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花朝往秦宁的面前凑的更近了一些,“骗人,你的面色很不对。”
紧接着, 他眉毛一竖:“莫不是沈新高中了状元后心思野了, 给你脸色看?”
“不是。”秦宁有些哭笑不得,心里暖暖的, 他笑了笑,“就是…我好像找到亲生父母了。”
“什么?”赵花朝提高了音量,面色掩盖不住地惊讶。
今日相府人还专门提了杨府, 还是要跟朝哥儿说一声,得让他有所防备,秦宁大致说了一下事情经过,最后又强调了一下让赵花朝一家要注意安全。
“知道啦,知道啦。”赵花朝端着碗喝了口奶白色的汤,随意道,“阿公做的鲫鱼豆腐汤好久没喝到了吧,快尝尝。”
瞧见秦宁欲言又止的表情,赵花朝笑了一下,“我夫君中了进士名次居中,按照旧例,不过一旬时间就会点官外放,说不得是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做县令,天高皇帝远,这些人哪能找得到。”
不过刚刚见面就又要离别,秦宁轻叹了一口气,“那这些日子你要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我还好,就怕云云身子弱,担不住这么远的路途…”说到后面,赵花朝明亮的眼睛也稍显暗淡。
秦宁心中发紧,连忙宽慰道:“我看云云挺壮实的,小胳膊小腿也挺有力的,肯定没问题。”
“那倒是,当时生他的时候我可吃了大苦头了。”赵花朝歪了一下头,看向秦宁的肚子说:“你和沈状元成亲这么久了,怎么肚子还不见动静?”
秦宁小脸微微发红,“相公说不急。”
“你都快二十了,还不急?”赵花朝掂着云云的小肉手,“咱们小哥儿年纪大了生孩子更不容易。”
“再等等吧。”秦宁犹豫了一下回道,“现在事情多,也不是好时机。”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直至太阳快要下山秦宁才回了家。
深色的地板被擦的反光,沈新视力又好,他跪在地上能清楚地看到所有人的表情。
沈新在后花园的叫嚷确实有不少人听到了,因为进士们不能在大内随意走动,大多数人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带出了宫外,除了大学士范修容。
燕景帝坐在圈椅上,面无表情地说:“新科状元,你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范修容坐在一旁的杌凳上,目光微动。
沈新先是行礼叩首,而后一字不落、声情并茂地重复了一遍刚刚发生的事情。
燕景帝没有表态,他身边的李公公眼里喷火,阴恻恻道:“你们几个贱人可有话说?”
泼沈新一袖子水的太监脸色白的像个死人,他浑身发抖不住地向燕景帝磕头叩首,嘴里讨饶道:“陛下饶命,求陛下饶命,小人实在身不由已。”
他指着跪在他旁边的侍卫,厉声道:“就是他威胁奴才,要是不按照他说的做事,奴才在宫外的家人就活不成了,陛下饶命啊。”
宫女和两个侍卫也各有各的说词,互相推诿,神色焦急,生怕一不小心掉了脑袋。
沈新压下心底对下跪的厌烦,一脸大义凛然道:“陛下,学生实在冤枉,不知何人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行事如此猖獗。”
“学生自知身份微寒,行事素来低调谨慎,与人为善,不知何人竟在琼林宴上要取我性命,还请陛下为臣做主。”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一时之间,殿内静的呼吸可闻。
昨日在巡检司沈新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但这两幅面孔倒是满足了燕景帝的高位心思,他本来不耐烦的心又平静下来,偏头问范修容:“大学士,你怎么看?”
范修容琢磨了一下,说:“臣以为此事要严查,大内乃天子居所,天威不可冒犯。”
燕景帝“嗯”了一声,开口道:“沈状元受委屈了,朕定然不会放过罪魁祸首。”
“把这几个奴才拖下去,连带着他们亲近的人一起严刑拷打,一日之内朕要他们吐出实话来。”
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手伸的这么长,都伸到皇宫里了,打扰他的长生大计。
其他人一脸死灰,手脚发软地被侍卫拖走了。
沈新故做一脸感动:“多谢陛下,只要能重获清白,学生万死不能以谢陛下。”
“清白?”燕景帝皱了皱眉。
“是啊。”沈新一脸唏嘘,“学生早年发过宏愿,若将来能状元及第,必定此生只有夫郎一人,不然就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这则消息就像蒲公英一样快速飞往皇宫各处。
慧皇后听完下面人汇报的消息,脸黑了好几个度,一边的燕均琪倒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还笑?”慧皇后戳了一下他的额头,恨铁不成钢道:“这个沈状元文采斐然,一表人才,多好的人选就这么飞了你还笑。”
刚刚还嫌弃人家家贫,要好好考虑考虑,听到这个消息就又觉得沈新是好郎婿了,燕均琪在心里默默腹诽,揉了揉发红的额头,撒娇道:“不笑了。”
“娘,听说外面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很是新奇,我想去尝尝。”
慧皇后斜了他一眼:“又想溜出宫玩?”
燕均琪傻傻地笑了一下,没吭声。
“明日再去。”慧皇后一锤定音。
“娘你最好了。”燕均琪蹭了蹭慧皇后,又跑出了大殿。
慧皇后看着燕均琪蹦蹦跳跳的背影,长叹一口气,她也想多留昭化几年,实在是时机不等人,北边又败了一仗,皇帝又是这个性子,由不得她缓缓行事…
想到这,慧皇后再次拿起一旁的世家子弟名录,仔细看了起来。
秦怀章事务繁忙,直到天色擦黑才回了相府,王月婉早早地在房间等着了。
瞧见王月婉眼里的焦急,秦怀章快走了两步,接过热茶喝了一口,淡淡开口道:“怎么了?”
