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天家无情
翌日。
避暑园传来旨意,陛下病重垂危,要所有朝臣进宫探望陛下,连后妃皇子公主们都被叫过去守着哭了。
姚淩薇为避免被何皇后找麻烦,也只能强撑着过去,与她同跪的妃嫔们,都在抹眼泪,却没有一个是为了梁帝哭。
她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只一味的擦眼泪,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在眼下的境况中倒不显得怪异突兀了。
何皇后倒也没揪着她不放,在她看来,姚淩薇就是个狐媚惑主的,但梁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比起惩治一个妃嫔,还是坐上太后之位要紧。
她偏头示意素瑶:“你去看看,二皇子怎的还未来?”
“是。”
素瑶立刻匆匆往外走,刚走到干明殿门前,便见梁琮已经一身戎装朝这边走来了,她便又退了回去,紧接着干明殿外,便被士兵给包围了。
梁琮无视地上的妃嫔们,走至何皇后面前:“母后。”
“去给你父皇请安吧。”
“是。”
梁琮配剑而进,何妙容却是盯着妃嫔们蹙起眉:“兰妃呢?”
“兰妃身子不方便,已经卧床不起了。”素瑶说的隐晦。
何皇后闻言拿出帕子轻轻掩了掩口鼻,低低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梁琮走进内殿,梁帝这两日都有被喂解药,此时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不像之前那般虚弱了。
他走上前跪地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近日听闻城外有异心之人虎视眈眈,意图对父皇不利,儿臣戎装拜见,父皇莫要怪罪。”
“你好的很。”梁帝冷笑,看向梁琮的视线厌恶至极,“大梁都要成为你的,即便朕要怪罪,又能如何处置?”
梁琮直接起身,他微微垂眸,嘲讽道:“父皇言重了,儿臣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替父皇分担重责,只是父皇却始终防着儿臣,还想将储君之位拱手他人。”
梁帝缓缓闭上眼,实在是不愿多看他一眼,从前是他瞎了眼,若非梁琮嫡出,太子之位是断断不会落到他头上的。
那时不管是四皇子五皇子,都要比梁琮合适。
“父皇怎不愿看儿臣?莫不是父皇想念其他皇子公主?”梁琮说着笑了起来,示意身边的太监去搀扶梁帝,“正好,他们都在外面,儿臣带您去见他们。”
梁帝任由他们架着,只是原本紧闭的双眼在即将要出寝殿时突然睁开看了一眼梁木,然后便被匆匆带出去了。
他被放到了搬来的椅子上,面前跪地的都是自己的妃嫔,只是他的视线滑过时,冷漠又无情,像是压根不将她们放在眼里。
何皇后颇有些无奈:“你这是做什么?”
梁琮冷笑:“父皇不愿睁眼瞧我,想来是愿意看看其他皇子,否则来日父皇殡天,岂非要悔恨终生了?”
这番话说的实在大胆,跪地的小皇子小公主们,原本还在哭,却突然被身侧的母妃给捂住嘴巴了,这时候但凡发出点动静,都是吸引视线,自添麻烦罢了。
但她们都明白,梁琮与皇后是要逼宫,恐怕此时殿外也已经被包围,若她们不识趣,恐怕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干明殿内气氛诡异,梁帝对他们的对话视若罔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梁琮最恨的便是被轻视!
人人都瞧不起他,如果他不是皇子,不是出身皇室,就更不会对他好脸相待,连他自己的母后都不喜欢他,甚至能说出扶持其他皇子的话!
难道就只是因为他还有尚存的良知吗?
他抽出腰间长刀,缓缓走到那群妃嫔面前,刀尖在地上滑动,听的人心都揪了起来。
他冷笑:“父皇不愿睁眼,那儿臣便想法子治治父皇的心病。”
他说着,毫无预兆的一刀捅穿了跪在最后的玉贵人,他心中有计较,这玉贵人无家世外戚,连皇子都没有,作为开胃菜,自然是不错的。
殿内瞬间发出一阵惊呼,尚且年幼的皇子公主们便再次哭了起来,连一些妃嫔都跟着呜咽,饶是何皇后都没想到梁琮会这般大胆,直接开杀戮。
但她反而更满意了些。
姚淩薇从他杀死玉贵人,便洞察了梁琮的心思,也就知晓自己活命有望,她父亲可是三品官员,先前参选过太子妃,若梁琮来日登基,可是需要高官支持的。
梁帝始终没有睁眼,一个玉贵人,还不足以让他睁眼。
梁琮自然也知晓,于是刀尖便抵住了一位不受宠嫔位所生的小公主,他笑道:“妹妹可要闭上眼,皇兄同你做游戏如何?”
“二皇子!求您不要,她只是个公主,不会耽误您的大计,你若要杀便杀嫔妾,求您不要伤害公主!”刘嫔苦苦哀求,见梁琮无动于衷,她便立刻看向梁帝,“陛下求您救救公主,她还只是个孩子,求陛下开恩啊!”
梁帝始终不肯睁眼,梁琮看了他一眼,刀尖便划破了小公主的脖子,紧接着便听到了呜咽的哭声。
“不——”
片刻后,随着刘嫔一声凄厉喊叫,呜咽的哭声也消失了。
“父皇果真心狠,若是父皇睁眼,便能看见十六公主是如何用眼神哀求您的,那么下一个是谁呢?”梁琮似乎是疯了一般,想得到重视,想看梁帝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人人都要轻视他,如今却不得不哀求他!
梁帝淡声道:“若你就这些手段和本事,大梁便是落在你身上,也只有走向灭亡。”
“父皇看不起儿臣无妨,只要父皇在意姚妃娘娘就好。”梁琮这话带着满满的威胁,还在滴血的长刀就架在了姚淩薇脖子上。
姚淩薇呼吸一滞,她没想到梁琮会疯成这样,她下意识看向梁帝,却见对方依旧闭着眼,不在意她,就和不在意之前死去的玉贵人和十六公主。
梁琮咬牙,就在他即将动手时,被何皇后喊停了,她皱眉:“行了,将此地弄的血腥不堪,把尸体都带下去。”
闻言,梁帝才睁开眼,有些恍惚的视线落在何皇后身上,他声音有些低沉:“皇后心善。”
“看来陛下病重,眼神也不好了。”何皇后对他的嗤之以鼻,她微微抬头,雍容华贵的面容带着骄傲,“这后宫之中何来至真纯善之人?”
