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游以为简然在骂她眼神不好,气的她猛的把简然抱紧:“喂!你才眼神不好!”
简然:“我也觉得我可能眼神不太好。”
不然我怎么也无法接受,你心心念念了这么久的人,居然是一枚大头钉。
简然大概是有一点近视的,但是程度不高,看黑板也没问题。
戴上了周游的眼镜,隔着三百多米,她瞬间看清了大头钉的长相。
怎么形容呢。他长得就很像一颗剥了皮的鹌鹑蛋上挖出了两个眼睛。
唯一能值得说道的,除了他的皮肤透着病恹的白之外,就是他的双眼皮非常双,有他半个眼睛那么大。
但这是看的仔细的情况下,要是看的不仔细,那还是一颗行走的大头针。
太瘦了。
其实徐陈砚也瘦,但徐陈砚是恰到好处的清瘦,骨骼和肌肉都很匀称,这个大头针瘦的像是吃不起饭,简然觉得这样的她一拳抡过去能打死仨。
不应该啊!
周游好歹跟徐陈砚也当了好几年的邻居兼同学,有徐陈砚在前,她怎么会觉得大头针帅呢???
简然把眼镜还给周游,语重心长道:“有空该去重新检查一下视力了。”
周游一脸难以接受:“你真不觉得帅吗?”
简然甚至要花半分钟的时间,确认周游真不是在耍她。
出于对朋友的信任,简然觉得,这个大头钉一定有他非常有魅力的地方。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万一这个大头针打球贼帅呢,毕竟还有人喜欢游戏打得好的,简然不理解但是都尊重。
下一秒。
队友把球丢给了大头针!
大头针一声“我去”,抓过球,投球!
抛物线!直直的!三不沾…………
简然:“………………”
球打的也不好……
那一定是大头针非常有人格魅力!!!
篮球场上总共有八个篮球架,只有两端的两个被占用了,简然和周游坐在离大头针他们最近的那个篮球架边上。
在她们身后还坐着一个女生,看着像是在等人,不过地方足够大,坐她们三个也不觉得挤。
简然和周游刚一坐下,身后的女生倏地开口:“你们刚是在说魏冉吧?”
周游警惕地看着她:“你认识魏冉?”
简然听成“胃炎”,心说名字还取的挺贴切。
刚才她俩坐这之前,那女生本来在偷偷玩手机,都没看打篮球那帮人,等周游一开口,她立刻变为一脸骄傲:“我是他妹。”
像偷吃被抓了个正着,周游的脸“噌”的红了。
她女生坐直,像是要等着她俩膜拜似的:“我哥高三五班的,估计打完这个月就不打球了,你们就看不到了。”
哦,看不到就看不到了呗,唐僧肉还得吃到嘴里才能长生不老呢,这个胃炎光看有什么用。
但周游却不这么想,她明显是把这女生的话听进去了,表情慌张:“啊?那你有他联系方式吗?可以告诉我吗?”
“我当然有了。”女生不屑地笑了笑,“但我得问问我哥,看他愿不愿意给你。”
“谢谢你啊!”周游感激地说,“我没带手机,我记一下你的号行吗?”
来不及找本子,周游慌忙从笔袋里抽了支笔,像是怕抽完了对方就会反悔似的,记在自己手背上。
那女生对她这副低声下气的态度也很受用,报手机号的时候鼻孔恨不得对着天上。
手机号报完,女生看着简然,愣了几秒,语气忽然变得正常了许多:“你,是不是认识徐陈砚?”
简然没抬头,看着周游收拾东西,爱答不理地:“嗯。”
她声音低下去,试探着问:“你们的关系是?”
这种事上简然绝对不能输,她奇奇怪怪的胜负欲战胜了理智:“我是他姐。”
正在拉书包拉链的周游:“?”
第二天刚下早自习,周游迫不及待地
冲过来:“怎么样怎么样,徐陈砚同意了吗?”
简然打了个哈欠,泪水在眼眶里茫然地打转:“他同意什么?”
“……”周游急的拍桌子,“杨天琪不是要徐陈砚的联系方式吗!你帮忙问问他同不同意给呀!”
“哎?”简然没想到这件事会落在自己身上,“可是你不是也有他的联系方式吗?你自己问不就行了?”
周游苦恼:“但我现在都很少会碰到他诶。”
简然面无表情地指了指现在坐在座位上的徐陈砚。
被当场抓包的周游叹了声气,实话实说:“唉,好吧,简然,我跟你说,徐陈砚不喜欢陌生人加他。在这个世界上,能让徐陈砚松口的,就只有你了。”
简然点头:“说明他信任我。”
周游:“对!”
简然:“所以,我就更不能开这个口了。”
周游:“……不对。”
俩人墨迹半天,简然还是不肯松口,她不想强迫徐陈砚做他自己不喜欢的事,没办法,周游只好自己去求徐陈砚。
徐陈砚大概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微微皱了下眉:“你一定要通过他妹去要这个人的联系方式吗?”
周游:“……”
是哦。
她本来不是想让简然帮忙的吗。
她仿佛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至于简然,她实在是没看上魏冉,觉得他打球不好还到处认妹妹,估计昨天就把要联系方式的事给忘了。
周游不好意思再叫她去,更何况他们马上就要出国交流,这个周五得加培训,周游就更不好意思了。
等到下一个周五,她一个人走到操场。
她已经做了整整一周的准备,该说什么样的话,说每句话的时候该配合什么样的表情,一切万事俱备,就等着魏冉打完球。
怕他打球的时间长,周游还提前给声乐老师那边请了假。
虽然简然不觉得,但是在周游的眼里,魏冉真的很帅。
在绚烂金红色的晚霞下,听着魏冉的球鞋和橡胶场地摩擦出的“吱吱”声,周游都觉得,已经很美好,很美好。
一切都在她的眼里放慢了速度,想用眼睛全部记录下来。
看见魏冉空隙时撩起衣服擦汗,露出平坦洁白的小腹,周游的脸都热了。
她一直保持着这样高度亢奋的情绪,从放学,等到天黑他打球结束。
一群带着热汗的男生们三两成群,有说有笑,让周游踌躇不决要不要过去跟他说话,抬头却看见魏冉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了队伍,直直地朝着她走过来。
周游愣住了,血液像是凝固住,全然忘了自己事先还准备过表情,傻愣愣地看着魏冉,甚至忘了站起来。
魏冉走到她面前,双手撑在膝盖上,膝盖半弯,上半身倾下来,带着扑面而来的热气,笑起来有一股痞劲儿:“听杨天琪说,你想要我手机号呀?”
除了踩空台阶和临睡前突然右脚失重,周游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哪个时刻像今天这样,心脏跳得剧烈到像是要爆炸。
晚上去上声乐课,周游激动到罕见地唱跑了几个音。
她的声乐老师很严厉,发出“你要是不能唱你就趁早退课”的严肃批评,可是就算这样,都一点没有影响到周游的心情。
她仍然漂浮在云端,脚尖点地,一蹦,一跳。
下了课到家,爸爸妈妈已经吃完晚饭,爸爸在沙发上休息看电视,妈妈在屋里玩电脑。
距离周游的爸爸给她那一巴掌已经过去好久了,而且她爸爸前几天去考察新的工厂,估计已经忙到忘记了给过她一巴掌的事。
因为他看见周游,很自然地趴过去,反手拇指指了指后背:“来,来爸爸捏个背。”
周游在家和在外面很不一样,完全没有朝气蓬勃的模样,她一回家就沉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随便给她爸锤了两下,就不想弄了。
她心思不在这。
而且她并没有忘记她爸爸给她的一巴掌。
就像小时候不经过她的同意把她的电子琴送人,她不高兴还要被反过来说“自私”“不懂事”一样,他会转身就忘记给她的伤害,让她自己去消化这种情绪。
可她才是受害者,她凭什么要这样不明不白的过去。
周游想到这都想哭,可她不想在他面前哭,她不想听见他“这都过去多久了,你怎么这么小心眼”的冷嘲热讽,丢下一句:“我要去写作业。”站起来。
一直在玩电脑的妈妈这时候走过来,用炫耀的目光看了周游一眼,坐在她刚才的位置上,跟她爸说:“我给你捏吧。”
周游转身就走,听见妈妈在她身后洋洋得意地开玩笑:“你看,关键时候闺女靠不住吧,还是得靠你媳妇儿。”
爸爸没接话。
周游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发闷,她一言不发的进了房间,关门的同时擦掉不知道为什么流下来的眼泪。
手伸进兜里,摸到那张写了魏冉手机号的纸,周游的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她擤了下鼻涕,把魏冉的手机号输入进联系人搜索栏。
他的头像是一个笑脸小狗,像是金毛,昵称叫豆豆豆豆皮。
看着那只笑的傻萌傻萌的小狗,周游像是被感染到,嘴角跟着一点点上扬。
笑脸小狗很快同意她的好友请求,并且主动跟她打招呼:hello,我叫魏冉。
把“周游”两个字打在屏幕上,周游才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的名字这么难听,甚至和“魏冉”比起来,她的名字才更像男生的名字。
把“周游”两个字删掉,她重新输入:嗯嗯,那叫我周周吧。
【豆豆豆豆皮:好,周周。】
周游抱着手机,想象着魏冉叫她周周的样子,穿着校服在她的小床上压着内心的激动打了个滚。
“周游,出来吃点水果。”妈妈叫她。
明知道妈妈这时候不会进来,但周游还是做贼心虚的把手机藏在枕头下面。她收起笑容,面对父母时又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周游唱声乐对体力有一定消耗,每天晚上都要再吃点东西,除了水果家里还会准备点小零食。
家长平时就吃几口,都是周游,每天都要吃很多,但今天,她只吃了个橘子就不吃了。
面对父母她的心情不太好。
而且她有意想减肥。
爸爸问:“怎么今天吃这么点?”
