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康熙爷前来,不必说佟蓉婉,就是佟国纲本来和老友都喝了半醉,此刻也是通红着脸先去换了一身吉祥服,让管家带着下人开始收拾府邸,又让人将门口的地面重新用水洒扫了一遍。
这才带着福晋和前来贺喜的宗亲世交们在正门口迎接。
皇帝出行,必先封其街道,立刻宵禁避让。
所以当佟蓉婉收拾好赶到门口时,瞧见的便是变得干净整洁,没有一丝人烟的京城。
“怎么这么大的阵仗?”佟蓉婉刚走到几个哥哥的身边,二哥法海便是低声的问道。
站在最前列的阿玛转过身瞪了一眼二哥,随后神情里带着几分无奈的看了一眼她。
“……”
佟蓉婉抿了抿嘴,原本还带着的有些侥幸的心理在和阿玛对上眼眸的一瞬间,便猛的往下坠了坠。
三堂兄隆科多提醒了她,或者是彻底的撕开了她心里一直故意给自己蒙蔽上的纱面。
往日里康熙爷出行不喜铺张浪费,都是白龙鱼服,就是当初来给祖母送葬时,都没有这样的正规的礼仪。
许是她的焦躁被额娘感受到了。
一双柔和的手轻轻的牵住了她。
“今日是你的及芨礼,你又是最能讨得皇上欢心,今日来瞧瞧你,也是给你抬了身份的,满京城里谁又能有你这样的排面儿?
“谁不知你常年出入皇宫,今日皇上前来倒也是不为过的。”
佟蓉婉回握住额娘的手,低声说道:“额娘,女儿知道的。”
话说完,她抬起头朝着身边都一直关注着她的家人笑了笑,甚至也远远的看了一眼隆科多,说道:“陛下隆恩,蓉婉自知荣幸,我虽然是幼女,却清楚自己是佟家女,今日及芨礼,就算是长大成人了。”
佟国纲点了点头,反倒是一旁原本在安慰她的瓜尔佳氏微微红了眼眶,语气里满是心疼。
“乖女儿,真是…真是长大了。”
“那可不是,我本来很早以前就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此话一说,众人一愣,瞧着小姑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神色里纷纷露出几分无奈来,就是瓜尔佳氏也连忙掩去了担心和心疼。
一家人话没说几句,身边的宗亲和故交纷纷上前,语气里或多或少的带着几分艳羡。
而站的较为远常泰的额娘瞧着远处首位上被家人簇拥着的少女,轻轻的叹了口气。
今日是佟蓉婉的及芨礼,穿着自然华丽。
今日小姑娘穿着一件粉红底掐丝绣小牡丹以及吉祥云样式的氅衣,外套着一件同样款式的小褂子,两把式组的发髻两边坠着粉色鬓海棠,一对水滴珍珠耳坠缀在耳尖。
无双美人,说的便是她了。
容貌无双,但更吸引人的是那如画一般的容貌上那双清透明亮的眼眸。
像是天间的明月,又似那世间最珍贵的夜明珠。
春日里佟府满天的桃花树,女子一身粉衣,如同仙境里的仙女一般。
姑娘是个好姑娘,就是出身也是极好的。
还有这运道,当真是天赐圣恩,也不知道这瓜尔佳氏还是佟国纲是不是在佛前许了什么愿望,当年这小姑娘出生时,佟家女便是做了太后,自出生之后,太后虽然离世,但小姑娘却极能得太皇太后和皇上的喜欢,到如今及芨礼上,皇上这般规格前来。
即便是想让她作为皇后,这样亲自前来,可见皇上对她的重视程度。
身边的妯娌索额图的大福晋自然是知晓一些事情的,两人虽然在日常生活之中时不时的有些交锋,但面对大事儿上两人倒是始终一致对外,特别是对待孩子一事上,倒是没什么争执。
“我听爷说,大伯有意钮祜禄氏的姑娘?”
她掩了掩嘴角,压去了心里的遗憾,面容上露出几分妥帖的笑意来,低声说道:“可不是,若是旁人问我常泰的婚事,我定然是说我这个做额娘的眼光挑剔,可若是你问,我也就不瞒着了。
“委实是我这儿子不懂事儿,白白将自己的婚事耽搁了这么久,不光是让我们做父母的担心,就是皇上都有所耳闻,前面在南书房里给爷提了提,现如今可不能在依着他了,怕是年中就要将此事给订稳妥,年底之前就成婚。”
“是啊,爷回来的时候也说了,咱们赫舍里一门到底是得皇上关心,咱们爷都在朝堂之中行走,为国为民分忧,可再忙,也不能忘记了自己的儿女才是。”
“都说先成家,再立业,若是因为此事在皇上面前留了什么印象,耽搁了前途倒是不美。”
“是啊,是啊。”妇人长长的叹了口气,心里倒是舒坦了几分,这佟蓉婉自然是千好万好,可若是因此得了皇上的厌恶,再好的美人,也不过如此。
前途最重要。……
春风吹着桃花拂来,皇上的倚仗渐渐入了众人的视线。
穿着一身吉服的佟家人带着众人下跪行礼。
无需刻意,众人整齐的给皇帝请安。
佟蓉婉自然是跟着跪了下去。
“起来吧,不必多礼。”
轿辇停下,男人落地的脚步声音传入众人的耳朵里。
佟蓉婉眼角瞧着自己的父亲起身,她便也跟着起身。
目光微垂,看着刚好落入自己视线里明黄色的龙靴缓缓从自己身边走过,最后坐到了主位之上。
思及隆科多的话,她心里莫名的紧了紧。
跟着自己的额娘一路走进门,正准备请礼之后,寻个借口去透透风,她便感受到了男人的视线不轻不重的落到了她的身上。
“……。”
一瞬间她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那视线从头到脚的将她看了一遍,最后又落到了她的面容上。
“蓉婉,过来。”
男人的嗓音今日格外的和煦,没了几月前见面时的冷淡,却依旧带着早已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
佟蓉婉哪里敢说什么?
她就这么顶着所有人的视线起身,一步一步的朝着男人走去。
直到离男人还有三尺远的距离时,她顿住了脚步,福身行礼。
“臣女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今日怎么来得这么多的规矩?一脸的紧张,平日里对着朕活灵活现的模样怎么都没了?”
“难不成还在生朕的气?”
一句话惊起惊天一般的海浪,众人皆是面露震惊,接着又迅速了然。
可不是么?
