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王月婉面色淡淡道:“杜家几代清贵, 家中规矩众多,趁着还未出阁让他在家多学学,免得嫁过去丢相府的脸面。”
过了年后秦华已经十七, 到了适婚的年纪, 王月婉便开始给她寻摸人家。
精挑细选后, 她选中了杜侍郎的嫡三子, 杜明凌。
此人不过二十便中了进士,已经进翰林院做了六品编修,可见前程锦绣,而且杜家还有家训, 男子三十无子才能纳妾, 家风清正, 也算是女子和哥儿的好归宿。
秦安安点点头, “娘的眼光自然错不了,华哥儿也是苦尽甘来了。”
王月婉轻哼一声, “他可不这么认为,让他学点东西天天苦大仇深的, 明知道自己天资平平,也不想着勤能补拙,整日里怨天尤人。”
“华哥儿年纪还小,多适应适应就好了。”秦安安安慰道。
“都十七了年纪还小?你在他这么大的时候, 待人接物落落大方, 家里一应事务也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到底不是养在自己身边的…”
说到最后, 王月婉只是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二人有说了一会子话,等人走后, 秦安安脸上的笑淡了下来,跟立在一边的云寒说:“去把王管事叫来。”
“是。”
“王妃万福。”
厅前的管事弯腰行礼,秦安安看也不看,轻轻吹着碗里的热茶。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你如今是我的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中有数。”
王管事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的落在了眼睑上,他却一动不敢动,忙不迭地应声,“小人明白。”
“若是再有这样的事,你就不必在我身边伺候了。”秦安安又敲打了一句,才放过了他,“起来吧。”
“是是是,奴才晓得了。”王管事起身,小幅度擦了擦头上的汗,斟酌着问:“那匠人的事情…”
秦安安顿了一下,回:“先等等吧。”
夏日炎炎,南江学院每个月便会安排一次考试,查验学子们的学习情况。
经义,策问,诗赋,时政均是甲上,沈新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周围传来此起彼伏的恭喜声,他一一笑着回应。
林斐济攥了攥拳,回到了座位上开始读书。
“给人刺激大发了。”杜浩元在一旁不怀好意地说。
“你话真多。”沈新斜了他一眼。
晚上回家,秦宁把一封信递到沈新手上,“陈大哥来信了。”
“我刚刚。”沈新揭开封泥,读完后把信折好,又重新放回了信封。
见沈新面色不对,秦宁问了一句:“怎么了?”
“他要和吴县令家的嫡哥儿成亲了,邀请我们去观礼。”沈新说。
秦宁凑到跟前,问:“这不是好事吗?相公怎么脸色不对?”
沈新欲言又止道:“阿宁,你记不记得在望江县时,我跟你说有个小哥儿在我出学舍的路上堵我?”
“记得。”秦宁点了点头。
沈新组织语言,谨慎道:“其实后来我去打听过,那个小哥儿就是吴县令的嫡哥儿。”
他继续说,“此人明知我有夫郎,还来招惹我,可见品行不端。”
“他为何要这样做?”秦宁瞪大了眼睛,“他可是县令家的郎君。”
“据说他的前未婚夫刚和他订亲便失踪了,许多人家都忌讳这件事,时间一长,这位小哥儿的婚事就难了。”沈新解释道。
秦宁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道:“他一个金尊玉贵的官家哥儿就因为这种没有任何依据的谣言,生生断送了他的后半辈子,走投无路行事偏激了一些也可以理解。”
沈新把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句,“婚礼在八月初八,咱们到时可能没时间去。”
“到时候再看,还有二十多天呢。”秦宁摇了摇他的手臂。“相公,今日该学《春秋》桓公元年了。”
“好。”
微黄的烛光摇曳,两人相接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又一日下午,天气炎热沈家饭桌支到了堂屋,屋子两侧还各放着一个冰盆,秦宁正在给沈新做衣服。
三毛跑进来,气喘吁吁,他二话不说弯腰抱住了秦宁的大腿,嘴里大叫道:“哥哥,救命啊。”
秦宁见三毛脸上带血的划痕,手上的青紫,面色凝重:“私塾里有人欺负你了?”
“嗯嗯。”三毛使劲点了点头,又苦着一张脸说:“我完了,我闯祸了。”
冯大青和二毛紧随其后,迈进了堂屋。
秦宁面色一沉,问:“到底怎么回事?”
