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些有钱人他们卫生间的水龙头都奇奇怪怪的吗?”从洗手间回来的应昭耳尖发红,手中还端着从另一边桌子上顺来的点心盘子:“我真是各种鼓捣,差点想不洗手直接出来了。”
程澈扯了扯嘴角,婉拒了应昭热情的分享,诚恳地说出了今晚最走心的一句话:“还好有你在,应昭,太接地气了,下次能再小点声就更好了。”
应昭:“?”眨眨眼微笑,好像是好话,但是怎么语气怪怪的呢。
几声突兀的惊呼声突然打乱了宴会厅的节奏,程澈心头一提,呼吸也跟着乱了一拍。
那抹深蓝就这么撞进了程澈的眼中,程澈下意识攥紧了酒杯,那股熟悉的悸动裹着陌生的酸涩涌上喉头。
那酸涩是哪来的呢?程澈心里想,是应昭递来的点心太苦了吗?裹着甜腻的苦杏仁味混着喉间翻涌的苦涩,糖衣化尽后,苦味才在舌根结成硬块翻涌上来。
不,不是口中的味道,是他心里的味道。
程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定制西装,昂贵的几乎能买下他前半生的布料此刻突然变得扎人。满厅的珠光宝气中,他穿着朗月现为他准备的衣服,人模人样的站在这,实际上在满室华服里像块突兀的补丁。
他突然意识到这个空间里所有人都带着无形的标价牌,而他和应昭是混入珠宝展的两枚硬币。即使装扮的再像,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伪装,满厅富二代们谈笑风生,带着与生俱来的松弛感,只有他连呼吸都在计算分寸。
程澈的目光黏在宴会厅中央的那个姿态慵懒随意的人身上,他懒懒地打量着这些天子骄子向他施以讨好的神情,眼底带着一丝轻蔑的笑。
他们之间横亘着无数个看不到尽头的差距,衬得自己像个阴沟里的偷窥者。
他就这么远远望着,仿佛掉进了那抹蓝色的深海,整个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拽住,又暖又热的痛感滚过心尖。
爱上朗月现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幸福,最痛苦的事情,即使那种痛感会在下一秒就把他吞噬掉,他还是会不断地,一次又一次的,义无反顾的爱上他。
那些难言的情绪在心底疯狂生长,长成一张巨大的网,程澈头也不回的扑进那网中。他看着朗月现依靠着在栏杆上,遥遥举起酒杯。
两人的视线好像有一瞬隔着漫天的蓝色花瓣相撞交汇,程澈握着杯子的手无意识收紧,他目光不躲不闪,任由心跳成为这个空间里最无法忽视的存在。
程澈以前想着,自己无论如何是配不上他的,即使是一场梦,他做到现在也该满足了。
但是他在那晚朗月现闯进体育器材室的那一刻明白过来,或许更早的某一刻,又或许从一开始内心所谓的不奢求,自始至终只是自欺欺人的借口而已。
为什么不能争,为什么不去奢求,他不想只因为自己怯弱胆小,自卑暗淡,就那么匆匆的咽下自己一生的甜。
如果连朗月现都不能成为他拼命的理由,程澈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拿着金融峰会客座教授的推荐函,手机里还躺着前几日刚刚和某个知名风投集团达成协议的电子合同款项。
那是他熬夜做了三个月的企划书,带着所有的诚意和孤注一掷的勇气。程澈像是握住了在那深蓝的海中唯一能救他的浮萍一般,紧紧握住了他的救命稻草。
他知道,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但还好,他已经开始了。
玻璃幕墙映出他绷直的肩线,当朗月现遥遥举杯的瞬间,他仰头饮尽杯中酒,酒液滑过喉咙灼烧的刺痛让他清醒得意识到:想要当朗月现的狗,没有同那些人撕咬争夺位置的能力怎么行。
他总有一天,会凭着自己的努力,真正一步步走到他的身边。
应昭正和旁边带着昂贵腕表,语气跳脱的女士聊得火热。程澈将酒杯贴在唇边,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的瞬间,他听见身后传来丝绸摩擦过耳膜般的低笑。
“果然人靠衣装。”
“怎么站在阴影里?”朗月现的声音裹着玫瑰香气贴近耳畔时,程澈慌忙转身,猛地后退半步撞到餐台,香槟杯快要倾倒的瞬间,朗月现一把将其扶起,稳稳端在手中。
“还适应吗?”朗月现看着程澈慌张的样子,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他自然地抬手整理程澈有些歪斜的领针,冰凉指尖擦过喉结,激得程澈猛地一颤,“谢,谢谢……”
“衣服看上去很合适。”他说话时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程澈的目光不自觉地从深蓝的尾羽耳饰划到那被酒水浸湿的昳丽红唇。
突然理解人为何会修筑神庙,朗月现美得整个人像尊被精心供奉的山神像。
应昭闻声举着酒杯挤过来同朗月现碰杯:“大寿星今天帅得有点过分了啊。”玻璃相撞的脆响中,应昭有些激动的说道:“朗哥,这西装简直长在我们老程身上,我也真是头一次能穿上这么好的衣服,你能邀请我们就非常荣幸了,还这么有心,真是太感谢你了,对吧程澈?”
没得到任何回应,应昭扭过头,就发现那人目光灼灼地直勾勾盯着朗月现看,眼神明显地幽深,像是要着火一般。
应昭瞪大了眼睛,电光火石间他好像被雷劈中似的明白了些什么,他趁着朗月现仰头喝酒的时候,猛地用手肘狠狠顶了一把程澈的腰:“对吧!* 老程?”
程澈蓦然回神,他垂下眼睛,遮住满是欲色的眼睛,喉结猛地滚动两下,嗓音沙哑的“嗯”了一声。
“玩得尽兴。”朗月现离开前拍了拍程澈的后腰,那个位置立刻灼烧起来。程澈盯着那抹深蓝游刃有余地穿过人群,走向宴会厅中央,沿途不断有人凑上前想同朗月现交谈,都被他轻巧的摇晃着酒杯躲开——
云蔚顶部三层分别是最顶层的宴会厅,下一层的酒吧和娱乐区域,再往下则备着随时接纳醉客的正常酒店套房。狂欢的宾客们可以随时休息,尽情放纵,让沉醉的宾客无需清醒就能完成从云端到温柔乡这般最好的游玩体验。
当朗月现那句“玩得尽兴”伴着蓝玫瑰的坠落,宴会厅众人便自觉化作流动的盛宴,人群默契的四散开来,一部分人轻车熟路地去了二层寻欢,更多人则觊觎着靠近宴会主人的位置。
顶层穹顶上折射出星河流转的光晕,周闻铮松了松暗纹领带,他今天一身形式考究的黑色西装,肌肉虬结的双臂老老实实的禁锢在合身的西装中,穿的比周父耳提面命十几次的朗周两家签约会上还正式隆重。
他看着落地窗边被众人簇拥的朗月现,那人正倚着栏杆手拿着酒杯,黑色丝绸衬衫随着他慵懒的姿态散向一边,修长的脖颈向上抬起,延展出一抹雪色的弧度,露出的锁骨盛着晃动的琥珀光。
从进场等到那场花瓣雨结束,周闻铮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眼睛死死盯着那个人,眸色赤红,神情复杂。只顾着一杯接一杯的仰头灌酒,像是借此将什么即将宣之于口的东西压回去一般。
侍应生托着酒盘擦肩而过时,周闻铮抄走两杯龙舌兰,像是给自己打气一般,仰头接连灌下了两杯。烈酒滑过喉管的灼痛让周闻铮不由自嘲的暗骂,现在连靠近他都要紧张成这副样子了吗,真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朗月现懒洋洋的偏头,漫不经心的听着身边女伴略显紧张的话语,时不时的点头状似迎合,思绪完全飘到了别处去。
直到一阵略显不稳的皮鞋鞋跟敲击地面的声响越靠越近,朗月现轻飘飘地抬起眼,就看见身形非常高大的黑色身影霸道的抢占了自己的所有视线。
周闻铮横跨半步挡住不断搭讪的红裙女人。他带着未散的酒气,故意将龙舌兰残杯搁在对方面前,玻璃相撞的脆响惊得女人后退。
“借过。”他舔掉嘴角盐粒,在女士惊愕的目光里一把揽走了今夜唯一的月亮。
“这就喝多了?”朗月现挑眉看他略显踉跄的脚步,随着他走到了厅内偏向角落的露台前。周闻铮后背撞上玻璃幕墙,手掌稳稳地掌着朗月现的腰,将他搂靠在自己身前,目之所及脚下城市映出的灯火在两人身后碎成斑斓的雨。
周闻铮听了这话,顺势抓住对方手腕,借着酒劲又将人往前带了几分。“帮你挡桃花啊。”他拖长音调,拇指无意识摩挲腕骨内侧跳动的脉搏。
自打他从小时候见到朗月现的第一面,他就漂亮得让他移不开眼,这幅容貌他看了将近二十年,直到今天,还是会喉咙发紧。
那平日里张扬惯了的家伙,今夜没有选择多么适合他艳丽容貌的华丽装饰,只用耳边一抹深蓝点缀。
那种非常天然原始的气质,像自由生长的万物,如同大山溪河,像是不带雕琢完全出于造物主之手的宝石,在夜里熠熠生辉。
朗月现此刻美得近乎神迹,周闻铮甚至不敢抬头看他,靠近了的朗月现裹着那股冷淡的玫瑰香,混着他呼吸间的龙舌兰酒气,在彼此交错的体温里酿成危险的甜酒。
周闻铮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喝多了,这距离太危险,那克制太久的情感突然有一种濒临失控的感觉,酒精燃烧着他今夜安静不下来的心跳,在血管里烧出孤注一掷的勇气,要不要就趁着醉意……
朗月现看着周闻铮一身质地典雅的西装,黑色明明一贯是禁欲冷淡的颜色,却让周闻铮那一身桀骜的气质绷出几分不伦不类的野性。
朗月现看得心下觉得好笑,他被周闻铮搂着腰不放手也只觉得这人喝多了在闹,心下回忆着剧情,眼睛开始在场馆内搜寻另一位主角的身影,伸手推了推周闻铮的胸膛。
落地窗倒映着两道几乎相贴的身影,周闻铮看着镜中自己发红的眼尾。朗月现后腰抵着周闻铮滚烫的大手,被他圈在双臂之间,正笑着推开他胸膛:“这就开始耍酒疯?太早了吧。”那尾音音调微扬着,带着一点玩味的散漫,嗓音低低的缠上来,撩拨得人耳尖发麻。
那截手腕将将从他掌心溜走时,周闻铮突然直起身,一把圈住朗月现的后腰带进自己怀里。
“朗月现。”他声音哑得自己都心惊,他下巴抵着对方肩窝,被那深蓝的尾羽轻轻搔在了脸上,就像是搔在了心尖上,痒的叫人难以忍受。
周闻铮只觉得搂着人的指尖发痒,喉头发痒,胸口更是痒的让人抓狂,他看着对方的耳垂,好想就这么狠狠舔上一口解解他的痒,温热的酒气拂过朗月现耳畔:“我……”
我什么呢?
