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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知栩轻飘飘地威胁着。

第27章 心中有数

被发现了。

梁珺动了动干涩的喉咙,之前他只当洛知栩的威胁是歪打正着,现在再次将这些掰开,才惊觉对方是真的知道。

他像是被捏住长颈的鹅,不敢再发出任何动静,但浑身却泛起密麻的鸡皮疙瘩,激动地颤抖着。

洛知栩懒得再和他说多,直接让冬树把他请了出去,只是,他也确实没想到梁珺居然这么疯,就这样急匆匆闯进他所住的宫苑,若是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不知道的恐怕要把他当妖孽看待了。

怕是要说他勾引太子不成,便转移视线勾引目前较为受重视的四皇子了。

“冬树,你瞧瞧去问问,四皇子平时和谁走的近?”洛知栩蹙眉,“我总觉得他今日来的突然。”

这时辰匆匆过来,可见是一下学就跑来了,否则也不会比司韶他们回来的都快。

“是。”冬树应了一声。

没多久司韶和印宿白便回来了。

他们现在所住的宫苑本就和其他人住的地方不同,可说这里住着的只有他们三个,但他们回来时分明在长街遇到了四皇子,可见对方来过这里。

光是想想司韶都觉得窝火,两人健步如飞,到了宫苑发现一片安静,连忙去屋里看洛知栩。

“没事吧?”司韶呼吸还有些急。

“没事啊。”洛知栩茫然,片刻后恍然大悟,“他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被我赶走了,话说回来,他在书房与谁走的近?”

司韶立刻看向印宿白,他对这些事不甚在意,指望他是指望不上的。

印宿白呵笑:“你还能更没出息点吗?”

说罢他看向洛知栩,思忖片刻道:“若真说起来,这些皇子们并未表现出和谁太近太疏远,梁珺平时说话最多的也只有梁瑭和梁珏,大概是因为身份缘故,他们对梁琮都抱有一定敌意,但是你也知道走得近,不一定想的近。”

梁琮身为嫡太子,身份地位自然不同,这些皇子们对皇位虎视眈眈,说话做事,各个心里和明镜似的,都不会轻信谁。

且他们对身份极为看重,自然不会因为旁人的三言两语就改变印象。

但洛知栩总觉得不对劲,从进书房那时开始,他就发现梁珺并非是那种脑子一热便会发疯之人,那他又为什么跑来说这些?

是想过来看看安心,还是想安谁的心?

司韶轻啧一声:“管他们作甚,这些疯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眼下拉拢也无非是为着日后的势力,没有哪个是真心的。”

“你也该多想想,他们向来不会做无用事,事出反常必有蹊跷。”印宿白说,“我们在书房还听闻太子要选妃了,你觉得会是谁?”

洛知栩撑着下巴百无聊赖道:“多半就是那两家了,不过姚家应该会拒绝。”

“我与你想的一般。”

姚淩薇是姚家嫡女,若是能嫁与太子为妃,来日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身份贵重无比,连带着姚家都会水涨船高。

可姚淩薇偏偏在皇后眼皮子底下中毒了,是否是洛知栩所为就不重要了,一来,皇后把控后宫不严,由她管教也许并不能成事,再者,凡是愿意动脑子想想的,都能察觉到其中的猫腻。

整个梁京城都知晓洛知栩跋扈,但他的轻狂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下毒这种一眼就是后宫妇人做法之事,断不会是他所为。

那能在皇后眼皮子底下这样不知死活的还能有谁?只有她自己了。

能为一己私欲做出这种事,即便姚家顾及对方身份不便撕破脸,却也绝不会把姚淩薇往深宫中推了。

司韶一脸不耐:“快别说了,我饿的厉害,快传晚膳来,这书房之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走一步算一步,外男众多,又不能把咱们都困在宫里。”印宿白说。

“也是。”

洛知栩想着回头问问这书房的事,总在宫里虽然方便,却也有诸多不便,时时刻刻都被盯着。

出宫之后,还能随时找陵九问问江湖上的事,先前对方说有人在盯着他,他总觉得和梁琮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有关。

第二日,洛知栩便再次回到了书房,右手伤的厉害,夫子仁慈,便免去了他的作业,他便更清闲了些。

周游忍了半堂课,到底忍不住了,他朝洛知栩轻咂一声,见对方看过来后,立刻小声问道:“你无事吧?”

洛知栩摇摇头,表示无事。

周游便拍了拍胸口表示放心了。

他身份不高,贸然和洛知栩凑到一起,极有可能会给对方添麻烦,因此这几日都十分安分,谨守身份不曾去找他。

洛知栩也只是笑笑,多少能明白周游的意思。

坐在后面几排的武岳看见他们“眉来眼去”,翻了个大白眼。

一下课,洛知栩左右两侧就被人围住了,他按了按眉心:“你俩有事?”

“瞧瞧你的情况,别说是被瓷片割破掌心,哪怕是磕碰都疼痛难忍,七公主当真粗鲁。”武岳光是看着都觉得疼,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咸。

“我也听闻了一些,七公主大概也要出嫁了,只是皇后可不会为她寻好人家,她恨文嫔恨的紧。”武岳说完,突然降低音量,“太子也要娶太子妃了。”

洛知栩闻言瞬间挑眉:“听你这意思,是知道她要娶谁了?”