冯大青立在一边当门神。
上了私塾后,二毛已经把头发束了起来,他带着灰白色的书生帽,一副板板正正的小读书人的模样,二毛抬起白净的小脸说:“他和吴丰饪在课堂上打起来了。”
“吴丰饪私下里说我们是乡下来的小乞丐,说他成绩倒数,连四书五经都背不下来,课上还拿纸团丢三毛。”
顿了顿,二毛继续说:“三弟怒了,便当着夫子的面和吴丰饪撕打了起来。”
三毛瞧着秦宁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补充道:“夫子要大哥明天晚上去一趟。”
说完,他又抱住秦宁的大腿,“哥哥,万一…我是说,万一…大哥晚上回来要揍我的话,你一定要帮我好好说说情。”
“不会。”秦宁心中的怒气突然消散,有些哭笑不得,“你大哥何时打过你?何况这件事还另有缘由。”
三毛头摇成拨浪鼓,秦宁轻叹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晚间吃饭。
秦宁收到三毛的眼色,给沈新夹了一筷子排骨,“相公,季夫子说让你明天晚上去一趟,他要和你谈谈三毛的事情。”
“怎么了?”沈新偏头问。
“吴丰饪私下里侮辱二毛和三毛,还在课上拿纸团丢三毛,三毛一个没忍住,和他打了起来,夫子见两人扰乱课堂,便一并叫了家长。”秦宁说。
三毛正埋头苦吃,他生怕被罚,吃了这顿,下顿还不知道在哪里,他得养足精神。
生平第一次被叫家长,还挺新奇,沈新挑了挑眉,“先吃饭吧,一会儿细说。”
二毛心里轻呼一口气,这关算是过了,桌上的气氛也肉眼可见放松了不少。
沈新下了学院便匆匆赶到了季家私塾,落日最后一抹余晖刚好沉落于天际之外。
调解完两个孩子打架的事情,沈新让二毛和三毛去了院外,他要和季夫子单独说话了解一些情况。
“沈秀才,沈瑾和沈瑜虽说是双胞胎,但二人性子实在南辕北辙,沈瑾踏实沉稳,人又好学,沈瑜则全然不同。”
“他上课走神,开小差是常态,脾气也急,和同学间争长短,论是非,实在不是一个读书的好苗子。”
“敢问夫子,何为读书的好苗子?”沈新沉声问。
第102章
似乎是听出了沈新不高兴的语气, 季夫子轻叹一口气,“以你为例,若非天赋超群, 又怎会年纪轻轻便在科考中脱颖而出, 蟾宫折桂。”
“若我们明知道一个孩子没有读书天分, 却还让他在私塾里晃荡浪费时间, 岂不是误人子弟?若是让他去学一个能养活的手艺不是更好?”
季夫子面色略显苦涩,“你读书不过十载就已经中了秀才,自然不知道天赋于读书人而言有多么重要,普通人读文章, 三遍也觉不出什么名头, 而有天赋者, 读写文章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自是天壤之别。”
“而我,自开蒙以后, 日日夜夜挑灯苦读,花了二十五载才堪堪考中秀才。”
沈新沉默了一瞬, 才说:“诚然每个人的天赋各不相同,但读书这件事,不该以天赋计。”
“读书不该只是为了科考,读书可明理懂是非, 可开阔眼界。可辩是非。古人的大智慧凝结成一本本书流传下来, 不值得读一读吗?”
“普通人更应该读书,更可以从历史的长流中找到问题的答案。”
季夫子久久不语, 而后长叹一口气,“沈秀才说的对,我远不如也。”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 沈新才带着二毛和三毛离开,小巷狭长,红火的夕阳洒在青绿的墙面上染上余热。
“阿宁。”
“相公。”
“嗷呜。”
“哥哥。”
在沈新之前,三毛就像个炮弹一样窜到了秦宁面前。
沈新用脚扒拉开凑上前的灰灰,秦宁问:“相公,夫子说什么了?”
沈新无视支着耳朵的二毛和三毛,“没什么,就说了下他俩在学堂的情况,还说要避免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我还见了吴丰饪和他父亲,那孩子长的可比三毛壮实多了,打不过属实正常。”
说完,沈新又敲了三毛一个脑瓜崩,“你做事情未免太冲动了些,不看周围环境,不评估对手实力,情绪上头就莽上去,你不吃亏谁吃亏。”
“相公,我做了你爱吃的红烧肉,咱们快点回家吧。”秦宁接着说。
二毛和三毛咕咚一声,咽了一口口水。
“行。”沈新哼笑一声,“以后别出来接我了怪累的,在家等我就好。”
秦宁眼角弯弯,“明天店里要新上枇杷柠檬汁,可以润肺止咳增加食欲,你给书院的同窗带一些吧。”
“好。”沈新回。
“沈兄夫郎的手艺真好,他有没有妹妹弟弟之类的?”林斐济一本正经,吸了一口枇杷汁。
斋楼四五张饭桌拼在一起,一众学子在喝沈新带来的枇杷柠檬汁。
“没有。”沈新看着他分外年轻的脸,想到这人不过十三岁的年级,忍不住问:“你现在的年级考虑婚姻是不是太早了?”
林斐济轻哼一声,“早什么,杜浩元在我这个年级都已经成亲了。”
杜浩元见众人的目光转移到了他身上,心里轻骂了一句林斐济腹黑,他一脸正气道:“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约定俗成。”
他眼珠一转,决定转移大家的视线,“而且不光我,飞鸿兄、泽轩兄、远山兄也是十三岁便成亲了。”
任飞鸿,章泽轩,孙远山和杜浩元家里都是南江府有些脸面的人家,自小便认识,谁的情况也都有了解。
但任飞鸿已是秀才了,他也是一脸正气,“成亲早又如何?这有何不可?”