她算计荣宠,无非也是为了延续家族荣耀,保住自己的后位,静等来日稳坐太后之位罢了。
这里一团糟,城外更是心急如焚。
洛知栩生怕父亲母亲因为他而遭罪,恨不得立刻就飞跃这蜿蜒曲折的官道,眨眼就到避暑园。
如果是在皇宫,此时他们恐怕已经到了,只是梁帝是称病去避暑园养病,若是贸然返回,恐怕会让百姓们不安。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秦御低声安抚他,“按照梁琮的性格顶多就是杀几个无关紧要的人,何妙容虽然狠辣,却是个拎得清的,凡是有名望地位之人都不会杀,否则来日谁簇拥梁琮称帝?”
“完全高兴不起来,你这般说,活像是他们已经胜利在望了。”洛知栩难得有些丧气,眼下更是听不进任何话。
摄政王轻啧一声,说多错多,干脆不再安慰他了。
洛知栩见他不说话,心又慌慌起来,他扒着秦御不松手:“你怎的不继续说了?你说呀,我可还要听呢!”
“不许再说话了。”秦御佯怒,“否则把你丢下马。”
“怎么还威胁人?你丢你丢,本世子立刻就能去我哥哥马上,谁要你带着了?”洛知栩照着他后腰处捶了一下,发泄着不满。
秦御懒得理会他这些小性子,且如今驾马前行,风全被他吃进嘴了。
正疾行着,一只飞鸽准确无误的落在秦御肩膀上,洛知栩便将鸽子腿上的小木管拿出来,看过里面的纸后,立刻变了脸:“爹娘出事了,快!”
闻言,秦御立刻加快速度。
马蹄声在小路上经久不绝,足以听出经过的马匹多的数不胜数。
梁琮到底按耐不住脾性,直接将洛珩和梁雪虞从牢里提出来,将两人绑住手脚,直接架在干明殿前跪着。
他站在旁边手持长刀,轻声道:“姑母待我不薄,若洛知栩能早些现身,我便放你们二人离开,我只要他就好。”
“你想要的真的是他吗?”梁雪虞讥讽的看着他,“还是他身上的图腾?”
梁琮瞬间瞪大眼睛,旋即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有!可我先前并未见过,姑母可否愿意告诉我,如何能看到图腾?”
梁雪虞觉得他愈发可笑,她勾唇冷笑:“世间若真有那般传言,还要征战御敌做什么?直接拿下他,岂非更简单?”
“姑母是拿我取乐吗?”梁琮冷眼看着她,一会说有图腾,一会有说无用。
但不管梁雪虞如何说,他都认定洛知栩身上有了图腾,只是先前他曾扒过对方衣服,并没有看到图案。
梁雪虞不再多言,究竟有没有,恐怕也只有秦御知晓了。
只是她的沉默却像是对梁琮的无视和厌烦,梁琮可怜的自尊心瞬间开始作乱,他种种喘着粗气,握着长刀的手开始颤抖。
他想杀掉这里所有人,想向他们证明自己不是无能之人,他能做的事,能下的狠手,远比这些人想的要多要重!
“去把陛下抬来。”他轻声说着。
“是。”
两名侍卫立刻把梁帝抬来,梁琮将刀在梁雪虞身上比划,他淡淡道:“父皇写诏书吧,否则我也难保姑母性命。”
“好。”
出乎意料,梁帝答应的很痛快,甚至没有丝毫犹豫。
第102章 手刃梁琮
梁琮却无暇顾及这些,他已经被权利蒙蔽了双眼,只要他能登上那个位置,这天下都是他的,到那时,他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
但洛知栩迟迟不肯出现,这让他有些在意,梁雪虞的话让他惊喜,让他坚信,洛知栩身上一定有图腾。
“殿下,出事了,东面发现一队人马,马上就要闯进来了!”侍卫匆匆跑来汇报。
“派人去迎战,可有看清是什么人?”梁琮突然紧张起来,如果是洛知栩还好,如果不是,那他们说不定就要从其他方向过来。
侍卫:“天色昏暗,并未看清,但依稀瞥见了一抹红。”
闻言,梁琮眼睛瞬间亮了!
这梁京城还有谁会对红衣爱不释手?
除了洛知栩,再无旁人了!
“去,立刻增兵捉拿,只留他一命即可,本皇子要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跪在我脚边,要他也跪下求我!”梁琮忍不住笑起来,似乎已经看到胜利就在眼前了。
“殿下,圣旨已好。”
梁琮立刻快步走进去,梁帝刚刚停手,上好的墨遇纸即干,无需担心晕染,看着就让人舒服。
他拿起圣旨轻轻阅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登基已有数十载,宵衣旰食,恭谨勤勉……今有九皇子梁玖——梁玖?”
看到这里,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梁琮忍不住仰天大笑,眼底却是带着愤恨与眼泪,“事到如今您依旧不肯传位,那儿臣也无需再与您演父慈子孝的戏码!”
“来人!告诉瞿宗耀凡是不能投诚者,皆杀无赦!本殿要血洗干明殿!”
“是!”
内殿的人都清楚听到了兵戎相接的声音,姚淩薇有些心急,不确定如今这事有没有影响他们的计画,何况,他们恐怕不知晓洛王和王妃还被控制着。
如今内殿只有何皇后在,若是她能杀掉对方,也是在对未来的皇帝表示忠心,可她现在怀有身孕,绝不能轻举妄动。
咔哒。
姚淩薇下意识顺着声源悄悄往上看,就见蔚蓝已经不知何时扒拉开了瓦片,正看着她,她微微摇头,若此时现身,恐怕连她自己都会置于险地!
紧接着,瓦片被合上,屋顶再无任何动静。
下一秒,蔚蓝便直接冲了进来,快速抬手将皇后和她的婢女打晕,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你——”
“别说话!”蔚蓝快速打断她,“后面守卫都被调到了前面,没人会发现,可以先从那里离开。”
姚淩薇脸色苍白,刚才那一闹,她有些受了惊吓,快要撑不住身体了,她立刻扭头看向那些还瑟缩在角落的其他妃嫔:“要管她们吗?”