“瞿。”武岳只说了一个字便不再多说了。

周游笑骂:“我们当然知晓要娶,还用得着你多嘴,你成日里把脑子都吃满了!”

武岳哼笑一声,他见洛知栩神情自若,便知晓对方已经明白他所说。

梁琮不日便要议亲,书房自然是不用再来的,且若是等他生下皇长孙,那他的地位便会更加稳固。

皇子们后院都不干净,通房侍妾数不胜数,只是还未娶正妃,自然不能让那些女人怀上孩子,岂非是在打未来正妃的脸,还有哪家肯把小姐嫁给他们?

这也导致,在他们未娶正妃前,都没有孩子。

一时间,梁琮的拥护者更多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瞿家千金是你亲自求娶的,现下有些事宜要和你商量,反而又不说话了,可是前朝有事?”

皇后盯着坐在下座的梁琮,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几分讨好,只要琮儿能做皇帝,她就皇太后了,整个后宫就是她做主了。

梁琮闻言摇头:“并未发生什么,婚事您做主便是。”

他情绪不高,之前脱离朝堂近一月,连老四都被父皇安排做事了,朝廷定然已经有人在暗中支持他了。

这都是其次,最要紧的是,老四居然开始贴着洛知栩了,这不禁让他紧张起来,莫不是梁珺也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这样巴着他?

可洛知栩的事,只有告诉他的大师知道,其他人并不知晓,莫不是那大师还告诉了别人?

梁琮思绪万千,连皇后叫他都听不到,更没有心思和她说前朝那些事,他何尝不知道,母后并不聪慧,也只能耍耍女人家的心机罢了。

“你父皇近日多去宸妃处,梁瑭也跟着活跃了些,亏你平日里和他走的近,事事都带着他,他倒是好,转头就抢你的风头!”皇后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她只有这一个儿子,哪能被旁的比下去!

“母后,您若是不能得父皇宠爱,那就多温柔体贴一些,让他对您心存愧疚,成日里如妒妇一般,父皇自然不愿来瞧您!”

这番话说的着实难听些,皇后听的眼睛都红了,她小心道:“母后只是随便说说,想和你多说会话……”

“……孩儿说错话,叫母后伤心了,婚事您看着办就好,孩儿还得出宫,便先去了。”

“出宫注意安全。”

待梁琮一走,皇后当即变了变脸色,她将手边的茶杯摔碎,面色难堪:“听听,这就是本宫的好儿子!”

素瑶忙示意宫女将碎片打扫干净,她轻声哄道:“娘娘和殿下置什么气,他被禁足一月好不容易放出来,心烦些是应该的,等他成家,有人照顾,定不会再这般孩子气了。”

“本宫哪里不晓得,只是我也该再做打算了,哪怕是为了自己的恩宠。”皇后苦笑,做皇后做到她这地步,也是痛苦。

还得用些手段才能得夫君喜欢。

素瑶明白她的意思,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梁琮急匆匆离开出宫,便命人去寻那位大师,他与大师也是偶然遇到,才得了两句指点,所以这么多年一直故作暴躁,忍着洛知栩跟在他身后。

可若是被旁人得知,从而引起哄抢,那他岂非失了先机?

说起来,他之前也不是真的要和洛知栩断关系,却是没想到,对方后来竟真的不和他来往了,导致他也不能随便动手。

入夜。

陵九像先前那般闯入他寝殿,这次倒是好些,并没有受伤,也没有沾着别人的血。

洛知栩已然习惯他和秦御随意闯入自己的寝屋,见他来还生出几分欣喜:“你来的巧,我刚好有事想问你。”

“何事?”陵九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水,牛饮一般咕噜咽下去,“渴死我了。”

“你先前说有人在盯着我,你可知道是什么人?”洛知栩问。

陵九面不改色:“你可是发现什么了?”

“没有,毫无头绪,我疑心盯着我的人和太子想从我身上谋取的东西有关。”他面对陵九总是毫无顾忌,许多话便也没有瞒着。

陵九却是突然看向他,眼底带着古怪情绪,他淡声问道:“你可知道江湖有传言,出生天降神瑞者,得之,可得天下。”

“……这是什么土掉牙的话本子情节?”洛知栩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然后呢,我好似已经知道你要说什么了。”

“你猜的不错,但还是有些出入的,那日夜间骤雨狂风,家家户户闭门不出,鲜少有人知晓此事,但你那时只是婴孩,不能承受那般好福气,因此体弱多病,洛王府便遍寻名医为你诊治,连宫内都不曾惊动,据说是找了位仙人帮你压制,然后你才有所好转。”

洛知栩听的头晕:“既然是连宫中都不知晓的事,你又如何得知的?梁琮又是如何得知?”

“这便是江湖的好处了,只要有银子,什么都能扒层皮。”陵九笑说。

洛知栩却笑:“我不信,定有用银子都买不来的消息。”

陵九握着茶杯的手微微颤抖,这样浅显的道理人人都懂,他却始终执着着,这么多年,竟不知该不该继续了。

洛知栩觉得陵九买来的消息有些不通顺之处,但既然有大致方向,便也能应对梁琮,让他心中有所警醒。

他倒是想说“什么狗屁祥瑞”,但他也确实沾到福气了。

小纨袴鸡皮疙瘩掉一地:“这是什么狗屁祥瑞,玩尬的是吧?”