“不过像沈兄夫夫如此恩爱的倒是少见。”孙远山笑着说。
沈新心中哑然,也是,这个时代十三四成婚是正常现象,倒显得他大惊小怪了,他眼眸微垂,喝了一大口冰冰凉凉的枇杷柠檬汁。
君子六艺,是世家大族子弟必须掌握的六种基本技能,包括礼仪,乐理,射箭,御马,书法,算数。
南江书院除了御马,其余五项均有授课,不过次数各有不同,其中射箭和乐理,每月只授两次课,礼仪,算数和书法每月授四次课。
今日下午正是箭术课。
太阳微微西斜,柳无信穿着一身白色的圆领衣袍,仙气飘飘的来到了书院广场,准备上箭术课。
射箭分布射,骑射和连珠射,前两节课学的是布射,今日柳无信会教连珠射。
寂静无声的空旷广场,柳无信开始了今日授课。
“连珠射是一种能连续快速射出多支箭矢的射箭技巧。”
“每一个箭手都应该知道自己的弓箭在哪,简筒里有多少只箭,如何快速装箭上弦,快速瞄准。”
说着,柳无信搭弓上箭一气呵成,“唰”的一声,箭矢命中五十步外的红心。
“调整呼吸,抽箭上弦,再次瞄准。”
一连三箭都命中了五十步外的红心,叫好声不断响起,柳无信面色平静,继续讲述连珠箭的射箭技巧。
不愧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公子。
阳光正足,几米高的柏树和柳树繁茂的枝影带起阵阵阴凉,沈新装模作样练了一会儿便和杜浩元来树荫下躲懒。
他可得好好保护自己的脸,美色误人可不是空谈。
杜浩元语气有些酸溜溜的,“你们这些人真是精力充沛,我在课上坐一上午屁股都坐疼了,你们还是神采奕奕的。”
“还有那个任飞鸿,他早上卯时便起来读书,晚上从学院回去也要读书到戌时。我娘天天让我向他看齐。”
“说,若是我能像任飞鸿一样用功,也不至于现在还是个白身。”
林斐济不知道从哪窜了出来,幽幽道:“那可不一样,你即使面头苦学,这个年纪也可能考不上秀才。”
“毕竟人和人的天分还是有所差距的。”
“你怎么不去练箭术,不想争第一了?”杜浩元磨了磨牙,愤而问道。
“沈兄不在,和那些人争高低没什么意思。”林斐济抬了抬下巴,“整个书院只有沈兄配做我的对手。”
林斐济生平只爱两件事,一是读书,二是做第一名。
人说话又直白,自从沈新来了之后,班上同窗被林斐济语言公攻击的人少了又少。
“要不要比一场连珠箭?”林斐济眼里全是跃跃欲试。
“不比。”沈新一口回绝。
林斐济面色毫无意外,他继续发问:“如果你跟我比,我三天之内不再以同样的理由骚扰你,而且你若赢了我就把那本《流族环素》借给你看,如何?”
沈新心里盘算了一番得失,摇了摇头,“不比。”
“有时间不去练箭,反而来这里躲懒。”柳无信漫步踱来,眼里兴味甚浓,“看来是对自己的箭术很自信了,不如和我比一场?”
杜浩元和林斐济面色期待地看着沈新。
沈新嘴角微抽,“夫子说笑了,学生箭术平平,就不献丑了。”
他前两次步射都把控在了中游水平,这么说也无可厚非。
柳无信微微一笑,“若你赢了,我就把小楼二层的书开放给你看如何?”
柳无信有个专门藏书的阁楼,里面装着全是外面难得一见的孤本,他曾有幸看过几本,还没看完就被赶出来了。
孤本难寻,错过再见可就难了。
“夫子说话可当真?”沈新确认了一遍。
“自然。”柳无信哼笑一声。
“好,我和夫子比。”沈新沉声道。
周围人越聚越多,把靶场围成了一个半圆,周边议论声不断。
林斐济面色严肃,“本场比试一共分三场,每场分别是五十步,八十步,一百步三种距离的靶子。”
“每个靶子五支箭矢,越接近红心,分数越高。”
“三场下来,分高者胜。”
无视众人,沈新朝柳无信作揖后,微微调整呼吸,搭弓向五十步外的把子射箭而出,他收着力道,箭箭命中红心。
柳无信紧随其后,三箭都命中了靶心。
第二场八十步远的靶子,两人又是分数持平。
眨眼之间,便到了第三场。
第103章
场上的气氛愈发焦灼与热烈, 靶子移动到百步之外后,柳无信率先搭弓,连珠三箭, 箭箭命中红心, 叫好声跃然响起。
“沈秀才可得小心了。”一旁有人起哄。
沈新握紧弓, 袖口堆叠在一起, 他转头问柳无信:“夫子,若是平局如何算?”
