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剪辑过,不长,内容也很简单:

陀迪审讯雷司令,确认她是卧底之后,残忍地杀死她。

卡尔瓦多斯的身影一闪而过,他作为机动人员,负责处理尸体。

组织里又出卧底,山雨欲来,显然要变天。

降谷零的电话登时忙了起来,短信,电话,邮件;探听消息的,闲聊的,抱怨的,暗示的……

他拿出了笔记本电脑,一边手机上“嗯嗯嗯”地回电话,一边敲着塑膜键盘噼里啪啦地回邮件。

夏丘凛纪难得为自己的团厌buff感到庆幸,她可以不用敷衍这么多人。

……零的人缘还真好啊。

夏丘凛纪闲极无聊,开始胡思乱想,如果她不是组织成员,也没有团厌buff,只是简简单单在绿台警察医院工作的医生,她和降谷零会有交集吗?

或许会有微弱的交集,但不会太多。又或许会有进一步的交流,一切皆有可能。

……但和现在的她没有任何关联。

夏丘凛纪心底笑了一声,不再去想,竖起耳朵,悄悄听波本和人打的下一通电话。

是陀迪打来的电话,他的语气沉重。

“安室,我该怎么办?父亲不明不白地失踪,宾加和皮斯克都被抓,库拉索是一把需要经常返厂磨砺的刀,我现在只能信任你了。”

降谷零脾气很稳定地安慰着:“现在组织在多事之秋,确实会很辛苦。”

“但他们不肯放过你……”

“没关系。”

小巷里窜出了一只野猫,在冬夜寒风中凄厉嚎叫。夏丘凛纪听着内心一跳。

相比之下,降谷零的语气相当沉着笃定。笔记本电脑漫出的莹莹亮光,照亮他严肃的冷酷面庞。

他的话语很柔和,甚至带着风度翩翩的劲。

“那位大人现在的意见是什么?”

“要求我给父亲留下的摊子收尾整合,全面收缩。同时配合琴酒,彻查和朗姆有接触,可能导致朗姆失踪的人……”陀迪的语气有些惶然,“包括你和爱尔兰,我只能留下库拉索……”

“没关系,只是正常调查而已,”波本安稳平和地说着,甚至微微一笑,“完全没有到‘不放过’这种夸张的程度,请放心。”

“我听说你好不容易才和米斯特尔关系亲密一些,但那位大人的意思是,你要一起去美国营救皮斯克和宾加……虽然米斯特尔……但终究打扰到你们了。”

“在一起很久了,没关系的,救人比较重要,她会理解的。”

“她没在听吧?”

“没呢。”

夏丘凛纪好笑地瞥一眼,口蜜腹剑的坏卧底,骗完朗姆骗他儿子。

可能也有骗她的成分吧,无所谓。

陀迪或许是刚杀了人,精神比较不稳定,又絮絮讲了很多之后要做的事情。

——组织要全面收缩,彻查内部所有可能的叛徒和内鬼。

——朗姆经手的人事、企业、生意……一切一切都要收缩,撤离,或者毁坏,不能留给可能来调查的官方机构。尽一切方法降低朗姆失踪带来的影响。

——乌丸集团也可能被查,幸好乌丸集团连接很多政商要员,也是税收大户,一般情况下不会伤筋动骨。但之后也要夹紧尾巴做人,老实一段时间。

说了很多,重点只有一点:这段日子捱过去后,组织的一切总会变好的。

降谷零认真一一应和,诚心诚意,让人忍不住去信赖。也让陀迪不知不觉又抱怨了一大段话。

终于,九点到了,伏特加发来准备戴上耳麦,听命令让炸丨弹爆炸的要求。

陀迪大概也收到了,挂断电话。

夏丘凛纪重新戴上耳麦,托腮听另一段对话。这回是伏特加和泥参会等几个组织的争吵。

像是菜市场买菜,要打折,找茬,争吵,最后大怒掀摊子——

泥参会总部被“轰隆”一声爆炸炸得干净,归根到底就是这么一回事。

但真的能炸干净吗?

按下爆炸按钮的一瞬间,气压骤然上升了,像是被空气挤成碎片。

轰隆声响,还在屋内的泥参会成员甚至无法发出尖叫哭嚎,直接被炸丨弹湮灭。

站在门檐下守门的门卫被冲击波吹到对街的墙上,在混乱嘈杂的纷乱声中,只传来最后的细微的泥泞啪嗒声。

像是一块生肉被屠夫随意地摔在案板上的声音。

可以庆幸,泥参会的总部位置偏僻,在冬月夜更是罕有人迹,并没有无辜路人被冲击波影响。

也只能庆幸这一点。

夏丘凛纪绞紧自己的十根手指,强迫自己看着巷子外的火光明灭。

这是在杀人。

泥参会的人员固然死不足惜,毕竟绑架儿童的能是什么好人?然而,这远不意味着她有审判裁决的权利。

绞紧的手被温暖干燥的力量盖住,默默抓紧。

杀人的罪责在被分担,这种感受很糟糕。

夏丘凛纪试图转移重心:“……琴酒明天就去美国,你也要一起去吗?”

降谷零的语气依旧很轻松,像是在和陀迪说话:“是的,机票都帮我买好了,没事,过几天就能回来。”

夏丘凛纪的心更加沉重了。

降谷零要在被怀疑的情况下,和擅长抓老鼠的琴酒一同去美国,面临陌生的环境,艰难的任务,随时可能开始的审讯。

她相信他的能力和说出口的承诺,但还是忍不住担心。

并且……从公安的立场看,降谷零真的需要继续卧底吗?

那位大人决定清理朗姆经手过的所有工作,不留痕迹,这绝对是大刀阔斧的削弱,像是过年时间被砍得光秃秃的行道树,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眼前爆炸燃烧的盛况,就会是组织最后留下的热闹了。

如果是一般的组织,或许BOSS不能有这般果敢。朗姆这位二把手经手的东西太多太多,利益纠葛深重,BOSS想金盆洗手,底下的人敢连盆带桌都掀了。

但夏丘凛纪并不怀疑那位大人的魄力,毕竟他的目的由始至终,只在长生。太过耀眼的权势,对那位大人来说,说不定还是麻烦。

那么,问题来了。

组织打算沉下去,削弱存在感。在APTX4869研发成功前,或许都不会再显露危害性。

一个不会持续刷新存在感的组织,在客观上也不好抓,官方机构真的能一直保持追捕的热情吗?

夏丘凛纪抬起头,看着副驾驶位上被火光映亮半边脸的英俊面庞。

降谷零的容貌一直可以用伟大来评价,危险、可爱和帅气,一切都恰到好处。

看向他的时候,会发至内心地思考,自己的担忧会不会纯粹是被迫害妄想,会不会,把一切困难和压力都交给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怎么可能呢?人都是血肉之躯。

夏丘凛纪定了定神,抬手揉揉自己不知何时笑得发僵的脸,惭愧开口:“回去的这段路,你开吧。”

降谷零立刻答应下来,又接连保证:“这次去美国和以前一样,我们视频通话,一天至少三次。”

他说话的语调活泼而轻松,仿佛只是在美国西部发现了一块露天金矿,要去接收巨额财产。

夏丘凛纪扬起笑答应下来,下车绕去副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坐好,靠在车椅上,侧头看着降谷零启动车辆,倒车离开。

夜色灯景在不断后退。

他开车的神情很认真,看红绿灯,看行人,看后视镜的车辆,严格遵守交通规则。

但他对视线很敏锐,夏丘凛纪的注视目光也毫不掩饰,他的严肃面庞逐渐多了一丝红晕,小声问道:“……怎么一直在看着我?”

