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更
夜深人静，只有窗外晚风在低语。
门外的乔念穿白短袖白长裤的居家睡衣，长发披肩，双颊肤白眉眼清润，就似雪山上一朵清冷的纯白雪莲，身上有雾凇冷杉的清冷香气。
因不想被住在二楼的小姨听到，乔念的声音很轻。
门内的楚京枝穿胭脂色的真丝吊带睡裙，用的浴后乳大约是带闪粉，光滑的肩头与锁骨如同冬日阳光照在纯白雪面上晶莹闪光，身上散发着带有热气般的玫瑰芳香。
楚京枝抱臂侧倚墙，双眼慵懒半眯，朝乔念手腕上的金珍珠手链看了两眼，而后涂了胭脂红润唇膏的唇角朝乔念轻轻翘起，像只站在平原白雪上的优雅红狐：“这么晚了，我也要睡觉了，不适合请小乔老师进来呢，所以明天再来看诊吧，明天见。”
说着，楚京枝就要关上门。
但乔念的拖鞋还抵着门，她手臂迅速伸了进去，推楚京枝的腰：“明天我要上班，就今晚吧。”
Alpha和Omega的体力悬殊在此时体现得淋漓尽致，乔念轻飘飘地使力，楚京枝就腰部发痒地被推了进去。
楚京枝诧异地向后倒退，眼看乔念走了进来，眼看乔念反手关上了门，眼看乔念的压迫感像飓风一样铺天盖地地向她袭来。
楚京枝忽然对乔念缓缓一笑，那笑容仿佛被困囿于狭窄之处却依然保持优雅的浑然从容的狐妖，红润的唇瓣轻轻张开，高声喊：“救……”
乔念快步冲上来捂住楚京枝的嘴。
楚京枝立即向后退着躲避，还要再喊，乔念倾身向前，用力搂住了楚京枝的纤细柳腰。
真丝布料太薄太柔，楚京枝腰肢细软，肌肤暖热，乔念的掌心冰凉强劲，两人相触相贴，楚京枝被搂得嗓子里发出了一声娇哼。
她人被乔念搂进怀里，两人身体撞到一起，她唇贴上了乔念的颈，乔念的嗓子里也发出了一声轻哼。
两人身体隔着衣服贴在一块，呼吸剧烈。
时间仿佛忘了前行，悄悄按下暂停，捂着脸羞涩地旁观。
乔念手捂着楚京枝的嘴，深深闭眼，终于几秒后先退开，再清醒睁开：“我放开你，不准再喊了。”
楚京枝扇动着细密的长睫眨眼，保证自己不再喊。
乔念放开了楚京枝，楚京枝没再喊，但楚京枝嘴巴也没闲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易感期提前了半个月，兽性大发突然要那个我呢。”
乔念脸一热：“……没有。”
楚京枝似笑非笑：“你知道我说的‘那个’是指‘哪个’？”
乔念：“……”
楚京枝笑着指指沙发让乔念坐下，她把录音笔放在桌上，推动转椅过来坐到乔念面前，边观察乔念。
乔念今天很反常，傍晚在她手心写字撩她，现在夜深又戴着与她一对的手链敲她房门捂她嘴。
怎么她上回咬乔念，把乔念咬出了感觉和情节？
楚京枝掖过右耳的发，脑袋左偏，关心地问：“怎么样，上次被我咬的地方还疼吗？养好了吗？”
乔念的耳根就又红了，但她没有回避，而是抬眼，挑眉问楚京枝：“你要看看吗？”
楚京枝：“？”
居然撩拨了回来？
这妹妹今天搭错哪根弦了？
还是被夺舍了？
“好啊。”楚京枝作势伸手。
乔念没动。
楚京枝紧紧盯着乔念的眼，伸出右手过去要撩起乔念的衣摆向上。
乔念依然没动。
直到衣摆快要掀起得露出内衣时，乔念抬手按住了楚京枝的手：“楚医生不先针灸吗？”
楚京枝就笑了。
乔念虽然气场强，但还是那位克己守礼的乔念，没被夺舍啊。
“不针灸，先看妹妹的舌头，”楚京枝笑着松开乔念的衣摆，倾身靠近乔念的脸，“舌头，给姐姐伸出来。”
“……”
乔念的舌体偏红，舌边红得明显，而健康的舌头应是淡红色的。
楚京枝沉吟片刻，紧了紧眉心，语气难掩严肃道：“好了，收回去吧，左手伸出来，我再把一次脉。”
晚上在影音室的时候，乔念没有伸舌头，楚京枝也就没仔细地把乔念的脉，现在楚京枝凝着神色，取了毛巾叠起，让乔念伸手放在毛巾上，仔细地给乔念把脉。
楚京枝摸到了一个关键，乔念左尺脉细。
楚京枝皱眉：“舌头再伸出来我看看，伸长点，我要看看里面舌苔。”
乔念看楚京枝严肃凝重的模样，暂时抛去难为情的情绪，听医生的要求再次将舌伸出来。
“舌体红，并且苔少，”楚京枝皱眉深呼吸，“左尺脉细。”
乔念要问这些是什么意思，就要收回舌头，这时楚京枝说：“别动。”
同时楚京枝迅速伸手捉住了乔念的舌尖。
乔念一怔，全脸刹那发红，呼吸急促。
楚京枝：“嘴张开。”
乔念只好张开。
楚京枝凑近了仔细看，乔念舌红无齿痕，边缘圆润……接吻的时候应该让人很舒服。
舌头上的神经在受到刺激会释放让人愉快的多巴胺，也会激发人类原始的本能。
楚京枝蹙着川字眉心，左看看，右看看，专注严谨的呼吸都喷洒在乔念的脸部皮肤上。
终于，楚京枝看乔念越来越红的脸，脖子耳朵都升了温，整个脑袋都要通红的羞涩局促模样，松开了乔念的舌头。
随后楚京枝身体靠近乔念，收回了脸上的严肃，轻笑一声，挑着音调问：“乔念，你这两天多梦，做的是春梦，对吗？”
乔念心口一紧：“……”
乔念努力保持冷静，楚京枝一定只是在诈她而已。
她反复听了很多遍楚京枝和艾纤纤的录音，她知道了艾纤纤的弱点，比如艾纤纤看不到证据就坚决不承认，比如艾纤纤在被诈后会露出破绽，她因此也知道了楚京枝长了张善诈的嘴，总是胡说八道让对方乱阵脚。
乔念平淡地矢口否认：“没有。”
楚京枝笑：“典型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乔念：“……”
楚京枝：“你们不信中医的人总以为中医跟算命的一样在瞎说，就看哪句话能猜中客户的症状，然后再展开继续瞎叭叭，是吧？”
