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1 章 “放肆!胆敢怀疑天神……
244、
司爵便跟着走。
首先, 他穿过了一片由奇石和古木构成的迷宫。
这些石头和树木看似随意分布,实则暗含玄机,每一步都可能是陷阱, 也可能是通向密室的关键。
因为跟着竹清平, 所以司爵没有踩到陷阱。
穿过迷宫后,便是一条蜿蜒曲折的石阶小径,它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银光,仿佛是一条通往神秘世界的天梯。
石阶两旁,是苍梧阁的高墙,墙上爬满了青藤, 偶尔有一两朵夜花在风中摇曳, 散发出幽幽的香气。
沿着石阶而上, 来到一处看似普通的庭院,庭院中央有一座古朴的石亭。
亭中摆放着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
然而,这并非终点,而是通往密室的又一个起点。
在石桌的底部, 隐藏着一个精巧的机关, 只有按照特定的顺序触摸石桌上的花纹,才能触发机关,打开通往密室的暗门。
司爵就那么看着竹清平在那石桌上不知道动了什么, 那暗门便缓缓打开, 露出一条向下倾斜的石阶。
于是两人继续向下走。
石阶两旁点着昏黄的油灯,将通道映照得幽深而神秘。
沿着石阶下行,可以感受到空气中的湿度逐渐增加,耳边也开始传来水声,仿佛有一条地下河流在暗中流淌。
最终,经过一段曲折的下行通道, 眼前豁然开朗,一间宽敞而明亮的密室展现在眼前。
这间密室由巨大的石块砌成,室内装饰着精美的壁画和雕塑,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石台,上面堆满了古籍和珍宝。
这里,就是苍梧阁中最为隐秘的地方,也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宝藏所在。
司爵望着这一密室的古籍和珍宝,滚动了下喉结。
说不想要这些东西,是骗人的。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自里而来。“清平,你可知为师为何召见你?”
很显然,这定是令仪真人,而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严肃。
虽说令仪真人并未出现,可是竹清平却已经恭恭敬敬地对着漆黑的密室鞠了一躬,道:“弟子不知,请师尊明示。”
空气凝重得仿佛能挤出水来,让人呼吸都感到困难。
竹清平在令仪真人释放而出的威压之下,额头都渗出了汗水,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想说出一切真相。
他将一切事情都揽在自己的身上,为的就是让司爵不会受到令仪真人的任何责难。
他在信中说:自己与金世羽全然没有那种感情,而且告诉他那在冥冥之中引导他的声音并不是正确的。
这是完全推翻了之前竹清平的决定。
他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也不怪令仪真人感到愤怒。
终于,那如同蛇一般附着在他身上的威压尽数散去,而令仪真人也终于从这个时候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他端正地坐在那陈列着古籍以及珍宝柜子之前的石桌边石凳上,那双眼眸宁静无波。
而司爵也是第一次见到竹清平的师尊。
当他见到令仪真人的瞬间,他便觉得,如此人物,能够教导出像竹清平一般的人,是太正常不过了。
他的面容清癯,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世间一切,仙风道骨,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神光,却内敛而不张扬,他的白发如雪,随风飘扬,与他的仙风道骨相得益彰。
岁月似乎在他脸上没有留下痕迹,容颜不老,皮肤光滑如玉,眉宇间透露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令仪真人那双好似能够看清世间所有谎言的宁静无波的眼半垂落着,视线稳稳地落在了已经膝跪下驱动竹清平身上。
司爵在旁边见此,便也重重地跪下了,无论如今到底是何种情况,他也不可能只让竹清平承担一切。
他的动作令令仪真人那毫无情绪的双眸稍微分了点注意力给他,但是很快又收了回去,并无将司爵放在心上。
终于,他开了口,语气没有丝毫的起伏,如同一个情绪的疯子。
“竹清平,你为何要如此掩饰?”
他早已从信件的字里行间,看出了竹清平在刻意隐瞒的真相。
竹清平,那个平日里总是让他不用费任何心的孩子,此刻却因为一个外人而对他撒了谎。
其实他早就从竹清平平日里说起司爵的语气中得出了结论,但他以为竹清平会听话的。
可是,竹清平因为司爵,不听话了。
正是他此次震怒的根源。
竹清平抿了抿唇,他是最了解令仪真人的,当令仪真人的语气越平稳,那么他就越愤怒,可是这一次,竹清平不可能退让。
“弟子不知师尊在说什么。”
他的不懂装懂,让令仪真人的呼吸稍微乱了一瞬,他突兀地看向了司爵的方向,随即一扬手,将司爵那个混账给掀飞了出去。
令仪真人可是久修大陆唯一的元婴,因为,即便仅仅只是一击,都能把司爵打得口吐鲜血,身后的古籍以及珍宝因为司爵那一撞击七零八落,可是令仪真人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师尊,这件事情与司爵师弟无关,您为何……!”
“无关?”令仪真人的视线再次滑到了竹清平的脸上,清楚地发现了竹清平眼底的担忧以及不舍。
就算令仪真人不曾有过这样的情绪,可是也不是不懂。
“若是无关,你为何会如此心疼对方?”
他的每句话都透着笃定。
竹清平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隐瞒下去了。
“不必多说,但本尊也跟你说过,你必须和金世羽在一起,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你根本不明白。”
“我怎么会不明白!”既然一切都已经被戳破,那么也没有必要继续掩藏事实,他从地上爬起来,忍受着那令仪真人因为愤怒而释放而出的强压,来到了司爵的身边,将口吐鲜血却也已经忍痛站起来的司爵给扶了起来。
这副模样,更是让令仪真人气绝,若非不是因为竹清平一副护着对方的模样,他当真想要一甩袖子,让对方更为痛苦!
这可是他培养了这么多年的完美继承人,现在这棵完美无瑕的白菜竟然被一只猪给拱了!