佟家幼女和皇帝青梅竹马。
当初见过两人相处的人少,只晓得佟家幼女在皇帝面前是多了一分脸面,现如今这么一瞧怕是不光青梅竹马这么简单了。
当初那些看似有些不太相信的传言,比如说是那中宫之位是留给佟家幼女的,现如今看来,许是真的。
众人视线各异,佟蓉婉此刻显然已经顾不上这些不断逡巡在她身上的视线了,皇上这话说的可太……暧昧了些。
她正欲再一次行礼,说自己应该注意规矩,幼年不懂事儿之类的话,忽然男人竟是起身朝着她走来。
“朕本想着让顾问行再来一趟便是了,但从皇祖母的宫殿出来时,朕忽然想来看看你。”
佟蓉婉只觉得他视线委实有些沉甸甸的,让她不由得想要逃走。
可她又不敢,那袖口里的手指紧紧的捏着手心,甚至连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紧绷。
“这个,是朕早就给你准备好的贺礼。”
话说完,男人显然已经是走到了她的面前,高大的身姿几乎是将她完全笼罩在了他的视线里。
“朕想亲自将它送给你。”
熟悉的龙涎香若有若无的萦绕在她的呼吸之中。
她和康熙很是熟悉的,甚至他手腕上有一颗芝麻大小的痣,她都是瞧着那痣慢慢的随着岁月流逝一同长大。
当时她还笑着说,若是以后康熙爷走丢了,她就算是通过这痣就能认出他来。
康熙爷当然不会有“走丢”这个说法,就是她佟家满门丢了,他也只会安安稳稳的在皇宫之中掌控着大清。
可是现在,当男人伸出手,那明黄色的龙袍袖口轻轻扫过男人筋络明显的手腕,露出那熟悉的黑痣时,她骤然的意识到她似乎是很久很久没有瞧见过康熙的这一颗痣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记不清了,只记得随着两人渐渐长大,她开始慢慢的学会了避嫌。
渐渐的切身感受到了帝王心术,也清清楚楚的见识到了天家无真情的时候开始吧。
时间太过紧张,她还没想道若是她处于现在的境地,该如何做?
这个命题是:一起长大的哥哥忽然以一个男人的身份送你成年贺礼,你该如何反应?
佟蓉婉下意识的选择了几乎是所有人都会选择的方式。
“臣女谢谢皇上隆恩!”
她先双手接过那看着轻巧,实则到手里很是有些重量的匣子,露出一副受恩的欢喜来给康熙行了个礼。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她笑意盈盈的用所有人的都听得到的嗓音对着众人和康熙爷说道:“皇帝表哥真是我最好最好的哥哥。”
她就差点儿没控制住说出世界第一好这句话。
佟蓉婉不知道自己的表现算不算自然,那心底里的心思是否能逃过男人的眼眸。
她甚至今日自始至终都没敢看男人面容一眼,却又整个人都在注意着男人。
话说完,男人却轻笑一声,矜贵慵懒的嗓音缓缓说道:“不,朕是你最好最好的夫君。”
佟蓉婉:“?”
原本称赞声不断的厅内,骤然安静。
佟蓉婉甚至一瞬间没能握住手里捏着的皇上刚送给她的礼物匣子。
“咚!”
随着匣子落地,那不堪撞击的金锁被撞裂。
佟蓉婉几乎是浑身一激灵的立面下跪,想要将匣子捡起来。
“皇上,臣女,臣女……。”
慌忙之中刚拿起匣子,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了起来。
佟蓉婉下意识紧紧的用双手捏着匣子。
“请陛下恕罪,臣女不是有意的。”
“没事儿,本来就是朕送给你的东西。”
“打开看看吧。”
男人就这么站在她面前,众目睽睽之下。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和康熙爷两人的身上。
“皇上!”
佟国纲走前上。
康熙爷抬手,止住了佟国纲的话。
佟蓉婉抬眸,看了一眼父母,随后轻轻颤抖着手,打开了匣子。
在露出里面东西的一瞬间,佟蓉婉全身猛地一抖,竟是下意识的抬头看向了男人。
那匣子里赫然装的竟是皇后宝印!
“皇上,我如何能受得起这样的大礼!”
男人漆黑的眼眸牢牢的盯着她,眼眸之中装满了她。
那张俊美的有些过分的面容带着天家的疏离,和优雅冷淡。
不像是一个凡间人该有的容貌和气质,此刻却专注的看着她,带着帝王的矜贵,和…。一个男人看着一个女人的目光。
“这是你今日第一次抬头看朕。”
男人低声说道。
佟蓉婉不确定这句话是否旁人听见了,她紧绷着自己的唇,低声说道:“皇上,这……”
“恭喜皇帝,贺喜皇后。”一旁的顾问行下跪贺喜。
佟国维拉着自己的兄长快步走上前,身后是下意识跟着的福晋和佟氏满门。
眼看着自家的叔叔伯伯婶婶甚至是亲爹妈就要朝着皇帝行礼,她连忙往旁边走,想要躲开时,男人再一次的阻拦了她。
他就这么的看着她,就像是周围之人完全不存在一般,拉着她的手。
“佟家谢皇上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我……”
“蓉婉,你自幼便在朕身边,除了你,没人能在朕的身边。”
此刻,顾问行拿着封后的圣旨起身,正准备宣读。
佟蓉婉控制不住的颤抖,她看着康熙爷那双黑眸,又转头看向顾问行逐渐打开的圣旨。
整个人就像忽然被人推到了悬崖边一般,想要制止,却颤抖着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忽然,康熙爷制止了顾问行。
佟蓉婉看着他抬起手,轻轻的擦了擦她的眼角。
眼角顿时一抹湿润,她这才察觉到自己竟是哭了。
“别怕。”
他说。
语气里带着几缕无奈。……
“别怕?”
“我都快被他吓死了,什么叫做别怕!”
临近深夜,佟家依旧灯火通明。
满府邸的热闹还没褪去,男人们都还在前院儿喝酒,一股喧嚣的热闹裹挟着春夜里的寒凉。
而佟蓉婉的院子里此刻却是格外的安静。
几个丫鬟无措的站在屋子里,瞧着坐在榻子上发愣的姑娘。
案桌上还摆着一个坏了锁的匣子,匣子关着,三所有人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皇后宝印自是天材地宝,雕刻极为华丽,栩栩如生,据说历经几个朝代,如今依旧不见一丝岁月的痕迹。
和皇帝御玺乃一套。
一个放在了她面前,另一个则在乾清宫。
“福晋。”
春华的嗓音自门口传来,随后便是门被打开的声音。
佟蓉婉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看向了走入门内的额娘。
今日不光是男人们尽兴喝酒,就是女眷里也因着女儿即将入驻中宫的天大喜事儿,瓜尔佳氏也喝了一些酒的。
不管佟家心里是否真的开心,但这一出的热闹和欢喜不敢少了半分。
“我听你嫂嫂说你有些累了,先进来休息会儿?”
佟蓉婉声音带着略微的哭腔。
“我怕我自己哭出来,于是寻了个借口,先进来哭会儿,等会儿哭完了再出去。”
话说完,原本压抑住了的酸楚,顿时席卷而来,瘪着嘴又想哭了。
瓜尔佳氏坐在她身边,将女儿揽在了怀里,那双带着几分酒意的眼眸也微微的湿润几分。
“难为你了,额娘知道你并不想入宫,我和你阿玛又何曾想你进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佟蓉婉抱着母亲的腰,靠在母亲的胸前,无声的哭泣着。
瓜尔佳氏心疼的不知道怎么才好,感受着女儿眼泪的温热,只觉得心腔子都被划开了一个口子一般。
“我的儿啊,你这一哭真是要了我的命啊。”
“可你出生这样的家庭,除了荣耀和幸福,有时候也有不可避免的责任。”
“皇上可不是凡人,若是一般的二郎像是你的阿玛或者是叔叔那般,若是你单凡有一点不甘愿,你便是不愿意嫁了又如何?就是婚后生了气,闹上一闹也并无不可,可偏偏他是皇上,是君父,是这满清的主人!”
