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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宋知南这一番话像响亮的巴掌一样扇在了顾朝华的脸和心上。扇得他一一脸懵的同时又生疼生疼的。

顾朝华自诩见过很多世面, 但他没见过宋知南这种女孩,也从来没被人这么鞭辟入里、酣畅淋漓地怒骂过。

他的对象多不是有魅力是什么?院里哪个男孩不羡慕他妒忌他?他自认为自己风流而不下流, 怎么到了宋知南嘴里,就变成了品行不端还不尊重女人了?那些女孩都是自愿跟他处对象,他又没强迫过谁。

宋知南还骂自己脑子不好,有大病。这就更荒谬可笑了。他从小被夸到大,老师说他聪明伶俐就是学习不认真;同伴们都说他机灵有主意;家里的客人见了都说他将来肯定有出息。

活这么大,第一次有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智商有问题。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家世和魅力,在宋知南的眼里竟然一文不值;他引以为豪的性格脑子也被贬得一无是处。她宋知南凭什么?顾朝华心头生起一股愤怒。

如果宋知南出身高于自己,他虽不服但也无话可说。像他们院里首长的女儿,他是绝对不敢搭讪调笑的。

宋知南不过是出身于一般工人家庭,一个小小的妇联干事而已,又没有倾国倾城的相貌。自己跟她处对象, 那是抬举她。她倒好, 她倒骄傲起来了。他顾朝华从未见过如此不知好歹的女人!

宋知南听到系统播报收获二十点杠精值后, 心情还算愉悦。不枉她费嘴骂了对方一通。

宋知南的脸上带着睥睨一切的表情,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了。只留下脸色变幻莫测的顾朝华站在原地。

她又打疼了一个装睡的人, 真是好玩又刺激。只要人人献出一点大爱, 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世界是个巨大的精神病院,可她是医生。

天空是那么蔚蓝,阳光是那么灿烂。

宋知南心情愉悦地一路逛下去,途经供销社、商店和副食店,她都进去买点东西,很快就积攒了一网兜东西。空手而来,满载而归。

宋知南把东西拎回家, 喝口水歇一会儿,撸一会儿猫再逗会儿狗, 消耗掉的电量又满格了。

接着她开始给菜地浇水,萝卜白菜韭菜小葱又长高了一截,长势相当喜人。照这样下去,她入冬时应该能收获不少蔬菜。

宋知南晒着暖洋洋的阳光哼着歌儿干活,忽听见有人敲门。

她问了一声谁呀,外面传来陆诗月的声音:“知南,是我和小霜。”

宋知南抖掉手里的土,洗了下手,出去迎接朋友。

宋知南打开门热情招呼,“欢迎欢迎,快进来吧。”

陆诗月以前有点害怕不敢来宋知南家,现在见宋知南一个人住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什么异常的事发生,她的心就慢慢放下了。这次王小霜来找她玩,问起宋知南说想来看看,她就陪着来了。

王小霜是第一次来宋知南家,满眼都是好奇,她看到院子里郁郁葱葱的菜苗,忍不住出声感叹:“哇,你还会种菜,这菜长得真好。”

陆诗月在一旁接道:“谁也没想到知南还有这么一手,我们院子里的菜你也看到了吧,也是她种的。明珠她妈看到后,高兴坏了。”

宋知南把两人领进堂屋,给她们倒了两杯温水,端出水果和零食招呼她们吃。

三人边吃边聊。

宋知南上次见王小霜还是在知青点,便礼貌地问了她的近况。

王小霜她哥哥到底还是下乡去了,父母不放心,她也不放心。父母还要上班,请假不方便。她就干脆陪着哥哥一起去他插队的地方看了看,还在那儿住了几天,这一来一回耽误了不少时间。

她听说宋知南不但靠自己找到了工作,还在单位混得风生水起,不由得心生佩服。

王小霜由衷地感叹:“知南,你真厉害。”

宋知南语气谦虚:“啥厉害不厉害的,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陆诗月抿着嘴笑:“那些男同志都说你傲气,可你在我们面前又这么谦虚。”

宋知南笑着说:“嗐,我在男同志面前傲气倒是真的,我怕给他们一点好脸色,他们会误以为我喜欢他们。”

三人一起笑了起来。

王小霜接着说:“但是知南你有傲气的资本,你才上班没多久,就受到了大家伙的夸奖和喜欢。我堂姐不止一次地夸你,还让我向你学习。”

宋知南迟疑了一下问道:“你堂姐是谁?”

王小霜诧异道:“她叫王小雪,你不知道啊?”

宋知南恍然大悟:“原来她是你姐啊,我说怎么跟她一见如故呢。”

王小霜王小雪,名字确实挺像的。

宋知南笑着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叫王小雨?”

王小霜说:“你还真说对了,我妹就叫小雨。我哥叫小雷,堂哥叫小风,堂弟叫小电。”

宋知南咂舌,这一家子凑齐了风霜雨雪和雷电。

王小霜说完也有些不好意思:“我家人的文化程度有限,取名字都是瞎取的。”

宋知南附和道:“大家都差不多,我家凑齐了春夏秋冬,我爸妈要再生下去没准能凑齐东南西北。”

王小霜和陆诗月再次笑出声来。

王小霜和陆诗月在宋知南这儿呆了半小时就离开了。

她们离开时,看到一个打扮入时,长相英俊的男子在宋知南家附近转悠。

他一见到两人就痞痞地笑着上前搭讪,陆诗月一脸警惕,拉着王小霜就走。

王小霜边走边好奇地问:“诗月,刚才那人是谁啊?你认识他?”

陆诗月说:“见过两次,他叫顾朝华,京城来的。是江茶对象霍峥嵘的远亲。前几天大家都在说他对知南很感兴趣,但咱们知南看不上他,把他骂得狗血喷头,没想到这人脸皮挺厚,都骂成那样了,还不死心。”

王小霜说:“看他的衣着打扮,家境肯定不差。长得又俊,脸皮又厚,知南年纪不大,真的未必挡得住他的攻势。那句老话怎么说的?烈女怕郎缠。”

陆诗月对宋知南却很有信心:“那也未必,咱们的知南意志比较坚定。”经过李松那件事后,陆诗月特别讨厌死缠烂打的男人。

王小霜不置可否。

从这以后,顾朝华时不时地出现宋知南家附近,弄得周围的邻居都注意到他了。大家议论纷纷。

有一次下雨,顾朝华不打伞不穿雨衣就那么站在雨里傻傻地淋着,用深情的目光望着宋知南家紧闭的大门。

风言风语开始流传开来。

有人向宋知南打探消息:“小宋啊,听说最近总有一个男孩子出现在你家附近?”