饶是令仪真人见过了如此之多的大风大浪,依旧还是因为这个事实而出离愤怒了。
竹清平扶起司爵,司爵还有力气抹了一把自己嘴角的鲜血,那双看人永远冷漠的浅褐色眼眸,如今也冰冷地凝视着令仪真人,根本没有因为令仪真人那么一下而感到惧怕。
而竹清平,也同样用一种不解的视线看着令仪真人,他无法理解为何真人会如此决绝。
“他不过灵寂,又如何挨得下您这么一下?”
“灵寂?他怎么可能是灵寂?”其他人看不出,令仪真人可是一眼便已经看出了对方的真实实力,“他早已金丹中期,你真当他是个脆弱的娃娃?”
令仪真人继续道:“他连这都欺骗你,你还护着对方?”
司爵这次没有等竹清平反驳,就率先开口,只是因为刚刚那令仪真人的一击重创,他的确是有点体虚,元婴修为的一击力道不是随便什么人能够接下的。
他继续吐出了一口浊血,这才有空回答。“弟子并未有意隐瞒,只是弟子所学心法比较奇特,因此为了避免麻烦,才会掩藏,至于不告诉竹清平大师兄,也只是免得竹清平大师兄因此而有麻烦。”
之前他便因为仙剑派那规则而出了事,好在这全是他计划之中,但若是出现意外,那则没有那么容易过去,而且,如果被别人发觉竹清平也知晓,那他便属于连带责任。
总之司爵认为这种事情没有必要让竹清平一同承受。
“本尊让你说话了?”很显然,令仪真人是当真看这将自己孩子拐走的家伙不顺眼,因此气不顺地直接制止了司爵的话。
司爵淡笑一声,“是弟子逾越了,但请令仪真人相信,清平大师兄是真的很尊重你。”
这话听得还算舒服,但令仪真人依旧不可能如此简单让他们浑水摸鱼过去,“清平,你若现在悬崖勒马,本尊可以既往不咎。”
若是放在以前,竹清平说什么都必须听从师尊的话,因为他总认为师尊是对的,可是现在他听了司爵对他所说的真相,便觉得师尊错了。
“师尊,你可曾想过,不再按照神的指引做事?”
“不曾。”令仪真人冰冷的话,令竹清平有点头疼。
所以他决定即便让令仪真人感到震怒,他也必须要说出事实。
“那您或许不曾想过,神也会为了一己私欲引导我们做只利于他的事情?”
令仪真人的眼神如同刀割一般划向竹清平的脸,随即单手捏碎了身边的石桌,石桌在最后的平静下四分五裂,一如他的心境。
“放肆!胆敢怀疑天神!你就不怕降下神罚吗!?”
他自此怀疑竹清平这个乖孩子定然是被司爵这个骗子给欺骗了,他用最后的理智掩饰他内心深处的烦躁。
衣袍被他狠狠甩开,他从石凳上站起,背对着他们,突然真正的冷静了下来,“竹清平,切莫一错再错,你且在苍梧阁中闭门思过,至于司爵,妖言惑众,前去思壁崖领罚!”
第 242 章 那变脸的速度,堪称是……
245、
时隔三年, 司爵又回到了思壁崖。
而这一次,是完全计划外的。
令仪真人的暴怒,实属令人不解, 只得说这令仪真人实在是过分的信任天道, 以至于他的判断早已失了公允。
一旦这般想,一切不解的事情就能豁然开朗。
可这样下去,他和竹清平迟早会被令仪真人给强行拆开,除非能够让令仪真人自己意识到天道是有问题的。
但这件事情谈何容易?
令仪真人如此高龄,信仰天道信仰了就这么如他年岁一般的时间,这么漫长的时间是很难在短时间改变自己的想法的。
思壁崖的风雪终日不散。
司爵被困在这思壁崖之中, 重新回到了他三年前在这思壁崖找到的一处僻静之处, 洞穴的入口被厚厚的冰层覆盖, 司爵用灵力将这冰层给融化了,才总算是落了脚。
由于令仪真人这次盛怒,又没有说过在思壁崖忏悔的时间,所以这件事情其实有点难办。
虚了修士以及虚无真人是在司爵被令仪真人挥手送进思壁崖后的一个时辰内得到的消息——又或者说, 当他们得到消息的时候, 也是仙剑派上下所有人得知这一切的时候。
云泽应该是最先得知到消息的一批人,他转头就去偷偷给虚了真人送了信,那副模样, 倒是真正的担忧, 离开的时候,看见了站在角落处静静望着他的泽音,不免心情复杂。
泽音与司爵的关系其实到现在,云泽都看不透。
之前,他见泽音与司爵虽说不怎么说话,但是时常会走在一起说悄悄话, 再者,泽音小时候也是司爵带回来的,因此他们之间的关系,理应很好。
三年的时光,让泽音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身形愈发的高大成熟,尽快他只有一只眼睛,另外一只眼睛一直被掩藏在漆黑的眼罩之下,也难掩他现如今的锋芒。
泽音是个不折不扣的天才,是个甚于竹清平的天才,但正是因此,他总是有点自视甚高,同时不愿意和仙剑派中的所有人交流,唯一除司爵之外能和他交流的,就只有云泽。
正是因为这种特殊性,云泽总是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好似得到了莫名的偏爱,但当他出现这种感觉的时候,泽音又会用自己的真实行为告诉自己,一切都是他的多想。
“他现在不知道有没有事。”云泽告诉对方,“如果你担心,你可以和虚了修士一起去看望他。”
有虚无真人,那么思壁崖自是可以进去,唯一不能做的,只是无法带司爵出来,毕竟这是令仪真人的要求。
想到这事,云泽还是抑制不住地皱起眉,问:“你到底知不知道司爵为何会被关进去?从以前开始,你们就好像一直有什么在瞒着我们这些人,不知道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泽音自然是知晓司爵那最终目的的,毕竟司爵可是他的献祭者,没有必要欺骗他什么,不过这事泽音并不愿意和云泽说。
他慢慢踱步过去,伸手揉了揉云泽细腻的脸颊,唯一一只眼睛微微眯着,好似在享受那脸颊温热的温度。“这事,你不该知道,放心,若出事,我也有能力将司爵带走。”
带走?
