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大人还在山上?”
喜平瞧着他们王爷黑着的脸色点了点头:
“是,殷大人刚才着了人回来说中午不回来了。”
自从阎妄川的风寒好了些,殷怀安就是整日整日不见人影, 两人的交流最多就是清晨打个招呼,然后到了晚上阎妄川正准备和人说会儿话, 殷怀安就像是在外面野完刚回来的渣男一样, 留下一句有话明天说后倒头就睡。
要不是知道殷怀安那一上头就没白天没黑夜的劲儿,阎妄川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养了一个小白脸了。
“走,瞧瞧殷大人去。”
出去之前他顺路寻营, 今日的营房中气氛分外高涨,原因很简单, 昨日冶铁司着人送来了一万套新的铠甲,正是按着殷怀安在京城时画出的图样做的。
阎妄川人还没走近, 就听着校场中那些大老粗的声音:
“这铠甲是不是和王铁蛋他们身上穿的一样?”
“王铁蛋他们牛哄哄的, 上次海战回来我想看看他身上的铠甲都不让看。”
“他宝贝的和媳妇似的,谁都不让碰。”
“但是那铠甲是真好,那晚上我眼睁睁看着弹片射过来, 本来以为他不死也残,结果人回来什么事儿都没有,说是弹片卡在了甲槽里,愣是没穿透。”
“你们说这和他们的一样吗?”
一群兵换上了新铠甲,互相摸摸搜搜地看细节,其中一人开口:
“我看着差不离,我和王铁蛋他们营中一人是老乡,看到过。”
“你们说凭啥王铁蛋他们就能穿这么好的东西?这铠甲之前可是连孟将军都没有。”
有个人神神秘秘地出声:
“你们还不知道吗?王铁蛋他们那一营的人那是从黑甲卫中选出来的精锐,是殷大人的亲兵,那铠甲就是殷大人做出来的,第一批就给了这些精锐。”
如今这漳州军中人员混杂,有黑甲卫,有漳州水军还有阎妄川之前改编过来的兵将,消息也是各有各的渠道,现在开始扎着脑迪互换消息:
“这个我知道,听说这位殷大人是火离院的天才,是秋院正的亲传弟子,现在好像比秋院正还厉害,那天晚上能击中洋人主舰靠的那些在天上飞的火鸢,就是殷大人做的。”
“我还听说在京城被围的时候殷大人两炮打退了洋人救了王爷。”
“对对对,殷二炮说的就是殷大人,真是厉害。”
“是不是跟着殷大人就有好武器用啊?我看王铁蛋他们不光铠甲好,用的火铳都和我们不一样。”
“殷大人真是厉害,和朝里那些只会摆排场的大人不一样。”
阎妄川就站在后面抱着手臂听墙角,越听嘴角扯的越高,听着这些老兵吹殷怀安就跟吹他似的开心,听完之后营都不巡了,直奔后山。
人还没靠近就听到了稀稀拉拉一会儿一声的火炮声,王铁蛋手下的兵将此刻正围在外面不准任何人进去,看到阎妄川这才过来行礼:
“王爷。”
“通禀一声,就说我求见殷大人。”
没一会儿灰头土脸的殷怀安从里面跑了出来,脸上左一道右一道像是小鬼儿似的:
“你怎么来了?”
阎妄川抬手在他脸上擦了擦,挥了挥手,身边的亲卫有眼力见地退了下去,他这才凑近,微微低头,鼻间像是要蹭到殷怀安的眼角:
“再不来看看,我怕你忘了我什么模样。”
青天白日的,殷怀安被这硬朗的美颜暴击灰扑扑的脸上有些发红:
“耍什么流氓?走带你瞧瞧好东西。”
阎妄川被他扯着袖子带了进去,这才发现后山的一个小山谷中都是靶子,中间是一个和从前模样都不太一样的炮:
“你新做的?”
“还在试验阶段,不太稳定。”
阎妄川绕着红炮一圈,心痒痒:
“殷大人给我开开眼呗。”
殷怀安一扬眉,抬手一挥:
“铁蛋,准备,给王爷露一手。”
阎妄川一回身这才看到身边黑的像是刚从矿里刨出来的人,王铁蛋看到王爷一咧嘴一口白牙和漆黑的脸行成鲜明对比:
“王爷。”
阎妄川被他这脸色弄的忍俊不禁:
“你去挖煤了?”
王铁蛋挠着脑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没一会儿几个人就架好了炮,殷怀安亲自给阎妄川指了一个位置:
“看到那山顶上的旗子了吗?瞧我给你打下来。”
阎妄川微微眯眼看过去,找了一下,这才看到那山头上迎风飘着的彩旗:
“这少说有四千米了,炮弹能射过去?”
军中如今射的最远的火炮大约也就是将近两千米,还是经过了一轮改良延长了两三百米,但是如今这个距离已经不是所谓远一点儿的问题:
殷怀安一脸得意:
“四千五百米,你瞧着吧。”
随着一声令下,殷怀安一把捂住阎妄川的耳朵,按着他蹲下,身边的人也早早有经验地蹲下捂住耳朵,一群人像是山里的地鼠一样蹲了一排,只见那炮弹射出去之后瞧着速度慢了,阎妄川以为这是失败了,却不想就在这个时候那炮弹砰的一声响像是放了一个响屁一样,冒出了大量白烟,随后那原本已经减速的炮弹愣是想着踩了弹簧一样再次发力射了出去。
只是角度有些便宜,没炸到旗子,却将旗子边上的山头炸出了一个坑,坑里被炸出的尘土将旗子埋了进去,也也姑且算是射中了旗子?