第28章 难逃梦魇

清明将至,书房便暂时停止授课,放这些千金贵子们出宫,一来可以陪伴长辈左右,二来也好去祭奠亡亲。

得知能出宫多待几日,洛知栩都要高兴坏了。

梁雪虞已然外嫁,清明前将洛王府的祭祀准备妥帖就好,至于梁家的祭祀礼自然有皇后主持,她只需要去露露面简单祭拜即可。

“我的儿!”

“娘亲!”

梁雪虞一早就在府门前等着他,洛知栩立刻匆匆两步下马车,跑到她面前,恨不得掐着嗓子跟她撒娇。

“不说这些,你爹和哥哥们都没回来,有些东西需要娘亲自去准备,你也一起。”梁雪虞就是抓壮丁来的,否则不过年不过节的,怎么会在门前等着他。

年年要祭祀的东西,都是梁雪虞亲自去采买,洛知栩早就习惯,听她这样说,便跟着一同去了,马车都不用回后院,直接就走了。

洛王府有常去的铺子,一上街便朝那边去了,洛知栩便带着小厮跟在她后面,这些虽用不到他来挑,但到底是要紧东西,他便屏气敛神乖的很。

“洛王妃来了,东西都给您备好了。”白事铺子的掌柜很是恭敬,“请王妃清点。”

掌柜知道她的脾性,对待过身之人十分认真,便是给他们用的东西都格外小心挑选,连带着他们做事的也都跟着谨慎起来。

先前也说过年年亲自送到府上,但都被拒绝了,可见其心诚。

梁雪虞闻言,无甚架子的走上前亲自去拨弄查看,那些黄纸都不曾返潮,金元宝也叠的鼓鼓的,很是好看。

她点点头:“不错,香烛也没有断根,掌柜有心了。”

“王妃说的哪里话,您可是咱家的常客,如何也不能怠慢了您。”掌柜说着还看向洛知栩,“洛三少爷亦是许久不见了。”

洛知栩微微点头,笑了笑,且当是应过了。

他安静太过,就连梁雪虞都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她虽好奇,但在外面不便多问,命小厮将这些东西都放到马车上去,和掌柜说过话,便去其他铺子了。

供果和面点也都是早就叮嘱好的,顺道过去瞧瞧便也拿到手了。

回到府上,梁雪虞命人将这些按照往常那样收好,她将洛知栩带到亭廊下浅坐,她轻声问道:“往年也没见你像今日安静,总不至于是想你外公了?”

“……是不至于,我都没见过他老人家。”洛知栩有些无奈,“您别担心我,我没事。”

“蔫蔫儿的不愿说话,你该拿镜子好好瞧瞧自己这模样,再说有事无事。”梁雪虞哼笑一声,“还未到清明你倒是先忧思起来了。”

洛知栩心情确实不好,也不是很想接这调笑之言,只哼哼应了两声,再次沉静下来。

他确实是有事兜着说不出。

前世,他曾在牢狱中度过数次清明,并非是他掰着手指数日子,而是每到那一天,梁琮都会命人将纸钱送进牢狱里。

明面上是好心让他有个念想,实际上却是在提醒他家人之死,提醒他洛王府不复存在,他洛知栩也不再是什么门庭赫奕地洛三少爷了。

是在往他心上最柔软的地方死命的戳。

前世家人之死,是他不敢去回想的场景,像是被尘封的记忆,被门锁锁上,他只敢躲在屋外发疯,却不敢触碰那锁分毫。

梁琮,梁琮,梁琮!

都怪梁琮!那样的人若是今生还能坐上皇位,那便是叫他白活一回!

“你想什么呢?脸色这样难看!”梁雪虞被他的模样吓坏了。

洛知栩微微回神,才发现自己握着茶杯的手颤抖着,手背上隐隐冒了青筋,更不用说他的脸色是如何难看了。

他闷咳一声,摆摆手:“随便想想。”

“别不是又病了,你快回屋歇着,我让府医来给你瞧瞧。”梁雪虞说着看向冬藏,“还不快扶三少爷回屋!”

“是!”

洛知栩耷拉着眼皮,被冬藏搀扶着回了屋里,眼下还未到晌午时辰,他便干脆躺回床上,总觉得整个人都疲惫的厉害。

冬藏帮他掖好被角,小声道:“奴才瞧着怕是要下雨了,少爷您好好休息,无事便不要再去外面了,免得沾了水气,再生病就不好了。”

“嘴里发苦,你去找些蜜饯儿,喂我一颗。”洛知栩恹恹地说着,眼皮都要粘在一起了。

冬藏赶紧去柜子里拿,都是少爷平时会吃的蜜饯儿,他挑了一包甜杏干,刚走到床边就发现少爷已经睡着了。

他不敢叫人,便把蜜饯儿放床头,悄悄退出去了。

冬树见他出来,忙问道:“少爷如何?”