“平局自然没有彩头了。”柳无信洒然一笑,他要看看沈新真实的箭术水平。
柳无信箭术水平不错,百步外的箭靶都可以连续命中, 如果按照同样的方式, 他只能和柳无信打个平手。
没多想, 沈新手搭了五只箭在弓弦上, 左臂后拉,张满长弓, 瞄准百米外的靶子一同射了出去。
“正中靶心。”孙远山跑到靶场附近大喊道。
学子们一片哗然,这小子果然在藏拙, 柳无信眯了眯眼,“我输了,那阁楼里的书你随便看。”
沈新拱了拱手,谦虚道:“承让, 多谢夫子。”
他的书库又可以更新了。
南江府城里的糕点掌柜见识到牛奶的好处后, 也想纷纷效仿,可惜秦宁早早的便和畜牧所签订了文书, 包揽了除散户订购之外的牛奶量。
也有人眼热,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想让秦家糕点铺歇业,不用沈新操心, 秦宁便带着家里人一一化解。
如今铺子冯大青三人负责糕点原料采买 ,其他人负责糕点制作和招待客人,铺子愈发红火,每日都有几两银子进账。
想着望江县还有点产业,秦宁和沈新两人商量后,还是决定回望江县一趟,刚好参加杨志瑞的婚礼。
夏日炎炎,秦宁换上了薄薄的白棉里衣,柔亮的黑发散在背后,雪白的脖颈大刺刺的露在外面,沈新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
刚洗过的皮肤又嫩又滑,带起微微的凉意,秦宁想到了册子上的动作,他脸颊突然变红,期期艾艾地问道:“相公?”
“没事。”沈新收回手,轻呼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旖旎心思,熄灭油灯上了床。
夏日河水宽阔又温和,轻舟易行,阵阵凉风扑面而来,秦宁握着斑驳的栏杆,笑着说,“船上比府城里凉快一些。”
二毛和三毛要上私塾,秦家糕点铺也要留人继续做生意,这次行程便只有沈新和秦宁。
“是。”沈新回,伸手把秦宁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在耳后。
“看。”秦宁遥指江边,“那边的荷花开了,一团团的,好漂亮。”
察觉到周围打量的目光,他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往沈新身边挪了挪。
“是很美。”沈新回。
船帆被风吹的铮铮作响,船体飘飘忽忽,秦宁盯得时间长了,他轻轻晃了一下头,偏头小声说:“好像有点晕。”
沈新扶着他回了座位,“先坐会儿。”
不到半天时间,船只就停靠在了码头。
二人轻车简行,只有一个包袱,沈新背在了身后,秦宁说:“我们直接去铺子吧。”
“好。”沈新回。
秦家糕点铺看上去比以往更精致了一些,门口还立着一块招牌木板,店内放着时令鲜花绿植。
柜台干净整洁,五六客人在柜台前选糕点,林清然在给客人介绍,他身边有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也在奶声奶气地跟客人聊天。
来福在另一边包装,他把包好的面包递到客人手上,不经意间抬头看见沈新和秦宁,面露惊喜,叫道:“哥哥,沈大哥。”
林清然跟着抬头,秦宁挥了挥手,“先招呼客人,等会儿空了再说。”
如今铺子人少,每日卖的糕点也就三四十斤,见柜台里的糕点卖的差不多了,秦宁走了过去,说:“这些日子大家也辛苦了,一会儿一起去望江楼吃饭。”
见林清然面色犹豫,秦宁接着说:“小生也一起来。”
“好,谢谢东家。”林清然笑了笑,长了肉的脸颊略显圆润。
依偎在他身边的小生也腼腆地笑了笑,脸型和林清然有六分相似。
“恭喜东家高中秀才。”林清然几人对视一眼,齐齐出声。
沈新微微颔首。
“阿婆在村里怎么样?”秦宁一边往外走,一边问来福。
来福比之前高了不少,他摸了摸脑袋,“挺好的,阿婆每顿能吃一碗饭呢。”
望江楼内里两层,和醉月楼布局一样,一楼大厅,二楼包间,梁柱雕花,尽显古朴雅意。
几人在大厅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三荤三素六个菜,还有一道甜品和一道汤品。
趁着上菜的功夫,秦宁率先提问,“这些日子铺子怎么样?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铺子生意不错,每日都有几钱银子的流水,也没有人闹事。”林清然笑了笑,“如今县里谁不知道秦家糕点铺是秀才公家的,哪个敢不知轻重。”
“那就好。”秦宁又问,“你们几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能忙得过来,承德哥有的时候也会来铺子里干干活。”来福说。
“今年地里收成怎么样?”沈新问。
“比以往多了足足半担粮食呢。”来福面露感激,“多亏了沈大哥的法子,即使今年稻子种的晚,也丰收了,鱼也卖了不少钱,家里也能吃上几顿鱼肉。”
“那就好。”沈新笑着说。
“清然,你家里那位…身子还好吗?”秦宁给林清然倒了一杯水。
林清然身形一顿,语气寻常道:“和以往一样,衣食不缺也挺好的。”
吃完饭,剩下的菜让小二打包好,秦宁把打包好的菜递给林清然:“这些日子大家也辛苦了,铺子歇两天,后日再开张,工钱照样发。”
“谢谢东家。”
出了望江楼,秦宁几人回了家,沈新去了木艺坊,他要去收钱了,顺便问问掌柜有没有往府城发展的意愿。
木艺坊后院锯木声嘎嘎吱吱与凿木声叮叮咚咚不断响起,掌柜是个利落人,沈新刚坐下他就把银子拿了过来。
“还没恭喜公子高中秀才,这里一共三十两,这是账本,还请秀才公查验查验。”
“我相信掌柜,账本就不必看了。”沈新拿起布包掂了掂,嘴角浅勾,“今日来还有一事,不知掌柜有没有兴趣在南江府再开一家铺子?”
