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漱望着她,眸中闪过深深的厌恶嫌弃。
辛夷却仿佛没察觉他的抗拒,愈发地上前一步,将自己的单薄纤细,妩媚与惊惧都暴露在他面前。
她身上有浓郁的香,甜到发腻,冲他露出被蹭破的白嫩手腕,“你看,我都受到惩罚了,要不是来找你,也不会把自己摔成这样。”
见她如此,谢漱眸中情绪更为冰冷。
他讨厌女子靠近,除了楚楚之外,他讨厌其他所有女子的靠近。
好感度“-10”“-10”的声音不断在脑海中响起,辛夷只当成没听见。
她笑得愈发好看,甚至趁着少年没有防备,直接拉起他的手放到了自己脸侧。
也不顾对方猝然僵硬的表情,柔声道,“小郎君,中原女子的脸是不能随便摸的,会损害女儿家的清誉,这可比被打一巴掌严重多了。”
“但今夜你若喜欢的话,可以多摸两下,我不躲,只要你答应别再生我的气。”
辛夷这么望着他的时候,发现谢漱的眼睛和阿芥生得很像,都是狭长的凤眼。
只不过区别在于,这双眼睛在望向她的时候没有半分情意,只有掩藏不住的厌恶。
他很讨厌自己,甚至已经浓烈到想要杀了她。
辛夷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第26章 第26章发烫
这个小世界辛夷很满意,因为她可以一觉睡到自然醒,根本没有谁过来打扰她。
香兰是不会,系统则是没有必要。
于是一觉起来神清气爽,就连看世界的眼光都变得美好了不少。
唯一缺点就是床板太硬,硌得她腰疼。
系统看她悠哉悠哉的起床,伸个懒腰之后坐在案前,对着一盘卖相不怎么好的糕点皱眉头。
嘴里还念念有词,“姓萧的真是个狗东西,不仅见异思迁,还虐待原配!连吃食都克扣,早晚走在路上被雷劈了。”
结果骂了半天肚子太饿,还是挑着捡着吃了起来。
系统觉得她好像忘了点儿什么,提醒道,“宿主,你从那天被谢漱从院子里赶出来之后,就没再去找过他了。”
这实在不符合她勇于进击的信念,总不会是因为差点被蛇吓哭,所以觉得丢人吧?
“不急,给他留一点喘息的时间。”
辛夷吃完最后一口,唇边露出点点微笑,“因为接下来,我将会像可爱鬼一样缠上他。”
系统:“……”
你最好是,别光吹牛。
勉强裹腹之后,辛夷望着屋子里简陋过分的陈设,幽幽地叹了口气:真的太寒酸了。
就连妆台上的那面铜镜还是她翻遍角落,好不容易扒拉出来的。
穷成这样也不是办法,因为哪怕是在古代宅院里,没钱也是寸步难行。
如果不想伸手去找萧成策要钱,她就只能想办法自己赚钱,勤劳致富,她得给自己攒点小金库。
上一世辛夷的人设是高门大户的世家闺秀,不管出于各种层面的考虑,都不适宜抛头露面,而且也没有必要。
一是邬家爹娘肯给钱,在原主成亲后也时常补贴;二是夫家从不克扣她的吃穿用度,自然什么都不用费心。她每天最大的工作量,就是闲来无事地捧着书卷坐在窗棂下假装用功,偶尔再临摹副画、弹弹琴,用来加持一下才女人设。
哪像现在?
真是屁都没有,就等着张开嘴巴接西北风,还不一定能刮到她嘴里。
辛夷的目光又落到盘子里,那些干巴巴的点心上面。
不行!必须要赚钱!
要不连自己喜欢的蜜饯点心都吃不起,更别说买得起朱钗首饰了,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她在脑子里思索了一遍,古代女子想赚钱都能干些什么。开铺子应该可以,但是她没有本钱,而且资金回流也需要一定时间。
刺绣女工她又不会做,就算会也不可能做,别再绣瞎了眼。
想来想去,还是把想法落在了上个小世界积攒的才艺上。
虽然那些才艺,大部分是系统给她开的金手指,但却并没有随着新世界的加载而消失,用来混口饭吃应该不成问题。
画师,琴师,街边帮忙代写家书或者书信的?
但她要考虑的因素其实很多。
一是不能过于抛头露面,起码不要被将军府负责出门采买的仆从看见;二是不那么累,薪酬又比较高,而且时间宽裕自由,可以给她调整选择的余地。
她本来想选琴师,觉得这个最不累。但是多番考虑之下,还是决定选画师。
她可以画些这个朝代没有的山水或宫殿,最好是仙意磅礴,或者灵异神怪一些,应该可以卖个不错的价格。
辛夷正在兀自想着,香兰推门进来了,一张小脸气呼呼的,好像谁欺负了她。
辛夷眉头一跳,问她,“怎么了?”
香兰被她问得更加蔫头耷脑,瘪着嘴瞧她,“小姐,奴婢以后,再也不想去楚楚夫人那里了!”
没错。
楚楚三天前就醒了。
这件事说到底,还要追究到昨天下午的时候。
院子里的奴婢们都聚在一起,眉开眼笑地讨论着将军府的新女主人。说新夫人对下人们很好,又很大方,会定期给奴婢们赏钱,所以下人们都喜欢新来的楚楚姑娘。
本来还有说有笑的氛围,在瞧见辛夷之后立时就止住,好像大白天见了鬼,或者吞了苍蝇似的难言表情。
甚至有三两个靠着凉亭柱子抱手站着,眉眼向下,露出了些许奚落嘲讽的目光。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她们自然向着楚楚夫人,而且将军府里谁不知道白辛夷做的那些糟心事?心思也忒恶毒!
还好被萧将军及时发现,并且休了她。
只不过将军到底是慈悲心肠,才暂时留她们主仆一口饭吃。然而白辛夷目前在府里的身份,应该也就跟下人没什么两样。讨好她就是浪费表情,也是跟楚楚夫人和将军作对。
辛夷自然也觉察出了她们的奚落与敌意。
当即没忍住“啧”了一声:都说人走茶凉,她这人还没走呢,茶就凉了。
但话虽如此,第二天她却早早地打发了香兰,让她也去楚楚那里领赏钱。
香兰:“……啊?”
辛夷:“我们做女子的要能屈能伸,干嘛跟钱过不去?要不是她只给各院的奴婢们发赏钱,我都想过去领了。”
这番话是真心的,但她也怕自己若是过去了,会把刚苏醒的楚楚气得重新晕过去。
于是香兰就不情不愿地去了,然后领完银钱,攒了一肚子气回来。
看样子是在那里没少被其他人夹枪带棒的讽刺,估计连带着她这个厚脸皮的主子,也被一并的阴阳怪气了许久。
辛夷只好安抚她,语调悠闲,“韩信曾受胯下之辱,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我们这才哪到哪啊?”
说着走过去推开窗子,呼吸了口新鲜空气,“放心罢,等过几天你家小姐卖上艺了,保准叫你不必再看旁人眼色,在这将军府里横着走。”
*
将军府,雁水苑。
厢房中的床榻上半倚着一个女子,她娇靥如花,浅色瞳孔像小鹿般灵动狡黠。
此刻微微低着头,就着男子温柔递过的汤匙喝下碗里汤药,语气却羞赧而无奈,“识璧,我知道你担心我的身子,但也不用这样总是陪着我,耽误你的正事就不好了。”
萧成策喂她喝下最后一匙,俊朗的脸上神色柔缓,“无妨,你就是我的正事。”
楚楚一滞,眸光微动着脸红了,“识璧……”
萧成策见此,也对她露出体贴的笑意,然后将目光落到旁边的少年身上。
谢漱穿着烟紫色的衣裳,乌发上银铃和红绳交错缠着,依旧是那副异族打扮,眸如点漆,唇红齿白,瞧上去就乖巧懂事得极其惹人喜爱。
但据他所知,谢漱和楚楚虽然是姐弟,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并未有多么亲密。
就连楚楚受伤的这段日子,少年也只是在固定送汤药的时候会过来,而且每次都待不上多久,甚至很少用哑语进行交流。
他望着少年,心底酝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
似乎考虑到什么,语气也放缓了,“阿漱,辛夷前两日特意来找过我,为得是你的事。”
少年闻言微愣,然后蹙眉望着他,眼底的抗拒和不解都显而易见。
让人一瞧便知,他不喜欢辛夷。
萧成策自然也看见了,不过他继续说,“她头脑发热地伤害了楚楚,事后曾多次向我忏悔,想来是已经吃到教训了。前两日她特意来告诉我,说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心里愧疚,不做点什么来弥补的话,恐怕夜里都寝食难安。”
“所以为了赎罪,在楚楚卧病休养的这段时间里,她想代替阿姊照顾你,同时作为你在府里的夫子,教你认识一些常用的中原文字。”
他其实对谢漱的了解也不多,主要少年性格过于阴郁孤僻,又因为哑疾不能说话。
所以他这个做姐夫的,也就只能在物质上多满足他一点。
不过。
对于辛夷此番示好的举动,萧成策倒是很满意。
看来通过这件事,已经让她充分长了教训,不管怎么说,对方起码态度上很诚恳。
而且他也希望辛夷以后懂事点,能处好和楚楚的关系,让两人日后少些隔阂。
现在最让萧成策觉得担心的,就是谢漱的脾气太冷太怪,恐怕会一直对辛夷抱有抵触情绪。
毕竟她刚伤害过楚楚,姐弟间的情分再淡薄,也不是一个外人能比的。
尤其那个外人,还是害得他阿姊多日来昏迷不醒的“罪魁祸首”。
他怕谢漱会过于厌恶,甚至伤害辛夷。
毕竟苗疆医蛊的本事他是见识过的,要人生就生,要人死就死,跟幽冥鬼差似的,让人敬畏的同时,忍不住心底戒备。
想到这里,萧成策也不免叹了口气,“你们好好相处,趁着这段时间多识得些中原文字,也没有坏处。”
谢漱回忆起夜色下女子那张清艳的脸,以及唇间故意吐出的甜腻软语,就想皱眉。
她?
教他写字?