殷怀安有些尴尬:
“那个都说了还在试验阶段,有些误差也是正常的。”
却不想这所谓的误差也已经震撼到阎妄川了,眼底的震惊不加掩饰,能射四千多米的火炮,若是运用得当已经可以在相当程度上弥补水军舰船速度不如洋人舰船的差距,他知道那炮能射那么远的关键应该就是刚才那一股白烟:
“这火炮中间响的那一下是什么意思?”
殷怀安蹲在地上用小棍给他画了个炮图:
“我是给炮弹底部加了一个反推装置,简单来说就是当炮弹射出去速度开始衰减的时候,底部填充的弹药再次爆炸,冒出反向喷射的白烟,推动炮弹继续往前飞。”
阎妄川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殷大人这脑袋是怎么长得,这样的法子你也能想出来?”
殷怀安被夸的稍微有点儿心虚,毕竟反推作用力的理论他是用的现成的,不过片刻之后他就欣然接受了阎妄川的夸奖,毕竟知道理论是一回事儿,能做出来又是一回儿事儿,他就是很厉害嘛。
他微微眯着眼睛,得意洋洋的样子,直想让阎妄川将人掳到大帐中。
“一会儿我去给你猎兔子,晚上给殷大人加餐。”
“真的?我好久都没到烤肉了。”
对面的人眼睛一下就亮起来了,阎妄川立刻理了理衣服起身:
“我这就去,你今晚记得早点儿回来。”
一群殷主任的亲卫军就这样看着他们王爷像是个毛头小子讨好媳妇一样火急火燎地去猎兔子了。
第67章 会师松江 你是不是身体不行啊,火力不……
殷怀安的折子弄的朝中几日早朝上的气氛都十分微妙, 如今这位殷大人是谁的人,朝中没人不清楚,一个人摄政王的心腹, 一位是当今陛下的亲舅舅, 谁也不愿搅合进这场权利的角逐中,但是如今钱跃晏还在南境, 这事儿总要处理,却又谁也不愿意看这个头。
最后有一个性格十分耿直的御史石金方上奏,言语间对钱跃晏讲排场铺地毯的行为严加指责, 认为他有负圣恩, 不但没能让南境将士体会陛下恩沐之心,还很容易在军中招来怨气:
“陛下,如今应当立刻召回钱跃晏, 另择钦差前往南境。”
钱家的姻亲郑庆宝出言辩驳:
“陛下,钱大人是朝中钦差, 更是皇亲, 刚一落地就被殷怀安如此下了脸面,说明南境军中有见不得人的事儿,并不想让钱大人多留, 这才上书弹劾。”
郑庆宝的话一落地,整个议政宫中鸦雀无声, 这话若是跟着应和了,那就是坐实了猜疑摄政王在南境图谋不轨, 若是不应和, 又恐怕让龙椅上的小皇帝心生不满,这样的诛心之言谁也不敢擅自发声,更不敢抬眼看如今陛下的面色。
李赢此刻也有些不安, 他也没有想到只是派钱跃晏做钦差人才刚到就能弄出这么多乱子,他下意识看向下首站着的冯庆,却不想这一幕被周清安都看在了眼里,他发觉陛下太过依赖这个冯公公了。
冯庆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这件事儿就这样在朝中当了几天的糊涂官司。
周清安却在朝会后去见了李赢,如今南境打仗,朝中一应后需他都要过问,每日也只能抽出半个时辰的时间来教李赢,这半个时辰弥足珍贵,所以周清安甚少说些杂事,多是用在课业上。
而今日周清安却没有继续讲授课业,而是松散了态度开口:
“陛下,今日我们不讲书,只聊聊朝中之事,对于今日朝中争论,陛下如何看?”
李赢已经换下了朝服,着了一身明黄色的常服这龙袍,对比刘太后在时,如今的李赢比那是多了几分气势,与人说话的时候目光已经不会闪躲,虽然年纪还小,却已经见出了几分天子的尊贵。
“钱跃晏行事铺张确实不该,殷大人斥责此处也无不妥,只是钦差毕竟是奉皇命行事,如此也太过偏激,应该各大五十大板。”
其实今日的事儿也让他心里不舒服,他看了钱跃晏来的折子,毕竟钱跃晏是他的舅舅,殷怀安是个五品官,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当着南境武将的面斥责于他,其根本就是没将他放在眼里,但是在周清安的面前他还是没有刻意回护这个舅舅,因为他隐约觉得周清安不是很赞同他拔擢钱家人。
这一日不知周清安和陛下说了什么,第二日早朝李赢便下口谕着钱跃晏回京。
旨意到南境时,殷怀安轻叱一笑,并不曾放在心上,钱跃晏走与不走对他来说都一样,不过他也猜得到,此事他在小皇帝那里怕是已经挂上一号了。
阎妄川则下令,潮州水军在此整顿,而他则带一队人马先行去松江。
并且向朝下了一封政令,着户部筹措水军造船款项三百万两。
此刻前往松江的船上,殷怀安总算是闲了下来,拉着阎妄川窝在船舱中,一个劲儿地扇扇子,阎妄川瞧着他热的脸颊红扑扑的样子,也给他打扇子:
“有这么热吗?”