楚京枝坐直了腰，抱着肩膀说：“今天楚老师教教你，肾虚多梦，脉象会有显示，而梦境不同，脉象也会有显示，比如梦清晰或是梦模糊，梦里跳楼或是落水，梦里遗液多或少，以及梦中春梦频繁还是没有，脉象各不相同，各有显示，所以这些自然是可以摸出来的，不是玄学，是像数学一样的真正存在的定义，你若不信，一会儿你回房查查，只不过五脏六腑脉象错综复杂，需要长期经*验积累才能摸得准，所以中医有神医也有庸医，另外你记着点，如果你下次又频繁做春梦，那几天就千万别找资深的中医给你摸脉，什么秘密都能给你摸出来。”
乔念：“……”
楚京枝笑着倾身，手指一点乔念发白的唇：“不过，到底是什么春梦呢，神医摸不出来，我也摸不出来，会和哪个美女呢？不会那么巧，梦里就有美女咬你这里吧？”
楚京枝手指下移，轻握她上次咬过的乔念左边的膺窗穴：“这里的牙印愈合了吗？”
乔念心跳骤停。
旋即极速地重重地跳动起来，跳动得楚京枝清晰地感受到了乔念的心跳节奏。
楚京枝弯眉挑起，愉悦浮上她狐狸似的上翘的眼尾里。
乔念忽然握住了楚京枝的手腕，她没有拽开楚京枝的手，而是就这么握着，一边细细地摩挲楚京枝手腕上的金色珍珠。
这时就换作楚京枝的呼吸一紧，心跳乱了节拍。
乔念迎视着楚京枝的双眸说：“你……”
“咚咚。”
突然响起敲门声。
“小枝，你睡了吗？”乔锦在门外压低声音说：“我想跟你聊聊。”
楚京枝：“……”
乔念：“……”
翌日一大早，乔锦连水都没喝就火急火燎地走了。
乔老太追出门，看乔锦的金色宾利急匆匆开出去，回头问俩孩子：“你们知道她忙什么去了吗？”
楚京枝端着黑咖啡走来说：“应该是去医院做胃镜了。”
昨晚小姨敲门，乔念躲在门后，她推小姨去厨房喝水聊天，乔念趁机离开。
之后她也没劝小姨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举了两个中医摸不出癌症和人生病总是一检查就是晚期的例子。
乔老太猜想应该是楚京枝劝通了乔锦，更喜欢楚京枝了，搂着楚京枝肩膀说：“还得是你，还有她这么多年都嘴毒，对她女儿都毒，唯独对你一点不毒，你可真是独独一个例外啊。”
但估计也是因为乔念的关系。
乔老太看向乔念，乔念看向早餐。
楚京枝转移话题：“婆婆，小姨女儿不是高考完放假了吗，怎么没见她？”
老太太：“噢对，小丫头去北极玩去了，开学前才回来。”
饭后乔念去上班，中午约了罗绫律师在茶馆见面。
罗绫律师是楚京枝推荐的那位律师，是位Beta，乔念这半个月在微信上和罗律师聊过几次，今天罗律师来A市，正好有空就相约一起吃饭。
楚京枝没来，毕竟乔念和律师谈的是公司的事，楚京枝不便旁听，留在别墅陪老太太跳舞。
午时，乔念驱车到茶馆，由店员引着上到三楼的听雨声包厢，店员敲门，得了允许，乔念拨开竹帘进去，一身穿旗袍的漂亮女生正坐在茶台后。
正是罗律师。
而乔念看着面前首次见面的罗律师，乔念唇边渐渐浮出梨涡与笑意。
竟是蔺娜给她看的第二段视频里被楚京枝用扇子抬下巴的女生。
果然视频是真，海王的谣言是假。
第42章 二更
罗律师说好的约饭，是指两人先在茶馆吃外卖，再喝茶聊天。
罗绫给自己点了份沙拉，然后让乔念不要客气，让乔念自己也点份外卖吃。
乔念：“……”
罗绫：“你谅解一下吧，我这边朋友介绍的朋友太多了，我请或是对方请都不合适，若是AA在餐厅吃，边吃边谈，面子上虽然好看，但我会不自觉吃很多，吃完回去得后悔一晚上睡不着觉，还得哭丧着脸起来做运动。”
乔念明白了，点头说理解，一边心想性格这么与众不同的直爽，一定是楚京枝很好的朋友吧。
乔念点了份蔬菜量够的糙米饭配牛肉鲜虾的健康餐，两人十分钟吃完，谈起正事。
乔念在微信上和罗绫说过一些基本情况，有些会被微信记录的都没有说。
乔念早上和楚京枝提过她会和罗绫见面，楚京枝说让她放心，让她像信任她一样信任罗绫，乔念此次就详细说了很多。
乔念拿出她上传留证的电子证据，又递出她查的关于香水案维权成功的案件的细节与文书给罗绫看，另外说了她和小姨目前已掌握的一些证据。
不知不觉一小时过去，罗绫意外乔念准备得这么充分，提前想到了很多诉讼细节，拿出来的也都是庭上能用到的资料。
但罗绫思索着还是说：“跨国维权不容易，如果是香水瓶外观维权还好些，但这是气味这种不好评判的东西，虽然你有证据，有实验室数据，可这肯定是一个耗时间的长线案子，还需要律师两国来回跑，我个人看法是不好打，除了你们公司法务，外面的事务所律师应该也不会愿意接，不如你们直接打月下薄雾公司，把月下薄雾打倒了，HS公司自然就消停了。”
乔念点头说：“小姨也是这样考虑。”
罗绫注意到了乔念的用语：“你说乔总有这个考虑，那乔经理呢？乔经理不是这样想的？”
乔念听了会儿琵琶声，徐徐饮一口茶，放下茶杯，直言说：“我想双管齐下，一边跨国维权，一边收购月下薄雾。”
以防对方再作乱，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将其收拢为自己阵营里的人，所以她想收购月下薄雾，让崔亨跟她们低头。
罗绫意外不已，随即又放下了意外，多打量了乔念两眼。
面前的女生很年轻，年轻得让她觉得对方还处于大四实习期，而这位年轻女生刚刚竟然开口说要收购创立十年的公司。
但女生穿的衬衫是剪裁精致的设计师款，简约又贵气，坐姿端正但姿态松弛，稳重的气质远超同龄女生，又让她觉得不是不可能。
罗绫突然问：“你是楚京枝的女朋友吗？”
乔念：“……”
罗绫觉得面前的女生真的很像楚京枝会喜欢的人。