王月婉紧了紧手里的帕子,轻声道:“相爷,我今日去见了新科状元的夫郎。”
秦怀章并不意外,他了解王月婉的性子,知道她不可能忍那么久,他问:“人怎么样?”
王月婉提着的心放下一半,“秦宁跟我长的得有七分相似,长的白嫩,眼神清澈,一看就知道是咱们的孩子。”
说到后面,王月婉还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秦怀章“嗯”了一声,王月婉就又说了下去,“就是那孩子性子有些犟,我劝他让他撤案退一步大家都好,他却不干,也不相信他是我们家的孩子。”
“我想着,要不要再多接触接触,等了解得多了,误会解开,他自然而然就会撤案了,相爷也能少费些功夫。”
秦怀章吹了吹手上的热茶,说道:“我打算让明烨外放了。”
“外放?”王月婉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过去,她问,“为什么?”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他都能办错,可见还是不够谨慎,若不是他弄错了,也不会惹出这么多争端来,还是去下面好好历练历练,尽快独当一面。”秦怀章继续说。
相爷说的在理,王月婉犹豫了一下问:“夫君打算把明烨外放去哪里?”
“蕲州,六品通判。”秦怀章回。
“蕲州?”王月婉猛然拔高了声音,明烨原来是正七品修撰,虽说外放升了一级,但蕲州那个地方可是著名的穷乡僻壤,离边关也近,一个不小心命都没了。
要知道,上京的官员一旦外放,五年之内是回不来的。
王月婉眼前一黑,忍不住道:“夫君,为何要把明烨外放蕲州这么偏僻的地方?就算小四找回来这件事办错了,这么惩罚是不是对他太狠了些。”
“那可是我们的亲生骨肉啊。”
见秦怀章似有意动,她继续劝道:“要不然还是放上京附近或者江南扬州等地也好啊。”
“不行。”秦怀章直言拒绝,“此事我已决定,绝无再议的可能。”
王月婉两行清泪就这么流了下来,见秦怀章仍然无动于衷,她恶狠狠地把手里的帕子扔到了秦怀章的胸膛就这么回了主苑。
坐到了塌上,王月婉净面后,跟王婆子说:“派六子去瑞王府,请王妃明日回来一趟,就说我有要事相商,让王妃务必回来。”
第137章
“阿宁, 我回来了。”沈新人还没进屋,声音便传了进来。
秦宁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笑了一下:“相公。”
沈新摘下头上的花朝秦宁的头上比了比, 想了一下, 又放回了桌上, 牵住秦宁的手问:“今日一天过的怎么样?”
秦宁没回, 看着桌子上的杏花,眼神想碰又不敢碰,他问沈新:“这是陛下亲自给你簪的花吗?”
二毛和三毛咚咚咚地踩着木质楼梯下楼,听到了秦宁的问题, 一阵风地跑过来, “哪呢哪呢?”
沈新“嗯”了一声, 抓了一朵花放在秦宁手里, 又给二毛三毛一人分了一朵,跟一旁眼巴巴望着的明长几个人说:“想看就看。”
二毛小心地摸着花瓣, 脸上很是期待地问:“大哥,琼林宴什么样子的呀?”
“琼林宴在皇宫后花园里举办的, 那里风景很好亭台阁楼、假山叠石,后花园还有一条人工开凿的河流,百花齐放。”沈新看着秦宁回道。
“有什么好吃的吗?”三毛眼巴巴地问。
“花样挺多也很精致,味道不错, 但吃的时候都已经冷了。”沈新又问, “你们的功课完成的怎么样了?”
“夫子留的课业都写完了。”三毛回答的响亮。
“行。”沈新拉着秦宁说,“我们先上楼。”
主屋只有秦宁和沈新两个人, 沈新问:“是不是有人来找麻烦了?”
秦宁抿了抿唇,“今日上午我在聚贤楼见到相府夫人了。”
“可受伤?他们可有碰你?可有喝他们递过来的东西?”沈新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把秦宁翻来倒去看了好几个圈。
“没有, 相公说过上京阴私手段多,我都记得。”秦宁乖乖回答,又明目张胆地告状道:“我本来不想去,但来请我的那个管家言语的意思威胁我,若是我不去的话,朝哥儿可能会出事,我只能去了。”
速度还真是够快的,风格也够强势,知道的消息也很精确,沈新揣摩着秦宁的脸色,小心地问:“她找你做什么?”
秦宁恍惚了一下,回道:“估计是想问告官这件事到底是谁的主意,劝我们退一步,撤案这样大家都好。”
“但是她应该是认出我来了,因为我和她长的有些相似,她最开始就问了我是谁,家住哪里,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后面情绪激动还晕了过去…”
沈新一直没说话,一下又一下摩擦着秦宁的后背。
“醒来后,她就跟我说,我才是她的亲生骨肉,我…我没承认。”秦宁眼里闪过一丝受伤,“从始至终,她都没有问过我在这桩案件里有没有受伤。”
“知道了我以前在秦家过得不好依然为秦华求情。”
可能在她眼里,尊严体面和利益更加重要,想了想,沈新还是没说,这话对秦宁太过残忍。
他以后一定一定要给秦宁更多的爱,尽可能弥补这方面给他的伤害。
“可能对他们的期待不高,我心里并不很难过。”秦宁提起嘴角。
沈新伸手把秦宁揽过怀里,秦宁挣扎着说:“相公,这可是状元服,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弄皱了不好。”
“阿宁,这身衣服我穿好看吗?”沈新轻轻抬起秦宁的下巴,脸凑了过去,让他抬头看晕黄色的铜镜里交错相缠的两人。
秦宁目光闪躲了一下,磕磕巴巴回道:“好…好看。”
“可惜不能做个同款,穿情侣装。”沈新语气有些遗憾。
“咱们平日穿的衣服都是类似的,不过颜色不一样罢了。”秦宁忍不住回道。
沈新假装没看出来,惊讶地问:“真的?”