周闻铮不敢说。
周闻铮并没有真的喝醉,他只是借着那人口中自己的醉意肆意将人拉近。他此刻完全能清醒地想象出这句话带来的后果,不是一句喝多了可以掩饰过去的,而那后果,是周闻铮承受不了的。
他张了张嘴,在朗月现看不见的背后闭眼,让那三个字在齿尖碎成无声的叹息。
“你醉得不轻。”朗月现反手摸他额头,周闻铮就势将滚烫的脸埋进对方颈侧。隔着血管下蓬勃的跳动,他数着朗月现的心跳,直到朗月现彻底挣脱开他的怀抱,直到所有未宣之于口的爱意都变成掌心里潮湿的银河——
系统不断张望:“咋还没来啊?”
朗月现轻笑一声,转身依靠在吧台边沿,指尖漫不经心的转着红蓝相间的鸡尾酒,张口慢悠悠地说道:“你怎么比当事人还急,好像很盼着他来?”他仰头饮尽最后一口酒液,玻璃杯底磕在台面上发出清脆声响。
朗月现转移阵地来到二层酒吧,昏暗暧昧的环境中普遍玩嗨了的年轻人们肆意欢笑,群魔乱舞。朗月现觉得自己的头莫名有些发晕,拒绝了朋友的热情邀请,占据了调酒吧台的位置,饶有兴致的看着这群人胡闹。
其实刚刚在宴会厅,朗月现在喝下第一杯香槟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隐隐约约的能感觉到脚步有些发飘。后面在应付了几个人,多喝了几杯后,头脑莫名发晕,手脚也软,对什么都提不起劲来。以至于周闻铮晕着头贴上来搂他的时候,他任由着他耍了会儿酒疯,都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让其滚远点。
这就很不正常,他的酒量不说有多好,但是也不至于几杯香槟就能把他放倒。朗月现清醒的记得今晚是关键节点发生的日子,一直吊着心神。提前让系统兑换了万能解毒药,在感受到有任何不对劲的时候便干脆利落地吞了药,时效24个小时,怎么都能把剧情撑过去了。
周闻铮也跟着下来了,他把外套扔在宴会厅,单穿一件衬衫,正趴在吧台冰凉的金属台面上,后颈发茬被汗水浸得发亮,泛红的眼尾耷拉着,手指还死死揪着朗月现的衬衣下摆。
“松手。”朗月现屈指弹了下他发烫的耳垂,换来一声含混的呜咽。
周闻铮算是发现了,朗月现今晚对于他醉酒状态时的耐心不是一般的多,醉鬼非但没撒手,反而得寸进尺地俯下身子,把额头抵在他腰侧,烫人的呼吸透过薄薄的布料渗进来。
朗月现用杯沿挑起周闻铮的下巴,毫不留情的扔到一边。这人喝多了之后跟个狗皮膏药一样,赶都赶不走,粘人的要命。朗月现今晚抱着还要看他们主角热闹的心态,就由着他去了。
“那可不,宝还等着看剧情发展呢,重点是他们要一见钟情啊,多奇怪,上次见面还差点打起来。谁也看不惯谁,宝想看看世界意志到底怎么能让他们一见钟情。”
朗月现似笑非笑,语气暧昧道:“这有什么不能,男人和荷尔蒙碰撞的期望值,比你玩的那些游戏代码还容易,荷尔蒙上头,可比打架简单多了。”
他偏头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眼睛被酒精蒸的有些泛红,半伏在台面上依旧固执地撑着头,用犬科动物般湿漉漉的眼神盯着自己的周闻铮,不以为意嗤笑道:“喏,就像这位,从见面就张牙舞爪的狼崽子,几杯酒下肚不也成了这个傻样。”
系统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吗?宿主你懂得好多,那宿主你有上头的经历吗?”
朗月现眼睛眨都没眨,酒杯在唇边印出嫣红之下的齿痕,毫不留情的否认:“我只会让别人心动。”
系统不服气,还要再追问些什么,却看见朗月现转头望向门口,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来了。”
周闻铮看着朗月现突然直起了倚靠着的身体,不解的也顺着目光望了过去,这一下就被定住了视线。
盛衍穿着白色的衬衣,手臂上搭着脱下的深灰色西装外套,挟着夜风走了进来。他气息还有些不稳,直直的冲朗月现走过来,在看到朗月现的瞬间露出春风化雨的笑。
他满是歉意的开口解释道:“抱歉,小月,演出突然出现了些意外情况,拖了一会儿时间,我来晚了。”
“不晚,玩嘛,什么时候来都不晚。”朗月现淡笑着晃了晃空酒杯,微微侧过头,意味深长地欣赏着表情复杂,皱着眉眯着眼睛仔细盯着盛衍看的周闻铮,内心语气很欠,慢条斯理对系统说道:“怎么说,你家宿主厉不厉害吧。”
系统震惊:“真厉害,上次见面互相都不认识就开始莫名其妙不对付的两个人,这次就能这么盯着看这么半天?到底还是世界意识恶心啊,宿主咱们可不能大意了啊,这是劲敌啊。”
朗月现:“……原来不是夸我吗?”
而还不知道被揶揄的周闻铮眼睛还死死盯着盛衍胸前那个蓝色的孔雀尾羽胸针,与朗月现耳朵上垂着的克什米尔蓝凰尾羽形成刺眼的镜像。
周闻铮登时就变了脸色,后槽牙咬碎了含在口中解酒的冰块,本就显凶的锋利骨相透着被激怒的红,情绪在压抑的边缘游走。
这家伙一定是提前托人打听了朗月现今晚准备的宴会穿搭,特地选了和他款式相似的饰品作为搭配,简直是司马昭之心,生怕别人看不出那点龌龊心思。
周闻铮向来在揣度人心这件事上不拿手,但是在检测情敌的雷达上完全是24小时拉满状态,捕捉情敌的蛛丝马迹,他能像是野狼嗅血般敏锐。
这浑身上下写满了心机的家伙刚一露面,周闻铮就知道他肚子里藏得是什么坏水。
之前被锁在周家主宅的记忆又涌上来,周闻铮还没忘了上次被迫禁足,只能眼睁睁看着整个校园网上传的都是朗月现和盛衍之间有多般配的帖子。这家伙当时有多得意,他在家里就有多愤怒。
这次竟然又耍小心思,还敢直接在自己面前挑衅。
盛衍正微微倾身说着什么,领口隐约传来清凉的岩兰草气息在被酒意包裹的夜晚带给朗月现颇为不一样的感觉,很是舒适的感觉引得朗月现甚至想再近一步。
周闻铮突然起身,精壮的胸膛撞得吧台银铃乱颤。他像被侵犯领地的凶兽绷紧肩胛,衬衫在动作间勒出蓄势待发的轮廓,喉结在脖颈爆起的青筋下滚动。
他从喉咙里挤出冷笑,烈酒灼烧的眼底漫出血丝:“盛会长倒是消息灵通,连胸针莫不是拿着尺子比着人做的?”