“阿树哥,少爷睡着了,但我瞧着少爷脸色不好,八成又病了。”冬藏撑着娃娃脸唉声叹气。

少爷自幼便多病,先前明明听说,只要大些就不会再如此了,也不知为何一直好不了。

冬树微微蹙眉,现下只能等着府医过来瞧了,手上了纱布也得一并换了才行。

两人在外面守了片刻,天上便掉雨点子了,幸好已经提前将院内的东西全都收好,否则怕是要挨雨淋了。

府医赶在雨小时来的,给洛知栩把完脉便说了和之前相似的话:“有些风寒,三少爷这是老毛病了,雨季将至,即将换季,少爷身体会格外弱些,定要更加仔细照料了。”

“冬树去熬药,大夫在府上歇息片刻,待雨小些再回去吧。”梁雪虞说,身后的婢女立刻将大夫带下去休息了。

屋内的下人都出去,梁雪虞忧心忡忡地看着昏睡的洛知栩,这样的老毛病,也不知何时是个头。

她怜爱地摸着洛知栩有些发烫的额头,倒真是心疼的厉害,却也无可奈何,这本就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做事的爷仨回府就急匆匆跑他院里来,洛珩担心的紧:“大夫如何说?”

“还能怎么说,都是老毛病。”梁雪虞低声说着,“厨房已经烧好热水,你们快去泡泡,喝碗姜汤再来说话。”

这要是都病了,她如何照顾的过来?

洛知栩期间倒是迷迷糊糊地醒了一回,被灌了一碗极苦的汤药,哭哭唧唧地咽下去,还不忘抽泣两声,就又昏睡过去了。

入夜。

“娘,我在这守着吧,您都累一天了。”洛知铭低声说道,“我在这,您放心。”

“你明儿还得上朝,他热症已经退下去了,不用在这守着,去休息吧。”

洛知栩的老毛病,烧上一日便会好,再者也喝过药,还有小厮们看着,定然是不会有事的,别管是哪个躺在这,梁雪虞都会心疼,自然也舍不得老大在这守夜。

冬树和冬藏照顾洛知栩都有一手,都用不着操心。

洛知栩是被渴醒的,高热总是会伴随着喉咙干涩发疼,他早就习惯,便干脆自己下地去倒水,免得扰了小厮们安睡。

他撑着身子晃悠过去,却突然觉得眼前境况骤变。

黑暗,肮脏,窒息。

所有糟糕的词汇都能拿来形容这间牢房,他突然跌坐在地上,双手死死攥着地上的茅草,急促喘息着,浑身都在颤抖。

耳畔却传来那宛若恶鬼一般的声音——

“朕给了你父母一个痛快,只是将他们斩首示众,也算是全了你对朕这么多年的忠心。”

“只是你的两位兄长有些不识抬举,朕已经命人割了洛知铭的舌头喂狗,省得他终日都不说朕爱听的话,为了避免他的手能写字,朕也一并去了,只是他身子弱,没能熬过去。”

“你二哥倒是硬骨头,万箭穿心尚能苟活,死活都要再见你一面,还求着朕留你一命,只可惜你没瞧见他跪地求饶地样子,像一只狗。”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都是他的错,是他自作聪明才害得洛王府遭此灾祸,明明最该死的人是他!

他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耳朵,不去听那些低语,他他必不会再让洛王府重蹈覆辙,也定不会眼睁睁看着梁琮走上帝位,他一定会报仇!

突然——

“我要走了,新帝登基,陛下派我前去围剿叛兵,我不能再护着你了。”

洛知栩猛的抬头看他:“别去!你别去!去了就活不了了!”

“陛下对我早有戒心,又因我多次出言留你而不满,这都是早晚之事,先前让你跟我走,你偏要拒绝。”

“别去!”

洛知栩烧的脸蛋通红,口中呓语不断,泪湿了枕头。

洛王府满院灯火通明,各个都一脸焦心地站在屋里等着,只见大夫臊眉耷眼地把脉,所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偏偏还无人敢打断他的思绪。

大夫轻叹一声:“病重多忧思,小少爷梦魇了,高热退下方可清醒,药剂得加重了。”

“加便加吧,快些治好才行。”梁雪虞急的眼睛都红了,光是听那些呓语就够掉眼泪的,可这会哪还有心思哭!

喧喧闹闹地折腾了一夜,洛知栩高热反覆,直到天微亮高热才彻底退下去,整个府上一夜未眠,到这会才稍稍松了口气。

洛珩自是没有心思上朝,干脆递了摺子上去,一家子都没去做事,擎等在洛知栩床边,等他醒来了。

一夜光怪陆离,洛知栩醒来时感觉浑身疼痛疲惫,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心中的恨意却远比身体的力度要强。

“醒了,可还有哪里难受?”洛知泠眼尖,立刻凑到他面前低声问。

洛知栩再次想到昨夜的梦,看着洛知泠当即红了眼,眼泪珠子不停的掉,说是肝肠寸断都不为过。

他的哥哥,他这么好的哥哥,却要被梁琮那种人渣践踏。

要他如何不恨!