“……开车请不要说话。”

“好的。”

夏丘凛纪不再开口影响司机,转移注意力似的低下眼,从兜里摸出那叠纸牌。

没什么目的,随便翻翻,52张牌里,很快找到大王小王两张牌。

再随手拿2张其他牌,4张牌混在一起,洗了洗。

抽到大小王的概率是50%,和厌恶值爆发的概率一样。她随手一抽,翻开一看,红桃7。

……果然不太能指望二分之一的概率,没能抽到BOSS……

降谷零送她回住所后就和琴酒一起前往机场,准备去美国。离开的时候他给了个拥抱,温度很快被冷风吹散。

她从洗衣机里捞出半烘干的衣服,晾到阳台上后,也收到了贝尔摩德的通知信息。

研究所要重新运转。

遭受打击的组织绝不是趴在案板上任人宰割的肥肉,正相反,组织会更加积极地冲向自己要追索的道路。

于是,研究所相关工作,仅在旧研究所被爆破,朗姆失踪一天之后,就提上日程。

确定新研究所的地点,恢复部分资料,重新购买实验仪器,采购安装调试运行,内部做装修,工作人员的背景要再做筛查……

要做的事情可多了,夏丘凛纪忽然感觉自己头顶秃秃的。

她想了想,询问能不能在研究所里划一块地作为酒吧使用,让新晋负责人在平常依旧可以cosplay调酒师,给其他人调一杯奇怪的酒。

反正研究所没什么正经事。相比于做叛徒或者炸研究所,调个酒而已,根本称得上是岁月静好。

——至少夏丘凛纪自己如此认为。

贝尔摩德不想对各种味美思为基酒的鸡尾酒做出客观的评价,于是她选择不评价,继续转达那位大人的意志,认真询问夏丘凛纪的需求,尽量避免米斯特尔再一次出现因为人憎狗厌而独木难支的境地。

“不要太过分。”贝尔摩德不忘警告她。

“……那我不确定这个要求行不行了。”夏丘凛纪犹豫了。

“你先说说看?”贝尔摩德升起一些兴趣。

“和波本有关……”话刚说出口她就陷入迟疑,立刻否认自己,“算了,当我没说。”

欲言又止的状态最能惹人厌烦,贝尔摩德也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直接威胁:“怎么,你是又一次对波本的眼睛产生兴趣,想用福尔马林好好珍藏?”

“……我其实已经得到了他的眼睛。”她心颤地肯定着。

“呀,小蜜甜尔说话怎么突然这么肉麻了?”

夏丘凛纪没理会贝尔摩德的打趣,自顾自犹豫着。

降谷零是日本公安,去美国算是客场作战。他又确实是导致朗姆失踪的罪魁祸首,在美国被审问……听起来就很危险。她无法放心。

果然还是要想办法搅合一下。

城市暮灯将悬在头顶不远处随风摇曳的衣服照出昏沉的光晕,她心间权衡的晴天娃娃也随着风在不住地左右摇摆。

她做下决定,开始寻找理由:“我如果继续负责研究所相关的工作,和波本这种情报人员关系太近,会有麻烦吧?有很多事情,都比恋爱中的甜蜜更加重要。”

贝尔摩德好奇询问:“你打算怎么做?”

“他已经坐上了去美国的飞机,和琴酒一起去救皮斯克和宾加,”夏丘凛纪谨慎小心地询问,“我希望他活着,但也希望他不会耽误我的工作,他在美国又不知道会待多久,夜长梦多……能让他回日本吗?我想当面和他说分手。”

话说出口后,夏丘凛纪就直觉不太好。她要找借口留下波本,直接用“刚和波本在一起舍不得和他分开”就行。毕竟降谷零能做出早上直接拿她手机接贝尔摩德的电话的事。

称不上拿着喇叭像竞选日本首相一样宣传吧,但也完全没有隐瞒关系的打算。

……所以她为什么会找一个“要分手”的借口呢?像是谶言。

贝尔摩德听着沉吟片刻,轻快地感慨出声:“哇哦~祝你成功。”

第107章 分手快乐(2)

季节还在冬天,但因为体感过的日子太过漫长,所以总给人一种温暖春季即将到来的错觉。

东都市机场很热闹。

夏丘凛纪拢了拢身上的藏蓝色亮面大衣,再抬手摸摸脸上的黑色口罩。棉质触感抚慰指尖,她无声地叹一口气。

降谷零即将下飞机。

“请把波本叫回来,和他当面说分手”。理由相当离谱,称得上匪夷所思。贝尔摩德想看热闹,因此不介意替她传达。

波本回国不影响什么。毕竟,救援皮斯克和宾加的主力是琴酒,波本只是壮大声势的添头。而朗姆的相关审讯……在日本也一样可以审。

没什么利益损失,听起来完全是米斯特尔的恋爱脑短暂下线,对研究所的发展只有好处,那位大人就无所谓地同意了。

没人问过波本这位普通代号成员的意见,一封邮件命令下来,他怎么飞去美国,就怎么飞回来。来回机程加起来有30个小时。

……正常人大概已经累趴下了。

夏丘凛纪提前半个小时来接机,脑子里纷纷乱乱地想了半个小时。她这么做真的对吗?

降谷零对她的做法,在理智上并没有意见。

“放心吧,如果我认为自己暂时不适合回日本,那我可以用‘请暂时隔开太平洋冷静一下,等我回来再详聊分手的事情’的理由,拒绝回国。”

但……

“用分手做借口,你果然是坏蛋吧?”

她自己也心虚,只能讪讪失笑,在波本的高超谈判技巧之下迅速丢盔卸甲,同意接机送回家陪睡觉一条龙。

回日本对降谷零来说终究是好事。朗姆才被抓两天,正是要趁着组织还没撤离的时候抓紧审问情报,追着还来不及撤离的组织打。

美国那边的业务也很麻烦,宾加的身份被CIA直接暴露,国际刑警组织加入调查,组织已经在筹划刺杀。皮斯克不知道被FBI藏到了哪个角落,找不到踪迹,搜寻很麻烦。波本自己也随时可能被查,还是回日本的好。

……在进行最亲密的接触之后,她也必须坦诚,自己想和他相处得久一些,拥抱,亲吻,牵手,随便怎么样都可以。

发呆想了一阵子,眼看着人潮涌动离开,像是一块块黑色的虚影。金灿灿的,琥珀色的,明亮夺目的,忽然在人群中显现出来。

明明他戴着黑色鸭舌帽和灰色连衫帽,整个人几乎要浸入黑暗,但她还是一眼认出来,冲了过去,投到男朋友张开双臂的宽阔怀抱中,脸埋到他的胸前。

“今天的我也在喜欢你。”她后知后觉地对暗号。

“今天的我也在喜欢你,”降谷零说着,闷闷地笑出声,揶揄道,“我不介意你见面和我提分手的。”