“有手有脚的,不想死自然愿意跟上。”蔚蓝淡淡说着,看向那些人道,“若听明白了便快些,谁若是敢发出动静,我就杀了她!”
一群人只敢断点头,还不忘捂着皇子公主的嘴,生怕他们扯后腿。
但偏偏想什么便来什么,一宫妃走时不小心撞到了椅子,外面立刻传来梁琮的询问声:“母后?出什么事了吗?”
“无事,只是有些累了,你尽快将外面的事解决。”
“是。”
梁琮没有起疑,他也跟着冲出去厮杀了,只要他能成功拿下这里的御林军侍卫,逼着那些朝臣参拜他,他就会成为大梁的新圣!
他大吼一声冲了出去,长刀挥动间就把冲来的侍卫杀掉了。
“阿爹阿娘!”
洛知栩不顾阻拦冲到干明殿外,这里已经被梁琮的士兵所把控,殿门洞开,他能清楚看到跪在台阶上的父亲母亲。
这一声呼喊瞬间就吸引了台阶上的人,梁琮面露惊异的笑,转身看着他:“你终于来了,朕已经等你很久了!”
“朕?陛下还没殡天呢,你便急不可耐的要登基了?梁琮,你确定要一条路走到黑吗?”洛知栩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步步走近,全然无视了他们手里的长刀。
梁琮将长刀随手丢给旁边的侍卫,他迎着洛知栩走去,他笑道:“登基前,还有件事需要你解惑,你的身上,究竟有没有朕要找的图腾?”
图腾?
洛知栩皱眉,他想起来了。
梁琮之前就很在意他身上的东西,连陵九都说过他出生时有异象,但如果真是那种存在于话本子中老掉牙的故事,不可能只有少数人知晓。
而且,他和秦御那么久,对方也从未询问过他这些事,图腾究竟有没有还要另说,但梁琮既然想知道,那他就让对方看看就是了。
洛知栩视线落在父母身上,他微微点头,转而看向梁琮:“本世子没有在下人面前更衣的习惯。”
“你们都退下!”梁琮说。
侍卫们惊诧:“陛下,您不能独自和他同处!”
“都滚下去,朕的话都不管用吗?”梁琮反手就给了那名侍卫一耳光,侍卫被打的愣神,只好和其他人退下。
梁琮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朝偏殿走去,洛知栩却突然停下脚步:“梁琮,那是你的姑母,她从未伤害过你。”
梁琮沉默片刻摆摆手:“知道了。”
洛知栩这一生算得上是说谎无数,从重生到现在,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他欺骗父母兄长,欺骗爱人挚友。
但谎言永远都有用,甚至能让人被蒙蔽心神。
偏殿内。
洛知栩缓缓褪下青色外衣,这样的动作做过不少次,但在梁琮面前还是第一次,真说起来,确实让人觉得恶心。
但他好不容易说服了秦御,不牺牲些什么,恐怕是无法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是脱件衣裳罢了。
梁琮的呼吸逐渐急促,他无法否认洛知栩的美,美到他忍不住想占有对方。
“你似乎从未想过我为何会只身而来?”洛知栩此时只剩下红色里衣,他已经有许久不曾穿过红色了,那些废物见到红色便以为是他。
“为何都不重要,你只需要脱下这件里衣,朕就能确认,得你是否能得天下。”梁琮颤抖着手放到洛知栩肩膀上,他轻轻去拉扯那件里衣,直到露出雪白的肩膀。
洛知栩突然感觉到有什么湿热的东西触碰了他的肩膀,他闭了闭眼,紧了紧袖口,心中的厌恶达到了顶底。
他低声说道:“其实有没有图腾,你最该问的人不是我。”
梁琮手微顿:“什么意思?”
“我无法看到自己的脊背,但摄政王可以。”洛知栩说着在他愣神时立刻挥动手里的匕首,直直捅在了他的胸口。
梁琮错愕的看着胸前的匕首,唇边溢出乌黑的血,不知该惊诧洛知栩有这种功夫,还是惊诧他竟会在身体上涂上毒药,亦或是他居然会和摄政王在一起。
洛知栩将里衣穿好,他俯下身子,一脚踩着梁琮的身体,一手用力将匕首猛的抽了出来,温热的血瞬间喷溅了他一脸,他浑然不觉。
他嘴里念念有词。
紧接着一刀刀刺了下去。
“我阿爹阿娘被你斩首,首级悬挂城门供人侮辱!”
“我大哥被你割舍断筋,一介书生,被你折磨而死!”
“我二哥被你下令万箭穿心,抛却自尊哀求于你!”
“我洛王府数百人皆死于你手下,还有冬藏……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让杨鸣杀害他吗?”
他不顾已经在逐渐冷却的尸体。
照旧割下他的舌头,挑断他的手脚筋,用匕首在他身上戳了数十道伤口,然后剖出了那颗依旧有余温的心脏,将曾经父母所遭受的全都奉还给他。
最后,那把匕首落在了梁琮的脖颈处。
随着噗呲一声,割肉声传来。
已经察觉到不对的侍卫已然将偏殿包围,他们原本各个面露狠戾,只等着洛知栩出现便将其杀掉,可当对方真出现后,他们却惊的无法动作。
洛知栩手里拎着梁琮的首级。
他抬眸淡淡盯着那些士兵,扬声喊道:“叛贼已经被斩首!降者不杀!”
士兵互相对视一眼,最终在听到外面踢踏的脚步声后,纷纷放下了刀剑。
“洛知栩!”
随着一声呼喊,所有人眼睁睁看着向来沉稳冷漠的摄政王快速朝洛世子奔去,甚至直接将对方拥住,全然没有高高在上的样子。
洛知栩像是突然泄力一般跌在他怀里,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他颤抖着问:“我把逆贼杀掉,新圣会庇佑洛王府吗?”