周游搪塞:“不少啊,可能中午在学校吃多了,还没消化吧。”
说完不管父母怎么想,周游起身:“我回去写作业了。”
她的房间跟客厅像是有一道屏障,一进到房间里,封印解除,她的心情就会好起来。
周游扑倒床上,拿出手机,给魏冉回消息:不好意思回晚了,我刚刚去吃水果了。
但是魏冉没再回。
周游想,毕竟魏冉高三了,应该挺忙的,他没空看手机也正常。
她没催,只是一边写作业的时候会一边摁亮屏幕,看一眼他有没有回消息。
哪怕她已经开了震动,哪怕手机就在手边,她一定不会错过消息,她也还是要时不时看一眼,生怕自己漏听。
十点半,魏冉还是没回,周游写完作业去洗澡,她想了一下,偷偷把手机揣进睡衣里。
浴室水声大,听不见震动,她把手机放在浴室外面的地上,隔着玻璃随时能看见手机是否亮起来。
洗澡的时候她一直看着地面,偶尔冲头发的时候需要闭眼,再睁开她会用毛巾擦一下手,蹲在地上看一眼手机里是否有消息。
洗澡十分钟,她中途擦干手看消息却不止十次,但是魏冉都没回消息。
会不会是她发的消息太没意思了,魏冉不知道该回什么?
可是如果现在她再追加一条,会显得她太上赶着了吧?魏冉会不会烦?
周游想撤回重新发一条有意思的,但那都已经是一小时前发的消息了,早已经撤不回。
满怀心事的少女抱着手机在床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不知不觉睡着,但她睡得不熟,十一点半,她手里的手机“嗡”的一声,周游立刻睁眼,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陵。
看到发消息的人是简然,周游眼神立刻垂下去。
简然问:我在收拾去尼图亚的行李,你有没有什么一定要我带回来的东西?我提前给你预留一点行李箱的位置。
周游有气无力地
打字:没有。
又打了一句:一路平安。
周游切换到跟魏冉的聊天界面,笑脸小狗还是没发消息过来。
她重重地叹了声气,像是被判了死刑。
一直到十二点半。
周游再度被手机铃声吵醒。
这次是魏冉。
他说:高三真烦,卷子老子写到死都写不完。
第18章 小桥流水“就是你。”
深更半夜,月亮都睡了,周游还兴奋地醒着,眼睛里反射着屏幕明亮的光,嘴巴都咧到了太阳穴。
她揉了揉眼睛,像在做阅读理解一样,认真地看他发来的每一个字,并提取了关键词:高三,烦,卷子。
她如答题那般,一字一句把答案写在,聊天框里:嘿嘿,高三嘛,烦躁是难免的,最难的日子当然累啦,等熬过去就好了!
她的回复有点长。
但就像做题要答满一样,总有能得分的点。
这下魏冉果然回的很快,他问:你怎么还没睡?
周游干脆换了个姿势,她才不会说她是在等他的消息呢,她扒着打字:在写作业呢。
魏冉:真够刻苦的。
这次,周游决定不回了。
她是先结束话题的那个,当然要显得她在这段关系里的地位更高一点。
把两人加上好友开始的这几条对话从头到尾看了几遍,周游终于可以满足的睡过去-
尼图亚尔是亚热带国家,一年四季都在三十度以上,简然收拾了几套夏天的衣服,和两套真丝表演服,约了徐陈砚和高锐生一起去银行换汇。
路过楼下小超市,梁纯芬跟他们打招呼:“三个好朋友去玩呀?”
简然:“不是呀,我们马上要去尼图亚尔交流演出,现在一起去银行换点生活费!”
“哦哟!我们小明星又要去为国争光了!”
简然:“嘿嘿!”
徐陈砚垂着眼皮看笑的真诚灿烂,忍住了心里想说的话。
但是简然却在他这一眼的注视中想起了什么,立刻捂嘴遮住笑容,眼神跟着严肃下来,满脸懊悔。
徐陈砚低低地笑出声。
高锐生:“怎么了?”
简然悄咪咪地说:“我发现梁伯母不是好人。”
高锐生的声音跟着放低:“哦?发生什么了?”
“她把肉包摔死了!”
高锐生:“?”
你倒没说她出生的时候哭的吵到邻居了。
摔死肉包都八百年前的事了吧?
不知道是他俩说了什么,让简然旧事重提又想起来了肉包,并且气的一如当年,但高锐生见怪不怪,幽幽提醒:“哦,那你还记得肉包刚死的时候,你说要梁阿姨给肉包陪葬吗?”
简然:“啊?我还说过这种话?”
转念一想,这种话倒确实像是她说的。
去银行换了钱。
第二天,要去尼图亚尔交流的学生大部队在八十中学门口集合。
穿着各式各样校服的学生们在家长的带领下在陌生的学校门口集合,简然他们三个聊着天,一晃眼,看见了他们熟悉的人,邱行晚。
一问才知道,邱行晚负责的不仅是带队他们学校,还是本次活动的总领队。
“哟,厉害啊。”高锐生跟哥们儿似的评价。
“还行吧。”邱行晚挑眉,跟他们一点没距离感,“不过是会点尼图语罢了,不用这么崇拜哥哈。”
三个人集体沉默。
邱行晚分别用中文和尼图亚尔语(没人听得懂)进行了自我介绍,介绍完一一和同学们击掌,点了人数,确认全部到齐后送上小巴车。
在小巴车上,他重复了相关的地方礼仪和一些简单的问话语言。
简然和高锐生原来总是一起坐飞机,都习惯了,但这是第一次和徐陈砚一起坐飞机,她难免激动,什么事都要冲到第一个。
下了小巴车,简然带着他俩跟着邱行晚最近。
有路人看见这阵仗,以为是明星在拍戏,拍了拍穿得像副导演的邱行晚,指着徐陈砚:“这是哪个明星?以前没见过,是新人吗?好帅啊。”
后面的同学有人在偷笑,简然和高锐生对视一眼,齐声帮他们的小伙伴介绍:“不是明星,是七班那个长得超级帅的围棋天才!”
后面的同学笑的更大声,路人一愣:“围棋吗?这么厉害?”