“这婚事由不得咱们做主。”
“你阿玛也不想你嫁进天家,他自从得了皇帝让常泰快速完婚时,便日日夜里辗转反侧。”
“你要知道,所有的孩子里他最心疼的便是你。”
听着额娘的话,佟蓉婉的泪水越发的决堤。
她轻轻的蹭了蹭额娘,颤抖的唇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瓜尔佳氏就像是没感受到她汹涌的泪水,抱着已经和自己一般高的女儿。
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就像是小时候,无数次安抚着她睡觉一般。
“额娘知道你难受,额娘也难受,但既然发生了这件事情,咱们在自己的院子里伤了心,哭一哭也就罢了,等会儿出去了,你可是皇帝亲手送你皇后宝印的佟家幼女。”
“最重要的是,你不能露出半分的不开心来。”
靠着额娘的胸膛,那柔和的快溢出来心疼的嗓音从胸腔处传来,敲击着她的血肉,慢慢的融入她的骨血之中,最后化作名为母亲的爱慢慢的流入了她的心间。
佟蓉婉不忍额娘再伤心哭泣,微微抬起了头,任由泪水扑簌簌的滑落,最后落入鬓角之中。
“额娘,女儿知道了,您也别伤心了。”
额娘也是满脸的泪痕,那张素秀丽的瞧不出年纪的面容今夜却被泪淌出了些许的眼纹。
佟蓉婉顿时心疼不已,忙拿出手帕来给额娘擦了擦泪水。
“额娘,是女儿任性了。”
她偏过头看了一眼案桌上摆着的宝印,心里长长的叹了口气,那种对于未来前途的无力感和宿命感就像是一座大山将她紧紧的压着。
其实她明白的,佟家怎么不可能往后宫之中送人?
她是因着阿玛和额娘的宠爱,倒也不愿意将她送入宫中。
男子大丈夫,立业怎能依靠送女儿进宫?
她也知道阿玛定然也是这样的想的。
可皇帝中宫之位悬空,一旦后宫开始有了妃嫔,佟家无论如何定然是会往后宫之中送人的。
有些事情,为了家族荣耀,不论是否违心,都是要做的。
瞧着母亲这般难受,佟蓉婉强行压去了满心的酸楚,靠在母亲的肩膀上,低声说道:“女儿哭哭也就罢了,都怪额娘和阿玛,还有太皇太后,甚至是皇上表哥太过宠爱娇纵我了。”
“整个大清,哪一个姑娘家听到自己要去做皇后了,该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了才是。”
“也就只有我,一时间不如自己的意,就哭成了这个样子。”
瓜尔佳氏叹了口气,说道:“是啊,皇后之位,整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做着天下最尊贵的女人,究竟是要付出多少辛苦,咽下多少心酸难堪,又要熬过多少的寂寞,才能在在这后宫片寸的天地里看着方寸的天地安全的度过一生呢。
额娘不说话了,佟蓉婉却想要说一些安慰的话来。
“其实已经很好了,我并非第一次入宫,幼年时期也曾在皇宫之中住过一段时间,太皇太后百般疼惜我,定然是不会让我受委屈的,就是皇帝表哥,也不会让我过什么苦日子的。”
瓜尔佳氏叹了口气,说道:“婉儿,你要记住夫妻和其他的关系都是不同的,日后进了宫,或者是从今天开始,你和皇上之间再也不是当初那般单纯纯粹的关系了。”
佟蓉婉点了点头,说道:“额娘,若是女儿有喜欢之人,那倒也罢了,可女儿本来就知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给谁,都是嫁,其实非要说来,除开日后不能在丈夫面前耍耍脾气以外,和皇上的婚姻对我对佟家其实都是最好的。”
“你能这么想,额娘又是伤心却放心了不少。”
瓜尔佳氏不能离开院前太久,方才寻了个借口出了宴会,全靠妯娌帮衬着。
即便是再不想出去,却只能放开女儿等着重新洗面收拾了一下,也就走了。
直到额娘离开,佟蓉婉这才将那匣子递给了冬雪,让她好好的放好,别磕到了。
随后她也洗面收拾了会儿,出了院子,去了宴会。
直到宴会散尽,送客时,佟蓉婉一晚上都没瞧见的三堂兄隆科多出现在她面前。
她的鼻子素来敏感,隆科多刚走到她身前,便是闻到了浓重的酒精味道和一股幽香。
佟蓉婉可是知道的,自家三堂嫂一直都在宴会之中,没去别的地方。
她瞪了瞪三堂兄,嫌弃的往后退了半步。
“小妹,三堂兄一直操心你,倒是你这般动作,惹得三堂兄有些难过了。”
话是这么说,男人的面容上却不见半点儿的伤心,反倒是眉眼之间带着几分戏谑。
“你可得小心些,若是婶母和叔叔知道了你做的事情,可是要打断你的腿。”
佟蓉婉没空搭理他,准备绕过他走开。
“哎,哎哎,别走啊。”
隆科多挡住了她的路线,低声说道:“我可是真有事儿。”
说着,他看了眼周围,将她拉到了一处僻静处,说道:“你大堂姐给你那个侍卫轻功高墙,就是城门带着个把人也是小事儿一桩。”
佟蓉婉震惊的看着隆科多,男人视线直白的和她对视,话语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她一把挥开他拉着自己的手,怒道:“你喝的什么烂酒?不要命啦”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隆科多本就醉了,没什么力气,晃晃悠悠着将身子靠在假山上,醉濛濛的目光瞧着佟蓉婉,也不说话了。
佟蓉婉看着他这一副浪荡子的模样,便来气。
“滚滚滚,尽说些没用的话。”
“表妹,我一直都以为你是理解我的,事到如今,难不成你屈服了?”
“我理解你什么?你可别这么说,若是以后嫂子发现你做的是些事情,还以为是我撺掇的呢。”
佟蓉婉转身就想走,懒得和酒疯子说话。
“这些世俗规矩,规矩的难不成是所有的人不成?”
“当然了,人生来便是三六九等的,皇帝更是天子,世俗的规矩当然和天子无关。”
“可皇家也有皇家的规矩,天子也没有例外。”
“可你瞧瞧,古来皇帝大多按着规制大婚,接着便是选秀,封妃,然后便是皇嗣,这就是皇帝必须遵循规矩。”
佟蓉婉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顿下来脚步,问道:“听着你的意思是不想按照现在人生轨迹走?”
隆科多摇了摇头,许是吹了些风,格外的有些醉了,那脸颊坨红的不像样。
“我只是,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不同的,也想看看那位不似凡人的帝王也是否如同千千万万的帝王一般模样。”
“……。”
佟蓉婉摇了摇头,往外走了几步,吩咐门口守着的秋月唤人去扶一扶那个醉的不成样子的堂兄。
她这个三堂兄是有些莫名其妙邪性在的。
说什么让她逃婚,她能逃去哪里?
逃走做什么?
又不能游山玩水,而且她马上就要大婚成为皇后……
大婚!
佟蓉婉脚步一顿,。
对啊,虽然皇上给了宝印,但是没有宣读圣旨,并未说自己什么时候大婚!!
还没到准备大婚的时候呢!