外貌漂亮清纯，个性清冷内敛，待人接物温和有礼，做事又强势果断有魄力。
罗绫：“我问得有点冒昧了？”
“没有，”乔念浅笑出了声音，很轻的一声笑，说道，“还不是。”
这个“还”字就很有灵性了。
既然聊到了私事，乔念便将她心里所想问了出来：“请问罗律师和楚京枝认识的契机，是你刚从国外留学回来的时候，楚京枝委托你为她打官司吗？”
楚京枝说这位律师是朋友，没说是同学，那么就排除了同学这个选项，而罗绫又是让楚京枝信任的知识产权方面的律师，这就让乔念想起楚京枝研究的是儿童哮喘癫痫方向的病症，也拿过专利，乔念因此猜测罗绫和楚京枝是在这样的委托契机下认识的。
但她只是猜测，没有问过楚京枝。
因为她们两人在一块，气氛总是很那个，很少有机会正经聊正事。
罗绫再次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乔经理很聪明。”
乔念：“罗律师谬赞了。”
罗绫笑：“三年前，正好她二十三岁，是在你现在这个年龄，她研究生同学窃取了她研究的专利，我帮她打的官司。”
乔念：“赢了？”
罗绫扬眉：“当然。”
罗绫为两人添着茶说：“后来我们就成为朋友了，楚京枝是个爱玩同时又很高能量的人，和她在一起很放松，会把生活里负能量的事情统统都丢开。”
乔念：“是。”
所以大概因为如此，楚京枝才会被偷拍，各个群聊里才会流露出关于楚京枝的视频和谣言。
关于楚京枝的谣言，到底是什么人在传播？
是你一言我一语凑成的这些谣言，还是有人故意对楚京枝使坏？
乔念不动声色地说：“楚京枝性格高调张扬，应该有很多不喜欢她的人吧？有很极端的人吗？”
罗绫扇着扇子轻笑：“这还真说反了，我认识的人都很喜欢她，而且喜欢她到有点疯魔那种。”
罗绫一把合上扇子：“所以乔经理可得有点危机感，不早点追上我们京枝大小姐，可会有别人追上她的。”
乔念凝着目光点头：“明白。”
最后罗绫说：“如果你非要打国际官司，我现在倾向于愿意帮你打了，但我现在是欣赏你这个人的个人魅力才有点冲动，所以我要回去认真考虑这个案件，过几天再给你答复，另外我介绍一位并购律师给你。”
罗绫给乔念推了一个微信名片：“Orchid公司肯定有法务团队，你联系我是因为你明白公司法务和律所律师立场不同，提出的方案就不同，态度不同，使的力就不同，有人求稳，有人求一战成名，对吧？你可以和她联系，看她能不能帮到你。”
乔念微笑着向罗绫碰茶杯：“多谢。”
罗绫喜欢聪明人，轻抬茶杯对乔念微笑：“祝你和楚京枝百年好合啰。”
晚上下班后，乔念去了一趟小姨那儿。
乔锦最近都加班，办公室里，乔念问小姨的胃镜结果。
乔锦把初步报告递给乔念，说她做了静脉麻醉的无痛胃镜，有个小于一厘米的低危腺瘤性&息肉，医生直接给切除了，做完稍微有点嗓子疼，其他没影响，另外病理报告过两天出，看有没有萎缩和癌变风险之类的情况，不过息肉那么小，应该是没什么问题，每年随访就行。
乔锦感叹：“多亏小枝了，我这要是一直拖，拖个几年，没准就真成大问题了，所以家里有医生就是好啊。”
乔念放下了心，也轻轻笑了：“嗯，是。”
乔锦一哂：“你家又没医生，你笑什么，还‘嗯’还‘是’？楚京枝以后会是别人的爱人，和你家有关系啊？”
乔念：“……您嗓子不疼吗，少说点话吧。”
乔锦抓起桌上纸巾朝乔念扔了过去。
乔念继续说起她和罗绫见面的事，说了她的想法和罗绫的建议，问乔锦意见。
乔锦几乎没考虑：“你决定就好，我都支持配合你，这公司本来就是你妈妈和你阿妈的，老人们信任我，让我帮着打理这么多年，有十三四年了吧？我一直都只是代理而已，这公司实际上还是你的。”
乔念摇头：“这么多年都是小姨你的付出和心血才让公司能发展到如今这样的规模和成就，这公司早就是您的孩子了。”
顿了顿，乔念轻声说：“我也是您的孩子。”
乔锦一声哂笑：“哎哟哟这嘴甜的，最近是近朱者赤了吧？”
乔念笑得温和。
乔锦又是一声嗤笑：“你把我保密的‘空谷幽兰晨雾’当礼物送楚京枝了，是吧？”
乔念：“……”
暮色初合的傍晚，明月广场。
乔念戴着帽子口罩提着奶茶甜点来接跳广场的婆婆。
第一眼就看到了之前都在第三排中央、今天却在方队最前面领舞的婆婆。
跳广场舞的婆婆阿姨们都戴了蓝牙耳机，因之前发生的事，烧烤店的DJ音乐声又小了很多，所以这边没什么音乐声，很难猜到她们跳的是什么歌什么舞。
但可以通过婆婆时而手拈兰花指，时而高举过头顶，时而提起裙摆的舞姿来看应该是古典舞。
婆婆跳得很享受很开心，脸上一直在笑。
另有一位穿着无袖针织短上衣和玫瑰花朵长裙的年轻女孩子不停地穿梭在方队中间，或是笑着提提阿姨手腕，或是扶扶阿姨的腰，或是调整一下婆婆的肩膀，指导着阿姨婆婆们做安全活动筋骨又漂亮的古典舞动作。
乔念的目光渐渐从婆婆身上挪到了那位“舞蹈老师”身上。
舞蹈老师一直明媚地笑着，动听清脆的笑声和说话声间或清晰地从没什么声音的方队里传来，传到这边就让人觉得舞蹈老师是那么明媚美好。
乔念看着看着，就觉得浪漫夕阳都在舞蹈老师的明眸善睐中逊了色，绚烂晚霞也不及舞蹈老师灿烂的一颦一笑。
罗律师说得很准确，她是一位很高能量的人，可以感染给身边的人。
舞蹈老师抬眼看到了她，忽然提着裙摆向她跑来。
眼前的画面被慢放了。
她红棕色的长发在风中飘荡，裙摆在她的手里如水流动，火热的玫瑰香气在空气中弥漫涌来。
忽然舞蹈老师左脚绊右脚，惊慌失措地向乔念扑过来。
乔念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双脚已经向对方迎上去，张开双手抱住了对方：“小心。”