她边走边回头,好像是在确认他们真的没骗她。
邱行晚指挥大家自助登机,一起取了飞机票,又一次检查好护照,一行人走的头等舱通道过安检,直奔飞机。
飞尼图亚尔要六个小时,他们坐的是大型客机波音747。
简然和徐陈砚的座是连着的,她在中间,徐陈砚靠窗,高锐生在他们后面。
为了方便聊天,简然和旁边的同学商量了一下,把高锐生换到前面来。
旁边的同学本来谁都不认识,走到哪都一样,不坐在一对熟人旁边还省的尴尬。
高锐生坐过来,冲着简然比了个大拇指:“社牛本牛。”
解决完作为问题,又来了新问题,为了打发坐飞机的时间,简然在pad里下载了好多综艺和动漫,但是pad只有两个耳机,他们却是三个人。
她总不能说让任何一个人不看,那也不能自己不看啊。
正愁着,余光看见徐陈砚已经进入“智者时间”。
这个智者时间是高锐生和简然给他起的名字,指的就是他在神游太虚,叫他他也听不见的时间。
完美解决!
简然和高锐生一人一个耳机,高锐生竟然还带着零食,俩人一边吃一边笑。
飞机飞到平稳状态,空姐开始发午餐,早在空姐在第一排开始询问的时候,简然就伸长没带耳机的那只耳朵听——
西餐意大利面,中餐鱼香肉丝盖饭,还有什么海鲜面。
等空姐走到简然这里,她一点没犹豫:“给我一份鱼香肉丝饭。”
“好的。”空姐装好饭盒给简然,看向徐陈砚,“那么这么先生您吃点什么呢?”
徐陈砚没回答,他垂着眼睛,在他自己辽阔的世界里思考。
空姐又问了一次:“请问您吃点什么?”
简然刚才没听见,这次才听见,她摘了耳机:“再给我一份一样的吧。”
空姐把饭给简然,推着餐车走出去到下一排座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徐陈砚。
这人好奇怪,明明没睡觉,却好像听不见别人讲话,空姐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不知道徐陈砚想了多久,等简然上完厕所回来,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他侧着头靠在飞机玻璃上,露出优越的鼻子线条和下颌线,随着飞机的颠簸,他的头也跟着颠簸。
简然坐下后没犹豫,把他的头拨到自己肩膀上,让他睡得舒服些。
高锐生看见没多想,如果他坐中间,他也会做出同样的行为。
徐陈砚一路睡到下飞机,醒来的时候就在简然的肩膀上。
女生的骨架纤细,却稳稳地托了他一路。
想跟简然说点什么,她已经坐了六个小时屁股疼,拔腿冲下飞机。
尼图亚尔的机场很小,两三步就走到外面。
和已经入秋的燕城不同,尼图亚尔的首都乌暖依旧蓬勃生发,街道两旁的椰林,连绵的山峦,以及雕刻精致的寺庙形成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
等大使馆的车来接他们的时候,简然看见机场外的自动售货机,里面有一瓶长得很好看的草莓味饮料。
在国内好像没喝过草莓味的饮料,她想买,问高锐生:“宝盖头你有钱没有?”
高锐生:“你不是也换钱了吗?”
简然:“我钱放箱子里了,懒得拿。”
高锐生瞥了一眼自己的箱子:“巧了,我的也在。”
简然把希望寄托在徐陈砚身上,听见他们对话的徐陈砚已经自觉拿出了钱包。
国内移动支付发展
的这么快,他们都是万年不用钱包的人。
徐陈砚手里这个蓝色钱包看着特别眼熟,好像还是很小的时候简然送给他攒零花钱的生日礼物。
小小的包,被塞的鼓鼓囊囊,就差贴个纸写上:我很有钱。
想起之前的培训,简然一边伸手拿钱包,一边说:“之前培训老师不是说嘛,这边的青少年比较乱,连政府都……”
话还没说话,一只肤色黝黑的手抢在她前面,夺走了徐陈砚的钱包。
徐陈砚一愣,看那背影是个年轻的男孩儿,既然青少年乱到连政府都没办法,正想提醒简然算了,下一秒,却在简然和高锐生对视的眼睛里同时看见了兴奋。
“别……”徐陈砚伸手想去拽简然,但是晚了。
他哪拽的住她。
简然那都不叫拔腿就跑,她简直是弹射起步。
她晚了对方起步十秒,二百米之内就追上了。
邱行晚摇着小旗子喊:“简然!简然快回来!”
简然哪肯回去,徐陈砚的钱包还在对方手里,他换的钱最多,有她在能让徐陈砚受这个委屈吗!更何况对方是个小瘦子,跑的压根就不快,她怎么也得拿了钱包再回去。
高锐生提前多跑了十米接应她。
他可太了解简然了,在这种时刻她是必然要有个落地pose的。
打劫的男生茫然地看着追他的人超过了他,还继续往前跑,甚至还回头跟他说了声hi。
他甚至趔趄了一下,心想难道这人不是来追我的?
下一秒,简然踩着高锐生已经托好的手,一个漂亮的后空翻!
她落在了距离小贼还有五米左右距离的位置。
后面等待的同学已经看到目瞪口呆。
徐陈砚眉头紧锁,一群人里,只有他还站在太阳下面,太阳光明晃晃地照进他严肃的眼睛里。
按照简然的计算,她本来应该是正落在小贼面前的,这样不仅震慑力比较大,还能第一时间夺回钱包。
但没想到小贼被她吓到趔趄,少跑了几米,害她的计算出现了失误。
这样隔着五米面面相觑,简然其实也有点尴尬。
停在这尴尬,往前走两步更尴尬。
当地小贼举着钱包,呜哩哇啦说了一长串话,简然跟高锐生都没听懂,倒是他自己激动的红着脸,大颗大颗汗珠往下淌。
没认真学语言的后果暴露出来了,简然挠头:“啥?Canyouspeakchinese”
猝不及防的,小贼举起了枪,枪口对准简然。
他的手在发抖,仍然高举着钱包。
那一瞬间,简然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看见黑漆漆的黑洞一般的枪口,像能把人命吸进去。
高锐生也跟着愣住。
人再快也快不过枪子,汗水霎时浸透了两人的后背。
小偷举着枪倒退,嘴里仍在滔滔不绝,声音因紧张而变得尖锐。
危急关头,当地警察及时从四面八方涌现,把他扑倒在地。
男孩儿嘴巴被磕破了,满脸狰狞地在警察身下挣扎。
所有人跑到简然身边,有人抱着她,有人在安慰她,有人在看现场情况,乌泱泱乱得简然甚至没办法分辨出他们每个人在说什么,脑子里都是嗡嗡嗡的声音。
邱行晚和警察交涉后和简然解释:“幸好,他手里拿的是假枪。”说完他组织其他同学,“车到了,咱们先去酒店!”
简然没说话。
邱行晚意识到她不对劲,皱着眉,语气担心:“还好吗?”
简然也说不上来自己好不好,但她不想让邱行晚担心,气势恢宏地回答:“我刚才都想好踢哪里能把枪踢掉了!!!”
看上去还活蹦乱跳的,以及她及时收住的颤音,让邱行晚以为她没事。
坐上使馆的小巴车,在飞机上憋了一路的同学发泄似的聊个没完,简然坐在徐陈砚旁边,一路却是出奇的安静。
下车后,邱行晚按照名单分配房间,两人一组的标间,简然和一个其他学校不认识的女生分到一起。
坐了六个小时的飞机,大家都很累,拿了房卡就要回房间休息,简然婉拒了舍友的邀请,走到徐陈砚身边,小声问他:“你想玩飞行棋吗?”
分在同一个酒店房间的高锐生插嘴说:“他刚才不是想了一路下棋的事么,这会儿肯定要睡了,你要想玩的话我在酒店大堂里陪你玩吧。”
简然没说话,但已经准备要转身找地方,看样子是把高锐生的话听进去了。
徐陈砚却在这时开口:“你带飞行棋了?”
简然点头。
徐陈砚看着高锐生,跟他商量:“那去我们房间玩?”
高锐生自然是没意见的,但他奇怪:“你不是一想棋就要睡一会儿吗?”