成婚的事情没办法改变了,可是没说什么时候大婚啊!
自己完全可以先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等着赐婚圣旨下来的时候,她若是不在京城,在其他地方,一时间接不到圣旨,或者是伤了病了的,也是完全可以慢慢耽搁的啊!
她耽搁的起,皇上可耽搁不起!
听着远处人慢慢的走近,佟蓉婉灵光一闪,连忙回了自己的院子里。
“秋月,秋月,那个三堂兄送来的塔塔呢,让她来我屋里。”
既然决定好了,那就立刻准备,要是明天下旨了可就走不了了!
佟蓉婉进了屋子里,先是吩咐春华将自己的私房钱匣子拿过来,然后又去小书房内磨了磨墨,提笔就写了一封信来。
秋月将那个塔塔带了进门,几个人就被自家的主子给撵了出去。
“去,秋月你去将这封信放到阿玛的书房内,春华你去前院儿给额娘说我就不去送客了。”
等着屋子里只剩下塔塔和她的时候,佟蓉婉问道:“你可知道如何乘夜逃离京城?咱们出了京城,又可以去什么地方?”
塔塔闻言,立刻抽出怀里的一个羊皮地图,在几上铺开。
“!!!!!”
“你竟是准备的这么齐全?”
塔塔抿嘴略带着几分羞涩的笑。
“回小格格的话,这是主子在一个旅商手上买的,较为粗略,却也是极为难得了的。”
“我们可以从东城走连夜走。”
说着,她指了指地图,说道:“南下,咱们先去南方。”
佟蓉婉被她说的激动了起来,瞧着她笃定的模样,控制住不住的站起身原地茫然的转了个圈圈。
“那咱们怎么走?”
“小格格可是想现在走?”
“对。”
“方便吗?”
佟蓉婉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将装了她所有私房钱的匣子拿过来,说道:“我有这么多钱,还有许多珠宝,只是带了珠宝有些不太方便,钱应该是够了的。”
说着打开匣子,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银票。
塔塔点了点头,然后忽然打开门走了。
在佟蓉婉还没回神的时候,又如风一般的回来,手里提着一个鼓囊囊的布袋子。
“这是什么?”
她忍不住瞧着塔塔打开。
“这是咱们出城的装备。”
话说完,塔塔从里面抽出来两套衣服,一套给了佟蓉婉,自己拿出来一套,竟是就这么直接的将自己的衣服退哦了,开始换。
佟蓉婉哑然,还没将衣服理顺,忽然塔塔微微侧目,接着将桌子上的匣子扔进布袋子里,接着又装了几个点心,帮着佟蓉婉穿了衣服,打开窗户,对着她说道:“小格格抱着我。”
然后一把揽住她的腰,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身子一个失重,看着对面房檐离自己越来越近,下意识的一闭眼。
等她再一次睁眼的时候,两人已经在街口了。
“你竟是这么厉害?!”
她站立在地上,压着声音悄悄说道。
“不然奴婢也不会被派到小格格面前,这京城高墙,除了我师父,也就只有我能悄然带人翻过了。”
话音落,随着塔塔的视线,瞧着远处在夜里高大如猛兽一般的城墙。
第26章
这一次若是真的走了,她就能短暂的走向自由了。
佟蓉婉的脑海之中瞬间浮现了自己在杂书之中和画卷上瞧见过的南方景致,还有前世隐约记得的画面!
心里越发的激动。
况且这事儿没什么后顾之忧啊!
那封信写的很清楚,她只是短暂的出去玩一段时间,回来便会老老实实的大婚。
“呼……”
佟蓉婉深深的吸了口气,心里明白自己这一招确实做的很不谨慎,不合规矩礼仪都不说了,就是宵禁之后逃出城门就已经犯了死罪。
这都是仰仗着皇上和太皇太后对她的喜欢罢了。
越活越不谨慎。
可有些事情不是她知道不该做,就真的不会去做的。
正巧这个时候,塔塔拉着她的手说道:“等会小格格记住了,要牢牢的抱着我,千万别松手了知道吗?”
“知道了。”
这一瞬分明是该害怕的,但她却是浑身都透露着欢快。
因为自己是自由的,立马就可以去看看这大好的河山,也能去瞧见这世界不一样的风土人情。……
宵禁制度不可谓不严,除开两队人马来回巡逻以外,还有固定站岗的位置。
她和塔塔都穿着黑衣服,立在城门下一处小铺子的廊下。
春风寒冷刺骨,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屋子里都得摆上两盆炭火盆子,床铺里还得放上几个温热的汤婆子。
可此刻,她穿着一件不算厚实的漆黑短打,后背都有点冒汗,甚至觉得自己的脸颊都有些发烫。
塔塔从布袋包里拿出一摞捆绳。
佟蓉婉心脏顿时提了起来,终于是感受到了紧张还有刺激。
她老老实实的走上前伸手抱着塔塔的腰。
然后便感受到了腰杆一紧。
她下意识的垂头,发现塔塔不知何时又拿出一截短绳索,将两人严丝合缝的拴在了一起。
感受着两人胸口的挤压,她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身子。
“怎么了?小格格是觉得栓的太紧,不舒服了吗?”
塔塔显然准备重新栓一次。
“没有不舒服。”
佟蓉婉连忙说道,接着在姑娘那明亮的眼眸注视下,干咳一声,低声说道:“那个,你瞧着年岁不大么,身子也不算胖,倒是…。倒是发育的挺好的。”
刚刚隔着衣服触碰到,那真是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做“波涛汹涌”。
而自己,因着长身子,加上本身比较瘦的缘故,就是胸也是正常偏小的发育。
塔塔许是一开始没懂,到底是哪里发育的好,明亮的眼眸满是困惑的眨了眨。
然后佟蓉婉极其暧昧的对着她挺优秀的部位眨了眨眼的时候,当即恍然大悟。
“你是说我的奶。子啊!”
塔塔颇有些无语的转过脸,随后身后一把揽住了她的背脊,低声说道:“小格格这不是我说,你们京城内的主子们被养的太娇惯了,这里不吃哪里不吃,这里不动,哪里不走的,怎么长身子。”
“你怎么知道多吃多动能长身子?我大堂姐说的?”
塔塔愣了愣,那张佟蓉婉第一眼瞧着以为老实本分的面容露出几分不屑来。
“您说主子?这可不是主子说的,草原上的姑娘谁不知道要是想要发育的好,就药像是草原上的狼一样,多吃肉,多喝奶,也要多去草原上奔跑,这样不容易生病,就是身子也健康。”
“说起来,就因为这个事情,我还这么劝说过主子呢。”
“主子和你一样,走两步就开始出喘,有时候可汗来主子的院子里,主子就像是那瘦弱的小鸟儿一般的叫上一会儿,就不行了。”
“主子刚来草原,我在主子身边伺候的时候经常瞧见主子三四天下不了床,身上全是青紫。”
“这怎么行呢?没怀孩子就这样,若是有了身孕,可是极其容易出现问题的,我小时候一个族姐就是这样,太娇气了,怀孕的时候可艰难了,差点儿没能挺过来。”
佟蓉婉:“………”
塔塔看了眼忽然沉默,瘪着嘴的小格格,略有几分疑惑的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些冷了?您稍微等会儿,等着下一批人巡逻换岗时,咱们就可以走了。”
“姐姐过得不好么?每一次来信她竟也是不说,都说自己生活的越来越舒坦了。”
塔塔茫然的眨了眨眼,说道:“主子过得很好啊,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瞧不起来的大福晋呢,说是瞧着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就是这要断气儿的身子也着不住可汗来几下的,可汗定然也是稀罕不了两天,就不会怎么宠爱她了。”
“后来咱们都见识到了主子的手段和胸襟,而可汗更是,当初那些个宠妃一个都不愿意见了,就是当初最喜欢的佐佐,也不喜欢了,当时还闹了一阵呢,可汗还想直接收拾了她,还是福晋说是她是大福晋,哪里能劳烦可汗呢,也不知怎么的,那佐佐竟是变得老实了起来。”
“现如今科尔沁草原上谁不认识大福晋?谁瞧见了大福晋都得行礼呢。”
佟蓉婉眨了眨眼,连声问道:“那…那你们可汗对姐姐还好么?”