第29章 权衡利弊

病症来势汹汹,去时倒也痛快,只是总是反覆犯病,终究不是长久之计,眼下也只能尽可能地更加照顾他。

洛知栩坐在床榻上,被棉被捂着,鼻子眼睛哪哪都是红的,喝药都不许人走,但凡谁露出点要离开的意思,保准哭出来。

“要不你说说他,我想去如厕。”洛知泠凑在他大哥耳边低声说着,纵使他脾肾甚好,也架不住这般折腾啊!

“我不敢。”洛知铭煞有介事地说着。

一走就哭,谁敢走?

洛知泠轻咳一声,扯着嘴角笑:“知知,哥哥我——好好好…我不说,不说!你憋回去!”

梁雪虞轻啧一声:“不许闹别扭,这里我看着,你们去做事吧,不用在这里守着他,回头再憋坏了。”

她说着下意识用帕子遮了遮嘴。

洛知泠立刻起身匆匆离开了,等他一会再过来也是一样的。

都走了,洛知栩反而没再哭了。

他深知自己这副作态,唯有他们在时才有效。

梁雪虞将他的脾气摸的透透的,当即就点点他脑门儿:“你啊,也就是敢可着你哥哥们折腾了,夜里你梦魇,把他们都吓坏了。”

话说到这里,洛知栩已经知道母亲想问什么,他哼了一声:“许是烧糊涂做噩梦罢了,我已经没事了。”

“我儿终于长大了。”梁雪虞轻笑,美艳地脸上带着苦涩,“可我这做娘的却并不高兴。”

“……就算您这样说,我也只是做噩梦,您就别做戏了。”洛知栩有些无奈,他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重生了。

这说出去,谁能信,说不定还要以为他烧坏脑子了。

何况,就算家人都信了,那他们一定会问起前世的事,要他如何告诉对方前世那些惨状?

梁雪虞当即收敛表情:“被噩梦吓哭,丢脸。”

丢脸就丢脸,总比说那些难以启齿的事要好很多。

洛知栩觉得自己好很多了,便没一直赖在床榻上,省的躺的更加难受。

洗漱过后,穿戴整齐便上街了。

清明这几日,街上总是要清净一些,且家户都忙着祭祀之事,往日的欢声笑语和沿街叫卖都暂时消失了。

洛知栩觉得安静地心慌。

“少爷,咱们还是回去吧,没得热闹可看。”冬藏一脸苦闷地看着他,“您平时不是最喜欢热闹吗?”

“我自己走走,你先回去。”他停下脚步,顺着长长的街道看去,他心跳的很快,有件小事他得去确认一下。

冬藏现在听到他说这话就心慌,当初火烧玉春苑,他也是说要自己走走,转身就捅了娄子,他可不敢再离开少爷半步了。

他苦着脸说道:“少爷,您现在病症未好全,您跟奴才回府吧,这冷冷清清地没地方逛啊!”

“冬藏,再多说,以后就不要跟着我了。”他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厮。

冬藏立刻闭紧嘴巴,眼睁睁看着他离开了。

洛知栩沉默向前,街道上偶有瞧见他的百姓,躲他躲的比平时都厉害。

临近清明,人人穿着不是灰白便是黑,唯有他一袭红衣,实在显眼,任谁都不愿和这种不敬畏先辈鬼神之人多交谈。

直走到一座堂皇的府邸前,他堪堪停下脚步,转身进了旁边一家茶楼。

“洛三少爷,您要来点什么?”店小二小心翼翼询问着。

“来壶好茶和茶点,便可。”

“得嘞。”

洛知栩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刚好能瞧见街道上的场景,他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街道无人,但所有人都在做着自己的事。

他也得想想自己该做的事。

“这曲毫茶是咱们茶楼的新品种,您吃好。”店小二笑说,见他没有其他吩咐,便退下去了。

茶楼这两日生意都不太好,他也不敢得罪这位小祖宗。

曲毫茶?

瞿。

洛知栩突然想到那的武岳与他说的话,梁琮要娶瞿家小姐瞿萱莹,那可是云麾将军瞿宗耀的孙女,若是能得到老将军的支持,梁琮便将一部分兵权握在了手心。

来日再选两位高官之女做侧妃,那他的位置便更加牢固了。

洛知栩一时真想不出什么办法,梁琮的身份摆在那里,他是嫡长子,且皇后外戚又强悍,虽说秦御扳倒何文昊的工部尚书,可皇后父亲乃从一品官员,地位超前。

只要何家不倒,梁琮就稳坐太子之位了。

还是得先从何家下手——

一直盯着窗外的洛知栩突然站起来,离他不远,一直等着伺候的店小二立刻走上前:“三少爷可是有何吩咐?”

“没有,退下吧。”洛知栩眉心紧皱,秦御怎么会和那人走到一起?

秦御刚下马车,便有侍卫前去汇报事宜,他听侍卫说完,立刻扭头朝四周看,视线时不时就掠过茶楼。

洛知栩被他的举动吓一跳,在他看过来的瞬间蹲下身子,不远处的小厮又吓一跳,不过这次却没敢上前询问了。

估摸着已经无事,洛知栩才慢吞吞坐起来,悄悄往外看了一眼,果然已经无人了,连府门都关上了。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微微有些不痛快,但见到对方无事,他也不欲久留,便结账离开了。

洛知栩却是不知,他前脚刚离开酒楼,后脚便有人找了去,只是人去楼空,便不曾再追。

“三少爷回来了!”