徐陈砚:“今天不困。”
说这句话的时候徐陈砚看了简然一眼,那个眼神高锐生看不懂,但他以前没在徐陈砚脸上看见过。
酒店的电梯门是一面镜子,简然手里拿着行李箱,身上背着她的帆布书包,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竟有种高锐生从没在她身上见过的恬静感。
她常年防晒,皮肤白皙,穿着短裤露出一双又白又直的长腿,端正的站着,像个漂亮的瓷娃娃。
而徐陈砚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她。
他们的酒店房间是套间,因为邱行晚说过徐陈砚可能随时会有事,为了不影响高锐生休息,他俩说好让徐陈砚住在外面的房间。
高锐生把行李放进里间,简然从书包里拿出来飞行棋,把棋盘打开,平铺在徐陈砚的大床上。
简然选了红色的棋子,跪坐在床上摇色子,摇出来3,按照飞行棋的规则,3是不能出棋的。
下一个到高锐生摇骰子,高锐生比他俩都壮实,他躺在哪哪就会塌下去一块,没办法他只能坐在床尾凳上。
他摇出了一个1,也是什么都不动。
徐陈砚选的是蓝色棋子,他斜着坐在简然的对面,一条长腿笔直修长地搭在床边点地,另一条腿懒洋洋地曲着,也筛出了一个1。
骰子又回到简然手里,这次简然好命地筛到了6,当当!一个棋子就位!
她又筛一次,筛到5,就位的棋子连走五步。
高锐生和徐陈砚又没筛出来6。
他俩不仅这次没筛到6,人家简然都出来两颗棋子,甚至其中有一颗都快到终点了,徐陈砚才终于勉强走出了第一步,高锐生更惨,他一步都没走出来。
“靠!”高锐生终于筛出来第一个6,一看简然那边都有一个棋子到终点又回家了,他的某个记忆被唤醒,“我忽然想起‘巅峰之战’了。”
简然没说话,低头继续摇骰子。
高锐生自顾自地接着说:“当时你跟躺躺猫下了一下午棋吧我记得,军旗,跳棋,飞行棋,五子棋,还有什么棋来的?”
简然:“围棋。”
高锐生:“……这就不用说了,除了围棋我记得还有别的。”
简然:“象棋。”
“对对对。”高锐生说,“然后当时就飞行棋赢了,对吧?”
简然点头。
高锐生:“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小子居然还记得这事!”
简然瞥他一眼:“你不是也记得?”
高锐生看着徐陈砚:“那你呢?你还记得吗?人生中第一次下棋输给我们几个。”
徐陈砚:“记得。”
“记得你还跟她下飞行棋!”高锐生看着自己好不容易走出去的棋子被又被简然给撞回家,气的直跺脚,“你就宠她吧!谁不知道她狗屎运好啊!!!”
简然这次竟然没跟他斗嘴,抿着唇轻笑了一下,低着头继续玩。
三个人乐此不疲玩了好几
局,每一局高锐生都信誓旦旦他必须赢一把,然而每一局都是以简然赢结尾,就这么一直玩到了晚上十点,对应国内的晚上十二点。
高锐生死活不信邪,兴致勃勃地又摆好了棋,简然却实在撑不住了,连打了两个眼泪连连的哈欠:“明天再说吧,我先回去睡觉了。”
好吧,明天还有其他事,高锐生没多说什么。
把飞行棋收回书包,简然背着包慢吞吞地离开他们的房间。
高锐生活动了一下脖子,跟他们说完“明天见”,也回到自己的里间。
简然走出房间,看到空无一人的走廊,关门的手无意识顿了一下,回头往房间里看。
徐陈砚像是提前知道她会有这个动作,在这等着她,她一回头,就对上了徐陈砚的眼睛。
一双狭长的眼睛,冷静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情绪看穿。
简然被他看的有一瞬间慌乱,说了句“晚安”,连忙放开手。
门锁“咔哒”一声,关紧。
简然没回房间,她在走廊尽头,看着窗外灯火辉煌的河畔,穿梭行驶的游轮,以及河边繁华热闹的夜市。
莫名的,她长长地叹了一声气。
回头转身,刚才还空无一人的走廊突然多出了一道瘦高的身影,简然吓得腿抖了一下,尾椎骨正好磕到窗沿的装饰物上。
她揉着尾椎骨,声音终于有了一点情绪:“你在那怎么不出声,吓死我了!”
徐陈砚快步走到她身边,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别怕。”
“没怕。”简然收回揉尾椎骨的手,一脸强撑出来的逞强,“这点小意思,有什么好怕的。”
“真的?”
“……嗯。”
“那陪我出去走走吧,邱老师说酒店后面有个很大的花园。”
“好!”简然一秒没犹豫,察觉过来自己有点亢奋,她摸摸鼻子解释,“正好我也睡不着,有点无聊嘛。”
紧接在这句话后面的,是她一个超级大的哈欠。
徐陈砚在他这个哈欠后面,淡定地“嗯”了一声。
作为尼图亚尔的首都,乌暖是一座全球盛名的旅游城市,酒店文化盛行。与其说是酒店里有个花园,不如说酒店是在花园里建的。
才出电梯,精心修建的热带植物便随处可见,夜晚的灯光温柔地洒在每一篇叶子上,照亮了棕榈树下蜿蜒的小径。
小径两侧有小桥流水,池塘清澈,水面上漂浮着鹅黄睡莲,甚至还有红黑锦鲤相继跃出水面,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
最神奇的是,这样大的热带花园,竟然没有蚊子。
简然和徐陈砚并排坐在小桥的长排石凳上,简然脱了鞋把自己蜷缩着抱起来,安静地听风和水的声音。
徐陈砚两条长腿松松地敞着,把她被风吹到脸上的头发挽到耳后,忽然问:“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你特别讨厌我?”
简然侧过来,把头枕在膝盖上:“我吗?我小时候怎么会讨厌你?”
在简然的记忆里,分明她从小就最喜欢黏着他玩。
“就是你。”徐陈砚戳了戳她的膝盖,像是秋后算账似的,“当时我第一次去参加围棋比赛之后,你就天天去找宝盖头,我去你家门口等你,你抱着个大兔子,看都不看我一眼。”
啊?还有这种时候?
简然想破了脑袋,终于想出了一点头绪。
第19章 泳池水浪“你刚刚是要找我吗?”……
“因为小时候我不是被选中过参加春晚嘛。”说起那时候的事,简然有点不好意思,咬着拇指指甲,“本来我是咱们小区里唯一的小明星,后来你去参加了那个比赛拿完冠军,小明星就成你了。”
徐陈砚饶有兴致:“是吗?”
“对啊!”简然越说,记忆越清晰,“因为你参加的那个围棋比赛主持人会报你的名字嘛,少儿组徐陈砚,但我参加春晚的主持人是不报我名字的,只能在标题下面那一排参演人员的小字里看见我的名字。后来才知道,我那时候就是个群演,谁会报群演的名字……”
简然理亏,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
徐陈砚笑了一下,别人在意的什么成绩,排名什么的,简然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反而是这种奇奇怪怪的地方,她总会冒出头攀比一下。
“你上春晚的时候我好像忙着比赛,没怎么留意。”徐陈砚说,“你好像也还没跟我说过?”
那段经历简然记忆犹新,来了兴致:“咦!我居然忘了跟你说嘛!不过那个小品你应该看过吧?”
“领导检查幼儿园的那个?”
“对对对就是那个,当时我扮演的是幼儿园的学生,但是其实那时候我都二年级了!”简然越说越起劲儿,“当时我就只有一句词,就是那个领导问我‘你算数为什么这么好?’然后我回答说‘我家是卖白菜的!’,最后等到老师喊‘孩子们集合’我再去台上翻几个跟头就行了。但你别看就这么简然的几句话,我妈带着我来来回回跑了十几次演播厅彩排,同样的一句话我重复了一百多遍呢!”
她又恢复了满血的状态。
徐陈砚听着她慷慨激昂的演讲,冷淡的眉眼逐渐温柔地弯起来。
刚才两个人说着话,谁都没注意到花园里还有其他人。
这会儿安静下来,简然先听见动静,她在嘴上比了个嘘,两人一起仔细听——
女人旖旎婉转的声音,和泳池水浪的拍打声。
对视。
思考。
迟疑。
两个脸蛋一起红成大番茄!!!
两人默契起身,好巧不巧,刚走两步在泳池边看见那对紧贴在一起玩耍的情侣,刚才的声音就是女生这发出来的。
情侣看见他俩,动作停下来,男人贴在女人耳边低声说:“没事,就是俩孩子。”
咦?是中文。
俩人生怕情侣觉得他们是孩子就不管不顾了,跑的快到膝盖都快磨得冒火星子了。
喂喂喂!我们是孩子,但我们不是傻子啊!!!
