小孩子就来劲了,立刻答应,甚至催着问现场情况。
夏丘凛纪哭笑不得,有一种自己被锐气火焰烘烤的感觉。
她没有挂断电话,给手机开扬声器,叮嘱江户川柯南保持安静,就直接黑屏放入口袋,走到目暮警官的面前。
“警官您好,我是一名医生,在杯户中央医院任职。这位死者刚死的时候……”
她简单介绍了一下现场的情况,给目暮警官听,也是给手机对面的江户川柯南听。
——死者的死因是服用氰丨化物,最后服用的食物是玫瑰花茶和店老板送的蛋糕,脖颈侧等皮肤露出的地方并没有诸如针孔的痕迹。可以暂时认定,氰丨化物的摄入来源是口服。
她说出口的情报并不复杂,正常的办案人员都能查得出来。但夏丘凛纪说出口,也只是为了掺和案件,多了解一些情报,转达给江户川柯南而已。
当然,她可以老实等降谷零和其他警官查出凶手,但枯等多没意思。
夏丘凛纪说完后,理直气壮地站在办案现场的外圈,围观警察办案。
她没有干扰办案,又是证人,在场的警官也不方便赶她,只能任由她围观。
她甚至走到服务员侦探身旁,理直气壮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这位金发深肤的服务员站姿端正,下盘很稳,却被她轻松地扯着弯腰侧耳,听她说话。
“我这边有事情要打电话,等下得坐RX7。等下案件结束的时候是不是有人要蹭车?你联系一下,让他换辆。”
“晚上是有什么单独活动吗?”
夏丘凛纪脸一红,凑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了几句。
说完后,两人目光一对,降谷零弯下眼,朝她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脸侧。
“好的。”
夏丘凛纪松一口气,扭头去看,就见贝尔摩德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不仅翻白眼,她还嘲笑地点点她,调侃道:“这么黏着,之前还说要分手?”
夏丘凛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说什么,但说不出口。贝尔摩德大概是猜出来了,她的分手单纯是把波本从美国捞回来的借口。
但默契的沉默不意味着能直接捅破。贝尔摩德固然不是标准意义上的坏人,但离标准意义上的好人距离更远。
眉心隐隐作痛,夏丘凛纪长呼一口气,沉下心来,继续围观现场。
片刻后,她走到角落,拿起手机和江户川柯南转达现场情况。
“目前有四位嫌疑人:给死者送蛋糕的老板,和死者同桌的女性客人,两位服务员。
“有几个地方检测出了氰丨化物的成分:玫瑰花茶罐状包装和茶杯的外侧,已经摔碎;死者的双手和用过的刀叉盘。
“不过,目前**检测出来含量最高的地方,是那个店老板送的蛋糕。”
至于每个人可能的犯罪动机。夏丘凛纪斟酌着词语,简述形容。
“两位服务员都不认识死者。不过,一位服务员涉赌,欠了不少钱,不排除报复社会的可能性;另一位服务员自称是侦探,并表示,自己是接受委托,来调查店老板是否有出轨的。
“店老板在追求死者,但死者据说不同意。他看起来有些恼羞成怒,先表示精神出轨不算出轨,又表示不至于因为追求失败就杀死死者。
“和死者同座的女性客人也坦诚自己在追求死者,今天和死者一起吃饭,就是为了表明心迹。还指责店老板骚扰死者以至于死者焦虑应激,甚至曾经精神恍惚吃下医生开的药方单子。店老板什么都不在乎,店老板只在乎他自己。”
“但服务员侦探查明,那位客人和店老板是已经订婚的关系。”
夏丘凛纪说得言简意赅,但江户川柯南沉默了一会儿,才感叹出声:“我爸爸都不敢这么写。”
第117章 分手快乐(12)
夏丘凛纪和江户川柯南沟通完,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猜测。
她坐回角落位置,默默回顾这起案件。
想了一阵,她心里有数了,拿出手机,继续和江户川柯南通话。
“我对凶手是谁有猜想,你呢?”
“我也有猜想了,”江户川柯南斗志昂扬地说,“一团乱七八糟的毛线团,其实可以用特别简单的方法拆分明白!”
夏丘凛纪本来对案件就有兴趣,不过,要不是贝尔摩德提要求,她大概只会把注意力集中在贝尔摩德身上,继续和她谈判见那位大人的事情,在案件调查中装聋作哑,只等降谷零出结果。
降谷零的能力毋庸置疑。她顺势朝他投去目光。
降谷零刚收起手机,在和目暮警官沟通。
侧脸被餐厅的水晶灯照得帅气分明,举手投足间,都仿佛镀上一层亮眼的银色光芒。
她的心中忽然灿亮一片。
她和降谷零同时开口。
“我对凶手有些猜想,倒数三秒钟,我们一起说怎么样?”/“我想,我已经知道了凶手是谁。”
江户川柯南立刻在电话里答应。
夏丘凛纪松一口气,挪椅子坐到贝尔摩德身旁,让她也听着。
贝尔摩德挑眉一笑,默许。
夏丘凛纪开始倒数。
“三、”
目暮警官追问凶手是谁。
“二、”
白鸟警官叹气,说其他地方包括餐厨后台都没有找到其他氰丨化物痕迹,容器可能已经被带走,如何确定凶手。
“一——”
店老板强调自己是人生赢家不用杀人。女性客人神情麻木咬牙沉默。
降谷零侧头朝夏丘凛纪投来视线。
下一刻,一个人名,两个人一起说出口。
“羽多茜。”/“羽多茜。”
同时说出人名的还有江户川柯南。
他解释的声音有些沉重:“杀死死者的,是死者自己。”
贝尔摩德扬起看戏的笑,点点头表示认可。
“能去的时候我联系你。”。
案件以死者自杀结案。
死者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被有未婚妻的店老板骚扰,又发现和自己关系暧昧的朋友其实有未婚夫,不可能有未来。一时想不开,就从秘密渠道购买了氰丨化物,定好店老板的餐厅位置,和朋友一起吃双人晚餐。
死者知道,以店老板的性子,一定会见缝插针给她献殷勤骚扰她。而餐后甜点的阶段,店老板果然又送了糕点。
于是,她建议朋友拆开新送的玫瑰花茶,泡茶配着喝,在朋友偏头拿花茶的时候,趁机从口袋里掏出纸张包裹着的氰丨化物粉末,洒在蛋糕上。
现场没找到那张纸,是因为死者把纸张藏在左手手心里,找下一个朋友移开视线的时机,将纸张连着玫瑰花茶吞下去。
朋友分心的时机也很好找,毕竟,朋友打算坦白心意,阐述现状,要低头从包里拿出订婚戒指,解释清楚。
朋友满心期待忐忑地抬头时,她心定的恋人缓缓趴伏在桌子上,再也无法抬头对她微笑。
案件就此结束,有一番唏嘘。
不过唏嘘完,与案件无直接关联的人,都将注意力移到了更现实的地方。
店老板被突然出现的公安警察带走了,因为这家餐厅涉嫌偷税漏税和洗丨钱,要调查他是否有其他违法犯罪事件。
降谷零一脸无辜,自顾自地找工头结算工资,领工钱,准备下班。
坐电梯的警察太多。夏丘凛纪和贝尔摩德一起下楼离开。
目的地不同,夏丘凛纪要去地下停车场,贝尔摩德直接去门口,不过走的楼梯是相同的。
没什么话聊,黑发女性慢条斯理地拢起长发。闲散地听超重的目暮警官在楼下的闲聊抱怨。
“最近氰丨化物等投毒案件明显变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这些毒药的源头。”
“……”
夏丘凛纪和贝尔摩德俱撇了撇嘴。
源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黑衣组织。
黑衣组织搞非法药物和合法药物的研究和贸易,赚得盆满钵满。可惜,负责人朗姆被秘密逮捕,BOSS断尾求生,无可奈何,非法药物的贸易链条全都斩断,还屯在仓库的非法药物也都全部处理掉。
简单来说——
最低价,最低价,全部清仓大甩卖!