“哎哟,那简直主子要什么可汗给什么,有时候可汗嫌弃主子身子弱,还专门带着她学骑马,又教着她打猎,身子越发强健了,就是奶。子我瞧也比以前大上不少。”
佟蓉婉:“………”
“塔塔咱们现在不在草原上,在这个都城之中咱们说话都要含蓄一些,比如这个奶什么的,咱们都意会就可以了,甚至要是实在想说出口,就说胸脯就好了。”
话说完,佟蓉婉瞧着她,等着小姑娘说自己不会改变自己的用语习惯啊,或者是大骂他们这些小姐做作呀之类的,没想到人家塔塔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说道:“知道了,主子也给我说了,要我跟着你学会这些无用的又虐待自己的习惯。”
“………”
佟蓉婉想到了她今日和塔塔第一次见面时,她扭曲做作的模样。
竟是无言以对。……
“走了,小格格不要出声,害怕就闭上眼睛。”
轻功并非平底拔起,而是须得借助力量,以力打力。
塔塔抱着她,一手拉着拴在高墙之上的绳索,接着又如平地走一般的上了高墙,接着再准备按着放菜的做法翻过墙,走到城墙外。
凡事不能太顺利,不然就是有意外在等着你。
果不其然,当塔塔带着她刚翻下城墙时,忽然周围火光大亮,犹如白昼!
至少两人穿着一身黑衣黏在一起,从空中飞下时的模样,无所遁形。
风萧萧兮,易水寒。
佟蓉婉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血都瞬间凝固,心脏一滞,接着冰冷的血水流向全身。
她甚至在被塔塔放下来时,双腿一软,硬是撑着塔塔的手才堪堪站住了身子,保住了自己的脸面。
不远处,五十米外,一队整齐的禁军护卫下,男人骑着马,姿态闲适的瞧着她。
眼眸漆黑,身姿高大,肩膀宽正,穿着明黄色的皇帝便服,双眸就这么冷冷淡淡的落在她身上。
佟蓉婉深深的吸了口气,顾不上个场面如此离奇又尴尬。
她撑着身子往前走,直到走到皇帝马匹面前时,行了行礼,接着也不管人家没喊自己起身,自个儿站直了有些发软的身子,仰起头,一派天真的问道:“好巧啊,竟是在这个地方遇到了皇上。”
男人嘴角轻轻勾起,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是很巧,朕也没能想到能在这个地方,以这样的方式遇到朕的皇后。”
佟蓉婉嘿嘿笑了一声,那双如今潋滟无双的桃花眼带着几分讨好的心虚。
此刻顾不得男女大防,也顾不得当初拉开的距离了,更顾不得自己还不是皇后这件事情。
她又上前走了两步,挥开了他身边的侍卫,手勾着马缰,望进康熙那冷冰冰的眼眸。
他可是真的生气了。
“表哥,你听我解释。”
“主要是今日表哥说是要让我做皇后,我就…。我就想着自己啥也不会啊,虽然我很想很想做皇后,对着表哥也是仰望万分,自然是不想自己拖后腿。”
她顿了顿,瞧着康熙爷不说话,那双在火光下的黑眸几乎是如有实质的盯着她。
“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也好歹是读过了几本书的,也在表哥和太皇太后身边耳濡目染了不少,自然是知道行万里路,读万卷书的至理名言啊。”
“所以……”
“所以你就趁夜带着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丫鬟,穿着黑衣在宵禁时刻从城墙上翻墙逃走?”
康熙爷的声音是很好听的,他不像是前世那种标准的播音腔,或者是刻意练习过的那种说话的腔调。
而是那种字字句句清楚,声音带着几许帝王的怠倦,像是山谷不染尘埃的风,又像是雪山顶终年不化的雪。
但此刻那短短的几个字就像是利刃戳在了她的膝盖上。
“表哥,蓉婉做事儿实在是有些蠢笨,自己也知道,所以才要努力的学学啊!”
话说完,也不愿意抬头看人了,而且那火光太亮,照的她眼睛都有些发酸了呢。
但也不是单纯的垂头,而是保证从男人的视线能瞧见她看似失落垂下的眼睫,还有那微微被咬住了的下唇,最好在又如小猫儿一般的轻轻啜泣一下,效果最好。
但不知为何,佟蓉婉无端地想到了方才塔塔形容她姐姐和姐夫那事儿时候的小鸟儿叫,当即后背一阵恶寒,打了个冷颤,硬是没能啜泣出声来。
“行啦,去后面马车里。”
“谢表哥隆恩!”
佟蓉婉眨了眨眼,很是意外这件事情竟是就这么结束了?
但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连忙抬起头露出讨好的笑意,看着男人漆黑的眼眸里露出了几分无奈时,心里顿了顿,只当没瞧见。
“塔塔。”
佟蓉婉顶风作案,当着皇上的面儿就把塔塔带着喊到了身边,又朝康熙爷行了个礼,这才去了后面的马车。
刚走到马车边,就瞧见了穿着大氅等着的春花秋月还有冬雪。
“………”
得了,瞧着是专门等着她了的呢。
三个丫鬟,性格各异,但此刻的表情却是头一回这么统一。
“怎么了,怎么了,这么看着我!”
春华瘪了瘪嘴,却是不肯和主子说话了。
倒是最为稳重的冬雪,走上前扶着她的手,说道:“主子,天冷,先进马车里暖和暖和,喝一杯去风寒的汤药才好。”
佟蓉婉瞪了一眼不说话的春华,上了马车。
进了马车里,才知道外面有多冷。
她骤然从外面进到温暖的小空间里,冰冷发麻的手指尖儿就像是被绵密的针扎一般的疼。
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连忙坐到了椅子上,听着秋月带着塔塔说是要去后面的马车,连忙撩开车帘对着春华说道:“不许欺负塔塔!”
然后在春华敢怒不敢言的神情之中放下了帘子,接过冬雪倒的茶,捧着小心的喝了一口,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流到了胃里,随后热意慢慢的散发到了全身。
“吓死人了。”
佟蓉婉舒坦了口气,低声说道。
“你们什么时候出发的?谁让你们跟着皇上的?”