“别打趣了……”她有些理直气壮的委屈,“两天没见面,已经想你了。”

言语太直率,以至于隔着冬季的厚衣服,也能用五官清晰触碰到男朋友加快的心跳,扑通扑通。

所以,请不要分手。

机场人来人往,不适合聊机密事情。降谷零长途跋涉两个大洲往返来回,也急需休息。夏丘凛纪带着他出机场,上车。

降谷零看起来还是精神奕奕的正经模样,但坐到副驾驶位置上后,刚关好门还没系好安全带,身体就如山倾倒,头靠在她的肩膀上,长长呼一口气。

夏丘凛纪怀疑,如果不是在车里,而是在私密场所,他大概会直接往自己的腿上躺。

肩膀上的力量沉甸甸的,蓬松柔软的金黄短发贴着她的脖颈肌肤,她刚掏出手机的手臂一下子都不敢去动弹。

她犹豫一下,没推开他去开车,而是就势顶着降谷零的目光摸出手机,稍微让他在开车之前多靠一分钟。

反正……自己的手机里没有什么是他不能看的,不能看的全在脑袋里。

手机适时发出新的响动,有新邮件发来。夏丘凛纪点开一看,是贝尔摩德发来的。

贝尔摩德:【波本差不多到机场了,怎么样,分手进度如何?】

降谷零似乎是困了,咕哝一句什么,也不假笑着伪装,径自握住她的手把手机举到他自己面前,逐字逐句地清晰看完后,仰头用黏糊的语气问她:“打算怎么回复?”

夏丘凛纪没说话,只是就着降谷零拿手机的姿势,抬起左手敲字回复:【没分成功……他一见面就和我说“喜欢我”,很难说出口,不是吗?】

贝尔摩德回得很快很冷漠:【哦。】

夏丘凛纪:【……另外,他看到这条消息了。】

贝尔摩德:【哈哈,并不意外。】

贝尔摩德没有再回复。

夏丘凛纪再磨磨蹭蹭地翻完其他消息,实在没什么可翻的了,才收起手机,抬手盖住他沙沙质感的柔软金发轻轻往外推,低声道:“躺到副驾驶位上吧,要开车了,回去再慢慢靠。”

降谷零顺着她的力道慢慢直起身子,忽然想到什么,提议道:“去见朗姆吧,刚好陪我一起看看朗姆这两天又讲了什么情报。”

夏丘凛纪一愣:“……诶?”

话题怎么突然到朗姆头上的。不对,他真的不用休息吗?

夏丘凛纪狐疑地看着降谷零。他没有韩国血统吧?

“不困吗?”

“不困的,”降谷零的紫灰色眼眸亮晶晶的,一丝疲惫气息都看不出来,“其实在飞机上睡够了。”

“那你刚才直接靠过来是?”夏丘凛纪虚起眼。

降谷零抬手摸了摸鼻子,心虚地没有做任何辩解。

机场上接机的拥抱不能够让他满足,他装困……

最终还是回住所了。

和降谷零一起回住所休息;和降谷零一起去公安安全屋见朗姆。两个选项并排,夏丘凛纪果断选择第三个:回住所,然后视频通话见朗姆。

公安的工作很多都是可以远程完成的,并且,她心底有猜测,组织对波本的审查可能已经开始。

降谷零拗不过她,答应下来。

他在路上大致总结了一下现在审问朗姆的进度。

简单来说,朗姆一开始对公安不吭不声,后来降谷零亲自出面,和朗姆转达了组织和他儿子一同放弃他的态度后,他终于开始配合,问什么答什么。

归根到底,朗姆去见一些秘密人士,连组织都瞒着,因此被公安抓获,本来就很难祈祷组织的力量能安稳救他离开。早日配合公安审讯,能早日解脱。

夏丘凛纪不需要作为外援帮公安审讯朗姆。只是降谷零私心揣测,她作为被折磨过的受害人,或许想亲眼见见身陷囹圄的朗姆。所以提出邀请。

去的住所是一处三室一厅的房子。

降谷零去美国往返飞的两天,她已经住了进去,给屋子做了简单除尘,添置了一些家电。

她还顺带把他屋子里的番茄和芹菜盆栽都搬了过来,怕盆栽冷着,搬在屋内窗台上。

因为工作原因,两人都需要经常搬家。所以装潢总体还是酒店的简约风格,没什么个人特质,不过一打开门,那种似有若无的“有住人”的观感相当明显。

或许是双人住宅的缘故。

降谷零长途奔波,有冲热水澡解乏的需求。他动作很快,联系风见裕也让他开权限,把自己的手机切到朗姆的监控画面。自己就钻去了主卧的卫生间。

手机,下属,朗姆,一切任凭夏丘凛纪操作。

放在茶几上的自己的手机里传来风见裕也迟疑的说明:“您好,朗姆的拘留室情况特殊,有隔绝设置。如果您有什么想说的话,可以通过我来复述传达。”

主卧卫生间内淋浴器的水声,依稀传来客厅。

夏丘凛纪坐在沙发上,捧着零组组长的手机,看着手机画面里半躺在床头,神情麻木的朗姆,陷入沉思。

……画风似乎有点奇怪,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并且,她发现,自己和朗姆没什么能聊的。

没什么实际仇怨,她知道,朗姆对她的一切迫害,本质都是组织造的孽。

当然,要她气朗姆还是可以的,攻击角度有很多,从外貌到年龄到能力到亲缘关系,并且也会有厌恶值入账,不亏。

但她成功把朗姆气到之后,他情绪激动,不提供情报了怎么办?她无所谓这些情报,组织也无所谓,但降谷零有可能会因此被公安的上级非议。

如果降谷零本人没急匆匆地去洗澡就好了……

她挺尴尬,风见裕也又是古板严肃的实心人,在自我介绍后也说不出话。于是,淋浴器出水喷溅的声音都仿佛愈发清晰。

最后打破沉默的,居然是监控里被关在狭小拘留室的朗姆。

他哼笑一声,抬头用独眼阴鸷地看着监控:“又是波本在看着我吗?他还是这么藏头露尾。”

声音从降谷零的手机里传出,很清晰,夏丘凛纪听着笑了笑:“是我,米斯特尔。”

风见裕也立刻开始复述,声音在她自己的手机里响起,听起来有些失真。

但意思传达到了,朗姆不可置信,神色罕然一变,话语脱口而出:“他居然把你诱惑到这种程度?你加入公安了?”

夏丘凛纪:“没有。”

风见裕也还没复述,朗姆就由惊转笑,舒服地靠坐在拘留室的单人床头上,用搅事的心态无所谓地拱火:“真是了不起。我派他接近你,为了研究所的情报。公安也派他接近你,为了组织的情报,相当居心叵测——然后,组织里最令人讨厌的米斯特尔,居然也有宽宏大度的时候?”