对方被绊进乔念怀里，下一秒就是抱紧了乔念，极细的一副嗓子极虚弱地说：“哎哟我怎么就这么笨呢，我好笨呀，我竟然向陌生人扑了过来，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啦。”
“谢谢你啊，陌生人。”
她一边说着不好意思，一边把乔念抱得很紧。
乔念搂着她，忍俊不禁笑出声：“你怎么知道是我？”
对方做作地捂住嘴，在乔念怀里疑惑抬头：“天啊，你是谁啊？我不知道你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乔念：“……我是乔念，楚京枝。”
“呀，是你呀，”楚京枝一脸无辜，“我都没认出来是你，我也没故意往你怀里扑，我是朝你身后的谭姐扑过来的。”
乔念回头，看到谭美菊正站在她身后举着相机拍照，见她看过来，谭美菊装作生气的样子抬步：“请放开我们家楚医生！”
乔念：“……”
她就这么好认吗？
乔念转了过来，问楚京枝：“崴到脚了吗？”
边问着，还没等到楚京枝回答，她就松了扶着楚京枝的手。
楚京枝立即向她身上倒了过来：“哎呀呀，崴到了，我真是太笨了，我一定是扁平足，我好疼啊。”
乔念就又笑出了声。
第43章 一更
充满烟火气息的广场上，楚京枝正和乔念拌嘴。
楚京枝怒目瞪乔念：“我都崴到脚了，你还笑？”
乔念收回笑：“好，我不笑。”
但乔念又笑了出来。
楚京枝打她。
但看着就是没多重的一下，乔念没躲，低头看楚京枝脚问：“疼吗？哪只脚？”
楚京枝抬右脚：“这只，好疼。”
乔念认真思索貌：“但你刚刚绊的好像是另一只脚，到底是哪只脚？”
楚京枝哪里记得是哪只，抬起右脚踢乔念：“就是这只。”
乔念往后躲避，口罩后的梨涡就又笑了出来：“你真是扁平足？”
当然不是！
楚京枝迈着两只矫健的脚追着乔念打乔念。
乔念不笑了，不然楚京枝可能真要绊倒了。
乔念扶住扑进她怀里的人，提起手里的两杯珍珠奶茶和两份甜点说：“给你和婆婆买的，都是少糖。”
乔念问：“要现在喝奶茶吗？”
在舞蹈老师突然提着裙摆跑出方队的时候，后排的阿姨婆婆们就已经随着舞蹈老师蝴蝶似的身影好奇地看了过去。
见舞蹈老师突然脚绊脚地向前冲过去，众人都急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停了动作，又见舞蹈老师扑进了长头发戴帽子口罩穿白衬衫牛仔裤明显是乔老太太孙女的乔念怀里，众人又齐齐地松出了这口气。
然后她们看着两人在那边说话，就纳闷地琢磨起来这两人是不是情侣呀？
乔老太太说舞蹈老师是她老朋友的孙女，这两天过来玩，她帮忙照顾，可舞蹈老师太漂亮了，乔念也漂亮，而且最近老太太都没托她们帮忙给孙女介绍对象，她们的八卦魂就都烧了起来，伸着脖子看热闹。
乔老太正在前面沉浸在自己优美的舞姿里，跳了一会儿到转身回头的动作时，才看到楚京枝和乔念已经在那边汇合了。
跳完这一首歌结束，乔老太挥手笑说回家啦，摘了耳机走向俩孩子。
热衷于给乔念介绍对象的宋婆婆跟了上来：“老乔，你上回说念念快有对象了，是这位舞蹈老师不？俩人谈得怎么样，要结婚了吗？”
乔老太心里百分百确定俩孩子会结婚，比如她梦里的小蝴蝶不仅说中有人在广场上泼黄豆粒的事，前些天还说中了乔锦乔念公司香水被抄的事，这可就不是偶然的随机事件了，是绝对的必然事件！
她在家里表现得好像她对人生很豁达，以平常心对待香水这道坎儿，其实都是因为小蝴蝶在梦里告诉她乔锦乔念会很好地解决这件事了！
现在听老宋这么问，她倒是想肯定回答说“是”，但现在俩孩子都在呢，她在家里让俩孩子尴尬是乐趣，可不好让俩孩子在外人面前尴尬。
乔老太就笑说：“没有，她们俩只是朋友。”
宋婆婆放心了，夸乔老太的丝巾：“老乔今天这丝巾真漂亮，乔念买的？”
老太太也不知道她今天戴的丝巾到底是乔念买的还是楚京枝买的，因为俩人买的一样，但好看肯定是真的了，得意笑说：“是吧，孩子买的，我也觉得漂亮。”
她刚刚跳舞时候都觉得丝巾飞起来的时候好像她也飞起来了一样！
说话间，俩老太太走近了，宋婆婆热情地问乔念：“念念现在是不是还没有对象呀？要不要跟我上次说的我远房亲戚家刚回国的小孙女相个面呀？”
没想到竟然也被宋婆婆认出来的乔念：“……”
楚京枝听得感兴趣，喝着奶茶过来挽婆婆的胳膊，抚着婆婆系的漂亮丝巾，边挑着感兴趣的眉盯着乔念看。
乔念余光看到了楚京枝有兴致的模样，对宋婆婆温笑：“不好意思，宋婆婆，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女朋友，但我也无意相亲，谢谢宋婆婆的好意。”
“哎哟，”宋婆婆再接再厉，“既然没有，为什么无意相亲呢？”
楚京枝疑惑地附和：“是呀，为什么呢？”
楚京枝问乔老太：“婆婆您明白吗？”
乔老太在家里会跟楚京枝一起逗乔念，在外面就不好逗小孙女了：“年轻人嘛，总有自己的想法嘛，或许是还想再打拼打拼事业，理解。”
乔念笑着点头：“是。”
“哎，”宋婆婆遗憾地点点头，“那好吧。”
宋婆婆看舞蹈老师漂亮得像仙女似的，也想介绍对象，可她现在又不认识合适的人，那就等她看到合适的人，再跟老乔要舞蹈老师的电话吧，宋婆婆遗憾地走了。
宋婆婆方走，楚京枝就一脸担心地问乔念：“我看妹妹不像是要打拼事业吧，那妹妹为什么不想找女朋友呢？是因为眼光高吗？”
乔老太这会儿没有顾忌了，笑眯眯地配合：“是呀，怎么就不找呢？念念你说说？”