什么带走?
云泽的眉皱得更深了,“你要走?”
泽音又没忍住玩弄起了云泽的头发丝,听到这话,那尚未开悟的脑子一点也没有发觉问题所在,非常随意地点了点头。“嗯……”
云泽:……
云泽一把拍开了对方的手,他冷冽的凝视像一把锋利的冰刃,划过空气,让人感到一阵寒意。
“滚。”最终,他丢下了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走,独留泽音站在原地,有些不解地揉了揉自己被拍开有些通红的手。
“这又是在犯什么病?”泽音不解地压下了自己的眉尾,站在原地没有动静。
**
虚无真人怒闯苍梧阁秘境失败之后,又转头前往了司爵所在的思壁崖。
而他也很快找到了司爵。
司爵此时此刻,已经极为适应地生了火,起了锅,放了银狼,正准备在这冰雪皑皑的地方吃点好的。
见到虚无真人的身影,他甚至还好心情地打了个招呼。“嗨。”
虚无真人:……
虚无真人双目抽搐了一瞬,来到了司爵的身前,坐在他对面,一双眼中是压抑不住的烦躁。“我还当你在这哭喊,谁知道活的那么滋润。”
司爵速来适应性很强,“想那么多也没有用,不如吃顿好的。”
“你就不担心竹清平?”
听到竹清平,司爵那微笑着的嘴角微微压了下去,只是很快,他复又笑了起来,“令仪真人恨的是我,对竹清平是喜欢的。”
竹清平好歹也是令仪真人的亲生儿子,这点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所以司爵也并不担心对方会伤害竹清平,就怕竹清平自己想不通在那闹。
于是他对虚无真人关照道:“能帮我给竹清平带个信吗?让他稍微服服软,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不是什么坏事。”
“……”虚无真人这么多年,也并非不是没有看出司爵与竹清平那复杂的感情,只是他也没有想过令仪真人在这件事情上竟然如此不近人情。“这次令仪是不是哪里有病,既然竹清平和你互相喜欢,在一起就是……你的真实实力也不弱,根本不算高攀。”
在修真界,既然强者为尊,自然会看重实力,若司爵的实力很差,那的确没有资格去攀附那在高空的明月,但司爵实际实力不俗,与竹清平那是不分上下,两人很是般配。
“不是因为这么简单的事情。”司爵摇摇头,“我之前有些事情未曾和师尊您说,但现在,我可以说出来了。”
于是,司爵又将那掩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全部说了出来。
“……什么……”即便是虚无真人,此时也是心头撼动,他不知该如何消化这些全部的真相,“那么,还有谁是外来者……”
这个词,对他来说,也是非常稀奇的词。
“我,还有你身边的虚了修士啊。”
他话音刚落,紧赶慢赶终于赶来的胖墩墩的虚了修士终于出现在了山洞口,喘息时带出了许多冰冷的气体,“你、你慢些……”
这话刚说完,他抬起头,看见的就是用一种如同看诡异玩意表情看着他的虚无真人的脸。
“?”虚了修士那胖乎乎的脸上是大大的问号。
他用自己胖乎乎的手覆盖住了自己胖墩墩的肚子,下意识地看向了司爵,用眼神示意对方解释下。
“啊——!”
一道可以说是惊恐的大叫声,响彻整个山洞。
山洞的寒气因为这一声大叫声,竟是略微驱散了些,微微有了点火热。
银狼被对方这一惊一乍的行为吓得从昏昏欲睡之中直接跳起,确定好没有其他危险之后,摇晃了下自己毛茸茸的耳朵,换了个比较私密的角落,将自己的身体蜷缩起来继续睡了。
好在司爵率先在虚无真人大喊出声的瞬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否则在虚无真人最近处的司爵,定然耳膜也要震碎了。
等虚无真人冷静下来,虚了修士才后知后觉地走到了司爵的身边,不太确定地问:“你说什么刺激他了?”
他狐疑地盯着对方,“他好歹你师尊,你若是把他气坏了,谁带你出去?”
虚了修士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司爵:……
“因为我说了实话。”当司爵用那双极具有欺骗性的脸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本来正打算找个地盘腿坐下的虚了修士傻傻愣了片刻。
“什么什么实话?”他还有一丝一毫的期望。
可司爵直接将他的期望给打得七零八落。“我们是外来者的真相。”
洞穴内,寂静的可怕。
洞穴的顶部悬挂着锋利的冰柱,它们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寒光,如同悬挂的利剑。
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空气中的冰冷,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白色的雾气。
可能是虚了修士太胖,他呼出的雾气就特别的重,也特别的庞大。
说实话,有点好笑。
但司爵忍住没有笑,同时习惯性地封闭了自己的耳朵。
果然,下一刻。
“啊——!”
与虚无真人同样惊恐的大叫声,头顶的冰柱甚至都有点无法接受这样的分贝,掉了几根冰柱下来。
银狼一回生二回熟,用前脚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眼睛也没有睁,换个角度继续睡。
虚了修士也顾不得自己盘坐不盘坐下来了,此时的他,如同变为了一个年迈却灵活的胖子,一个滑跪,竟是精确地滑到了对方的面前,拽住了对方的衣摆,一口鼻涕一把泪。
“虚无真人啊,我们不是故意骗您的啊,实在是人在外,不得不小心谨慎啊,我们可什么都没有干啊……不对,您看我们这么弱小可怜无助,怎么可能干什么呢?”