电梯门缓缓合上,分别站在电梯一角的两人同时在想刚才的尴尬场景,一时间都忘了说话,一阵奇怪的氛围在电梯封闭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同时抬头,同时看到镜子里的彼此,视线同时交汇,又同时迅速避开,仿佛空气里弥漫着看不见的电流,电的人心里麻麻的。
就这样一起撞破了不该被撞破的事。
简然紧张到喉咙发干,每一次呼吸,每一下心跳都显得格外清晰。
电梯“叮”一声,到达住宿楼层。
两人一起往外走,手背不小心触碰到彼此滚烫的肌肤。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触碰。
甚至在一个月之前,简然还能像树袋熊一样整个人扒在徐陈砚身上。
但是现在,徐陈砚躲开了。
简然更夸张,像触电一样直接抽回来,一大步跨出电梯,像劈了个大叉。
在今晚之前,他们对待彼此还是像小时候那样。
经历了这样一个夜晚,他们在彼此心中才像突然生出了一个叫“性别”的东西。
都在想办法找话题,又都怕破坏此刻微妙的平衡,到最后也只是徐陈砚在走出电梯的时候问了一句:“现在困了吗?”
简然:“困了,沾枕头就着。”
她几乎是逃回自己的房间。
但是——
酒店是根据外面花园来建的,很大又弯弯绕绕,简然怎么走都找不到自己的房间。
徐陈砚红着耳朵回到自己的房间,刚洗完澡的高锐生从里间出来:“刚我看你没在房间,你……诶?你脸怎么这么红啊?”
“是吗?”徐陈砚反手摸了下自己的脸,烫的,“可能外面有点热。”
高锐生:“外面?你去外面干嘛了?”
一提到外面,刚才听到的声音和想象出来画面就在脑海里浮现,徐陈砚耳
朵又红了。
高锐生见状擦着头发走过来:“你不舒服吗?”
“没有。”徐陈砚迫切地把那个画面从脑海里赶出去,“你刚刚是要找我吗?”
“哦。”高锐生接着最一开始的话说,“就那什么,简然今天虽然不说,但我觉得她今天应该是被那个男的吓到了。”
简然。
为什么提到简然脑子里也是那个声音。
徐陈砚随手拧开酒店的矿泉水,仰着头喉结滚了两下,咕噜咕噜喝了一整瓶冰水,把空瓶磕在桌上,力气大到塑料瓶底部变形。
高锐生擦头发的手停了一下,歪着头问:“你是心情不好吗?”
“没有。”徐陈砚闭着眼深呼吸,再睁开时眼底泛着红血丝,他没办法说自己晚上遇到的事,只能说,“我可能是水土不服,没事。你接着说。”
打死高锐生也想不到他今天晚上听见了什么,于是把他说的话当真:“哦哦,那要不要去找邱邱拿点药?”
“不用。”徐陈砚说,“你接着说吧。”
“哦,其实我就是想说,简然只是看着厉害,其实是个要强的小玻璃人,今天经历了这个事我怕她晚上睡不好,我想要不然把她叫过来,你睡我那屋,我睡沙发,咱们三个挤一下,有熟人在她可能会好一点。”高锐生说,“你觉得行吗?”
徐陈砚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件事,情绪渐渐转为平淡。
里间的门开着,徐陈砚看了一眼两张床都挺大的,他主动提出来:“如果床上有其他人,你能睡得着吗?”
高锐生听懂了他的意思:“嗨,咱俩不从小就一块睡么,这有什么的。”
高锐生给简然发了条让她过来睡的消息,发完去吹头发,但等他吹完简然还是没回消息,高锐生这才想起来下午集体办手机卡的时候他们在玩飞行棋,现在他们三个没了WiFi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了。
他问:“简然会不会还没连上WiFi呢?”
徐陈砚:“我去看看。”
托亚热带国家气候的福,乌暖的强冷气贯穿着酒店的每个角落,冷却了少年心底的燥热。
走到刚才简然站过的玻璃前,徐陈砚看见简然绕着酒店走廊走了一圈又一圈的身影反射在玻璃上。
他叫:“简然?你在找什么吗?”
简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声音是从哪来的,四面八方地找,直到在惊吓中看见身后徐陈砚的身影,她才松了一口气。
找房间找的她已经顾不上想别的,背着书包噔噔噔跑过来:“我鬼打墙了我!”
看她刚才一脸茫然走过来走过去的那个样子,徐陈砚就知道她所谓的鬼打墙是在酒店迷路了。
可是有一点他不理解:“你之前不是说你们练武的人,要不停的观察周围动向吗?你怎么会鬼打墙?”
“是要观察啊,观察风的走向,观察声音的变动,因为这些变动代表可能是敌人位置移动带来的,不然就像我们教练说的‘人家都要把你杀了,你还在那’你好,哈哈‘,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但是……”简然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墙体,“墙又不会动啊!”
徐陈砚:“……”
奇怪的逻辑,但竟然闭环了。
到达乌暖的第一个晚上,他们三个睡在同一个房间。
高锐生和徐陈砚住在里间,简然一个人住在外间。
夜深人静,本是容易多想的时刻。
但是今天经历了太多事情,少年们累到真的头沾到枕头上就睡着了。
半夜高锐生起床上厕所,看见大大的一张床上,徐陈砚完全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小团,就像一只睡着了的躺躺猫。
第二天当地时间早上七点半,邱行晚来敲高锐生和徐陈砚房间门,准备找徐陈砚对一下和外交部部长下棋的细节。
来开门的,却是睡眼惺忪的简然。
期待中开门的人从男生变成一个女生,以为自己敲错了的邱行晚赶紧关门,关之前他不忘道歉:“不好意思敲错门打扰你睡觉了。”
门“嘭”一声关上。
简然还没来得及转身,敲门声又响了。
这次在对方开口之前她就先问:“这次敲对了吗?”
声音还哑着,一听就是还没睡醒。
邱行晚被她问的又看了一遍手里的表:“我敲对了,但你住对了吗?”
简然懵着,没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徐陈砚已经出来了。他颀长的身形挡在邱行晚和穿着睡衣的简然身前,嗓音清冷:“是要找我吗?”
“哦。”邱行晚点头,“是。”
“稍等我去换身衣服洗漱一下。”
“好。”
邱行晚的眼神始终带着疑惑,徐陈砚平时也不是感受不出来别人的情绪,这要是他自己的事也就算了,但事关女生名誉,去换衣服之前徐陈砚解释了一下:“简然昨晚睡不着。”
想说的话终于找到出口,邱行晚拿纸拍墙:“那你俩也不能住一块啊!”
被吵醒但还没起床的高锐生从里屋冒出一颗爆//炸头:“老师没事,还有我。”
邱行晚:“?”
在大堂跟徐陈砚对相关流程的时候,邱行晚终于弄明白昨晚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悬着的一颗心松懈下来,绷直的后背瘫在椅子上:“哦,这样啊。”
徐陈砚抬眼:“不然呢?”
邱行晚后背再次绷紧:“……就是这样。”
和徐陈砚对完相关流程,使馆的车到了。
所有换好服装的学生依次上车去参加今天的开幕式演出,小巴车里各种五颜六色的表演服装聚在一起,可热闹了。
跟他们不同的是徐陈砚,他穿的是比平时更严肃的正装。
毕竟是三十多度的天气,就算开着空调徐陈砚还是有些热,他脱了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只穿着一件熨帖修身的白衬衫,衬得他紧致的肌理线条紧致有几分欲说还休。
昨晚高锐生打了一宿的呼噜吵的徐陈砚睡的不算安稳,这会儿趁着路途他闭眼小憩,觉得领口不太舒服,他抬手松了松衬衫,露出锋利的喉结。
他这样,比起穿了短袖短裤的邱行晚,更像是带领着他们这一队孩子去演出的家长。
尼图亚尔方非常重视这次的友好交流,从活动举办的地址就不难看出来,是在乌暖市中心历史悠久的市政中心,场馆外的红灯笼和金丝带交相辉映,不难想象晚上该是多么壮观的灯火辉煌。
同学们集体发出赞叹,以及不能亲眼看到的惋惜。
大家被安排在后台热身,这里不仅有来自国内的学生,也有当地的表演者也在,练习他们的传统舞蹈和尼拳等等。
简然和高锐生都换上了各自的真丝表演服,过套路的时候徐陈砚被两个工作人员小姐姐叫走了,过了一个小时再回来,整个人气场都变得妖艳(?)了许多。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在前面彩排,后面在候场的同学几乎全都在盯着他看。
简然也不例外,一脸严肃地盯着徐陈砚的脸。
徐陈砚掀起眼皮:“你干嘛?”