乔念看面前打配合的一老一小，她不说话，她们也不走，就等她开口回答。
乔念终于说：“想找，只是不知道有没有人喜欢我，愿不愿意做我女朋友。”
乔念轻声说完，口罩下的脸已经渐渐红了。
乔老太脸上大喜，觉得孙女这指向性太明显了，正要撮合，乔念适时转移了话题，问楚京枝：“京枝姐脚崴得还疼吗？”
楚京枝崴脚了？
老太太立即紧张地问楚京枝什么时候崴的脚。
话题就这么转移了。
楚京枝边笑着回答说没事，边余光往乔念那边看，所以乔念昨天问的“你……”，是要问她要不要做乔念女朋友？
饭后，楚京枝要坐晚上九点半的高铁回去，时间紧巴巴的，就没给乔念针灸，把她给乔念配的、杜禾阿姨煎的中药端出来，提醒乔念说：“这两天要记得按时吃药。”
她明天要上班，不然她真的很想今晚就给乔念针灸前胸中间的膻中穴和肚脐下面的关元穴。
针灸膻中穴需要脱掉内衣，关元穴的位置在肚脐下三寸，要把裤子往下拽拽才能露出关元穴。
楚京枝觉得甚是可惜，暗想下回有机会一定要给乔念针灸这两个穴位。
乔念想到楚京枝昨天为她把脉的事，脸微红：“好，我会记得喝。”
下午楚京枝教杜禾煎药的时候，乔老太问过是治什么的，楚京枝说是治疗上热下寒的引火归元的方子，挑挑拣拣简言之是上火了。
这会儿乔老太看乔念脸红扑扑的，恍然大悟说：“面部红，舌头也红，原来是上火啊，我一直以为念念是见了枝枝害羞呢。”
确实有这方面原因的乔念：“……”
乔念转移话题问：“吃完饭十多分钟了，我现在把药喝了？”
楚京枝猜想乔念可能要送她去高铁站，等不了饭后半小时了，答应说：“行，喝吧。”
乔念乖乖喝药，乔老太拉着楚京枝的手说：“小锦刚刚打电话了，说今天念念跟律师见过面了，小锦晚上和公司的法务团队加班开会，就送不了你了，她说等病理过几天出结果，她再去O市谢谢你。”
楚京枝摇头笑：“谢什么呀，小姨真是客气了，这段时间让小姨忙吧，不用特意去谢我，让她多注意身体就好，您也是，保持心情愉快就是这世界上最好的良药。”
乔老太笑着点头：“这话说得对，我这段时间因为认识了枝枝你啊，心情都老好了。”
一老一小就这么聊了一会儿，乔念喝完药漱过口下楼来，乔老太抬头看见说：“那正好念念喝完药了，念念去送枝枝吧。”
正有此意的乔念对婆婆轻轻点头：“好。”
乔念为楚京枝提起包：“走吧？”
乔念开白色保时捷送楚京枝去高铁站，初上车时，两人都有些安静。
到车开上光影流动的街道，夜幕开启在五光十色的霓虹里时，楚京枝忽然轻笑了声，才终于打破这暧昧的安静。
乔念问：“脚不疼了？”
楚京枝：“疼呀，怎么不疼。”
乔念：“崴脚可以针灸外关穴，在手腕上面，对吗？”
楚京枝意外：“你没少学啊？”
乔念浅笑，观望着车周围，稳稳地开着车说：“学了一些，如果婆婆崴脚了，我可以多给她按摩试试。”
楚京枝侧过身子看乔念：“乔念我发现你真的是一个很贴心的人，婆婆说她们戴的蓝牙耳机都是你送的，你没告诉过她们。”
乔念不居功：“是因为婆婆在团里面低调，只说我是卖花的，不方便多说。”
楚京枝点头：“哦，原来你不贴心。”
乔念立即反了口：“也贴心的。”
楚京枝托着腮笑了起来。
楚京枝问：“你晚上去找婆婆的时候不热吗，戴着帽子口罩。”
乔念：“还好。”
其实是因为舞团里的婆婆阿姨都认识她，知道她是单身，看到她来了会给她介绍对象，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大家都能认出她。
楚京枝这时忽然说：“因为在广场上再没有比你气质更好的人了。”
是在回答乔念在广场上问她的那一句她怎么知道是乔念。
乔念就想起小姨说她近朱者赤嘴变甜的话了，确实楚京枝的嘴更甜。
乔念浅浅地笑出了梨涡：“所以你是故意绊倒的？”
楚京枝：“才没有。”
“对了，”楚京枝装作不经意地问，“昨天小姨敲门之前，你对我说了句‘你’，你本来是要说什么？”
乔念侧头望向左边的后视镜，沉吟着该不该继续问这一句。
但她误会过楚京枝是海王，就是因为她没有直接问楚京枝，如果她直接问，就不会走这么多弯路。
她现在有怀疑，应该汲取教训问出来。
乔念将车开到了右边慢速道。
车厢里的光线暗，乔念看向楚京枝的脸，不再像白日里阳光下那么明媚，多了份月光下如水的温和宁静。
乔念徐声说：“是想问我易感期的那晚，你是不是用信息素提取器给我注射信息素了。”
第44章 二更
昏暗的车厢内，在乔念问出这句话的瞬间，楚京枝就变了脸色。
车内之前的轻松氛围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场般的安静。
车外迎面而来的车灯，街道右边的路灯，店铺闪烁的霓虹灯，这些灯光纷纷在车窗上快速掠过。
也在坐在副驾的楚京枝的脸上交织出五光十色的怒。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楚京枝声音冷静地问：“因为我发热期异常，所以你推断出是我以注射的方式给你止疼的？”
乔念听出楚京枝语气有异样，眉心蹙出了小川字，轻轻点头，问道：“是这样吗？”
楚京枝：“……”
楚京枝：“这五年，婆婆应该陪你看过很多次医生，我猜想应该有医生和你说过Omega可以用注射的方式平衡你体内的信息素，那么我猜想你应该也知道如果有Omega持续给你注射信息素，Omega会慢慢退化成Beta，你知道吗？”
乔念：“……嗯。”
楚京枝：“……”
不可否认，乔念是真的聪明。
但乔念是什么意思？