旁观的司爵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静静地观赏这世纪性的一幕,而虚无真人显然也是被虚了修士这般过头的表演给震撼住了,竟然短时间都没有办法吭声。
终于,他伸了手,慌忙地说了句。“起来,没有怪你们!”
“真的?”虚了修士一抬头,确认对方的确没有怪罪的意思,手脚并用直接爬了起来,他的眼里哪有真的泪,刚刚不过只是他演戏的,现在戏完了,他自然又嬉皮笑脸了——因为他的身躯实在是有点庞大,令他当真有点好笑。
司爵看在眼里,没有忍住噗嗤笑出了声——他当真憋坏了。
虚了修士不满地用那被肉挤得几乎只剩一条缝的小眼睛瞪了过来。
那变脸的速度,堪称是史无前例。
第 243 章 “要真出事,我可不管……
246、
虚无真人在这个安静的洞穴这种整整思考了一个上午。
这段时间里, 司爵甚至把自己最近薅来的古籍给看完了一本,至于虚了修士,则享受了一道司爵亲手制作的美食。
他吃的油光满面, 嘴角都满是油渍, 至于剔出来的骨头,则全数丢给了银狼。
银狼龇牙咧嘴地把那香喷喷的骨头咬的嘎吱嘎吱作响,这算是安静洞穴之中唯一比较响亮的声音。
终于,虚无真人像是悟了,也像是终于将司爵跟他说的信息给全部消化完了。
“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为何你们会出现在这里?”虚无真人是推演星图的高手, 可是如果司爵所说都是真相, 那么星图说不定也并不奏效了。
见虚无真人明显混乱不堪, 司爵也没有太多反应,毕竟他能说的也都说了,其余的也做不了什么。
“那你们想要做什么呢?”虚无真人想到这点,如同触及到了真相, 看向司爵以及那他一直觉得胖胖的, 好似没有任何事业心除了吃酒就是吃肉的虚了修士,都觉得他都有点老谋深算起来。
虚了修士:啊?
司爵回答这个问题如同回答今天吃了什么东西一样简单。“也就翻个天,师尊放心, 绝对不让您也出力。”
虚无真人差点癫痫发作, 好在终于冷静下来,看向司爵的表情都变得复杂。
“你真的以为做这事跟其他人都没关系?只要你这么做了,你就等于要把久修大陆上的所有人都牵扯进去,天道不会放过所有人的。”
“那么,你们就要被天道当作玩物一样,走向他希望的结局吗?”
司爵不解, “虚无真人,若是按照原本既定的结局,您和令仪真人都是走向覆灭的结局。”
这句话,重重的打碎了虚无真人原本的思考结果。
“我……会死?”
“呃,你不会。”其实司爵可以选择欺骗他,这样的话虚无真人会更快地选择和他们站在一个队伍中,但司爵认为以天道的尿性,当然会想尽一切方式让虚无真人知晓自己说谎的真相,进而让虚无真人对他所说的所有话打个问号。
这是没有必要的事情。
自从司爵赢了魏昧逸,他便清楚的知道,自己和天道对上的时间马上就要来了。
不知道天道会用什么办法,但一定会用什么方式。
“我不会,那你说这话……”虚无真人不免气闷,“总之,我无法接受你做这样的事情,你不过只是为了私利。”
“我的确只是为了私利,但那天道又何尝不是?”司爵冷笑一声,“说到底,只要端了这天,又何尝不能成为第二个天道。”
虚无真人:这孩子说大话的本事比他厉害。
司爵没有继续在这问题上浪费时间,因为浪费时间强行将虚无真人多年来的观念掰扯回来是很难的,于是他只是说明事实。
“虽然你的确不会死,甚至还会飞升成为上神,但是令仪真人死了。”
他这话说的冰冷,完全没有去考虑过虚无真人的情绪。
虚无真人今日受到了接二连三的冲击,最终还是有点站立不住,虚弱地跌坐在了那还算干净的石凳上。
可是司爵还特别过分地继续说。“而且还是你亲手杀死的。”
“胡说!”之前所有的话,虚无真人算是信了半分,如今这话一说出口,他便觉得不可信,于是也对司爵之前所说的,抱有更深的怀疑,“我怎么可能杀令仪真人。”
他默默地抿了下唇,唇被他拉成了一条直线,令他的下巴变得颇为冷硬。
“你不会杀,但天道会。”
司爵告诉他真相。
“我说过,这是天道自嗨的游戏,他想要让你杀令仪真人,你就必须要杀他,而之后,即便你飞升之后,也不会将这事算在天道的头上。”
“……”虚无真人问,“那么你说出个天道让我这么做的理由。”
司爵卡壳了。
很显然,虚无真人还是不想相信。
“好……”无奈之下,司爵也知道虚无真人是无法相信的,“虽说我当时堵住了令仪真人死亡的可能性,但现在我也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如果之后出现巨大的变动,我也无法提前预兆。”
从他打败魏昧逸的那一刻起,他来到这个世界唯一的金手指等于是完全失效了,从今往后,他只能靠自己做所有的抉择。
虚无真人厌烦地用手拧了拧自己的太阳穴,显然是被眼下的境况给打得混乱。
司爵只是道:“如果我猜测没有错,令仪真人必死,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他不死,所以这段时间,你不如好好保护他。”
这段话说出口,虚无真人只是用黝黑的双眸静静凝视他,但最终或许是觉得与其在这怀疑,不如按照他所说的那般就近保护对方,防患于未然。
待虚无真人悄无声息地走后,虚了修士还未走,他用那双被肉挤压的几乎快没有的小眼睛觑他。“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了点。”
司爵没有抬头,低头又翻阅起了一本书,“变什么了?”