殷怀安斜觑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身体不行啊,火力不旺,这天儿这么热你不热吗?”
殷怀安是个26度就会开空调的主,完全受不了南方的夏天,属于扛热必须靠外挂的那类人。
身边那人似笑非笑:
“我火力旺不旺你不知道啊?”
殷怀安将他手拍下去:
“别惹我啊,我热着呢。”
阎妄川让人端了冰进来,殷怀安看直了眼睛,对啊,他怎么没想起来,古代早就有制冰的法子,这几天他光去想着没空调了,没想起来还能用冰,有了冰盆,这船舱中的温度慢慢下来了一点儿,两人这才提起军费的事儿:
“三百万两,你确定朝廷会给?”
阎妄川双腿交叠靠在一边的软塌上:
“不确定,这政令到了朝中免不得口水官司,且先让他们去打吧。”
殷怀安凑到他身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被人一把抓住了手指:
“你就任他们打着口水官司?”
阎妄川将人拉过来,无奈地笑笑:
“为了在南境整军,我成立了军机处,如今开口就要三百万两的水军军费,朝中怕是早有些人将我看做随时可以反的乱臣贼子了,如今除了任他们说还有什么法子。”
殷怀安垂眸看了看那人敛下的眉眼:
“你这得过且过的态度可不像你哦。”
阎妄川的眼底的情绪复杂:
“这世上最难打的仗不在陆上也不在海里,而是在人心里,朝中人若是认定了我是乱臣贼子,我如何说如何做都没用,不如借着他们此刻敬畏,将洋人赶跑再说。”
如今的朝中是对他既防又怕,只要怕就好,只要怕他就是逼也要逼着他们给银子给粮,大梁已经没有第二条路了。
船靠松江港已经是傍晚,宋玉澜亲自到了港口来接,宋鸣羽更是老远就迎了过去,算算时间他都有两个月没见到殷怀安了,还有点儿想他,不过他又看了看一直走在殷怀安身侧的摄政王,他又觉得也没那么想了。
阎妄川和殷怀安直接住到了宋玉澜在松江的府中,宋玉澜晚上设了宴,几人也都算是相熟,殷怀安惊奇地发现这一次宋鸣羽对宋玉澜好似没有之前那针尖对麦芒的那股针对劲儿了。
席间阎妄川和宋玉澜说话,宋鸣羽也和殷怀安低着头咬耳朵。
殷怀安:“你和你哥关系缓和了?”
这小子终于开窍了?
宋鸣羽:“算是吧,他身体不好我不和他一般见识。”
他抬眼就看到了殷怀安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你这是什么眼神?”
“看二傻子终于长了点儿脑子的眼神儿,不对,你不会凭空有脑子,说吧,你是不是气着你哥了?”
他是第一次在亲兄弟的身上感受到了上天赋予基因的参差,也衷心地佩服宋玉澜的涵养,要换是他有宋鸣羽这样的弟弟,他估计早就脑淤血了。
果然他在这货的脸上看到了心虚。
“我,我也没所什么啊,就说了一句他像小白脸,他就吐血了,吓死我了,你知道多吓人吗?”
那天的场景现在宋鸣羽回想起来都有些心哆嗦,现在可算是抓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人,连着饭后都抓着殷怀安不放,愣是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像是倒豆子一样都说给他了,他晚上喝了点儿酒,此刻脸红扑扑的,嘴里叨叨叨的不停。
“我也是现在才知道我哥撑着一座王府在朝中也不容易,哎,其实也不怪我吧,他也从来没和我说过。”
殷怀安看了看他生生把傻缺两个字给咽了回去。
“反正我现在是知道了,我哥送我去京城是为了保住我们王府在海上的商路,这商路很赚的,我哥是准备用在军中的,你以后可不能瞧不起我了,要不是我在京城中卧薪尝胆,哪来那么多的军费啊?”
宋鸣羽已经很自如地从刚开始还有点儿心虚愧疚说到现在已经颇为自豪得意了,深深的觉得自己这几年被他哥送到京城实在是太值了。
殷怀安的嘴角都忍不住直抽:
“学会一个成语也不是一定要用,你见过谁家卧薪尝胆是每日在朝中溜猫逗狗,手下还管着一群小弟?”
宋鸣羽在朝中过的是尝胆的日子吗?他日子过的比现在龙椅上坐着的那位都滋润。
第68章 比谁脸皮厚 你那老三样快歇歇吧,之前……
殷怀安饭后被宋明宇拉着出去说话, 进来屋子的时候,阎妄川已经解了外面的铠甲,只着了一身深靛色束腰中衣。
长身玉立, 正坐在厅中的桌前泡茶, 瞧着模样是在等他。
宋玉澜的府中条件自然是比之前在漳州军中要好了太多,殷怀安一进来就看到了拔步床上那松软细糯的被子, 忍不住凑过去,珍惜地用手摸了摸:
“我好久都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被子了,我要好好洗个澡, 换身衣服。”
“那小子拉着你说什么了?”