掌柜眼珠微动,轻叹一口气,“不瞒秀才公,我之前也想在府城开一家铺子,但后来细细想过还是作罢了。”
没等沈新问,他就直接把原因说了出来。
“一来府城里已有两家木工铺子,都是经年累月开在南江府的,根基深厚,府城大多数木匠都是跟这两家铺子里的师傅学的手艺,轻易不会去别的木工坊,一旦有人这样做了就有忘恩负义之嫌。”
“二来咱们铺子的木匠家都在县城里,年纪大了,大多数也不愿意背井离乡讨生活。”
如今已经八月,还有两个月便是乡试,满打满算他在府城呆的时间不超过四个月,让这些人随他背井离乡确实不妥,沈新心里微叹,面上赞同道:“背井离乡的生活确实不好过。”
“家里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
到家后,沈新把银子递给秦宁,问:“和来福谈好了?”
他俩之前就商量着把县城的糕点铺子给来福做,让他多赚些银子。
秦宁倒了一碗水递给沈新,低头开始数银子,“谈的差不多了,刚开始他不愿意,我说了好一堆话,最后搬了阿婆出来,他才不情不愿地答应。”
“接下来只要说服清然,让他们合伙开铺子就行了。”秦宁数好钱,又从炕橱顶上拿出钱匣子,把白花花的银锭子放进匣子锁好,“也不知道就他们两个能不能忙的过来。”
沈新走进床边,说:“让他们招人,咱们总不能什么都给他预备齐全,阿秀也得带走。”
秦宁“嗯”了一声,“相公,一会儿咱们就去牙行把铺子买下来吧,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应该的。”沈新添了一碗水喝完。
“相公,明日我真的不用给陈大哥夫郎准备礼物吗?”秦宁坐在了沈新旁边,眉头微皱。
“不用。”沈新一口回绝,“你们又不认识,明天我们略坐坐就走。”
“好。”秦宁点点头,语气憧憬道,“县令大人嫡哥儿的婚礼一定很热闹。”
想到两人或许都不能称为婚礼的、潦草的成亲仪式,沈新的目光在秦宁的脸上停留一瞬又离开,承诺道:“我们以后的婚礼肯定会更热闹更盛大。”
秦宁瞧出沈新脸上的认真,头摇成拨浪鼓,语气甜软,“相公,咱们已经成亲了呀,再来一次得花多少银子,太不划算。”
和你成亲的又不是我,沈新咽下要说出口的这句话,心里发酸,揽过秦宁的腰,问:“银子重要我重要?”
“你重要。”秦宁回答的毫不迟疑。
“真的?”沈新又问。
“当然。”秦宁手搂住沈新的脖子,脸贴紧他的胸膛,感受着他怦怦的心跳,轻声说,“相公最重要。”
沈新心里得意又欣喜,掰过秦宁的脸,在那柔软的唇上重重的亲了一口,眼里都是笑意:“回答正确,这是奖励。”
县令嫡哥儿成亲自然不能寒酸,陈家贫寒,县令亲自出钱给两人买了一座二进宅院成亲。
县令嫡哥儿成亲,虽是低嫁,但来往庆贺的人一点都不少。
沈新把请柬递给专门的管家,跟着小厮落座在了左侧席间,秦宁则跟着女仆进了另一边,二人相隔六七张桌子,沈新见人坐好才收回视线。
接近巳正,喧闹的院子遮挡不住迎亲队伍的吹吹打打声。
“两位新人要到了。”
席间众人都站了起来往门口走,沈新先去接了秦宁,才一起往外走,正巧看到陈志瑞一身红衣,骑着高头大马和二十多个腰上挂着红布的人组成的迎亲队伍到了门口。
第104章
在一众起哄声, 陈志瑞走近花轿,掀开红灿灿的轿帘,把手里柔软的红绸缎放在吴清远手上, 牵着他跨过火盆进了院门。
“我粗略数了数, 那后边有二十多台嫁妆箱子, 好气派。”秦宁捂着嘴小声跟沈新说。
沈新“嗯”了一声, 捏了捏秦宁的手指,说:“咱们也进去观礼吧。”
吴县令在主位上正襟危坐,陈志瑞父亲坐他旁边,面色有些拘谨, 身上崭新的红色礼服衬得皮肤愈发黝黑。
见两位新人拜了堂进了后院, 众人才依次落座, 等陈志瑞从新房回来, 宴席就正式开始了,吴县令略坐坐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席间客人有十几桌, 沈新的位置居于后边,和县学的同窗同桌, 他吃的快差不多了,就见陈志瑞端着酒杯过来了。
沈新率先开口,“恭喜陈兄缔结良缘,希望陈兄和嫂夫郎永结同心, 琴瑟和鸣。”
陈志瑞面色映红, 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脸上都是笑意, “沈弟大老远从南江府赶来参加我的好日子,这份心意我领了。”
说完,他和沈新碰了杯, 二人一起喝完了杯中酒。
“沈弟这次回来呆几天?”