舞池摇曳的彩光略过他高挺眉骨上的银钻眉钉,闪着同眉眼中一样冷硬的寒光。周闻铮还记得自己当晚在房间内枯坐了一夜,手机屏幕在深夜里明明灭灭,那张双人照像是淬了毒的针,扎的他对着天花板枯坐到晨光熹微。
此刻面前两人之间相似的对视和相似的蓝色幽光如同引信,干脆利落的点燃了他压抑良久的妒火。
“是嘛,周同学不说,我还没注意到。”
盛衍从容地笑着看向了朗月现,胸前的孔雀胸针在灯光下转动出傲慢的弧线,盛衍用故作惊喜地语气说道:“真巧啊,看来我和小月……”
一声清冽的脆响,朗月现一转头就看见玻璃杯在周闻铮手中终于不堪重负的炸开,酒液在掌心蜿蜒,周闻铮浑然不觉,他盯着那枚胸针笑得森然:“说得好啊,盛会长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他沾着酒液的手指突然按在盛衍的胸针上,下一秒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将硕大的胸针直接从盛衍胸口狠狠扯了下来,布料撕开的裂口混着周闻铮语气中嗜血的快意:“倒是比这假孔雀鲜亮多了。”
第三十七章 好像即将溺毙的人终于触到海底的释然
盛衍被侍应生带走去换衣服, 朗月现满脸无奈的扶着额头转向周闻铮,气极反笑:“你这爱扯人胸针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周闻铮一噎,知道对方又要提起上次自己扯他翡翠胸针的事。当时他理直气壮强行留下了朗月现的胸针之后, 还没美上几天的功夫,朗家突然差人送来了一整套帝王绿翡翠饰品。
周闻铮受宠若惊中又有些不解, 朗太太差事的人回话说,上次宴会结束后,朗太太发现小儿子的胸针不见了,询问起来,朗月现眼睛都不眨就给周闻铮卖了,说周闻铮典型土匪作风, 贪图他的翡翠,连句漂亮话都不给, 上手就抢。
朗太太得知之后,误以为周闻铮喜欢这套翡翠,特意找了同一个设计师又准备了一套相似款式,给周闻铮送来了。
“太太说, 既然是周少的心头好,万没有只送单件的道理。”
周闻铮听完朗家传话的人说完,脸已经红到没法看了。他羞的脸红脖子粗,手背青筋爆起,双手颤抖着接下了朗太太的好意。
转头就去撬了他爸的保险柜,把他爸前段时间刚刚在拍卖会花了天价拍下,留做收藏的日内瓦黄钻套装当做回礼,亲自上门送了过去。
周父知道后差点背过气去,血压直飚,直呼家贼难防啊。
此刻被旧事重提, 他还能清晰得回忆起,当时朗太太掩唇微笑着接下他面红耳赤,双手递上回礼时的场景。
周闻铮大赧,只觉得耳尖又开始发烫,强装镇定道:“他不老实,来参加你的宴会还搞那些小心思,我看着心烦。”
朗月现轻轻瞥了他一眼:“我看你是酒醒了。”
周闻铮:“……”
周闻铮小声嘟囔了几句头还是晕,看东西也看不清,朗月现懒得搭理他,周闻铮掂了掂那枚胸针,心下愈发厌恶,四周环顾了一圈,没找到合适丢掉的地方,思索了一下,还是准备带回去再销毁更放心,就随手揣进了兜里。
朗月现挑着眉看着他的小动作,以为周闻铮就是嘴硬,其实就是想偷偷留下盛衍的东西,刚想张口揶揄调侃几句,忽然有阴影覆了过来,正站在刚刚盛衍驻留的位置上。
陈臻也已经眼巴巴偷看了朗月现一个晚上了,就等着他独处的时候自己能上前同他热络地说上几句话。可周闻铮简直像是见了肉骨头的狗一样,守的那叫一个寸步不离。
陈臻也等得心焦,朋友叫他一起去玩他也没那个心思。酒是一杯杯下肚,结果不但没等到周闻铮离开,反而又来了一个长相颇为俊朗,身姿儒雅的公子哥,看起来和朗月现也非常熟稔。
他甚至看见朗月现在聊天时下意识向那个人身上倾身靠近,仿佛想更离那人更近一步。
还没等陈臻也急着上前,周闻铮先行为惊人地直接将人的衣服扯坏了。等那举止儒雅的公子哥一离开,陈臻也也不想再等下去了,他拿起酒杯起身就往朗月现身旁走去。
而真的走近了那心心念念许久的人身边,陈臻也看着那玉石雕刻一般线条流畅完美的侧脸,突然生出一股近乡情怯的微妙心态来。
他一肚子要跟朗月现说的话全部憋在了胸口处,火热的各处流窜。陈臻也站在阴影里原地缓了片刻,终于还是上前一步,声音里某种压抑的低音,又带着一点温柔的语调:“月现,生日快乐。”
朗月现转过头,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精心打理的亮眼金发在灯光下泛着蜂蜜般金黄甜蜜的光泽。他抬眼打量了一下眼前高挑的帅气男人,神色淡然,下巴微点,礼节性的示意了一下,敷衍地连酒杯都没拿起来。
陈臻也眼神烙在他脸上,眼底波涛汹涌,静静等待片刻,见对方只是淡漠颔首,才反应过来朗月现并没有下文了。
那张玉雕般的面容上,漆黑明亮的眼珠映着他颤抖的倒影,却连执杯致意的动作都欠奉。
他突然意识到,那双眼睛里浮动的,完全是望向陌生人的淡然疏离。朗月现好像完全没认出他来,或者说,已经不记得他了。
陈臻也一下有些着急,他慌乱地调整站位,踉跄着向前半步,直到将自己完全展露在朗月现眼前,尾音都有些颤抖:“月现……你不记得我了吗?”
周闻铮无意识地慢慢摩挲着调酒师刚刚调好的威士忌杯壁,硕大的冰球化开的水汽洇湿了他的指尖。
他冷眼看着突然横插在他们二人之间的男人,斜倚着吧台的姿态看着闲散,眼神却像是狩猎间隙盯着猎物的狼犬。
周闻铮在看清来人时,心里一个不爽就想让其滚蛋,可是余光却看见朗月现脸上淡漠的神情,还有陈臻也绷紧的后颈线条。
突然觉得还是要让每个人都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周闻铮勾着唇懒洋洋地转着冰球,好整以暇地等着好好看这人的笑话。
不管朗月现还记不记得,周闻铮是知道眼前这个男人的,全国最大的旅游服务业的龙头太子爷。
不光是全国各大旅游目的地的开发管理,国内凡是能叫得出名声的酒店,十家有八家都是陈家手下的产业。周家搞运输,其实与陈家关系还算紧密,两家在业务上时常合作,周闻铮这位尽职尽责的二世祖都难免对陈家了解一二。
但就是这么一个掌握着全国70%高端酒店命脉,在旅游地产圈布下天罗地网,只要好好相处绝对没坏处的完美合作伙伴,朗秉白却在此基础上,实行了一场足以震动京圈的商业地震。
朗氏在几年前的某一天突然单方面宣布,终止和陈氏所有合作。并且是以雷霆手段,全方位严令禁止,解除与陈氏酒店所有的合作项目。
而且这一决定直接由朗秉白,这位朗氏集团掌权人亲自下的死命令,董事会也无法否认决议。凭着朗父在首都的影响力,当时情况严重到逼得陈家主事人亲自出马试图缓和关系。
关系最后倒是缓和了,朗秉白收回了宣告,代价就是,陈家三少爷陈臻也再也没在他们那群富二代的圈子里出现过。
周闻铮当时在国外也听说了这个事,因朗太太和周太太多年好友,两家私下里关系很好,周闻铮和朗秉白打过几次交道。
朗秉白这人城府极深,杀伐果断,唯利是图,是个难得一见,极其优秀的商业暴君。周父私底下不知道感慨过多少次,朗延明养的这个好儿子,实在是让他眼红到夜不能寐。
有钱不赚王八蛋,尤其是在朗秉白信奉利益至上的商人信条中,能让他如此决绝的拒绝一个能够带给他的只有数不清利益的完美合作伙伴,那就一定是触碰到朗秉白绝对的逆鳞了。
朗月现的名字在周闻铮的脑海中一瞬间显现,他立刻托人去查,但是朗家对这件事封锁的非常及时,而且除了当事人,似乎并没有多余的人了解事情原由,逆鳞本人更是毫不知情。
只知道那天是高中校庆,朗秉白亲自去了学校接朗月现回家,其余所有事都传不出来一丝一毫。
陈臻也在朗家强势的态度下被陈家“流放”至国外念书,直到前不久查到朗家的口风并没有那么严了,用转让给朗氏一座度假胜地的开发权的代价,才将人带了回来。知道事关朗月现之后,周闻铮对陈臻也的态度也不客气的直接转变,他更是个不在乎什么双方合作,什么利益关系,肆意妄为的家伙,算是在自己的朋友圈内单方面封杀了这个人。
但是陈臻也什么也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有现在在他眼前的这个人,他回来之后什么也不想,就想再见他一面。
离开的时候甚至连告别都不被允许,所有有关朗月现的联系方式全部被删除,就连这次的邀请还是姐姐亲自去找的朗秉白,为他求来的。
因为陈臻也曾一度在国外多次去看了心理医生,姐姐心疼他,不知道又让陈家付出了什么代价换来的这张邀请函。
而朗月现,却完全忘记他了。
朗月现听到他的问话,微微愣了愣,条件反射如实回道:“不记得了,你是?”