“说不上来,好像……有点更像这个世界的人了。”
司爵翻阅书本的手指顿了顿,只是很快就顺其自然地翻阅过了一张纸,“所以得要尽快离开。”
他没有反驳,那就是同意这句话。
虚了修士不免有点担忧。“牵扯的深了,就有更多的弱点,天道不就更能制约你……”
“……”司爵没吭声。
虚了修士叹息了一声,“若是我猜测没错,在你打败魏昧逸这个点之后,很多事情会发生变动,即便是最没有可能性的改变……就比如你这次因为令仪真人惩罚而再次进入思壁崖,你会不会下一刻又因为什么原因,直接在这思壁崖陨灭?”
真的不怪虚了修士会那么想。
他了解天道的尿性,所以这么多年,他依旧翻不出什么浪花,他也不是没有和司爵做过类似的事情,只是每每都以失败告终。
司爵这次看似成功了,又或者只是天道故意设下的局?
可能是了解到了虚了修士的想法,司爵竟是宽慰了一句。“若他能直接杀,早就把我干掉了,既然他改变剧情需要一定的束缚性,那么就有机会。”
目前,司爵能够确定的是:
首先,天道无法真身下界来改变剧情,他需要落在久修大陆上的媒介——金世羽来作为载体去做事。
其次,他虽然能够给久修大陆上的修士降下超越他本身理应承受的天罚,可是如果修士通过某些方式安然度过了这种天罚,他便也没有办法降下第二次。
最后一点,当他一次次的阻碍了金世羽作为载体应该得到的好东西,天道对这个久修大陆的控制就会越少。
也就是说,现在的确天道理应被他恨之入骨,而若是因此做出一些过激的事情也的确是情有可原。
只是,他现在也的确想要看看,那天道到底打算用什么方式呢。
虚了修士没走,他说要守着司爵。
司爵哭笑不得。“你修为还没有我强,我自己会保护自己。”
虚了修士摸摸自己被吃的圆滚滚的大肚腩,甚至还愉快地剔了剔牙,这才眯着一双小眼睛继续道:“那可说不准,你一个人哪有个人帮衬好,实力强又不代表着天下无敌。”
听虚了修士这样一副一定要找个借口也必须留下来的意思,司爵也不和他再多争抢什么了。“但你身体在这里没问题?思壁崖很冷。”
“我脂肪厚。”虚了修士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大肚腩,“我在外头都没有好吃的烤鸡吃了,还是在你这里伙食好。”
后面一句话,司爵认为才是事实。
介于令仪真人将他关押进来的时候,的确没有明令禁止过其他人一同跟着受罚,于是司爵将手中的书籍放在了一边,朝着里头铺着草的床铺走去,一边走一边提醒。
“要真出事,我可不管你死活。”
这话不好听,可虚了修士早就习惯。
而他也的确没有当回事。“不管就不管呗,反正能出什么事呢?”
入夜,思壁崖外的风雪更加肆虐了。
狂风呼啸,卷起层层雪浪,仿佛是怒吼。
雪花如刀割般锋利,无情地打在远处的山头,天空中,乌云密布,遮蔽了星光,只留下一片漆黑和无尽的风雪。
四周的景物在风雪中变得模糊不清,只有洞穴中透出的微弱光芒,成为唯一的温暖和希望。
洞穴内烧起的柴火发出“咔哧咔哧”的声响,虚了修士餍足地躺倒在了柴火边,汲取着温暖。
司爵就这样,在这漆黑的深夜入定了。
这场入定来的很是不巧,可是司爵却无法挣脱这种即将要冲击的引诱,旁边有银狼护着,虚了修士也在周围,他最终还是决定做一次尝试。
金丹中期的修为隐隐有了松动,只要那么临门一脚,他便绝对可以冲破桎梏,进入金丹后期!
这是多少修士的野望,司爵自然也无法免俗。
因为只有他更强,才拥有更多和天道斗争的能力!
而也就在他入定的瞬间,远处肆虐的风雪之中,隐约闪过一丝锋利的视线,那视线之中,是嗜血的杀意。
第 244 章 好似有一双手,正在用……
247、
虚了修士在风雪覆盖的洞穴中吃饱喝足, 沉沉睡去。
洞外,寒风呼啸,雪花纷飞, 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
忽然, 一阵凄厉的声音打破了宁静,好似鬼泣般令人毛骨悚然。
虚了修士猛地惊醒,心头一紧,肥硕的身子一骨碌从那稍高的干草铺好的石头上滚坐在了地上。
他刚一屁股落地,就握紧了手中的法器,捂着自己发疼的臀, 他艰难地站起, 龇牙咧嘴地走到洞口。
眯着那双被肉挤得极小的眼睛显得更小了, 他透过纷飞的雪花,隐约看到外面有一个巨大的黑影在晃动。
短期内,虚了修士当真不清楚那黑影到底算是什么,可是从那家伙身上散发出来的浑浊灵压很是骇人。
他用法术偷偷窥探了下, 瞬间身上惊出了一声冷汗, 满头都沁出了豆大的汗水。
那竟是一只厄兽!
而随着那厄兽缓慢向他们的洞穴走近,虚了修士也终于看清了那古怪厄兽的样貌。
它浑身覆盖着厚重的黑色鳞片,獠牙外露, 双眼通红, 散发着浓烈的血腥气息。
突然,它咆哮了一声,一掌利爪下去,拍打在了地面上,那强悍的力道仿佛要将整个洞穴都震塌。
虚了修士心中一惊,他知道这只厄兽不是普通的妖兽, 它的力量强大而恐怖,至少以他的能力是绝对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他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下意识地看向了司爵的方向,司爵此时竟是完全入定,即便发生了如此的大的事,都没有让他清醒过来。
“真糟糕啊。”这个时候,虚了修士的嘴角竟是挑起了一丝畅快的笑意,随即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战。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灵力波动从厄兽身上散发出来,紧接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向他袭来。
虚了修士来不及反应,只感觉身体一沉,整个人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他挣扎着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法力竟然被厄兽完全封锁了。
心中一沉,他知道自己陷入了绝境。
可是,现今他绝对不能放弃,要为司爵争取到一定的时间。
他想起自己曾经在古籍之中看到了一个禁术,是以生命为代价,以此来激发身体潜能。
虚了修士咬了咬牙,决定冒险一试。
他闭上眼睛,开始调动体内仅剩的法力,将它们全部聚集在掌心。
随着法力的凝聚,一股温暖的力量开始在他的掌心涌现。
他猛地睁开眼睛,将掌心对准了自己。
他猖狂大笑,肥硕的样貌在此时此刻竟有种无言的帅感。
“没想到,我在自己的世界普普通通,在这久修大陆上也不过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修士,没想到今日也有高光时刻了!”