谢漱并不觉得这话里有多少真实性。
但瞧见男人眼底的坚持与恳求,又想到楚楚尚在旁边看着。
于是也只能暂时妥协,忍住厌烦点了点头。
晴光透过菱花窗照进来,一室静谧。
唯有榻上的楚楚,在听到这些话后眸光微动,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失落。
不仅失落,还有说不出的怨恨与难过。
她原以为自己昏迷数日,白辛夷是一定会被赶出将军府的。没想到萧成策不仅心软,把她留了下来,似乎还真的希望对方能将功补过,和她搞好关系。
说不失望是假的。
早在跌落高台之前,她余光里就看清楚了白辛夷的动作,却还是等在原地没躲,为的就是能将计就计,彻底将她从萧成策身边抹除。
因为将军虽然嘴上不说,但她知道,自从从疆外回来他就变了。
目光不再只停留在她一人身上,也会偶尔不受控制地望向白辛夷。
他被自己的原配夫人吸引,已经快要忘掉曾经对她的承诺。
那些山盟海誓,绝不辜负的承诺。
楚楚怎能不恨?还好白辛夷是个蠢笨且善妒的,轻易几句话就被激怒,对她下此毒手。
就算萧成策对白辛夷再感兴趣,也不应该继续留下她。
从昏迷中苏醒之前,楚楚一直是这样想的。
可结果却令她大为失望。
对方根本没被赶出将军府,哪怕萧成策给她写了休书,却仍旧允许她暂住在府上,对她也没有任何惩罚措施,就连罚跪鞭打都没有,只不过是在吃穿用度上有所缩减而已。
日光清浅,浮动着窗前那树紫薇花的影子。
楚楚的指尖却陷入掌心,低垂的目光掩饰不住的怨恨:她一定要再找到机会,彻彻底底,把白辛夷赶出将军府!
*
翌日中午,香兰给辛夷收拾笔墨纸砚,怀里抱了一堆,慢慢往盒子里放。
一边收拾,还一边犹豫着问,“小姐,你真的要去给谢漱当夫子啊?奴婢瞧着他不是很喜欢你,会不会故意给你下那种阴毒的蛊,叫你唯命是从,或者肠穿肚烂?”
辛夷打呵欠的动作顿住,睇了她一眼,“你就不能盼我点儿好?我要是肠穿肚烂了,回魂夜第一个爬回来咬你。”
想到什么又忙不迭地摇头,做出后怕的语气,“不行,你可千万别跟着我去,这不是给谢漱提供整人的思路素材吗?就算他本来没想对我怎么样,早晚也被你怂恿得起了心思。”
香兰委屈地撇嘴,“小姐……”
辛夷催她:“收拾好了吗,快点快点!今天可是你家小姐头一天给人当夫子,可不能迟到太久。”
话虽这么说,但其实早就迟到了。
日光从清晨的熹微,到巳时的强烈,再到现在正中午的毒辣。
谢漱坐在凉亭里等了白辛夷整整一个上午,等到日上三竿,那个说要来教他写字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少年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阴沉得滴水,就在他想要起身的时候,庭院中这才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他抬眼望去,就见那位“夫子”揉着眼睛打着呵欠,施施然地提着笔墨过来了。
她衣裳都没系好,乌发也编得潦草,只有那张脸依旧惊为天人。
辛夷自然也注意到了那道冰冷的视线。
不远处的凉亭里,少年正阴沉着脸看她,就差把“你故意耍我”写在脸上了。
她瞧见少年这副表情,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于是谢漱的表情更差了。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尤其是辛夷能屈能伸,上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道歉,“对不起,我今日睡过头了,早膳都没吃就过来找你了。”
说着妩媚的眼睛眨巴眨巴,相当无辜,语调也软绵绵地,往人心上戳。
早膳?
谢漱极为冷漠地瞧着她:什么早膳这个时辰吃?午膳还差不多罢,她难道没发现已经日上三竿了么?
辛夷自知理亏,于是赶紧将纸墨铺开,很快磨好要用的砚台。
示范性的写了几个字,展示给身侧少年看,都是很简单很日常的字,并不难写。
谁知道少年望着她递过来的狼毫,又望向她的脸,淡漠到无动于衷。
似乎并没有打算伸手来接。
辛夷也不恼,依旧笑眯眯的。
只不过眼波流转之间,故意用了夸张的语调问,“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亲自握着你的手,一笔一笔地教你写字罢?恐怕不行,将军会吃醋的。”
少年微微愣住了,似乎是没想到她能如此厚颜无耻,眼睛都不眨的说出这种撩拨话语。
但下一秒,那张俊脸黑成锅底,他阴戾从她手里接过狼毫,像是不想再听她多说半句话。
辛夷:这才对嘛。
早那么乖的话,她就不刺激他了。
他们在凉亭里写了好几天的字。
除了最开始的那天,辛夷倒是没有再过分迟到过,总是早早的用罢早膳就来了。
但她所谓的教谢漱写字,可不是指安分地待在一边什么也不干,那样的话岂不是大亏特亏?
她又不是真的喜欢给人当夫子,只不过是想找个合适的由头,增进彼此的感情罢了。
于是谢漱提笔在旁边写字,他每次认真地写好两页纸,辛夷就伸出手去揉他的脸。
看少年脸黑得要命,她就笑得不行。
而且还仗着谢漱不能说话,故意曲解他的意思,“阿漱很喜欢?这是给你的奖励,不要害羞,以后每次都有,甚至学得快了还能奖励升级……”
到底是什么升级她又不说,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假装脸红给他抛了个媚眼。
搞得少年的俊脸越来越阴。
连系统都觉得心里打鼓,因为谢漱的好感度实在跌得太狠了,跟个无底洞似的。
所以它提醒辛夷,“宿主,你要不要看看好感度冷静一下?让你攻略谢漱,不是让你气死他。”
辛夷听见了,却不在意的笑。
然后继续作死,继续撩拨,“听没听过21天养成一个习惯,别看他现在烦我,没准以后爱死了我,这样难道不好吗?”
系统:“……”
等他真的爱死了你再说吧。
短短几日,谢漱已经不厌其烦。
因为旁边女子的视线实在太过灼灼,还喜欢对他说一些甜腻情话。经常他写着写着字,白辛夷就捧着脸夸他好看,这也好看那也好看,眼睛最好看。
他才写了不到半页纸,她废话一箩筐。
再不然,就是端着蜜饯点心在旁边吃吃吃,吃得他都忍不住停笔去看。
对方却仿佛误解了他的意思,蓦然笑弯了眼睛,一边凑近,一边把糕点递过来,“你也想吃?”
她离得太近了,身上都是浓郁的甜腻气息,让人下意识就想要横生戾气。
但他袖子里那条用血喂养多年的竹叶青,却似乎极为喜爱白辛夷的气息。
总是往她身上凑,缠住她的手腕指尖,甚至,也想往她衣袖里钻。
谢漱常常望着那一幕,眸中不自觉的闪过厌恶,深深的,不可自抑的厌恶。
他想:蛇性淫。贱,不外如是。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辛夷像往常那样教他写字,她先是在宣纸上写了两个字。
又补成三个字。
说这个是所有中原文字里面,最优美的三个字,让他一定要反复练习,写到最好。
为此软硬兼施,逼着他写了整整四五页。
写到后面,谢漱明显能感觉到她是故意的,眉头已经皱到解不开。
扔了狼毫,默不作声地盯住她,眸中盛满了阴鸷,似乎在问她:这三个字到底什么意思?
辛夷就坐在案上歪头瞧着他,噗嗤一声笑开,眉眼间
繁花盛开,尽是勾人风情。
她倾着身子凑近,潋滟的红唇贴到他耳畔,吐出的气息温热如幽兰,“这三个字是的意思是,爱辛夷。阿漱,你写了好多好多的爱辛夷。”
*
夜里的雷声轰隆个不停,雨水也瓢泼的往下落,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破漏的屋顶瓦片缝隙渗进来。
打湿了辛夷榻边的被子,有些甚至溅到了她的脑门上。
辛夷忍无可忍地坐起身来,先是把萧成策骂了一顿,又是把萧成策全家骂了一顿。
然后她趿着绣鞋,下床,匆匆拢住了衣裳,拿起房门后的油纸伞就往外走。
系统不解地问:“宿主,这大半夜的你要干什么去?”
难不成想自力更生,自己爬上去修补屋顶?
辛夷:“去找谢漱,求他收留我。”
系统听完之后,没忍住陷入了沉默。
因为它觉得以谢漱的冷漠和对她的厌恶来看,她八成会碰壁,再灰溜溜的回来。
它想得没错,辛夷确实碰壁了。
但她没有回来,她充分展现了什么叫舌灿莲花、臭不要脸,被关在门外也气定神闲,很是从容。
隔着一扇门板,对着里面的少年说,“我就算现在回去了,也是被雨水淋透感染风寒,说不定这雨再持续几天,就会高烧不退的病死了。”
说着像是悲从中来,带上了两分细弱可怜的哽咽,“不如今夜,我就尽作为夫子的最后一点绵薄之力,为阿漱传道、授业、解惑。”
然后系统就听到,它的宿主开始背情诗。
古往今来的各种情诗,露骨的,不露骨的,还顺带掺杂一些被野史记录过的情史。
就这么过了片刻,门扉骤然打开了。
少年咬牙,捏在门板上的手指都泛白了,脸上的表情像是恨不得吃了她。
然而辛夷却破涕为笑,顺着打开的门缝钻了进去,动作相当的娴熟自然,“就知道你对我心软,肯定舍不得就这么看着我病死的。”
那蹁跹的裙裾弧度,甚至称得上优美。
谢漱:“……”
最后的结果就是,辛夷乖乖打地铺,谢漱继续睡他的床。
两个人的心情虽然截然相反,但也算相安无事到后半夜。
直到辛夷在睡梦中,听到有杯盏落到地上的碎裂声,她惺忪地起身睁眼,才发现好像是谢漱无意间碰掉的。
于是掀开被子,就着朦胧月光走到他榻前,想要查看一下对方状况。
少年仍旧闭着眼,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心紧拧着渗出细汗,就连呼吸都断续急促。
他看上去很不好。
辛夷一愣,忙不迭伸手摸上他的额头:好烫!