阎妄川起身过来, 刚吃完饭殷怀安就被拉过去了。
殷怀安想起宋鸣羽那脑回路忽然笑了:
“他说,王爷还有南境将士都得好好谢谢他,是他这些年在京城中卧薪尝胆才保住了永安王府在海路上的财路, 以后你可要拿人家的手短了。”
阎妄川想起宋鸣羽在京城那几年的行径好悬没有气笑了:
“卧薪尝胆?真亏他敢说。”
殷怀安晚上肉吃的多,接过茶杯就干了进去:
“虽然这小子有点儿给自己脸上贴金, 但是和他哥的关系倒是缓和了不少, 虽然多半是被吓的。”
他简单和阎妄川说了宋鸣羽把宋玉澜气吐血的事儿:
“哎,永安王的毒到底能不能解啊?”
别的不说,就说永安王肯在这种时候拿出家当充作军费, 那就不是朝中玩嘴的那些大人们可比的,而且永安王府有宋玉澜在还能在波裔云诡的朝堂上有一席之地, 要是靠宋鸣羽那脑子算了吧,他不敢想。
“顾姑娘说倒是有法子, 就是十分凶险, 如今战事焦灼,他一直不肯用。”
殷怀安托着下巴有点儿发愁:
“就是宋鸣羽那脑子不顶用,不然宋玉澜也不会这么难。”
阎妄川用手胡噜了一把他的头发:
“别愁了, 今日我和他聊了聊,想了点儿办法,不出一个月他应该就能歇下了。”
阎妄川的政令到了朝中果然受到了层层阻碍,虽然如今的户部尚书是阎妄川扶持的,但是这是几百万两的银子,他也不能做主。
朝中这几日又是一群嘴架,下了早朝之后李赢一个人回了寝宫,身后只让冯庆跟着:
“冯庆,你说,阎妄川此次开口要这么多的军费,真的没有二心吗?”
从前战战兢兢的小皇帝,如今已经有了几分帝王心术,他对阎妄川的感情很复杂,他还记得小时候会给他送小兔子被老王爷责罚的那个小舅舅,也记得在朝中那个一己之力就扳倒了盘踞朝堂这么多年的李家,从前垂帘听政的李太后也只能被迫去守皇陵。
而如今垂帘听政的李太后没了,换做是自己真正坐在龙椅上,那股放不下心的感觉如影随形,他知道这焰亲王府忠于朝廷,但是凡事也有例外,他的祖宗正德帝从前就是郡王,被当时的焰亲王相助才夺得了帝位,这样想着他也难保阎妄川不会生出别的心思。
冯庆垂首在下面,臂弯中搭着拂尘,沉吟片刻出声,他的声音不似一般太监那样奸细:
“陛下,奴才甚少出宫,对这位王爷的了解不多,只是老王爷忠义可嘉,想来如今这位也是不差的,只是权势迷人眼,从前他是北境王,如今大梁朝四方之地几乎尽在他手,一日两日可守着忠义本心,长此以往,即便焰亲王心意不变,也难保他身边的人不生出邪念。”
李赢坐在龙椅上,神色微沉:
“那这笔军费?”
“这笔军费陛下不妨拖上一些时日,且看看焰亲王的反应。”
“也好。”
朝中每日的早朝几乎都在论这笔军费,各说各话,折子也像是雪片子一样飞到远隔千里的阎妄川的桌案上,殷怀安看着日日都有驿站的信使提着一箱子一箱子的折子进来就替那人累得慌。
终于这天中午他过来书房想着帮他看两本,结果一翻开折子看了三页他的火就上来了: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废话,这折子你也看?”
阎妄川一抬眼笑了:
“你看错地方了,你那一摞子都是扯嘴仗的,我寻常都不看,也就是现在天儿热,换了冬天晚上我就丢火堆里了。”
“这还差不多,耽误功夫。”
见殷怀安过来,阎妄川才开口:
“洋人开始从广东沿赣江进取江西,如今江西各地均有战事,三日后我启程前往临江府,你留在松江吧。”
洋人吃了两次亏,如今势头正猛,后面不知道还有多少场硬仗,殷怀安跟着他太危险了。
殷怀安听了一竖眉头:
“放什么屁,你去前线把我留这儿?”
他将人搂过来,手抚在他的后背上,像是给人顺毛一样:
“前线奔波太苦,你擅长制兵械,跟着大军也没这个条件。”
他现在都记得殷怀安昨晚躺在柔软的床上时笑着眯着眼睛时的样子,就像是在外面吃了苦终于回到家的小猫儿一样,让他满心的酸楚,细算下来殷怀安和他在一起一共也没过上两天的好日子,最开始是打仗,害怕的不敢睡觉,后面就是奔波行军,居无定所。
殷怀安双手捧住昂头看着他的这一张俊脸,认认真真地开口:
“两地分居这影响夫夫感情你知道吗?而且我有没有和你说过,我这个人有些颜控,对一些长得好的人没什么抵抗力。”
说完他就在阎妄川的脸上用力地捏了两下,阎妄川微微睁大眼睛,待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之后照着他腰上的痒痒肉就挠了两下:
“殷大人知不知道什么是从一而终?”
“不知道,我这个人人品不好。”
阎妄川抄手就将人抱了起来,反手在他的屁股上就拍了一下,殷怀安想挡都没来得及挡住:
“你干嘛?”