“书院学业繁忙,再过两日就得走了。”沈新回。
两人没多聊,等陈志瑞后边的小厮倒满了酒,他拱了拱手便忙去招待下一个客人了。
酒过三巡,见时辰差不多了,沈新走到席外,让一个仆从帮忙把秦宁从右边席间叫出来,出了陈家。
走入小巷,远离喧嚣,周围骤然安静,秦宁身上淡淡的果酒味溢散开来,沈新眉头微皱又松开,“喝酒了?”
“喝了一点点。”秦宁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眯了眯眼,“席上的果酒好像是用枇杷做的,清冽甘甜,十分好喝。”
沈新语气微沉:“好喝也不可贪多,醉了怎么办?”
虽说他们在家时也喝过不少果酒,秦宁也从未醉过,但防范于未然…
秦宁拉着沈新的衣袖,红彤彤的脸蛋蹭了蹭他的胳膊,“有相公在,醉了也不怕。”
沈新瞬间哑然,轻捏了下秦宁的鼻子,“说的有理。”
秦宁笑了两声,摸了一下鼻子,小声说:“不愧是县令家的嫡哥儿成亲,这婚礼的酒席比在酒楼吃饭还讲究,菜盘精致,菜品更精致,最后还上了一道甜品,估计得花好几两银子。”
更何况平日里穿的用的,秦宁心里噼里啪啦算了一阵子,有点沮丧,以他现在赚的银子还不足以让相公过上这样的生活。
沈新按下心思,碰了碰秦宁不知为何瘪气的小脸,轻笑一声,“算账小能手先歇歇脑子,咱们下午还得回村子里一趟。”
“是哦。”秦宁注意力被拉了回来,“还没看阿婆呢。”
“我先去趟夫子家,你在家休息一会儿。”沈新回。
秦宁乖乖地点点头。
阿谷和来福已经吃完了午饭,昨日和清然说明了情况,他也同意以技术入股占五成分成,今日便和阿谷在沈家学着制作糕点。
看过两位夫子,沈新略略休整便和秦宁驱车回了南溪村。
白云深深浅浅飘在空中,乡路旁野花野草格外繁茂,空气中流动出淡淡的草木清香。
“秀才公回来了。”
“沈秀才回来了。”
一进村便碰到了坐在大树下乘凉的老人们,沈新回道:“嗯,书院放假回来看看。”
家里长久无人居住,看上去破旧了一些,墙角的葡萄藤蔓稍稍枯黄,屋里散发着一股霉味,桌上堆积着厚厚的一层浮灰,一室寂静。
“这房子怎么老的这么快?”秦宁轻轻咳嗽一声,语气疼惜。
“没人住,小动物来的多了就破了。”沈新把带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先去看阿婆吧。”
沈新拎着给阿婆带的吃的和用的,和秦宁去了来福家,路上刚好碰到了匆匆赶来的王守义和王承业。
“沈秀才,您回来了。”
沈新打了声招呼,秦宁拿过包袱,“相公,你去忙吧,我自己去就行了。”
“好。”
王承业掸了掸凳子上的浮灰,扶着王守义坐了下去,王守义咳嗽了一声,笑着问:“秀才公这次回来打算呆几天?村里打算办个流水席庆祝庆祝,沾沾喜气。”
几月不见,村长倒是愈发削瘦,面上堆积的皱纹也变多了,沈新婉拒道,“书院学院繁忙,这次回来时间有限,怕是不行。”
王守义面上的笑容不变,“秀才公天赋卓绝,中举之日指日可待,到时再大办一番也是不晚的。”
“借守义叔吉言。”沈新轻笑一声,“这次回村还有一事和大家商量。”
“我长时间在外求学,家后边的碳窑也闲置了好几个月,我想让村里人制作木炭,也让大家赚些铜钱贴补家用,不知村长意下如何?”
王承德和王三柱会制作木炭,但两人没有私自建造碳窑赚私钱,遵守了协议文书,可见二人品格。
“这当然好。”王守义朗声一笑,“这可是大大的好事,南溪村出了你这位秀才公,是大家的福气。”
去岁他也计算过,一窑木炭就能净赚几百文,即使卖不出去,冬天也不会冷了。
王守义攥了攥拳,“不然把各家各户都召集起来,让大家一起听听?”