宋知南:“那完了,我家肯定是被贼盯上了,一会儿我就去报公安。”

那人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说:“小宋,我咋听说那个男的喜欢你?听人说,他下雨了也不打伞就那么站在雨里看着你家的大门。好可怜哟。”

宋知南冷酷无情地说:“你觉得可怜啊,那你把他领回家呗。”

说闲话的人一脸讪笑,不知该如何接话。

宋知南转过身去,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丝冷笑,这个顾朝华心思真脏,想用这种手段逼她就范。

这个男人智商不高,但对付女人的小手段却很多。先是装作威风凛凛的老虎,然后装作调皮可爱的猫,趁着下雨再变身湿漉漉的狗,总之就是不做人,在大家的目光中表演自己的深情和执着。

可惜他顾朝华踢到铁板了,老虎、小猫、狗,她都喜欢,就是不喜欢男人。狗永远一直是狗,男人可不一定永远是人。

宋知南揉揉额头,她不在乎名声,可也不想这样任人传播自己的流言。

她得想办法处理此事,让顾朝华的名声再臭一层,最后让他带着满身伤痕和臭味滚回家去。

宋知南还没开始采取行动,就有人来找她了。

先来的是霍峥嵘,他在宋知南下班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她。

霍峥嵘对宋知南的观感很不好,他对宋知南的评价就是不知好歹、牙尖嘴利、爱出风头,身上没有一点女孩子应该有的美好品质。

要不是因为顾朝华,他根本不想见她这个人。

霍峥嵘眉头微蹙,仿佛来见宋知南委屈了他一样。

宋知南一见到他,直接紧皱眉头,一脸不加掩饰的嫌恶。霍峥嵘气得差点心梗。他知道自己招人喜欢,为了不让茶茶伤心,他都不敢对别的女同志太和气,生怕别人误会了什么。现在这个不知好歹的宋知南,见了他像见了苍蝇一样。

霍峥嵘起初是震惊愤怒,随即又了然,宋知南肯定是在故意引起他的注意。真是可笑。

霍峥嵘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宋知南:“宋知南,无论你怎样花样百出,怎样上窜下跳地引起我的注意,你永远都比不上茶茶。”

这下轮到宋知南惊诧了,她流露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我的天呐,霍峥嵘,你的自恋已经这么严重了吗?你去医院看过吗?”

霍峥嵘:“……”

杠精值加五十。

宋知南用慈悲的眼神看着霍峥嵘:“霍同志,我以前不知道你病得这么严重。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刺激你了。你记得要按时吃药。”

霍峥嵘刚要说话,宋知南抬手强势打断他:“女人说话时男人不要随意打断,这是身为男人应该懂的规矩,你爸没教你,我来教你。”

接着,她飞快地说道:“至于你说的我跟江茶同志比较的事,我在这里教你一句:我一直都是我自己,为什么要跟她比?我不做最好的自己,去做第二个她,你是不是当我跟你一样又傻又瞎?”

杠精值加一百,杠男女主收益就是高。

霍峥嵘再三被挑衅,再也无法忍耐,他压着怒火沉声说道:“宋知南,你够了。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孩子。”

宋知南傲然道:“你这么想也很正常,毕竟井底之蛙又没见过大海。”

杠精值又增加50,宋知南面带喜色。

霍峥嵘气得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想起他这次来是有任务的。

算了,为了好哥们顾朝华,也为了别的哥们心中的那口恶气,他忍了。

霍峥嵘转身回来,站在宋知南面前,居高临下地说道:“宋知南,你知不知道顾朝华为了你,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宋知南理性客观地分析:“食不下咽肯定是因为他太挑剔了,夜不能寐更没什么,他这个年纪的男同志都喜欢熬夜。说不定他熬夜时还带着兴奋,因为追逐猎物的过程让他生产巨大的成就感。你回去告诉他,想熬夜就继续熬,以后别告诉我,告诉我也没用,我不能剥夺他的乐趣。他喜欢淋雨就让他淋,只是别在我家附近淋,以免让人误会。如果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我就写信举报,说顾朝华仗势强迫女同志跟他谈恋爱。”

霍峥嵘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他长这么大真是第一次见到宋知南这样的女孩子。

宋知南把话说完,转身就走。她可不能多说,不然霍峥嵘又误会了怎么办?

霍峥嵘见宋知南这么干脆地转身离去,胸中生出一股强烈的怒气,在她身后大声吼道:“宋知南,你有什么可骄傲的?顾朝华一个京城来的大院子弟,他能看上你,那是你的幸运!”

宋知南连头也没回,朗声回复道:“霍峥嵘,我比你们高一级别。所以,哪怕包括你在内的全世界的狗都认为屎香,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咱们以后别见了,毕竟人狗殊途。”

霍峥嵘气得在风中凌乱。

宋知南收获了300个杠精值。

她一路哼着歌儿迈着轻快的步调回到家,黑米摇着尾巴出来迎接她。

宋知南一把抱起黑米,满脸愧疚地说道:“黑米对不起,我今天侮辱了你。我把霍峥嵘和顾朝华那帮人划分到你们狗届了,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吃肉时分你一块。”

第52章

黑米歪着脑袋看着宋知南, 黑亮的狗眼里全是困惑。

宋知南给狗道完歉又去抱猫,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哪个都不冷落,猫狗双全的人是真幸福啊。

幸福之后还有更幸福的,一会儿该吃晚饭了。只是吃之前还得自己做。

宋知南一边做饭一边给自己加油鼓励:“劳动使我快乐,晚饭是给我自己做,我独立自强我自豪。”

宋知南花了半小时的时间做了一荤一素一汤,又花半小时吃了晚饭。

吃饱喝足,她在院子里溜达散步消食。她走,猫和狗也跟着走,还是穿插环绕着她走,她的腿脚时不时触到一个毛茸茸。

宋知南正在跟猫狗互动,又有人敲门。

她应了一声:“谁啊?”

来的人是吴明珠。

吴明珠站在门口迟疑片刻, 看院子里充满活力和生机, 再也没了之前那种阴风嗖嗖的阴间感觉, 就大胆走了进来。

宋知南笑着招呼道:“哎哟,稀客呀。”

吴明珠笑着说:“我这人有时挺胆小的, 不像你天不怕地不怕的。”

宋知南说:“你这样很正常。”

天还没黑透, 宋知南泡了一壶冰糖菊花茶,两人就坐在院子里闲叙。

吴明珠喝了一口茶,试探着问道:“知南,我听人说江茶对象的好哥们顾朝华想跟你处对象?”

宋知南大方地承认:“是的,那家伙有这种企图,霍峥嵘还专门劝我来接受他,我全部严词拒绝。我说我不喜欢风流浪荡的男人, 我喜欢贞洁正经的。”

吴明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的口味还挺特别。”

吴明珠笑毕,随口解释一句:“我这人不爱说闲话也不爱管闲事, 只是呢,你是诗月的好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有些事我知道了就忍不住想告诉你。”

宋知南说:“我知道的,你这人外冷内热,正义又善良。——你是听说了什么吗?”

吴明珠身子稍稍前倾,宋知南也往前凑近些,吴明珠说:“顾朝华那种人我见过几个,他们这类人怎么说呢?就是喜欢仗着自己不错的家世和还算英俊的相貌游戏感情,偏偏有不少女孩还吃他们这一套。我担心你年纪小,以前没谈过对象,上了顾朝华的当。到时他拍拍屁股回京城去了,你怎么办?这个世道对男同志很宽容,对于女同志却特别苛刻,错误不是你犯的,但承担结果的却是你。”

宋知南没想到吴明珠会对自己说这么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她语气坚决:“明珠,谢谢你提醒我。我不会上他的当,我会更加坚决地拒绝他。”

吴明珠笑着点头,欲言又止,宋知南鼓励她继续说下去:“咱们之间不用这么遮遮掩掩的,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吴明珠粲然一笑:“那我真的直说了。我前面说过,顾朝华这样的人我见过,他们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没有正经事做,又不愁吃穿,他们闲着难受就专门在女人身上下功夫。他们有的是闲心和时间,脸皮又厚,你拒绝了他,他很有可能会继续纠缠你,有的女孩就败在了这一步,觉得男人纠缠她是因为深情是因为喜欢,最后因为感动而和他在一起。其实不是的,他们就是不甘心。你真的答应他了,他得手后冷淡得比谁都快。”

宋知南握了握吴明珠的手,语气真诚:“明珠,谢谢你特意过来给我忠告,这是真朋友才做的事。”