夏丘凛纪心平气和,随口回答他:“我不在乎这些。”

风见裕也沉默两秒,磕磕巴巴地复述。

太匪夷所思了。朗姆听完也沉默片刻,才冷笑一声,笃定道:“在公安面前,你确实不会有别的回答。但你可以想想,他是否愿意为你而死,而你又是否真的不在乎,也愿意为他而死?”

朗姆和BOSS离心离德,不会被组织救,他罪行累累,也无法被公安释放。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见缝插针地下眼药。

他继续说着:“你要知道,波本和我汇报你的情感变化时相当绘声绘色,并且和我说,你肯定会喜欢上他……”

夏丘凛纪听着当耳旁风,她已经走神了,在认真想,自己会为降谷零死吗?

不重要。因为她的死意味着任务的结算。难道降谷零个人的任务,能代替“毁灭组织”的终极任务吗?

降谷零自己都不会同意,她能肯定。

“我愿意为他而死啊,”但她靠坐在沙发上,笑眼弯弯,轻松地罗织话语,试图堵住朗姆喋喋不休的嘴,“又不是什么大事,我的命难道很值钱吗?——可能也就稍微比你值钱一点点吧。”

情话人人都会说,当时波本说他愿意给她陪葬的时候,也就是现在这种温和又坚定,仿佛情话可以当真的语气了。

但风见裕也没谈过恋爱,他复述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格外呆板,仿佛是失去了所有感情的机器人。

第108章 分手快乐(3)

夏丘凛纪和朗姆确实没什么好聊的。

朗姆在简单闲聊几句后,也抱持有同样的看法。

风见裕也,是负责传达话语,并且作为见证第三方的工具人。他并不会透露任何自己的主观看法。

于是,本次对话就此结束。

夏丘凛纪挂断风见裕也打来的电话,再仔细研究降谷零的手机。他的手机页面已经变成黑色一片,宛若死机,只剩下一个左上角的三角键。

应该是退出的意思?

但万一不是呢?

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去点。把手机放回茶几上,和自己的手机并排放在一起。

之前没留意,现在看,两人的手机是同一个型号的,差别只在手机外壳。降谷零的手机是白壳,她的手机是黑壳。

是让人心底发软的巧合。

多看两眼。

淋浴器的声音响起,停歇,接着,卫生间的门咔哒打开,脚掌踩地的细微闷声由远及近传来,停在她的身后。

她扭头,就见着降谷零拿着吹风机,顶着被水蒸气熏红的脸垂眼看着她。瞳光须臾游移,才羞愧地与她对视。

“可以帮我吹头发吗?”

“……可以?”

简单亲密的小互动请求,需要用上疑问的语气吗?

夏丘凛纪接过吹风机,插好电。回头一看,降谷零拿过一方矮凳坐在沙发前,眼帘低垂,面容精致好看,双腿无处安放地盘腿曲在身前,看起来特别有雕塑的乖巧。

“我还以为你会坐在沙发上,我站在沙发后面吹。”

“你站着会比较累吧?”

不累,但夏丘凛纪想了想,会有点像是理发店员工给客人吹头发,于是接受他的建议,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打开吹风机按钮。

吹头发。

巨大的嗡鸣声响起,吹乱降谷零的金灿灿的头发,像是吹动了秋日阳光下的金黄麦田。

手指梳入发缝的时候,会有一种自己是调皮的小孩子,正在把手偷偷插入米袋的错觉。

好像,有点好玩。

降谷零对她的小心思毫无所查,在她探身用吹风机吹他额前刘海的时候,他顺势背靠在她膝盖上,把头往后一仰,眼一闭,直接仰靠在她的身前。

还有些濡湿的金发散在她的身前,低头看,精致的五官和凸出的喉结都毫无遮掩地展露着。

他只披一件棉白浴袍出来,这一仰身,锁骨下肌肉的沟壑也都彰显无疑。

……可能是故意的,不确定,再看看。

她说:“姿势换一下,后脑勺也还要吹。”

降谷零答应一声,转过身,顺势把脸埋在她的胸前,肋骨中线被鼻梁顶着,触感清晰。

……确认了,绝对是故意的!

夏丘凛纪悄悄笑捏了一下他的后脖颈。怎么会有人吹头发都这么黏糊糊?

降谷零的头发不长,吹十分钟后就完全干彻。夏丘凛纪关上吹风机按钮放在茶几上,再抬手顺了顺他头顶上被吹翘起来的碎发,拍拍他的背轻轻推开,提醒他:“吹完了。”

降谷零被推开的时候身体还不适应地晃了晃,眨眨眼才醒过神,脸颊还是被闷过的绯红,下垂眼无辜又探究地看着她。

夏丘凛纪失笑,也站起身,顺手捞起放在茶几上的两部手机:“回卧室休息吧。”

降谷零露出亮晶晶的笑容。

一起去主卧。

三室一厅房子的床比一室一厅的床大得多,横着竖着斜着躺都没问题。不过降谷零现在是该单纯休息还是要做其他事?

夏丘凛纪把两部手机放在已经摆着一部手机的床头柜上(降谷零一个人有两部手机),正要转头去问,但手臂已经被拉了拉,身体顺着拉扯的力量靠坐在床边。

接着,大腿被当成枕头,腰部被双臂搂住,小腹被他的脸抵住。

这样的亲密姿态太奇特了,像是带小孩。她的小腹的肌肉本能地紧绷,又努力放松成绵软的、适合埋入的状态。

放松的姿态,不太适应,腹部毕竟藏着脆弱的脏腑,是容易遭受危险,因此要努力保护的地方。

他的呼吸温热,即使是隔着衣服,也在不断侵入肌肤。奇妙的感受在随着呼吸从小腹扩散,凝聚,往下流淌。

夏丘凛纪默默地摸摸他沙沙质感的金发。他或许是被摸得舒服,脸颊就在她的小腹上蹭了蹭,喉咙发出声音。

有时候会感觉降谷零是在撒娇呢,又担心是自己的错觉。

如果是真的撒娇就糟糕了,她真的吃这一套。

夏丘凛纪心叹一口气,顺着后脑勺摸向他的脊背,顺着脊椎骨节一寸一寸慢慢往下摸。

气氛太松散,她慢慢感到一股困意,靠到床边。

靠在沁凉的皮制床头时,她忽然发觉,降谷零的浴袍并不厚实,很可能被冷到。

即使有暖气,但在大冬天就穿个浴袍躺着,真的不会着凉吗?

……等等,话又说回来,他都不问问吗?自己和朗姆谈话的结果。

这太不降谷零了。

夏丘凛纪心下一跳,回想了一下自己和朗姆的对话,发现危险的地方。心跳更快,她的面上装作镇定,坐直身体,低头去推他:“躺好睡吧。”

降谷零仰起脸,眸光潮湿地看向她:“能陪着我吗?”

夏丘凛纪暗暗松一口气,笑道:“可以,我已经请过假了,一整天都有空。”

她确实贪恋温存,想化为藤蔓,紧紧缠住不放,因此说出保证的时候,毫无犹豫。

但降谷零的眼眸依旧湿漉漉的,认真地注视她:“能一直陪着我吗?……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

夏丘凛纪呆滞而沉默地注视,一时失语。

好半晌,她才小声问出口:“……你听见了?”