“会,一定会。”秦御能清楚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那件他提前就穿好的红色里衣,此刻早就被鲜血浸湿。
如果梁玖无法做到,那他就覆了这大梁,拥护洛知栩为王。
洛知栩得到了肯定答覆,彻底昏死在秦御怀里。
摄政王带兵斩杀逆贼,九皇子将被关起来的朝臣世家解救,也不算全然无所付出,顺便得到了世家的支持。
梁琮惨死。
何皇后以及何家、瞿家等凡是参与了谋逆的主谋皆被抄家斩杀,财产充进国库,而投降的士兵自然是被看管起来进行训练改造。
梁珏则因为暗中帮助梁琮与北阙勾结,也被关进了宗室府,李贵妃被打入冷宫幽禁,十五公主则是交给行宫的太妃们抚养。
梁帝因毒素蔓延,无法再治愈,只能退位。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自登基已有数十载,宵衣旰食,恭谨勤勉……今有九皇子梁玖,福慧双修,孝悌忠信,得天庇佑,特立其为储君,待朕殡天,即登圣位,钦此。”
周荣宝将圣旨晓谕六宫,传遍天下,自此九皇子梁玖不再是九皇子,而是继梁琮之后的新储君。
储君继位第一件事,便是算总账。
第103章 人尽皆知
除去那些被抄家革职流放的,便剩下该嘉奖的,只是如何嘉奖还得看梁帝的意思,梁玖虽然是太子,却也不能立刻就独揽大权,而且他确实还有得学。
梁帝此次遭了罪,对始终拥护他的朝臣官员自然心存感恩,却也不能不顾大梁的百年基业。
摄政王是无法再加封的,只能再给他添些其他的虚职,让他做太子太傅,全权掌管军部之事,兵权也放给了他,这已经是无上荣耀了。
至于洛王府,因为洛知栩的举动,洛珩被封官居从一品,为梁雪虞在梁京城重新建造了公主府,洛知栩则是被加封名号为“安熠世子”,还赐他世子府。
至于武将那边如何封赏,便都由摄政王秦御安排,因着他是带领军队之人,最是清楚将士们的表现。
如此一来,洛知泠便无法继续在京畿大营做事,而是正式步入了朝堂,成为了副护军参领,被他顶了职位的司灼,则官居三品,成了护军参领,一字之差,便是天壤之别。
自那日起,洛知栩便一病不起,整日里都烧着,在床榻上昏迷着说胡话,宫里的太医都看了个遍,也只道是病来如山倒,只能精细养着。
洛王府没再给摄政王设限制,每每见着他来,都是紧快请进去。
“还未醒吗?”秦御脚步匆匆,问着他这几日都会问的话。
冬树也快步跟上:“还未,不过康太医说少爷的体温已经在渐渐降下去了,想来这两日便会醒来。”
洛知栩本就体虚,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连日奔波,心力交瘁,暑热都得生生扛着,现在事情告一段落,他自然是要将体内的病竈往外排一排。
洛王府的下人看到他来,早就见怪不怪了。
那日平定叛乱,虽然百姓没有看见摄政王与洛世子如何,但到底会有眼明心亮的,总有看到他们举动亲近的,何况那日的拥抱,凡是有眼睛的都看到了。
此事自然在皇室世家中传开了。
秦御走进厢房,就见洛知栩面色微红,盖着厚厚的被子发汗,他立刻上前接过夏柳的布巾,帮他擦去汗珠。
“情况如何?”秦御轻声问。
“王爷放心,世子的热症正在慢慢消退,不日便会醒来,他本就体弱,此次一病能将体内病竈排出是好事。”康子仁说。
他也已经告诉洛王府厨子,平日的汤都是温润滋补的,也算是补些营养,绝不会让他身体残损。
“那便好,宫里呢?”秦御没有看他,像是随口一问。
康子仁明白他的意思,梁帝中毒一事明面上是他查出来的,梁帝对他自然更信任几分,时常让康子仁去诊脉。
他轻声道:“毒药已经渗入五脏六腑,即便好生养着,怕也过不了今冬了。”
“既如此,回头进宫回话时便告诉太子,让他将寿材准备好,免得回头用着时不方便。”秦御声音很轻,像是怕把洛知栩惊醒一般,“陛下身体已然不好,也无需他喝那些苦汤药遭罪了。”
康子仁点头:“微臣明白。”
先前为着洛知栩的计画,他从未真正对梁帝动手,如今也该轮到他的计画实施了。
秦御挥手示意他们都退下,只留他守着还在沉睡的洛知栩,床榻上的青年瘦弱不堪,只是昏睡了几日,就彷佛是要抽干他浑身的精气,但至少他在逐渐变好。
他抬手帮青年抚弄发丝,冷峻的面容满是担忧和期盼。
“王爷来了。”梁雪虞示意素晴将甜汤端给他,“如今正值天热,王爷喝碗甜汤润润吧。”
秦御本不爱喝,但梁雪虞做的甜汤,甜而不腻,是清甜的味道,倒是还能入口,何况是洛知栩的母亲,他自然要喝的。
他立刻起身:“有劳您费心。”
梁雪虞笑笑,视线落在洛知栩身上,不由得带了些愁容:“也辛苦你每日都两边跑,王爷近日可有何打算?”