洛知栩微微眯眼,下一秒就撒腿往里面跑,就见梁雪虞手拿木棍,表情凶狠,那架势活像是追上就要抽肿他屁股。

关上洛王府的大门,梁雪虞就是普通母亲,哪有母亲得知孩子带病外出、还将小厮驱赶独自行走而不生气的?

就算真有,那也不叫梁雪虞。

“娘我错了!您别追我了!”洛知栩躲在洛珩身后和她打转,“我现在累的厉害,想喝水。”

“你是厉害,前些日子赶走冬藏烧了青楼,说罢,今儿你又做什么了!”梁雪虞也跟着喘气。

洛珩夹在中间哄哄这个,叫叫那个的,生怕误伤到自己。

洛知栩无奈:“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去吃了茶,您这般不信任我,当真让儿子心寒。”

梁雪虞懒得理会他这般做戏之言,但这纨袴做事,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如今说没有,那便是没有,她便让下人将木棍收好,只等着来日再用。

这一出,也算是为沉闷的府上添了意件小趣事。

翌日,清明。

天气阴沉,和往年的清明并未半分区别。

洛王府众人天不亮便出了城,墓地在一片山清水秀之地,四周都是花草树木,幸好来时的小路先前就让小厮们清理过,否则洛知栩连脚都不敢沾地。

洛知泠由他抓着自己的衣衫,怕虫怕到这般地步,当真是让人笑话。

“不如哥哥背你,你这般拽着我,咱们都落后面了。”洛知泠看着他的新衣和新鞋,已经都被土染脏了。

“这样不好。”

“往年都背你,也没听你说不好,上来。”

洛知泠到底是武将,身体健硕,孔武有力,就是背两个洛知栩都没有问题。

再矫情就更慢了,洛知栩立刻爬到他背上,被自家哥哥背着,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速度都快了不少。

像往常一样,到地方看见一处大坟包,却竖着两块碑,死同xue。

和别人家死气沉沉地悲伤气氛不同,他们祭拜先人,总是将最好的模样展示出来,不让他们担心,慰藉他们在天之灵。

洛知栩照旧晃着自己红艳的衣裳,脸上带笑:“娘亲命人给我做的新衣,特意穿来给祖父母瞧,我很喜欢!”

“月月都要制新衣,你衣柜里红色衣衫都放不下了,明年可就没有了。”梁雪虞笑说。

年年清明祭拜,家中所有人都要穿新衣,连她都不例外,只是洛知栩格外娇纵一些,走路都得背着。

洛知栩“显摆”完便退到旁边,脸上的笑也放下去一些,他盯着墓碑上的刻字,如果真的有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他今生能保护洛王府,不再重蹈前世覆辙。

让他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准备多日,就为了这一刻,黄纸元宝以及纸做的各种东西,通通烧掉,那些祭拜过后的点心也进了洛家少爷们的肚子里,不算浪费。

梁雪虞和他们分开直接去了宫里,晌午,刚回到府上便落了小雨。

“大人,摄政王来了。”

“谁来了?!”洛珩瞪大眼睛从椅子上站起来,“咱们和摄政王平日里可没有交集!”

三兄弟立刻对视一眼,洛知铭当即接话:“想必是来找儿子的,先前与王爷借过孤本,想必是他给送来了。”

“居然亲自送来,那他还怪好的。”洛珩自是知晓大儿子的脾性,便没有多怀疑,“来者是客,快请进来!”

秦御带着侍卫进了府,听风和听雨手里抱着不少锦盒,在洛府小厮的带领下急匆匆进了正厅。

东西堆了一地。

洛珩先是一愣,而后扬起笑脸:“王爷贵布移贱地,有失远迎。”

“无妨。”秦御微微点头,“此次过来是听闻洛三少爷生病,想着他到底是在书房学习,便过来看看,回头还要回禀陛下。”

潜意思便是,他这次来都是陛下的授意。

洛珩好似暂时打消了疑虑,只笑道:“还以为你是来给知铭送孤本藏书。”

洛知铭和洛知泠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紧张。

秦御面不改色:“今日下着雨,怕那东西受潮气,便没带。”

“是这样。”洛珩笑笑。

“三少爷在何处,本王瞧过他也好和陛下交差。”

梁帝的名头十分好用,洛珩没再说什么,让人带着他去后院了。

洛知栩回来就被塞进了被窝里,手里还捧着姜汤和冬树冬藏斗智斗勇。

“少爷您就喝吧,您就是把他盯出花,都得进您肚子里。”

“少爷刚病愈,姜汤不如汤药苦,您权衡利弊都该知道选——摄政王!”

洛知栩听的怪异,他重重啧了一声:“我选摄政王作甚!”