简然:“我才想问你吧,你去干嘛了?怎么感觉你变样子了?”
徐陈砚指腹划了一下自己的脸,又在西装裤子上划了一道,黑色裤子上立刻出现了一道白白的痕迹。
简然:“咦!你去化妆了?”
徐陈砚神色散漫地点头,他挺不习惯的,唇釉让他总觉得嘴巴上糊了一层油,张不开嘴。
“为什么只有你化?”简然自己和身后时不时瞥他们这边的人,“我们呢?我们怎么不化?”
简然倒不是多喜欢化妆,她就是纳闷为什么要区别对待。
邱行晚听见她的问题,抽了张椅子坐到徐陈砚身边,讳莫如深地解释:“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点全世界范围内通用的,徐陈砚要和部长下棋呀,部长手底下的人还不得灵光点么。”他拿出手里的一盒药,“这水土不服的药都是人家专门给徐陈砚准备的,现在知道为什么只有他化妆了吧。”
简然拖腔带调地“哦——”了一声:“我懂了,就是风头又让你出了呗!”
她学着刚才徐陈砚的样子,也伸出食指在他脸上蹭了一道,少年皮肤看着冷白干净,但实际上的触感和女生的皮肤完全不同,要更干燥一些,简然压下心底一瞬间升起的慌乱,把食指上那一道蹭在自己脸上,嘚瑟地绕着徐陈砚和邱行晚扭了一圈:“切,谁脸上还没个妆呢。”
邱行晚被她这逗到不行,趴在椅背上笑了一会儿:“哎,简然,我听徐陈砚说,你俩从小就认识?”
简然:“对呀!”
邱行晚:“那你们家里人有没有说过,感觉好像你少长了几岁,全都被徐陈砚长走了。”
简然:“有啊,我妈也说过类似的话。”
不在学校里,邱行晚不像个老师,就像是一个大学毕业的大哥哥,想逗眼前的小妹妹:“那你跟徐陈砚在一起,不会觉得压力大吗?”
“为什么会觉得压力大?”简然不理解,她的语气里没有反问,没有质疑,就像是听见一句事不关己的话一样,清澈的不理解,“他是下棋下的好,比我成熟稳重,但我也不差呀,他又打不过我,这有什么好比的。”
很自信的姑娘。
正事他人的优秀,也从不轻视自己。
邱行晚心底对简然的赞许又多了几分。
看着她,邱行晚想起了和他并肩而行的孙老师,要是他这位搭档能有简然的这份坦然和自信,他觉得她的感情之路能比现在顺畅一百倍-
乌暖时间下午两点,中尼建交二十周年友好交流开幕式正式开始。
他们在后台和其他观众一样,从电视上看转播,五星红旗在异国他乡冉冉升起时,坐在后台的每个人都站起来,自发唱起国歌。
到了两国代表相继致辞环节,简然看着电视后面出现的那些人,又开始嘻嘻哈哈:“你看那个,就是那个保镖,看着像不像杨志强哈哈哈!”
高锐生抬头一看,妈的,真是杨志强本强,他本来还想严肃点不搭理简然,噗嗤笑出声瞬间破功。
简然:“我早说过了,穷则党志强,富则当简然,你看给咱们志强饿成尼图亚尔人了,黑瘦黑瘦的。”
徐陈砚不认识杨志强,应该是他们武校的同学,但他也觉得好笑,跟着笑出来。
致辞环节结束,便到了最精彩的文艺表演的部分。
简然和高锐生一蓝一红站在舞台中央,和在后台没正形的样子不同,简然一上台便收起了后台的顽皮,目光如炬,如松柏般屹立。
随着一阵激昂的鼓点声响起,一蓝一红两道身形瞬间起动,如同疾风骤雨,台下的聊天声像忽然静音,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两人对手每一个招式都蕴含着深厚的内力,每一拳每一脚都携带着破空之声,穿破音乐,传进在座期前排人的耳朵里。
突然,两人同时跃起,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如同两道闪电,瞬间交换位置,紧接着又是一系列眼花缭乱的连环踢、飞身扑、旋转扫,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
不光是这些外国人,连后台的学生,甚至邱行晚对这番中国功夫都看得目瞪口呆。
最后二人同时落地,动作戛然而止,如同雕塑般静止不动,全场安静一秒后,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与欢呼。
中国功夫,博大精深。
简然和高锐生在台上喘着气鞠躬致谢,内心都是骄傲的。
邱行晚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给这几天一直担心简然的孙馨蕾发消息,他用的24键,两个拇指快到重影:“啊啊啊你的担心太多余了!!”
“你都不知道简然有多酷!!!力量感真绝了!!!”
“我的天,她一上台气势那叫一个恢宏,跟你平时看见的根本不一样!”
“学校选简然真的是有学校的道理的!我路转粉了孙老师!!!”
表演全部结束后,徐陈砚和尼图亚尔外交部部长马里帕玛相对而坐,到了这场交流最特殊的围棋对决时刻。
与之前的声乐震天不同,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所有的摄像头都一齐聚在小小的棋盘上,只听得见棋子落在棋盘上的声音。
简然从后台探出头,悄悄观察在电视上看不到的徐陈砚。
但她的位置不太好,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徐陈砚宽阔的背影,一只手搭在腿上撑着脸,另一只手捏着白棋棋子。
在他周围站着记者,摄像师和主持人,相机快门“咔嚓咔嚓”声围绕在他身边,但他永远可以摒弃外界的干扰,充耳不闻地看着棋盘。
听邱行晚说,这个马里帕玛从小热爱中国文化,光围棋就学了十八年,但是这还没下多久,简然就看他眉头已经紧锁。
那徐陈砚什么表情呢?
简然从后台绕了一圈,从另外一个方向,重新探出一颗好奇的脑袋。
徐陈砚在棋盘上放下一颗白棋,上身懒散地靠进座位里,在所有人都盯着棋盘的时候,他回过头。
他化了妆,五官在深邃冷淡之上多了几分不属于他的艳丽。
在这张五官精致的脸上,有一深一浅两道不和谐的印记,浅的那道是他自己刮的,深的那道出自简然的手笔。
在细微的角落,徐陈砚精准无误地找到这个罪魁祸首。
四目相对,他散漫地勾了下唇。
第20章 不动声色“…………你爱了不该爱的人……
黑白棋子纵横交错成简然看不懂的错综复杂图案,马里帕玛额头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而徐陈砚,他竟然根本没认真下棋!
四十五分钟后,执白子的徐陈砚胜。
虽然是徐陈砚赢了,但马里帕玛看上去却更开心。
他露出一排整洁的洁白牙齿,来不及搭理别人,拉着翻译和徐陈砚,在全世界的镜头前兴奋地说个没完。
简然已经在后台睡着了,听见外面的欢呼声,她垂死梦中惊坐起,看见电视上转播比赛竟然是徐陈砚赢了。
她侧过头,问一边玩手机的邱行晚:“怎么他赢了?”
邱行晚从手机里挪开眼睛,拿“你这问的什么话”的眼神看她:“他赢了你很意外吗?”