黑衣组织是心黑的。撤离非法药物市场的时候,还不忘拉低价格全部倾售,搅乱市场环境,方便自己日后再整江山。
最近,毒药犯罪的数量,可能会上升一个台阶。但组织断尾求生的,又哪里只有药物呢?
未来显然会混乱一段时间。
贝尔摩德的摩托车就停在警车旁边,走到一楼后,泰然自若地跟着警察走了。
相当冷笑话。夏丘凛纪无语目送贝尔摩德离开,继续下楼,往地下停车场去。
地下停车场灯光昏暗,场面空旷。她刚踩下最后一道台阶。保镖的手机响起通知消息音。
夏丘凛纪无关心,就要往前走,但保镖看完手机消息,很快拦住她。
“很抱歉,米斯特尔,请交出你的手机,让我检查一下通话记录。”
保镖举起自己的手机,给她看屏幕上的新邮件,同时解释道。
“这是那位大人的意思,他很疑惑,您除了波本之外,还能和谁打电话,讨论案情。”
夏丘凛纪看了一眼,还真的是,于是禁不住笑道:“你们监视得还挺尽职尽责。”
保镖垂眼:“都是工作日报的功劳。”
这句话仿佛带着【厌恶值+1】的提示音,夏丘凛纪笑了笑,没多说什么。
柯南的电话号码不能让保镖知道。那位大人绝对会联想到返老还童。
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位大人对核心业务人员的严防死守,相当有道理。
不过,现在也做不了什么,她泰然地直接把手机递上:“密码你们应该也知道了,101010。”
保镖依言解锁,打开通话记录页面。
页面是一片空白,保镖看向夏丘凛纪的神情也有一瞬空白。
她什么意思?
夏丘凛纪笑容轻松地摊摊手:“我知道自己没什么隐私,手机肯定会被检查。所以有阅后即删的习惯,现在也让你们知道一下。”
保镖面露难色。他们无所谓,但这要怎么和那位大人汇报?
夏丘凛纪毫不在意,探头在视线范围内找降谷零的白色RX7。
车没找到,倒是找到了从电梯下来的降谷零本人。
降谷零也看见了她,先朝她颔首示意,再小步跑来,脸不红气不喘地先给她一个熊一样的拥抱。
拥抱完,他才搂着被抱得迷迷糊糊只能靠在男朋友身上的米斯特尔,笑盈盈地转身看向两个保镖,语气微妙。
“你们在拦着凛纪?”
保镖和保镖面面相觑。
波本杀气太重,他们也确实是在调查米斯特尔。他们自己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还是夏丘凛纪好心地接过话头。
“刚才的案件你不是因为有给她们端菜,结果变成嫌疑人了吗?于是我打电话和人讨论怎么给你摆脱嫌疑。但我电话记录都删光了,没办法给这两个监视我的家伙证明。”
“讨论的对象见得人吧?”
“呃……可以?”夏丘凛纪醒过神了,看向保镖,“通话记录是没有了,不过我提供电话号码,你打过去确认一下行不行?反正只有这通电话需要查证吧,我平常能打电话的人就那么几个。”
保镖犹豫。
夏丘凛纪见着就垮下脸,冷笑一声:“还是说,你们想把我每天和波本打几次电话,发几次消息,传几张照片……都记得清清楚楚?”
波本没说话,只是笑面虎一样站在她身边。
保镖不敢再纠结,反正就是个工作,咬咬牙就点头同意了。
夏丘凛纪转怒为笑,打开自己的随身包,借着停车场的昏暗灯光,翻着一小叠皱巴巴的纸条,找到一张画墨镜的,按照纸条上的电话号码打过去。
——肯定不是柯南的电话,她也并不需要用纸条帮忙记电话。
——这叠纸条,是降谷零刚才在热切拥抱的时候偷偷塞给她的。
嘟声过后,电话那头响起了低沉又略带不耐烦的声音。
“夏丘小姐,那个案件结束了吧,还有什么事?我这边晚上还要在拳击馆当教练。”
“哈哈,没办法,”夏丘凛纪一副苦恼的语气,“我男朋友问我和谁打电话打这么久,吃醋了,我说是你还不信,非得要我再打一次。”
“……”对方沉默了一秒,咬牙切齿道,“那个金毛混蛋——”
波本直接伸手摁向挂断键,看下两个保镖,笑里藏刀:“你们验证好了吗?”
两个保镖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说,只默默点头。
波本这个情报专精在场,米斯特尔却和另一个人聊案件。万一……波本现在确实已经醋翻了?
还是别触霉头了吧……
电话那头的人叫木公田,是横滨市一处地下拳击馆的教练。
虽然是拳击教练,但脑子不仅没有变成肌肉疙瘩,反而特别灵光。
有偶然来酒吧喝过酒,也有和波本有一些情报交易。
因此,在波本遇到案件,贝尔摩德又不感兴趣的情况下,米斯特尔就索性给木公田打电话,讨论案件。
保镖做好以上记录,给那位大人做邮件汇报。
那位大人回得很快,简单四个字:【好,知道了。】
保镖松一口气,准备去开车。
夏丘凛纪也松一口气,准备蹭降谷零的车。
幸好她之前也经历过,知道那位大人有时候会突击检查,虽然是仓促应对,但总体还算应对地可以。
她和降谷零说要蹭车的那句话有些怪,于是降谷零意识到不对,和她偷偷讲悄悄话。
其他人都以为是小情侣说情话,然而她实际上是请降谷零帮忙,让他帮忙找一个信得过的帮忙串词,遮掩她和柯南打电话的事。
降谷零没多问,一口答应,从电话号码到打电话时串的词都安排妥当,成功糊弄过那位大人。
当然了,要仓促应对的原因,归根到底都是贝尔摩德挖的坑,要她顶着那位大人的监视,打电话给江户川柯南。
如果贝尔摩德不提这种刀尖跳舞的要求,她根本不会做“给江户川柯南打电话”这种多余的事。
……当然啦,或许在贝尔摩德看来,她要见那位大人本身就很多余。
幸好,刚巧有降谷零在,事情轻松了不少。
如果今晚降谷零不在……她大概会走别的路子吧。
例如,给诸伏景光、赤井秀一或基尔发消息,请求帮忙?
等等,刚才的声音,果然是降谷零的警校同期,松田阵平吧?
夏丘凛纪默默扶额。她乱讲什么吃醋啊?
降谷零坐在驾驶座上,也幽幽开口:“我的风评大概完蛋了。”
夏丘凛纪低眉顺眼:“我该怎么赔?”