秦宁看清沈新眼里的笑意,知道沈新是在调侃他,忍不住拿头碰了沈新两下,刚要离开,沈新又把他拉了回来,手扣在秦宁的后颈,沈新说:“阿宁,我爱你,我永远爱你。”
秦宁先是怀疑,感到耳边温热的呼吸,整个人心脏开始狂跳,他伸手回抱了沈新,听着二人急促逐渐同频的心跳,闷了一下午的心泛起一丝甜蜜,不知为何,眼泪突然从眼角滑落,沿着下巴落在了沈新的袍服上。
沈新感到颈侧的温热,一下一下地顺着秦宁的后背。
半响后,秦宁平复了心绪,小脸变得严肃,他说:“相公,我觉得这位夫人有一句话说的很重要,她说秦杜两府必然不会让如此损伤颜面的事情发生,他们必定会使些手段来阻挠此事。”
沈新没听到秦宁说爱他有些遗憾,听完秦宁说完,他轻笑一声:“可能已经在用了,不过不太入流。”
让他怀疑是不是还有别人在插手。
“琼林宴有人找你麻烦吗?”秦宁瞪大了眼睛问。
沈新“嗯”了一声,继续说:“宴会后半段皇帝走了之后,有个小太监故意把酒撒在了我衣服上,说是要带我去偏殿换衣服,但越走越偏远,一看就知道有猫腻,到了地,我假装被敲晕,跟着他们去了偏殿,里面有个宫女等着毁我清白呢。”
“他们打你了?”秦宁骤然拔高了音量,坐直了身子看沈新的后脑勺。
说出来有点没面子,沈新干咳了一声,低头让秦宁摸的更方便一些,他说:“主要是在皇宫里也不好表露出我身手好,再说他们力气小的很对我没造成什么伤害。”
秦宁没说话,素白的手指在沈新的头发里一点一点挪动。
沈新面色有些唏嘘,暗戳戳解释道:“还好我溜的快,没让那人碰到我一点,立马跑出殿大声喊人了。”
怎么总有人要和他抢相公?秦宁手一顿,边摸边问:“那个宫女长什么样子?”
“没仔细看,大概就是普通人吧。”沈新眼也不眨地瞎说。
秦宁没再追问,没摸到鼓包,心里反而有些不安,他说:“等一会儿咱们就去明心堂找常大夫问诊,看看情况到底如何。”
到了上京城没几天,沈新就带着秦宁去了汴京几个素有名气的医馆和私家大夫,查查秦宁的身体调养的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其他问题,这个常大夫是医术比较高明的大夫。
也对,平白无故被敲了一棍子是得找大夫看看,沈新想了一下,赞扬了秦宁一句:“阿宁考虑周全。”
秦宁犹豫了一下,开口道:“相公,要不我们还是撤案吧,如今事情闹的这么大,这么多人都知道了你有家室,宫里的人想必也不会再有别的想法了。”
“我觉得相府夫人说的也有些道理,相公将来是要留在上京做官的,还没入仕就得罪了官场里这么多人…”
沈新的目光有些飘渺:“只有永恒的利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不过一群刍狗为了争权夺利才有了官场,没什么可怕的。”
秦宁愣住了,突然觉得这一刻的沈新表情很是陌生,他喃喃道:“相公…”
沈新笑了一下,脸上的冰冷残酷消失不见,他摸了摸秦宁的脸蛋,疑惑地问:“杜府保杜明凌可以理解,但杜府和秦府为何要保秦华呢?”
按照沈新的预想,事情闹大后,杜秦两府可能会把事情都推到秦华身上,秦相在知道秦华不是他的亲生孩子后,还可以“大义灭亲”来提高自己的声望。
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难道杜明凌还是个情种?平日里和杜明凌交流时也没发现这一点啊…
秦宁赞同地点点头。
瞧着秦宁呆萌可爱的样子,沈新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脸,“先吃饭吧,这些事往后放一放。”
秦安安昨日思量再三,还是没回相府,若事发当日就回去未免有窥探相府之嫌,今日接了王月婉的帖子他立马吩咐下人套车回了相府。
“你父亲竟然要让明烨外放到蕲州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这一去就是五年,让我可怎么活啊?”坐在炕上的王月婉仪态完全没了往日的优雅,她急切地抓着秦安安的手,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她问:“安安,这可怎么办?”
说到后面,王月婉的眼圈红了,几滴眼泪又掉了下来。
秦安安先是好一顿宽慰王月婉,见她心情平复了,才疑惑地问:“父亲为何突然要外放大哥?大哥在朝中不论是为人还是处事都饱受称赞的。”
王月婉僵了一下,吞吞吐吐道:“可能因为把小四找错了。”
“这是什么意思?”秦安安心里咯噔一下。
秦华竟然不是相府亲生孩子?这件事怎么发现的?
王月婉平复了下呼吸,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虽然这件事你大哥是做错了,但人非圣贤,谁能无过,你父亲这么罚他是不是太过了些?”
秦安安拍了拍王月婉的胳膊,正吸收着王月婉话里的信息,他心不在焉地附和道:“是有些过。”
沈新和秦宁两个都有嫌疑,短短一年时间就从地方蹦跶到了上京,到底哪个才是穿越之人他还得在确认一番。
他得找人办场宴会亲自见见秦宁了。
王月婉眼里闪过光亮,抓着秦安安的手臂,殷切道:“那你能不能找王爷说说,让他找相爷商量商量,别让你大哥外放了?实在不行给你大哥外放个近一点的地方也好啊。”
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蕲州那个地方,明烨他真的没法在那里呆的。”
秦安安把糕点碟推到王月婉面前,安慰道:“我一会儿回去就问问王爷到底怎么回事,父亲把大哥外放到蕲州是不是还有别的深意,母亲要不要在问问?母亲放心,我会在王爷那里尽力一试的。”
王月婉委屈了一晚上的心落回实处,她笑了一下:“我就知道安安是几个孩子里最贴心的。”
秦安安笑了一下,又问道:“大哥呢?”