第30章 卖身葬父

“少爷,摄政王来了。”冬树忙提醒道。

洛知栩瞬间瞪大眼睛,他探头去看,就见摄政王站在不远处,身后还跟着自己的父兄们。

他立刻接过姜汤碗,忍着恶心一口闷了,然后在冬树的搀扶下下了床,他抬手行礼:“参见王爷。”

“无需多礼,听闻洛三少爷这几日身体不适,陛下特命本王过来瞧瞧,可有好些?”秦御问。

两人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洛知栩微微点头:“请王爷转告陛下,知栩一切都好,再过两日便能去书房了。”

“那便好。”

话到这里已经无甚可说的,只是秦御端坐首位不言语,也无人能把他赶走,任由气氛古怪,他也只当没察觉一般。

洛知栩不确定梁帝的意思,关心他是应该的,只是让秦御来,就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了。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不对,之前梁妍大闹时,他就隐约感觉到陛下的试探,疑心他和秦御有染。

上位者多疑多思他不是不知道,但没有半分信任可言,不免让人觉得可笑。

“咳!”

洛知泠重重咳了一声,打断了洛知栩的思绪,他下意识看过去,就见自家父兄神情各异,他又看看老神在在的秦御,不免觉得好笑。

但此刻还得救场才行。

他便再次拿捏出骄矜的劲儿来,哼声说着:“王爷看也看过了,该去覆命了。”

洛家父子顿时瞪大眼睛,是让你说些话救场,但没让你说这么难听的话赶客!

“既如此,那本王便告辞了。”秦御立刻起身离开了。

洛珩赶紧面带微笑将人送到门口,看着马车离开才彻底松了口气。

回屋就想再教训洛知栩一番,可转念一想,梁京城就没人不知道洛三少爷如何跋扈无礼,能说出这样的话也算是没失了“本性”。

若是连摄政王都信了洛知栩这脾性,那自然就不会再有人疑心了。

见他们兄弟三人在屋内说话,洛珩想了想便没进去打扰他们。

“我不欲多问你,只消你自己看着办即可,若有为难事可与我商量,莫要吃了亏没地儿哭。”洛知铭文人书生一个,说些稍训的话都温和软语。

洛知栩闻言立刻瞪向洛知泠,说好的此事只有他们知晓,居然转眼就告诉大哥了!

洛知铭微微蹙眉:“是我自己瞧出来的,他性子火烈,哪里是能藏住事的人,幸好爹娘还不知,否则真是要扒你一层皮,该!”

“哥哥,我又没有做坏事。”洛知栩讨好般笑笑,又故作天真道,“若是摄政王肯庇护,来日不管哪位皇子登基,必不会亏待咱们!”

“不可胡言!”

“这般话万不能再说,你如今是愈发胆大,皇储之事岂非咱们能议论,洛王府向来不掺和这些事,何况梁琮是太子,未来皇位定是他的,莫要再提。”

洛知铭身处朝堂,自然知晓朝中局势,怕是人人都知晓,只要梁琮生下皇长孙地位便彻底稳固了。

因此,近日恭维梁琮之人数不胜数,但树大招风,保不齐就有人准备暗地里做什么手脚,免得连累了他们。

洛知栩知道自己眼下说什么都不对,便只管点头,闭口不言。

屋外雨势渐大,听着雨声喝着热茶,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用过午膳,洛知栩就坐在窗前懒懒地不说话了,他这几日都睡着,这会到时辰反而不困了。

“冬树,取笔墨来。”

“是。”

眼下从根本上断绝梁琮登基之望是不可能的,但总要从中作梗,让他无法那般顺利,光明磊落也好,用阴鸷之法也罢,总归是要给他找些不痛快。

洛知栩刻意换了一种字体,但凡不知晓的,都会以为这是鬼画符。

他将信递给冬树:“去,送到摄政王府。”

冬树先是一愣,而后小心接过书信,悄悄从角门离开了。

“冬藏,陪我去玉宝斋,娘亲喜欢那家的点心,她今日定然心情不好,咱们去买些来给她吃。”

“外面潮气重,少爷您多穿些。”

冬藏知道自家少爷脾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是必然要出街的,何况若是再不听话,怕是都不能再跟着少爷了。

他忙去柜子里寻了件披风,给洛知栩披上,两人便悄悄离开了。

午时一过,清明便算是过完了,当街便热闹起来,许多铺子便再次开张了,玉宝斋自然也不例外。

洛知栩如往常一样挑选着,京城点心铺子众多,他娘尤其喜欢这一家,逢年过节的点心都要在这里购买,那掌柜瞧见他是又喜又怕。

“三少爷,有失远迎,您要点什么?”掌柜问的小心,生怕惹了这纨袴不快。

“拿只小篮来,本少爷自己挑选便是,无需招待。”洛知栩说。

掌柜立刻将小篮子递给冬藏,让他们自己去选了,左右他是不怕不给钱的,梁京城都知道这纨袴孝敬父母,洛王府耳提面命不许他在外面赊账,这事儿梁京城都知道。

何况洛知栩每年这日都要来一遭,他早习惯了,便是如此,年年清明晌午一过都要来开门,否则这纨袴便会去家里喊人。

洛知栩亲自拿着木夹挑选,最终挑了五只小篮子,十斤的糕点十几两银子便出去了,眼睛都不带眨的。

“将点心包好送到洛王府。”

“是。”

洛知栩交待完便去了茶楼,照旧选了临街的位置,让冬藏要了一壶梅子清酒暖身,便只管盯着街边了。

冬藏也跟着坐下吃点心,他蒙蒙道:“少爷您瞧什么呢?可是想吃油果子?还是新鲜果子?奴才去买。”