“近日朝堂事物繁忙,许多事已经在准备中,您不用忧心。”秦御态度很谦和。
“那便好,你们岁数已经不小,且此事也已经闹的人尽皆知了,我必得多为他打算着,你有此心最好,若是没有,自然也不必打扰彼此。”梁雪虞刻意将话说的重了些。
她没有恶意,只是怕秦御的情愫中掺杂其他心思,届时恐怕又要惹出事端了。
秦御明白她的意思,只轻轻应了一声,毕竟诸多事还是得做了才知晓。
如今摄政王府只有他一位主子,来日洛知栩进府,也不会有人淩驾于他之上,至于他自己,自是不敢的。
梁雪虞点点头便离开了。
秦御低低叹息:“你母亲气势强大,字句都是为你着想,你先前可是答应过的,要为我说好话,这会倒是睡的安稳,实在不守信用,待来日进了王府,不知要如何欺负我——”
他话未说完,垂眸便对上了一双潋滟雾蒙的眼眸,对方眼底还带着迷茫,嘴角却已经扬起来了。
“我不曾不守信,只是生病了。”因为高烧,洛知栩嗓音嘶哑,说话时还带着微疼,他偏头轻咳一声,眼底便漫了水色。
秦御立刻将他扶起来,靠着后面的枕头,帮他倒了杯热茶,他皱眉:“早知方才那碗甜汤,便留给你喝了。”
“阿娘给你做的定然不甜腻,我才不喜欢喝。”洛知栩笑着抿了口热茶,“不喝了,嘴里发苦。”
“我给你拿些蜜饯,你可饿了?”秦御起身,轻车驾熟的走到他的柜子前,打卡就瞧见了里面满满当当的蜜饯零嘴儿。
他随意拿了一包打开喂给他,微酸的果脯瞬间打开了洛知栩的味蕾,他舔了舔唇:“饿了。”
秦御失笑:“本王让他们将饭菜端来,你吃过好好休息,稍后本王还得进宫一趟。”
说起进宫,洛知栩也突然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将梁琮党派诛杀,大梁的内乱已经在瞬息之间结束。
他垂眸盯着自己的右手,他就是用这只手斩杀了梁琮,剜心剖腹,报了前世血海深仇。
他突然觉得心中空落落的,又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慌的很。
夏柳将饭菜端来,秦御便端碗喂他喝粥,见洛知栩出神,轻声询问:“身体还有不舒服?”
“我想沐浴。”他说。
闻言,秦御眼神微暗,他淡声道:“已经帮你沐浴过,衣裳都换了也没察觉到吗?”
洛知栩抿了抿唇没再多说,只是一想到梁琮之前的举动,就忍不住想要作呕,他闭了闭眼,长舒一口气,将心口的郁气缓缓呼出,人都死了,纠结太多亦是无益。
秦御朝堂还有事,梁玖初为太子,先前教导他的师傅都不曾用心,如今秦御不仅要在朝政为他操劳,在政事上还得多教导着,因此很是忙碌。
洛知栩自醒来后,身体便逐渐好起来了,大梁的内乱并没有影响百姓们安居乐业,他换了衣裳,便出门了。
只是如今上街再无人讨论他从前的跋扈之举,说起来都是夸赞他是如何英勇无畏,直接斩杀了逆贼等等。
当然,他与摄政王之事,都是暗中讨论几句,多了不敢说的。
他走到赵家酒楼,掌柜立刻亲自迎接,摄政王是如何帮助九皇子登上圣位的,他们赵家都看在眼里,对这位洛世子自然更恭敬些。
“靠窗的雅间就好。”洛知栩温声说着。
“是是。”掌柜一时还不能适应他这么平和的样子,总觉得这位纨袴和从前不一样了,温柔却更不好相处了。
洛知栩坐在雅间内,手里拈着已经凉却的茶杯,撑着下巴看着街道的百姓,总觉得这次生病,连带着他的脾性都带走了,颇有些平静如水。
这段时日,宫内旨意层出不穷,他为洛王府挣了好前程,有从龙之功,绝不会让洛王府轻易就陷于险地,他也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只是好日子没过多久,梁帝便传旨要见他了。
这实在稀奇,梁帝从前可不会传旨唤他进宫,每次都是他乱闯乱入,惹是生非。
一段日子不见,梁帝形如枯槁,盘腿坐在榻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一般。
“臣下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福。”洛知栩恭敬行礼,纤弱的身体站的如松柏一般正且直。
梁帝睁开眼上下打量着他,片刻后沉声说道:“从前竟不知,你还有这份心思,是朕小看你了。”
“外甥不喜女色,自然不能耽误世家姑娘小姐,也得为自己多做打算。”洛知栩轻声说着,全然没有先前乱喊乱叫的跋扈模样。
“你若真想为了洛王府挣好前程,太子如今还未娶正室,朕亦可为你做主,许你为平妻,与未来的太子妃平起平坐。”梁帝一副没听明白他话中意思的模样,直接将话拉到了权势上。
洛知栩淡笑一声,不卑不亢道:“世间从未有平起平坐一说,以我洛王府如今的权势地位,哪家姑娘敢与我平起平坐?我不做与未来太子妃平起平坐的平妻,陛下以为是我不能做吗?”
“是我不想。”
他想要的无非就是洛王府平安顺遂,希望能保洛王府百年基业,他做到这般已然足够,自然不会再做多余的牺牲。
梁帝轻笑:“你是为了秦御,别看他如今手握重权,真要说起来,也就是个为大梁卖命的异姓王爷罢了,无甚前程,何况他生母是身份微贱的苗域女子,不值得你这般。”
“那陛下为何钟情于她,还要杀死她,将秦御养在身边?”
第104章 偷窥沐浴
洛知栩掷地有声,全然扯开了梁帝的遮羞布,眼看着梁帝脸色骤变,他心中却无半分惊恐害怕,如今前朝后宫,已经没有梁帝发布施令的资格了。
梁帝冷笑:“好!好得很!朕待你不薄,你竟是要和外人勾结,对付你的亲舅舅吗?!”
“怎会,待外甥与摄政王成婚,来日王爷也就是半个梁家人,何来外人一说?”洛知栩扬唇看着他,语气轻缓平静。
梁帝被气的猛咳,捂嘴用的帕子上沾着污血,他并不在意,而是仔细盯着洛知栩看,洛知栩穿着朴素,一身浅青色衣衫衬得他清丽很多,但看在梁帝眼中,他这位好外甥,不知何时已经变的不似从前单纯了。
猛的,他又想到之前何妙容的话,这宫中之人,哪里什么心思单纯。
“你愈发长进了,从前是朕小瞧你了。”梁帝哼笑,“你是从何时有这份心思的,要置我于死地,是从你和摄政王勾结开始,他哄骗你的吗?”
洛知栩闻言笑了起来,他操弄着从前娇憨的口吻说道:“舅舅说什么呢?您是我亲舅舅,外甥孝敬您都来不及,又怎会生出害人之心?”