陈臻也此刻精心准备的台词全哽在喉间,他硬扯着嘴角,露出一个不是很好看的僵硬笑容,故作不在意道:“我……我早就猜到了,这么长时间,你估计早就忘记我了……”
旁边的周闻铮突然发出一声并不响亮,但难以忽视的嗤笑,陈臻也得脸一下羞赧的通红,手中捏着的杯子也被一瞬间紧张到汗湿的手打滑到几乎握不住。
他几乎是下意识,把无能为力,求饶一般的目光投向了那个在场唯一能救他的人身上。但朗月现似乎耐心有限,他甚至微微蹙起了眉,对一直挡在他面前的陈臻也感觉到了不耐烦。
陈臻也眼中看见的只有朗月现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冷淡的侧脸。朗月现的无动于衷像把钝刀,陈臻也听见自己喉间溢出半声呜咽,又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内心一片荒凉,身体也有些发颤,只觉得心里怎么会这么空。
“我是……陈臻也。”
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朗月现终于大发慈悲开始回忆起来,但是他身边的人太多,他又对人很难产生多么深刻的印象。
他垂下眼睫,像是从记忆深处翻找某个蒙尘的名字,结果努力了没有三秒便决定放弃,朗月现搭着下巴,微微迟疑地眨眨眼:“嗯……你好。”
陈臻也终于听到了他期盼已久两人重逢时的反应,却与他每晚睡不着觉时疯狂的想象大相径庭。那社交礼仪般的微笑冷的他胃部抽痛,浑身不适。
陈臻也突然想起被朗家保镖删除所有联系方式的那晚,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和现在十分相像,那种令人生理性不适,无机质般的冷感。
陈臻也垂眸,凝神盯着地面,静静听着朗月现的回答,指尖狠狠掐进掌心。
半响后,他抬起脸,抓了抓自己为了今晚特地又重新染成金色的头发,露出一个咧开嘴,开朗到虚假的大笑,声音像绷到极致的琴弦,仿佛马上就要濒临断裂般发着难以辨认的细颤:“没关系的,我记得你就好。”
“我记得你最爱花堡酒庄出产的勃艮第红酒,最喜欢的厄瓜多尔的玫瑰,最讨厌百合花香,上学时最讨厌的学科是政治,趴着睡觉的时候头喜欢往左边偏,左手腕内侧还有颗小红痣……”语速越来越快,仿佛慢下来就会被什么追上,然后被毫不留情的吞噬。
朗月现突然竖起食指抵在唇边,优雅的噤声手势利落地截断未尽之言,他声音又低又轻,在鼻息间叹出压抑着烦躁的,冷冰冰的暴戾。
“嘘,太吵了。”——
陈臻也浑浑噩噩,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穿过迷离的舞池,走到酒吧的另一边。
耳边狂轰乱炸的音乐像是隔了层毛玻璃,朋友的声音时远时近,他隐约觉得有声音从远处慢慢清晰起来。直到那呼喊突然炸开在耳膜上,他才猛然惊觉自己正用力攥着二楼冰凉的金属栏杆,目光涣散得呆呆看着下方。
朋友扳过他肩膀,看见他难看的脸色,倒吸一口冷气,惊愕地问道:“你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
陈臻也好像听不真切一样,迟缓地眨动眼睛,瞳孔中是酒吧光怪陆离的各色灯光和朋友惊愕的面孔不断重叠,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摇了摇头。
朋友以为他喝多了不舒服,连拖带拽把他带到角落里的卡座,准备让他先休息一会儿,顺手就要把他面前的酒杯带走,陈臻也突然暴起伸手扣住对方手腕。
朋友被陈臻也钳制的很痛,还怎么也挣扎不开,他“嘶”了一声,疑惑的低声斥道:“干嘛啊你,握的太紧了,快松开我。”
陈臻也抬头看着他,表情非常复杂,眼眶通红,露出困兽一般的纠结又痛苦的神情,他听见自己混着铁锈味的沙哑声音:“……别动,我有用。”
朋友走后,陈臻也摸了摸自己的裤兜,瞳孔在眼眶中震颤,耳膜鼓胀着尖锐嗡鸣,指尖也不受控的颤抖,如果陈臻也的姐姐在这,就能很快的意识到,陈臻也这是发病的前兆。
陈臻也出国后不久就患上了中度的焦虑和双相情感障碍,平时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但一旦受到了强刺激,他的精神就会陷入极度偏执。
脑神经像是被无形的手拧成麻绳,会不断反复在脑海中重复那个让他非常痛苦的片段,凭他自己的意志根本无法走出困境,只能依靠外力作用和药物支撑。
陈臻也回国后已经很久没犯过病了,尤其是在知道自己要见到朗月现的这段时间,情绪状态一天比一天好,甚至能整夜安眠。
陈臻也的姐姐甚至乐观的想着,弟弟等到真见到了朗月现的那天,那些折磨他的梦魇和痛苦说不定都会消失,或许可以彻底解脱心结。
“见到他就好了”姐姐说这句话的时候,陈臻也的指甲狠狠的掐住了虎口,浑身激动的泛起细密的疙瘩,脸上却笑得灿烂。
“嗯!”
陈臻也从兜里拿出一小盒药,那是他姐姐以防万一,特地嘱咐他随手携带,如果有不舒服就要吃的药。
陈臻也低着头,看着杯底倒映着无数个朗月现,冷漠垂眼的,不屑一顾的,淡然浅笑的……
周围狂欢的声浪如同存在于另一个世界,而他端坐在孤岛中央,安静得像具被抽离灵魂的标本。
陈臻也想起自己昨晚也是这样,端坐在浴室氤氲水汽里,看着姐姐给他准备的药粉一个个打着旋消失在排水口,倒影中的自己也是这样笑着,自嘲中又带着点解脱,就好像即将溺毙的人终于触到海底的释然。
他突然短促地笑出声,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很了解朗月现。
那些每晚在梦里反复幻想的甜蜜重逢,每每等他醒过来都忍不住嘲笑自己的自欺欺人。
他早就料到,朗月现在面对他时会出现的反应,表情,神态,以及那种对于自己的不耐和厌烦的情绪。
不然,自己怎么会提前把姐姐给他准备的抗抑郁药丸换成这个呢?
陈臻也将桌上的酒拉近,把药盒中红色包装的胶囊拧开,倒进了酒杯里。
而他刚刚完成了这一动作,手臂猛地被一名侍者抓住了,侍者脸上露着友好的微笑,钳制住他的手臂却丝毫不放松:“先生需要帮助吗?您在酒里放的这是什么东西?”
陈臻也瞳孔猛然紧缩,也* 就慌了一瞬,便反应过来,他镇定的回道:“这是醒酒的药,我常吃的,头晕的实在难受。对了,我这儿还有,你可以检查一下。”
陈臻也将兜里的药又拿出来,两相对比,确实一模一样,侍者依旧不放心,刚准备把陈臻也放过药的酒带去查验,陈臻也便当着他的面将拿出的药塞进嘴里,把酒杯中的酒水举起来一饮而尽。
“看,的确是解酒药,你可以拿一粒去化验。”
侍者离开后,陈臻也照旧,又在一杯新的酒水中放进了同样的红色胶囊中的颗粒,这次并没有人再上前阻拦他了。
第三十八章 快了,只要这杯酒划过那截喉管
舞池方向爆发出欢呼声浪, 酒吧四射的各色灯光在陈臻也蒙上层水雾的视野中扭曲成光怪陆离的诡谲漩涡。
陈臻也攥紧汗湿的掌心,手中握着的酒杯中金子般的酒液倒映着天花板上不断晃动的光斑。
他绕开舞池中狂欢的人群,一步步再次走向那个人。当眼前重又出现那张玫瑰般的昳丽面容, 陈臻也精准地掐住左手虎口,用尖锐的疼痛将嘴角调整成得体的弧度。
他内心不断上下翻涌的惶恐, 纠结,犹豫,在看到那双在昏暗的光线下也显出绯红颜色的诱人唇瓣时,一瞬间便消失了。他忽然期待起马上要发生的事情,或许等到药效发作时,就能在那人眼里看到除了冷漠厌恶之外的神情。
周闻铮不知道去了哪, 守了一晚上财宝的恶龙终于舍得离开他的珍宝了,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月现。”酒杯与冰冷的吧台台面碰撞出轻响, 陈臻也注意到朗月现用手指撑着头,白皙细腻的脖颈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色泽。
陈臻也端着酒杯站在朗月现面前,说话的声音都在抖,却不是因为心虚, 而是控制不住的激动:“月现……我刚刚太急迫想让你记起我了,态度也不是很好,今天是你的生日,好几年的朋友,给我一个敬你一杯酒的机会好吗?”
朗月现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灰阴影,他正在揉按太阳穴。从几小时前喝了酒开始,若有若无的眩晕感就一直缠绕着他的神经。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长时间没喝酒,怎么现在酒量差到这个地步了。
朗月现指尖微顿,掀起眼帘看向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男人,在酒吧的射灯下, 那一头金发像个炸毛的狮子。陈臻也的确在各个方面都证明出他确实很了解朗月现,递过来的酒有一股清新的黄桃槐花蜜的香味,确实是朗月现最喜欢喝的那一款,如果不是朗月现今晚莫名其妙的头脑一直发晕,他可能真的会接过来。
“这款桃红是你之前爱喝的,不知道你还喜不喜欢。”陈臻将酒杯推过吧台,冰球撞击杯壁的脆响混在酒吧此刻正在播放的爵士乐里,“就当是…这几年的告别礼?”
朗月现微不可察地轻叹一声,盯着那杯香槟,面无表情也不开口说话,让别人琢磨不定他的态度。其实朗月现只是眼前有些眩晕,那杯金子般的清亮液体照在他眼中,晃得人眼眶发烫。
对方睫毛眨动的刹那,陈臻也听见自己血管里奔涌的轰鸣,某种隐秘的期待突然在胃里炸开。药效发作时,这双永远结着霜的眼睛会露出怎样的裂痕?
快了,只要这杯酒滑过那截喉管,那些被碾碎的情绪,那些被抛弃的痛苦,都会化作缠绕在他们俩身上的荆棘,刺进心脏,抵死缠绵。
想到那一幕,陈臻也喉结滚动着咽下亢奋的唾液,他仿佛已经看见朗月现那张淡然的面容涌上潮红的欲色,那对着自己冷漠的声线化作黏稠的喘息。
衣服撕扯开的声响,皮带扣弹开的脆响,还有猎物在情热中无意识喊出的那个名字。
当然是他陈臻也的名字,他要让这个名字成为永远烙在朗月现脑海中的最深刻的记忆,就像朗月现这些年对自己做的那样。
陈臻也藏在裤袋里的左手神经质地摩挲药盒的边缘,他有些迫不及待,用发烫的掌心,将特地调配的陷阱又往朗月现的面前推了推,忍不住催促道:“月现,就算为我们错位的这几年,画个句号,好吗?能不能……”
话没说完就被突然出现的周闻铮的笑声打断。周闻铮简直要气笑了,他就上了个厕所的功夫,这狗皮膏药就又黏上来了。
周闻铮受不了禁锢,终于还是把板正的衬衫穿的散漫不羁,领口大敞着露出大片还泛着汗光的蜜色肌肤,那鼓胀的肱二头肌被水汽浸湿,紧贴在衬衫上,箍出结实完美的肌肉线条。
伸手夺杯时小臂血管突突直跳,整个人像是某些三级片中靠身材诱人的特殊演员,站在那性张力爆棚,显得色气十足。
周闻铮一支胳膊从朗月现身后穿过,搂住了他的肩,靠着宽阔高大的身形,用这个占有欲十足的姿势,将人彻底圈在自己怀中,另一只手猛地夺下了陈臻也握着的酒。
“磨叽个屁!”周闻铮仰头灌下整杯酒,喉结滚动时漏出的酒液顺着下巴流进领口。玻璃杯“咚”地砸在吧台上,他冲陈臻也咧嘴笑:“满意了?能滚了吗?”