“嗯,那时候刚好关了淋浴喷头。”

她的脸颊被碰了碰。

他的指尖很热,仿佛拥有着能融化一切寒冰的力量。

他的话语也是。

“并且,你的命不只是值钱,而是无价之宝,请不要妄自菲薄。”

“……谢谢。”

“不需要对事实描述说谢谢。”

“那……我很高兴。”

降谷零眨了眨眼,眼眸像是亮晶晶的矿物质,他意义明确地乘胜追击:“所以,能一直陪着我吗?”

“……”

“犹豫太久的话我会伤心哦?”

“……好。”

谁能拒绝作为男朋友的零呢?。

哪种层面上都无法拒绝。

夏丘凛纪再承受一次黏糊糊的吻后,被带着握上了滑湿黏腻。金发深肤的人贴着她被吻得发热的唇,在昏暗的空间中低声呢喃,说出恳求:“请帮帮我……”

手上的东西太精神抖擞了,又在发烫,需要降温,确实很需要帮助。但夏丘凛纪忍不住虚起眼:“你真的需要我陪你休息吗?”

“没有办法,它听着你洗澡的水声时,就开始兴奋了。”

……正常的陪休息,确实也不需要额外再洗一次澡。

等会儿需要再洗一次澡了,或许还可以试试新的浴缸。这或许也在他的计划之中。

因为很多事情无法开口,无法敞开心扉,又想表达自己的喜欢,所以愿意一次次和精力可怕的波本成为对手……

夏丘凛纪的脸颊开始发烫。

她整理思绪,正要询问怎么帮他,电话的铃声突兀响起。

混沌的快乐被骤然撕开,她皱了皱眉,又无可奈何。

用另一只手伸向床头柜拿起手机,看一眼手机号码,是贝尔摩德的。

……组织要不早点毁灭吧,真的。

可能是手上生了汗,她一下子还打不开手机锁屏,没办法接通电话。降谷零长呼一口气,伸手帮她划开手机屏幕。她终于能点击绿色的接通按钮,进入通话。

“贝尔摩德,是有什么事吗?”

贝尔摩德在电话对面奇异地沉默了片刻,才幽幽开口:“我打的应该是波本的电话?”

夏丘凛纪一愣,随即恍然,内心哭笑不得。

难怪降谷零去划页面划得开,原来她根本搞错手机了。

降谷零开口了,语气是属于波本的笑意盈盈:“没有关系,之后如果有事找我,可以打凛纪的电话。”

“……”贝尔摩德不屑地冷笑一声,不再和这对狗男女说废话,开门见山,“不管波本现在在做什么,现在把定位发过来。”

现在?这是要暴露安全屋的位置?

“五分钟内,”贝尔摩德提醒她,“如果没及时发过来,我就得派人在他的身上装定位器,供组织确认行踪,也供他自己证明清白。一天被24小时监督的滋味可不好受——速度快点,怎么样?”

五分钟,即使是最快的速度,也只刚够到达小区门口。夏丘凛纪拽住已经穿衣服准备冲下楼的降谷零,轻轻摇头。

五分钟是陷阱,事实上,这种证明题一分钟都不能犹豫。

不能为了保住两人生活的住所,就让自己陷入被怀疑的危险。

降谷零闭了闭眼,坐回床沿,忍耐着对电话开口,语带笑音:“我人在安全屋里,可以直接发定位。定位发过来后不要把我安全屋的位置泄露出去,麻烦贝尔摩德了。”

贝尔摩德笑呵呵地回:“放心吧,你和小蜜甜尔的定位地点我亲自来查,不会假手他人。”

夏丘凛纪预感不祥:“你找我也有事?”

“是的,这不赶巧了吗?一通电话能说两件事,”贝尔摩德的笑意妩媚中带着气人,“那位大人叫我陪你去他那里拿个东西,今天下午就一起去——定位发来,我刚好过来接你。”

贝尔摩德说完就挂断电话。

夏丘凛纪退出通话页面,掐断枯燥烦人的嘟嘟声。

气氛完全被这通电话打破,并且贝尔摩德还要来安全屋。请过的假完全没有效用,一通知就要去工作……夏丘凛纪深呼吸两口气,心平气和。

不管如何,现在要先收拾卫生,冲个澡,准备出门。

降谷零的心态冷静很多,接过手机给贝尔摩德发定位,发完后,环抱住她的肩背拍拍,安抚地吻了吻她不满抿直的唇角。

“那位大人要贝尔摩德带你拿的东西……是aptx4869吧?”

“……?!”

些许残存的情意顷刻溃散,夏丘凛纪大脑一空。波本已经了解到这个程度,他会对长生不老感兴趣吗?

她定了定神,理智回归,笑道:“不知道拿的是不是这个。但朗姆把这个也说了?”

降谷零承认:“是。”

“他真的是搅事不嫌事大,还和我说你接近我是因为他的命令……”夏丘凛纪笑着撇撇嘴,“虽然事实也确实是如此啦。”

“我确实有因此感谢他,有着顺理成章和你接触的机会……”降谷零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再惭愧地抱怨道,“现在,也想继续和你接触。”

“没办法啦,先别抱了,你好好休息,我起床洗漱一下——”

拥抱变得更紧,她差点喘不过气,没办法把剩下的话说完。

“拿完东西后,请记得回家,”降谷零低声说着,“我在家里等你。”

第109章 分手快乐(4)

已经暴露的安全屋能被称之为家吗?

夏丘凛纪对此持有否定态度,但她没有开口说明,只是纵容自己沉在拥抱之中。像是被束缚在一叶小舟上,而四周是即将爆发海啸的暗涌海水。

……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但最好不要追问。

贝尔摩德当真上门接她,不过没夸张到家门口。

这位好莱坞明星自己也不乐意,在公寓小区门口等到夏丘凛纪后,笑着坐在驾驶位上调侃,“这回是不是打扰了你们的好事?他刚刚还身陷分手的阴影,估计铆足劲想让你放弃分手的打算吧?”

夏丘凛纪冷笑一声,浑身带着约会被打扰的恼火,就打算调侃回去。

例如琴酒,例如卡尔瓦多斯,再例如与好莱坞明星如影随形的各色男女绯闻。

不过贝尔摩德其实是不乐意被别人调侃的类型。闲聊的时候还好,说“秘密让女人更有女人味”,不硬不软地扭开话题,一旦戳到痛处,她会毫不客气地拔枪抵上。

……不建议试探贝尔摩德的痛处,除非自己真的特别缺厌恶值。

夏丘凛纪想了想,再副驾驶位置上系好安全带,姿态闲散地靠在座位上回了一句:“确实是坏了好事,我都想去和那位大人卖一些研究所的独门情报换假期了。”

【厌恶值+1。】

柔软的脸颊被生硬冰冷的枪管挤压凹陷,还漫在嘴角的笑意似乎被寒气浸透僵冷。

夏丘凛纪立刻举手投降,眼神往路边暗示地瞥——这还是在小区门口呢,日本毕竟还算是个禁枪国家?