他活得实在是够久了,久到他时时刻刻想要自杀。
然而,他不敢,他是个胆小鬼,所以不敢自杀,也不敢去尝试自杀回到现世这个方式。
但今天,好歹得让他勇敢一回吧!
天地间的灵力波动越来越强烈,不远处的厄兽嘶吼震天,那凶兽之力仿佛要吞噬整个风雪世界。
虚了修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掌心用力地朝着自己的丹田之处打去!
剧烈的刺激感直接冲击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周围的光芒渐渐汇聚到他身上。一股强大的能量从虚了修士体内爆发出来,他的修为瞬间跃升至金丹后期。然而,他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虚了修士强忍着不适,站起身来,迎向那凶恶的厄兽。每一次攻击,都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但厄兽的力量却仿佛无穷无尽,每一次撞击都让他感到力不从心。
厄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似乎对出现在这里影响自己的虚了修士尤其不满,它再次向虚了修士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虚了修士咬紧牙关,挥动手中的法器,与厄兽展开了殊死搏斗。
每一次碰撞都让他感到生命力的流逝更加迅速,但他没有退缩,他知道他必须得要保护自己的弟子——司爵。
然而,厄兽的力量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即便是拥有了金丹后期的实力,虚了修士也依然无法完全抵挡厄兽的攻击。
他的身上布满了伤痕,鲜血不断渗出,但他依然坚持着,用尽全力与厄兽周旋。
终于,在一次激烈的碰撞后,虚了修士感到自己已经到了极限。
不过短短几次交锋,他现今金丹后期的修为便已经让他得出了结论:自己无法战胜厄兽。
虚了修士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以及痛楚,但事实如此,他无力更改。
远处的天空天劫终于来临,如同狂风骤雨一般打向入定了的司爵。
他们都在进行各自的斗争。
虚了修士终于强撑出了一点精神。
他确实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可是看着司爵,他总是会生出一点希望……只是可惜,之后司爵的路,他大约是无法亲眼见证了。
心底略微有点失望,他苟且偷生到现如今,说实话早就已经是意料之外,倒也不必太过惋惜。
既然如此……
厄兽朝他的方向再次一个拍掌,大约是在嘲笑他那羸弱的实力。
这一刻,虚了修士也确定了自己到底应该做什么。
他拼尽全力,将这里的消息传递给了虚无真人。
大约不用片刻,虚无真人便能回来……
风雪肆虐,将虚了修士那略微花白的发丝染成了全白,他那满是肥肉的脸上也布满了冰霜,令他本来如同弥勒佛一般温和的外表也多了分冰冷。
“务必……保护司爵……”虚了修士的声音微弱而坚定。
这是他传递的最后一句话。
前面的话掩在风雪之中,听不太真切。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他的双眼缓缓闭上,身体也随之重重倒下。
雪原之上,风雪狂啸,天地间一片苍茫。
厄兽,这个自黑暗中孕育而生的生物,此刻正发出如同人类一般冰冷的笑声,那笑声仿佛带着无尽的嘲讽与狂妄,嘲讽着那倒下蝼蚁的螳臂挡车。
终于,在短暂的庆祝了自己的胜利之后,它的目光转向了司爵,那个此刻毫无还手之力正在对抗雷霆天劫的家伙。
厄兽的目的本来就一直很明确,就是要杀了司爵。
它并不知晓自己要少了司爵的理由,但它脑海中,一直有个声音让它杀他。
杀他,杀他。
只有杀了他,那道声音才不会继续骚扰它……
它飞快地朝着那洞穴冲去。
就在此时,一道天罡剑气突然冲破了风雪,直接以一种令人感到恐惧的范围落在了厄兽的身上。
剑气所过之处,风雪为之停息,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厄兽那如同豹一般矫健的动作骤然停止,庞大的身躯在剑气的冲击下瞬间倒地。
让虚了修士束手无策的厄兽,竟然就这样被这一击简单击倒?
这才是真正的讽刺。
好在,虚了修士趴倒在风雪之上,肥硕的身子一动不动,只有双眸紧闭,好似睡着了一般,并未看到如此戏剧性的一幕。
厄兽轰然倒地的瞬间,一道黑影从风雪呼啸之下缓缓走近。
那个身影缓缓走上前来,他的目光坚定而深邃,仿佛能够看穿一切虚妄。
他看向了那趴伏在风雪地面上的虚了修士,冰冷的唇微微抿直了些,随即他绝望地阖上了目光,朝眼前吐出了一口温热的气息,那气息瞬间在半路上变为了薄薄一层冰霜。
随后,他转身面向厄兽,身上的气势瞬间爆发出来。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仿佛能够撼动天地。
他一步步走向厄兽,每一步都让风雪为之退避。
厄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每一次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它开始感到恐惧,那种从未有过的恐惧。
它知道,自己绝对不是眼前人的对手!