陈臻也一瞬间惊慌失措,瞳孔骤然紧缩,手指节攥紧得发白。他盯着挂在杯壁上剩余的几滴晃动的琥珀色酒液,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
精心准备的台词全喂了狗,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想发火都找不到出路,直接怔在了原地。
朗月现突然晃了下,反手扶住吧台时握住了周闻铮揽在他背后的结实小臂。朗月现皱了皱眉,从喝完酒之后开始的头晕越来越严重,眼前周闻铮不爽的怒容和陈臻抽搐的嘴角都蒙上一层毛边,像对不上焦的老式相机。
“我去吹会风。”他手脚发软的推开周闻铮,摸出房卡向外走去。
陈臻也的喉间泛起铁锈味,眼睁睁看着猎物挣脱牢笼。脚步划过地面的轻响像把冰锥扎进太阳穴,他这才惊觉自己策划的完美复仇早已偏离轨道。
而当周闻铮转头用泛红的眼珠锁住他时,那些蛰伏在阴影里的恶念突然调转矛头,化作毒蛇顺着脊骨蜿蜒而上。
他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纹路中,眼睛死死盯着周闻铮绷紧的背肌线条,某种诡异的快感混着恐惧在胸腔发酵。
那不如就让这场闹剧更疯狂些吧,让那欲望摧毁所有理智,让那高傲的月光坠入泥沼,让那冷漠的灵魂沾满污秽。
多好啊,既然精心布置的陷阱困不住月亮,那就让失控的野兽撕碎月光。如果他求而不得的月亮碎掉了,那他这个最终跪在废墟里拼凑残骸的,不就能彻底拥有整颗月亮了吗?
*
酒吧另一侧,两名侍者耳麦上的红光一闪而过,年轻侍者疾步贴近同伴耳畔,压低声音耳语了几句。
另一位侍者擦拭酒杯的动作顿了半拍,微微蹙了蹙眉,他侧头再次确认第二次耳语内容,眼底晃动着明显的疑惑。待传话的侍者退回到阴影后,他转身走向环形楼梯,指腹无意识摩挲着对讲机侧边的磨损痕迹。
二楼观景台栏杆沁着冰凉的雾气,侍者凝视着下方浮动的人群,低下头思考了片刻。朗秉白之前的警告还在耳边震响:无论任何风吹草动,只要事关朗月现,一律第一时间事无巨细的全部告知他。
但是这件事,和朗二少并无关系,可是又确实十分令人在意。
侍者握着内部通讯,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下了快捷通话键。
——
电梯数字在镜面墙上跳动时,朗月现的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衬衫光滑的面料摩擦着发烫的皮肤,他按了按眉心,在脑海中问系统:“这是怎么回事,解药失效了?”
系统也有点紧张,仔细检查了朗月现的身体状态后,才安下心来,说道:“宿主的身体没有出现有任何中药情况,只是酒精耐受度下降了好几个百分点,通俗来讲,宿主你现在的状态叫做,一杯倒?”
朗月现:“我的酒量被改变了?”
系统点头:“估计是世界意志干的,有我在宿主体内,世界意志不能直接操控有关宿主的一切行为,但是可以从改变一些小方向用以达成自己的目的。”
朗月现看着电梯镜面反射出自己带着些许水雾的眼睛,扯开领口,“世界意志连我的代谢酶都要插手?原书中朗月现可是十分清醒地上了周闻铮的床。”
“观测者效应,”系统弹出全息投影:“当剧情变量到达一定比例后,世界意志会自动生成补偿机制,修补逻辑漏洞。”
朗月现低笑一声,走出电梯,这是好兆头,说明现在整个剧情走向同原书确实差异很大,逼迫世界意志不得不从角色身上下手。
但是让他喝醉了世界意志能获得什么好处?连原书剧情中的朗月现都是保证清醒才能去对周闻铮实行一系列手段,他这样头晕眼花的状态怎么让原书剧情这条脱轨的列车推回既定的深渊?
朗月现不予多想,他头晕的只想赶紧冲个澡清醒一些,顶楼走廊地毯厚得能吞没脚步声。朗月现第三次把房卡贴错感应区时,身后骤然压上的体温烫得他脊背一僵。
朗月现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蹙眉:“滚蛋。”
周闻铮被骂了也恍然不觉,他单手撑着门,影子将朗月现整个严密的包裹在身前,骨节分明的手掌覆住他握着房卡的手,利落地刷开了房门,压着人直接进到了房间里。
朗月现刚刷开房门就被撞到玄关墙上。周闻铮滚烫的呼吸喷在他耳后,膝盖卡进他两腿之间。智能窗帘自动打开,整面落地窗外是城市闪烁的灯海,在朗月现看不见的身后映得周闻铮充血的眼睛像一头失智的野兽。
“滚去你自己的房间。”朗月现被周闻铮压着,衣服也被两具紧靠的身体揉的皱成一片,露出劲瘦细腻的后腰。他闻到周闻铮身上蒸腾的酒气混着青柠罗勒的热带水果清香,“别装疯,滚开。”
肌肉记忆比理智更快反应,周闻铮的大腿肌肉因过度紧绷而微微抽搐。隔着两层布料传来的体温让他后槽牙发酸,朗月现后腰凹陷处渗出的薄汗正透过衬衫,在他掌心晕开潮湿的印记。他听见自己吞咽的声音大得惊人。
身后传来衣料摩擦声,周闻铮突然松了力道,他踉跄着退后半步,扯开的衬衣领口泛着细密的汗珠。周闻铮难得这么听话,他觉得自己这次好像真的有点醉了,浑身莫名热的要命,如果再这么压着朗月现会出大事。
周闻铮扯着大敞的领口走进房间,鞋也不脱,把羊毛毯踩出深坑。他重重摔进沙发里,仰面朝上,手臂盖在脸上,“借地儿醒个酒……”声音闷在手臂里,发出沙哑的喘息,“陈臻也那孙子拿的什么酒,劲这么大……”
朗月现垂眸理了理皱成一团的衬衫,懒懒瞥了他一眼,抬步也向房间内走去:“十分钟。”
话音刚落就听见浴室门反锁声,周闻铮瘫在沙发上,后脑撞击沙发靠垫的钝痛让他清醒半分,周闻铮盯着天花板的玻璃吊灯,试图用数水晶棱镜的方式分散注意力。
然而浴室方向传来脱衣的簌簌声响让他腰腹肌肉再度绷紧,喉结随着浴室渐响的水声上下滚动。此刻太阳穴突突直跳,喉间烧灼感蔓延到胸口。
这件套房看上去不像什么正经套房,浴室是独立的截出一个空间,整个玻璃是水雾磨砂质感,隐隐约约似乎能看到里面透出来的模糊光影。
当磨砂玻璃映出模糊身影时,周闻铮的咬肌因过度用力而发酸。周闻铮盯着映出的晃动人影,那道凹陷的腰线随着抬手动作忽深忽浅,眼睛顺着脊椎弧度滑落的轨迹最终停在一出明显凸起的曲线上。
周闻铮被什么击中一样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他死死盯着茶几上凝结着水珠的冰桶,舌尖反复舔过齿列试图压下躁动。脑子像是被人放进微波炉里加热一样,他觉得自己快爆炸了,恨不得冲进去和朗月现一起洗个冷水澡。
……和朗月现一起洗澡……
这个念头滑过的瞬间,鼻血就从鼻腔中突然涌了出来,周闻铮慌忙摸过茶几上放的冰桶,后槽牙狠狠咬碎了冰块的刺痛让他短暂清醒。
周闻铮浑身发抖地发现,自己正用膝盖反复磨蹭沙发真皮表面。鼻腔涌出的鲜血滴在冰桶边缘,他觉得自己脑中越来越昏沉,但身体却越来越亢奋,尤其是某个部位。
下腹像是被烧了一把火,在这个和朗月现独处的空间内,像是被打开了某种开关,让体内压抑了许久的感情变成野兽般的欲望形式爆发出来。
周闻铮的后背衬衫已被冷汗浸透,他隐约觉得事情不对,自己的状态太奇怪了。仅存的理智不断叫嚣着,必须快些离开,赶快走,再不走真的要失控了。
血管突突跳动的频率与渐疏的水流声同步,他努力缓了缓心神,硬撑着起身就要往外走,这时浴室门突然打开了。
沐浴露的花香混着氤氲水汽漫过来,朗月现擦着头发走出来,浴袍带子松垮系着,发稍滴落的水珠在锁骨凹陷处积成小小的水洼,那锁骨上挂着的水珠又顺着身体露出的美妙弧线继续向下,顺滑地钻进被浴袍遮住看不见的深处。
房间一瞬间安静得诡异,周闻铮甚至能清楚的听见,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中崩断的声音。
第三十九章 老实一点,蠢狗
朗秉白指节有节奏的一下下敲在实木桌上, 他安静地听着手下的汇报,直到那边没了声音,朗秉白屈起的指节悬停在半空中, 他缓缓开口:“所以那个药是抗抑郁的抑制剂?”