原来乔念从昨天起发生的态度变化，都是因为乔念推断出是她用信息素提取器给乔念注射了信息素，所以乔念感动了？
不是因为喜欢，而是没想到会有Omega愿意牺牲自己默默为乔念付出，乔念就心软了？
她就那么没有魅力吗？
靠感动才让乔念转变态度？
好像她救乔念是因为她在期待乔念对她知恩图报一样。
亏她昨天竟然以为乔念在小姨敲门前对她说的“你”是要说“你要做我女朋友吗”！
楚京枝缓缓地摘下了手腕上的金珍珠手链，放在手心里捻着，漫不经心地说：“那真是不好意思了，乔念，我让你失望了，我没有那么做。”
乔念神色一紧：“你……”
“你什么你，别你了，”楚京枝打断乔念，“我不喜欢有人质疑我的医术，谁都不行，我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乔念立即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
楚京枝：“乔念，我让你闭嘴。”
乔念被冷漠打断，不得不闭嘴。
她只是担心楚京枝发热期异常的问题，想确定楚京枝有没有给她注射，想带楚京枝去做信息素常规检查信息素失衡指数。
楚京枝冷着脸，来了脾气就压不下去了，把手链放在包里不再戴，拿出耳机戴上开启降噪模式，播放音乐调高音量，高到漏音，冷冷说：“好好开你的车，不想火上浇油就别跟我说话，我不想听。”
乔念不想火上浇油，就听了一路漏音的重金属摇滚乐。
车停在高铁站二楼的进站口时，楚京枝已经恢复冷静，懒洋洋地摘下耳机放进包里，再从包里拿出身份证。
她摘下耳机和拿出身份证的时间，乔念已经为她打开车门。
楚京枝下车站在乔念面前，在乔念开口之前，她突然向空中抛出一样东西。
乔念立即接住。
S级反应迅敏，不会接不到。
乔念怔住。
楚京枝挑起精致的眉眼对乔念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摇曳着裙摆冷漠地转身进了站。
乔念低头看，是她送给楚京枝的那瓶香水。
两人不欢而散，或者说是楚京枝单方面的不欢而散。
异地且两人都有工作的好处就是当一个人不想被联系的时候，另一个人就很难联系上对方。
两天后的夜里，楚京枝辗转反侧着失眠了很久才入睡。
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衣帽间，她这两天的不悦情绪立即一扫而空，笑着向那条正蠕动的毛毯快步走过去，一把掀开，就看到了脸上正挂着大大笑容的漂亮宝宝。
“妈妈！”
小宝宝高兴地站起来张开双手。
楚京枝笑着把宝宝抱起来。
宝宝今天穿粉色公主裙，超级漂亮！
“妈妈好香！”宝宝没见过这时候的妈妈，笑眯眯地挂在妈妈身上，噘着小嘴使劲儿地一口口亲妈妈，宝宝见过的妈妈都是身上又香又有奶味的妈妈。
楚京枝被亲亲抱抱得心里好软，跟宝宝又是好一顿亲亲抱抱贴贴。
过了会儿，楚京枝把宝宝抱坐到她腿上，问出她这两天一直在想的问题：“宝宝你知道妈妈和阿妈是哪年相爱的吗？”
宝宝立即回答说：“在妈妈二十八岁的那年！”
楚京枝：“？”
在两年后？那么晚吗？
如果她没有梦到宝宝，乔念还要疼两年？
楚京枝继续问：“那我为什么会提前两年梦到你？只是希望阿妈早点结束疼痛吗？”
宝宝摇头，停住动作像是在听谁教她说话，过了会儿说：“两年后的妈妈和阿妈都很不开心，妈妈右手受伤了，只能用左手针灸，针灸得不准确，很累，太婆婆夜里生病住医院，姨姥姥身体不好也住院，阿妈又很疼，你们都好难过，好像在黑暗里，你们都撞见过对方哭，用了好久才相爱，才走出黑暗。”
宝宝说着说着，脸上就流下了泪珠，好像在心疼那时候的她们。
楚京枝听得心里像被压了块大石，有些喘不上气。
楚京枝轻轻擦宝宝脸上的泪，泪是热的，就像在现实生活中一样：“宝宝不哭。”
楚京枝轻声问：“我右手怎么会受伤，你知道吗？”
宝宝气愤地握起了拳头：“是那个叫关俊的人！他是个坏蛋，他有个朋友比他还坏，带好多人去妈妈办公室，趁乱的时候让人敲碎了妈妈的手！”
说着，宝宝又一行眼泪滚落下来，双眼哭得通红，咬着牙用力挥舞拳头，好像要用她的拳头打死他们。
楚京枝像是突然间看到了自己右手被人敲碎的那一面，疼得她无法呼吸。
她一直知道关俊没少拍她视频在外面传播，她懒得追究，因为她知道她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即便是骂他，找人揍他，他都会认为得到*了她的回应，更加蹬鼻子上脸变本加厉。
宝宝还在哭着抽噎着，楚京枝忙为宝宝擦眼泪，把宝宝抱进怀里，温柔地迭声安抚宝宝。
宝宝终于渐渐不哭了。
之后楚京枝柔声问宝宝：“这件事是在哪天发生的，宝宝知道吗？”
宝宝清晰地回答：“在妈妈二十六岁的九月四号。”
楚京枝浑身发冷。
就是在差不多一周后。
也是在乔念的易感期前后。
楚京枝在这一刻，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
她温柔地亲亲宝宝的脸庞，温柔地问宝宝：“宝宝出现在妈妈的梦里，是想帮我们避免这一切不好的事情，让这些不好的事情都不再发生，是这样吗？”
宝宝用力点头。
楚京枝温柔地笑了，温柔地亲吻宝宝的额头：“好，妈妈知道了，谢谢妈妈的好宝宝。”
被亲的宝宝就觉得妈妈好温柔呀，妈妈的声音，妈妈的怀抱，妈妈的吻，全都好温柔，妈妈就是全世界最温柔的妈妈！
乔锦的病理报告出来了，她去医院取，谢天谢地没什么问题，萎缩性胃炎是轻度的，息肉也是轻度的没癌变风险。