吴明珠轻轻舒了口气:“你不怪我多管闲事就好。说实话来之前我犹豫了很久,我怕你觉得咱们交浅言深,更怕你误会我见不得你好。但我实在不想看到你这么一个个性鲜明、桀骜不驯的女孩被一段明显是坑的感情给耽误了。”

宋知南笑道:“咱们之间怎么能叫交浅言深呢,咱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也共经患难,你和诗月帮了我很多,而且最关键的是我跟你之间理念相通、惺惺相惜。”

吴明珠两眉一弯:“对,你说得对,咱们之间是惺惺相惜。”

宋知南再次表态:“明珠你放心好了,我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顾朝华这种级别的根本诱惑不了我。我知道,大家都担心烈女怕郎缠,可是大家似乎忘了‘烈女怕郎缠’后面还有一句叫做‘恶鬼怕钟馗’。我就是那个钟馗,我连恶鬼都不怕,我怕他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顾朝华?他家世好,他是大院子弟,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与其冒着降低自尊、损害名声的风险跟顾朝华攀上关系,还不如抱紧你的大腿呢,你爸还是厂长呢,他看在你的面上真的愿意帮我。”

吴明珠笑着轻捶了宋知南一下,“什么大腿不大腿的,我爸妈都挺喜欢你的,我妈夸你会种菜,我爸对你印象很深。”

宋知南顺杠往上爬,“真的假的?你没骗我吧?既然他们都喜欢我,那我下回真的去登门拜访了。”

后面,霍峥嵘和江茶会联合别人对付吴厂长,她得多在吴明珠父母面前刷一下存在感,到时大家才能更好的合作。

吴明珠生怕她宋知南不去,赶紧用小手指跟她拉了一下勾:“你说话要算话,真的要来啊。”

鉴于吴明珠的身份,去她家找她玩的朋友还真不多。她听见宋知南主动要去,自然不肯放过。

“再等等吧,我院里的菜快长好了,到时我带着自己种的菜去你家,好好的显摆显摆。”

“行,我等着你来。”

两人心情愉快地告别。

吴明珠走后,天也黑了。宋知南插好院门,收拾好东西,准备回房间。

她跟顾朝华之间的事还没完,她得做点什么让对方难受难受。

宋知南思来想去,准备利用顾朝华为自己增加点名声,再顺道变个现。拿他当素材写稿。

她这一生没法靠男人吃饭,但能靠骂男人吃饭。

先来一篇《警钟长鸣:年轻女孩怎样抵制“走资公子”》

“走资公子”是宋知南自己取的名字,是从“□□”延伸出来的,即“走资本主义道路的花花公子”。

文章的开头就用简洁明快的文字写道:“请大家注意看,这个年轻善良的女孩叫小南,无产阶级出身。她即将被出身革命家庭、但走资本主义道路的花花公子小华腐蚀勾、引。

小南革命意志坚定,坚决不受诱惑,这更激起了小华的胜负欲。小华觉得自己纵横情场七八年,几乎没有失手的时候,他决不能有败绩。于是,他假装深情,装作夜不能寐,故意在雨中淋湿,想借助大家的同情心用道德逼迫小南就范。

路人甲乙丙丁开始登场,来劝小南同意。小南慷慨激昂地把他们骂走了。

写到这里,宋知南总觉得还不够味道,缺点劲道。想修改又不知道从哪儿下手。她决定先去睡觉,没准明天就来感觉了。

宋知南一夜好眠,次日清晨醒来神清气爽。早睡早起就是好,谁试谁知道。

宋知南给自己做了个中式汉堡——馒头夹煎蛋咸菜,吃完早饭。再去喂黑米和小虎,然后步行去上班。

宋知南走在路上,发现路人时不时地看自己。她直接无视,继续昂首挺胸往前走。

宋知南刚到妇联办公室,就有人来访了,来人却是江茶。

江茶态度客气礼貌:“宋同志,我有事跟你说,你能出来一下吗?”

宋知南一听,豁,素材来了。

宋知南爽快地答应,跟何黛打声招呼便跟江茶一起往外走。

江茶领着宋知南来到一个花坛旁边。

宋知南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江茶。

江茶看她这副架式,便笑着说:“宋同志,你别这样防备我,我这人没有坏心。”

宋知南淡淡一笑,等着江茶继续表演。

江茶故作为难地说:“峥嵘上次来做说客,可是他太不会说话了。毕竟男人嘛,总是那么粗心大意,说话还气人。他被你骂是他应得的报应。看到他被骂,我也挺忐忑的。但是我的心太软,经受不住某人的苦苦哀求,只好答应他走一趟。”

不得不说,江茶的说话艺术比霍峥嵘高明多了。她开头先说霍峥嵘被骂是应得的,看似站在宋知南这边,试图打消她的戒备和抵触情绪。接着说自己心中忐忑,又经不住顾朝华的苦苦哀求,先把自己放低了,换了一般人没准也跟着心软下来,哪好意思对她摆脸色?关键是她还把顾朝华的意图点出来了。所以绿茶毕竟是绿茶,茶言茶语是必备的功夫。

宋知南为了积攒素材,十分配合,神色都松弛下来了。

江茶一看有戏,不禁信心大增。

她一边观察着宋知南的神色一边说道:“宋同志,说实话,我们大家都很羡慕你,甚至还有些妒忌。”

宋知南演戏上瘾,做出了一副“我假装不在乎,但又隐隐得意”的表情。

江茶不动声色地道:“顾朝华在京城很受欢迎,很多女孩为他要死要活的,他都不为所动。但这一次他是真的栽了,栽在你的手里。”

宋知南面带微笑,听听这话术,换了没经验的女孩,谁受得了这个?一个情场浪子突然为你专一了,他前面的女人都是过客,只有你是他的最后一个女人。这说明什么?说明你是最特别的,你是被偏爱的。别人都不行,就你行。这对于从小就缺爱缺偏爱的女孩多么有诱惑力?

宋知南虽然还想接着看江茶表演,但做为杠精的本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她不能再忍了。

她犀利地反问道:“江茶,你说的这些话,顾朝华肯定也对前面的很多女孩说过吧?那些女孩肯定也曾经这么认为过吧?现在她们怎么样了?”

系统播报:杠精值加50。

江茶的笑容有些僵硬,她赶紧说道:“宋同志,那些女孩都是华哥生命中的过客。男人有些故事再正常不过。我妈说过,有的男人不在外面瞎搞几次,他的心就定不下来,婚前瞎搞总比婚后瞎搞强。”

宋知南冷笑道:“我七姑奶奶也说过,人要是不死一次,他就活不好。你要不回去让霍峥嵘和顾朝华跟你一起去死个试试?”