第138章
王月婉轻叹一口气, “他在屋里看书呢。”
这是被父亲罚了闭门思过,秦安安秒懂,他宽慰道:“母亲不必太过烦忧, 大哥可是父亲的嫡长子, 自然是会更加倚重, 更加寄予厚望, 倒是宁哥儿…”
见秦安安欲言又止的样子,王月婉眼珠微动:“宁哥儿怎么了?”
“父亲虽然派人去了南江府查证,但路途遥远,一来一回就要好几个月, 那时案子已经了了, 只怕宁哥儿和相府的关系…”秦安安顿了一下, 继续说道。
“宁哥儿到底是阿娘的孩子, 这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斩也斩不断的,咱们先与他多接触了解, 关系自然就亲近了。”
“我知道,母亲这么多年心里一直都有遗憾, 遗憾一直没能找到当年的那个孩子,安安希望母亲能开心。”秦安安面色诚恳道。
王月婉一脸心疼,连忙把人搂在怀里,“安安, 这么多年因为有你在, 娘一直很开心。”
秦安安眼角弯弯,又迟疑地问:“不过, 华哥儿那里怎么办?”
王月婉一声冷笑,“他如今有了身子金贵的很,我昨日亲自去杜府也没能把人请回来, 既然他想留在杜府,那就让他在杜府好好呆着吧。”
让她想把秦华抓回来好好审问审问都不行。
这孩子来的也太巧了,这个秦华还真是好命,也是蠢的出奇,为了解决一个人不光把自己搭进去还把两府的声誉都搭进去了,秦安安睫毛微动,惊讶道:“他有身子了?”
“刚一个月,但因为受到了的惊吓,有些不稳,正躺在炕上保胎呢。”王月婉说。
秦安安点了点头,又和王月婉说了会儿话,便上了回瑞王府的马车,平稳的马车内,秦安安双目微阖问云寒:“把这三天邀请我的宴会帖子说一说。”
“是。”云寒低声道,“这三天一共有三个诗会,四个赏花宴、两个品鉴会邀请王妃去,其中…”
“今年新科进士家眷无人邀请吗?”秦安安皱眉打断了云寒的话。
“想来还没来得急邀请。”云寒顿了一下又说,“云寒会去问一问的。”
秦安安“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翌日旭日高升,天光大好。
燕临川伸直胳膊任由秦安安给他脱去朝服,开口道:“今日早朝,秦相和杜侍郎都被谏议大夫赵明言弹劾了。”
“弹劾父亲?”秦安安眼睛瞪大,明知故问道。
“说岳父大人治家不严,家风不正,教出来的哥儿竟敢买凶杀人,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种泛泛而言。”
燕临川扭了扭脖子,“双方好一顿吵也没争出个结果,最后父皇不耐,直接宣布退朝了。”
“那依王爷之见,父亲会被罚吗?”秦安安又问道。
“如今,我也不能确定。”燕临川坐在了长椅上说,“前日沈状元去巡检司告官,昨日琼林宴上他就被侍卫敲晕,差点被一个宫女辱了清白。”
“这两件事情赶到了一起,难保父皇不起疑心,有人把手伸进了皇宫大内里。”
昨日秦安安一回王府就把该说的信息都跟燕临川说了。
“先看宫里的调查结果吧,左右秦华都和秦府无关,如何都有回旋的余地,咱们还是以静制动为佳。”
“好,都听王爷的。”秦安安笑了一下,“王爷,大哥真的要外放到蕲州去吗?还一去就是五年?”
“是要去一趟蕲州。”燕临川点头又摇头,“不过没有五年那么久,顶多一年时间他就能回来了。”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吗?”秦安安试探着问。
燕临川端着热茶,仿佛在清亮的茶面上又看到了秦怀章的那副老狐狸嘴脸,他嫌弃地把手里的茶放回了桌上,“具体什么事现在还不能说,但这件事办好了大舅哥往后的仕途就是一片坦途了。”
有了在任期间发现盐湖这么大的政绩,秦明烨这小子下半辈子都会顺风顺水,不愧是精明谋算的右相,也不知道他筹划了多少年。
“有夫君帮衬,大哥前途自然会顺。”秦安安笑了一下。
“就知道哄我开心。”燕临川揉了揉秦安安的头发,又赞了一句:“不过今年的新科状元还真是有点能耐,竟然敢在打马游街第二日就把当朝大员的儿子告上巡检司,此人身上也没有一点小地方畏畏缩缩的气质,倒是出挑的很。”
“王爷的意思是,此人可以重用了?”秦安安琢磨了一下,问道。
若是能拉拢也不错,就怕有人人心不足蛇吞象,野心太大。
燕临川勾了勾唇,“那要看他是不是个聪明人了。”
杜府好似有了防备,门口的守卫瞧着都比原来的精明不少,沈新只打听到了一点细枝末节的事情,没推算出什么东西来,只得遗憾作罢。
秦宁这日去了铺子,沈新在家倒是三不五时地就听到敲门声,一打开,不是有人送拜帖,就是有人送请柬,等晚上秦宁回来时,桌子上的请帖已经叠了一根手指高。
沈新见秦宁看的认真,总结道:“不是要拜见我的,就是邀请你去赏花品鉴作诗的。”
“还有邀请我的?”秦宁眼里闪过惊诧,低头仔细看了起来。
沈新“嗯”了一声,想了想解释道:“有点像村口大妈们聊闲天的样子,只不过形式更精致一些,有茶水,有糕点,有饭菜,有仆人。”
“我不去对相公有影响吗?”秦宁又问。
沈新干脆道:“一点也没有。”
“哦。”秦宁意兴阑珊地放下手中请柬,“那还是算了。”
有这时间他去街口听大爷大妈聊八卦不更好。
“对了,我今日在铺子里碰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小哥儿。”秦宁语气欣喜,“铺子里有人插队的时候,他立马出言制止,而且他口味和我一样,都喜欢喝珍珠奶茶。”
秦宁亮晶晶的眼睛看的沈新心里发软,他揉了揉秦宁的头发,“那可以和他约着一起出去玩一玩,铺子的生意先松一松手,左右还有中状元朝廷给的银子花。”
状元的奖励不光有纹银千两,还有上京郊外上等水田百亩,绸缎数十匹。
“有机会的吧,他说他出来一趟很麻烦。”秦宁扣了扣手指。
沈新揽过秦宁的细腰,问:“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
“就是突然想到朝哥儿一家授官后就走了,云云还那么小,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住。”秦宁浅浅叹了一口气。
“进士外放一般为地方县令或是知州通判,一路都可以进官驿休息,而且还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到时候咱们一起帮忙好不好。”
“好。”秦宁笑了一下。
顿了一下,沈新又问:“阿宁,若是我想外放到地方做官行吗?但我外放到了地方,你可能就不能见到你的亲生父母,和他们维系感情了。”
“相公想怎么做都可以。”秦宁眼神清亮,犹豫了一下又问:“但这样会不会对相公前途有损?”