“我能干嘛?勾引勾引殷大人呗,省的几日不见就找别人去了。”
殷怀安被人直接扔到了床榻上。
这些时日先是阎妄川风寒,再是殷怀安忙的像陀螺,在漳州的时候两人每天晚上回来的时候都像是累傻了的骡子一样,倒下就睡,要说不想那是不太可能的。
但是这青天白日的还是在别人的府上,殷怀安赶紧拉住了这个人来疯已经开始准备放飞自我的人:
“这大白天的,你赶紧憋回去。”
阎妄川气笑了:
“你能憋回去吗?这院子里你都没发现没有人吗?”
殷怀安向外面扫了一眼,确实好像连守卫都没有,他瞬间回神儿,这人真是老谋深算,从昨天就开始图谋不轨,算了,爽是自己的,人家摄政王都不要脸皮,他一个小小的五品官要什么脸皮?干。
他手拉在阎妄川的腰带上就将人给拉到了榻上,反手撂下了帷幔,方才那犹豫劲儿霎时间退的干干净净,他想起从前看过的话本子,有一个动作他想试很久了,此刻他抬眼看向阎妄川的目光都带着撩人的火焰。
阎妄川正准备解开腰带的时候,就见眼前这人好似像是一颗炮弹一样撞过来,双手握住了他的衣襟,哗啦一扯,瞬间他就感觉到了胸口一凉,随后一个热情的吻迎了上下,他脑子哄的一下之后,手本能地搂住了这人的劲瘦的腰。
耳鬓厮磨,谁身上都开始着火,就在阎妄川准备和往常一样的时候,殷怀安一把抵住了他的肩膀:
“你那老三样快歇歇吧,之前武帝爷那话本子你白看了?来,我们试试,他们留下的一定是久经考验和实践过的精华。”
他那位老乡玩的花的很呢。
第69章 兵围永安王府 阎妄川要抄永安王的家?……
基于阎妄川不愿让他跟着大军, 又强行拉着他白日宣淫行为的报复,殷怀安必须要让他知道一个阅尽千帆,从小就接受各种小广告洗礼的现代人的实力。
帷幔内将人都是一身的汗, 殷怀安生着一双桃花眼, 此刻在情.欲之下更是灿若明霞,阎妄川光是看着他这双眼睛心里就像是有小猫在挠他一样。
他伸手握住殷怀安的腰, 正要翻身起来,就被伸着爪子的殷大人给重新压了回去,他一只手勾着阎妄川的下巴, 居高临下看着他:
“人家当年武帝爷都知道去进修提高一下业务水平, 王爷在这上面还要多提高啊。”
这话说的就差指名道姓告诉阎妄川他伺候的不行了。
被压在身下的人眉眼渐深,一双鹰眸就像是看着一只不断在他身上蹦跶的兔子一样,终于在兔子再次口出狂言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他一个转手就将人压了下去,吻住了他的唇, 一双略粗糙的手在殷怀安的身上点着火。
这一下午殷怀安被反复爆炒, 终于在太阳落山的时候他用了吃奶的劲儿将人给踹出了帷幔。
阎妄川一个利落的旋身在榻前站住了,他笑着抓住帷幔看着里面的人:
“殷大人要不要我伺候沐浴?”
殷怀安恼羞成怒:
“赶紧滚去准备。”
这天晚上躺下的时候殷怀安横在外面不让阎妄川上床,阎妄川看着耍赖的人蹭到榻边坐下, 手勾住了榻上人的头发,还没绕两圈就被殷怀安一把给抢了回去:
“你去睡软塌。”
阎妄川可怜兮兮地用手戳了一下翻身转过去的人:
“祖宗, 咱俩可好不容易在人家永安王府里蹭到这么一张舒服的大床,就不做别的, 我就睡个边还不行吗?”
“别装可怜, 你下午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阎妄川第一次理解了当年他父亲的话,就是他说和他母亲讲不明白道理,明明是他先嫌弃他花样少的, 结果他弄了花样晚上连床榻都不让上了,早知道不如让殷怀安笑话笑话得了。
“我的错,一定是我伺候的不好,让殷大人不舒服了,这江南别的没有,就是脂粉秀楼,粉头小倌最多,正巧明日永安王说要在春风得意楼设宴,席间会伺候的人不少,我一定到那里好好观摩,下一次一定让殷大人满意。”
听到粉头小倌那背对着他的人耳朵像是小猫一样动了动,殷怀安手扒拉了一下枕头,一下转过身来:
“你明天要去青楼?宋玉澜请你?”
他刚才怎么不知道?他看宋玉澜也不想那种人啊?
阎妄川挑起眉梢:
“你让我上去我就告诉你。”
殷怀安又踹了他一脚,爱说不说,不说他明天跟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第二天殷怀安起身就发觉出了不对,整个王府中多了许多阎妄川的亲卫,就连前后院角门处都有守卫在把守,而且一早阎妄川人就不见了,他正要出去,就见宋鸣羽火急火燎地要进来,却不想人还没等到院子就被门口的守卫拦住了。
“放开,这是我家你们拦我做什么?殷怀安,殷怀安?”