江茶:“……”

杠精值再加50。

江茶尽量维持着风度,接着说道:“宋同志,你的犀利、桀骜不驯已经引起了顾朝华的注意,但也仅此而已。你要知道,并不是每个男人都喜欢你这种性子的。事实上,大多数男同志根本受不了你这样的性格。你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受到反噬。我真心地劝你,凡事要适可而止,过犹则不及。”

宋知南被气笑了,敢情江茶觉得自己这么犀利是为了引起男同志的注意,男人自恋这么认为也就罢了,人家是屁股决定脑袋,立场和利益使然。但是江茶不一样,她是个女人却在积极地为男人摇旗呐喊。这就等于让别人的屁股决定她的脑袋。

宋知南想起了江茶在书里的一系列让人不舒服的骚操作,她面对其他书中女配有一种心理上的优越感:你看,你这样不招男人喜欢,我招男人喜欢是因为我比你更懂事,比你通透,比你更会说话。她以招男人喜欢为己任,至死不渝。她衡量自己的价值和其他女人的价值也是通过这种方式。

如果说现代人评判成功人士的标准是金钱,那么江茶评判成功女人的标准就是男人的喜欢。

男人的喜欢约等于钱,宋知南觉得钱被侮辱了。

此时此刻,宋知南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邪火。

她用铿锵有力的语调说道:“江茶,我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总瞧不起你了。”

江茶刚要反驳,宋知南扬手打断她:“看你表演这么久了,也该轮到我了。我长话短说。”

“我之所以瞧不起你,是因为你虽然拥有脑子和全套器官,却只想着用脑子和子宫去全方位讨好霍峥嵘;

明明你也是女人,却拉踩其他女人成全男人,你的身边只允许你独放光彩。

你觉得你很幸福,甚至还嘲讽其他女人过得惨。但其实,你这一生过得挺可悲的。你把自己的精力全部用在男人身上和经营关系上,得不到时,你费尽心思去获得;得到了你又担心失去,一生都在忐忑不安,并试图向男人索要安全感。他给了,你就沾沾自喜;他不给,你就继续患得患失。”

“你生命中最好的年华都在围绕着男人转,男人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吗?霍峥嵘是什么好东西吗?他自恋自大、虚荣浅薄,如此普通的一个男人,值得你下如此大的气力吗?

被你视为好男人的霍峥嵘和顾朝华是一路货色,他们根本不懂爱,不懂尊重,他们只想征服只想要一个美貌贤惠的保姆。只有完美的保姆才能得到他们的盖章认可。这种认可就像屠夫盖在猪肉身上的蓝章,那么荒谬可笑,但你却视若珍宝。”

江茶的脸色变得煞白,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她一直坚信的某种价值观的根基也随之摇晃了一下。

她强作镇定,输人不输阵,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宋知南,其实你是在妒忌我吧?”

宋知南面带浅笑:“我妒忌你?你真好笑。我明明拥有一座宇宙,为什么要妒忌你那片狭小灰暗的天空?难道我犯贱?我不像你,需要踩着同性讨好异性来证明自己的魅力,我的魅力无需向任何人证明,它一直与我同在。甚至有一天我不在了,它还存在。”

一向能言善辩的江茶语塞了。

宋知南获得杠精值200。

第53章

宋知南用怜悯慈悲的目光看了江茶一眼, 轻轻叹息一声离开了。

江茶被这个目光深深地刺痛了。羡慕的、妒忌的目光她早已习惯,愤恨的、恶毒的目光, 她也接收过不少,但唯独没有怜悯和慈悲。没有人有资格怜悯她,从来都只有她怜悯别人!

江茶心头堵塞得难受,想叫住宋知南再质问几句,可是话都梗在喉咙,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宋知南离开的时候还在怜悯江茶,你可是女主角啊,女主角不应该闪闪发光、大杀四方吗?就这?为了绑住霍峥嵘这样一个自恋平凡的男人值得吗?

宋知南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突然灵光一闪,灵感来了,素材有了。文章中的另一个反派小茶出现了。今天真是收获颇多。

宋知南下班回家, 吃完晚饭, 开始奋笔疾书。今晚争取一口气把文章写完。

书写文章上回, “走资公子”小华来诱惑革命青年小南,小南坚决拒绝, 小华的朋友们前来助攻。

其中小争跟小华狼狈为奸, 沆瀣一气。他表面上文质彬彬,很有迷惑性,实则骨子里大男子主义,思想腐朽恶臭。说话间总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旧社会霸道地主味儿。

他居高临下地说道:“小南,你有什么可骄傲的?你不过是区区一个工人而已,小华一个京城来的大院子弟,他能看上你, 那是你的幸运!”

小南义正词严地给出了回复:“我比你们高一级别,我是人类有史以来阶级性最纯、革命意志最坚定的无产阶级革命青年。区区一个大院子弟算什么?哪怕包括你在内的全世界的狗都认为屎香, 我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小争恼羞成怒,狼狈败走。

紧接着,小争的对象小茶登场了。

跟小争不同,小茶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人物。她本来聪明能干,根正苗红,但却被小争这样的人腐蚀拉拢了,她背叛了自己的阶级,变成了小争小华的帮凶,经常把自己身边的女性朋友当作资源介绍给小争小华的朋友和哥们。她甚至还在同阶级的兄弟姐妹们面前有优越感。

小茶来劝小南接受小华,并且还以自己为例,说自己跟了小争后有多幸福:“因为他,别人都敬着我捧着我,我办工作可以直接走后门,买东西不用排队,想吃肉就吃肉。水果罐头我吃一罐倒一罐。吃猪肉,我嫌肥肉太肥,直接扔了喂狗……”

小南义正词严地说道:“小茶,你背叛了你的阶级。我耻于与你这种人为伍。为了我阶级的纯洁性,为了我的自由,我决不妥协。”

宋知南把这个故事润色一下,誊写一遍,就寄了出去。其实这个故事适合改编为话剧。这个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文章写完以后,宋知南松了一口气。虽然她身边有很多奇葩和极品,但是没关系,她会写作。这些人都是她的素材。她爸她妈她哥她姐也都是她的素材。

闲来没事写写他们,不但能抒发心中的块垒,还能赚取稿费和名气,真是一举三得。

这个想法也激发了宋知南更多的想法。十年之后,便是改革开放。龙国进入了高速发展的四十年,这就是后世的人们所说的时代红利。

上辈子,她没赶上时代红利,倒是吃尽了时代黑利。读书时,被家长鸡娃差点鸡出精神病。一路卷到重点大学。一毕业,专家告诉她学历不值钱了,阶级固化了,还要他们脱下长衫。这些专家们咋不自己先脱下长衫呢?

每次听这些专家发言,宋知南都觉得她上她更行。

她的很多同学毕业即失业。有的人真的脱下了长衫,却发现别人仍嫌不够,甚至想扒掉他们的底裤。

而她自己,兜兜转转不停整治老板,弄得她挺爱整治老板似的,要是这些老板都是正常人,她能去费那个劲吗?

她好不容易赶上自媒体风口,刚刚飞到半空,结果号被封了。现在嘛,她也想吃一波时代红利。别的先不说,八十年代文学的黄金时代她可以赶上。

有趣的灵魂,清醒的头脑,批判的智慧,开放的思想,她全部都有。坚定的无产阶级属性,她也有。她不进入文坛,那将是文坛的重大损失。

思想舆论的阵地,你不去占领别人就会去占领。

她不能把文坛让给那些讨厌的老登们和小登们。后世的那些老登们,牢牢把持着严肃文学的大门,关起门来自嗨,学阀文霸都出来了。他们占据着话语权,用腐烂过时的言论精神污染着一代又一代的女孩们。他们仿佛没见过女人似的,笔下的女人全部来自臆想,女人形象单薄刻板,不是圣女就是□□。被称赞的永远是甘当男人血包的无私奉献型女人。

她以后就要写真正的少女文学,真正的少女不是男人臆想中的散发着幽幽体香、袅袅婷婷、含羞带怯的女孩,也不会是结着丁香一样愁怨的雨中姑娘。她们还没被这个操蛋的社会彻底驯化,还没有被男人凝视得动作变形。她们野性不羁,生机勃勃,充满着原始的生命活力。她们平等的看不起所有人。老的嫌老,小的嫌小;男的嫌骚,女的嫌吵。

她还要写真实的悍妇文学,她们不被道德绑架,口无遮拦,破口大骂。勇敢地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愤怒和不满;等她老了,她就写老娘文学。争取做一个对老登小登们有副作用的高知悍妇,他们越不让写,她就越写,创死一个算一个。