还不等她做出反应,皓腕就被少年滚烫的手掌紧紧攥住,快要捏碎骨骼的力度。
她没忍住痛嘶一声。
榻上的少年倏然睁开眼,残忍、危险、漆黑瞳孔变成浅色竖瞳,辛夷在他眼底看到了浓重滔天的情欲。
系统在旁边磕磕巴巴地提醒:“宿主,他、他这样子……好像是到发情期了。”
第27章 第27章是真的接受不了
月光清冷幽寂,少年的目光却炙热滚烫。
辛夷几乎是毫无防备的,被攥住手腕狠狠拉入他的怀中,如瀑的乌发尽数铺散在了榻上。
她难掩惊愕,抬头,撞入少年那双美丽危险的竖瞳。
这好像还是她进到这个小世界之后,两人第一次靠得这么近,近到了呼吸可闻的距离。
谢漱在打量她,不掺杂同情心的残忍审视,像蛇类打量可以吞噬的猎物,有诡异的波纹在他眸底流宕。
辛夷一瞬间头皮发紧,但出于某种自我保护的直觉,她并没有立刻移开目光,而是跟他安静的对峙。
慢慢的,对方的呼吸开始变了,变得混乱急促起来,攥在她皓腕上的手也落到了腰肢上。
辛夷只觉得腰上骤然一紧,两人的位置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被谢漱压在身下,胸脯起伏着,没有任何躲避或者挣扎的余地。
只能眼看着少年俯下身子无声的欺近,散开的乌发垂落在她脸上,脸颊和鼻尖都凑近。
他的唇色是殷红的,微微开阖,露出里面细白的牙齿,浅金色的竖瞳写满浓重欲求,似乎在犹豫着从哪个角度开始吃掉她。
辛夷浑身僵硬,眸底清楚地倒映着少年那张秀气的脸。
他看上去那么孱弱无害,如同漂亮的邻家弟弟,如果不是身上此刻的危险气息已经浓郁得快要溢出来,她恐怕也会被这张美丽的脸所欺骗。
但反派就是反派,生得再好看也是反派。
她在心底不断提醒着自己。
自我催眠片刻,辛夷还是忍不住默默吐槽了起来:天杀的系统,为什么每个小世界的反派都生得这么好看?要是她意志力再稍微薄弱一点,马上就要动摇得山崩地裂。
到时候攻略变成倾情奉献,真是一败涂地。
她试图把手放在少年脸上,想要推开一些,以此来无声抗议他的引诱。
可惜刚要触到下颌就被捉住,少年的目光祈求而滚烫,似乎想甩开她,但又舍不得放手,只能折磨到眼尾泅开淡淡的绯红。
终于。
他难以忍耐般的,偏过头,在她手指上亲了口。
月色下,那张脸,那道睫羽低垂的弧度,还有他亲她时的脆弱祈求神情……都像极了阿芥。
辛夷不可避免的愣住。
好奇怪,她怎么会在谢漱的身上看到沈如芥的影子?
明明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上个小世界也早就结束了不是吗?
但心底涌出的情愫却莫名汹涌起来,甚至让她产生了某种古怪的错觉:那就是不管谢漱今夜想对她做什么,她都可以接受。
很想纵容他,像从前那样纵容他。
鬼使神差的,辛夷用手指分开那双殷红薄唇,去摸少年唇间整齐细白的牙齿。
摸得指腹上都是水迹,再捏住他那截鲜红湿软的舌。
压覆在她上方的身子骤然僵住,谢漱猛地避开,炙热的目光仿佛清醒了一瞬。
转而用那种仇恨的目光望着她,仿佛她趁人之危,刚才的撩拨举动是多么的罪大恶极!
但尽管这样也没有立刻放开她,反倒是在痛恨之余,脸上的神色又隐忍着挣扎起来。
辛夷总觉得对方下一秒就要凑上来闻她。
想闻又不敢闻的样子。
“阿漱……”
月光透过菱花窗照在她清艳至极的下颌,还有那一截似玉的脖颈上。
她的衣襟已经被他扯松了,低头就能闻到。
就在辛夷以为他最终要忍不住做点什么的时候,身上的重量却倏然消失了。
他踉跄着推开她跑了出去,打开的门扉发出重重的声响,在夜色雨幕里摇晃两下。
“……”
“深更半夜的,他干什么去了?”
系统:“我也不清楚,剧情线里没写,可能是觉得太热去洗冷水澡了?”
辛夷于是就拢着衣裳坐起来。
她红唇微抿,脸上浮现出些许茫然的表情,然后试探着询问系统,“我刚才好像在谢漱身上,看到了阿芥的影子,你说他们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系统听完打断她的猜测,并给出合理解释,“按理说应该不会,但也不一定。”
“因为不管是谢漱还是沈如芥,他们本质上都是打碎重组的建模数据,是数据就会有重叠的地方,所以你在不同人身上看到相似的影子,也是很正常的。”
辛夷听它这么说,也分不清自己此刻是个什么心情。
于是再度沉默下来,望着外面飘摇的雨幕,心里有些发散地胡乱想着。
可惜等了许久,谢漱却一直没有回来。
眼看着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她也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单纯洗冷水澡的话,需要洗那么久吗?他本来就是蛇,别再把自己洗蜕皮了。
辛夷此刻的想象力莫名丰富,脑海中几乎是立刻浮现出一尾巨蟒在雨中蜕皮的样子。
然后恶寒地打了个哆嗦。
又等了片刻,辛夷终于没办法再继续空等下去。
毕竟谢漱现在
不是个正常人,哦不,正常蛇,他尚处于发情期,搞不好真的会神志不清地闹出什么乱子。将军府那么多人,他要是现了原形到处乱窜……
不行不行。
想到这里辛夷不再犹豫,趿上绣鞋,拿上油纸伞,就那么踏出房门走进了雨幕里。
她手里提着一盏纸糊的灯笼,被雨水浸湿了表面,就连上面几朵用朱砂描绘的棠花都晕开边缘。
里头的半截烛火更是不停摇晃,感觉一不小心就会被夜风扑灭了。
她本来也跟系统的想法一样,以为谢漱是因为发情期太难受,所以跑出去洗冷水澡了。
结果府上所有能泡冷水的地方都找了一遍,也没看到他的身影,就连湖边都去了,仍旧是毫无所获。
除非他是真躲起来蜕皮去了。
辛夷累得不行,而且青石小径间的积雨太多,她的绣鞋罗袜都湿了大半,又潮又冷的,非常不舒服。
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系统终于检测到了谢漱的位置。
它语调兴奋地跟她表示,“宿主,我知道谢漱去哪了,他去找楚楚了!”
“?”
辛夷:“……”
发情期,下着大雨,他深更半夜地跑出去找楚楚?
辛夷沉默片刻,问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给我灌输原剧情线的时候,是不是遗漏了什么?还是说这个小世界和上次的一样,反派都会对女主情根深种?”
她果然是个非酋体质,每次都拿不到好剧本。
系统也茫然,“不知道啊,但他们两个在原剧情里确实没有感情线,就连最后谢漱黑化,对楚楚也没有丝毫的手软留情。”
于是一人一系统,就这么在雨幕中陷入了沉默。
辛夷出去半天,弄得满身狼狈。
哪怕打着伞也不可避免地被夜雨淋湿,等回到屋中的时候,裙裾上都滴着水,还溅了不少泥点子。
然后她就看到了,那个被她没头苍蝇一样苦苦寻觅了许久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少年正坐在榻边发呆,手里还握着她发髻上掉落的胭脂色绸带,唇边有隐约的血迹。
听到脚步声才猝然抬眼望过来,看清她面容之后微微愣了一下。
似乎是没有想到她还会回来。
辛夷气得不行,恨不得给他邦邦来上两拳。
死小孩,半夜乱跑什么,害得她到处去找淋成了落汤鸡!
于是表情不太好的走过去,伸出手,“还我,这是我的发带。”
谢漱仿佛也觉察出了她有点生气,身形僵滞了一瞬。
但到底是没有再用那种抗拒厌恶的眼神看她,抿着唇,乖乖伸手递了过去。
辛夷接过发带也没再理他,重重哼了一声,出乎意料地没说任何逗弄的话,也不关心他的额头是不是还在发烫。
直接脱掉湿透的绣鞋罗袜,还有发潮的外层裙裳,拉开被子就钻了进去,连背影都能看出她心情不怎么样。
系统:“宿主,你是不是在吃醋?”
辛夷:“……”
系统继续说,“你是不是把他当成沈如芥了,所以接受不了他可能会喜欢别人?”
辛夷:“你再碎碎念打扰我睡觉,我就跟你同归于尽!”
这句威胁果然有用,系统识趣地闭嘴,这个世界又恢复了宁静。
辛夷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但毫无疑问的,她又睡到了日上三竿。
辛夷一觉醒来,又恢复了打工人的自觉。
她既然要攻略谢漱,自然不能被任何困难打倒,哪怕是潜在的困难!于是第二天见了他,又能笑眯眯地撩拨,仿佛昨晚的不愉快根本没有存在过。
谢漱刚开始还没适应过来她的转变。
然后适应了两句之后,就又控制不住的排斥厌恶起来,俊脸也黑了又黑。
他早就应该知道,白辛夷就是这样巧舌如簧,且不知羞耻的的女人。
只是他昨夜有些莫名其妙,竟然会觉得她在难过,连带着自己的一颗心都诡异地揪紧起来。
与此同时,辛夷忍不住地发愁。
她很认真地想了想,觉得自己除了每日找借口纠缠谢漱之外,也要试着投其所好,研究一下对方到底喜欢什么。
但因为她之前从没关注过这些东西,现在就只能依靠系统自带的百科全书。于是查到了一个冷知识,蛇类最喜欢吃的食物,竟然是鼠类。
辛夷:“???”
好猎奇的口味。
不过既然是投其所好,自然是要以对方的饮食习性为主。
所以辛夷强忍着恶心,让小厮去街上买了半筐田鼠,下午的时候带着盖得严实的竹筐,找到了在院子里喂蛊虫的谢漱。
她看见少年手上的巴掌大蜈蚣,退了一步。
又退了一步。
拳头捏得紧紧的,才能控制住不立刻落荒而逃。
等到少年的漆眸望过来。
她才攒出一个笑,打开竹筐的盖子给他看,然后自认为温柔体贴地问他,“我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阿漱,晚膳给你烤个蜜鼠?”
“……”
辛夷被谢漱从院子里轰了出来。
并且对方好像受到莫大的羞辱似的,阴沉着脸,拒绝让她再踏足院中。当她不死心想靠近的时候,少年甚至放出了瓦罐里的蛊虫。
辛夷没办法,只好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待着。
这一待就是三四天过去。
*
好在今日的天气不错,雨后的空气湿润清爽,日头也不是太毒辣。
庭院的凉亭里摆着瓜果糕点,婢女们在旁边贴心的打着蒲扇。
不仅景致闲适优美,就连身边的男子俊朗非凡,是楚楚所倾慕和喜爱的,按理说她的心情应该很不错。
如果不是白辛夷不请自来的话。
朝着他们缓缓走过来的女子一袭天青色裙裳,杏眼妩媚,两颊生光,仿佛是璞玉做的人。
乌黑秀丽的长发挽成个轻轻垂落的式样,剩余的用碧色发带拢住,绑在耳后,露出的肩颈好似春雨后抽芽的嫩柳,美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楚楚发现,移不开目光的不止她一个。
还有身侧的婢女,以及,萧成策。
她暗自攥紧了掌心,指甲陷进肉里,脸上却露出个没什么温度的笑来,“真巧,白姑娘怎么会过来?”