梁帝也笑了起来:“从前便知晓你爱说些哄人的话,不过也是,这话何时听着都觉得舒心,罢了,你既不愿与太子喜结连理,那便退下吧。”
“外甥告退。”洛知栩起身离开。
只是刚走出承明殿,他便彻底冷了脸,侧头看向周荣宝,对方立刻凑上前道:“奴才送世子。”
一路走出承明殿,洛知栩冷声询问:“陛下如今身体不好,周公公也该盯紧些,莫要让一些风言风语传到陛下耳朵里。”
“奴才明白,陛下身体不适,世子担心是应该的,奴才也会及时告知世子。”周荣宝先是一愣,而后顺势说道。
他是宫里的老人,但靠山不能只有一个,眼看着如今洛王府和摄政王势强,他自然也得为自己寻退路才是。
洛知栩进宫倒是没立即离开,听闻姚淩薇有孕,亦是特意在偏殿会面了,先前她与蔚蓝暗中相助,否则也不会立即知晓宫内的情形。
姚淩薇这一胎怀像不好,身体总是不舒服,因此即便是在偏殿,也得卧在床榻上。
“姚妃娘娘。”洛知栩微微点头。
“世子无需客气,我身体不适只能蓬头垢面见世子,还请世子莫要笑话。”姚淩薇也微微点头,脸色苍白的样子,光是看着都知道不好。
洛知栩微笑:“娘娘不必客气,先前不少事都藉着娘娘帮助,日后若有需要,也可言说,我若能做到,必不会推辞。”
姚淩薇面色一喜,真心实意道了谢。
洛知栩身为男子,自然不能在后宫多留,简单说了两句便离开了,如今前朝后宫,也算是都有了他们洛王府说话的余地。
只是梁帝方才的话让他生疑,身为帝王,梁帝自是无可挑剔,只是越是这般,就越代表陛下心思深沉不可测,梁帝一日不驾崩,梁玖就无法彻底把持朝政,洛王府就始终有一层危险。
闲来无事,他干脆去陛下赐予的世子府瞧瞧,府第还在建造中,看热闹的不少,而且洛知栩最满意的一点,便是这宅子离洛王府和摄政王府都不算太远。
“洛世子?”
洛知栩茫然回头,就见摄政王府的管家站在他身后,他扬唇:“原来是魏管家,魏管家怎会在此?”
魏忠恭敬道:“王爷吩咐老奴出来买些点心,世子有些时日不来府上了,厨子们都备着您爱吃的菜呢。”
洛知栩唇边的笑便再控制不住了,他轻咳两声,颇为骄矜道:“那不成,这两日忙的很,怕是要过几日才有功夫去府上,告诉你家厨子不用等我了。”
“是,老奴会尽数告知的。”魏管家也笑,“既无其他事,老奴先回府安排了。”
洛知栩皱眉:“不不不,我都说不去了,无需安排!”
魏管家面露慈祥:“是,老奴明白了。”
管家说完便走了,洛知栩在原地站了片刻,自是明白老管家是刻意逗他的,只是他并未觉得不悦,眼睛都弯起来了。
洛知栩自觉失态,轻咳一声便带着夏柳回府了。
“你去打听打听,摄政王何时回府,顺便打些热水来,我要沐浴。”洛知栩说。
“是。”夏柳立刻让冬树去安排,扭头就见冬藏出来了,她关切道,“怎么出来了,少爷不是要你好好休息吗?”
冬藏挠挠头,笑道:“我这几日感觉身体好了很多,所以想着来伺候少爷,你和冬树也好歇歇。”
夏柳明白他的忠心,自然不愿辜负,便点头让他进去了。
从前伺候洛知栩的事一直都是冬藏来做,后随着时间推移,便开始用冬树了,但说到底还是冬藏和他更亲近些。
见他伺候沐浴,洛知栩也并未多说什么,只又叮嘱他要好好养身体。
沐浴过后,时辰也已然差不多。
洛知栩穿戴整齐后看向冬藏:“我要出去一趟,你陪我去,母亲若是问起来——罢了,母亲稍后便知晓我去哪了。”
冬藏立刻喜滋滋跟着出去了。
午后时辰,街道上百姓众多,洛知栩穿着一身深绯色,从中穿过,瞬间便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他们觉得有些稀奇,已经有数日不见洛世子穿的这般艳丽了。
人人都有自己的活计,略看看便也就散了。
走至摄政王府偏墙,洛知栩停下脚步拍了拍这墙面,他哼笑道:“先前就因为爬墙头被训斥,这次我还得试试。”
“少爷,王府正门就开着呢,您从此处上去,怕是要受伤了!”冬藏急的很。
“待我从此处进去,你便从前门进,无需多理会我。”洛知栩说着就开始助跑,然后迅速窜了上去,然后又跌下来了。
之前有冬藏做肉垫子,他轻而易举就能上去,现在冬藏身体不好,他是肯定不会踩着他的,只能自己连蹦带跳的往起窜。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尝试多次后,他铆足劲儿窜了上去,双手紧紧扒着墙垣,硬把自己的双腿拖上去了。
他坐在院墙上,对冬藏摆摆手:“你去,你走前门去。”
“哎是!”冬藏赶紧跑到正门去,门房见他是洛王府的,立刻就把他放进去了。
洛知栩顺着往下看,就见墙根底下不知何时撑起了一大块木板,上面还铺着些碎布,这是摆明了给他备着,让他跳呢。
他撇撇嘴,就知道管家得跟他说,这不就知道他会不走寻常路,当即就安排上了。
平时这院里侍卫小厮众多,这会倒是一个都没看见,连冬藏都不知道去哪了,他便自己朝里面走了。
走至摄政王寝殿外,洛知栩猛的听到了水声,他眼睛一亮,悄悄走至窗前,将窗纸戳破个小洞,偷偷往里面瞧。
只是他看了半天也没看见人,只好挪动位置,终于看到了坐在浴桶中的人,虽然只能瞧见一截后背,也算美色了!
他偷笑,心里暗暗期待着他赶紧站起来,说起来,他都没瞧见过秦御的后面,自己倒是被瞧的一览无余!
“偷偷摸摸的可看够了?”
秦御的声音骤然响起,洛知栩立刻捂住被自己戳破的小孔,还未想好说辞,面前的窗就发出了嘟嘟嘟的声音,他便稍稍往旁边靠了靠,窗子便被推开了。
秦御赤着上身看着他:“来便来了,不走正门走院墙,不进正屋偏要看窗,何时养成的猥琐性子?”