宋知南找到了人生目标,斗志满满。

她要好好工作,认真整理每一份素材,以后好做为写作的第一手资料。同时还要系统地阅读,趁着现在脑子好使,注意力还不分散,她要静下心来阅读那些大部头,每天回来要认真练笔。最好每天能写个2千字。

今天是立下大志的第一天,必须得有个仪式感。

想到这里,宋知南郑重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一段话:为了女性解放而读书写作。

我的墓志铭:宋知南,1955-2055。龙国著名作家、思想家,代表作:——。

为什么先写好墓志铭?经常看成功学和心灵鸡汤的人都知道,这叫以终为始。当你知道终点在哪里,前进的时候就更有方向感,信念更坚定。

目标定下了,还差一点氛围感。

宋知南跑到隔壁去找李群英,找她借了照相机,让她帮忙给自己照张相。

宋知南怀里抱着猫,狗在她在腿边站着,以书架为背景照了一张相片。

照片洗出来是黑白的,照相馆师傅手工给她上色,画成彩色照片。

宋知南非常喜欢,回来把把照片装在相框里,放在书架上。她不求神不拜佛,以后没事就拜拜自己。只要她有力量有信念肯努力,她的未来一定不是梦。

三天后,宋知南的文章在本地的晚报副刊上登出。这个时代,大家都很严肃,像她这样活泼犀利的文风很少见,大家挺喜欢看。陌生人看着只觉得有趣,跟宋知南相熟的人却觉得这文章里另有乾坤。大家一结合一印证,当下便拍着大腿说道:“我知道这里头的原型是谁了。”

“是谁是谁?”

“我跟你说,你可别告诉别人。”

……

这帮人很快就破案了:小华就是顾朝华,小争是霍峥嵘,小茶自然就是江茶,至于女主角小南,不用说就是宋知南本人。

也有人提出了疑问:“咋觉得有些奇怪,不就是顾朝华纠缠宋知南吗?咋还扯上了阶级性呢?”

有人解密:“各行各业都要政治挂帅嘛,阶级斗争是个纲,啥都能往里装。”

“明白明白。”

“那个里面的小华真讨厌,人家明明已经拒绝了他还在那儿纠缠。随随便便就跟人家搭讪,哪像个正经男人。”

“里面的小南说得对,小华就是仗势欺人,他怎么不敢去搭讪领导家的女儿,还不是觉得咱们普通人家他惹得起,完全不放在心上。”

“什么玩意儿。”

“小争和小茶都不是啥好鸟。”

“真没想到,他俩原来是那样的人。”

“我早看出来了,就怕你们不信才没说。”

大家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霍峥嵘和江茶顾朝华三人,一看到他们就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有人说,顾朝华跟霍峥嵘和江茶各有一腿,毕竟人家男女通吃嘛。还有人说江茶像是拉皮条的,以前跟江茶走得近的女同志都充满了警惕和戒备。原来还以为江茶是热心,现在一想,细思极恐,敢情人家是把她们当成资源了。听说她把自己的同事陆诗月介绍给一个大老粗,人家不愿意,她还在那儿劝,她到底安的什么心?

江茶苦心经营的人设和形象一夜之间崩塌了。霍峥嵘也跟她差不多。

霍峥嵘的父亲霍副总工也听说了这件事,他严厉警告儿子一定要小心低调,决不能再招惹宋知南。开什么玩笑,如今这个多事之秋,他做人都得夹着尾巴,生怕别人抓住他的把柄。结果那个混帐儿子竟然那么高调,还有那个江茶,也是个惹事精。

霍副总工更怕顾朝华在他这里出了事,他担当不起,赶紧写信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信写得很委婉,意思很明确,你们家给他换个安全的地方吧。我们这儿庙小容不下他。

霍副总工还托人给宋知南带话,说这事到此为止,他一定会好好管着霍峥嵘,看着顾朝华,保证不再纠缠她。也请她不要再写类似的文章了。

宋知南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背地里该干吗干吗。开什么玩笑,战争已经开始了,是想停就能停的吗?不过,她需要时间布局和契机,保持表面的和平也未尝不可。

霍峥嵘、顾朝华和江茶他们终于找到时间聚在一起商量事情,三人面前各摆着一张报纸。

江茶神色凝重,霍峥嵘面沉似水。

顾朝华面色冷峻,但仍做出一副满不在乎地样子,翘着二郎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个宋知南是个人物,是我所遇到的女孩中战斗力最强的。可惜了,女孩子一好斗就不可爱了。”

霍峥嵘冷笑道:“她宋知南从来都跟可爱不沾边,我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她这样的女同志?”

江茶目带茫然:也许,她真的误解了宋知南,她这么桀骜不驯,根本就不是为了引起男同志的注意。她是本来就如此。霍峥嵘没见过宋知南这样的女孩,其实她也没见过,她在遇到宋知南之前,甚至都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人。

霍峥嵘接着问:“她把咱们写进文章,算不算侵犯咱们的名誉权?”

江茶有气无力地答道:“现在这个时候,别说是名誉权,就算宋知南指名道姓地写大字报你又能如何?而且她只是用化名,里面写的顾哥纠缠她的事也算是真事。”

霍峥嵘说:“她能写,咱们也能写。不能就这么算了。咱们仨回去就写,一人一篇。”

三人回去后也开始写文章,霍峥嵘手下的那帮小弟们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个个义愤填膺,要不是霍峥嵘拦着,他们现在去找宋知南的麻烦。

霍峥嵘之所以拦着这些小弟们找茬,倒不是为了宋知南,而是为了自己的名声和前途着想。父亲再三警告自己,不要再招惹宋知南。在这种敏感时刻,大家的目光都盯着他,他暂时不敢明目张胆地招惹宋知南那个理智的疯子。谁知道她下一步做出什么事来。

虽然这帮人没有直接找宋知南的麻烦,但时不时地跟踪、盯梢还是少不了的。

宋知南很快就察觉了,她给自己增加了几样装备。同时,她抓紧时间搜集三人的资料,她先是托吴明珠打听顾朝华那边的地址,她打算写几封信到首都去,顾朝华不是下来躲风头吗?她就帮忙把她送回到风口浪尖去。只是这些事情需要时间。

宋知南倒也不急,毕竟对方人多势众,还是原书的男主女主,能量很大,她布局一定得仔细周全,争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让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宋知南在准备这些事的同时,仍跟往常一样,正常上下班,生活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

这件事也给宋知南提了个醒,她这张嘴还有她手里的笔,都是惹事精。麻烦是避免不了的,除非她不说不写了。那是不可能的,这不是要她的命吗?