辛夷看着凉亭里的众人,一个二个都不是很欢迎她的样子,也丝毫不觉得难堪。
而是施施然地坐下了,手里拈起一块精致糕点,“识璧对我好狠的心,把我扔在漏风漏雨的破院子里,连顿像样的饭都吃不上。不像楚楚姑娘,金娇玉贵的养在府上,衣食住行都是最好的,就就连身边负责侍候起居的丫鬟们,都比我一个落魄的将军夫人吃用得好。啧,看得我真是羡慕,都想代替婢女过来侍候姑娘了。”
她话里夹枪带棒的,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看到楚楚被她欺负得眼含泪光,萧成策也不由得沉下脸色,语调间带上怒气,“你又来发什么疯,一天到晚不争风吃醋不痛快是么?”
辛夷也拔高语调,将刻薄与嫉妒都写在脸上,“我发疯?明明就是你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如果不是你在外面见色起意、见异思迁,我怎么会落得如此善妒恶名,被人指指点点?”
“混账!”见她不仅不知悔改,还将错事全推到他头上,萧成策气得脑子突突疼。
手掌恼怒拍在石案上,带翻了好几个杯盏,吓得周围婢女们缩着脖子跪倒了一片。
“分明是你自己心思不正,行事歹毒!作为将军府的主母,却没有丝毫的容人之量,同我又有什么干系?”
“难道是我教唆你,让你推楚楚的么?”
辛夷恬不知耻,”
对啊,就是你。”
她转头望向旁边的艳妾,用那种似假似真的语气说,“楚楚姑娘还不知道罢,那日我之所以会动手推你,都是被他教唆的。你如果要恼恨,也务必恼恨他一个人好吗?”
萧成策气得身子都在发抖,像是没有想到,有人竟敢这么信口雌黄。
他对白辛夷的感觉已经不仅是愤怒,还有深深的失望,他就不该对白辛夷还抱有幻想,奢望她能够幡然醒悟。
白辛夷从来没有变过。
每次都是在他刚要对她有些改观时,就暴露本性,又蠢又毒,把那为数不多的好感作干净。
他闭了闭眼,然后望住她冷声道,“滚。”
辛夷轻笑:“滚就滚,早就想滚了。”
不过临走之前,她瞥到楚楚的手腕用绸布包扎了起来,似乎流过血。
等到辛夷彻底走出了凉亭,离开众人的视线。
系统才忍不住说,“宿主,你怎么能这么作死,要是萧成策真的把你赶出将军府怎么办?”
辛夷听完却颇不在意,甚至嗤笑了声。
而后问它,“你还记不记得,我刚才都骂萧成策什么了?”
系统回忆了一下:“宿主骂了他苛待原配,偏宠妾室?”
“不是,是见异思迁,见色起意。”
她说,“放心罢,萧成策就算再生气也舍不得赶我走,他对我还有别的心思。”
*
将军府,雁水苑。
厢房里侍候的丫鬟们都离开了,萧成策也不在,只有楚楚和谢漱两个人。
她在询问过少年这段时间以来,白辛夷教他习字的事情之后,就一声不吭地坐在榻边垂泪,看上去很是神伤。
似乎是被那个恶毒的中原女子欺负狠了,但又只能隐忍着委屈,无处可说。
最后只是叹息了一声,嘱咐他道,“白姑娘或许就是那样的性子,处处不饶人,你也不必因为我与她为难,总归那些糟心事也已经过去了。”
“不过你要答应阿姊,不要与白辛夷走得过近,我怕终有一天,你也会受她影响。”
“阿漱,你要记得我们才是亲姐弟,是血浓于水的存在,其余的都是外人,都是可以舍弃的人。”
少年只是平静望着她,漆眸里读不出什么情绪。
最终目光落到她腕间缠着的白色绸布上,还是缓缓的点了点头。
而在将军府的另一边。
辛夷吃着点心,系统忽然检测到谢漱的好感度又跌了50个点,就快要突破负一千了。
辛夷:“??”
要不要这么离谱?她今天还什么也也没干,只是坐在这里吃了两口蜜饯。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她当下也没心情再接着吃蜜饯了,起身就往隔壁院子去,她倒要问问清楚,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他了!
如果辛夷能在推开房门之前,预料到谢漱因为发情而化出蛇尾,她是万万不会推开那道门的。
就算好感度跌倒负两千,她也绝对不会去的。
但是晚了。
少年狼狈的姿态映入她的眼帘,更惊悚且令人头皮发麻的,是那混乱扫在地面上的艳丽粗壮蛇尾。
辛夷的惊叫已经堵到了嗓子眼,两腿都有些发抖。
不是没有预想过眼前的这一幕场景。
毕竟刚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谢漱是蛇族中人。
但那时辛夷想的是,如果谢漱的本体是像青蛇那样的墨绿蛇尾,她应该勉强能接受
黑色的蛇尾,她也能试着催眠说服自己。
但墨绿色和黑色斑驳交融的那种花纹,她是真的接受不了。
甚至多看一眼就觉得崩溃,掉sun值掉到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她现在喉咙干涩两腿发软,只能在心中不断地催眠自己。
没事,是好看的,真的是好看的,好看得不得了,明明就那么好……好看个屁啊。
可是真的很好看,就是好看的,就是好看的就是好看的就是好看的,她一点都不讨厌长着这种丑陋花纹的蛇类!!她看见这种蛇尾也不会想跑,更不会浑身起鸡皮疙瘩!
然后辛夷发现,她好像抖得更厉害了。
不行,她真的得逃,要不然今天可能真的会吓死在这里。
然而刚有转身的念头,就被陷在情欲中折磨的少年发现。
谢漱的眼睛已经变成了完全的竖瞳,比那夜看到的还要更甚。
某一瞬间辛夷觉得,这就是尾不通人性的妖蛇而已,他真的有可能杀了她。
于是想也不想,拔腿就要跑。
但是跑不过那条壮硕艳丽的蛇尾,身后的门被拍得震了两震,重重关上。
房间立刻昏幽起来,透不进外头的日光。
辛夷跌坐在地上,听着身后逐渐靠近的窸窣声完全不敢回头,那好像是鳞片摩擦在地面上发出的声音。
她头皮发麻,按在地上的手指是抖的。
不争气的有点想哭,却只能努力地往房间角落里爬,期待他能行行好放过自己。
但还是被卷着腰肢拖过去,“啊——!!!!!”
辛夷觉得自己的惨叫一定惨绝人寰,接着身子被甩在桌案边上,惯性冲撞得她后背骨头都要断了。
她委屈痛嘶着,颊边有可怜的泪珠滚落。
然后对上少年的视线。
辛夷猛地僵住,她不确定现在的谢漱还有没有人的意识。
但她感受到了明显的、残忍的杀意,浅金色的竖瞳凝住她,溢出浓烈血腥气,冷漠麻木得像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兔子。
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所以,就算她真的死了也没人知道。
她只能寄希望于自救。
在这昏暗一隅,房间将光线都囚。禁了。
就在少年即将要伸手掐住她脖颈的时候,辛夷眼睛一闭,凑上去,深深吻住了他。
第28章 第28章讲点道理
谢漱果然不再动作,他好像被亲得僵住了。
就连那伸过来想要掐住她脖颈的冰冷指骨,也蜷缩着垂下。
谢漱的眼皮在轻轻发颤。
辛夷发狠咬住他的下唇,然后抵开唇瓣。
就在舌尖交触的瞬间,自脊椎处漫上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带得呼吸也全部混乱了起来。
他刚开始不会亲,笨拙而生涩。
但很快就心领神会起来,蛇类的狩猎本能驱动着他做出吞噬的反应,不放过她唇齿间的每一寸。
辛夷亲到脑子昏沉的时候,忽然冒出个奇怪的念头:蛇的口液有毒么?
那些毒蛇咬人的时候是毒牙在发挥作用,还是毒蛇的口液……如果是后者,她一定会死得很惨。
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少,直到秾丽而粗壮斑驳的蛇尾缠了上来。
辛夷已经有点儿不能呼吸,手指用力到泛白,拼命地想去掰那一圈圈缠在腰肢上的凉滑物什。
可惜对方纹丝不动。
而且她尽力乱掰的时候,指甲还不小心刮蹭到蛇尾某处的鳞片,当即情况变得更加不妙,因为她悲催的发现自己好像被缠得更紧了。
“谢漱……”
“放开!”
她艰难唤醒他的神志,因为实在是缠得太紧了。
再这么继续下去,她很可能不是被亲晕,而是被缠死。
“啪——”。
用尽全力的一个巴掌,把压覆在她身上的少年打得侧脸倾斜。
她啜泣的声音,也终于惊醒了缠着她索取的谢漱。
少年好像有些清醒过来,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事,虽然舌尖还眷恋停留在她的唇面上,神情却是一愣。
接着蓦然松开蛇尾,喘息着将她狠狠推开。
俊脸缓缓惨白。
抑制不住地厌恶皱眉,用那种完全不能接受的震惊眼神,惊疑、仇恨地盯住她!像躲避什么恶毒的瘟疫!
他刚才亲了白辛夷?
那个骨子里又蠢又毒,因为善妒将楚楚推得跌下高台,并且昏迷不醒的白辛夷?
她还是萧成策拜过堂的夫人。
就在不久之前,还不死心的跟阿姊争宠,趁她昏迷期间去书房勾引她的丈夫。
他怎么能亲这样的女人?并且还沉沦其中,迟迟不愿放开。
少年的脸色青白交替着,越发变幻莫测。
辛夷则是完全地猝不及防,她手肘磨破,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清艳的
面颊妩媚勾人,发丝垂落一地,唇被亲成胭脂色,上面还有几个渗血的牙印。
是谢漱咬的。
这个破烂蛇现在是什么表情?明明后面都是他在主动,又咬又亲的,事后竟然还敢嫌弃!
她气极。
刚要爬起来骂他,结果还没站稳就脚下一滑,“噔”的一下坐在他蛇尾上。
辛夷:“……”
谢漱:“……”
辛夷:“!!”
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不气了,现在!立刻!马上!把这条丑陋的蛇尾从她身下拿开!!