“不会,外放还能更自在。”沈新笑了一下,手掌摸着秦宁的腰身轻声说,“咱们睡觉吧。”
又过一日,大内派了一个内侍和一队侍卫来沈家传旨意,让沈新进宫一趟。
沈新把袖口的荷包递给内侍,问:“敢问大人,陛下找我何事?”
“对状元郎来说是好事,您放心吧。”内侍捏了捏荷包的形状,笑眯眯道,“快换身衣服,这就跟咱家走吧,别让陛下久等了。”
那是琼林宴一事有结果了,沈新心头念头微转,换完衣服,简单净面,跟着侍卫的步伐,骑马停在了宫门外。
武英殿内龙椅上的燕景帝天威莫测,地面上跪着一个打扮鲜艳、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子和被打的奄奄一息的敲头侍卫,沈新一进殿内看到的便是这一幕,他走上前弯腰作揖拜道:“微臣沈新参加陛下。”
没让沈新等太久,燕景帝便说道:“起来吧。”
“谢陛下。”沈新站直身,眼睛呈四十五度看向地面。
“可知今日叫你来是何事?”燕景帝继续问。
“回陛下,想来是前日之事有了进展。”沈新拱手低头道。
如果他一直在上京当官,每日都得跟这个那个行礼,几年后脊椎和眼睛会不会出现问题,他心里出神地想。
“不愧是状元,猜的不错。”燕景帝哼笑了一声,他给了一旁的公公一个眼神。
公公适时开口道:“状元公丰神俊朗传遍了整个皇宫,那个宫女就鬼迷心窍妄想攀高枝,这才央求了她的表姐梅才人找了这么些人想演一出戏想爬上状元公的床,这才委屈了状元公。”
全是鬼扯,龙椅上那个最高的枝不想攀,上京这么多权贵子弟不想攀,倒想攀他了?
这些老东西博弈拿他做筏子,而他连上桌的资格都没有,沈新心中一沉,面上做恍然大悟状,连忙感激道:“原来如此,多谢陛下查明真相还微臣清白。”
燕景帝轻咳一声,“行了,无事就退下吧。”
燕景帝身侧的公公适时走到沈新旁边,手里还举着一个托盘,他笑道:“陛下知道状元公受了惊讶,这是特意赏赐给状元公的纹银千两。”
“多谢陛下。”沈新一脸感激道,打发叫花子都比这多多了,“微臣告退。”
出了皇宫,沈新也没了来时骑马的待遇,他抱着一兜红布包好的银子走回了家。
到了家,两个巡检司的人正在门口等着他,见到沈新,他们立马上前抱拳问好,沉声道:“沈状元,陆大人有请。”
第139章
“小李子, 你觉得今年的新科状元怎么样?”燕景帝闭目养神,不经意间出声道。
不远处的檀香白烟袅袅,李公公面色不变, 毫不慌乱, 他斟酌片刻说:“沈状元不论学识还是气度都不输人, 若是能生在上京, 想必早已是无数妙龄女子的心上人了。”
言下之意,出身差了点。
燕景帝轻笑一声,“你眼光毒辣,不减当前。”
这个沈新培养好了就是比陆正清还趁手的刀, 他的软肋可比陆正清软和多了, 就是得多磨磨, 才能更加趁手。
“陛下谬赞。”李公公也跟着轻笑, 还拍了一句马屁,“这些年在陛下身边看得多了, 听的多了,耳濡目染看人自然就准了。”
燕景帝“呵呵”一笑, 继续参悟他新得的上清内丹转心经。
沈新把银子放好就跟着两个官兵去了巡检司,进了陆正清私人休息的房间。
炕塌、公案、一张木桌,四把椅子,一套茶具, 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杜明凌。
看来是场鸿门宴,沈新扫了一眼屋内布局又收回视线, “沈新参见陆大人。”
陆正清静坐在一张不大公案后,眼皮微抬看向来人,“坐, 快尝尝这茶怎么样?”