“放开他。”
殷怀安出声喝令门口那两个守卫放开了宋鸣羽,宋鸣羽挣扎进去,火急火燎地问出声:
“殷怀安,你和王爷这到底是闹哪出啊?现在整个府邸里面外面都让王爷用兵围了起来,我哥一大早人不见了。”
殷怀安现在两条腿走路还有些不自在,他看了看周遭的守卫,知道这弄不好是阎妄川和宋玉澜布置的一场戏:
“你先别着急,阎妄川人也不见了。”
“我怎么不着急啊?你看看门口那些兵,简直成了土匪,方才连我要出院子都不让。”
宋鸣羽想起这些日子就听着军中军费吃紧,而朝廷也迟迟不肯拨发银子,脑子在这一瞬间立刻好使了起来:
“是不是军中军费不够所以王爷闹了这么一出?你快和王爷说,要多少银子我们王府都给,让他赶紧给我哥放回来,昨天顾姐姐还说他风寒严重了,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你们到底把人给弄哪去了?”
他现在都懵了,从前在军中还对他客客气气的人,今天早上一起来全都翻脸不认人了,尤其是昨天晚上他和殷怀安说完话他还去了他哥的院子,那会儿正巧顾云冉在那,他看宋玉澜脸色很差,顾云冉说的也很严重,说是这几日一定要静养,现在人说不见就不见了。
殷怀安目光不动声色地在私下扫了一下,这傻蛋现在知道紧张他哥了,阎妄川和宋玉澜如果连他都要瞒着,那就说明这里一定有朝廷的眼睛:
“我陪你找,昨晚阎妄川好像说过今天要去什么春风得意楼,这儿有这个楼吗?”
“春风得意楼?那是松江最出名的青楼啊。”
宋鸣羽小心地看向殷怀安,他不知道阎妄川到底要做什么,他逛个青楼还要告诉殷怀安?
殷怀安立刻出声:
“别管是什么楼,先去看看。”
王铁蛋领着一群兵在前面开路,守着王府的亲兵这才勉强放行,到了春风得意楼殷怀安才发现如今整个青楼都被围了起来,从一楼到三楼能看到的地方全是阎妄川的亲兵,此刻里面隐约传来喊叫和哭喊声,这哪是逛青楼啊?这简直就是去抄家。
而喜平亲自守在门口:
“殷大人,宋将军,摄政王与永安王正在下棋,不得打扰,二位还是一会儿再进去吧?”
宋鸣羽看着这些兵哪还淡定的了:
“净放屁,谁家下棋用这么多兵围着?他们干嘛?帮着捡棋子啊?我要进去,让我进去。”
几个守卫直接将人给拦了下来,青楼的门口闹成一团。
最后终于里面的守卫撤了,宋玉澜面色惨白地被人扶出来,唇角沾着一抹没有被擦干净的血迹,下楼梯的时候踩空了一下,多亏两边的侍从给扶住了,他抬手掩唇咳的声声吓人:
“咳咳”
宋鸣羽看到那血迹的时候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哥。”
殷怀安抬眼,春风得意楼上缓缓步出了一个人影,那人一身玄青色束腰束袖长衫,虽然站在阳光下,却掩饰不住那周身的冷漠寒意,他只微垂了一下目光,轻轻摆手。
喜平立刻躬身点头,他招手唤来了一直等在一旁的车架:
“送永安王和二公子回府。”
宋鸣羽想要争辩几声,却被宋玉澜死死按住了手臂,他跟着上了车架,随后宋玉澜的身子就倒了下来,半条街的人都能听到车架中永安王府二公子那慌张的叫喊声。
这一天松江府内风声鹤唳,寻常百姓都不敢出门,而永安王府外府邸的兵将都不曾褪去。
当地官员更是如惊弓之鸟,揣测不断,来往京城的快马都不知道多出了多少匹来。
在这江南永安王府便是两江总督也要给几分薄面,谁人也不敢猜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朝廷还在为之前军费开支的事儿磨磨蹭蹭,南境,摄政王兵围永安王府的消息便从各种路径传了进来。
李赢对那久居江南的永安王没什么印象,倒是对永安王府在京城做亲卫军副统领的弟弟知道一些,据说是个十分会玩爱玩的二世祖。
“冯庆,朕记得老王爷在时似乎和永安王府关系不错,阎妄川这是在做什么?”
冯庆在南境的眼线不少,除了朝廷官报,他从他处也得来了不少的消息,他思索片刻出声:
“怕是为了银子。”
李赢立刻抬头:
“银子?阎妄川要抄永安王的家?永安王怎么说也是武帝爷亲封的一品亲王啊,他怎么敢?”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底没来由地有些怕,若是阎妄川真的不惜为了银子肯开罪一品亲王,要么就是军中真的缺银子他被逼急了,要么他就真的不在乎这些了,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冯庆此刻心里也着急,他自问对那位摄政王也有些了解,却如何也没料到这一招,捏着拂尘的手都有些汗湿,似乎在极力想要想清楚里面的关巧:
“当年武帝爷封永安侯时用的最大的一个功绩就是永安侯主持江南造办处,赚得的银子用来组建的最初的江南水军,江南造办处在武帝朝显赫一时,说是富可敌国怕是也不过分,后来永安侯随武帝爷久居京城,这江南造办处便被拆分了去。
此后的永安王之后久居江南,甚少入朝,虽然成帝爷时陆陆续续将造办处都收到了朝廷的手中,但是永安王府那几十年积累的财富和根基不容小觑,后来更是走了水上的商路。
永安王府历来不涉军务,却真真是个富得流油的地方,摄政王此刻动永安王府除了为了银子奴才实在是想不出别的原因。”
这几日,朝中宫里的宫外的,恨不得在千里之外长一只眼睛去瞧瞧到底发生了何时,各种消息更是雪片子一样被送到各家府中。
只是绘声绘色描绘的几乎都是那日春风得意楼外的场景,宋鸣羽寻常也算十分尊敬阎妄川,那日的急切可不像是一个二愣子能演出来的,再加上此后永安王在松江的府邸被阎妄川的亲卫围的像是铁桶一样,水泼不进。
但是不过三日,内阁就收到了摄政王御令,永安王宋玉澜病重,念及其未曾成婚也未有子嗣,封其弟宋鸣羽为世子。
这政令一出,朝中谁还不明白摄政王这是要定了永安王府的家当了,宋鸣羽那个二世祖继承永安王府,那和将永安王府直接拱手让给阎妄川有什么区别?