就这么四目相对了片刻,她的后脑勺终于开始凉飕飕地冒寒气。
所以现在的状况是:她发现了谢漱人身蛇尾的秘密,为了活命,不知羞耻地强吻了他。最后还嫌他吻技烂,用尽全力地给了他一巴掌。
少年本来就肤白,现在他如玉的侧脸上浮现出一道清晰红肿的巴掌印。
辛夷干巴巴地咽了咽口水,尽管想表现得平静些,却依旧抵抗不住从骨髓里渗出的,对于蛇类的生理性害怕。
她手脚并作的从蛇尾上爬开,努力退后。
“你是蛇。”
“蛇妖,还是蛇族?”
问完不等他回答,清艳小脸低垂着,又开始自顾自地念念有词。
不过那话语倒不算是毫无逻辑,听上去似乎有几分道理,“应该……应该是蛇族,我看过古籍记载,只有蛇族才会人身蛇尾。”
谢漱患有哑疾不会说话,所以不管她说什么,都只是阴森地死死盯住她。
那模样仿佛在说:这个秘密被你发现了,然后呢?
辛夷进到这个世界以来,从没有这么煎熬过。
恶毒女配的人设可以让她随心所欲,不管是平日的撩拨逗弄,还是时不时的善妒发疯,她似乎都可以手到擒来。
但是……
谢漱的蛇尾实在长得太惊悚了,她很难不害怕,也很难爱得起来。
系统在旁边给她做心理建设,“别怂啊宿主,我们不能以貌取蛇,而且单看他的脸,还是很招人喜欢的对吧?”
也只能看脸了,腰腹以下手动马赛克。
辛夷深呼一口气,看似忐忑的问他,“阿漱,你是不是在发情期?”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表现得太怕他。
也不可以排斥,不可以厌恶,总之是不能有任何可能会激怒他的行为。
这是一尾处于发情期的蛇。
而他最不愿意被人发现的秘密,今日被她毫无遮掩地撞破了。
不能怕他,绝对不能怕他。
辛夷简单地平复完情绪之后,一边掉san值,一边走近他,鸡皮疙瘩起得好像雨后春笋,但她还是来到少年跟前,站定。
蹲下来,向他展示自己被咬破的红唇:“看清楚了么,都是你刚才主动咬的,你力气太大了,我推都推不开。”
“你们做蛇的也要讲点道理,亲了我,就不能再杀我了。而且你又没损失什么,不像我,好好一个善良可爱、闭月羞花的姑娘,清誉都被你坏完了。”
谢漱的目光落在她红唇上,刚刚被含咬亵玩得太过,像熟透到快要糜烂的樱桃,透出勾人的香甜气息,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叫人牙根发痒。
善良可爱?
她算哪门子的善良可爱?
女子却并不理会他的目光,而是伸手抚住他脸侧,媚眼如波,娇嗔训诫道,“小蛇,下次不可以咬人。”
幽兰般的呼吸都倾吐过来,就差嘴对嘴地教他了。
嗤,也不是。
方才已经嘴对嘴的教过他一次了,还教得很热忱,或许她也这么教过其他人,比如萧成策。
辛夷正在努力讨好着,忽然被人冷冷拍掉手背。
看他的表情,好像很抗拒被她这么叫,辛夷于是问,“这是我给你起的爱称,不满意吗?还是说,你比较喜欢被叫大蟒?”
“……”
好在她的主动示好并没有白费,谢漱除了缜着脸很不想理她之外,似乎并没有打算继续伤害她的苗头。
当然,在此过程中,辛夷不断地作出保证,说会帮他保守秘密。
对方可能信了,也可能没有全信。
因为最后已经能控制住不化出蛇尾的谢漱,从匣子里拿出一个浅紫色的茧蛹,递给她,意思是让她吃了。
辛夷有点愣,“这是什么,绝命蛊虫?”
少年没办法开口说话,但那冷漠睥睨的眼神仿佛在说:没错,你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又将那浅紫色的茧蛹递得近了些,意思是无论如何,也要看着她吃下去才会放心。
还是系统在旁边跟她解释,“放心吧宿主,这个东西没毒,也不会控制你的神志。这是苗疆特有的一种果实,偶尔可以拿来喂养蛊虫,他就是用来故意吓唬你的。”
在它话落的瞬间,耳边那道检测到好感度变化的提示音,忽然响起。
“叮咚~恭喜宿主!检测到谢漱好感度上涨为20%!!”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好感度又重新跌回-200%。
辛夷:“……”
知道那浅紫色的东西不是蛊虫之后,她没再抗拒,乖乖接过来吃进嘴里。
然后这个下午,她的耳边就听到谢漱的好感度在不断的反复:先涨到20%,再怒跌回-200%,再涨到20%,再怒跌回-200%。
好在经过不停的“+++”和“——”之后,她的好感度终于稳定下来,勉强维持在了正数的位置。
真是不容易,算是质的突破。
夜深了,庭院中竹影摇晃,还有紫薇花的芬芳。
外面静幽幽的,唯有那道合拢的朱漆木门,将屋内屋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辛夷还没睡,她畏热似的穿着月白色的单薄亵衣,趴在垫得柔软厚实的地铺上。
乌发潦草地编起来,然后被一根细窄的红绸收拢在而后,白嫩颊侧垂落几缕碎发。
她最近这段时日,都是睡在谢漱的房间里,不过不是同一张床榻。
刚开始的时候他表现出了万分抗拒,后来大概是习惯了,便可以做到熟视无睹。
于是辛夷更加来去自如。
而这除了房间主人的被动默许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在将军府上的处境尴尬,从明面上来看,就是彻底失宠了的意思。
所以她的破院子除了香兰之外,自然没有其他仆婢侍候。而香兰虽然胆小怕事,却时常主动或被迫地与她同流合污。
只要她满不在乎地说一句“被人发现红杏出墙又怎么了”,香兰就算劝不动她,也会努力地帮她遮掩。
谢漱则是性情孤僻又不会开口说话,而且还养了一院子吓人的毒蛇蛊虫,自然也没人敢来。
所以她就算每夜都溜到谢漱的院子里睡觉,也不会被人发现。
这夜也是一样,她趴在被子上,陪着那条过分黏人的竹叶青玩儿。
通体翠绿的小家伙缠住她的皓腕,在她掌心的抚摸下乖得不像话,恨不得把自己拧成一个打结的爱心给她看。
辛夷觉得可爱,忍不住在它翠绿发光的小脑袋上亲了一下。
然后很羡慕地问,“你是怎么长得,真可爱,比阿漱好看多了。”
不远处的少年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冷冷的。
她却不知收敛,竟然将竹叶青从白嫩的腕间解下来,放在柔软被子上,伸手去扒拉它的鳞片,嘴里念念有词,“你的主人正在发情期,你也会发情么?给我看看……”
下一秒,手上的竹叶青被抢走。
谢漱的漆眸
在烛台下透着凛冽怒火,无声指责她方才那过于不知羞耻的行为。
辛夷却笑了,眼波潋滟,眉眼间都是风情。
她跪坐起身子,撑着胳膊与他对视,凑近了,妩媚的杏眼亮晶晶的,“你是不是在吃醋,我只亲它,不亲你呀?”
这种好不要脸的话,也只有她这样的女人才问得出来!
少年刚要冷着俊脸起身离开,就被她噘着香软的红唇亲在了脸颊上,“啵——”
他眸光猛然颤动,竹叶青都没握稳,摔在地上。
胸膛起伏着,不可置信的后退,好像把她当做了洪水猛兽。
应该觉得厌恶的,如果不是心跳得这么快的话。
谢漱的目光落在她娇艳红唇上,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和她唇齿交融时的感觉。
他以为自己会对白辛夷很厌恶,觉得羞辱。
直到此刻他才诡异的发现,似乎并没有那么讨厌,甚至是……喜欢。
辛夷调戏完他之后,就发现谢漱一直处于怔愣的状态。
她也不着急,反正她打算循序渐进,一点点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于是钻进被子里打算美美的睡觉,耳边却忽然听到,“叮咚~恭喜宿主,检测到谢漱好感度上涨为30%,请再接再励!!”
辛夷睁开眼睛,惊异地撑着胳膊坐起来,然后望向榻边少年。
正巧撞入了那双凝视住她的,漆冷幽深的眼。
谢漱依旧对她不屑一顾。
她觉得有意思,于是噘起嘴唇,笑眯眯地朝他飞吻了一下。
被调戏逗弄的少年神情骤然僵硬,紧接着浮现出明显的羞辱与气恼。最后却也只能咬牙别开脸,耳根处默不作声地泛红一片。
辛夷眨巴着眼瞧了他一会儿。
然后把脸埋在被子里,憋笑憋得细瘦的肩膀都颤抖。
好吧。
今夜的谢漱,和那条竹叶青一样可爱。
*
翌日天晴,书房之内。
娇俏美丽的苗疆女子放下手中茶盏,走到案边,陪着萧成策欣赏他刚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画作。
当画卷展开的时候,她的眸中也不免浮现出惊讶,“怪不得需要花费重金,这幅画当真与众不同。”
琼楼玉宇,天上宫殿。
见所未见的景致,只能在梦境中才能瞥见这样仙气磅礴的景象。
旁边还非常洒脱不羁地题了几个字。
——《天上白玉京》
萧成策和她是同样的想法,视线落在画卷的细枝末节上,只觉得处处值得赞叹,“是啊,如此神异开阔,可以想见画作主人的性情境界,定然是个世间少有的妙人,可惜没机会见上一面。”
他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眼,就决定将它买下来,甚至是恨不得当场就和画作的主人把酒言欢、引为知己。
只可惜这幅画是放在珍宝阁寄卖的,画作主人行踪神秘,不愿意露面。
萧成策虽然表示理解,心底却难免有些可惜。
确实是可惜了,这样有意思的人,不能见上一面,听对方谈一谈自己内心深处的思想见解。
楚楚看他那副遗憾的表情,也不免有些想笑:将军虽然战场上英武不凡威风赫赫,但私底下还是有些孩子心性,不过这也正是他的可爱之处。
她静默着思衬片刻,然后貌似不经意地提起了那个,在将军府里处境尴尬的女人,“识璧,要让白姑娘继续住在那处破败的院子里么?你既然已经休弃了她,还总是让她这样屈就在府上,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果然,她话音刚落,萧成策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似乎满肚子气还没消。
想到白辛夷不仅头疼,还胃疼,于是冷哼一声,“不用管她,让她多吃点苦头没坏处,成天就知道挑起事端、争风吃醋。是该叫她多长长教训,否则永远也学不乖!”