贝尔摩德笑意冰冷,按下按钮拉上车的防窥玻璃,同时收起手枪。

这位好莱坞知名明星今天易容成了容貌寻常的一位红发女性,但嘴角扯出笑的时候,冷酷劲生动地漫溢满车厢,戴上天蓝色隐形眼镜的眼眸,假笑着上下打量她。

“脾气还挺大,就为了和波本腻在一起?他一开始接近你是朗姆的任务吧?”

“他可不会说我脾气大,并且朗姆已经失踪了。”

“一个黑心肠的情报贩子,哄你的,你也信?”

夏丘凛纪见怪不怪,还敢接话:“但其他人可哄都不会哄我。”

“……”

“我说分手他都会求着说‘请不要分手’。”

“……”

贝尔摩德陷入沉默。

正常人谁愿意哄米斯特尔?

或者说,波本能为了情报去哄米斯特尔,他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但米斯特尔的情报,真的能被波本探知到吗?

她继续试探威胁。

“波本如果要继续和你在一起,他一定要过那位大人的审核,可能要进审讯室。”

“如果他没问题,请健康地交给我,我还要用他。”

“审讯室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难道会为了让他不进审讯室就和他分手?我是这种好人吗?您有的时候还挺天真。”

贝尔摩德再次陷入沉默。

米斯特尔伶牙俐齿的时候让人牙痒痒,恨不得把枪拔出来直接开枪。

或者说,每一次和她说话,最终都让人生气。

但米斯特尔甚至已经留有余地,她从来没有说过,“你可以和朗姆探讨一下,挖掉眼睛吃药缩龄后,眼睛会不会重新长出来”这类地狱笑话。

贝尔摩德最终冷哼一声,踩下油门,没有再开口。

夏丘凛纪微笑着看向后视镜。默默闭眼休憩。

波本已经寄存了一次朗姆失踪后需要面临的审讯,如果继续和她在一起,因此要再被审讯……只能说,债多不愁,请降谷君加油。

贝尔摩德开车带她去新干线入口检票处,坐上去鸟取县的班次。

到达鸟取县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

但路途还没完,两人再坐上一辆黑车,七拐八拐着开进深山,直到抵达一处城堡别墅里。

深夜的城堡像是鬼屋,贝尔摩德没多做停留,径自带她去二楼的一处空房间。在空房间里原地站了一会儿,等四周机器马达的空茫运转声消失,墙壁唐突出现一道门,平移挪开,一个保险柜咕噜咕噜像小推车一样被推出来。

贝尔摩德方才一直像摆poss一样站在原地,走到保险柜面前时,全身肌肉也都相当紧绷,仿佛是在面对持枪对准她的警察。

夏丘凛纪不太确定她是来做什么的,但贝尔摩德打开冷气四溢的保险柜,拿出一个公文包形状的包裹甩垃圾一样丢给她,她打开一看,立刻恍然。

红白包装,一盒12粒,是APTX4869。

是已故的宫野夫妇在15年前研制的版本,疑似是导致贝尔摩德成为现在这副不老不死副作用不详模样的罪魁祸首。目前用一粒少一粒,不怪乎被如此严格地保护着。

抛开那位大人的要求不谈,如果贝尔摩德独自来拿药,她可能真的会忍不住把药用在更加私人情绪的用途上。

来回一趟只是为了拿药,但因为药很重要,并且很可能是龙舌兰炸了研究所(虽然两个人对炸掉研究所的实际罪犯都心知肚明)之后仅剩的存货,所以夏丘凛纪克制地没有发表意见。

重新坐上那辆黑车前,贝尔摩德拿走了三粒药。她接下来的行程安排是去训练营找三位倒霉蛋试药。

而夏丘凛纪还是请假状态,她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把药放回研究所锁好,接着回家睡觉。

但她盘算了一下,回家睡觉太过平平无奇。鸟取县离东都市很远,她坐新干线到东都市已经是凌晨,休息一下第二天直接上班……这种放假取消,又什么事情都没干的感觉太糟糕了。

厌恶值,她确实也很缺,还有一半的缺口呢!于是她只稍微犹豫了一秒,就决定要蹭贝尔摩德的车,一起去训练营。

稍微熬夜一个通宵,问题不大。

贝尔摩德赶她不走,连“波本不是在家里等你吗”的话都祭出来了,依旧没办法劝走她,最后只能站在新干线车站前,恨恨地说,“你戴口罩遮住脸后,看起来还挺可怜的。”

夏丘凛纪在口罩后露出可怜兮兮的卖萌笑容,被看见的,只有月牙弯弯的笑眼。

贝尔摩德嫌弃地移开目光,不再看这个气人鬼。

去训练营的路途又是在不断转转转中度过,自己开山路的时候不觉得,搭别人的车,有时候就会感到晕眩感。

夏丘凛纪话多,免不了抱怨一句:“这车开得没雪莉的保镖稳。”

“……”贝尔摩德暗恼质询,“真的吗,拿我和雪莉的司机比?”

……来自司机的质询。

夏丘凛纪眨眨眼,决定转移话题。

“说来,你们这类神秘主义者会不会有时候觉得东奔西跑地很麻烦啊?”

“……什么?”

“为了保持神秘感,达到闪现闪离、行踪成谜的效果,不能依赖任意的其他人,你必须要独来独往,背地里自己做司机。”

“……”

“即使是僻远的山路,即使是在深夜,也得自己努力辨认路途,达到‘凌晨忽然出现在训练营’的效果,”夏丘凛纪越说越为贝尔摩德鞠一把鳄鱼泪,“如果遇到另一个比神秘主义还讨厌的风格类型的人,甚至可能会被蹭车,还被委婉吐槽车开得不好——”

“你再多说一个字车就能开到沟里去,副驾驶位嵌到树干上的那种。”

系统的厌恶值刷新频率明显上升,夏丘凛纪立刻闭嘴,给自己嘴巴做个拉上拉链的动作。

遵守交通规则,不和司机说话。

一路无聊地到达训练营,夏丘凛纪拎上装药的公文包,径直跳下车,只粗糙地提醒一句“准备走的时候叫我”,也不在意贝尔摩德皮笑肉不笑地表示“我绝对不会提醒你”,就挥手告别,径直冲向医疗室。

再和贝尔摩德多聊几句,她说不定可以和琴酒打电话,再问一次他是不是卧底了!夏丘凛纪在心底给自己点个赞。

她打开医疗室的门,开窗通风开广播,确认屋内设施齐全无误,药物状态也正常后,她把公文包妥善放好,顺手再给自己抽一张扑克牌,四选一。

……还是红桃7,连续两次抽不到大小王,概率似乎在微妙地暗示着什么。

训练营这段时间在修整阶段,经历过第一次淘汰的训练营成员在休息,一般不会有打架斗殴事件。她发完广播之后,可能还要去宿舍楼刷刷存在感。

或者去看看贝尔摩德挑选试药人的过程,再惹她两个白眼?也不错。

对了,还要和降谷零发个消息,说自己今晚大概不回东都市了。刚才在贝尔摩德的车上,她担心车上有安监控,全程没有拿出手机看消息,也不知道降谷零有没有给她发消息……

不是她被迫害妄想症,主要是她自己就会干安监控的事。

夏丘凛纪斟酌着话语打开手机,见降谷零没给她发消息后,撇撇嘴,还是给降谷零发消息过去。

【拿完东西回来了,顺路去一趟训练营看看,今晚没有回来。晚上早点睡,提前说晚安~】

发完消息,她才感到不对劲。降谷零还没问她,她就报备行程,还说晚安……会不会有些自我意识过剩?他很可能还在忙着打三份工,根本没心思想她的去处,甚至可能不会看手机消息,他毕竟有两部手机。

门口来了一个病人模样的人,夏丘凛纪收敛心神也收起手机,看向来客。

“沼渊己一郎,我的名字……能请您帮个忙吗?”