第118章 分手快乐(13)
话说完,夏丘凛纪就想到一句油腻腻的话:用自己的一辈子赔。
太离谱了,大脑内的神经元都被油到痉挛颤抖。
夏丘凛纪默默把这句话从脑子里移开,转移注意力,专注看降谷零神态认真严肃地拉起手动挡,开车上路。:
幸好,降谷零一贯认真开车,话题就此终止,也没什么问题。
“……”
车窗外的霓虹夜景不断倒退。
在光怪陆离的灯光中,她和自己折射微芒的眼眸对视,再透着车窗悄悄注视着金灿灿的斑驳身影。
视线一晃。
昏暗变得明亮,舒适度一般的车座椅变成舒适度拉满的棉质沙发。四周的景色变化,成了她分外熟悉的一室厅的卧室。
金发男人的身影同样化为实质,在她的注视下侧过头,朝她微笑后,索性端着水杯走过来,随手把水杯放在茶几上。
他困惑又好奇,一只手撑着沙发弯下腰,一只手“啪叽”按住她额前的长发。
夏丘凛纪恍神。
因为用餐地点发生命案,结束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这已经相当快了)。于是她索性翘班回家,降谷零作为司机兼男朋友也留下来歇歇。
两个保镖还没变态到给她屋内装监控,只租下对门的公寓住着,继续监视和保护工作。
最重要的,贝尔摩德同意了她去见那位大人的请求,接下来只要等通知。
夏丘凛纪醒过神,心下一松又一紧,索性伸出双臂环住男朋友的劲腰。
姿势顺势变成亲密的相拥相靠,她的脸颊贴在降谷零的手臂上。
降谷零嘀咕一句:“这样的状态,我都有些不好意思问了……”
“问什么?”
“你今晚为什么和贝尔摩德一起吃饭,又为什么会当着贝尔摩德的面给江户川君打电话?”
说着不好意思,其实相当直率地问出口了啊!
夏丘凛纪哭笑不得。
她就要开口掐头去尾地坦诚,但降谷零不仅问出口,他还有猜想。”
“你是想通过告诉贝尔摩德有幸存者,借此和她沟通,请求她的一些帮助?”
“……”完全正确。
夏丘凛纪姑且胡搅蛮缠一下,仰起头,“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降谷零失笑着弯下紫灰色的下垂眼,不过没意见,依言用唇碰碰她的脸颊,再贴贴她的双唇。
触感干燥柔软,嘴唇像是被刚做好的棉花糖碰上,丝丝缕缕的温热沁甜留在唇间。
但只是单纯的触碰,并没有更多更热切的发展。
夏丘凛纪暗暗作恼,降谷零为了确认情报,理智到亲吻都不伸舌头。
她索性使坏地轻咬了一下他的嘴唇,润红的舌尖一闪而过地舔过,给他的唇面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降谷零的呼吸一瞬间窒住,下意识抿住嘴。醒过神后,瞳孔不自觉地微缩,眼眸深处也增添危险的暗色,仔细打量着她,像是下一秒就要把猎物扑倒的猛兽。
他眨眨眼,姿态轻快,神情下一瞬就恢复如常,抬手摸摸她后脑勺的长发,顺到尾椎骨,然后露出调侃的笑意。
“蜜甜尔小姐为了避开询问,还真是什么招式都使得出来。”
“卧底先生为了套取情报,也同样无所不用其极。我说亲你就亲。”
“嗯嗯,”降谷零泰然承认,甚至更进一步,“并且我等一下还想接着亲,所以这种正事快点聊完吧?”
夏丘凛纪:“……”
她腰侧的衣料甚至被掀开,痒痒肉被暗示性地捏了一下。卧底的用意昭然若揭。
可恶的蜂蜜陷阱!
夏丘凛纪恼羞成怒地迈腿跨坐到他的腿上,手臂搂在他的脖颈,又咬一下他颤动的喉结,才说道:“我请贝尔摩德帮我去见BOSS,用江户川做筹码,贝尔摩德担心我想不开,把江户川的存在汇报给BOSS,同意帮我——其实也不是大事。”
降谷零环抱住她的腰稳住她的体型,贴得更紧,喉结滚动。
偏偏语调正经地像是在和下属对话:“你为什么突然想见BOSS?”
“肯定要见的吧,”夏丘凛纪仰着头,惊奇反问,“难道BOSS不抓了吗?真的任由组织潜下去?”
降谷零一愣,长发垂在他的手背上,潜意识告诉他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但夏丘凛纪语调放软,笑眯眯地继续说道:“见到BOSS后,如果有得到什么值得分享的情报,我会告诉你的,卧底哥哥。”
“……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只能洗耳恭听了。”
“也请小零更好地施展honeytrap,一个贴贴吻是不够的哦?”
降谷零联想到让自己心虚的过去,再看向甜蜜又真实的现在,耳根禁不住发红,大脑也无法思考。
他答应一声,低头再蹭了蹭她冰凉凉的鼻尖,蹭到鼻尖、呼吸连着脸颊发热,内心像是被温泉浸泡着,暖融安适,才停下。
凛纪又大胆又可爱,她身上又有特殊的地方,见BOSS的计划相当锐气,也终究让人担心。
——她可不惹人喜欢,BOSS可能会非常厌恶她,直接杀掉她。
降谷零熟练地把这类想法摒出脑海。
但不可否认,他心下的担忧忍不住排山倒海,以至于他又补充说:“虽然是贝尔摩德带你去见BOSS,应该会保障你的安全。但只要你感觉到危险,都要及时撤退。相比于BOSS的情报,你的安全更加重要。”
夏丘凛纪的心跳加快了。
她比情报重要,这位卧底先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降谷零甚至还有话说,垂下头,用自己的额头轻轻触上她的额头,低声修正:“准确来说,是无可替代。”
夏丘凛纪头晕目眩了。
完蛋,她该怎么回应?
无法回应。
她并不是算无遗策类的谋士,给自己定的计划一开始很简单。攒够满值厌恶值,和组织同归于尽。
为了攒够厌恶值,她开始和其他人有真正意义上的沟通,并且在和波本的不断接触下,决定在任务结束前任性一把。
她想得很简单,反正波本给的厌恶值也不少,最后也能给她陪葬。但波本本质是卧底,不能、也不应该给她陪葬。
并且,她确实舍不得。
舍不得过几天就可以泡的温泉,夏天的烟花大会,海边的日出。
舍不得会和她一起去的降谷零。
舍不得有关降谷零的一切。
……他的honeytrap简直是大成功。
幸好,贝尔摩德同意了她的请求,她或许可以多一条路:擒贼擒王。
顺利拿到BOSS的情报,包括且不限于地址、邮箱、弱点,协助公安抓住BOSS,在不需要兑换奖励的情况下铲除组织。
当然,如果在面见BOSS的时候真的出现威胁她安全的意外,那就意味着获取BOSS情报的计划失败。
见BOSS时能产生的危险,往往是源于BOSS本人。如果真的遇到危险,大概是因为她二五仔的行为暴露。
……她不认为自己能成功逃离。
她可能需要被迫回归原先的计划,并且面临最糟糕的情况:
直接被危险吞没死去,带着58%的组织一起下黄泉。
或者侥幸活着逃离组织,然后被请入公安的安全屋。
得不到BOSS的情报,也很难再积攒厌恶值,她会意识到自己不如直接死了干脆。
总之,两条路能不能走得通,不知道。如果没走通,自己会不会选择直接下黄泉,不知道。
她现在无法和卧底男朋友切实地保证什么。
……或许可以先试探一下。
“我知道了……”夏丘凛纪讨巧地答应下来,但不做更多保证,而是把脸埋在他的胸肌中,卖萌地蹭了蹭,直接另起一段,“说来,活着但分手逃离,和直接在恋爱的阶段中死去,人一般更能接受哪一点?”