侍者汇报的声音通过电流声清晰传来:“是的,朗总, 我们仔细查验了多遍,确定了那杯酒中的成分并不含任何刺激或者致幻性的特殊药物,只是含有镇定作用的奥氮平片的粉末,剂量上也没有什么问题,不会产生过量服用的副作用。”
“但是据抓住他的工作人员说,当时陈少爷声称这是醒酒药, 并且没有任何抵抗情绪的将药交给我们化验。”
按理说像这种素来跋扈,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富二代在面对一名普通侍者的直接质疑, 怎么也不会乖乖就范。就好像他已经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一样,像是精心排演过无数次的剧本,早已做好应对措施,全程配合得反常。
虽然事不关朗月现, 但朗秉白完全能理解手下的人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就连他也觉得看似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又有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朗秉白望着窗外夜空中明亮的繁星,今晚真是个难得的好天气,但他的后颈却莫名泛起针刺般的寒意。
朗秉白沉思片刻,端起早已凉透的咖啡一饮而尽,一边起身一边向手下吩咐:“先不要妄动,以防万一,先确认好小月的位置,我稍后就到。”
——
朗月现赤脚踏过长绒地毯, 雪白的足弓在绒面上压出转瞬即逝的凹陷,浴袍腰带松垮地堆在髋骨,他擦拭头发的动作忽然顿住。
周闻铮僵立在玄关的身影挡住半边壁灯暖光,他像被定住了一样,眼睛死死盯着朗月现,骨节粗壮的双手垂在身侧攥得微微发颤,眸色赤红,神情复杂。
周闻铮不是第一次看见朗月现洗浴时的模样,偶然的一次,他提前结束加训回了宿舍,浴室的门没有关好,半掩的门内水雾缭绕,里面传来了淋浴的水流声。
周闻铮一向不喜欢宿舍的淋浴设施,太小,还只有一个出水口,总觉得委屈了朗月现。周闻铮没有特意去看浴室里是谁,只是路过时,余光被过于白皙的肤色吸引住了,他鬼使神差的往里看了一眼。
少年背对着浴室门口,光裸的脊背上潋滟的水光缓缓淌下,珍珠般的水珠顺着蝴蝶骨滚落,沿着少年结实细腻的肌理一路向下,汇聚到了后腰的凹陷处,又从那里滑进更隐秘旖旎的地方。
那天他落荒而逃时撞翻的金属衣架,至今还会在梦中发出刺耳声响。
周闻铮几乎是夺门而逃,接下来整整两天没敢和朗月现对视一眼。
只不过那段时间朗月现的随身衣物消失的特别多,朗月现换的很勤,丢了也就丢了,他也不甚在意。倒是把程澈急得差点要报警,周闻铮得知后嘲笑他是贼喊捉贼,最终是在朗月现直接一脚一个请出宿舍,非暴力不合作的有效方法下,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
而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朗月现比记忆中更具摧毁性,浑身还湿漉漉的,周闻铮不可避免得闻到他身上的水汽。朗月现的下睫毛很长,几乎要与上睫毛持平,被水汽沾湿的睫毛又长又直一簇簇翘在眼睛上,掀起那尾羽一般的眼帘,还带着水雾的眼珠湿漉漉地自上而下的看着他。
周闻铮脑子里轰的一声。
周闻铮觉得自己体内过量的酒精在血管里烧出汹涌密集的气泡,在身体里一片片炸开,再泛起一阵细密的热意。
他隐忍着,手指在自己的……内侧掐住一道道痕迹,但还是能感到一阵强过一阵无处发泄的……在他四肢百骸中横冲直撞。
“月月……别这么看我。”周闻铮声音哑的一塌糊涂,他简直快被朗月现折腾死了。
周闻铮盯着朗月现后颈被水浸湿的发梢,喉结不受控地滑动,身上逐渐沁出的汗珠。这个角度能看清对方……的浴袍领口雪白……的肌肤,他知道那层薄薄的布料后面还藏有更好的……,周闻铮突然升腾起类似于饥饿口渴的感觉,某种危险的痒意正顺着尾椎往上攀。
朗月现洗了个澡之后感觉头脑清醒了不少,从浴室出来就看到周闻铮做贼似的杵在门口,朗月现擦头发的动作顿住,不解的蹙着眉看着站在那一动不动,表情怪异,面色还涨的通红的周闻铮。
他准备先好好休息一番,颇有几分不耐的将浴巾甩在周闻铮的脸上:“要犯病滚回自己房间去。”
扑面而来的是朗月现身上那股玫瑰混合着浴室中橙花沐浴露的味道,还带着潮湿的水汽,这一下简直是把周闻铮苦苦支撑的理智直接连根拔起,烧了个寸草不留。
周闻铮的呼吸完全乱了,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想吃饱喝足。
朗月现还没来得及转身的瞬间,周闻铮猛地扑了过来,速度快的像是只饿了三天的狼看到猎物一样,朗月现完全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扑过来的整个人都是烫的,被握着的手腕甚至有被灼伤的烧灼感。
周闻铮突然暴起把他狠狠扑到了墙壁上,犹如野兽般的低沉喘息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周闻铮的唇就压了下来,朗月现瞪大了眼睛,迅速扬起了头,那滚烫的气息便顺势打在了他的脖颈上。
“周闻铮!”朗月现两只手腕都被周闻铮紧紧禁锢住,他屈膝顶他胃部,狠狠将人蹬开了些距离。可这迷了心智一样的家伙伸长了脖子还要去亲他,朗月现借着腿上的力气把周闻铮踢开,用力挣脱出一只手,一把扯住了他的头发,逼他仰起头看向自己。
“你他妈疯了?”
周闻铮舔了舔/湿/润的嘴唇,血液在耳膜里轰鸣,周闻铮感觉西裤布料突然变得粗糙磨/人。朗月现挣扎时蹭过他腿边的触感,像擦过皮肤的砂纸突然燃起熊熊烈火。他不得不弓/起/后背,试图遮掩些什么。
“宝宝……”
周闻铮声音沙哑着叫他,朗月现看见对方眼睛通红,神色迷离,显然已经动情了。
“宝宝好美。”
周闻铮倾尽全力依旧无法抵抗,被朗月现迷得神魂颠倒,他愣愣的盯着朗月现的脸,不顾头皮快要被扯破的剧烈痛感,甚至还在探着身子愈加痴迷的凑上去想亲他。
耳光声猛然炸响,朗月现用尽全力打出的巴掌几乎把周闻铮扇懵了。他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耳鸣的厉害,两人之间的撕扯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时机,周闻铮站在原地被打的偏过头,朗月现冷着一张脸看着他,似乎是气极了。
被打的偏过头的男人却低笑起来,他用舌尖顶了顶口腔的破裂处,用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水,脸上还带着肿胀发烫的红痕,手中的动作却柔和的不像刚刚做出毫无理智疯狂举动的人。
周闻铮将朗月现抽红了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吻住,在朗月现发火抽手之际,他攥住他的手腕按向自己喉结:“再来。”
修长白皙的手指狠狠勒住喉结,窒息感反而让血液更疯狂地涌向……。周闻铮的视线不受控地扫过朗月现随呼吸起伏的胸膛,那本就大敞的浴袍领口摇摇欲坠。
周闻铮甚至能看清露出的一小片泛红的皮肤中隐隐戳戳,粉/嫩扎眼的……。后牙槽咬合的力度几乎要磨碎臼齿,他用尽最后理智才没让手指抚上那道红痕。
“你被下药了。”不是疑问句。朗月现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了异常。周闻铮的状态很不对劲,他凝视着对方因药物作用而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脸,忽然意识到自己犯的错误。
他光顾着自己不要中了世界意志的控制,却没料到世界意志直接对周闻铮下手了,让本该由他亲手下给周闻铮的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式,已经被世界意志提前做好了局。
周闻铮脖颈下贲张的血管在朗月现手指下狰狞起伏,他听见了朗月现的话,露出的那种眼神却不是恍然大悟的清醒过来,而是潮湿的,暴烈的,困兽般的。
周闻铮的眼神像只可怜的流浪狗,委屈又迷惘,他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程度,朗月现还不能直视自己对他的感情。
他以为自己现在的模样,只是因为中了药吗?