也得让村里人知道沈新的恩德。
“守义叔考虑周到。”沈新痛快地答应下来。
不过须臾,村里几十户人家都推出了一个人来了村长家,村长家小院不大,几十个人或站或坐,不大的空间愈发紧促逼仄。
沈新坐在几个族老下首,朗声道:“有几点我必须得提前跟大家说清楚。”
“第一,为南溪村百年计,碳窑里所用的干柴须是大山里自然掉落的,砍下来的树木优先选取活不长,要枯死的树木,不得过度开采砍伐成型树木。每年砍伐的树木不得超过二百棵,而且每年春天必须种活至少和去岁砍伐数量同等的树苗。”
“第二,每年碳窑烧炭不得超过四千斤。”
“第三,碳窑每年一成的利要交到公中,供村里孩子上私塾使用,第一年若是钱财不足就先建村学。”
四千斤木炭能卖至少60两,一成就是6两银子,请一个普通的夫子绰绰有余了。
无视村里老人眼里的动容和院里的喧哗,沈新继续说:“第四点,制作木炭权为我和南溪村所有,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名义私下制作木炭,即使是透露给亲戚也不行。”
“村里的每家每户都要签订两份文书,一份是木炭制作使用权,一份是保密协议,诸位可同意?”
“这可是能惠泽无数子孙的好事,秀才公大义。”村长和几位族老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朝沈新郑重一拜。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弯腰一拜,“多谢秀才公。”
沈新微微一笑,承了众人这一拜。
来福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他也参加了这次商议,他看着被大家真心实意感激的沈新,心里激动又崇拜,原来真的有人可以以一己之力托举整个村落,他是不是也能成为这样的人…
第105章
此事一出, 沈家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不少人家都拿了家里的鸡蛋,腊肉或者山上的果子来表示感谢, 秦宁忙里忙外的招呼着, 来往之人无一不夸秦宁好福气。
沈新躺在摇椅上, 嘴角微勾, 他才是好福气,有阿宁做夫郎。
昨日他便问秦宁同不同意他出面给村里建族学,阿宁的答案倒显得他小心眼了。
阿宁说,“我长这么大, 吃过李大娘给的馒头, 喝过刘大爷给的水, 穿过阿婆做的衣服, 也玩过朝哥儿的风车,或许也遇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但现在的我有相公,有二毛和三毛, 见过美景,吃过美食,还会赚很多银子。”
“大燕朝很大,我不愿意、也没时间和他们计较了。”
真是率真又洒脱。
回过神来, 小院里已经空了, 趁这个功夫,沈新和秦宁商量, “咱们回县里吧,这些人一时三刻都不能消停。”
“也好。”秦宁歪头想了一下,“咱们明日就得回南江府了。”
“不多等一日?”沈新问。
“不了。”秦宁摇了摇头, “相公读书要紧。”
好吧,看来他的假期又要结束了,沈新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秦宁坐在木凳上,手放在摇椅背上,脸色认真地问:“相公是不想回去吗?”
他早就发现了,一读书去书院相公叹气就比平时多很多。
“过来一起躺一会儿。”沈新挪了挪身躯,在摇椅上挪出一块空位。
见秦宁面色犹豫,沈新抛出诱饵,“你过来一起坐我就告诉你原因。”
“真的?”秦宁问。
“真的。”沈新说。
秦宁咬了咬唇,小心地躺进了躺椅,沈新右脚蹬地,摇椅慢慢晃动起来。
天空深蓝,棉絮一样的白云飘落其中,过了一会儿,等秦宁放松下来,沈新揽过他的脖颈,说:“我想要科举,想要当官,也想要自由,想要无拘无束,想要悠然自得,但这两者确实是不能共存的,只能寻找平衡之道,而于科举之路我只是个步履蹒跚的幼儿,每日花费时间甚多,天平倾斜,又没有平衡之法,只能叹叹气聊以慰藉。”
不愧是读书人,想偷懒都有如此多的说头,秦宁眨了眨眼,语气乖软,“相公辛苦了。”
沈新轻笑一声,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了一些。
二人乘船回南江府时,新继任的知府也到了南江码头,码头上所有的商船都禁止靠岸,岸口一时之间船满为患。
沈新遥遥望了一眼,新来的知府大人约莫四十岁,身材魁梧,红色的官府显得天庭愈发饱满,眼里精光闪烁,瞧着是个能干的人。
也分出几抹心神听周围人的窃窃私语。
“几个月了,新来的知府大人终于到任了。”
“听说这人是陆大人的嫡亲师弟,想必品行贵重,是位好官。”
“但愿他和之前那位不一样。”
看来这次是陆大人赢了,沈新收回视线,掩盖眼里的思绪。
二人到家受到了灰灰的热情招待,灰灰围着沈新和秦宁转个不停,嘴里不断的哈气。
其他人不在,沈新刚好可以清净地补课业。
课业堆积了好几日,沈新一下午忙的飞起,毛笔快的留出残影,直至日落才堪堪把学院几位夫子布置的文章写完。
秦宁许是把沈新说的听了进去,当天吃完晚饭,二人回屋后,他便和沈新说:“相公,我下午去找朝哥儿了,约了九月初二去府城外的大山游玩烤野味,咱们一起去吧。”
九月初二刚好是书院放假,沈新随意地点了点头,“好,一起去。”
这些日子一直为了银钱奔波忙碌,他和秦宁好久没出来玩了,正好放松放松心情。
见秦宁手杵在木桌上,长久的没说话,沈新心中奇怪,走过去问:“阿宁,怎么了?”