楚楚自然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见他还是没打算把白辛夷送出将军府,只好无声地垂眸笑了笑,掩饰住藏在眼底的怨恨与失落。
与此同时,盛京的街上熙熙攘攘。
有一辆瞧上去较为低调简朴的马车,停在僻静的巷口处。
珍宝阁内,谢漱缜着脸站在屏风外,漆眸结冰。
他望着不远处的女人眼波娇媚,正对着珍宝阁的老板卖弄风情,尤其是对方把准备好的银票递到她手上之后,那唇边笑意就更深了。
像是恨不得立刻凑上去亲他一口。
谢漱没由来的烦躁。
不知是烦这个不知检点到处勾引撩拨的女人,还是烦那个被她迷得晕头转向,口水都要流出来的中年老板。
于是辛夷结完银钱出来之后,就看到少年那张挂了霜的俊脸。
她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明明出府的时候还好好的,就这么会儿功夫,是哪个过路的人得罪他了?
但她今天实打实的赚了一大笔,眼见着就能摆脱前段时间穷困潦倒的生活,心情实在不错。
所以也不吝啬哄他,笑眯眯地拉他手,语调柔软又勾人,“你怎么了,干嘛不高兴?等会儿我带你去酒楼买点心吃,好不好?”
谁料谢漱不仅没有高兴,脸色反而更难看了,他望着身侧女子,再度绷紧了下颌。
很烦躁。
烦躁得想用蛇尾把她紧紧缠住。
勾引男人是她的天赋么?还是她的日常爱好?
为什么看到每个男人都要撩拨逗弄,为什么非要勾得所有男人都对她大献殷勤?
先是萧成策,后是他,现在是这个珍宝阁的老板……
一个两个还不够么?
她到底还想招惹多少男人?
这么想着,愤怒且冷脸地甩开了她的胳膊,没有丝毫想要理会或等待她的意思。
缠绕在少年乌发上的红绳与银铃发出摇晃轻响,不过须臾,俊秀阴鸷的少年就已经走出她的视线。
辛夷:“……”
神经病。
第29章 第29章“好喜欢你”
翌日,蝉鸣清脆。
清晨的日光碎金一样洋洋洒洒,披在青石铺就的小径上,像是渡了层浮光。
楚楚最近心情不太好,虽然萧成策还像以前那样宠爱她,夜夜都宿在她房里。
但不知为何,哪怕两人鱼水相欢之后,被男人亲着汗湿的额头搂进怀里,她也好似感受不到他多么剧烈的心跳。
女人都是敏感的动物,所以哪怕只是细微的区别,她也能感觉出来。
甚至每次只有在吹熄灯烛后,他将自己抵在榻间缠绵的时候,身下动作才会更激烈,喘息的声音也更明显,好像隐约将她当做了另一个女人。
可是到底当做了谁呢?她不敢深想。
这日用过早膳,楚楚静坐片刻。
没有像往常那样去书房找萧成策,而是由丫鬟云芝陪着,第一次踏足了谢漱的院子。
她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并不亲近。
甚至因为他是蛇族的缘故,还有一种天然的反感厌恶。但她近来实在心烦,府里又没有什么可以说话的对象,这才想起了那个阴郁孤僻的小哑巴。
谁知道刚踏进院中,就看到了白辛夷,那个让她痛恨入骨的女人。
碧衣女子身段窈窕地站在阿漱身边,眼波潋滟,唇角含笑,瞧上去刺眼极了。
云芝不明所以的跟着楚楚停下来,又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凉亭中风情妩媚的碧衣女子,这才明白了几分。
旁人或许不知道,但她这个做贴身丫鬟的却看得明白:夫人厌恶白辛夷,甚至已经将对方当做了一块心病。
既是心病就不能多留,必须除之而后快。
于是她便顺着主子的心意,愤愤骂起来,“这白辛夷真是好不要脸,明明将军已经休弃了她,竟还好意思赖在府上不走!夫人您心善不理会她也就罢了,现在就连您的弟弟小谢公子,都被她死皮赖脸的缠上。”
“依奴婢看,夫人倒也不必过于担心,将军他只不
过是一时心软,用不了几天就会看清她的真面目,然后把她连人带铺盖卷的赶出去,省得丢人现眼!”
可惜楚楚听到这番话后,完全没有被宽慰到,甚至她不断回忆起这段时间发生过的事,越想就越是心冷。
——看清白辛夷的真面目?把她赶出去?
要是真舍得把人赶走,也不至于让她继续作妖,到现在都不尴不尬地在府上住着。
说到底,萧成策还是被那张貌美皮囊蛊惑了,只不过他不愿意承认而已。
而且楚楚也没有想到,这个所谓的小官之女,竟然会比她想象中的更加难缠,更加不好对付。
她原本以为中原女子都是平庸无趣的,被诗书礼仪、家族规矩驯化成了温吞隐忍的模样。
就算自己以妾室的身份,跟随萧成策回来,早晚也能独占丈夫宠爱,被扶成将军府的正妻。
谁知道人算不如天算,这盘棋,到底是她棋差一招。
何况白辛夷根本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主,不仅惯于卖弄风情,还把萧成策的心勾得不上不下。
再这么下去,恐怕他们两个早晚会滚到一张床上。
这边楚楚咬着红唇,满眼的不甘怨恨。
另外一边,辛夷却坐在凉亭里悠闲地吃茶赏景,心情很是美妙。
她乌发间的红绳上缀着一只银铃,刻着明显的异族纹饰,是从谢漱那儿抢来的。刚开始谢漱还很不乐意,攥住她的胳膊,非要来解她编好的头发。
辛夷自然是没错过这个肢体接触的好机会,她就势倒在他怀里,粉唇撞上他的颈间。
然后用故作惊讶的语气问,“阿漱这是做什么?怎么青天白日的,就要来剥姑娘家的衣裳?”
少年浑身僵硬地想推开她。
她却咯咯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奖励给发情期的小蛇,想要更多,你得求我。”
谢漱当然没有求她。
他俊脸青黑,像是恨不得把她生吃了,但尽管如此,也没有再试图伸手推她,而是认命一般被她抱住,衣襟上沾染了她袖间幽香。
所以到了最后,辛夷还是乌发上绑着苗疆少年的红绳银铃,坐在了凉亭里。
一边偶尔逗弄他,一边教他习字。
谢漱很聪明,不管多么晦涩繁杂的字,基本她教过一遍,他就能丝毫不差的记在脑子里。
就算过几天再考察,也根本不会出错。
于是辛夷的夫子日常变得很悠闲,喝喝茶,吃吃糕点,看看话本子,顺便在脑子里搜罗一些叫人难为情的情诗。
叫他默背下来,写给自己看。
“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辛夷眉眼弯弯,故意慢吞吞地念着他写在纸上的诗句,然后附到他耳边,小声地同他解释,“这句话的意思是……好喜欢你,好想亲亲你,爱你爱到骨子里,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到你,超级想让你做我的娘子~”
少年呼吸一顿,捏断了手中的狼毫。
他觉得再这么下去,早晚会被白辛夷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气死。
殊不知他们这副亲昵嬉笑的模样,落在不远处的楚楚眼里,是多么刺眼。
她默不作声地攥紧了掌心,冷冷望着。
为什么?
为什么就连谢漱这样孤僻的不通人性的怪物,也默许了她的靠近?
不,不仅是谢漱,还有那条从小被他用血喂养长大的竹叶青。根本不亲人,就连她这个阿姊都不能随便触碰,此刻却被白辛夷绕在腕间,随意抚摸。
楚楚咬紧牙关。
她不能放任白辛夷再继续下去,她绝不会被任何女人抢走现在拥有的一切!
*
下午的时候,辛夷正蹲在院子里看花。
有眼生的小丫鬟过来说楚楚想找她喝茶,顺便谈谈心。
辛夷觉得稀奇,她们两个有什么好谈的。
一个是备受宠爱的艳妾,一个是心思歹毒的原配,站在彼此的角度上来看,应该都很不待见对方,
但既然对方都找到门上了,就算是鸿门宴,她也没有不去的道理。
于是想了想,让丫鬟带话回去,说她晚会儿就去,让她们夫人提前准备好自己喜爱吃的酥酪点心。
小丫鬟听罢,望向她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像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不过到底还是做全了表面功夫,低声应了下来。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辛夷带着婢女香兰来到了楚楚面前。
她冲对方露出一个三分凉薄、五分讥讽的笑,将自己不好相处的善妒人设坐实,然后不等对方招呼就施施然坐下,“新夫人找我过来,到底是有什么话想说?”
楚楚像是早就习惯了她如此,毕竟府中上下无人不知:白辛夷没有丝毫的容人之量,所以才会作茧自缚,落得如此下场。
于是也没太生气,唇角微扬,“我今日找白姑娘过来,是想给你赔个不是。”
辛夷拿糕点的动作顿住,饶有兴致地望向她,仿佛听到了什么很新奇的话,“哦?”
竟然不是来找茬问罪的,而是要向她道歉。
楚楚点点头,语气似乎很诚恳,“说到底,事情会弄到今天这个局面,我也不是没有半点过错。毕竟当时答应和识璧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家中尚有一位原配夫人。只是好姻缘对于女子来说,向来都是可遇不可求的,既然遇到了,就断然没有轻易放过的道理。”
说着望向她,像是在寻求某种认同,“这个,白姑娘能理解罢?”