“谢大人。”沈新跪坐在了陆正清对面,端起茶轻轻咂了一口,“入口苦涩,余味甘甜,口感绵长,好茶,不过晚生没喝过太多好茶,品不出来这是什么品种。”
陆正清笑了一下,“这是明凌带过来的,苏杭府五百里加急送过来的锦山茶。”
锦山茶,采自深山锦山生长了几百年古茶树的嫩芽,又由技艺娴熟的大师通过数十道复杂工序的制作而成,每年也只得几十两,多少人趋之若鹜,价格也水涨船高。
沈新摸着茶杯的手一顿,慢悠悠道:“那我是沾杜兄光了,这比人命还金贵的茶是值得人细细品味。”
杜明凌深呼一口气,假装听不到沈新话语里的阴阳怪气,他语气平稳道:“沈兄,今日我借陆大人之势邀你过来,是有事相商。”
一日不见,杜明凌看上去倒是憔悴不少,沈新微微一笑,“什么事?说来听听。”
“沈兄内人一事我深感抱歉,好在沈兄内人完好无伤,但我夫郎已有身孕,此番受惊过多差点小产,如今正在府内养胎,还希望沈兄可以看来孩子无辜的份上,网开一面就此撤案。”
杜明凌的眼神和语气都很诚恳,但连起来的意思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沈新笑了一下:“杜兄觉得在我眼里一个陌生人家未出世的胎儿,比我家内人的命更重要?”
陆正清在一旁慢悠悠地喝茶,仿佛听不见沈新和杜明凌的对话,沈新可不想他这么轻松,紧接着他就问陆正清:“陆大人觉得呢?”
陆正清见杜明凌被刺激的双脸通红,他把茶杯放在木桌上,淡淡道:“昨夜南伯渊在牢里已经自杀了,死前曾留下血书,积云巷一案是他主谋,之前的攀咬不过是想找个替罪羊,如今骤然悔过,愿以死以证清白。”
南伯渊死了?沈新眸色一顿,行事如此干脆利落,动手毫不留情,一点也不像杜府的风格,也是若只是杜侍郎恐怕也请不动陆正清当说客。
行啊,先礼后兵,双管齐下。
见沈新低头不语,陆正清又开口道:“南伯渊那份剖白书虽是用污浊的衣服碎片写的,但血色鲜艳好看的很,状元公可想一观?”
如今最重要的人证已死,物证不在,两个从犯不过喽啰,陆正清也已经倒戈,这盘棋没有再下的必要了。
相比于根深叶茂的权贵清流,他确实是没什么根基和人脉。
“不必了,晚生自然相信陆大人所言。”沈新轻轻一笑,端起茶盏敬向陆正清,“多谢大人告知此事,晚生自会去撤案。”
没多跟两人寒暄,沈新直言道:“天色不早了,晚生先告辞了。”
说完,沈新直接起身朝门外走去,不曾想杜明凌追了出来,“沈兄,等一下。”
沈新停住了,他转头问:“杜兄还有事?”
杜明凌眼里的痛苦不似作伪:“沈兄,真的很抱歉,以后你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来找我,这个情我肯定会还的。”
“好啊。”沈新压下心里的烦躁,微微一笑,“祝你夫郎保胎一切顺利。”
先是领了一千两打赏,又领了一个‘了不起’的承诺,而沈新就像一个任人揉搓的面团,只能接受。
沈新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做错了。
秦家糕点铺。
“宁哥儿,宁哥儿。”
难得铺子人不多,秦宁坐在木椅上吹风,听到有人喊他,抬头一看是燕均琪,他面色惊喜道:“琪哥儿,你来了?”
燕均琪兴奋地一把抓住了秦宁的手,低声道:“走,我带你去吃百花糍。”
百花糍,百花做馅料,外皮为糯米制成的透明团子。
秦宁确实想吃,但得问明白,他问:“去哪里吃?”
在上京这几个月,他也算是吃遍了大大小小的糕点,也没吃到过均琪说的百花糍,那这个百花糍很可能是高官权贵专制特制的。
“我一个姑姑家,离这里不远,内城第一家就是。”均琪眼珠转了转,笑嘻嘻道,“放心吧,肯定不会把你卖了的。”
燕均琪很会撒娇,他使劲地晃着秦宁的袖子,还用一幅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秦宁。
秦宁端详了一会儿燕均琪的神色,判断出他没有撒谎,就答应了下来:“那好吧。”
“明见和唯志跟着我,等相公回来我若不在,就说我跟朋友去玩了,最晚酉时回来。”秦宁一句一句嘱咐着。
燕均琪听着不耐烦了,他催促道:“快点走吧,她鲜少做的。”
秦宁和燕均琪已经出了门,铺子里的人都有些焦心,毕竟那个小哥儿才见过一次,他们也不能确定好人坏人,怎么东家就这么相信跟着去了。
古墨书突然说道:“唯励哥,你跟着他们,看东家他们是不是去那个小哥儿说的地方。”
“还是你小子聪明。”明见拍了古墨书一巴掌,唯励早就溜出了大街。
沈新出了巡检司,一路上都在思考未来到底要怎么走才能达到最优解,走着走着,就到了秦家糕点铺,他扫了一圈问:“东家呢?”