所以,她必须得锻炼身体,提高武力值。遇到有人想动武,她也好奉陪。

高知悍妇,不光要有文化有脑子,还得有力气,身手敏捷。精神身体一把抓,文斗武卫样样行。

宋知南在院子里腾出一片空地,把地面给平整了,楔进去几根柱子,她去河边挖了一麻袋沙子,弄两个沙袋挂在院子里,自己再缝副棉手套。没事就捶踢沙袋练拳练腿。她还弄了块圆木盘,在上面画个圆圈,写文章写累了就练飞镖。另外还在两条腿上各绑一只五斤重的小沙袋,没事就在院子里跑跑跳跳。最后就是多吃肉和鸡蛋让自己长得再高些壮些。

宋知南还从系统商城买了十把剪刀和水果刀,书房、卧室床头桌上、进门处、厨房里各放上一把。床头的墙边、门背后各放了一个榔头,一旦有人进来,她能随手拿起工具就开干。

除此以外,宋知南还进行专项练习,第一项是捏蛋。因为工具和材料实在有限,鸡蛋她舍不得捏。她只能就地取材,用泥巴搓成圆球放院子里晒干,再用手握着试着捏碎。买到橘子,她就捏橘子,手榨橘子汁。反正没事就练习,时间长了,就能形成肌肉记忆。

第二项运专项运动是踢裆,宋知南找了一条旧裤子,在裤腿里塞上稻草,□□中间用布和棉花缝个长条东西。把旧裤子挂屋里,走过路过就踢上一脚,平踢、侧踢、飞踢,换着花样踢,争取不踢则已,一踢就断子绝孙。

宋知南觉得,就这样日复一日地练习下去,她以后会强得可怕。

第54章

宋知南搞了这么一套大动作, 自然瞒不过隔壁邻居李群英。

李群英看着院子里的沙袋和飞盘不禁咂舌:“知南,你这是要搞什么名堂?”

宋知南一边踢沙袋一边回答:“响应伟大领袖号召:野蛮身体。”

李群英竖起大拇指:“宋同志, 你真有觉悟。有你这样的战士,咱们灭掉美帝指日可待。”

说着,李群英指指地上那一堆圆圆的泥球问:“那这又是什么?是泥巴搓的手榴弹?”

宋知南:“不是,手榴弹怎么可能那么小?我在练习捏球。”

李群英也没往别处想,只以为她是在练习握力。

徒弟边月来串门,看到院子里的变化,忍不住大呼大叫。

“师傅,我也要跟你一起练习。”

“没问题,一起来。”

“这圆球是干什么的?”

“我在练习一项神功,叫猴子捏桃,特别适合咱们女同志。”

“哦哦, 我也要练这招。”

宋知南一边练习武力, 一边关注着外面的事情。她那篇文章的影响力还在持续。

这几天, 霍峥嵘和江茶的名声还在逐步下跌,顾朝华更是声名狼藉, 听说街道办的人上门给霍峥嵘做思想工作, 劝他赶紧把顾朝华送回去。听陆诗月说,吴明珠高兴得胃口都变好了。

陆诗月说,霍峥嵘和江茶在组织人手写文章反扑。反扑是一定会有的。宋知南倒也不担心,该干吗干吗。

对方的反扑很快就来了,霍峥嵘和江茶他们文章倒是写了,但是不够发表水平。他们只好找人代写了一篇回击宋知南,写文章的人端着架子, 站在道德至高点上不痛不痒地批评了宋知南几句。

霍峥嵘对这个效果不满意,让那人骂得再狠些, 对方挺有文化人的体面,说他不想搞泼妇骂街那一套。

宋知南知道对方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泼妇骂街文章也不是那么好写的,你得写出泼的精髓同时又不用脏字,这个水平能是一般人会有的吗?这也愈发说明,她选的这条赛道竞争对手很少。宋知南忍不住夸了自己几句。

因为心里高兴,宋知南下班时嘴里哼着今年的新歌,一边唱歌一边走路:

“东风吹,战鼓擂,

现在世界上究竟谁怕谁?

不是人民怕美帝,而是美帝怕人民。”

宋知南正唱得起劲,半路上出现个宋知夏。

宋知南一看到宋知夏就充满警惕:“你又要干吗?”

宋知夏无奈地说:“我是你亲姐,你对我怎么跟对待阶级敌人似的?”

宋知南:“防火防盗防亲人。”

宋知夏叹了声气,说:“我是来通知你的,这周日我跟你姐夫要补办酒席,你来不来?”

宋知夏说到这里赶紧补充一句:“你还没成家,也不用随礼。你就去吃个饭,给我撑撑场面就行。”她办酒席亲妹妹不去,别人指不定说什么呢。

说到这里,宋知夏小心地观察着宋知南的脸色,生怕她犯倔不去。

宋知南考虑片刻,爽快答应:“不就去吃顿饭吗?我就去呗。”

宋知夏听到她答应,不禁松了一口气,接着说:“大姐一家,还有大伯他们也会来。”

“陈安华那边的亲戚也来?”

宋知夏说:“只来一部分吧,你姐夫说,那边的重要亲戚另请。”

宋知夏还是不放心,想了想又嘱咐道:“那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别跟我婆家人吵架?”

宋知南奇怪地看了宋知夏一眼:“这话你应该对你婆家人说,只要他们不挑事儿我闲得发慌才去跟他们吵。”

宋知夏不确定地说:“他们应该也懂得这个理儿吧。”

宋知夏一边说着话一边跟着宋知南回了家。

宋知南一开院门,小狗黑米就摇头摆尾地迎了上来。小虎也从墙头一跃而下,砸在宋知南的右肩上。

宋知南摸摸猫头,又低头撸撸毛茸茸的狗头,一脸满足地说道:“每次回家看到两个毛孩子,心情都变好了。”

宋知夏一脸羡慕地看着妹妹:“有自己的房子就是好,想养啥就养啥。”

她在娘家没有自主权,到了婆家很长一段时间内也不会有。而妹妹现在就有。

当宋知夏看到院子里的沙袋和圆盘时,吃了一惊:“三妹,你还练习踢沙袋?你打人还不够厉害吗?”

宋知南淡声说:“对你们这种人来说我是很厉害,但遇上更厉害的还是不够。谁会嫌武力太强啊。我劝你没事也要练练,你结婚了,以后肯定用得着。”

宋知夏哭笑不得:“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

宋知南嗤笑一声:“我当然盼着你好,但现实并不以我的盼望为转移。”

宋知夏不想跟妹妹纠缠这个话题,她相信陈安华不会动手打她的,再说了,她也不是那种懦弱的女人。

宋知夏接着问道:“知南,你这样练下去,变得太壮了会显得不好看吧?”

宋知南瞥了她一眼:“你懂个啥?等你将来跟人打架、遇到危险时就知道哪儿重要了。再说了,壮怎么就不好看了?”

宋知夏尽管心里不赞同,但也没敢多说。

宋知南也没留宋知夏吃饭,宋知夏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宋知南吃完晚饭,休息半小时,便在院子里练习踢沙袋,捏泥球。

她练习到天黑,待到身上的汗干了,去洗个澡,换上睡衣,开始阅读写作,9点半,功课结束。宋知南带着家里的两个成员,打着手电筒在院子里及外围巡视一圈,无异常状况,锁好大门和房门,回屋准备睡觉。

第二天清晨,又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宋知南飞快地做早饭吃早餐,喂猫喂狗,各撸了猫狗一把,跟它们道别后去上班。

中午休息时,何黛去传达室拿信,顺便把宋知南的包裹也拿回来了。

何黛好奇地问道:“看上面地址是黑省的,是你哥哥寄来的吧?”

宋知南摇头:“肯定不是他,应该是我嫂子寄来的。”

她一边说话一边用剪刀拆包裹,东西还真不少:一小袋小米,一纸包花生,另外还有榛子、干蘑菇、干木耳,竟然还有一小袋用油纸包着的肉脯。宋知南拆完包裹洗干净手,捏起一块肉脯尝了一口,有点辣有点咸,吃起来还挺劲道。

宋知南招呼何黛吃肉脯,何黛挑了一块最小的慢慢嚼着,“真好吃。你嫂子对你真不错。”

宋知南说道:“是不错,可惜眼光不太好,竟然看上我哥了。”

何黛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包裹的最下面还有一封信,信是林六宝写的,很短,说她感谢宋知南寄过去的礼物,他们囤子里的人都夸她是个懂事知礼的好小姑子。隔着这么远,她们连面都没见,她竟然给她写信送礼。还说他们俩过年前打算回来探亲,到时候她们就可以见面了。

宋知南一边看信一边吃肉脯,她抬头看了一眼何黛,见她停下了,又给她拿了一大块肉脯:“挺好吃的呀,怎么停下了?”