马车慢慢的开始走动,车轱辘压过马路的声音在耳边越发的清晰。
冬雪端出一碟子点心,放到主子的面前,说道:“就您吩咐春华和秋月的事儿做完之后,咱们刚回到院子里,还没察觉您离开的时候,忽然总管说是让咱们到角门口,走到角门就瞧见了禁卫,直到到了城门口才瞧见皇上的依仗。”
“我们三个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
冬雪抬头看了眼她,那眼神不言而喻。
“直到瞧见您这样从城墙上飞了下来,我们几个才知道您竟是想偷跑出去玩儿。”
佟蓉婉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自己的衣服,嘟了嘟嘴。
“行啦,什么叫做偷跑出去玩儿?”
“你主子我可是有事情在身上,这才悄悄出去的,不过就是没带你们三个,那也是为了你们三个的安全着想不是。”
冬雪笑了笑,说道:“主子能考虑到咱们奴婢,奴婢们很是感激,以前就知道小格格对奴婢们好,现如今到了您身边,才知道您如何对奴婢好。”
佟蓉婉不在意的点了点头,遗憾的说道:“本来是想出去见见世界的,现如今不光没能去外面“睁眼看看世界”,回了家还不知道怎么被惩罚呢。”
冬雪闻言,露出几许茫然来。
“小格格,什么叫做睁眼看世界?”
“您不是睁开眼睛的吗?难不成这样有什么说法不成?”
“这睁眼看世界的意思啊,就是不能将目光局限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也该去看看自己目光所及之外的天地。”
佟蓉婉不能说太明白,只能简单的表示一下意思。
说着,心里忽然一股莫名的落寞,想要撩开帘子看看原本自己该自由自在瞧着的天空,按着时间现在也差不多该进城里了。
最后看一眼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千里的自由。
但入目的却不是熟悉的城门,而是周围越发陌生的林木。
“哎……哎哎哎哎…”
佟蓉婉瞧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城门口,猛地甩开了帘子,伸出半个头朝着最前方瞧去。
火把如游龙,游龙的最前面便是骑着马的康熙。
男人带着帽子,肩膀宽正,背脊笔直,墨色的编发安安静静的垂落在身后。
许是注意到了女子的目光,他忽然微微侧脸。
当两人眸光相触时,男人微微的挑起了眉梢,那副模样,在这火光之中,竟是带着几分痞气。
“………。!!!!!!!”
难不成……
“主子!”
冬雪将她拉了回去,说道:“您也小心些,若是摔了下去,可伤着身子。”
佟蓉婉却无暇管她了,她在前世也是知道的,康熙曾多次下江南。
具体时间却是记不清了,而且本来本来许多事情因为她的存在,和前世读过的历史也不同了。
她紧了紧自己慢慢开始雀跃的心,想着等会儿休息的时候可不得就去问问皇上?!
她倒是这么想着的,可这身子委实柔弱,就是精神也慢慢的萎顿了,没等着冬雪给她换衣服,抱着小抱枕就在马车里的小榻子上睡着了。
这个时候她才恍恍惚惚的想到,若只是接她回家,怎么会这样宽敞的马车?
还带着她常用的几个丫鬟呢?
还未想清楚,就陷入了酣眠之中。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天明,她是被窗外传来的禁军训练的声音吵醒的。
“唔……。”
她不耐烦的用褥子将自己蒙住,但还是朝。
“把窗户关上!”
话说完,却不见丫鬟有动静,佟蓉婉忍了忍,正准备翻身自己关窗户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掀开被褥,瞪圆了眼眸。
“醒了?”男人的嗓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啊!”
佟蓉婉被吓了一跳,骤然用被褥将自己包住,再次抬头才发现马车里根本没人,男人坐在马车窗下的椅子上,隔着窗帘根本看不到马车里的场景。
“………”
她恨这个人人都有武力的世界!
等着她收拾干净自己,下了马车时,男人几前已经摆了几碟子菜和热乎乎的奶茶。
“臣女给皇上请安。”
佟蓉婉老老实实,一副规矩模样给男人请安。
“怎么用得着就喊表哥,用不着可就是皇上了?”
男人的嗓音慵懒,甚至眼眸都没给她施舍一个。
佟蓉婉悄悄抬眸看了眼男人,男人倒是较之昨晚穿着闲适了很多。
一身修长的明黄色长袍,没有戴帽子。
那张完全展露出来的面容当真就是硬帅,硬生生的不受这个清朝奇怪月亮造型的影响。
“臣女昨晚是太慌张了,胡说八道的。”
“哦?”
“嘿嘿。”
佟蓉婉起身,殷勤的走到康熙爷身边,让梁九功给她拿个凳子过来,坐到康熙爷的下首。
“表哥,那你是不是还没有用膳?”
康熙不说话,倒是眼眸愿意给了她半分。
按照规矩,康熙爷用膳是由专门的侍从伺候的,但此刻佟蓉婉满心满意都是自己可能要下江南的事情,于是自己端了几上的碗,竟是准备亲自伺候皇上用膳。
梁九功连忙上前,就要制止。
“哎哟,哎哟,小主子,咱们,您这可使不得啊。”
佟蓉婉抬头瞪了一眼话多的梁九功。
小心翼翼的舀了一碗珍珠米粥,就要递到皇上的嘴边。
男人终于肯将书放下,离着近了,那如墨染的眼眸和当初年少时一般的好看,只是多了许多年少时不曾有的强势威仪。
“朕自你出生时,你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长大,朕对你也算是极尽宠爱,大大小小的错,你也犯了不少,时至今日,有些错,你犯了,都像是正常事情一般,都已经发展到了无人责怪与你。”
佟蓉婉手指僵了僵。
男人就像是没瞧见一般,只是目光从她的面容慢慢的滑落,看到她捏着汤匙的手指上。
“就是去年年底罚你去寺庙那日,你也是对着朕大呼小叫的,一脸我没错的模样。”
“怎么,今日难不成有什么天大的事情来求朕?”
佟蓉婉被他说的面红耳赤,又觉得手都举麻了。
深怕自己等会儿又污了圣颜,就想要收回手。
她这么轻轻一动,忽然,男人那金尊玉贵的唇含住了她送到唇边银匙边缘。
那双好看的丹凤眼轻轻的撩起眼皮,瞧着她。
第27章
林间清风阵阵,不远处是禁军练武的喝声。
甚至就在两人的身边,也有梁九功立在一旁。
可在这一瞬,这些声音都像是被人蒙上了一层白纱一般,雾蒙蒙的,令人听不真切。
反倒是男人的眼眸,极具侵略性。
从她的眼眸侵入进了脑海之中。
就像是就像是他要将她拆入腹中。
佟蓉婉只觉得男人的唇不像是含住了银匙,而像是含住了她的手指,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惊慌和恐惧。
她下意识猛地一缩,想要抽离自己的手,却反被男人一把抓住了手腕。
温热的触感从男人贴着她的肌肤慢慢延展,令她整个手臂就像是人不断地用羽毛扫过,苏麻痒痒的。
而男人就这么不轻不重的,握着她的手腕微微用力。
将银匙里的粥轻轻的喝干净。
“皇皇上。”
佟蓉婉在男人松开手的一瞬间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甚至那粥都晃到了她的手上,湿答答的,黏腻得很。
做了坏事的人,反倒是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漫不经心的收回了视线,落到了手里的书籍上。
就像是方才那极度的暧昧如一阵风一般,像是幻觉。
“说吧,这一口粥喝下去,你要做什么?”