那日宋鸣羽被倒下的宋玉澜吓的魂飞魄散,怎么进的宋玉澜的院子他都记不清了,看着宋玉澜唇边的血迹他手脚冰凉:
“哥,哥你怎么样?别吓我,快去请顾大夫啊”
他控制不住地冲外面喊。
帷幔被放下,顾云冉为宋玉澜施针:
“出去等。”
宋鸣羽站在外面失魂落魄,他完全不明白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他出去顾云冉看了看那个还闭着眼睛的人:
“人出去了,你真决定了,要趁着这个机会拔毒?”
榻上的人睁眼,微微点头。
如今是最好的时机,他病重无后,宋鸣羽就可以顺利封世子,一个富贵窝中的二世祖守不住家业被迫向摄政王低头,交出家当保平安,这是在是再合理不过的事儿了,而他也可以淡出朝堂,得一空闲。
若是毒清了自然好,若是真有什么意外,宋鸣羽往后也自有人看顾。
第70章 摄政王给永安王下毒? 王爷,求您给我……
殷怀安看着阎妄川给朝廷上了请封宋鸣羽为永安王府世子的折子就知道这俩人打的什么哑谜了, 他抱着手臂垂眸看着他冷哼了一眼:
“可以啊,王爷好演技,连我都没提前说一声。”
这人真是没生在现代, 不然就这演技掉打一串注水影帝。
阎妄川赔着小心过去拉了一下他的衣摆:
“不是故意瞒你的, 本来和宋玉澜想的法子是等朝廷的银子再拖一段时间,但是那天清晨我才知道宋玉澜毒发, 顾云冉的法子已经有些压不住了,这才想着不如一箭双雕,既解决了永安王府无法明着给军费的难题, 又能让宋玉澜淡出朝堂解毒。”
殷怀安想起那天宋玉澜的模样, 确实有点儿吓人:
“那天早晨?我怎么不知道?”
阎妄川眼底的笑有些得意:
“那天早晨你累的叫都叫不醒。”
殷怀安甩了一下袖子:
“这法子确实是一石二鸟了,但是在小皇帝面前你怕是更遭忌惮,你最好想好点儿退路。”
阎妄川站起身绕过书桌, 他微微垂眸看着眼前的人:
“小时候我老听我父亲说,如果他不是王爷不用守着北境, 最想做的事儿就是带着我母亲隐居山林, 我那个时候不理解,现在倒是有些理解了,我还要留着这条命给你, 不会束手就擒。”
说完他收拢手臂,将人抱进怀里, 殷怀安也搂住他的腰,阎妄川的身上有一股让他安定下来的气息, 不知道是从什么开始的, 可能是在牢里相遇的时候,也可能在大沽港时他递给他香囊的时候。
与这边的温情脉脉不同,那边还不知真相的二愣子已经气的要二佛升天了, 尤其是见着他哥被送回来吐血的样子,两次冲到阎妄川的院子大喊大叫,要理论。
殷怀安还没从阎妄川的怀里退出来,外面的叫喊声又起来了:
“王爷,我要见焰亲王,让我进去,你们再拦着我不客气了?”
殷怀安看向门口,推开一点儿阎妄川:
“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啊?我看他现在快要指着你鼻子骂了。”
阎妄川向后退了一步倚靠在桌案上,摸了摸鼻子:
“且让他再叫喊两日吧,这事儿传到京城,明里暗里的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蹦跶的越紧朝中越是放心。”
做这一出戏就是为了在朝廷那边不将永安王府拉下水,他手握兵权,即便真的到了那最后一日,他尚有一搏的机会,但是永安王府空有一室富贵,万万受不住那等动荡。
殷怀安听着外面的叫骂声:
“这小子傻的透气,指着他自己想明白是不可能了,宋玉澜解毒得回苏州永安王府吧?那这小子怎么办?”
阎妄川沉默了一下,殷怀安怼了他一下:
“怎么不说话。”
“这不是在想吗?顾云冉说清毒他只有六成的把握,而且即便日后解了毒,宋玉澜的身子怕是也不如常人,这永安王府是迟早都要交到宋鸣羽手中的,他不太想让宋鸣羽再上战场。”
殷怀安转头:“只有六成?将将及格的概率,这不就是在赌吗?”