“东家和一个小哥儿去了内城,说是要去吃百花糍。”明见回道。
“谁跟着去的?”沈新沉声问。
“明久和唯志。”唯励出声道:“我也跟着去了,他们确实进了内城第一家。”
“后来我们又去打听过,大长公主府,当今陛下的嫡亲姐姐,槐归公主寡居多年,就住在内城第一个位置。”
众人杂七杂八的对话中,沈新听明白了事情原委,点点头:“行,我知道了,糕点卖完了就早点回家休息吧。”
“唯励跟我去接人。”
“是。”众人齐声应道。
燕均琪说的地方距离秦家糕点铺隔了三条街,两人一路快走也花了将近两刻钟。
“不行了,不行了,休息一会儿。”燕均琪靠在墙上喘着粗气。
“这刚多点路就不行了?你来的挺有活力的。”秦宁心中疑惑,自然也问了出来。
燕均琪面色一僵,他能说是坐马车到的铺子前面,他走了两三步吗,显然不行。
他讪讪一笑道:“可能是饿的,我们快走吧,我姑姑家的百花糍特别好吃。”
两人到了正门,燕均琪喘匀了气,一本正经地敲了敲门上的圆环,不过几瞬的功夫,门就开了。
秦宁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燕均琪拉进了府中,他一路都在欢快地喊:“姑姑,我来啦。”
“姑姑,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他叫秦宁,可厉害了,前些日子给你带的奶茶和糕点就是他做的。”
被燕均琪拉着袖子的妇人头发花白,眉间褶皱很深,但看向秦宁的目光很温暖,“你好,我是均琪的姑姑,你也可以喊我姑姑。”
秦宁轻声道:“姑姑好,我是秦宁。”
见两人认识了,燕均琪自觉完成了任务,心满意足道:“姑姑,我们现在可以吃百花糍了吧。”
槐归长公主递过去一块糕点:“好孩子,我就是想见见能做出这些东西的孩子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才让他去请你的,不过他性子有些跳脱,没有给你带来困扰吧。”
原来如此,秦宁摇摇头,接过糕点:“没有。”
“我们可是好朋友。”燕均琪叫嚷了一句。
秦安安走进来槐归长公主行了个礼,笑道:“姑姑这里今日好热闹。”
燕均琪听到声音就知道是他五嫂,秦安安,不情愿地站起身行了个礼:“五嫂好。”
“昭化也来了。”秦安安眉眼含笑,眼神偏移,“不知这位是?”
昭化?怎么如何耳熟,燕均琪打断了秦宁的深思,“这是我朋友,不告诉你是谁。”
槐归长公主淡淡道:“均琪。”
燕均琪老实了不在作妖,抓着秦宁介绍说:“宁哥儿,这是我五嫂。”
均琪的家里人长的也很漂亮,秦宁在心里感叹。
“五嫂,这是宁哥儿。”
“宁哥儿?”秦安安掩盖住眼里的惊讶,“不知姓什么?”
啥都问,燕均琪撇了撇嘴,往嘴里送了一大口百花糍。
秦宁轻声道:“姓秦。”
秦宁?
这是秦宁?还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秦安安掩盖住心里的欣喜和激动,坐下来和三人一起聊天,他本就善于此道,不过一会儿几人便聊成一片,秦安安装似不经意间地问:“宁哥儿手上这枚饰品瞧着精致得很,不知道是在何处所得?”
第140章
这是相公自己做的, 若是实话说了,他不就有可能怀疑相公力气易于常人了?秦宁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笑了笑:“以前和相公逛一个小摊子时觉得好看买的, 不值多少银子。”
这银戒一看就知道是精心制作而成, 明摆着的假话, 秦安安对自己心中的怀疑更加肯定, 他面上却不露半点声色。
燕均琪也凑了过来,端详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原来你这个和沈状元手上的那枚戒指是一对。”
对戒,糕点, 奶茶, 不过二十就考上了状元, 这么多次的偶然凑到一起就是必然, 秦安安按住突然急促的心跳。
他心想,我终于找到你了, 第二个穿越者,沈新。
“你怎么知道?”秦宁惊讶道, 下一句便是:“你在哪见过我相公?”
燕均琪眼珠转了转,支支吾吾道:“沈状元打马游街那天看到的。”
燕均琪脸上明晃晃的写着心虚二字,秦宁心中一顿,却也没有再追问。
就在三人无言之际, 老管家在外通传:“主上, 府门外一名自称沈新的人前来拜访,他说天色将晚, 来这里接夫郎秦氏回家。”
“你们夫夫的感情真好。”燕均琪感叹道。
秦宁的耳朵蔓延出淡淡的粉色,他看向槐归长公主,刚想开口告辞。
槐归长公主就发话了:“不好让你家人久等, 我也乏了,今日就到这吧。”
她示意一旁的侍女往前递了一个食盒:“这有两盒做好的百花糍,拿回去让家里人也尝个新鲜。”
闻言,秦宁推拒的手微微一顿,他接过食盒说:“多谢姑姑。”
“阿宁。”沈新站在门外,向秦宁挥手,漫天金光映在沈新身后映出无上的画卷美意。
“五嫂,这个沈状元怎么样?”燕均琪拉着秦安安躲在墙后侧悄悄往前看。
“什么怎么样?”秦安安反问道。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沈新,与他想象的意气风发不同,一双温和的桃花眼冲散了这人脸色的凌厉,给人感觉更为内敛。
“看他底细啊,是不是个酒色□□之徒?”燕均琪理直气壮道。
“这些事情需要调查,我如何能看得出来?你得找你五哥。”秦安安眉心微蹙,“你一个小哥儿,整日嘴里不要说这些不文雅的词。”
燕均琪哼哼两声,嘀嘀咕咕道:“一下子就挑中了我五哥的人眼光还不好?”
秦安安哑然失笑,点了点燕均琪的额头,向槐归长公主的房间走去。
“姑姑。”
不大的卧房内,有大一半属于佛堂,上面供着一座满目慈悲的观世音菩萨,槐归长公主正跪在蒲团上念经。
秦安安路往常一样跪在一旁的蒲团,乖巧道:“今日之事多谢姑姑帮安安筹谋。”
若不是槐归长公主给他递消息,他也不能这么快见到秦宁。
槐归长公主睁眼望着面露慈悲的菩萨,眼里晦暗不明道,“不过举手之劳罢了。”
沈新在挥手的瞬间,也看见了秦宁身边的两人,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才放了回去。
这两人穿的都是上好的绸缎,发饰也金光闪闪的,反观他的阿宁,一身蓝白色的棉袍虽然好看,但还是太素了。
论权,他不过刚刚迈入官场,脚下就只剩下裸露的黑土,连株杂草都没有。
论钱,他如今靠夫郎的铺子养活,即便入仕做官每月俸禄不过十几两,要阿宁花钱如流水的日子不知要过多久。
“相公。”
秦宁的话拉回了沈新的思绪,他清空脑力乱七八糟的想法,微微靠近秦宁,接过秦宁手里的盒子,低头问:“玩的怎么样?开心吗?”