他的手上提着一件血衣,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呈现出死寂沉沉的暗灰色。他投射过来的视线,同样仿佛是将死之人的灰沉。

【沼渊己一郎的厌恶值:602(+34)】

他是这一届训练营的成员。

第110章 分手快乐(5)

夏丘凛纪没有动,只是站在医疗室内。

沼渊己一郎也没有动,只是局促地站在门口,在对视中很快落败,低下头,恳切说道:“对您来说可能是很没有意义的事情,如果您选择拒绝,我也绝不会有异议。”

夏丘凛纪的眉毛不耐烦地一扬,笑道:“所以是什么事?”

“我应该会死,死无葬身之地……但我想让自己埋回去,我以前住在群马县,”他的语气卑微,“这件衣服不能穿了,可以作为我的衣冠冢,埋进去吗?……就当做是我埋回去了吧。”

说的语气很诚恳,但夏丘凛纪没动弹,只说:“群马县,离这里很远吧。”

“是……是很远……”

沼渊己一郎的神情带着请求得不到回应的怯懦,又隐约蕴含着疯狂,仿佛下一秒就要提刀刺人。

夏丘凛纪带着惯有的戒备闲散注视着。她心中有数,一个杀人之后才有入门许可的训练营,里面的人全都是卧龙凤雏。

尤其是在她有团厌buff的情况下……

这个人应该和之前的人差不多,没过多久就会转悲为怒,要么言语攻击,要么直接肢体攻击。

如果是肢体攻击的话,贝尔摩德甚至可以少挑一个人。即使不挑也无所谓,估计会和一年前降谷零遇到的那个人差不多,也活不了几天……

夏丘凛纪随意地想着,甚至无聊到打了个哈欠。

下一秒,沼渊己一郎动了——

他扑通一声跪下。

这一下把夏丘凛纪吓得不轻,连忙四处打量要找地方躲。

直接跪了是什么意思?

他就不能稍微有骨气一点给她看个乐子吗?对得起自己那六百多点厌恶值吗?!

归根到底……一个衣冠冢而已,有的只是对活人的精神价值,至于吗?

在她的眼中,沼渊己一郎的身体簌簌颤抖着,嶙峋的脊背在俯跪中像是易折的枯枝。

夏丘凛纪努力回忆过往,确认了,自己真的是第一次在和人斗殴之前就被跪。

这该怎么办?

夏丘凛纪想求教。又想了想其他人面对跪拜大礼,可能会有的反应。

波本大概是顺水推舟答应下来,会不会去做另说;

贝尔摩德会笑嗤一声,问他愿意付出什么代价;

琴酒可能直接一枪把他崩掉;

朗姆可能看多看腻了,无所谓地让司机开劳斯莱斯碾过去;

苏格兰和莱伊大概都会请对方去官方机构喝茶……这两个已经叛逃的卧底不算。

好吧,如果是降谷零。

他可能会很认真地短时间分析出被跪拜的利弊,推动/阻碍跪拜之事的发展。

简单来说,如果是他在,大概会更早发觉沼渊己一郎的不对劲,根本不会让事情成为现在让她被架起来的状态……

夏丘凛纪想了一阵,还是遵从本心,丢给他两个塑料袋:“衣服放进去包好,你的衣冠冢要埋在哪里?”

“……”沼渊己一郎呆呆地仰头看她。

夏丘凛纪一瞬间后悔,心头涌起烦躁。瞧瞧,她难得的滥好心只能得到对方的不可置信。

“群马县的山里,小溪流的附近就可以!”沼渊己一郎大概也是怕她再反悔,语气在下一瞬间满蕴欣喜,他的手脚麻利地把衣服包起来,在塑料袋哗啦啦的声响中雀跃地说着,“我小时候经常在那附近玩,能看见成群结队的萤火虫,很漂亮,像是银河一样……米斯特尔大人夏天什么时候有空,也可以过去看看。”

说完,他也包好衣服,小心地抬手臂放在门边的桌子上。人还端端正正跪着。

夏丘凛纪没理会他说的内容,她没有看萤火虫的闲情逸致。萤火虫能给她厌恶值吗?她只询问:“衣服上是你自己的血吗?”

沼渊己一郎点点头,不好意思地剖析自己的心理:“会有一种把自己的血肉埋回家乡的感觉……”

夏丘凛纪默默扶额。她的重点完全在别的地方:流那么多血,人居然还能跪在医疗室门口,看起来很有精力地请求她,很神奇吧?

相比之下,求事情求到她面前的行为都显得没那么奇怪了。

帮训练营的人带东西出去确实都是顺手,但其他工作人员不做的原因也很简单:连跑腿费都没有。

不过这事对夏丘凛纪来说,她答应之后,也不用当这是什么大事,三两句话说完,挥挥手劝离跪姿标准的沼渊己一郎。

找个时间去群马县逛逛,或许可以去附近的长野县再看望一下诸伏高明,在这趟旅途中顺带也找找自己的墓地……

她的衣冠冢不需要刻碑,把降谷零之前送给她的一对手镯放进去就行。她之前一直束之高阁,没怎么用。放进坟墓里后也勉强能作为一个藏宝点,看哪个森林探险挖宝的8岁小孩子幸运挖到了。

提前祝贺这位小朋友。

沼渊己一郎走了之后,磨磨蹭蹭来了两个训练营成员,受伤都比较严重,已经拖成痼疾,治疗和开药也都只是稍微减少痛苦,做点人死前的人文关怀。

看病结束,她再广播通知一遍骚扰人后,贝尔摩德给她打电话了。

“别惦记你那病人了,我这边准备走了。”

“3个人已经死完了,这么快?”

“不然呢?”贝尔摩德不耐烦地开口,杜绝她的追问,“你也待过研究所,也知道药效,完全可以无缝衔接给琴酒当毒药用。”

说到研究所,夏丘凛纪顺口问道:“那3个人的现场报告写了吗?”

贝尔摩德:“……”

夏丘凛纪:“……不好意思。”

压榨研究所的员工写工作汇报习惯了,顺势压榨到了贝尔摩德的头上。

不过,如果贝尔摩德有写的话,负责归档整理的人也确实是她。

所以贝尔摩德会写吗?