后脖颈肉被警告地捏了一下,降谷零语气含恼:“说过不要提分手了。”
“是因为今晚的案件啦,”夏丘凛纪连忙找补,“那个客人亲眼看着心上人死在眼前,估计会有很大的心理阴影。我在想,这种极端情况下,她是不是会宁愿期望对方和她分手?”
降谷零似笑非笑地问:“只是假设?”
夏丘凛纪忙不迭点头:“嗯嗯!”
她扬起下颌,露出已经被闷到绯红的脸颊和眼尾,讨好卖乖地笑。
降谷零又恼又笑,又生不起气,索性抬手捏住她微微张开、请求亲吻的殷红双唇。
“假设得很好,请凛纪以后不要再假设了。”。
闲聊一场之后,两人终究又亲了许多下,数不清。
之后的日子没什么变化。唯一能提上一嘴的,就是去温泉酒店泡了一次私汤。
泡温泉的时候,她旧事重提,又抱住一次降谷零,这回被紧紧地回抱住,直到产生反应。
晃晃悠悠,翻来覆去,水波荡漾,经久未停。
从温泉酒店度假回来没过几天,贝尔摩德打电话联系她。
“那位大人同意见你。明早十点,我来研究所接你过去。”
夏丘凛纪答应下来,心脏紧张狂跳。
第119章 分手快乐(14)
“见到BOSS之后,你打算说什么?不说清楚,我不能带你去。”
“宣誓效忠。”
“拍马屁?”贝尔摩德语气狐疑,但还是松口,“行。”。
乌黑簇新的小轿车行驶在林地的柏油路上。
路是新修的,转弯标识清晰明亮,车匀速行驶,舒服稳定,像是开在棉花上。
可惜,她看不见倒退的风景。
开车带她去见BOSS的人是库拉索。白色长发被剪短,开车载她和贝尔摩德上山的时候,猫眼内没有任何情绪,像磨平的石块,波澜不惊。
她收了两个人的手机放入特制箱子,给她们做搜身,再把两人请入阻隔所有视线的车后座,阻绝所有窥探的时候,神情也是毫无波动。
夏丘凛纪猜测,库拉索大概被那位大人重新洗脑,为他所用。
人总是喜欢忠犬,而在能弯道超车,直接洗脑的情况下,用利益、魅力、信念、互相陪伴或共同的目标正经培养,似乎就成了麻烦到让人嗤之以鼻的方法。
她看向黑漆漆的防窥车窗,在车灯下,默默犯恶心。
贝尔摩德也坐在后座,作为引路人,也代替保镖看着她。见她神情有变,先问她:“晕车?”
她确实有些生理性心慌,山路行驶中左拐右绕的,还不能看车窗外的景色,想不晕也难。于是她点头承认。
如果是降谷零,这时候已经去拿车上备的晕车片了。但贝尔摩德只是瞥她一眼:“你自己就是医生吧,晕车药没准备吗?”
夏丘凛纪:“……”
她无言以对,默默从包里翻出晕车片和水咽下。
晕车的症状确实好了些。
路途无趣,她默默斟酌自己见BOSS后要注意的地方。
在她的印象里,BOSS多疑,自傲,年迈,暴躁,可以和朗姆打包一起去治老年焦虑症。
是的,她对BOSS有确切印象。
她在四年前,刚去研究所工作的时候,有见过BOSS。
BOSS先是要她跪下,然后再要她抬起头。
她抬起头,看见了一个坐在轮椅上,鼻翼下插着呼吸机塑料管道的老人。
很难形容那张老人的面庞,皮肤像是离开海水后干涸发皱的水母,显露在空荡荡袖管下的手指像是枯枝,浑身散发着死气沉沉的老人气。
但他确实活着,至少目光是活着的,浑浊而危险,像是有无数鲶鱼在翻滚的污水池,让她下一瞬就重新低下头。
团厌buff早已生效。
BOSS不信任她,厌恶她,冷哼一声,让她沉默地跪到膝盖发痛。
但因为研究项目已经旷了十多年没人能接收,所以敲打到此为止。
BOSS再开口,只是警告她,如果她是滥竽充数,没有研究出成效,那她绝对不能痛快死去。
确实完全没有研究能力,单纯是被便宜父亲和试图一步登天的常磐家族吹得天花乱坠后推上去的夏丘凛纪:“……”
如果哪天学术造假会被判处死刑,那她会被判处枪毙一分钟。
然后BOSS会表示这样的刑罚太轻,劫狱救她,再给她挑点更加痛苦的死法。
时隔四年,再来见BOSS,她心下是有不安的。
四年前的那一次,她都不知道自己如何突然七窍通了七窍,低着头,简练地说出自己都半懂不懂、只是硬记下来的名词,接着讲假设,画大饼。
语气甚至还相当自信,直接把BOSS忽悠住,当真骗到了一些资金和权力支持。
不过那时候她的未来混沌一片,她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现在,她的目标清晰,心下的不安全是晕车带来的错觉。
只要找到有助于抓住BOSS的资料,交给降谷零,就可以了。
心里想着事。时间就过得很快,仿佛是眨眨眼的功夫,车就开入了一处城堡的院子,停在草坪边。
贝尔摩德下车,夏丘凛纪也跟着下车。库拉索简短地说“稍等”,就先把车开到停车场。
微凉的山风呼啸传来,被侵蚀的灰银色城堡外壁无声屹立着,远处传来竹林的沙沙响声,阴凉感无端蔓延。
夏丘凛纪正要再观察,贝尔摩德拽了下她的手臂,提醒她:“注意点,监控在看着你。”
她顺从地垂下眼:“好。”
贝尔摩德想想还是不放心,又低声警告:“说好的只是见BOSS,你不要搞什么花样。没什么效果,事情还有可能暴露。”
夏丘凛纪恍然明白什么,笑着调侃道:“怎么感觉你比我还紧张?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的。”
贝尔摩德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其他事她顾不过来,但研究所的两次爆炸,都很可能和米斯特尔脱不开干系。
[米斯特尔突发奇想,在那位大人见她的时候,冲上前要刺杀他。]
——一些匪夷所思的可能在脑海中思考,而第一反应是“确有可能”时,很显然,该反思的该是话题中心的人。
库拉索一无所知,停好车,走回城堡面前。
在朗姆身边的时候,库拉索更多是作为情报刺客使用,像是一把收入鞘中的锐刀,锋锐不显,但无人怀疑刀尖锋利。
但现在,她的神态更像是严守三大定律的机器人,绝不会伤害那位大人认可范畴内的人类。
在访客面前,她微微躬身,温和开口。
“请跟我来。”。
城堡内部别有乾坤。
并不是如何恢弘盛大,金碧辉煌,令人惊叹。毕竟在场的人都没有观景的心思。
令夏丘凛纪感慨的是,城堡内部相当完善的检查流程。
或许是因为组织连着出了四个卧底,这次的检查流程比四年前的严多了。
搜身,检查有没有偷藏手机,检查身上的金属制品,包括内衣,仔细程度堪比是准备做核磁检查。
……事实上,现场确实有给她做核磁,检查身上有没有做手术,安装内置定位器。几乎让人担心,见BOSS的次数如果增多,会不会产生癌变风险。
做完一切检查,夏丘凛纪终于得以由侍从带着,踏在悄然无声的柔软地毯上,穿梭过明亮到凸显惨白的漫长走廊,走入面见BOSS的房间。
房间空旷,什么装饰都没有,地面都是深色冰凉的石砖地,只有一把装潢华丽的椅子,姿态很高,正对着门。
是BOSS坐的位置。
夏丘凛纪低下头,静静等待。
等到腿骨都有些撑着疼,BOSS终于从暗门过来。暗门咕噜噜关上,BOSS坐着轮椅,慢条斯理地挪到那把椅子上,松散地靠坐着。
他已经一百多岁了,声带损坏,又或者是不想用自己的年迈声音开口。说话是用处理后的电子音。
“米斯特尔,你请求贝尔摩德来见我,是有什么事?”