但乔锦有幽门螺杆菌，这也是乔锦有萎缩性胃炎的主要原因，会增加癌变风险，要吃药根除幽门螺杆菌，再吃一些保护胃黏膜和助消化的药。
多亏了楚京枝，乔锦才能及时做检查，所以乔锦要特意去O市一趟感谢楚京枝。
出发前她都不用特意叫上乔念，因为乔念一大早就找她说要陪她来医院。
乔锦出了检查结果后，正好乔念早上没吃东西空腹，她就让乔念做了尿素呼气试验检查有没有感染幽门螺杆菌，毕竟她们偶尔一起吃饭，也没有用公筷。
半小时出结果，乔念没有感染，乔念不意外这个结果，因为她相信楚京枝，楚京枝都没摸出来她有胃部不适或者消化不好之类的脉象。
两人上了车，乔锦打电话跟老太太说了声结果让老太太放心，又说有空要带老太太查查有没有感染，老太太没在意地答应了。
挂了电话，乔锦对乔念说：“你给小枝打个电话，问她今晚方不方便一起吃饭。”
今天周二，楚京枝不休息，要晚上下班后才有空见她们，但也要提前联系看楚京枝是否有别的安排。
现在是上午十点半。
给楚京枝打过电话但楚京枝不接的乔念：“……她接诊，不方便接电话。”
乔锦：“那发信息，她中午肯定有空回信息，一会儿你跟我去给她买礼物，等她回了信息，下午再出发。”
给楚京枝发过信息但楚京枝不回信息的乔念：“……我手机要没电了，把你手机给我，我用你手机发。”
乔锦冷笑着把手机抛给了乔念，乔念问能不能往上看聊天记录的语气，乔锦说随便，乔念看了看，模仿着发信息：【小枝，我病理报告出来了，幸好你及时提醒我去检查才没事，我一会儿要去O市办事，晚上想请你吃饭，你有空吗？】
楚京枝十一点接诊结束，拿起手机，看到了乔锦发来的信息。
看到小姨没事，楚京枝心里有准备，也还是松了口气。
楚京枝边往外走，边用甜娇娇的嗓音回复：“不好意思小姨，我这几天晚上都安排时间要接特殊病人了，晚上很晚才下班，还有您现在忙，压力大，来回坐车也累，您就别特意过来找我了，您有时间多休息，等我有空了我去看您。”
楚甜花提着甜点迎面过来听见楚京枝发的语音，纳闷说：“你明明有空啊，你拒绝你小姨干嘛？你小姨又为什么要突然来找你？”
楚京枝失笑：“是乔念的小姨。”
“啊，”楚甜花睁大眼睛，“那你更不该骗人家了啊。”
楚京枝：“没骗她，骗的是乔念。”
楚甜花：“？”
楚京枝一看那信息就知道是乔念发的，小姨不会花时间打那么多字，要么发很少的字，要么直接发语音。
至于乔念，如果她对乔念说了她没有给乔念注射信息素的那些话以后，乔念对她没了感动和心软后还来找她撩拨她，她才相信乔念对她的好感是因为她这个人。
既然宝宝说她们会相爱，那她就相信乔念会爱她。
只是她不要她们的感情是从“感动”开始，她更希望是从无法克制的“心动”“情动”“失控”开始。
她不要前者，她要后者。
人一生中会被感动的时刻太多了，只有心动情动失控才会成为有泪有笑的刻骨铭心的爱情。
“对了，”楚京枝对楚甜花说，“妈你这两天帮我加强一下安保防范，我这边可能有医闹。”
第45章 一更
中午十一点，被乔念握在手里的乔锦的手机响起新消息提示音。
乔念看到是楚京枝发来的语音，先将语音转换为文字看，看过之后才将楚京枝没有时间的答复语音播放给乔锦听。
乔锦听罢将眉头皱出了想揍乔念的形状：“你怎么惹我们家小枝医生了？”
乔念沉默。
乔念思忖片刻，终究不想让小姨误会楚京枝是个喜欢生气的无理取闹的人，而且问题出在她身上，她该承担，就对小姨说了她问楚京枝是否给她注射了信息素，以及楚京枝因此生气她质疑楚京枝医术的事，也说了艾纤纤曾叫楚京枝庸医，楚京枝为庸医这个称呼也生过气的事。
乔锦点头：“确实，任何人都不喜欢被质疑专业上的事，就像人家辛苦工作了十个小时，你问人家是不是走捷径用了机器人一样，这次确实是你欠考虑了，你要好好跟她道歉。”
乔念正要点头，乔锦话锋一转：“新助理开始面试了吗？有空赶紧把艾纤纤辞了吧，看见她就心烦。”
乔念：“……这两天陆续面了十几个，其中有两个还可以。”
她借口说有想法在O市开分店，所以招新助理帮着一起考察，艾纤纤没有怀疑。
乔锦又道：“别主动开除她，尽量让艾纤纤自己辞，不然你把她开了，还得赔她一个月工资，她都从崔亨那收了钱，你还赔她工资的话，我心烦，你要是不赔，万一她厚着脸皮找仲裁判你赔，我更心烦。”
她们手里的证据还不打算这么早放出来，所以也没正当理由辞退艾纤纤。
乔锦比乔念年长二十岁，虽然关于很多事情，乔念都懂，她还是要代乔念妈妈和阿妈多跟她说一些：“念念，对你做坏事的人，即便她底色是善良是可怜，是让人同情让人怜悯的，你也不要手软，不然你自己会成为受欺负的可怜人。”
乔锦：“不要觉得小姨为那一个月的工资，为那点仨瓜俩枣抠抠搜搜的，我作为你小姨，我要保护你们，所以我的观点是做人就要狠，就要斤斤计较，以后你有想要保护的人，你就明白了。”
乔念沉吟着轻道：“我明白。”
车又行驶了两分钟，乔念忽道：“想起我还有点事，靠右停车吧。”
乔锦顿时了然，冷讽道：“楚京枝没空了，你倒是有事了，楚京枝要是有空，我看你也随时都有空。”
乔念笑笑，不反驳。
乔锦：“真不陪我去给她买礼物了？”
乔念开门下车，夏风吹拂在楚京枝送她的方巾发带上，她腕上的金珍珠手链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乔念皮肤白皙，唇瓣粉润：“你送你的，我送我的，不陪了。”
乔锦懒得看她，拍拍司机肩膀让司机开车：“还没过河呢就拆桥，真行。”
乔念默认如深：“下次再搭。”