那黑影并未有任何的仁慈之举,手指垂落下去的瞬间,剑气直戳厄兽的大脑,厄兽傻乎乎地怔在原地,以站立着的姿势消散开来。
**
虚无真人抱着虚了修士的尸体,步伐沉稳地回到洞穴之中。
外面狂风怒号,雷声滚滚,但洞穴内却异常寂静,只有司爵正与降下的雷劫斗争。
他小心翼翼地将虚了的尸体放置在洞穴一角,随后走向仍在与天劫抗争的司爵。
司爵的脸色苍白,嘴角挂着血迹,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但他依旧倔强地坐在那里,双手结印,不断抵挡着从天而降的雷电。
“也不知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虚无真人用复杂的目光看着他。
司爵当然不可能回答,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对抗天劫上。
每一道雷电都仿佛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但他却硬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和强大的修为,一次又一次地抵挡了下来。
“这雷劫……为何还未结束?”虚无真人终于发现了问题。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强度的雷劫理应要出现在元婴阶段,现如今司爵不过金丹,怎么可能会要受到如此程度的雷劫?
他内心深处闪过司爵对他说的话,又联想这思壁崖突兀出现的诡异厄兽,敏锐地感到处处透着怪异。
好似有一双手,正在用尽一切办法……杀死司爵。
第 245 章 ——“天道。”……
248、
狂风怒号, 乌云密布,天地间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阴霾笼罩。
洞窟早已在一次又一次的雷劫之中坍塌,而在旁边无能为力只能守候着的虚无真人, 唯一能够做的, 就只是将洞中的银狼以及虚了修士的尸身安全地护送到了外头,用自己的法力屏障给护住了。
在这片荒芜的废墟之上,身着玄色道袍的司爵盘膝而坐,一双眼睛紧闭着,身形战栗般的抖动着,嘴角也不住地流淌下鲜血。
司爵此时此刻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识海之中的他抵御着万千雷劫, 这场雷劫声势浩大, 远比之前更甚。
而在现实之中, 这场雷劫也与他识海中所承受的一致。
天空中,雷声隆隆,电光闪烁。一道道粗壮的雷霆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向着司爵所在的位置劈来。
每一次雷霆的落下, 都让地面颤抖, 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撕裂。
识海中,司爵咬紧牙关,催动体内的金丹之力, 形成一道道防御屏障, 试图抵挡那雷霆的轰击。
然而,雷劫的力量太过强大,他的防御屏障在雷霆的轰击下不断破碎,他的身体也受到了重创。
鲜血从司爵的嘴角溢出——如果连识海中他都开始流血,那么现实只会问题更大,这是即将失败的征兆, 可是即便如此,他的眼神却愈发坚定。
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为了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付出了太多努力,他不能让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更不能让自己的生命就这样结束。
“呵,天道这个狗东西。”司爵此时此刻竟然还有闲心去痛骂一句那浑浊的天道,以此释放自己现今的烦躁。
可能他对天道的辱骂令天道不满。
一道更加粗壮的雷霆从天而降,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直奔司爵而来。
司爵嗤笑一声,催动体内的最后一点金丹之力,形成一道最强的防御屏障。
雷霆轰然而至,与防御屏障碰撞在一起,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强大的冲击力让司爵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了远处的识海最远处。
一时间,整个识海空间仿佛都安静了下来。
司爵躺在那识海不存在的尽头,鲜血浸湿了他的玄色道袍,可惜玄色道袍掩盖了鲜血。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身体也失去了控制。
他知道,自己恐怕已经无法抵挡接下来的雷劫了。
难道他真的要如同天道所想的那般失去生命,在此陨落?
在这一刻,他的脑海中闪过了竹清平那轻柔的笑意,想到了临楪祈那满是真心实意的笑颜,想到了虚了修士那肥胖脸上总是乐憨憨的傻笑……
他想到了好多,好多……
在这一刻,他猛然发觉,原来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人,早已深深地进入了属于自己的世界,他的世界早就不止他一人。
无数人,无数事,将他漆黑的独属于他一个人的虚无空间尽数塞满,无数的暖意涌入他的胸腔,令他那本来只剩冰冷的躯体恢复了一丝的温度。
原来,他早已不是孤身一人,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在这个世界也有了牵挂,有了责任,也有了必须活下去的理由。
竹清平那温和的容颜再次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如同一道奇异的光令他迸发出了最后的力量。
雷劫已经进入了平稳的后期,大约是天道知晓司爵定然无法撑过这次雷劫,所以愉悦地打算收手。
可就在这时,原本已经安静下来的司爵竟然再次睁开了双眸,他虽然从识海尽头滑落,身上全是狼狈,但他还是强压下了身体的疼痛,用尽全力再次站了起来。
“死天道老儿,真当我会死呢?”