夏丘凛纪低下头。
“汇报当前的研究进度,并和您剖白忠心,宣誓效忠。”
“只是为了这个?”
夏丘凛纪专注地压榨自己的颈骨,绝对不抬头,竭力降低团厌buff对自己的影响。
另外,她很清楚,自己嘲讽人的评分或许能有80分,但真心实意吹捧人的评分,能有8分都是史上最高分。她说话也要注意。
幸好,她已经打好腹稿,甚至还薅了降谷零帮她改动。因此,她能顶着BOSS的目光,流利地说下去。
“常磐家世代侍奉您,可以称之为您的家臣。可惜我的父亲眼高手低,志大才疏,常磐家的其他人也只是在商界上求稳,都或多或少辜负您的期待。”
BOSS不置可否,但也没有命人赶走她。
夏丘凛纪心下微定,继续开口。
“必须坦诚,四年前,我也属于辜负期待的一份子,那时候我刚毕业,也没学过医药研发,知晓自己被包装成医药研发天才,要主持组织的重要研究项目后,人完全吓傻了,又面见了您,更加不敢推拒,只能硬着头皮上,现学。现在想想,十分惭愧。这一次请求面见,也有为了请求宽恕的成分在里面。”
“我知道,”BOSS当时就查明白了,“只是年轻人头脑灵光,医药不分家,你应该能学明白。”
“是,现在的研究方向是,先稳步推进研究宫野留下的药物成分,尝试一比一复刻,并理解研发思路。等复刻完成后,再研究改进方向。因为设计原稿丢失,在雪莉的研究前提下,我大概需要一年的时间完成这项工作。”
“速度不够快。”
事实上,在有药物范本和部分研究资料的情况下,雪莉只要一周的时间就能研发出来,纯磨洋工。她努力一下,一周也能出成果,只是不能确定和原版会不会相同。
不过,有一点肯定是相同的,绝大部分受试者吃了之后都会死。
夏丘凛纪在学术骗子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她又讲了几句当时把降谷零都糊弄过去的专业词,然后再表忠心:“我会自觉将有限的时间投入在无尽的研究中,尽快复刻出药物成分。”
她没有试图讨价还价,BOSS也直接说死线:“六个月。”
“了解。”
“下个月再来一次,汇报一下当前的进度。”
“好。”
“跟着库拉索走,她会带你注射一款药物,一个月需要注入一次解药。否则会心脏骤停,死因会是猝死。”
“……”理所当然的思考犹豫后,答允,“好的,这样确实能让您更加放心。”
“是的,你去吧。”
电子音诡异地传达出满意的情绪。
夏丘凛纪没有说多余的话,默默起身,退着走出门外。
她快速回想自己的所有对话,心里头悄悄打鼓。总体,应该没什么问题?
至于一个月需要注射一次的特殊药物……问题不大,她只要真的在研究所待着,就肯定要用上。
这种药效,一听就是组织内部特色药物,估计都不往外卖的。研究所应该有记载,或者问问波本,再或者干脆去专业的医院查查。
当然,这都是注射完后她还能活着的情况。最差的可能,是她注射完就直接死掉。
死了……也没办法吧。
她盘算片刻,顺带扭扭发酸的脖颈,后知后觉哂然自嘲,面对死亡,她终于有患得患失的心态了吗?
可恶的降谷零。
她分神想了想他的喜怒哀乐,心情渐渐平静。终于直起身子的时候,错眼就和库拉索对视上。
库拉索的目光直勾勾的,绿色的眼神幽深又空洞,像是已故的亡灵。目光对上后,她神色平淡地颔首示意:“跟我来。”
夏丘凛纪的心头又骤然打鼓,有种奇特的不祥预感……
墨菲定律,当你担心最坏的事情发生时,那这件事就会发生。
某种程度上来说,BOSS之所以和朗姆臭味相投,就是因为有一些共性。
……借着注入特殊药剂的空档,给她注入审讯用的致幻药剂。
她有一定的抗性(吃假死药吃出来的)。朗姆察觉到的时候,命令库拉索给她加大药量。BOSS察觉到的时候,同样如此。
——命令的人甚至都还是库拉索。
坐着的椅子都变得咯人疼,冬末的温度偏生让人大脑发热。
库拉索并不在乎,一板一眼地完成指令,依次开口询问。
“你对乌丸大人/朗姆/琴酒/贝尔摩德/波本/雪莉/莱伊/基尔/FBI/公安/CIA/组织,怎么看?”
沉默,良久的沉默。
在被加大药量后,混乱大脑指令出口的胡言乱语。
乌丸大人年过一百风韵犹存,
朗姆大人黑心烂肠死不足惜,
琴酒大哥长发翩翩甜美可人,
贝尔摩德容貌非凡风流潇洒;
想和波本一起过下去直到他不再能承受,
想让雪莉帮她做研究自己趁机旷工,
想把莱伊写的一抽屉情书丢回去让他重写,
想问基尔她爸爸的命在她手上她怕不怕;
至于对FBI,公安,CIA和组织的看法嘛……那是一样的——
都是把卧底滤过去的破筛子!
夏丘凛纪这么想着,也这么说着。
药物让她的大脑混乱。
本能,胡言,沉默。她只剩下这三种应答方式。
混乱的她总是先选第三个,然后在被注入药剂,身体承受不住的时候选第二个。而在最后的理智都被攻陷,连胡言乱语都无法获得中和剂的豁免时,就只能选第一个,本能。
她的本能,是近乎永眠的沉默。
视线逐渐迷蒙模糊,像是在海底看着斑驳灿烂的灰蒙天空。
忽然之间,能隐隐约约看到金发的高挑身影,像是阳光。
金色的过耳短发,和波本同样的高度,同样的容貌,类似的严肃神情。双手抱胸,嘴唇都紧张抿直。
波本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也要被审讯吗?被注入药剂吗?
夏丘凛纪的大脑再一次对自己发出质疑,如果波本被她连累,该怎么办?
“对不起……”她经不住抽噎了一下,“今天的我也在喜欢你,但是……”
波本叹气,看起来有些无奈,耐心地哄她:“我也在喜欢你,放松,接下来我也问一点常规问题,你正常回答就好。”
“你为什么也要问……”
“你回答了之后,就能好好地睡一觉了。”
“好,你问。”
她混沌的脑子已经悄然吓醒了。眼前的人没有对出暗号,不是波本。TA是谁?