辛夷嗤笑一声,然后很认真地摇摇头,“不太能理解呢。要是能理解的话,当初就不会推你了。”
她这话说得太放肆,害得旁边的香兰都冒了几滴冷汗,干咳两声想要提醒她收敛一下,可惜辛夷无动于衷。
楚楚似乎早就心理准备,听她这么说,也没露出多少意外的表情。
继续笑了笑,不过这次不是绵里藏针了,而是图穷匕见,“但不管怎么说,以白姑娘如今的身份来说,确实不太适合在将军府再这么待下去了。时间久了,只会弄得大家都处境尴尬,而且识璧现在还能容忍你,不代表一直能容忍你。白姑娘是个聪明人,应该明白,继续赖着不走的话,只会消磨掉彼此心中的最后一丝情分。”
辛夷不为所动,悠然喝了口茶,“那就等他彻底不能容忍的时候,再赶我走好了。”
说着用挑衅的眼神望向她,思衬道,“说不定没有那一天,或许在此之前,萧成策就会重新爱上我,并且爱我爱得不得了,只怕到时候我就是主动想走,他都不肯呢。”
楚楚唇边的笑意果然淡了,脸色也难看起来,“你觉得可能么?将军是个认真专情的男子,早在边疆的时候,他就已经对我许下了海枯石烂的誓言。”
“而据我所知,你们成亲当夜,他甚至没有挑开过你的盖头。”
辛夷这次是真的没忍住,被她噗嗤逗乐了。
怎么说呢,陷入爱情的女人都无比天真,总觉得男人是什么永不变心的动物,好像只要他们标榜了自己深情专一,就多么值得相信似的。
她捧着脸点点头,“我觉得可能啊。要不然那天,我当着你的面把他挤兑成那样,气得萧成策脸红脖子粗的,也没见他真的把我怎么样。”
“至于那些所谓的誓言,值钱么?我要是真的想听,也能哄得他洋洋洒洒说出好些句来。”
话落,气氛彻底沉寂下来,周围异常安静。
但落在辛夷身上的目光,却是不满和指责巨多,好似她说出的话有多么刻薄过分一样。
辛夷望着面前女子那张渐渐发白,失神不安的脸,知道她大概是听进去了。
其实对方的话也挺戳心的,可惜她不是原主,对萧成策也没有什么真心,所以戳不到她。
话说到这儿,继续再待下去也很无趣。
于是她喝完案上的茶,站起身子就准备走了,谁知道刚起身就被人猛地攥住手腕。
楚楚也彻底不装了,红唇勾着,冷着脸威胁道,“我劝白姑娘识趣些,自己离开将军府。”
辛夷皱眉:“放开。”
对方当然没听她的话,反而攥得更紧了,像是打定主意要逼着她退让。
辛夷气得冷笑一声,直接甩开她的纠缠。
没想到下一秒,原本还站得平稳的女人,好像被她推得立刻失去方向似的。
短促惊叫一声,跌倒在了旁边的碎石子路上。
几乎是瞬间,膝盖就被尖锐的石头划破,立刻渗出殷红的血来。
辛夷:“……”
这熟悉的场景,这狗
血的风味,不就是八点档的电视剧里常见的么。
辛夷有些嘲讽地扯扯嘴角,等着下一秒萧成策就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窜出来,对她大发雷霆,指责她屡教不改,还是那么凶狠歹毒。
反正她在萧成策心底的印象已经很坏了。
再坏一点好像也无所谓,而且辛夷觉得自己很有几分狡辩的功底,就算对方真想把过错赖在她头上,她也多得是说辞让他们哑口无言。
她没想到,冲过来的会是谢漱。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从头看到尾,还是恰好就看见了她们争执的那一幕。
楚楚倒在地上,膝盖处被划破的裙裾血色深深。
原本娇俏灵动的眼中,此刻却盛满了隐忍的眼泪,就连那张小脸都变得逐渐苍白。
少年路过她身边,情绪冰冷的把她推开,烟紫色的衣角带起风,乌发间还缀着和她一样的银铃铛。
然后他分开婢女的搀扶,打横抱起楚楚,动作小心翼翼,透着不自觉的怜惜心疼。
目光落到她身上的时候,猛然一滞。
接着转为深深的厌恶,用那种古早剧里看恶毒配角的眼神看着她,没有丝毫温度,仿佛认定了她的恶毒本性。
楚楚在他怀里苍白皱眉,泪水缓缓流下,是完全无辜的受害者形象。
她攥紧他的衣袖,轻声唤道,“阿漱……”
少年听完不再犹豫,抱着她沉默地快步离开。
再次经过辛夷身边的时候,仍旧像之前那样,完全没有为她停留。
其余的婢女也都跟着走干净了,只有香兰,在她旁边忍不住担心的碎碎念。
听起来很焦急的样子,“完了完了,将军要是知道你又推了楚楚夫人,肯定会特别生你的气!那可是他捧在心尖上的爱妾,这回我们不会真的被赶出将军府罢?”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就连离得那么近的香兰都不太能分辨得出来,方才楚楚是故意摔倒,还是被她家小姐使力推倒的。
但她觉得八九不离十是后者。
要是真被赶出去了,她们主仆二人的结局很可能就是流落街头,白家的人本来就不待见小姐,觉得她出生的时候克死了长兄,是天生的丧门星。
这下要是知道小姐被休了,可怎么得了?
辛夷却安静站着,脸上没什么多余表情。
就好像对于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完全没有情绪似的。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情绪。
她觉得有点可笑。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些离谱。
她以为这段时间的攻略陪伴,还有持续在上涨的好感度,都足以说明他们之间在渐渐拉近距离。
但实际上,那些好感度是如此地微不足道,跟虚幻脆弱的泡沫差不多,一戳就破。
比不过楚楚稍微用点手段。
谢漱方才看见那一幕,甚至表现出没有了解前因后果的必要。
因为在她和楚楚之间,根本不用费力就可以做出选择,他绝对的信任偏向楚楚,于是毫不犹豫地,将她划分到了敌人的阵营。
过了片刻,也许是很久。
系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确定问,“宿主,你哭了?”
辛夷这才后知后觉的摸摸脸,确实有点湿。
她不在意地用手背擦擦,“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丢人而已,当了这么久的恶毒女配,今天还是第一次滑铁卢。”
第30章 第30章假惺惺
将军府,东侧院。
萧成策听雁水苑的丫鬟过来说,楚楚请白辛夷吃茶,两人起了争执,结果被对方恼羞成怒的推倒在地上,现在膝盖处磕破了一大片。
请的大夫虽然过去了,但发现有几个碎片嵌得比较深,得先挑出来,楚楚哪受过这种罪,眼下正疼得快要晕过去。
萧成策听完立刻怒气翻涌,摔碎了手边杯盏:又是白辛夷,又是她。
自从他回来之后,这个女人就没消停过。不是争风吃醋,就是跑到楚楚跟前惹是生非,不把后宅祸害干净不算完!
他真是越来越后悔了。
或许当初就不该因为一时心软,把她留下来,如果早就断得干脆点,也不至于现在闹得不得安宁。
直到刚才那一刻,萧成策才发现,自己对她的耐心好像消耗完了。
他对白辛夷的耐心,已经点燃到尽头。
楚楚性子天真,不谙世事,自然是不懂得后宅女子这些藏在深闺的阴毒算计,而他既然纳了楚楚为妾,就要保护她不受旁人伤害。
他不能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总是沾染这些污糟事。
许是萧成策的脸色实在太难看,阴寒得能滴水。
使得旁边负责侍候的小厮都只能佝偻着身子,不敢随便出声,同时心底忐忑唏嘘着,祈祷那位不断作妖的前夫人能自求多福。
然而还没等他们赶过去看楚楚,那个罪魁祸首就主动找上门来,说是有话要跟他当面说。
萧成策听罢冷笑一声,咬牙道,“她还有脸过来?天天弄出些上不得台面的事,真是不知死的鬼。”
小厮看到自家大人气成这样,以为他是肯定不会再见白辛夷了,没想到他兀自气得胸膛起伏了片刻。
还是认命似的闭上眼,牙关紧咬着,招手示意让外面的女人进来。
门扉打开,发出“吱呀”的声音。
随即有一只妃色绣鞋踏进来,藏在暗紫色的织金襦裙底下,莲步款款,摇曳生姿。
每次看到白辛夷的那张脸,小厮都能隐约明白几分:为什么她都恶毒成这样了,自家将军还是总会忍不住地对她心软。
温柔乡,英雄冢,这谁能不心软?
甚至他觉得,从看到面前女子的那瞬间起,自家将军的怒气就已经消了一半。
估计再听对方哭哭啼啼地说上几句软话,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谁知道女子那张小脸冷冷的,语气也冷。
像是艳丽不可方物的棠花,又像是绝不会轻易折腰的青竹,“请将军赶我出府罢,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了。”
萧成策一愣,气得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你……”
他摔碎手边的那只玉如意,砸到她脚边,“你伤了楚楚,我还没去找你的麻烦,你竟敢主动过来大放厥词!!”
“那不是正好?我人就在这里,将军想找什么麻烦就赶紧找好了。”
她眸色秾丽,唇边笑意嘲讽,“要不然等妾身走了,将军想找都没机会了。”
萧成策见她如此,也冷沉下声音,“你非要这么不知悔改?”
他觉得自己占理,可以将她从头批判到脚,“难道不是你跟楚楚发生争执,将她推倒,才会害得她流血受伤?现在就连道个歉都不愿意,白辛夷,你未免太令人失望!”
“妾身今日才知道,原来做错过一件事之后,是会变得百口莫辩的。”
说着,那双妩媚冷淡的眼睛望过来,“因为后面不管再发生什么事,我在将军心底,都还是那个恶毒成性的女人。”
萧成策听出她话外的意思,皱起眉头,“什么意思?今日这桩事,你还是无辜的不成?”
他想到了先前婢女的回话,以为她又要巧言令色推诿责任,语气发沉,“亭子里那么多仆婢都看见了,就是你动手推得楚楚,你打算不承认?”
辛夷笑了,凉薄问他,“既然证据证人都在,妾身不承认有用么?”
她倒是坦诚,反正都推过一次了,背锅背得熟能生巧,也不差第二次。
萧成策的眉头于是皱得更深。
辛夷继续说,掺杂着虚实难辨的真心,“当初得知将军打了胜仗班师回朝,妾身满心雀跃,高兴得整晚都没睡着觉,可第二天还是早早起床梳妆,想去府门前迎接将军……”
说到这里她神色一顿,仿佛回忆起什么痛楚的事,“然后就看到将军怀里,抱着个模样艳丽的苗疆少女,那是被你捧在心尖上的爱妾。”
“可我呢,我是什么?如果你已经跟另一个女人相知相许,那我在将军府独守空房,翘首以盼的这两年光阴又算什么?”
“妾身承认,自己曾因为嫉妒做了错事,伤害到了楚楚姑娘。但那也是因为太过爱慕将军,所以才会更加害怕被抛弃。”
萧成策听着她貌似怨愤指责,实则却在诉说情意的话语,心中多少有些动容。
他想,白辛夷终究是爱他的。
古往今来,后宅中的女子因爱生恨,嫉妒到面目扭曲的也不在少数,虽然她的作法不对,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够谅解。
于是语气松缓些许,开口打断她,“那桩事已经过去了,还提它做什么,而且不是没人跟你计较吗?你只需要好好的待在将军府,安生一点,怎么今日又跑过去招惹楚楚?”
辛夷眼底含了泪,欲掉不掉的,“妾身并没有主动招惹,是楚楚姑娘让丫鬟过来传话,说要请我吃茶谈心。”
“而且妾身自知在府上处境艰难,跟个下人也没什么区别,当然没有拒绝的余地,这才不得不点头答应。”
她平时恶毒放纵,此刻哭起来却透出几分单薄倔强,莫名惹人疼惜。
尤其是萧成策本来就拿她没办法。
系统在旁边对她的演技大肆赞许,“宿主真厉害,都快把萧成策哭成泪控了,感觉你再哭会儿,他都要心律不齐了。”
“不过还是点到即止比较好,别太假了。”
辛夷当然没有收敛,甚至变本加厉。
就见她鸦黑睫羽略微一颤,泪珠就扑簌簌地从颊边滚了下来,“谁知道不过是自取其辱,她说将军今日会容忍我,但不见得以后还会继续容忍我。”
说完笑起来,只是那笑意里却有几分凄楚,“可将军真的容忍过我吗,如果真是那样,当初又怎么会轻易地休弃我?”