“我何时猥琐了?”洛知栩瞪眼,“我看分明就是你刻意下套给我,当真是心思深沉,令人不寒而栗!”
“怕了?”秦御扯过一旁的外衣披上,他双手撑在窗台上,淩厉的眉宇间带着笑意。
洛世子当即冷哼:“怕你作甚,你还能打我不成?你若敢动手,我阿娘会讨厌你的,王爷也不想惹未来岳母不悦吧?”
秦御当即笑出声:“威胁本王?”
“是呢。”洛知栩骄矜点头。
可他这头还没点完,就被人从窗子抱了进去,他忍不住惊呼,紧接着就被压在了窗边深吻,若非腰间垫着手臂,只怕后腰都要硌疼了。
洛知栩手掌有些无所适从,下意识去揪他胸前的衣裳,揪了空不说,却是摸到了紧实的肌理,他下意识往前贴了贴。
“这般热情,本王都要不习惯了。”秦御将他带进屋内,抬手抚摸他绯红的脸,与他这身衣裳相得益彰,煞是好看。
“这便是热情了?”洛世子冷哼,“玉春苑的小倌们才是真热情,缠着我,闹我呢!”
饶是知晓他是故意说这些,心口不免还是泛起酸意,只恨不能将他圈禁起来,只能为自己所见。
秦御问:“可用过膳食了?”
洛知栩摇头:“今日忙的很,还未吃东西,不过我阿娘这会应该已经备好长鞭等我了。”
“偏要爬墙,不就是要闹得人尽皆知吗?”秦御还能看不懂他的小心思,带着他做到桌前,“魏管家告诉我遇见了你,便知道你要来。”
桌子上已然摆好了膳食,菜数虽然不多,他们二人用起来却是足够的。
秦御换好衣裳,便与他一同用膳了。
片刻后,侍卫便匆匆来汇报了。
“主子,洛王妃派人请世子回府。”听风说。
洛知栩对秦御挑眉,似乎是在说:你瞧,我说的对吧?
秦御点头:“我送你。”
“还是别送,我怕阿娘连你都揍。”洛知栩摆摆手,“我先走了。”
顷刻之间,洛世子爬墙摄政王府,偷看摄政王沐浴之事便传开了。
第105章 罚跪祠堂
“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伴随着梁雪虞的怒吼,鞭子抽打地面的声音也跟着传出,洛知栩在地上跪的板正,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都不说。
饶是洛珩再宠爱他,这件事上他也觉得洛知栩做的有些失体面了,因此也是默然不语,只看着梁雪虞教训他。
“梁京城谁不知你二人之事,回头选个时日结契成婚就是了,偏你还要做这种有失脸面的事!我看你的脑子都被水给灌了!”梁雪虞气个半死,长鞭便有些不受控的招呼到了洛知栩身上。
那长鞭是梁雪虞还未出阁时便有的,先圣命人打给她,哄她玩的,却没想到一用便用了数十年,这会就落到洛知栩身上了。
鞭子都是要用久了才有劲儿,抽在身上别说起血檩子,就是抽出血都是常见。
洛知栩硬生生抗了这一下,从前不知道这鞭子抽在身上是何滋味,这会知道了,整个人都有些不受控的栽在了地上,他忍着疼再次跪好,甚至做好了再挨一鞭子的准备。
“去祠堂跪着抄写佛经三十遍!不抄完不许出门!”梁雪虞说完便将鞭子丢下,看都没看一眼,匆匆离开了。
洛珩赶紧追了出去,示意洛大和洛二哄洛知栩。
洛知铭赶紧将他扶起来,小心避开他的伤:“认句错便是,非要和娘对着干,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性子。”
洛知栩不吭声,摆明了是在生闷气。
“要我说你就是欠,好好的正门不走,非要来这么一遭,该知道的都知道,非要闹的百姓们也都知道,都拿这事说道呢,娘肯定生气。”洛知泠也跟着劝他。
洛知栩弯着身子捶了捶腿,拒绝他俩的搀扶,踉跄着朝西南边的祠堂走去了。
他跪在祠堂的蒲团上,面前还放着一张小桌,上面摆放着笔墨纸砚以及佛经,让他照抄,三十遍,怕是膝盖都要跪烂了。
但洛知栩也憋着气,死活都要把这三十遍抄出来,不管其他人如何劝他低头,就是不肯。
因爬墙偷窥摄政王沐浴,洛世子挨了鞭打,还被罚跪抄佛经,原本的宅内之事,就跟长了翅膀似的飞了出去。
百姓们倒是津津乐道,左不过是说这洛世子坦荡情深义重,对摄政王一片真心,摄政王也不能恼怒,可见彼此都乐在其中,百姓们自然不会说那些煞风景的话,各个眼巴巴等着看何时赐婚了。
“还使性子呢?”洛知铭见他不眠不休的抄写经书,三十遍的经书,抄上半月都是快的,洛知栩这一夜过去,已经抄了两遍了。
“我现下不想说话。”他音色嘶哑,在这祠堂内跪着,不吃不喝的抄写,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住。
洛知栩是最娇气的,可这次却一句都没吭,挨打都没掉眼泪,若换做平时,早就要喊委屈了。
洛知铭一听他这声音当即就急了,扭头喊外面的下人:“快来人,去请太医来!”
他又看向洛知栩,见他木着脸抄写经书,那股子火就有些绷不住了,直接抢过他的笔丢在地上,双手去拽他胳膊:“起来!不在这跪着了!”
洛知栩被他拽起来,浑身却一点力气都没有,直接砸进了洛知铭怀里,他瞬间就慌了:“冬树!快来扶少爷!”
冬树勉强扶正洛知栩,洛知铭立刻将他打横抱起,步伐匆匆的把人带回了院子里。
康子仁匆匆赶来时,就见厢房内围着人,洛知栩裤腿已经被挽起,上面青肿一片,瞧着都觉得可怖。
“康太医快帮忙看看。”洛珩急的不轻,他儿这辈子真就是命途多舛啊,三病两痛的遭着罪,哪家做父母的不心疼!