“还挺好玩的,他姑姑家后花园很大,里面有两尾胖的快要游不动的红鲤…”秦宁笑了一下,牵住了沈新的衣袖,“琪哥儿他姑姑做的百花糍很好吃,等回去了相公一定要多吃几个。”
“好。”沈新肯定道。
过了一会儿,沈新说:“阿宁,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今日你去的是当今陛下姐姐槐归长公主的居所。”
“槐归长公主?”秦宁瞪大了眼睛,他有想过均琪可能是权贵人家的孩子,但没想到他竟然是皇亲国戚。
均琪喊槐归长公主姑姑,那均琪不就是燕景帝的孩子吗,陛下子嗣不多,按年岁来算的话,似乎只有一个符合条件的。
“琪哥儿竟然是昭化郎君?”秦宁喃喃道,“那他叫五嫂的人,就是瑞王的王妃…”
突然,他抓住沈新衣袖,“我刚刚见到了秦安安。”
沈新早就把秦宁嘀嘀咕咕的话听完了,此时配合道:“是他没错。”
秦宁沉默半响,骤然开口道:“之前没觉得,现在回过头来看,他肯定已经知道了我是谁,还在套我话。”
“愿闻其详。”沈新和秦宁走进僻静的小巷,他伸手拉住了秦宁的手。
心里也在想铺子众人说的话,秦宁看中的小哥儿性子直白,今日来的匆忙,必然不是提前布局,那秦安安是怎么知道的?唯一的可能是宴会的主人槐归长公主特意通知秦安安的。
那今日之事,就是这些人联手做了一局,唯一的目的就是见秦宁?见到秦宁能得到什么呢?
“秦安安若不认识我,见到我这张脸就应该惊讶疑惑询问,但他很淡定。”秦宁回握了沈新的手。
声音冷静道:“他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一下午都没提起,我猜他是想观察和了解我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相公,你说他在考察什么?是在考察我能不能够不够格当相府的儿子吗?”
“他凭什么?”秦宁嘴角带着讽刺,眼边的眼泪顺势落了下来。
见秦宁的情绪越来越激动,沈新摆了摆手,示意唯励先回家。
“为什么秦华去相府就有人不远万里来接?一到我就要回南江府多方验证我的真假?”
说着,秦宁的身子都在不断颤抖,“为什么秦安安就能锦衣玉食饱含爱意成长一生顺风顺水?”
愤怒、不甘、委屈、迷茫,种种情绪积压在秦宁的心底,今日他终于问了出来。
是啊?凭什么?
凭什么他和阿宁要这么憋屈,就因为相府、王府势大、未来的皇帝惹不起吗?
沈新抱着秦宁,一下又一下地顺着他得后背,耳边响起秦宁急促的心跳,他的眸色越来越暗沉。
等秦宁心跳平缓,沈新才拉开两人的距离,拉着秦宁的手认真道:“阿宁,你可愿和我共逐天下?”
强烈的心绪下,秦宁的表情还有些发木,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问道:“什么意思?”
感觉胸口的浊气散了大半,沈新笑了一下,“我当皇帝,你当君后,咱们夫夫二人共掌天下,到那时,你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可…可是大燕现在歌舞升平,百姓也算安居乐业…”秦宁解释道。
“歌舞升平都是假象,大燕近年重文轻武,国力日渐衰弱,他独占中原这片腹地,各国早已虎视眈眈,此次点官我会谋一处易守难攻的地方外放,积攒实力…”沈新说着。
秦宁却打断了他的话,“我愿意。”
他轻声道:“无论相公做什么,我都愿意。”
“好。”沈新再次把秦宁揽入怀中。
他一定会让阿宁快快乐乐的活着,活的长长久久,长命百岁。
回去的路上,秦宁很是迷茫,他不是在跟相公诉说委屈,怎么说着说着,说到打天下做皇帝的事情上了…
他现在心里一点也不难过了,不知为何,秦宁心里感觉有些毛毛的。
但回了家,见到二毛三毛开心地吃点心,阿谷,紫珠他们说说笑笑,这样温馨的场景让秦宁的心一下子落回了实处。
他拥有的温暖足够多了,何必强求一些别人用过的。
沈新倒是高兴得很,目标定了,他干劲满满,授官就在几日后了,如今时间所剩不多,他得尽快筹谋起来。
第一个要确定的就是外放地点,他打算明天先去找夫子,夫子见识奇广,又身处官场多年,自然知道外放的条条道道,若是可以他想把这个夫子跟着一起拐走。
当晚沈新就找了一份大燕地理地图,借着油灯仔细琢磨半天,用毛笔在上头画了七八个圈。
秦宁在一旁看着,听沈新跟他解释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二人上炕后,沈新揽过秦宁,轻声说:“家里有内鬼,我们走之前要把他找出来。”
秦宁眼珠微动,“相公如何发现的?”
“相府管家来找你,怎么会如此确定你要去看朝哥儿这件事?”沈新解释道。
秦宁抿了抿唇,“也可能是有人不小心说漏了嘴,大家都是一同从南江府过来的,总感觉不至于此,我明日会跟大家讲讲规矩,让他们不要把家里的事情跟外人讲。”
“有这个可能。”沈新附和道。
明日若是昭化郎君再来找你,你还是不要去了,想了想,沈新还是没说,搂着秦宁陷入了沉睡。
翌日一早,秦宁绷着脸训完话,一家人吃过饭,沈新就去了东南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