周闻铮突然艰难的在朗月现的掌控下摇了摇头,他的呼吸扫过朗月现的手腕,尾音卡在喉咙里还是在努力的说,声音坚定又执拗:“不是……是因为你,只是因为是你。”
朗月现还没理解他的意思,周闻铮却觉得光说还不够,他突然在朗月现面前跪了下来,虔诚又狂热地攀附上朗月现的……,把朗月现的浴袍……掀开,在他洁白的……上留下带着……的指痕,将脑袋探了……进去。
朗月现只觉得这么短的时间内,让他反应不过来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他修长的腿肌骤然绷紧,刚伸出手揪住周闻铮的头发,想将这个大胆至极的混账扯出来时,那难以抵抗的……便顺着血液在身体里奔涌,很快那令人发疯的痒意从各处肌肤疯狂蔓延,消磨着他今晚因为醉酒本就薄弱的意志。
朗月现放在周闻铮头上的手也停止了扯动,变成了按在他后颈的……上,朗月现难以抑制的触电般的轻/颤,后扬起脖颈艰难的吞咽下破碎的气音。
到后面甚至有些失控的下意识小幅度……着,按着他后颈的手微微用力,精瘦白皙的……也汗津津的贴上去……。
周闻铮人凶的难以接近,舌头倒是柔软灵/活的出奇。
周闻铮探出脑袋时,朗月现那张被彻底满足后的微微泛着潮红欲色的艳丽容颜,宝石一样明亮的眼睛里泌着泪花,扑闪的长睫毛下闪着动情的莹莹的光,简直美到给人一种震撼感,周闻铮头皮发麻,被狠狠的冲击到了。
他已经完全被朗月现迷住了,喉咙间咕咚吞/咽而下,仰着脸无意识的舔唇,跪在地上汗湿的掌心贴着滑/腻紧实的……,眼神迷离地直勾勾盯着朗月现的容颜喃喃道:“月月……宝宝,求你了……”
男人手指带着常年运动长出的薄薄的茧,动作虽轻,粗糙的茧从……上划过时仍给朗月现带来不少……。
在这种事上,理智永远会被肾上腺素完全击溃,爽/了就是爽/了,朗月现也不会因为对方是个男人就不认账,他可以肯定自己并不喜欢男人,但是朗月现长这么大从来都是顺心而为,无所顾忌。
他微微垂下眼,居高临下地看着跪在地上,脸上还带着鲜红扎眼的掌印,嘴角还沾着自己……的男人。
男人眼巴巴痴迷地看着他,再不复往日桀骜不驯的小霸王模样,像条饥肠辘辘的狼狗。朗月现施舍一般,慢慢伸出脚踩住了他最……的位置。
他漫不经心地撩起自己汗湿的头发,声音听不出喜怒。
“老实一点,蠢狗。”
第四十章 抖什么?哥哥
【净化版】
周闻铮结实的手臂肌肉隆起, 力气极大,单手便稳稳托住朗月现腰身。
他将朗月现轻轻放在床沿,自己则跪在他面前, 膝盖重重砸在地板上,呼吸急促的喘/息着, 身体随着他的呼吸频率而起伏。他抬起眼睛看着朗月现,目光中带着满满的侵略感和浓厚的爱意。
周闻铮盯着对方露出的锁骨上未消的牙印,那是他刚刚意乱情迷之时趁乱咬上去的。回想起那感觉,周闻铮又开始躁动不安起来,他不老实地抓住朗月现的脚踝,汗湿的掌心贴着凸起的踝骨暧昧的滑动。
却在即将触到腿弯时, 朗月现抬起脚,狠狠将他一脚踹了出去。
脚底发力正中胸口, 周闻铮后脑磕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朗月现居高临下地看着挣扎着起身的周闻铮,从头到尾将他扫了一遍,交叠起双腿,带着轻蔑的语气似笑非笑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那种几乎要将面前的人拆穿入腹的露骨眼神让朗月现感到非常不爽。
周闻铮的脸帅的很醒目, 刀割一般的锋利,从山根到下颚,每一次都像雕刻师精准下刀的完美雕塑。即使不是有权有势的家族出身,光那副透着股凌厉的狠劲儿模样,也很少会有人敢招惹他。
那锋利的眼神此刻像一只野狼,带着张扬的野性,再也没有刚刚可怜巴巴凑上来索吻时候的丧家犬一样无助卑微的神色。
周闻铮浑身散发的极强的侵略感让他升起一股得把狗彻底驯服的想法。周闻铮被踹的后脑着地,本来就因为药性不甚清明的脑子更是晕晕乎乎,他闷/哼着坐起身,难得有些慌乱, 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因为对方突如其来的怒火也不敢再抬眼直视朗月现了。
朗月现带着他惯常的命令语气,缓缓且清晰道:“收好你的眼神,然后,爬过来。”
尾音突然卡在喉咙里。周闻铮像只被驯兽师抽过鞭子的狼狗,猛地扑过来抱住他的小腿。汗湿的脸颊蹭过敏感的肌肤,烫得朗月现后背窜起鸡皮疙瘩。
“再碰一下,像刚才那样……”周闻铮的头发被汗水浸透,声音带着被情*碾碎的沙哑,求饶似的开口:“再*上去好吗,求你……”
朗月现这时才满意了,顺势用脚尖挑起他的下巴。
朗月现高傲自大,极度自我,原书不可一世的主角攻在他面前像条乖顺的狗,这种强大的征服欲令他十分愉悦,甚至超过了生/理上能获得的体验。
他觉得周闻铮现在是他的东西了,他可怜又卑贱的跪在他身下,放弃了所有的自尊矫饰,沦为他脚下乖顺渴/求的狼犬。所以他接受了如今坦白的呈现在他面前的卑劣和下/流。
于是大发慈悲的又将光/裸的脚狠狠*上去,温度高到隔着几层布料依旧烫到朗月现脚心发痒,他有些不舒服的皱了皱眉,正要抽离,周闻铮却紧紧握住了他的脚踝,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像是抓住能救他命的宝物一般,浑身不可抑制的发/颤。
周闻铮弓着脊背发出闷哼,他胡乱扯开被汗浸透的衬衫,跪着往前蹭了几步让朗月现更好施力,朗月现却坏心* 眼的将脚往上挪了几分,正踩在他观感非常好,块垒分明的**上。
周闻铮滚烫的呼吸尽在咫尺,他由着朗月现戏耍一般的折腾他,始终得不到确切的纾/解,自己忍得额上都浮现青筋。
“月月……”周闻铮的沙哑的尾音打着颤,他挺起身子,结实高大的男人已经失/控到微微颤抖了,他往猛地前倾,将滚烫额头抵在对方腰间,朗月现被热气烫的后缩,反被铁箍般的手臂圈住腰身。
朗月现挣了两下,肌肉虬结的手臂此时用了些力气更显*/壮,蜜色手臂肌肉贲张纹丝不动,一身使不完的牛/劲,朗月现烦死了。
朗月现泄/愤般加重**下力度,直往*压,周闻铮浑身*电般**栗,身体*控地松动了半分,周闻铮咬住口/腔**直到尝到血腥味。
朗月现*狠地动作让他的*迫感越来越重,疼痛与奇妙/体验交织着在**炸开。
朗月现看着周闻铮被*得浑/身**,并无任何怜惜之意,*上持续*力。
周闻铮努力迎/合着,精壮的蜂腰浮动着水波般的弧/度,流畅漂亮的腰/腹肌肉裹着一层晶亮的汗水,小臂暴起的粗壮青筋在皮肤下蜿蜒如同躁动的蛇。
当朗月现的脚继续施压时,周闻铮迷离的仰起头,涣散瞳孔撞上对方戏谑的目光。他听到了自己压抑不住的声音,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羞愧。
被那双漂亮又明亮的眼睛轻蔑的扫过全身,仿佛被自己所有污/秽不堪的念头都在那目光下无所遁形。
被汗浸湿的衬衫黏在后背,意识也被那双眼睛完全勾去,周闻铮恍惚间察觉到自己正在用过分不堪的味道去沾染心中从幼年时期就开始爱慕奢求,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
我要弄脏他的脚了……
这个认知让周闻铮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酥/麻从尾椎骨向四肢百骸蔓延,他的指尖因为过度兴/奋而微微痉挛。
朗月现垂眼欣赏着周闻铮濒临崩溃的神态,眼见对方呼吸愈发急促,朗月现忽然放轻了动作,失去了痛感的刺激后,纯粹的奇妙感觉让周闻铮理智崩溃,他失了智一般,嘴巴微微张开,呼吸全然乱了。
就在周闻铮已然慢慢习惯了那只已经被他用掌心的热意烫的发红的脚背,动作轻缓灵活地移动时,然而朗月现突然朝周闻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恶劣的笑。
下一秒,脚底重重踩下,将他所有烈火般灼烧着的战/栗与卑微的渴/求瞬间践踏得支离破碎,直接让他在主人的脚下猛然失/控。
就在这时,房门开启的感应蜂鸣声与纷乱的脚步声同时炸响的瞬间,周闻铮浑身痉挛,情绪终于决堤。
朗月现居高临下在自己脚边颤抖的男人,唇角带笑。
“真是下/贱的小狗。”
朗月现漫不经心踩住周闻铮还在痉挛的身体,这才慢悠悠转头看向门外骤然闯入的几个人,挑眉轻笑道。
“滚出去。”
——
半个小时前。
云蔚顶层的贵宾室内,朗秉白交叠着双腿靠坐在沙发上。三米开外,面前是一排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的站在他面前的工作人员,云蔚酒店高管们垂首凝息,西装布料摩擦的细响都显得小心翼翼。
“所以,”朗秉白忽然轻笑两声,面上看不出喜怒。二十年商海浮沉淬炼出的威压随着他倾身的动作漫开,那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森然寒意和毫不掩饰的压迫感,着实让在场众人心中都狠狠一惊。
“什么叫,人没找到?”
侍者领班硬着头皮上前半步,他在朗秉白手底下工作多年,是非常了解朗秉白的作风的,也明白朗月现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余光瞥见老板修长手指正在轻扣沙发扶手,每一声都像敲在脊椎骨上。此刻他说话的声音都紧张的发着颤:“朗总,情况是这样的,接到您的指示后我们立刻核查了二少今日的入住记录,但系统里…系统里没有任何登记信息,二少的房间号并没有被录入。”
他的额角渗出细密汗珠,“调取监控时发现二层和三层所有摄像头全部失效,只在二层酒吧出口拍到二少往电梯间走的画面。”
“目前联系不上二少,正在逐层排查套房。”他补充这句话时声音陡然低了下去。
朗秉白指节无意识扣着沙发扶手,两个小时前手下汇报陈氏小公子异常动向时,分明说过与朗月现无关,可胸腔里翻涌的不安却愈发强烈,这让他临时取消了接下来的视频会议直奔云蔚酒店,准备亲眼看看弟弟。
却在到达时听闻侍者声称跟丢了人,好巧不巧,酒店二层和三层监控竟然全部故障,而朗月现的手机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这一桩桩的巧合摆在面前,朗秉白再觉察不到不对劲,那才真成了笑话了。
听到手下说已经带着人挨个房间去找了,朗秉白稍稍安心,这才把目光又对准了其他人。
朗秉白的声音很沉稳,不疾不徐,天生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魔力,而此刻当这个声音落在自己头上,云蔚酒店老总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这位以沉稳绅士闻名的商业巨擘,此刻眼底正结着无比冰冷的寒霜。
“陈臻也呢?把他带过来。”
朗秉白怀疑到陈臻也头上也无可厚非,毕竟他就是因为陈家少爷的奇怪举动特地赶过来的。更何况陈氏集团作为国内高奢酒店的龙头,持有云蔚酒店20%的股份,董事会股东家的金主少爷要在自家地盘搞小动作,如同持有万能房卡搬轻而易举。
但这次确实冤枉了陈臻也,监控和登记还真不是他搞的鬼。自从他精神上出了问题之后,很多事就不是他能掌控得了。
他今晚虽然对朗月现有所企图,但颇有那么几分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就连借口中所谓的解酒药他都没准备,直接向侍者递上了他平日里吃的抑制剂。
陈臻也根本不怕东窗事发,他也不想遮掩,打一开始有了这个计划之后就没想着瞒过去,根本不可能瞒得住,朗月现那个护他护得跟眼珠子一样的哥哥怎么可能放过他。
这疯子根本不想遮掩,他就是故意要昭告天下他对朗月现的妄念。
“陈少爷到了。”随着侍者通报,陈臻也踉跄着被人扶进来,西装前襟还沾着酒渍,被酒精灌醉的涣散瞳孔还燃着扭曲的亢奋,此人这种状态已经没有问话的必要了。朗秉白眯起眼,他突然看见一个令他有些意外的人出现在面前。
与醉醺醺的陈臻也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随后步入的盛衍。男人换了件挺括的浅灰衬衫,连袖口都严谨地扣到第二颗。
这位向来进退有度,衣冠楚楚的高材生进门之后看到朗秉白,熟人见面连句招呼都不打,上来就是急促的一句:“我知道小月在哪个房间。”
他怎么会知道的?