何黛不好意思地说:“这么稀罕珍贵的东西,尝一块就够了。”

宋知南说:“几块肉脯而已,你就吃吧。”

宋知南把蘑菇和木耳分出一些给何黛,何黛推让了一下也就欢喜地收下了。

她心里不由感慨,宋知南真是大方,有这样的同事真是幸福。

宋知南把剩下的特产分成四份,自己一份,魏芬和李群英各一份,还有大姐也有一份,等参加二姐婚礼见着她时再给。

很快就到了星期日,宋冬宝特意来接宋知南一起去陈家。

陈家离他们家不远,住的院子比宋家住的大杂院从外观上瞧着好多了,但里面一样拥挤。

陈家门前有一间新盖的小房子,目测也就七八平米。这是宋知夏和陈安华住的婚房。

院子里摆了七八张桌子,人来人往,吵吵嚷嚷。

他们刚到不久,大姐宋知春来了。

宋知春过来拉着宋知南说话:“小南,你最近怎样?”

宋知南说:“一切都挺好,工作顺心,同事和气,生活幸福。”

宋知春听着挺高兴,终于不是苦哈哈的了。

宋知南把准备好的干货给宋知春,宋知春惊讶了一下,“都是好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宋知南没说是大嫂寄来的,说是朋友寄来的。因为宋上进夫妻俩还不知道她跟林六宝通过信,这事最好先瞒着。

宋知春心情愉悦地收好东西,笑着看向宋冬宝:“冬宝你最近咋样?”

宋冬宝挠挠头:“还那样吧。”三姐搬出去后,没人打他和使唤他了,可他总觉得缺点什么。

他们正说着话,就听见一个略有些尖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来:“哟,这不是她大姐吗?来来,快进来坐。”

宋知南循声看去,就见一个四十七八、眉眼凌厉的女人向他们走来。

宋知春拉了一下宋知南小声说:“这就是你二姐的婆婆王桂兰。”

待王桂兰走到他们跟前,三人齐声叫了声王阿姨。

王桂兰把飞快地打量了一眼宋知南,热情地说道:“来来,咱们快进屋去。你爸妈你大伯娘他们都在屋里呢。”

宋知南三人跟着王桂兰进了堂屋,屋里坐满了人。宋知夏赶紧找出几个小马扎来让他们坐下。

宋知南刚坐下,就被一个满脸精明相的中年妇女拉了起来,“哎哟小南,你咋大变样了?”

宋知南很快就认出了眼前这人,是她的大伯母何梅。

“大伯母来了。”

何梅一直跟李玉华不对付,两家关系不好,平常也很少往来。来往少,不代表何梅不关注他们一家子。何梅最近没少听到关于宋知南这个侄女的消息,有好话也有坏话。

今天她一看宋知南,好家伙,整个人大变样。不但长高了长胖了,气质还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小心翼翼的。现在是大大方方的,眼神锐利。谁看她,她就盯着谁看,直到对方错开目光。

“你这孩子都到妇联工作了,还会写文章。谁能想到你这么有出息。那些以前看不上你的人不得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何梅又夸宋知南几句,一旁的李玉华脸色都变了,这个何梅是故意的吧?她明知道自个儿最讨厌老四,她还故意当着自己的面夸她。

李玉华张了张嘴,刚要回怼何梅几句,不想话头却被王桂兰截走了。

王桂兰的话也是对着宋知南说的:“小南,你二姐的婚房你也看到了吧?别看房子不大,可费了老劲了。邻居们都不同意盖,说我们占用公共地方,吵了不知道多少回,我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们才勉强同意。”

宋知南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她笑着回应道:“王阿姨,不是都说你们家条件好吗?你们家这条件应该不至于为了一间八平米的房子这么费劲吧?再说了,你家娶媳妇准备房子不是应该的吗?”

杠精值加5。

王桂兰:“……”这孩子咋那么不会说话呢。

宋知夏和李玉华不停地朝宋知南使眼色,其他人则是停下说话看向她们这边。

王桂兰干笑一声,接着说:“其实我们家也不是没有办法,我们原先打算让安华和你二姐结婚后住在刘家的房子里,没想到你手快,被你先占去了。”

宋知南心中恍然,原来搁这儿等着她吧。他们想占房子没占着,觉着不甘心。

宋知南淡声说道:“王阿姨,我年轻说话直,你别介意。我给你捋一捋这件事。

按理说,就你儿子这种十里八村都找不出来的特殊长相,一生下来你和我叔就应该明白,家里条件不好肯定找不着媳妇,你们那时就应该准备好房子彩礼啥的,咋能说要用刘家的房子结婚呢?人家刘富贵才死多久?难道说你二十年前就开始盼着你亲戚刘家全家死绝好继承人家房子?再说了,你家跟他家是表亲,就算论继承也轮不到你家啊。肚脐眼放炮,你是咋(响)想的?”

杠精值再加10。

宋知南摇头叹气,她其实今天没打算赚杠精值,她就是来吃席的。但对方非要舞到她面前让她杠。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使着眼色。

王桂兰的脸色刷地一下变了,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

宋知夏急得直朝宋知南使眼色,宋知南装作没看见。是你婆婆先招我的,你朝我使劲干啥?

宋知夏的公公陈志国一脸严肃地说道:“小南,你这话是咋说的呢?你姐大喜的日子你非得说这些?”

宋知南面带疑惑:“对啊,我姐和你儿子大喜的日子,你们为什么跟我说这个?我没结过婚不懂这里面的规矩,难道你们也不懂?你们为啥要提这个开头呢?”

陈志国被堵得哑口无言。

杠精值加5。

宋上进和李玉华异口同声:“小四,你少说两句。”

宋知夏赶紧拉着宋知南好声劝道:“小妹,今天是我结婚,你给我个面子行不?”

宋知南大度地说:“行啦,我看在我姐的面子上不跟你俩计较了,你们去招呼别人吧,不用招待我。”她今天就是来吃席的,吃完饭就走。

陈志国脸色阴沉,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宋知南摇头叹息:“小南啊,我毕竟是你的长辈,我劝你一句,一个女孩子家最重要的是温柔和顺,你这样会吃亏的。”

宋知南笑着说:“陈叔,我也劝你一句:一个男人可以丑可以穷,但不能不宽容大度,不能心里没数。你这样不但会吃一辈子亏还会影响儿孙。”

杠精值加5。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现在的年轻姑娘都这么猛吗?当面顶撞长辈不说,还当众嘲讽长辈长得丑。

没错,这个陈志国长得也贼丑,陈安华就随他的长相。

陈志国气得差点心梗,愤然离去。

宋知南这次收获了二十多个杠精值,真是不虚此行。

第55章

宋知南懒得看屋里这帮人的嘴脸, 起身离开,在院子里溜溜达达。

这一会儿功夫, 屋里发生的事已经传到外面了。院子里的宾客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宋知南,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你看见那个姑娘没?是新娘的妹妹,刚才在屋里把她姐的公婆都给怼了。”

“看不出来啊,瞧着文文静静的。”

“人不可貌相,你看走眼了。新娘子的妹子叫宋知南,你想想你听说过没有?”