“我看是你想吃,去多买些果子,让人送去府上,再过些日子贡地便要上贡品了,到时候会有鲜甜的蜜瓜,给你多留一些。”洛知栩笑说。

冬藏也才十五,正是爱吃爱玩的年岁,给些糕点就开心的厉害,现下听他这么说,冬藏立刻抱着荷包就下去了。

他坐这里瞧着,就见冬藏这跑跑,那跑跑,没一会就不见踪迹了。

洛知栩静等着,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冬藏就急匆匆跑回来了,他低声道:“少爷,那边有热闹看呢。”

“说来听听。”

“那边有卖身葬父呢,您说这真不凑巧,来年清明又是父亲祭日,当真是两份哀愁。”冬藏感慨着。

洛知栩闻言起身:“那咱们也去瞧瞧热闹吧。”

“是。”

卖身葬父者是位模样清隽的女子,牌子立在身侧,旁边地面一匹白布盖着一具尸体,女子跪地默默落泪,倒真是有股我见犹怜的破碎感。

只是那价格倒真不像是诚心卖身葬父的。

三十两银子,京城富贵人家众多,并非买不起。

可三十两银在牙人那里可是能买好几个的,纵横利弊,自然无人会轻易买卖。

洛知栩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就见冬树身侧站着洛王府的侍卫,还朝他点点头,他扭头看向冬藏:“去,给银子。”

“少爷您真买呀?三十两银子,这都够买两个了,您要是真觉得她模样漂亮,世家小姐中随便选个就是了,何必要个卑贱女子!”冬藏都急了,这明摆着不单单是卖身,然后葬父。

分明就是想登堂入室。

这要是进了洛王府,冬藏怕是自己也要过不下去了!

洛知栩轻啧一声:“让你去便去,你家少爷心中有数。”

周围之人听他这般说,不由得露出鄙夷神情,各个都觉得他买这女子回去是为了满足私欲,但也不乏一些看好戏之人,想看看这姑娘跟不跟他走。

冬藏拿着银子走上前低语几句,那姑娘当即抬头,瞧见洛知栩的模样,先是一惊,而后立刻磕头答谢。

洛知栩做出姿态来,扬唇轻笑:“把人带回府上,今日也不虚此行了。”

他人还没回去,当街买了位下人的事便传进了府里,梁雪虞刚回来就听到这么个消息,当即气的就要命人拿棍子,棍子没拿来,点心倒是先送来了。

真真是叫她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了。

洛知栩带着小厮回府,身后还跟着那模样清冷的姑娘,他淡声道:“带人去洗漱,让她去屋内等我。”

“是。”

交代完,洛知栩便去了前厅,就见他娘亲一边吃着点心,一手拿着棍子,当真是“爱恨分明”。

洛知栩盯着她表情瞧了半天,愣是没瞧出什么,但总归是不伤心的,他便扬唇轻笑:“娘亲,点心吃着可好?”

“听闻你今日做好事了?”梁雪虞晃着木棍问。

洛知栩便道:“孩儿只是瞧着她阖眼缘,且她定然有过人之处,否则何以定价这般高,且三十两而已,若是不听话,打杀了便是。”

“若人人都这般以为,我便放心了。”梁雪虞只是怕外界对他们府上起误会,免得眼睛都盯着洛王府,“你自己瞧着办。”

“是。”

洛知栩也坐下喝茶,他似乎是突然想到什么:“哥哥们呢?”

“你父亲和大哥去吃茶了,老二说京畿大营有点事要处理,早便去了。”

“这样啊。”洛知栩点点头。

不多时,冬树便来回话,他这才不疾不徐往自己寝屋走去。

那姑娘已经跪在地上等着他了。

洛知栩坐在椅榻上,看都不曾看她一眼,淡声道:“叫什么名字?”

“求主子赐名。”女子跪地,头点在地上,姿态很是卑微。

“便叫之前的名字即可。”洛知栩不愿在这件事上与她多扯。

她依旧跪地,那架势分明就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洛知栩轻笑一声:“你被调教的很好,便要夏柳吧,如今已经夏日了,过些日子该泛舟游湖了。”

“是,多谢主子赐名。”夏柳这才敢站起身,站在他下位,随时等着伺候。

洛知栩垂眸看她:“都会些什么?”

“奴婢懂些药理,会些功夫。”夏柳说。

“够用了。”

仅仅数字,他便知晓此人是何等机敏聪慧了,来日用起来自然得心应手,只是瞧这样子,分明是把人就这般白送他了。

不过,这是他应得的。

洛知栩突然想到什么,他笑问:“你可知有一种药,既不会损伤女子身体,却又能让男子无法孕育?”

“是,奴婢明白。”

洛知栩扬唇,十分满意地点点头。

虽说他也不甚喜欢这种下作法子,但管他是如何方法,只要有用,能达成所愿,那就是最好的办法了。

何况他也不曾戕害不相干的人,那瞿家若真能明辨是非黑白,由姚淩薇之事,就该看出太子之流如何残忍。

“夫人不好了!”

“二少爷在大营和人打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