库拉索甚至退居二线,只负责兼职护士注射药剂,主要负责继续询问的人,是“波本”。
冰凉的液体再次注入到身体里,大脑似乎因此更加混沌,心脏也在清晰地跳动,砰,砰,砰。
药物在摧毁大脑的理智。
“药物研发,你真正需要的时间是多久?”
“一年……”她流下眼泪,禁不住像小孩子一样大声抱怨道,“我之前都不敢和你抱怨,那个药物研发很难的!那位大人要我半年研发出来,我肯定没时间和你一起过周末了……”
她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大概是这款药剂的功能。
“波本”立刻安慰她,说:“我会去和那位大人说明,请求延长死线。”
等她的心情稍稍平复,“波本”才接着问着:“我们这周周末还是能一起玩的,你的打算是什么?”
“加班。”
“没有什么特别的活动,不打算见我的朋友,聚会之类的吗?”
“但我的死线只有半年,在死线变动之前,我只能老实加班吧。”
夏丘凛纪说着说着又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她真情实感为自己委屈,怎么总是要加班呢?
不过波本要打三份工更累……她立刻掐断这个危险念头,继续抽抽搭搭地哭。
“别哭了……”
“波本”就要安慰两句,库拉索却直接打断,冷漠道:“直接问下一个问题。”
“波本”迟疑一秒,答应下来,接着询问。
“考考你对男朋友的熟悉程度吧——在你的印象里,我有什么除了组织成员之外的特殊身份吗?”
“有啊。”
“哦?”
“非常特殊的特殊身份,”夏丘凛纪扬起下巴,露出满是泪水的笑,“你是我一个人的金毛大狗狗。”
“……”
“波本”震撼沉默……
夏丘凛纪是坐着进入鸟取县,又坐着送出来。
临出去前,BOSS又见了她一次,安抚她说,这是真正信任她必须要经历的流程审讯。
贝尔摩德用自己做例子,表示,她同样也经历了这一套流程,长年累月下来,才得到BOSS的信用,希望她不要介意。
她的心中全无芥蒂,甚至躬身90°恭送BOSS离开。
贝尔摩德还有事情,没有和她一起离开BOSS的城堡。她独自跟着库拉索穿过一片院侧栽种的竹林,到达停车点,重新坐回堪比铁盒子的后座。
坐车,下山,到达定下过夜的宾馆。
库拉索只做司机,不关心她装酷手插兜,也不关心她在宾馆做什么,确认宾馆地点后,库拉索把手机交还给她,就直接开车离开。
夏丘凛纪定了定神,勉强自己爬上楼。压制住混沌发痛的大脑,翻江倒海的胃,还有近乎抽搐的心脏。
审讯后遗症再次发作……稍微忍一下,先回房间。
降谷零在房间里等他,他说,他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当面陈述。
会是什么事?
她靠在门边,给自己加量用上口服款中和剂。过量使用的话,有类似于过量服用咖啡的效果。
她努力定下神,让大脑清明,打开房门。
……被冲过来的降谷零一把抱住。
整个人简直是被抱进门。
降谷零用脚关上门后,松开怀抱,先牵她进房间。
短短的一段门口到床的路,摸摸脸,摸摸手背,亲亲脸颊,再捋开脸颊旁的碎发。降谷零的小动作很多。
看向她的目光又是好奇又是担忧。
“脸色有点奇怪。”
“还好吧?”夏丘凛纪惯例也摸摸他的脸,对暗号,“今天的我也在喜欢你。”
降谷零认真回应:“今天的我也在喜欢你。”
“好,”夏丘凛纪松一口气,没理会降谷零还说了什么,只说,“先聊正事,我要给你一个东西,很重要,机缘巧合之下得来的。”
被中和剂渗透殆尽的大脑,只能专注一件事情。
她没有理会降谷零一时欲言又止的担忧神情,只专注地从兜里拿出五片竹叶。
竹叶细长,边缘像纸张一样,被指甲掐得凄凄惨惨,沾染上绿的红的血迹。
绿的血迹是竹叶的,红的血迹是夏丘凛纪的。
她拍开降谷零要抓她的手,罕然严肃:“别碰坏了,听着。”
降谷零呆了呆,收回自己被拍红的手,点头:“你说。”
夏丘凛纪指着竹叶上的痕迹:“左边的掐痕意味着左拐弯,右边的掐痕意味着右拐弯。长度意味着每次拐弯的间隔时间,顺序就是拐弯的顺序。按着茎部被掐出来的痕迹顺序,一二三四五……这就是从BOSS住所回到这家宾馆的简易路线,姑且能用吧?”
回去的路上,只有她一个人在后座箱子里,她就任由自己顺着车惯性左晃晃右晃晃,猜测着给路上薅的竹叶掐出痕迹。
……也不难啦!
夏丘凛纪把竹叶交给降谷零,趁着他恍恍惚惚从旅游包里拿出手机拍照,再给竹叶妥善保管的时候,学着他去翻旅游包。
她要找什么?
超量的中和剂固然能让她的身体减缓审讯药剂带来的痛苦,但也会让大脑陷入奇特的兴奋境地。
她不在乎,她现在想起了BOSS的丑脸,她该画下来。
她翻出了一个戒指盒,并不在意,随手放在一旁,找出纸笔,随意靠坐在旅游包旁的墙边,大腿并拢充作画板,三两下画了张张牙舞爪的章鱼,举给降谷零看。
“这是BOSS的样子!”
第120章 分手快乐(15)
降谷零看着狂草画风的章鱼:“……”
怎么办,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信服。
不仅是信服,甚至认真思考,如果BOSS真的是章鱼该怎么办,自己要联系哪个负责异常生物的部门。
或者干脆清蒸章鱼须吧,凛纪不爱吃太油腻的。
他定了定神,接过画纸放好,循循善诱,再做确认:“你看见BOSS了,他出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嗯……”凛纪想了想,“快一百五十岁的人了,坐着轮椅,除了看起来快死了,也没什么特别的。”
降谷零诡异地稍微放一点心,BOSS不是章鱼。她画错了。
但他的心其实吊得很高,像是被呛烟熏着的腊肉,东摇西晃。
凛纪现在的精神状况和身体状况,都很奇怪。
她的脸颊泛着粉红莹润的光芒,看似健康,然而眼眸隐隐涣散,无法聚焦。
……有点像是上一次被朗姆审讯后的状态,又有很大的差别。
降谷零单膝跪在她身前,抬起紧张到冒出虚汗的手,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
好像有一点热。但应该没到低烧的程度。
是和她之前不小心摔了玻璃杯一样的身体小毛病?又或者是单纯坐车来回太久累了?
再或许……BOSS对她做了什么,要她证明忠诚,而她为了得到那五片竹叶,还有更多的东西,选择顺从。
可能确实有审讯,米斯特尔脾气古怪,骂BOSS很符合她的性格,钻营着给BOSS表忠心?不太符合她平常的气质,BOSS可能心下生疑。
至于现在……组织最不缺的就是奇怪的药。
果然还是要去医院。
“不去医院,”凛纪却率先说着,“我只是不小心把中和剂注射多了,睡一觉代谢掉就好了。”
需要使用中和剂……“被审讯了?”
“正常流程,算是敲门砖,比朗姆那次好多了。”
“真的不用去医院吗?警察医院有秘密通道,不会有危险的。”
“睡一觉就好了,我心里有数。”
降谷零半信半疑,想了想,朝凛纪比了个数字:“这是几?”