“不是。”简然愣了一下,“我的意思是,这种场合,咱们不应该让外交部长赢吗?”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了吧。”邱行晚一边跟孙馨蕾发消息一边说,“徐陈砚什么水平,外交部长什么水平?你要是让他赢,他就算是傻子也知道自己是被让棋了啊。就是这种,诶,好像俩人有来有回,然后他再输,他才真的开心。”
要让。
但不能明着让。
最后还得不动声色地赢回来。
早上所谓给徐陈砚培训相关流程,培训的就是这个。
最主要的就是做徐陈砚的心理工作,让他能愿意做这件事。
现在看来他完成的很好,滴水不漏,堪称完美。
简然瘪了瘪嘴,语气有点不屑:“你刚还说他学了十八年。”
“是学十八年没错啊。”邱行晚说着,眼里换了一种类似崇拜的情绪,“但学十八年怎么了,你应该知道徐陈砚是万里挑一的天赋型选手吧。普通人跟他比,别说学十八年了,学一百八十年都没用。”
简然不知道。
简然只知道徐陈砚围棋下的好,但其他的她一概不了解。
“不对。”邱行晚推翻自己刚才说的话,“万里挑一远远够不上他,万里挑一,咱们国家能挑出十四万个。但徐陈砚是最年轻的职业围棋手,被他打败的那些人,才是万里挑一。”
简然闻言抬头,看着电视里的少年。
脸型棱角分明,化妆加深了他五官的深邃,锐利的眉眼间更透出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淡。
他是当之无愧的主角,优秀到光芒万丈,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跟平时那个徐陈砚比,好像有哪里不一样。
回去的车上,趁着他睡觉,简然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眉毛还是那个眉毛,鼻子还是那个鼻子,嘴巴还是那个嘴,整座城市的霓虹在他身后闪烁。
两个
人离得这么近,简然下了结论,那种不一样的感觉应该是因为他化了妆。
从没见过他化妆,简然想碰碰看化了妆的徐陈砚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她刚伸手,徐陈砚忽然睁眼,对上她的眼睛:“看什么呢?”
简然手伸到一半的手顿住,“咦”了一声:“你怎么醒了?”
徐陈砚:“今天不困。”
他以前睡觉都是全神贯注下棋需要休息,今天下棋的时候还能抽空看她,简然想可能分神了,就没那么累。
她手没收回来,接着刚才顿住的地方继续伸过去:“今天我问邱邱了,邱邱说你让棋也挺辛苦的。”
“还行。”徐陈砚知道她要干嘛,顺从地闭上了眼,“就当陪新手练习吧。”
好家伙。
堂堂外交部部长,好歹也练了十八年,在全球人民的关注下,在你眼里就是跟新手练个习。
啧,有资本真了不起。
简然戳了戳他的睫毛,他没涂睫毛膏,手感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倒是收回手的时候看见他的棕色眼线蹭了一点在手上,简然找高锐生要了纸擦手,回过头来问徐陈砚:“你下围棋是不是已经算最厉害的那波了?”
“不是。”徐陈砚睁开眼,漆黑的眼底像是化不开的墨,字字珠玑,“就是因为不够厉害,我才需要陪新手练习。如果够厉害,就不用做这种事。”
他能一眼看透事情的本质,永远不会因为夸赞和外界给予的机会迷失自己。
哪怕他不屑一顾的东西,是成千上万的人趋之若鹜。
简然想起那天盛窈表白时候说的“崇拜”,她原来以为那是对喜欢的人说的奉承话。
但她对围棋才了解那么一点,就已经觉得他很厉害了,更别说盛窈是真学过围棋,或许她的崇拜是发自内心的。
“躺躺猫。”下车的时候简然跟徐陈砚走在最后面,接下来她要说的话作为关系这么近的朋友她略略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她深深地吸了一口乌暖的空气,慢吞吞地说,“连我都有点崇拜你了诶。”
徐陈砚听得很认真,听到最后一个字,他很轻地笑了一声:“哦,那我荣幸之至。”
晚上大家都在吃饭的时候简然睡过去了,醒的时候给她留的饭都凉了,这会儿肚子空空的,徐陈砚和高锐生陪她一起在酒店边的夜市上买了份芒果糯米饭,当夜宵吃。
吃完回去有点晚了,怕打扰到舍友,简然在房门口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刷开房卡,推开门——
屋里的灯是亮着的,舍友林苏还没睡。
像是在等着她,等门完全打开,林苏立刻跟简然挥手:“hello昨天我看你一直没回来,就先选了外面的房间,你住里面ok吗?如果不行的话咱俩换。”
简然没意见。
背着书包往房间里走,林苏忽然坐直:“同学,那个……你是徐陈砚的女朋友吗?”
简然:“不是,我是他朋友,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
林苏:“我去!青梅竹马吗?”
这个词有点奇怪,但好像也贴切,简然点头:“嗯,不止我俩,还有跟我一起表演的,我们三个都一起的。”
林苏挑眉:“啧啧啧,你竹马今天有点帅哦。”
有人夸徐陈砚,简然与有荣焉,“嘿嘿”了两声:“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觉得他平时更好看,今天都不像他了。”
“明显是今天好看啊!”林苏说,“跟偶像男团似的,多漂亮!我今天把他照片发给我闺蜜,我闺蜜让我一定要到他联系方式!”
“这话可不能当他面说。”
“要联系方式吗?”
“不是,漂亮。”
“嗯?为什么?”
“因为小时候有人夸他长得漂亮,把他夸哭过。”
林苏没见过徐陈砚躺躺猫时期,想象的是徐陈砚现在这张棱角分明的冷脸流泪的样子,她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了,小心翼翼地:“…………那我注意。”
开幕式结束,他们的任务就结束了,第三天白天没事,邱行晚给他们安排了集体活动,一起去乌暖最热闹的水上集市!
小贩们驾着装饰鲜艳的木质小舟穿梭在狭窄的水道间,船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商品,从新鲜的水果蔬菜到香浓的咖啡茶叶,从手工编织的篮子到精致的木雕工艺品,简然挑的眼花缭乱。
她大跨步在小舟之间自由穿梭,落地之处甚至会因为她过大的动作幅度产生倾斜,她拿起好几个不同颜色的手工小包问:“宝盖头宝盖头你帮忙看一下,飞飞会喜欢哪个颜色的?蓝的?黄的?肯定不是这个粉的,她最讨厌粉色了。”
高锐生“粉色”两个字硬生生咽下去:“那黄的吧。”
“好。”简然放下黄的,“那就蓝的。”
高锐生:“?”
听着他们对话的徐陈砚笑的不行。
简然给爸爸妈妈挑了纪念品,也给简微挑了,当然也没忘记周游蔺飞飞和鹿鹿哥他们。
她捧着一大摞纪念品,对自己挑选的每样东西都满意极了,叽叽喳喳的充满活力,看样子已经完全忘记第一天经历的事。
游客的休息区也是在小船上,他们把东西都放在船里,由邱行晚负责看管,各自去买吃的。
简然在小船摊口上等自己的炒河粉,林苏趁着她落单抓紧机会,拍了拍她说:“你能不能帮我要一下徐陈砚的联系方式?”
简然目不转睛地盯着香喷喷的河粉:“你自己问他呀。”
林苏尴尬了一下,承认道:“我问过了。但我刚才跟他说话,他没搭理我……”
“哦。”简然不以为意,“那他刚才估计是想怎么下棋呢,他就这样,他要是思考的时候谁叫他都没用,等他想完你再找他他就跟你说了。”
真的吗?我不信。
因为刚刚明明就不是这样的!
刚才林苏拉着新认识的朋友一起过去找徐陈砚要联系方式,她思考了好久话术,说了异常传话,结果徐陈砚冷着一张脸,半个字都没回应!
毫不夸张地说,当时气氛已经尴尬到零度以下了。
所以她才不信什么找他他就会说这种话!
就像最一开始她敢过去,也是昨晚跟简然夜聊,从简然嘴里误以为徐陈砚只是看上去冷其实心还是很热的男生,结果亲自去试了才知道,他的心比脸还冷八百倍!
要不是已经跟闺蜜做了保证,她绝对不会再去找简然丢这个人!
磨不过林苏的撒娇和哀求,简然抱着自己的炒河粉,带着她一起回到他们的小船。
现在不是节假日,来乌暖旅游的游客并不多,地方充足,简然他们三个单独占了一艘小船,林苏刚才受到了不小的打击,死活不肯跟简然上船,买了份冰激凌,一边吃一边在旁边的小船上等着。
徐陈砚和高锐生分别买了绿咖喱鸡和芒果糯米饭,刚一坐下,简然就问:“徐陈砚你手机号多少?”
徐陈砚:“怎么了?”
简然:“帮别人要的。”
林苏默默挖着冰激凌:…………姐你都和他说话这么直接的吗?
徐陈砚抬头:“帮谁?”
林苏的眼睛立刻瞟走,假装是事不关己的路人。
简然:“说了你也不认识,但是你说吧,她肯定能听得到。”
林苏吞了一大口冰激凌:…………附近不就我一个人吗,姐你要不然直接点我名吧。
徐陈砚直接报了一串数字。
这么突然的?简然她室友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
估计也被认出来了,林苏不装了,解开手机锁问简然:“能再说一边吗?”