楚甜花听说女儿让加强安保防范，立即着手开干。
第一件事就是在针灸馆增设安检设备，不管什么人进入都要做安检，什么刀枪棍棒的都能给检查出来。
又在三号诊室门口增加了两个看起来像患者的便衣保镖，监控器这些也全部维修升级确保好用，保安室也增加了人手，另外加密保安巡逻次数。
楚甜花查了投诉情况，也问了朱杏灵最近楚京枝有没有跟什么患者或者什么家属有过矛盾纠纷，结果全都没有。
她又问楚京枝具体是怎么回事，楚京枝不仅不说，还骗她说是因为梦到有人跟她说最近有人来闹事所以做个提前准备，楚甜花气得无奈没辙，但反正女儿交代了，不管女儿怎么忽悠她，她都会给女儿办好。
不过担忧还是少不了，楚甜花又反复叮嘱温姿在诊所保护好女儿。
这天晚上，楚京枝跟朋友在外面吃的日料铁板烧，吃完去做SPA，晚上九点钟开车回家。
车载音乐播放着节奏轻快歌词浪漫的小甜歌，车里都是做完SPA后香喷喷的香气，车窗外明月高悬在蓝墨色的清澈夜空下，月亮周围闪烁着明亮的星星，楚京枝心情愉悦惬意。
忽然她注意到她开过一个昏暗转角后，一辆车跟上了她。
跟得很紧，又不超车拦她，她车快，那辆车就快，她慢，那辆就慢，那车就像不怀好意的流氓在逗狗一样。
楚京枝凛着神色又看一眼后视镜里的车，猛然油门踩紧，轰隆一声开始加速。
云山邸别墅就在前面了，直接开进家院子里就好，她刚打过电话，温姿在家，那车不敢跟进去。
楚京枝越开近云山邸，周围车越少，就在她转弯就能看到自家院子的时候，后面那辆车突然长按鸣笛超速开到了她车前，一个极漂亮的漂移转向将车旋转一百八十度停在了她车前方，对面车的车头对着她，楚京枝不得不踩下刹车，抱着肩膀，一双冷眼在深夜里透着寒意。
前方那人下了车，身影在夜色下看着修长又危险，一步步走近她车，每一步都走得沉稳，一直走到她车窗旁，敲她的窗。
楚京枝按开车窗讽道：“不怕死的车神，有事？”
乔念温声：“车速在安全范围内，这边车少，路很宽。”
说着，乔念将手伸进楚京枝车窗打开了车门，而后手提楚京枝的胳膊将人提出了车，拿起楚京枝副驾的包，合上车窗，锁上车。
楚京枝全程冷着脸，徐徐张嘴要大喊，她眼睛突然闪过一个带有光泽的东西，接着她双手就被一副玫瑰金色的东西给铐住了！
乔念拉起她手铐中间的链条：“尽管喊，但不管谁来了，我都不会打开。”
楚京枝呼吸惊滞，心跳剧烈：“……”
Sohot，她喜欢。
楚京枝被乔念拉着往前走，边冷道：“铐人违法，不怕我报警？”
乔念拉着手铐回头，看双手被她拉得往前伸着的，因开车穿着白色板鞋但现在磨磨蹭蹭的，樱桃红的裙摆在暗夜风中翩翩轻扬的楚京枝：“不好意思，这是情趣手铐，不违法。”
“……”
上了乔念的白色保时捷，楚京枝依然是拒绝和乔念交谈的态度。
她刚刚给楚甜花发了她把车停在院外的信息，说她去酒吧玩，让楚甜花悄悄把她车开进院子里。
她发完就觉得乔念确实贴心，没半路把她拦下，不然她车停在半路边，如果运气差，指不定发生什么。
楚京枝没问乔念要带她去哪，因为乔念对O市不熟，车里开着导航，电子语音一直在提醒乔念路线，乔念乖乖开着。
有点可爱，楚京枝心情好地想。
乔念将车开到了O市的落日江边，江名就叫落日江。
落日江两边是不同景色，一边是灯火璀璨辉煌的繁华都市高楼，另一边是灯光金灿灿的古城鼓楼。
乔念来的是高楼这边，景色在对岸的古城。
在停车场停好车，乔念绕过来打开副驾车门，俯身解开楚京枝的手铐，楚京枝立即就要出拳打乔念的脑门，乔念笑了一声避开，又给楚京枝的手腕绑住了。
这回绑楚京枝手腕的是一个粉色的东西，一端系着楚京枝手腕，另一端系在乔念自己手腕上，中间是个可伸缩的卷簧。
“这是什么？”楚京枝忍不住问。
乔念：“儿童防丢绳。”
“……”
乔念：“手铐不方便，会被人看到和议论，报警也说不定，但我又怕我人生地不熟，你趁我不注意把我甩丢了。”
其实在乔念拿着手铐出现的那一刻，楚京枝的心情就已经好了。
因为乔念如果只是被她感动而已，不会特意来找她。
楚京枝故作冷漠，声音保持冷冰冰：“谁是儿童啊？”
乔念浅笑：“应该不是我。”
“……”
楚京枝多看了一眼乔念嘴边的梨涡。
乔念又打开楚京枝的包，把那瓶香水和手铐都放进了楚京枝的包里。
乔念：“手铐是送你的，以后想铐我的时候，我随时给你铐，香水是我之前送你的礼物，你上次暂时放在我那，我这次给你送回来了。”
楚京枝冷漠地看她：“所以你就是想要把这两样东西给我而已？你可以在我家给我。”
乔念软声：“不是，是想为上次我问你的话向你道歉，我很抱歉冒犯到了你，但只是道歉又似乎没什么诚意，所以想陪你一起看看你家的落日江，我看网上的照片很好看，还有我订了晚上九点四十五分的烟花。”
这边晚上九点后都可以订烟花，每十五分钟一场，每场持续五分钟。
楚京枝唇边已经有了一点笑意，很快收回：“看烟花是替小姨来谢我？”
“不是。”
“那是替婆婆谢我？”
“不是。”
“懂了，是为你自己。”
“嗯。”
“明白了，”楚京枝抱臂点头，“你希望下次我不顾自己的死活给你注射信息素，这样你就不疼了，是你自己想感谢我。”
“……不管你说的是不是气话，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这样做。”
楚京枝垂眸轻笑开，又冷冷抬眼说：“那就只是道歉，只是陪我看烟花，真的没有别的私心？”
“有。”
乔念扶她从车里起来，邀请道：“还有私心是希望能听见你好听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