谁能抵抗得住自己感兴趣的女人,在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诉说情意呢?
她确实是又坏又蠢,但是她美。
而且从一开始就是对方薄情寡性,辜负了自己的原配。
果然,萧成策看她半天,没忍住揉着额心,沉沉叹了口气。
走过去,把站在面前梨花带雨的女子拉到怀里,无奈而纵容地给她擦眼泪,“你的性子过于偏激,简直是处处不饶人,往后要改一改。”
辛夷轻轻哽咽着,在他怀里抬头。
假装识大体了一回,“那……识璧能带着我也去瞧瞧她么?毕竟今日的事,我应该跟楚楚姑娘道个歉。”
萧成策见她这副模样,也忍不住想笑。
心底却舒缓起来:原来这个总是气得他吹胡子瞪眼的女子,只要耐着性子安抚几句,也会示弱服软。说到底,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太在乎他了。
“真的去道歉?”
辛夷闻言止住哭意,像是对他的怀疑有点生气,满脸不高兴地伸手推开她。
但最终还是冷哼一声,“真的是去道歉。”
*
雁水苑。
看诊的大夫帮榻上女子清理好伤口,然后用干净的绸布包扎起来。
仔细叮嘱了贴身婢女这几天让她们夫人少沾水,饮食上面也要注意,再配合着服用汤药,过些天就好了。
大夫走后,楚楚问小丫鬟,“派人去别院告知将军了么,怎么他还没过来?”
刚才清理伤口的时候实在太疼,她额边鬓发都被冷汗浸湿了些许。
云芝听罢点头,“去了的,可能大人有什么重要的事,路上给耽误了。”
说完整理一下两边的床帐,安抚道,“放心罢夫人,将军那么在意心疼您,肯定会很快赶过来的。至于那个白辛夷,这次保准没有她的好果子吃!”
楚楚却没有应答,她的眼眸一转,将视线落在了旁边始终沉默的少年身上。
他睫羽微垂,脸上没什么情绪,像是对她们说话的内容漠不关心。
楚楚望着少年俊秀的侧脸,眸光微动,开口唤了声,“阿漱。”
她招手示意他坐过来点,然后忍着骨子里渗出来的畏惧与反感,握住了他的手,“你知道的,阿姊在将军府里也并不是事事如意,哪怕不主动招惹旁人,也不能避免恶意和伤害,就像今日……所以在这里,阿姊能依靠的除了识璧,就只有你这个弟弟了。”
她笑着问,语调柔缓,“你会永远陪在阿姊身边的,对不对?”
谢漱望着她的脸,不知道为何,脑海中却浮现出另一个女子的面容。
他沉默片刻,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楚楚见他如此,静默无声地松了口气。
还好,看来白辛夷在他心中的位置还不是很重要,起码没有她重要。
就算她日后想暗中做些什么,也不用有太多顾虑。
……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萧成策总算是赶过来了。
只不过他身边,却跟着个怎么也令人意想不到的女人。
楚楚发愣一瞬,然后眼眶倏然就红了。
她虚弱地倚坐在榻上,好像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与伤害,对着那个碧衣女子道,“你过来做什么,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她真是又气又怒。
明明是费尽心思的苦肉计,但想要对付的人竟然毫发无伤,甚至还如此施施然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萧成策看到她噙着泪意、不可置信的失望眼神,心底也难免疼惜愧疚。
毕竟楚楚的脾性他是再了解不过的,她绝不会主动跟人争抢,除非是对方做了什么故意挑衅的事。
白辛夷脾气差,连他都敢时不时的讽刺惹怒,更不要说是对待他的妾室了。
于是想也未想地走到榻边,摸着楚楚的脸,温声安抚道,“方才辛夷去找我说了此事,她知道自己做得不对,特意来跟你道歉。”
“所以呢,识璧希望我原谅她?”
她已经在尽量克制自己心底的怨恨,但语气间仍然透出些许愤懑。
“不用原谅我。”
辛夷略微勾起红唇,慢吞吞地走上前去,艳如棠花的脸上尽是风情,“对不住,今日的事确实是我的疏忽,不该失手推了姑娘。为此我特意去跟将军负荆请罪,让他把我赶出府去……”
“可他不愿意。”
辛夷说着眼波挑起,微微地笑了,“他希望我能继续留下来,并且,和姑娘好好相处。”
楚楚气极,许是情绪波动太大,当下捂着心口艰难咳嗽了起来。
旁边的萧成策见状立刻拧起眉,又是从丫鬟手中接过茶盏给她喂水,又是将手抚在她后背上顺气,真真是在意得不得了。
楚楚咳了好半晌,才阖上泛红的眼眶软倒在萧成策怀里。
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对守在榻边的紫裳少年说的,“阿漱,帮我送客。”
那道紫色身影一顿,片刻后抬眼望向她。
虽然没能说出什么,但眸底的冷漠驱逐意味却是不言而喻。
辛夷自从进来这个房间之后,就在刻意的忽略他。
忽略他的视线。
忽略他的存在与呼吸。
而且她本来就打算道完歉之后,随便阴阳怪气两句,然后识趣离开的。毕竟继续留下来打扰这对有情人叙话,也没什么意思。
起码在谢漱用那种目光看她之前,她都是这么想的。
可她现在改主意了,她偏要死皮赖脸。
偏要看看这个苗疆来的小哑巴,对他阿姊不喜欢的女人,究竟可以表现出多少敌意。
紫裳少年走到她面前,乌发红唇,轻垂下两道小扇子似的睫羽,不带情绪的俯视她。
辛夷冷着脸与他对视。
他那张脸很清秀,眸如点漆。
从第一次看见谢漱的时候,辛夷就觉得他漂
亮得很有欺骗性,像个孱弱无害的邻家弟弟。
也确实是邻家弟弟。
不过是被她心底扭曲嫉妒着的,艳妾楚楚的弟弟。
沉默片刻,对方似乎失去了耐心,指骨攥住她细瘦的胳膊,力度没有分毫怜惜的意思。
“出去。”他的眼神如是说。
辛夷也莫名来了气,眯起妩媚冰冷的眼睛,故意凑近了问他,“哦,不走又怎么样?”
她的呼吸幽兰般的吐在他颈侧,却没有半分旖旎气息。
话落,就被人握住肩膀。
被对方用着似提似抱的姿势,带离了身后的房间。
直到这时辛夷才发现他看着身形清瘦,力气却大得要命,尽管她努力挣扎,对方也纹丝不动。
等房门关上,她的脚步落到院子的地面上之后,肩膀上的指骨才骤然松开。
可惜那人松手松得太快,而她没来得及站稳。
于是就那么摔倒在了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虽然不至于磕得多严重,但手肘处还是火辣辣的疼。
辛夷鼻尖一酸,泪珠倏地掉下来,直直砸到身下的青石板砖上。
狗东西。
狗东西谢漱。
她今天两次觉得委屈,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谢漱似乎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辛夷会站不稳,更没想到她会就那么摔倒。
于是回过神后,俯下身子就想伸手去扶她。
可惜还没碰到对方胳膊,就被狠狠打了一巴掌。
“用不着你假惺惺。”
“你刚才就是故意的对不对,因为我害得楚楚跌了一跤,所以你要替她报复回来!”
谢漱望着那张写满怒意的小脸,嘴唇微微翕动,但终究什么话也没能说得出来。
只能看着她撑着胳膊爬起来,纤细倔强的身影消失在他眼前。
*
柳絮飘飞,天色晴朗。
香兰将新买来的榛子酥放在瓦罐里,然后去庭院收拾落花,最后拄着笤帚看到了打算出门的辛夷。
“小姐,你又要去哪儿?”
辛夷言简意赅,“珍宝阁,卖画。”
这几日反正是闲得无聊,她索性又画了一副,多给自己攒点零花钱。
香兰听她这么说点点头,嘱咐道,“那小姐你早去早回,别在外头耽搁太久。”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小姐最近的心情不大好,具体哪里不好她也说不上来。最明显的就是作妖频率大幅度下降,叫人有点不习惯。
不过。
像这样安安分分的就好,省得让她这个做丫鬟的跟着胆战心惊。
辛夷出府的路上,遇到了谢漱。
少年仍旧是穿着身烟紫色的衣裳,乌发上缠缀着红绳银铃,就是袖子的宽窄略微不同,上面的暗纹也有些区别。
辛夷看见他之后,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目不斜视的就从他身边过去了。
系统看着她任意妄为的样子,提醒道,“宿主,你的任务是攻略谢漱,不能总这么冷着他。”
“怕什么,这些天他的好感度不是还上涨了10个点吗?”
“我觉得适当的冷一冷,也没什么坏处。”
而在她身后,少年却微微滞住了脚步。
谢漱望着她清艳面容和逐渐远去的身影,有点恍惚,脑海里不自觉回忆起来昨日楚楚对他说过的话。
“阿漱,你不要被中原女子哄骗了。白辛夷当初之所以会主动接近你,是因为犯了错,怕被赶出将军府。或许还是为了借机报复我,想要离间我们姐弟间的感情。”
“而且你是蛇族之人,身负蛇族血脉,除了阿姊之外,注定不会被旁人真正的喜欢接纳。”
或许楚楚说得对。
白辛夷那日看到他蛇尾的眼神,分明就是掩饰不住的厌恶与害怕,她是为了活命,才会豁出去亲他。
而且,她本来就是那种随意撩拨、不择手段的女人,对于他这样的怪物,能有什么真心。
想到这里,少年不再怔神停留,毫不留恋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转身。
……
夜深人静,渐渐虫鸣。
因为酷暑难消,厢房两边的窗棂都被支起来,只在床榻前隔了一道屏风。
辛夷躺在竹席上睡觉,披散的乌发遮住鼻梁和眉眼。
她睡得有点迷糊半梦半醒之际,忽然感觉身上爬上来什么冰凉滑软的东西,从脚踝一路往上。
那种诡异的感觉太过明显,令辛夷终于忍不住蹙着眉头,缓缓睁开了眼。
然后她就看到有一条通体翠绿的细蛇,正在往她裙襟里钻。
是谢漱养的竹叶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