“三。”
“这个呢?”
“二,然后这个是一,这个……”
凛纪忽然不说话了,狡黠一笑,手肘撑地迅速直起身子,身体前倾,满当当地扑在他身上。
力量不重,但惯性带得他身子一仰,才抬手扶住她的背。
要不是旅店的卫生环境有限,他可以直接被扑倒在地。
凛纪朝他耳边兴致勃勃地吹热气,笑道:“零,你不要这么幼稚,我可没有变成笨蛋——我要洗澡睡觉。”
“我帮你洗吧。”
“不要,我一个人洗澡还是没问题的!”
降谷零哭笑不得,没有为自己的担忧做辩解,只拍了拍她的背,扶她起身。
突出的蝴蝶骨有些咯手。
这才去见了一次BOSS,感觉之前养一阵子的肉全没了。
之后要重新努力养回去。
他的目光瞥向被随意放在一旁的戒指盒。
还是要有牢不可破的关系,打破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芥蒂和隔阂。不用再听到“分手”这类词语。
希望凛纪清醒后,能认可这份双向束缚……
凛纪洗澡花的时间不短。
有一段时间甚至什么声音都没了。降谷零忍不住敲门问问,幸好凛纪答应了一声,接着就响起了吹风机的声音。
被竹叶划伤的手,直接洗澡浸水之后拿吹风机,手没问题吗?
那么长的头发,她现在还有力气洗吗?
他越想越心焦,脚步没挪开,反而再敲了敲:“我进来帮你吹吧?”
“你去研究下BOSS的住所去!”
被毫不客气地赶走了。
降谷零摸摸鼻尖,隔着门再三叮嘱累了就叫他后,惭愧地坐回沙发上,给风见裕也回消息。
凛纪一般不会把拐弯的方向判定错误。不过拐弯的弧度,在哪个路口拐的弯,因为没有任何辅助工具,纯凭个人观感,所以肯定会有一些误差。不能简单复刻。
要编写程序筛选路况可能性,要有鸟取县连绵山区的地图,还要保持噤声,不能被BOSS发现。
——BOSS才派人跟踪过风见裕也,或许对公安已经有所怀疑。
卫生间内,吹头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了十几分钟后,凛纪终于裹着浴巾出来。
降谷零已经把睡衣放在床上。
凛纪显然想不起来要避着他,直接当着他的面穿睡衣睡裤。
他立刻移开目光,保持自己对工作的专注。但没多久,凛纪走到他面前,把他的脸掰正。
“陪我睡觉。”
“……”
“你不想陪我一起睡觉吗?”
“……我要研究怎么定位BOSS的住所。”
“不冲突啊,”凛纪的眼眶突如其然地红了,“我只是想你陪着我睡觉而已,电脑和手机不能搬到床上吗?”
“确实可以,但是可能会吵到你。”
“没关系,我想拿你当抱枕,没有抱枕我睡不着。”
“好,我收拾一下。”
“我最喜欢你了!”
凛纪立刻露出笑,先躺到床上。等他半躺在床上后,毫不客气地搂住他的腰,脸埋在他的腰侧。
眼睛闭上,呼吸一下子就均匀了。
……睡得好快。
降谷零哭笑不得,又心下发软,禁不住摸了摸她还有些水汽的长发。
是她的习惯,睡觉的时候要抱个抱枕,眼前要是适合入眠的黑暗。
中和剂用多了,大脑的逻辑会变得这么简单明快吗?
直接提要求,有不满的地方就直接提要求,达成共识后又直率表达喜爱。
有点幼稚,相当难得。
这大概就是不担心被厌恶、被远离的凛纪,日常和伴侣交流的姿态……
夏丘凛纪迷迷糊糊地醒了,发现自己抱着降谷零的腰,体表的温度捂热了她的脸颊。
耳边是断断续续敲击手机屏幕的声音,很细微,如果不是四周相当安静,无法分辨。
睡着前的记忆在不断重新编织,重新形成大脑记忆。
作为信息传递工具的竹叶,胡乱画出来的章鱼,奇怪的小盒子,作为闲聊的三二一零。一切似乎都平平无奇。
但再往前回溯一点,都不说其他,光光是一个月需要注射一次解药的毒药,就令人心底发憷。
被中和剂干涉的的她,什么都不发愁,于是很快乐。
清醒之后,自己都有些羡慕。
她稍微动弹一下,降谷零就发觉了,小声问道:“醒了?”
“嗯……应该还能接着睡。”
“好。”
降谷零把笔记本电脑放在一旁床头柜上,方便她起床,不至于把被子上的笔记本电脑掀到地上,之后继续用手机回消息。
夏丘凛纪闭上眼睛,接着酝酿睡意。
……脑子里跳出了不少画面。
原先她不在意,但清醒后又会疑惑自己为什么会忽略的——
她吹着半湿长发的时候,手机跳出的新邮件。
贝尔摩德:【那位大人居然给你用这种一个月要注射一次的药……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贝尔摩德:【永久解药?没有,不然我早就吃了。】
她翻降谷零的包找纸笔的时候,随手翻到一旁的小盒子。
形状像是戒指盒。他打算送给谁?
还是邮件,库拉索发来的邮件。
【波本现在对研究所了解多少?那位大人的意思是,他如果了解得多,可以更进一步,以米斯特尔男朋友的身份,一起被重用。】
再往前一点的记忆,她还在城堡院子里,偷偷摘竹叶时,库拉索侧头冷淡投来的水绿眸光。
更多记忆、信息、情报和关键词,在脑海中不受控地穿梭回荡。
降谷零,波本,安室透。
系统,任务,厌恶值。组织,公安,工作职责。
BOSS,贝尔摩德,库拉索。
一个月的,无法摆脱的死亡倒计时……
无数信息像是光怪陆离的噩梦,在脑中不断回旋,冲撞本就摇摇欲坠的睡意。
大脑变得清醒,眼眶中逐渐蓄满水意。
她不接受组织的行为准则,于是组织的恶意能伤害到她。她随波逐流,从稳定的研究所到危险的训练营,避世的安全屋回归稳定的研究所。
但研究所的稳定,代价是她被监视和下药。
无可奈何,但她确实让自己走到死路。
贝尔摩德已经在这条路走了二十年,无法摆脱。
现在,即使她安静等待,等公安抓住BOSS,铲除组织,也没有意义。她同样在等待的,是一个月计数一次的死亡。
不要指望BOSS是好人,99%的可能性,BOSS被抓住的同时,会有不少秘密的存在进入自毁流程,包括一个月一次的解药、全都直接炸入黄泉。
想活下去,要么指望1%的可能性,要么指望公安控制住程序,阻止炸弹爆炸……即使警察里有降谷零,诸伏景光,还有其他优秀的成员,但,这对警察队伍的期待似乎太高了。
还有一种方法。
夏丘凛纪悄悄打开系统,看着进度悄然爬升到59%的系统页面。
谈药性的时候要谈剂量,在公安铲除组织的进度已经到抓BOSS的程度时,她或许不必让任务奖励继续锁在“铲除组织”上。
想做就做,她试着修改任务奖励,发现“一捆魔杖”、“一吨起死回生药物”这类突破现有科技魔法水平、并且具现化存在的事物不能作为任务奖励。不过“一吨六十年后过期的临时解药”可以。
……但真的能换吗?