天道骤然勃然大怒,紊乱了的雷劫昭示着他的心境,然而雷劫早已到了后期,不过几次便会消停。
即便是天道,他也无法无尽地打下这雷劫。
他必须得收手了。
天道的声音竟是出现在了司爵的脑海之中,他用只有他和司爵听得到的声音道:“下次……你便不会那么好运了……”
声音消散的同时,天空中的乌云突然散开,露出了久违的阳光,夜晚过去,思壁崖终日不停的风雪竟也停了。
那阳光洒落在司爵的身上,令他那破碎不堪的身子竟是多了一分的圣洁。
光辉洒落在他的周身,如同浮动着一圈光晕。
虚无真人震撼至极,回过神来,立刻赶了上去。
他原以为……原以为司爵这次会失败,他甚至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虚无真人当时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好似早已接受了一切,只有那被他指甲深深扎入皮肉的细节能够看出他的不忍。
司爵紧闭了一夜的眼睛终于睁开,睁开的同时,浑浊的眼中稍微注入了一丝的清明。
他显然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司爵唯一知道的,只有自己再次赢了天道一次。
“我……成功了?”他还有点怀疑,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没了知觉。
虚无真人神色复杂,但还是点了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司爵终于松了一口气,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紧绷的肌肉开始放松,脸上的紧张表情逐渐变得柔和。
他的身体似乎在这一刻变得轻盈,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他,让他感觉不到重力的束缚。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周围的世界变得遥远而模糊,虚无真人就在耳边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最终,他实在无力抵抗那股不可抗拒的疲惫,身体一软,缓缓地倒了下去。
如今司爵的身体实在是处于极为疲惫的时期,如果放着在思壁崖不管,那么思壁崖中的风雪迟早会让他失去生命。
这就得不偿失了。
在天人交战之后,虚无真人最终还是决定直接带着狼狈不堪,经脉尽断的司爵回了寂静之地“荒原”。
只是如此,他便也就是跟令仪真人对着干了。
可是,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
司爵好歹是他收下的唯一一个弟子,他实在是无法完全不管,就算之前司爵所说的话实在是匪夷所思,但现如今那雷劫之力胜过以往,才让他更加在意。
“荒原”,正是清晨时分,草原上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在绿意之上,零星散布着几棵孤独的树木,它们或挺拔或弯曲,为这片广阔的绿色添上一抹生动。
微风吹过,草原上的草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熟悉的青草味道,令司爵那断层了的意识终于回来,飘飘摇摇地落回了地面。
他睁开眼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对着他的一片草原——那是一个大开的窗户,从床尾处正好能够看见外头的广袤草原。
沙沙的声音,令司爵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世度假的日子。
可是一道熟悉的声音让他的神思瞬间回笼。
“你可算醒了。”门口,站着个抱胸站在的青年,他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看着无喜无忧。
“师尊。”在看到他身影的瞬间,司爵便打算下床,然而他很快发觉自己全身都被裹住了厚厚一层的绷带,身子也还不受他的控制。
“你经脉如今全断,需要一段时间修养。”
他说静脉全断的时候,如同吃饭那般随意。
司爵诡异地沉默了下,“我怎么回来了?”
“当然我带你回来的。”虚无真人走进门,一身长袍被他拖拽着进了内室,他这才继续道:“你好好养伤,什么都别想。”
司爵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他的眼珠子在原地转了一圈,下意识地问:“虚了修士呢?”
虚了修士和他一同在那思壁崖呆着,可现在怎么就他一个人。
而且虚无真人虽然表面平静,可是司爵却感到他的心情并不算好。
“……”虚无真人竟然罕见的语塞了,他深深地望着司爵,一时不知该不该开口。
他的沉默等于是回答了司爵这个问题,几乎是瞬间,司爵的眼眸也变得猩红,那是一种很陌生的情绪,令他一时之间竟然有点难以把持。
“到底发生了什么……”司爵的嗓音哑了些,他虽然在询问,可是他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一个他不想承认的答案。
“他不在了。”虚无真人的话在嘴巴里转了一圈,终于委婉地说了出来。
“不在?什么叫做不在……”司爵唯一还能活动的手指紧紧地攥紧了床上的被褥,把那被褥抓的皱巴巴的。
虚无真人不再说了,只是深深地用复杂的眼神注视着他,他知道司爵是知道的,只是不愿意承认事实。
可是事实就是事实。
司爵沉默了,再次吭声时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问:“他为何而死?”
“厄兽……那厄兽已经被我杀了。”虚无真人回答的很快。
“不,不是厄兽,是别的。”司爵充满怒火的眼神隐没在他那漆黑不见底的眼眸深处,让虚无真人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是什么?”虚无真人隐约也有了个答案,毕竟厄兽从不会突然出现,更别说是思壁崖了……
思壁崖出现厄兽,本身就不可能,他甚至找人去查,也没有得到一个合乎常理的答案。
没有逻辑,没有常理,那厄兽凭空出现,又被他一击斩杀。
好像一场玩笑。
他听见司爵冷冷地说出了那个词。
——“天道。”
第 246 章 窗外,竟然开始风雨交……
249、
天道不公难诉愁,
生死浮云任去留。
纵有豪情千万丈,
奈何命定一浮沤。
虚无真人在漆黑的深夜写下了这首极具讽刺意味的诗。
他一生修炼,力求道法自然, 顺应天道。
然而, 这短短三日,虚了修士死了,司爵经历了超出正常限度的雷劫,这两件事情一同发生,让他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了天道的不公。
虚了修士,曾经是虚无真人的同门师弟, 他性格温和, 修炼勤奋, 可惜因为天资平平,修为始终无法精进,原本他以为这是所谓的适者生存,可现在他明白这不过是天道的控制。
三灵根不是不能修炼, 只是天道不让他们能够好好修炼, 所以将可以让三灵根及以上灵根修士的心法给几乎全部损毁。
若非不是虚了修士用了几乎一生的努力去寻找方法,可能直到现在,可能三灵根修士也依旧无法获得公平修炼的机会。
在这之后, 司爵的出现, 让他所获得的办法有了实验的机会……
这是他们外来者拼了命才追求到的最终结果。
可是,现在虚了修士是看不到那他期待的海天盛宴,朗朗乾坤了。
虚无真人深感痛心,也让他开始怀疑天道是否真的公正。
让他最后的怀疑成为确信的,是司爵遇到的事情。
在他突破修为的关键时刻,司爵却遭遇了一场前所未有的雷劫。那雷劫威力惊人, 远远超出了司爵的承受范围。尽管他拼尽全力抵抗,但最终还是身受重伤,险些丧命。
虚无真人当时看着司爵在雷劫中挣扎,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愤怒。
他明白,天道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但这公平却并非人人都能够拥有——而他,则是既得利者。
虽说他不明白在天道的棋局之中他到底算是充当什么角色,但想也知道,如果他不按照天道所既定的剧情去走,迟早他也会走到天道的对立面。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信仰,怀疑这个世界的一切。
他原本坚定的心志开始动摇,他原本清晰的世界观开始崩塌。
他开始思考——
天道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