“……我确实有写,”贝尔摩德在电话那头优雅狞笑,“你现在到门口来,我给你看。”

夏丘凛纪嘀咕:“总感觉你会给我看迸发子弹的枪口。”

贝尔摩德呵呵两声:“你如果还要我接着等下去,我会考虑这么做的。”

“我现在就下来。”

夏丘凛纪挂断电话,带好装药的公文包和装血衣的塑料袋,三两下冲到训练营门口。

贝尔摩德的车等在门外,看见她的身影了,不耐烦地按喇叭催促。她连忙蹿上副驾驶位坐好。

贝尔摩德斜眼睨她:“跑步速度变慢了。”

她笑眼弯弯,捏出卖萌的音调,捧脸说道:“我相信,亲爱的莎朗姐姐一定不会因为我的速度变慢那么几秒钟,就把我丢在这僻远的训练营的——”

贝尔摩德沉默了一秒,往车外一指:“现在,立刻,马上,下车。”

夏丘凛纪当然没有下车,她甚至接过贝尔摩德的平板,舒舒服服地靠在调整好的副驾驶座位上,翻着她简写的说明报告。

因为条件有限,并且成果是3服用3死亡,所以贝尔摩德只用体检的设备简单地测量了心跳、呼吸、血液等变化,血液也有采集,允许研究所做进一步的分析。

当然,研究所里做进一步分析的人,只会有米斯特尔一个人。

夏丘凛纪翻了一遍,把数据都对照下来,笑道:“数据编得不错。尸体也处理干净了?”

贝尔摩德:“嗯哼。”

夏丘凛纪指出一段错误:“这位姓北条的,他药效发作的时候怎么是左手捂胸口?”

贝尔摩德:“他是左撇子。”

“但他的左手臂受伤了,”夏丘凛纪笑着摇摇头,有些感慨,“可能有些骨裂,他不敢包扎,怕被重点针对,只找我开了点止痛片。如果是被代号成员叫去,误以为会有美好未来,他大概更不敢展露出自己的缺陷,除非他即将要死了,无所谓会不会暴露——改成右手吧。”

贝尔摩德笑得很无所谓:“在他们心脏开枪的,死亡过程只有那一瞬间的痛苦。”

夏丘凛纪笑着附和:“放心吧,他们会入梦感谢你的。”

贝尔摩德斜睨她,难得有欲言又止的感受。

深夜的森林带着静谧的沙沙响动声。亡者的深夜入梦……感谢?根本就是噩梦。

米斯特尔在阴阳怪气的能力上一贯不错,在被波本纵容后,频率和精气神更上一个台阶。

“你的嘴皮子最近明显灵活了不少,”贝尔摩德意识到什么,问道,“因为今天没办法和波本约会,这么生气?”

不说还好,一说到约会,夏丘凛纪心里头就感到可惜,情绪转换为真切的恼怒,之前许多句针对贝尔摩德的言谈情绪,都似乎有了确凿的源头。

夏丘凛纪抿嘴笑了笑,正要故作羞涩地承认,再恶心贝尔摩德一把,山路方向忽然拐了一辆车上来。白色的,经典跑车款式,RX7。

在夏丘凛纪错愕到惊恐的目光中,一身休闲常服的降谷零姿态闲散地下车,左右观察一眼,就径自走到贝尔摩德开的车的副驾驶位外,弯腰敲了敲车窗。

夏丘凛纪默默按下车窗,与含笑眼眸对视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位公安警官是不是太闲了?

但降谷零似乎并不在意,笑了笑,用沉稳又温柔的语调和她简单解释。

“贝尔摩德一个半小时前发消息通知我,说你在训练营,她不打算让你继续蹭车,问我有没有空来接你。我想着你平常在训练营至少待两个小时,索性同意过来。”

声音有如静谧潮涌的海浪,虽然平静,但无端让人感觉浩瀚波荡,仿佛有无数情绪隐没在紫灰色的海面之下。

夏丘凛纪一时无言,拎好两个包下车,反手重重摔上车门,就默不作声地跟着降谷零走到他的车上,依旧坐在副驾驶位置上。

贝尔摩德已经把车开走了,一溜烟儿,眨眨眼就只能看见车尾气的速度。

现场只剩下两个人,夏丘凛纪也终于不再压抑,直接质问。

“贝尔摩德让你来接我你就来接我?”说了前半句后她发觉重心不对,咽下去重新质问,“你来一趟一个半小时,来回3个小时的车程,就为了接我,您什么时候这么闲了?要来也不先和我说一声?”

降谷零轻声抱怨:“说了你肯定不同意我来。”

“我怎么可能同意?”

夏丘凛纪横眉冷对,内心慌乱。她当然不可能同意,自己值得卧底警官降谷零使用喜欢的情绪,坐车来回车程三个小时吗?

她定了定神,降谷零已经来接她了,她只能做事后敲打,谨防下次再发生。

道理要讲明,情绪要克制。

“我可以蹭贝尔摩德的车,也可以自己开车,”她说着说着甚至感到愧疚,“你在跨洲来回飞之后还不去休息,跑来接我,想想就很累。”

——她甚至不敢在贝尔摩德面前和降谷零吵,组织成员的谈恋爱理应寻欢作乐,只要自己开心就好,哪里需要在意对方的感受?

降谷零抬手捋顺她一缕飞出去的发丝,别到她的耳后,酥麻感受一触即分。

接着脸颊酒窝的位置被戳了下。她不确定自己一瞬间露出了什么级别的受惊表情,他忍俊不禁地笑出声。

“我也担心你啊,”他用甜蜜又坦然的语气说着,“担心突然出现的任务对你不利,想最快见到你,确认你的安全。也担心你劳碌到现在会饿会困。贝尔摩德或许不会赶你下车,但她肯定不会给你提供晚餐吧?”

夏丘凛纪听着,视线慢慢心虚地往旁边瞥,她解决吃食的最简方法依旧是葡萄糖浆。

降谷零没追问,不过很快抬手挡在她视线逃离的方向上,并顺势把她的脸颊轻轻捧住。

……动作很轻柔,但力气很稳固,没办法在不使用头槌重击的情况下扭头。

“并且,你会困的吧?贝尔摩德开车的两个小时,你又睡不着,又不会去玩手机,两个小时会很枯燥吧?我过来接你的话,在路上,你也可以好好休息。”

降谷零将他的担忧娓娓道来,像是清晨伴随着朝霞升起的粼粼海浪,起伏有定,令人驻耳。

海底似乎有蕴含什么危机和秘密,但全不影响晨曦的平静浪潮。

夏丘凛纪的其他理由都顷刻分崩离析,她只剩最核心的询问:“你的工作……真的都没关系吗?”

“没关系,我会做好合理安排,”降谷零肯定地微笑,“不用担心。”

夏丘凛纪松一口气,又有些惭愧。她并不打算主动告诉降谷零自己今天出的任务,APTX4869和贝尔摩德的有关情报。即使朗姆或许已经透露得底儿掉。

她靠坐回副驾驶位上,如降谷零所说,闭眼休憩。

……明天还要上班,想想就很可怕……

降谷零看着情绪显然恢复,安然躺在他身旁入眠的凛纪,松一口气,发动油门,驶离山腰。

凛纪没有在接到BOSS的相关任务后直接炸掉BOSS,全须全尾地出现在他面前,太好了。

……希望风见裕也被跟踪的事情,同样是多虑,而不是查朗姆的组织成员已经顺藤摸瓜到风见裕也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