康子仁见他着急,心里也跟着唉声叹气,就没见过哪家少爷这般富贵命,金贵身子,当真是一点都磕碰不起。
他这两年什么都不用做,尽顾着给洛知栩号脉了。
“世子心气郁结,肝火旺盛,要放宽心,至于膝盖的伤涂抹些药油便好了,待微臣开几贴药给世子喝就好,大人无需担心。”康子仁也是无奈。
洛知栩体质就是这样,未曾得过大病,但这些年小病就没断过。
听说他没事,洛王府的都稍微放了心,只是洛知栩这心思郁结,可见是还在置气,心里憋着火。
“摄政王到!”
闻声,所有人视线都落在门口处,等着外面风人进来。
秦御先前都是只身来,静悄悄走,还是头次这般大阵仗,都让人高喊通传了,可见是拿捏起摄政王的气势了。
秦御步伐匆匆进来,眼看他们要行礼,他立刻阻拦:“无需客气,本王听闻洛世子病了,不知是何病?”
视线落在那肿胀的膝盖上,心里钝钝的疼。
康子仁自然不会隐瞒,全盘托出。
“郁结于心……那是该缓和心情,既如此,那便让洛世子去王府养着吧。”秦御微微侧头,“听烟夏柳,去帮世子收拾衣物。”
“是。”听烟立刻应声。
“王爷这般是否有些不妥,也该问过阿栩的意思。”洛知铭微微皱眉,他大概知道洛知栩这般是为何,但这样光明正大的住到摄政王府,恐怕更不妥。
秦御微微点头:“说的不错,待他醒来,若是愿意回来,本王便将他送回来。”
“主子,收拾好了。”
秦御立刻上前,用披风裹住洛知栩,将他打横抱起,步伐稳健的离开了。
梁雪虞从头到尾都没表态,洛知铭与洛知泠对视一眼,便没再多说什么,恐怕彼此都要好好冷静一番,能去摄政王府也好。
摄政王府的马车从一来一回的,本意是想让洛知栩别受风,也有给旁人看的意思,依照洛知栩所说,越是人尽皆知,越好。
“摄政王把洛世子接到王府了!”
“啥?摄政王带洛世子回王府祭拜先人了?”
“什么呀,我听说是要住一起了,已经在商定婚期了!”
这事在他们有心传播之下,瞬间就全城百姓皆知了,都翘首以盼,想知道他们究竟什么时候要成婚,若是办席面,定然要摆流水席的。
洛知栩醒来就发现入眼一切都有些陌生,他撑着身子坐起来,膝盖这会钻心的疼,背上的鞭伤也隐隐作痛,他轻咳一声:“冬树?”
“少爷,您要起身吗?”冬树忙上前扶他,见他眼底茫然,便接着说道,“王爷听闻您得静养,不能忧心多思,便将您接到王府了。”
“哦。”洛知栩点头,“王爷呢?”
冬树:“王爷在前厅和几位大人说话,午膳已经备好了,您起来用一些吧。”
洛知栩确实有些饿了,这两日在祠堂跪着,他都不曾好好用膳,这会倒是勉强有些胃口了。
冬树让人将饭菜端来,搀扶着他就要下地,眼看着脚马上沾地,一道身影快步出现,秦御扬唇:“醒了?”
“有些饿了。”洛知栩朝他伸出手,后者立刻将他抱起,放到桌前。
“都是你爱吃的,这两日朝中无事,可愿去京郊走走?再过些时日便要冷了,出门无异于你身体休养。”秦御亲自为他布菜,说这话时还不忘去看他的脸色。
洛知栩先是诧异,而后不由得松了口气:“此时京郊可有好去处?我已许久不曾外出了,这一年精疲力竭,乏累的很。”
秦御笑着点头:“此时正值秋收,去外面瞧瞧硕果累累也是好的。”
“不像王爷的作风。”洛知栩打趣。
秦御对大梁有多厌恶,他是能感同身受的,杀母之仇,必得亲手相报才可,就如他一般,手刃梁琮。
“这是你出生的大梁。”秦御说着抬手抚上他脸颊。
因为你曾在此地出生,长于此地,所以我愿意对这里爱屋及乌一些。
洛知栩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夹了一筷子肉喂给他。
去城外游玩之事自然瞒不住,司韶与印宿白知晓后说什么都要跟着同去,连对摄政王的恐惧都能抵消些。
之事从京郊变成了去城外的庄子,那里一直都有人打点着,这会过去,说不定还能瞧见丰收。
“阿栩儿!”
摄政王府外,稳稳停着几辆马车,司韶掀开小窗帘子,叫着他,言语间都是雀跃。
洛知栩立刻闻声望去,面上亦是带着笑:“你们来的好快,还以为要等上片刻。”
印宿白也丢下往日的端庄,招呼他:“游玩自然是要着急的,你与王爷快些!我听闻此时的鳜鱼肥美,不知能不能钓上些。”
洛知栩闻言看了一眼秦御,后者便立刻牵着他上了马车,一行人便出发去城外了。
宫内,承明殿。
梁帝猛的呕出一口血来,周荣宝赶紧拿帕子帮他擦拭:“陛下,奴才去叫太医来!”
“去,去拿笔墨来,朕要立遗诏!”梁帝面色苍白无力,眼底的愤恨却是令人不寒而栗,他是绝不能就这样眼看着他们琴瑟和鸣!
“陛下您身子不适,还是尽早看太医啊!”周容宝戚切说着,“您要是有什么事,奴才也跟着您一同去了!”
梁帝冷笑:“拿笔墨!”
周荣宝见说不过,只好将笔墨拿来,在旁边伺候磨墨,自然也就看到了遗诏的内容。
他心中大惊,不知此遗诏若是昭告天下,摄政王与洛世子要如何应对了。
“陛下,您这是……”周荣宝试探性询问。
梁帝冷声:“他们二人勾结,竟还妄想喜结连理,当年朕得不到,如今她儿子也休想得到!”
周荣宝闻言立刻悄悄对自己的徒弟使眼色,后者会意,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第106章 遍请贵女
梁帝失算了。
周荣宝在看到内容后特意问了一句,并暗示徒弟去通风报信,梁帝立的是遗诏,他从未想过那两人会在他死前就花开结果。
却不想,这头周荣宝的徒弟就去摄政王府找人了,只是没找到,便又赶紧去了洛王府,将此事告诉了梁雪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