佟蓉婉的手指轻轻的蜷缩起来,紧紧的捏着碗,神情极度不自在。
她想要直接逃离这个现场,可她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这一瞬她的思绪忽然腾空了,就像是人的灵魂和**被剥离开来,神思恍惚,面上却又格外的麻木。
“皇上,我想问问,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佟蓉婉抿了抿嘴,干巴巴的问道。
康熙爷不答,反问道:“你昨夜是准备去何处?”
佟蓉婉听见自己老老实实的说道:“本来是想去江南的。”
“嗯,那就好。”
男人话说完,将手里的书递给了一旁的梁九功,目光掠过女子一直不安动着的手上。
“用膳吧。”
佟蓉婉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我不饿。”
“哎哟,小格格,您昨夜可是睡了一夜,怎么会不饿呢,来来,将碗递给奴婢,不必伺候您洗洗手,多多少少可得吃一些呢,您身子矜贵,可是经不得半点儿饿呢。”
梁九功笑的一脸的慈善,殷勤的上前伺候她收拾。
“我不”
“小格格可知道今日这小菜里面也是有京城里面少有的菜呢,清爽可口,配着小米粥吃一点儿最是养胃爽口了呢。”
皇帝出行,就算是歇息在了野外,那也是矜贵的。
不像是昨晚塔塔仓促装入包里的点心,桌上摆着的蚕**致程度和宫里吃的没什么不同。
她悄然地吐了口气,攥了攥洗过了之后依旧一直发烫的手指。
她没什么胃口,一顿饭吃的食之无味,脑袋里一直都雾蒙蒙的,沉默的用筷子夹着面前的菜。
忽然身后传来塔塔说话的声音。
“塔塔给皇上请安。”
身后的冬雪几人也给皇上请安。
梁九功对着几人挥了挥手。
康熙爷明显用完了膳,漱口后起身,对着佟蓉婉说道:“好好吃饭,这碗粥喝完。”
“是。”
等着康熙走开了,塔塔几步走到佟蓉婉身边,开口说道:“小格格你该多喝些奶茶,吃些牛肉这些东西。”
佟蓉婉顿了顿,转过身,看着一脸不赞同的塔塔。
“?”
“大清早的,我为什么要吃这么油腻?”
塔塔以眼神示意。
佟蓉婉从昨晚到今早一直神思恍惚,更别提现在,一直脑袋里蒙了一层雾,根本不知道她在示意什么。
塔塔还知道压了压嗓音,但是语气依旧是颇有些疑惑:“您不是很想要大的奶。子吗?若不多吃这些东西怎么长大?吃这些喝水没什么区别的粥和青菜叶子,可没什么用处!”
“!!!!!!”
“你在说些什么?”
佟蓉婉在听见她说**二字时就变了脸色,当即一个激灵,瞬间神魂归位,脑袋瞬间不昏了。
一把拉住了她,但自己力气显然和塔塔不能比,反倒是被人家立解要起身,直接给拉着站了起来。
佟蓉婉面红耳赤,对着塔塔压低了嗓音怒道:“闭嘴!”
骂完之后,连忙去看康熙的身影。
眼瞧着皇上和梁九功走远了,似乎是没听到,她这才松了口气。
端过小碗将粥喝了,这才带着三个丫鬟抱着塔塔去了一处小溪边,然后对她的言辞和举止进行了系统的教学。
瞧着人家眨巴着有些不耐烦和茫然地眼眸,佟蓉婉心累的想,希望她至少知道自己不要再胡说八道就好了。
而且自己这个现状,怎么看都应该更操心自己的前景吧。
“………。”
今日致命问题在:青梅竹马的哥哥忽然对着自己耍流氓该怎么办?
标准答案是:打死他。
现实情况是:猥琐的躲开他。
用完了早膳,休息了会儿,队伍便又开始启程。
佟蓉婉只觉得自己浑身都不舒服,又不想出去看见皇帝,于是也不想管自己到底去不去江南了,坐进了马车不到一会儿抱着被褥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脑袋就像是被人蒙住了一般,想要睡觉,却又感觉到自己慢慢的清醒起来。
就在这昏昏沉沉和清醒交替之间听见了有人坐在了一旁榻子上的动静,不到一会儿又给她拉了拉被褥。
似乎是感受到了她不舒服,来人叹息了一声,接着就像是小时候一般,隔着被褥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脊,接着缓缓的读书声响了起来。
声音不慢不快,和小时候的清朗不同。
多了几分男人的醇厚。
但作用显然相同,缓缓地就像是周公乘船而来,滑过的海水,慢慢悠悠的,荡起哗哗的水声。
那种被魇住的感觉慢慢消失,接着便是香甜的酣眠
她这一病,春华也不生气了,熬了药,又做了许多小格格喜欢的糕点儿,瞧着主子喝了药,又巴巴的送上糕点。
“格格,可还觉得头昏?”
佟蓉婉摇了摇头,等着嘴里的甜压过了中药的酸苦时,长长的舒了口气。
“主子,不是我说你,您现如今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也不看看自己身子多娇贵,您瞧瞧,您瞧瞧,这闹了一夜消失不说,竟然还是跟着一个莫名其妙的女子就跑了。”
“且不说您被皇上给逮住了,就是你这风寒,前前后后的可是病了半个月,要不是咱们几个在,还跟着您常用的太医,我看你可怎么办!”
佟蓉婉深深的叹了口气,默不作声,也不敢还嘴,默默的拉高了被褥做出一副即将安眠的模样来。
“瞧瞧,现在又要睡了。”
说完,春华做出一副要准备下车,不打扰她的模样来。
“本格格不睡,你这个倒反天罡的,骂了半个月了,不许再骂了!”
佟蓉婉睁开眼眸,怒道。
春华暧昧的笑了笑,靠近主子,一副我很懂的模样:“主子,您说自己不想进后宫,可奴婢这半月都瞧着皇上夜夜来您身侧,不厌其烦地给您读书,甚至有时候就这么将就着坐着睡了一夜呢,还每次都在您醒来之前便走了,皇上是真的很疼您。”
言语之间分明是笑她做作!
佟蓉婉一把拉过榻子旁边放着的靠垫,使劲的揉拧!
该死的,自从她病了,夜夜不能安眠,于是有个人,竟是每夜过来给她念书。
偏偏她喝了中药就要昏睡过去,昏睡过去又不能睡好,听春华说有一次皇帝有事情耽搁了会儿,自己竟是在梦里啼哭不止。
太医都差点儿扎针的时候,康熙爷来了不过念了半炷香的书,硬是就这么奇怪的止住了哭泣。
直到今日,过去了半月有余。
她分明是不想见到那个人的!
“我的病应该是好了的,今晚可不许给我喝那个什么药了!”
佟蓉婉转移怒火,对着冬雪说道。
冬雪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说:“奴婢不懂这些,还是得依着太医的意思呢。”
“那就现在就叫太医来,立马就看!”
但平日里最没有什么事情做的太医却不在了,说是去前面一个县看病去了。
佟蓉婉闻言蹙了蹙眉,一个太医,去一个县里给谁看病了?