盛衍自己都说不清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一听到侍者说朗月现不见了,还没来得及着急,脑海中就突然出现了他所需要的所有信息。
就好像一个莫名的念头,挥之不去的浮现出一个非常明确的房间号,而且他能笃定地确认,就是这个房间。
盛衍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只能以为是和朗月现刚刚的交谈中,朗月现可能已经告诉过他了,而他下意识就牢牢记住了。
其实如果这时候系统在这,它就能准确的同朗月现解释清楚,这一切都是世界意志在背后搞的鬼。
朗秉白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原书剧情本来的流程,所以监控必须坏掉,录入信息也要马上抹除。而真正需要得知准确信息的主角受只能通过世界意志脑内传输才能即刻获取。
从监控,到房间号,再到盛衍脑海中莫名浮现的准确信息,都是世界意志为了按照原书中盛衍闯入朗月现房间打断他和周闻铮所发生的相关剧情走向而做出的一系列操控。
朗秉白的目光在盛衍脸上逡巡,他认出盛衍是那个同朗月现有过亲密接触的学长。朗秉白向后靠进沙发深处,嘴角噙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
安保组此刻正在挨个房间排查,自己的人找到朗月现只是时间问题,根本轮不到外人来献殷勤。
倒是在全酒店都没有朗月现入住信息的情况下,这个明摆着觊觎自己弟弟的货色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气氛凝滞了一瞬,在朗秉白没有出声之前,谁也不敢多嘴。
直到盛衍声音肃然而冷冽的说出下一句让朗秉白瞳孔紧缩的话:“周闻铮也在里面。”
*
走廊中,两个“滚出去”的人僵硬的站在外面,几米之外是按照朗秉白指令候在外面,面面相觑的几位酒店工作人员。
门锁咔嗒合拢的瞬间,朗秉白后颈暴起一片鸡皮疙瘩,整个人像被抽了脊椎骨似的往下沉,耳膜被剧烈的心跳声震得发胀。
走廊壁灯在头顶滋滋作响,朗秉白漫无目的地垂着头盯着地上倒映的扭曲人影,只觉得眼前地毯上的菱形花纹突然扭曲成密密麻麻的蛆虫,令他胃部一阵剧烈扭痛,忍不住想要干呕出声。
盛衍的右手在西装裤侧缝神经质地抽搐,喉结上下滚动好几次才挤出半声喘息,他后颈汗毛倒竖,像是有人顺着脊椎倒冰水。
他觉得耳边一直有声音扎进脑子里,耳后动脉突突跳动的节奏和刚刚听见的屋里暧昧的响动完全重合。
时间好像在此刻凝固了一般,两人死死盯着那扇门,等待它什么时候会打开,再毫不留情地将悬在头上的重剑狠狠落下。
“三分钟。”盛衍突然开口,腕表秒针爬过表盘的声音在他听来像在锯骨头。往日那么优雅贵气的男人此刻脸上的表情扭曲的如同恶鬼一般,“从我们出来到现在,三分钟。”
穿什么衣服需要这么久?盛衍后槽牙咬得发酸,太阳穴血管一跳一跳地胀痛,迈开步子就要上前砸门。
门锁转动声响起时,那股暧昧的味道混着玫瑰香气先溢了出来。周闻铮扶着门框踉跄半步,敞开的领口下还留着鲜红的指痕。
盛衍只觉得此时此刻能感受到的一切都是朗月现留给他的一场盛大的挑衅,周闻铮那张餍足的脸撞进视野的瞬间,他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
“你他妈……”周闻铮撞翻屋内装饰架的声音惊动了所有人,盛衍第二拳带着风声再次挥出,周闻铮勉强偏头躲开,那一拳便重重砸在酒店装饰画上,玻璃画框哗啦碎了一地。
盛衍扯着周闻铮的领子往碎玻璃上按,脖颈青筋暴起:“你给他下了药是不是?说话!”
周闻铮暴/露在外的蜜色皮肤还在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他的手臂撑在碎玻璃里,药效未退的肌肉不受控地发抖,胳膊肘撑地时不住打滑。
“被下药的是我,混球。”他声音都是飘的,脸上却依然挂着得意又满足的笑意,他嘲讽般的啐出口中血沫:“是月月愿意帮我的,听不懂的话,老子可以给你录下来,你带回去随时听。”
盛衍的膝盖重重顶进对方胃部,指节砸在肉上的脆响和周闻铮的闷哼同时炸开。周闻铮现在的状态让他根本无力与盛衍抗衡,只能勉强抵挡几下,后面的随行人员看到朗秉白还像个石化的雕塑般站在原地未动,也都不敢上前拉架,任由那两个人毫无形象的在地上滚成一团。
廊灯将朗秉白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剪影,他跨过满地玻璃碎渣,看都没看在地上扭打的两个人,直直绕过他们,走向屋内的朗月现。
朗月现正倚着沙发倒水,浴袍依旧松垮的系着,露出一片刺眼的瓷白肌肤,锁骨上和脖颈上还留着扎眼的齿痕,看到朗秉白走进来时,微微挑眉:“哥怎么来了?”
朗秉白一言不发,沉默的可怕。越走进房间内越能更清晰的感受到那股挥散不去颓靡暧昧的气息,像糜/烂的香甜禁/忌果实,露骨的彰显着这房间内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的事情,朗秉白想欺骗自己都做不到。
他感觉有双无形的手在拧他的胃袋,酸水顺着食道烧上来,喉头火辣辣地发紧。掌心在沙发扶手上蹭出湿漉漉的印子,才发现自己后背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上前握住弟弟腕骨的动作近乎粗暴,却在触及肌肤时触电般放轻了力道。一句话都没说就往外走。朗月现也不挣扎,由着他哥将他拽走。
直到走到门口,有碎掉的玻璃碎片,朗月现站住不动了,朗秉白才发现弟弟竟是赤脚踩过满地狼藉。
朗秉白太阳穴猛地一跳,手抖得几乎抓不住人,少年皮肤传来的温度冰得他指尖发麻。
他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竟然没发觉弟弟是光着脚的。朗秉白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喉咙里那句“为什么不说,想要哥哥死吗?”被剧烈涌上来的痛苦和悔恨堵在嗓子眼里。
他默默的转身,拿了酒店的拖鞋,单膝跪地时压碎的玻璃渣明显的通过西裤布料刺痛皮肤,握着少年冰凉的脚踝套鞋的手抖得像暴风中的芦苇。
穿好鞋后,朗秉白突然发力把朗月现拦腰抱起,少年还未干的额发垂在他的颈侧,烫的他脖颈发疼。
在路过扭打的两个人时,朗月现从哥哥肩侧探出头,下颌抵着哥哥肩头,饶有兴致的笑道:“哎,小心点,留口气啊。”
带笑的吐息吹在朗秉白耳后,他紧了紧双臂才没被激得脱手。话音刚落,朗秉白便加快了脚步,抱着弟弟离开了。徒留听到他的话,僵硬的跪在地上,突然一动不动的盛衍。
盛衍猛地转头看向远去的两个人,看到朗月现老老实实的待在高大的男人怀里,视线死死盯在朗月现垂落的双足上。那抹莹白刚刚还踩在周闻铮身上,此刻却在另一个男人的臂弯里晃荡。
眼前的场景在盛衍的视网膜上留下灼烧般的残影,闭上眼也挥之不去。他的左手无意识地揪住领口绞紧,脑中一片混乱,气到极致,视线甚至开始出现雪花点,布料勒得气管发出嘶鸣。
同样在大口喘气的是药效又上来的周闻铮,他的额角还被盛衍砸的正在流血,整个人狼狈不堪,缩在墙角边笑边骂:“妈的,老子都快死了,还不救人!”
周围那些工作人员这才如梦初醒,一窝蜂的围了上去。
套房的电子锁发出滴鸣,朗秉白刷开另一间套房的门,朗月现还在一脸无所察觉地捏他的纽扣玩,浴袍下摆随着步伐晃动,露出脚踝内侧淡红的指印。
朗月现径直走向房间浴室,垂眸盯着朗月现,突然把怀里人重重按在浴室大理石台面上。
“好玩吗?”朗秉白说出今晚见到弟弟之后的第一句话,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铁锈。
朗月现裹着白色的酒店浴袍,在浴室的白光下美得像是融化的雪神。
唯有那一双殷红的唇微微开启,还带着无所谓的玩味笑意,伸手摸上朗秉白撑在他身侧暴起青筋的手背:“抖什么,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