简然问徐陈砚:“能再说一遍吗?”
徐陈砚又说了一遍。
等林苏要完手机号离开,徐陈砚看着美滋滋的简然,问:“她要我联系方式是要?”
“哦。”简然喝了一大口
高锐生买回来的冰西瓜汁,甜的她摇头晃脑,“好像是她闺蜜喜欢你。”
徐陈砚低头拆着吸管包装,把吸管丢进西瓜汁里,看着简然忽然问一句:“开心了?”
简然又喝了一大口西瓜汁,笑的一脸卖乖样:“嘿嘿,谢谢。”
她确实很开心。
简然有很强烈的分享欲,像从小就喜欢把好吃的零食拿出来跟大家一起分享,好玩的玩具跟大家一起玩一样,她觉得像徐陈砚这么好的男生,就应该让所有人都认识。
所以别人能通过她认识徐陈砚,对简然来说是一件让她超级开心的事。
她对任何好的东西都没有独占欲,对徐陈砚也一样。
“不客气。”徐陈砚手机连了邱行晚的移动WiFi,此时微信下面多出了一个红色小1,他点击接受,重新把手机揣进兜里。
目睹了这一切的简然眼睛扑闪着兴奋:“你会和她闺蜜谈恋爱吗?”
“一般情况下这种加了好友的也不会跟我说太多话。”徐陈砚变相否认。
“挺有经验哦你。”简然打开自己的肠粉,还没吃先给徐陈砚和高锐生一人夹了一筷子,当然,同时她也获得了一勺甜糯米饭和咖喱鸡。
吃到好吃的简然会开心。
她觉得三样每个都好吃,于是一样夹了一筷子,在嘴里混合着嚼,有酸有甜,层次丰富,糯米饭很清凉,简然满足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她一边吃,一边给他俩介绍自己买的纪念品,每介绍完一样,后缀都会跟一句“我真是天才!”
徐陈砚的目光温柔地落在简然身上,唇角不由自主上扬。
和简然认识这么多年,徐陈砚从别人嘴里听过的有关简然的形容词有很多。
活泼,开朗,天真,义气,这些词简然都有,但是却不是她身上最特殊的性格。
她最特殊的在于,她很有生命力,永远朝气蓬勃,生生不息,连她周围的空气都在不断上升。
和她在一起会很开心。
“好了,我说完了。”简然挑眉质疑,“你们有在听我说话吗?”
徐陈砚点头。
高锐生睇了她一眼。
简然的矛头直接冲向高锐生:“那我说的你记住了吗?”
“记是记住了。”高锐生先发制人,“就是想不起来了。”
简然愣了一下,差点被绕进去,等她反应过来猛吸一口西瓜汁:“算了,我也不指望你什么了,你这个智商活到今天就已经费劲全部力气了吧。”
徐陈砚没看清是谁先开始的。
他最后的记忆就是他还护了一下自己的绿咖喱鸡。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船都翻了。
周围的小贩都好奇的过来围观,在这干了几十年了,虽然年年都有失足落水的,但是翻船了还真是第一次见嘿!!!
徐陈砚不会游泳,但他还没呛到水,就已经被人左一只胳膊右一只胳膊抢救上岸。
这俩人闹得时候真闹,但是遇到事的时候也真默契。
简然游得飞快:“这么好的脑子可不能进水啊!”
徐陈砚:“……”你认真的吗?
简然他们回酒店洗了澡换了衣服,一行人也都回来了,大家一起赶去机场。
随着乌暖的大地在视线里逐渐变得渺小,飞机又一次升到万米高空,穿破棉花糖一样柔软的白云。
徐陈砚坐在靠近过道的最外侧,他看着外面的云,侧脸正好冲着简然:“刚到乌暖那天……”
简然:“刚到乌暖那天怎么啦?”
徐陈砚没想到她居然能忘得这么彻底。
他沉默的空隙,简然倒是想起来了,她“哦哦哦”了几声:“那天的事怎么了吗?是邱邱后来又跟你说了什么?”
徐陈砚:“没有。”
简然翻包拿出pad:“哦,那没有就好。”
邱行晚没说,但是徐陈砚有话说,他严肃的语气里夹着无奈:“你有正义感,追求公正是好事,但是处理问题记得要更谨慎一些,尤其是在陌生的环境里,法律制度,社会规范,潜在的安全风险,都是在观察当下环境之余你需要思考的事。”
说到最后,徐陈砚整张脸都是严肃的,眼神里一点感情都没有。
简然不敢惹“我是你爸爸”形态下的徐陈砚,头点的像小鸡啄米。
“那天他拿的是假枪,但如果他拿的是真枪,会发生什么?”徐陈砚顿了顿,“你说。”
简然不敢说。
她憋了半天:“…………你爱了不该爱的人?”
徐陈砚:“?”
徐陈砚:“……”
他忍无可忍地弹了简然一个脑瓜崩:“就你皮。”-
秋天的气温一天一变,飞机落地,寒冷的空气瞬间席卷全身。
走的时候还是深黄的枫叶,回来再看已经火红一片,层层叠叠。
从公交车站走到学校的这条路,被落叶铺成一条金色的小径,走在上面会有沙沙作响的声音。
简然拿着给周游的礼物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本来都想好了可能要下了早自习才能给周游这个起床困难户,没想到周游居然比简然到的还早。
简然的第一反应:“哎?是改上学时间了吗?”
“没有啊。”周游说,“到了冬天才改吧。”
简然:“那你来这么早?”
就是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问题,周游居然听得脸羞涩的微微泛红:“哎呀你不懂!”
简然拿出礼物:“你脸红什么?”
周游拿了礼物,开心的转圈圈,在早自习开始前给简然讲她出国这段时间她加上魏冉的微信,并且和魏冉聊天的事情。
简然虽然不能理解加上微信聊个天有什么开心的,但是她看周游这么开心,就很为周游开心。
而且这么一看小恋爱脑也有恋爱脑的好处,有情饮水饱,起床困难户竟然能起这么早。
她俩正聊着天,孙馨蕾又一次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吓得周游立刻把后面要说的话憋回去,幸好孙馨蕾没管她,只是把简然叫去办公室。
已经数不清几进宫,跟在老师后面往办公室走的时候,简然心想,她可能就是传说中的问题学生。
孙馨蕾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脾气放缓点:“你在尼图亚尔遇到抢劫犯,还跟别人打起来,把当地警察都惊动了?”
“没打起来……”
孙馨蕾根本不听简然说了什么,劈头盖脸训下来:“简然,你告诉我,为什么总是你出乱子?你能不能消停一点?身处国外,你要是真遇到危险了,谁能真正保证你安全?”
简然挠了挠头,孙老师的批评让她想起来在飞机上徐陈砚说的话,他们说的都没错,她老老实实地点头认错。
难得简然没犟嘴,孙馨蕾的脾气也跟着缓和了点,教育了几句以后放她回去上早自习。
中午,简然跟周游一起去食堂吃饭,俩人说着简然在尼图亚尔翻船的事,周游上一秒还惊讶的发出一声浑厚的“我去”,下一秒忽然捂嘴轻声笑,走路姿势也跟着变成了小碎步。
简然纳闷地瞥了周游一眼:“你鸡毛卡嗓子了啊?”
话刚说完,她看见了迎面走过来的魏冉。
周游以一个极其羞涩的姿势,怯生生地说了声:“嗨。”
简然感觉自己的后背有点疼。
魏冉抬手打招呼的幅度大得多,他嘴角带着痞笑,手快要扇到周游脸上了。
简然以为周游会生气,没想到周游在脸红。
简然:“……”
等魏冉走了,简然咬牙开口:“姐……你能松手了吗。”
周游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紧张掐的是简然,她才以为掐的是自己呢,赶紧撒手,给简然揉了又揉。
感觉这位朋友是清醒不过来了,眼看着食堂的队越来越长,简然拉着周围狂奔去排队,周游全程就一直保持着晕晕乎乎的飘忽状态,直到简然撒手,她才正常下来。
“啊啊啊啊啊啊
我要疯了!!!“周游捂着自己的心脏,原地跺脚,“他里面今天穿的是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