“宋知南?好像听说过。”

“是吧是吧。她是纺织厂妇联办公室的,据说一来就把厂里的男职工骂个遍,纺织厂的男职工私下里组织了一个什么联盟,就是为了抵制她的。大家一齐约好,谁也不准跟她处对象。”

“我的天, 这姑娘麻烦大了。”

“还有呢, 有个京城来的大院子弟不信邪, 非要跟她搞对象,又是送礼又是写信的, 大雨天淋得跟狗似的, 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你快说。”

“她把人家大骂了一顿,这还不够,还写文章骂。这下彻底完了,你想啊,以后谁敢打她的主意?”

“这姑娘是不是傻啊,哪有人拿自己的终身大事开玩笑的?”

“人家可不傻,才十五六岁, 工作房子都有了,写的文章都上报了。这样的人能傻?”

“那她图啥?”

“不清楚, 人家脑子跟咱们长得不一样呗。”

……

宋知南打算找张人少的桌子坐下歇一会儿,不料隔壁桌的大爷大妈一直盯着她看。宋知南回盯过去,盯得对方尴尬地朝她直笑。

一个老大爷忍不住开始说教:“你是小宋?新娘子的妹妹。我听说你在屋里把老陈给怼了,还笑话他丑。你这孩子我怎么说你好,你陈叔毕竟是长辈,你咋能这么说呢?”

宋知南先是嗤之以鼻,接着慷慨激昂:“长辈怎么了?现在是新社会新国家,不是封建帝制时代。咱们无产阶级看人只看阶级性,只看革命性,不看岁数。轮资排辈分,以老压小,那都是封建糟粕。老同志,咱们的四旧破了,你心中的四旧还在啊。你是不是在怀念旧时代?”

老大爷吓得脸色微变,赶紧否认:“我没有,我不旧,我新得很。”

杠精值加5,这个院里真是藏龙卧虎。

宋知南哐地一下站起来,用犀利的目光盯着老大爷,厉声问:“你给我如实交代,你爷爷是干什么的?你爸是干吗的?你家是什么阶级成分?你为什么对封建制度情有独钟?你为什么要用封建思想毒害革命女青年?你给我说清楚!”

杠精值再加5。

老大爷一看这架式,腾地一下站起来就往外跑,那速度跟上超市抢鸡蛋的老头一样快。

宋知南见老头走了,锐利的目光又扫向桌上其他人。大家对视一眼,纷纷起身离开。

宋知南重新坐下来,终于耳根清净了。

刚才的那帮老头老太们出了院子,在巷子里聚在一起偷偷议论。

“我的妈呀,这新娘的妹子可真是个人才。那理论一套一套的,帽子一顶一顶的。”

“这种人可不能惹,躲着她点。”

“谁说不是呢。”

他们正说得起劲,就见陈安华和几个年轻小伙子用竹筐抬着碗碟过来了。

陈安华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马大爷牛大妈,你们不在院子里坐着,怎么跑到外面来了?”

大爷大妈们一看到陈安华,纷纷拉着他诉苦:“哎哟安华,我们可被你小姨子给吓着了……”

大家伙你一句我一句地把宋知南的话复述给陈安华听,还有人把刚才屋里发生的事告诉了陈安华。

“小陈,她对我们不敬倒也罢了,我们跟她也没啥关系。但她对你爸妈也不敬,你爸妈好歹是她的长辈呀。你们大喜的日子,她就这么不懂事。”

陈安华又不是第一次跟宋知南打交道,早就知道她是个刺儿头。但没想到现在她刺到自己家里来了。怼自己爸妈,怼自己的亲戚邻居,这让他们家的脸面往哪儿搁?

陈安华一边安抚大爷大妈们,一边暗暗想办法怎么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姨子。

他还在想办法,他身边的那帮哥们小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其中陈安华的发小何剑馊主意最多,他小声对陈安华说:“陈哥,你刚结婚,你小姨子就敢这么干,这是打你的脸也是打你们家的脸。你要不是教训教训她,给她一个下马威,以后你媳妇就敢骑在你脖子上拉屎,你信不信?”

陈安华笃定地说:“那不能,知夏不是那种人,她跟她妹妹不一样。”

陈安华的表弟陶奋斗在旁边嗤笑一声:“嘁,表哥你太不了解女人了。女人是很会装的,嫂子那是在假装温柔顺从,你以后等着瞧吧。他们家能养出你小姨子那样的闺女,就说明他们家家风不好,全家没一个善茬。”

陈安华心中一沉。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你们说该怎么办?”

何剑凑在陈安华耳边如此这般地说了一通。

陈安华语气犹豫:“这不太好吧?我听说乡下有婚闹这种事,咱们这儿不时兴这个。而且我那小姨子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主儿。”

何剑继续鼓动道:“谁说咱们这儿不时兴,也就这几年不太时兴,前些年不照样闹?咱们不闹新娘新郎就闹闹新娘的姐妹好朋友啥的怎么了?你放心,我们不会过火的,也就是吓吓她们。”

其他人也附和道:“对对,我们也就是吓吓她们。”

这帮人一边说话一边挤眉弄眼,猥琐地笑着。

他们表面上打着为陈安华出气的旗号,实际上各自心里都有着不可告人的龌龊心思。

他们正说着话,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得得的脚步声。他们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黄色碎花连衣裙脚踩坡跟皮鞋的女孩朝他们走了过来。这女孩不仅穿得时髦,长得也挺好看。

何剑这帮人看呆了,他们捅捅陈安华问:“陈哥这姑娘是谁呀?”

陈安华摇头:“我也不认识。”

“她去你家了,你也不认识?”

“真的不认识,我猜应该是知夏的堂姐堂妹啥的。”

“那太好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他们一起笑了起来。

穿黄色连衣裙的女孩正是宋知南大伯家的女儿宋湘,她照着妈妈留下的地址找到了陈家,一进院子就看见了宋知南。

宋湘喊了一声:“小南。”

宋知南循声望去,见喊她的人是一个衣着时尚,长相漂亮的女孩。这人是她大伯家的女儿宋湘,便笑着招呼了一句:“湘姐你来了。”

宋湘坐在宋知南旁边,上下打量了她一通,由衷地说道:“几个月不见,你的变化可真大,就像是从一只小猫变成了老虎。”

宋知南说:“猫本来就是老虎的师父,这不叫变化,这叫找到了自我。”

宋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说话还真有意思。”

宋知南想了想,她印象中原主跟这位堂姐交集不多,也没什么矛盾,便很乐意给对方提供点情绪价值:“姐,你这身裙子真好看。”

宋湘果然很高兴,跟宋知南聊了一会儿就开始吐槽:“我刚才进来时,遇到一帮长得贼丑的男人,他们直愣愣地盯着我看,烦死了。”

宋知南刚要说话,就看见姐夫陈安华领着那帮哥们进院了。

宋湘捅捅宋知南小声说:“看,就是他们。”

宋知南一双利眼扫视过去,对方也在看她俩。

陈安华还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小南来了。”

接着他的目光看向旁边的宋湘:“小南,这位姑娘是咱们家的什么亲戚?我还不认识呢。”

宋知南淡淡地说:“这是我堂姐,你见着叫姐就行了。”

“哦哦。”

他们说话时,陈安华身后的那帮人的眼睛始终粘在宋湘身上。

宋湘觉得恶心,宋知南更恶心。

她用犀利的目光盯着对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通,突然嗤笑一声,做出一副被恶心到的表情,阴阳怪气地说道:“姐夫,你从哪儿扒拉出这样一堆人来?其实你没必要自卑的,我姐早已接受你的长相了。你真的没必要用伴郎团的丑来衬托你自己。你是不是想破坏我们的胃口好省点饭菜?”

陈安华傻眼了,他旁边的人也傻了。这人说话这么直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