“朝哥儿有喜了。”秦宁眼里闪过一丝遗憾,嘴角又很快勾起。
“年纪太小生孩子有危险。”沈新心里不由得对杨青竹一顿批判。
秦宁瞧着毫无反应的沈新,咬了咬唇,瞪着眼睛问沈新:“相公,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有娃娃?”
沈新好一阵沉默,他还没开始第二步,阿宁已经想了第三步了,“再等等吧,现在时机不是特别成熟。”
他还没找到橡胶树,也还没提高这里的医疗水平,冒冒然做这些事,风险太大。
秦宁轻哼一声,没理沈新,上床时嘴里还在嘟嘟囔囔,“你总有说法,还不着急,马上都二十多岁,都老了还不着急…”
偏生沈新耳朵好使,听了个干干净净,整日看到吃不到的滋味他也不好受,沈新磨了磨牙,扑了上去,把人掉了个个,一手护住秦宁的头,一手揽着秦宁的腰,语气低沉又危险,“你在那嘟囔什么呢?”
第106章
秦宁侧身想躲过让腰身发痒的手, 没忍住笑出了声,“不要碰那里,好痒。”
沈新哼了一声, 没松开作乱的手, 摇曳的烛火在瞳孔跳动, 他威胁道:“说不说?”
忍过几波后, 秦宁双手举过头顶做投降状,脸颊红润动人,讨饶道:“我说,我说。”
“我刚刚说年纪大的人不容易有孩子, 年纪越小越容易…”
“小骗子。”沈新捏住了秦宁的嘴, 制止了他的话。
秦宁拍掉沈新的手, 瞪了瞪眼, “我说的是实话,你看哪家是二十多岁才有娃娃的, 有的人家十几岁就有三四个娃娃了呢。”
这次回去,阿婆明里暗里问了好多次娃娃的事情, 他好说歹说搪塞了过去,也不知道阿婆信没信。
沈新的手指深深浅浅按过秦宁的嘴唇,感受到指腹间的柔软和红润,他的眼神微深, 轻笑一声:“嘴巴倒是勤快, 就是舌头不大灵光。”
“什么?”秦宁面色微怔。
沈新没说话,摸着秦宁的脸, 缓缓低头,亲了上去,他熟练地撬开秦宁的牙关, 发起攻势。
他的手指下滑,越过颈侧、胸膛、到了秦宁纤细又柔软的腰身,施力将人抬起,使二人之间愈发紧凑,再无间隙,换气的空档亲吻落在秦宁的脸颊、眼睛和颈侧。
良久,沈新恋恋不舍地放开满脸通红,眼神有些迷离的秦宁,看了一会儿,声音暗哑道:“就是这样。”
秦宁大口地喘气,眼神懵懂又纯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沈新的意思,他羞愤地叫了一声,“相公!”
沈新仿佛没看见秦宁愤怒的表情,他长臂一伸,把人揽进怀里,笑了一声,“我在。”
秦宁缓过力气,推了沈新一把,哼了一声便去柜子里摸出钱匣,开始了他常做的事情,数钱。
独留沈新侧躺在床上,等着他的兄弟自然睡下,脸上扬起一抹苦笑,有些事情确实刻不容缓。
过了一会儿,秦宁欢快的声音传了过来,“相公,你猜咱家现在有多少钱了?”
沈新看着毫无所觉的阿宁,笑了笑,配合道:“两千五百两?”
秦宁摇了摇头,坐到沈新旁边,附在他耳边说:“咱们家现在有整整三千两银子。”
“这么多?”沈新面色惊讶,“阿宁好厉害。”
秦宁抿了抿唇,面色赫然。
朝阳初升,沈新一家在吃早饭,肉馅馄饨配白面饼子加上一碟子爽口的咸菜。
沈新问:“阿宁,你铺子最近忙吗?”
“不忙。”秦宁摇头道。
“再招几个小厮吧,冯大青三个人我有点事情想让他们帮忙。”沈新说。
秦宁未加思索,径直答应下来,“好,我等会去店里就把招人告示贴出来,不到三日就能把人招上来。”
“慢慢来,还是得看人的品性。”沈新说。
还有一个多月就是科考了,等考完试或许可以去沿海的城池找找有没有去往海外的法子,再不济也能找到些海外的新鲜物件,就当旅游散心了。
“好。”秦宁回。
新的知府赵云明来了的第一件事便来了南江书院视察,他想要政绩,最好最快的法子便是明年的院试,今年的乡试能多出一些榜上有名的学子,也算他教化有功。
前提是这些读书人有天赋,有才学。
和林院长手谈一番后,顺其自然地提出要了解学院里学子的情况,林院长痛快地答应了。
路上二人闲聊,赵云明问:“十月乡试林老先生可有看重学子?您觉得哪些学子有上榜的希望?”
林非陌是理学派代表人物,赵云明是实学派王子仪的嫡亲弟子,二人虽然不相识,但也互有了解。
“中举需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老夫不敢妄言。”林非陌慢悠悠的嗓音一停,“单论学识,今年乡试至少三名弟子可榜上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