他拧了拧眉:
“宋鸣羽那二愣子现在满心都是在战场立功呢,让他回去怕是不容易,除非他知道宋玉澜真实情况,不过我猜宋玉澜还不想说吧?”
“你猜对了。”
宋玉澜对宋鸣羽与其说是哥哥对弟弟,倒不如说是父亲对儿子,满家上下就这么一个弟弟,板上钉钉的王位继承人,这继承人脑子缺根弦,现在才刚有些长大的样子,但是想要扛起王府还远远不够,偏偏这个时候宋玉澜命不保夕。
宋鸣羽见闯不进去最后还是自己回去了,他又回到了宋玉澜的院子,屋内的咳声就没断过,他去的时候正巧碰到了墨砚着一个外面伺候的小童撤掉药碗,他鬼使神差地就跟了上去。
那小童是个常给宋玉澜煎药府医的医童,见到宋鸣羽赶紧行礼:
“二少爷。”
宋鸣羽摆了摆手,这药房药味儿很浓,紫砂小炉上还在咕嘟着药,他忽然注意到了一边有倒出来还没清理的药渣,他故意用袍袖一挡,一只手偷偷搓了一小把药茶就丢到了衣袖里。
“我哥每天就服这一种药吗?”
那小童点点头,宋鸣羽转身就出了药房,他手指捻了捻指尖残留的细渣,立刻就要出府,后来想了想又这没出去,他不敢这个时候出去找大夫看,万一别人认出了他猜到是宋玉澜病了,那不是雪上加霜?
他回到房间,这才唤出从小就跟着他的暗卫吉祥:
“吉祥,你只听我的对吧?”
吉祥点头。
宋鸣羽掏出了点儿药渣,偷偷塞给他:
“我可就相信你了,你去帮我问问这药是不是治风寒的。”
他总觉得最近宋玉澜不对劲儿,虽然他是从小就大病小病的不断,但是也没有这些日子这样。
吉祥拿着药渣就转头就消失在了屋子里。
两日后,永安王被摄政王软禁的消息已经飞到了半个大梁,第三日内阁拟好册封宋鸣羽为永安王府世子的旨意便到了松江府,传旨钦差到门前的时候宋鸣羽刚听完吉祥回来回的话:
“两家药铺的坐堂大夫都说这药不是治风寒的,是解毒的方子,药性很烈,但是都看不出是什么毒。”
宋鸣羽被震在当场,解毒,他哥不是风寒,是中毒了,巨大恐慌感袭上心头。
“二少爷,传旨的钦差到了,您快出来接旨吧。”
宋鸣羽接旨的时候神色有些恍惚,这封旨意正是内阁正是拟定他为永安王府世子的旨意,钦差脸上还挂着笑意,有意出声:
“二公子,您这世子之位可是摄政王特意下了政令着内阁拟旨的,您可还要多谢摄政王啊。”
如今的永安王一直都没有成婚,也没有子嗣,如今朝中不乏也有人猜测,或许这王府的二公子会意在王位倒向阎妄川,到时候,阎妄川得了永安王府的银子,这二公子顺理成章成了王府世子。
宋鸣羽此刻猛然想起了有一天晚上宋玉澜和他说的话。
“那你盼着我哪日一病呜呼吧,这样就不用便宜你儿子,你可以直接承袭王爵了。”
现在听着圣旨再想起这句话他只觉得浑身发冷,连日来的事儿都在他的脑子里连成了线,他哥中毒,摄政王软禁他哥,所以,所以他哥的毒会不会是阎妄川下的?因为他哥太精明了,所以急着除掉他哥,给自己一个世子之位,想要让他取代他哥,到时候永安王府还不是任他拿捏?
越是想宋鸣羽心越凉,此刻哪还记得眼前的传旨钦差,疯了似的就冲了出去,直奔阎妄川的院子。
钦差看着他失了魂的样子也跟了出去,这府中的状况他还要事无巨细地回禀到京城呢。
宋鸣羽这次是真的发了狠,提着剑照着阎妄川的亲卫就砍,他也是自幼习武,两个亲卫又不敢伤了他,一时之间还真是拿他不下,被他冲了进去。
殷怀安刚从屋内出来就看到了他这提着剑的红通着眼的模样:
“你这是干什么?”
“王爷呢?我要见王爷,阎妄川。”
身后的钦差被拦在了院外,却还是不住张望,终于瞧见了那位身穿靛青色劲装的摄政王,站在檐下的人什么也不说便只有一股无法忽视的压迫感,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宋鸣羽的身上,声调几乎都没有起伏:
“二少爷,如今也是王府世子了,形式说话也懂得分寸。”
殷怀安站在一边,瞧一瞧提着剑满眼猩红的殷二傻,又转眼瞧一瞧那位正在装比的摄政王,最后决定不插嘴,任由他们发挥,想来这二傻子应该没本事将剑砍刀阎妄川的身上。
谁料下一刻,哐当一声,宋鸣羽手中的剑应声落地,随后,他也噗通一声跪下:
“王爷,求您给我哥解药吧,永安王府所有的银子我都给您。”
殷怀安没料到事情是这个走向,而门口的钦差早就已经睁大了眼睛,什么?刚才宋鸣羽说什么?摄政王不光软禁还给永安王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