“皇上呢?”
佟蓉婉下意识的问出口,但随后便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
皇帝行踪可是几个丫鬟下属就能知道的?
于是干脆披着大氅,出了房间散散心。
她病了好几日,根本就没出过门,走了出来才知道自己应该是住在城外的某个别院里。
身边三个丫鬟都围着她,说是多少挡些风。
佟蓉婉懒得管她们,走到门口,朝着远处的县城瞧去。
别院在县城的东北方向的斜上方,站在门口便能纵观整个县城。
县城依河而建,呈狭长状,不大不小,瞧着许是能有接近一万余人口的模样。
此刻正值午后,按理来说最是整个县城热闹的时候,此刻却安安静静,除了几队疑似衙门侍卫巡逻的官兵,基本上没什么人。
她立在原地,就算是第一次见,也会发现这个县城的异常。
满山的翠绿和清澈的河流,就算是小县远远俯瞰到也算是干净整洁。
漆黑的瓦片和周围的翠绿,明显的一副江南水乡特色。
可……
没有什么烟火气息。
“这县城怎么感觉奇奇怪怪的,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成?”
她低声问道。
冬雪摇了摇头,说道:“具体情况不知道呢,前儿有跟随皇上去县城里的禁军回来闲聊的时候,奴婢去听了一嘴,说是整个县不知怎么的,人少的可怜,有些房屋空着,白日里瞧着没什么,晚上总觉得过于空空荡荡的,有点吓人,而且…而且整个县城几乎全是妇人和小孩儿。”
“没见到什么男人。”
佟蓉婉蹙起了眉头,接着问道:“那太医是去看什么病?”
“太医没说,只是那几个禁军还多说了几句,就是青壮年的男子也就那么几个,而且县城里面的很多人长得很奇怪,那些孩子好多都是畸形,甚至有几个男的长得就像是怪物一般,远瞧着都吓人。”
“怪物?”
佟蓉婉听着越发的不安。
总觉得这个县城透着诡异和蹊跷。
只是刚站了会儿,冬雪几个就各种劝说她回去,说是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好吧好吧。”
佟蓉婉正准备回家,忽然就瞧见半山腰忽然传出一阵响动。
说是半山腰,其实离几人垂直也不过是百余米的距离。
甚至能瞧清楚明显是有人撞到了树枝发出的响动,还没等几人细看,忽然禁军走上前,将佟蓉婉几人护在圈子里。
随着树枝猛烈抽动的声音,两个拉扯的身影从林子里跑了出来。
“救命啊~!”
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跌跌撞撞,满是惊恐的朝着山上跑。
而身后跟着的男人长得十分的高大,甚至高的有些不正常,四肢过长,若不是穿着衣服,那模样活脱脱就像是野兽一般。
没几步,那姑娘就快被追上了!
“来人,给我把那个人拿下!”
佟蓉婉转过身对着一个侍卫说道。
“是!”
侍卫飞身下去,但那女子明显体力不支,就快被男人拉扯住。
“啊!!!”春华不由的发出惊呼。
佟蓉婉瞧着那男人竟是就要拉扯着女子的衣服这么要脱下时,瞬间怒喝:“给我住手!”
这一嗓音确实有用,男人就像是按住了什么物件儿一般的将女子骑在了身下,抬头顺着声音看到佟蓉婉的一瞬间,那双长的过于大的眼眸瞬间放光。
忽然咧开嘴对着佟蓉婉笑了起来。
这眼神,令佟蓉婉遍体生寒。
那根本不是正常人该有的眼神。
一般人离着这么远,应该是瞧不清楚面容的,可男人长的大,面容也是一般人的两倍大,五官长得很开,却也很大。
双眸如铃,眼间距过雨的宽,鼻梁却又很高挺。
那忽然裂开的唇许是因为干裂的缘故,此刻慢慢的滲出一些血来。
他就像是没感受到一样,任由血流下,有些伤口撕的有些开,血都流到了牙缝里。
瞧着莫名的恶心。
“看什么看!小心戳瞎了你的狗眼!”
秋月走上前,大着胆子将主子拦在身后,对着那男人怒喝道。
以前主子在京城没亮出自己身份的时候偶尔也会遇见一些浪荡子,但那是极少数的时候。
那些人听见他们几个丫鬟怒喝,多少知道是不好的大家族的姑娘,也就避开了。
可这个男人又直勾勾的瞧着秋月,竟是不管身侧的女子,径直站起了身子,就像是猛兽一般的朝着几人奔来。
猛地扎入了林子里,瞧不清楚人了,但那摇晃不止的树林声不断的靠近,给众人展示着他凶猛的速度。
“!!!!”
别说佟蓉婉了,就是春华几个丫鬟也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顿时惊慌了起来。
“刺客,有刺客!”
“保护小格格,快保护小格格!!!”
禁军早就注意到了男人,此刻那先下去的侍卫,横刀拦住了男人,怒喝:“退下,前进一步,杀无赦!”
树木郁郁葱葱的,瞧不清楚里面场景,但不到一会儿,却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佟蓉婉被禁军护在圈子里,身侧是禁军首领。
“小格格别怕,皇上离开时专门留下了最精锐的禁军护着院子。”
“我不怕,就是劳烦统领了。”
佟蓉婉抿了抿有些发干的唇,说道。
“小格格,要不然咱们先去院子里,那野人会被禁军拿下的。”
佟蓉婉摇了摇头,说道:“等会儿拿下了那野人,咱们去看看那个姑娘吧,她遭逢大难,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地方被伤到了。”
身边三个丫鬟也想到了方才那个姑娘,神色都有些难看。
一个姑娘家被轻薄,失去了贞洁,代表着什么,都很清楚。
更何况是在江南这个地方,听说最是看中贞洁二字,失去了清白的女子不是被浸了猪笼,就是送到了寺庙里青灯古佛一生。
没有第三条路可走。
“嗯?”
忽然身边的统领神色一变,直接对着另一个禁军说道:“你们三个去看看!”
“是!”
直到三个人下去,过了一刻钟,那个男人才被绑着提了上来,那张极为丑陋的面容被打的鼻青脸肿,可在瞧见佟蓉婉的第一眼便露出了那恶心又癫狂的笑意来。
“啊!”
“啊!啊啊…”
那男人忽然张嘴,却不是说话,而是发出那种粗旷却又难听的吼声。
“我的妈啊,这是不是就是禁军说的怪物啊!”
春华抖了抖。
“走,我们去看看那个姑娘。”佟蓉婉被那眼神看的浑身都不舒服了,厌恶的蹙了蹙眉,她避开了男人的视线,朝着山下走去。
“是!”
几个侍卫和统领打头,走在最前面,可刚走到半路时,就发现那个姑娘竟是消失不见了。
佟蓉婉看着沿路都被撞断了的树枝,略微惊讶的挑了挑眉。
怪不得一个侍卫有些拿不下那个犹如怪物一般的男子。
“格格,那个姑娘不见了!”
几个侍卫周围小范围的巡视了一圈儿里,没见到任何的人影。
“没在也是正常的,许是不愿意被人知道她的身份吧。”
佟蓉婉带着几人又巡逻了一圈儿,最后确实是找不见人了,这才说道:“咱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