她参与了组织的罪孽,严苛点说不定还能被判个十年的,却认为自己已经偿还完成了,可以袖手了吗?
然后,只有收集度到达100%,这份临时解药才能发挥作用。她真的能活到厌恶值刷满的那一天吗?
不仅是因为厌恶值容易拉仇恨,她可能被杀。还因为,她的体质本来就像是被药物和训练营烧空的碳火,接连被朗姆和BOSS用审讯手段烘烤两次后,更是轻轻一碰就碎。
她不是不小心使用过量的中和剂,而是只能使用过量的中和剂。不然,她可能甚至没办法撑到拿出竹叶子。
悲观地说,有临时解药,似乎也没什么用。
并且,能不能抓得住BOSS,她也不能替公安自信地打上句号。
她完全相信降谷零,但老实说,她不太信任公安。风见裕也被跟踪的事情,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如果公安抓捕BOSS的行动失败,甚至根本没找到BOSS的住址,那系统会是最后的保底。
不如她继续蛰伏,接着折腾研究所员工和保镖,一个月内,能积攒多少厌恶值是多少厌恶值,然后安静离开,留给降谷零一个只剩下一小半力量、相对来说能轻松铲除的组织。
符合利益,符合逻辑,也符合她的期待。
——但有些不舍。她死后降谷零绝对不愿意想起她了。她会很寂寞。
想到头疼了,夏丘凛纪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扒拉着降谷零的身躯直起身子。降谷零身体好,随便她扒拉。
她的余光瞥见他的手机屏幕。
他在给BOSS回消息。
在一堆敬语中,找到了一段情况描述。
【我对研究所并没有了解,米斯特尔虽然和我在一起,但一开始我是被朗姆派去挖掘情报的,米斯特尔又对研究所相关的信息很警惕,我一句都问不出来。有什么需要我效劳的吗?】
夏丘凛纪心中有事,但还是扫一眼就明白了。事情的前情应该是BOSS当真给波本发消息,询问他知不知道研究所的情报,声称要委以重任。
——然而,这个问题的本质是陷阱。
自己当时能活着从训练营出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自己守口如瓶,一言不发。如果降谷零回答知道,那BOSS大概会认为她不可靠,先灭口知道太多的波本,接着把她每一缕社交网都掰开分析,查询泄密程度。
查出江户川柯南就完蛋了。
降谷零回答得挺好。夏丘凛纪松一口气,不用提醒了。
但她又紧一口气。不论降谷零的回答好不好,BOSS已经注意到了他,这是必然,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一个长处是窃取情报的组织成员,和手握机密的核心成员单纯谈恋爱,怎么可能呢?
如果进一步,降谷零或许也要被控制,注射一个月要服用一次解药的毒药,她不愿意。
想办法退一步,那就是分手,病死,结束关联。
一同前往的前方,模糊,昏沉,只能依稀分辨,是崎岖险途,是断崖深渊。
她早就做好了和组织同归于尽的准备,那现在,做好分手的准备,也不太困难。
分手……也算是回归正轨。毕竟,在意识到波本不只是波本的时候,她也未尝没有动念,把车开入海底。
她情绪低落,犹豫着怎么斟酌开口。
降谷零毫无所查,自然地摸了摸她的头,把脸颊边的一缕碎发捋到耳后。
“睡不着了?”
“嗯……”她张了张嘴,说的却是,“你要睡了吗?”
“还没。”
“……”
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如果脑子里盘桓的事情少一点,那绝对是能睡着的。
降谷零也差不多,他工作到现在,在想的事情绝对不少。
下一刻,她被他像人鱼一样重新拽回被窝里,手被牵着,指根被浅缓地来回摩挲。
如果戒指盒里的戒指是送给她的,那戒指圈的大小,大概就是被他这么估摸出来的。
降谷零的手不老实,偏偏说的话又很正经:“根据你提供的简易路线图,现有的卫星地图没有路。不过,让无人探测器现场勘测后,确实能找出一条路,接下来会沿着这个方向去查。”
她松一口气,补充道:“路面铺了沥青,比一般的道路好开。”
一般的山路都只是水泥路,甚至可能已经压坏了需要维修,风格差异大,更好查。
降谷零答应一声,自然地让话题转向:“对了,你现在还有昨晚的记忆吗?”
夏丘凛纪不敢吭声了,要说章鱼的事,还是戒指盒的事?
降谷零富有交流的技巧,该直说的时候就直说。抓着她的手贴在自己温热搏动的颈动脉上,语调认真,“你也看见戒指盒了,里面的戒指,我想送给你,请求你同意我的订婚申请。”
夏丘凛纪指尖微颤,试图挑刺。请求订婚这么草率?在抓BOSS的关键时机还有心思想订婚?降谷零你就是这么做公安的吗!
但降谷零像是要把自己的心剖出来,他明显也想过,依样解释:“我想和你有更密不可分的关系,想发出请求。现在确实没有空闲打造适合订婚的氛围,但日常的相处,有时候就已经是天然的氛围。上一次泡温泉的时候,我就想着,‘如果这时候我有准备戒指就好了’。所以我做了提前的准备。”
夏丘凛纪说不出话了,大脑再一次陷入空白。如果她没有翻出戒指盒,或许降谷零不用说这些。
“戒指已经被翻出来,不需要遮遮掩掩了,”降谷零严肃地宣誓,“凛纪,你愿意吗?等这段时间过去,我正式将那枚订婚戒指帮你戴上。”
夏丘凛纪:“……”
所有矛盾和担忧似乎都被冲淡了。
不再需要在意。仿佛只要安然泡在像温泉一样温暖的被窝里就好。
她不需要问降谷零,被BOSS盯上了怎么办。他是卧底,他求之不得。
她也不需要问降谷零,她主观上挺想活着了,但客观情况不太允许自己活着该怎么办。死亡是未来发生的事,而现在,她只要思考一个问题。
降谷零的求婚请求,她是否答应?
“对不起……”她侧身把脸埋进枕头,闷闷开口,“我愿意。”
“不愿意”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
接下来的对话是常规的信息传递。
路况,城堡,BOSS,审讯,药物。
夏丘凛纪平躺好,看着漆黑的天花板客观而平静地陈述着,冲散内心的所有情绪。
降谷零也只零星提两个问题,多数时候,认真而沉默地听着。
两个人有默契,有共识。在真正找到BOSS的住所,抓住BOSS,并且成功救出解药之前,说什么“好好照顾身体”“能活下去”,都是空话。
被求婚的事实在心脏雀跃跳动,在和脑海中分手的念头打架。
于是她继续说。说完BOSS,说研究所的资料。
很多资料都被她炸没了,不过她有偷偷留备份,放在诊所酒吧二楼仓库尽头的秘密监控室内,打开哪一层的密码提示都是【请输入六位数密码】,但密码的答案是【10】。
调一杯水割威士忌10分钟,还被他按麻筋,她不太记仇,也就记到现在。
心情逐渐平复,理智占据上风。
同意订婚的情绪是真的,想分手的情绪也是真的。
还是要分手。
她先同意求婚,再提分手,大概能收集到巨额厌恶值。
“其他没什么重要的情报了,该说的我说完了,”即将面临洪水滔天,她的语气甚至有些雀跃,“可以了,我们分手吧。”。
降谷零手足无措,纵然是他,一下子也都不知道如何应对了。
怎么会有人刚同意求婚就说分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