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由劫城世子问她。
他是她的老粉,陪她从籍籍无名到如今的大红大紫,他为她出过头为她冲锋陷阵,他的身后是成千上万的粉丝。
所以他问:“你骗了我们吗,桑桑。”
还是桑桑两字,和原先的亲切热爱不同,如今唤起更有种不确定试探和期盼。
桑泠望了望天,将情绪压了压,“是的。”
勾秋立刻冲到前面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桑她没想骗大家,我曾经让她以秘术遮掉真容,可是她拒绝了,她从来没想骗大家,只是一直没人发现而已。”
粉丝们一眼未看勾秋,仍在直直盯着桑泠。
遮掉真容代表什么,代表他们的爱豆在仙界修士这身份之后,有着更该隐瞒的身份,甚至是致命的身份。
桑泠缓缓呼吸了下,她拿起扩音器,她知道勾秋在为她解释,可时至今日,解释已是最无用的。
“我叫桑泠,是苍吴仙府曾经的大师姐,是如今被大家以为已经身死了的桑泠。”
这是她最大的秘密,是不曾隐瞒,却因粉丝们太过信任从未被发现的秘密。
扩音器的声音清晰传遍每一处地方,听的太清晰了。
桑泠……
她叫桑泠,不是什么桑,不是什么桑桑,叫桑泠。
是个过于熟悉的名字。
苍吴仙府大师姐桑泠,阻碍了魔界攻占仙界的英雄桑泠。
只这个英雄是仙界的英雄。
在魔界,该叫作仇敌……
一个人一瞬间能变化多少种表情,许多人一起变化表情又是怎样的奇观。
桑泠见到了,粉丝们的神情变化着,她想说些什么,譬如勾秋刚刚说的,可触及粉丝们的目光又什么都说不下去。
他们目光里是不解是失望,是从未对她有过的愤怒。
不是作为魔界仇视敌人的愤怒,是被欺骗被玩弄的愤怒。
可一贯戾气深重的魔界修士们,在如此的愤怒下居然未曾有任何的暴行,他们只望着她,什么也没做。
但桑泠难受极了,当日她拒绝勾秋秘术提议时曾说,不可欺骗,可她的沉默违背了她的本意,其实她的沉默也在欺骗。
说到底,她就是怕身份暴露后粉丝们如眼前这般的失望,所以她沉默,所以,是她不够坦诚。
等她和粉丝们达到如今这般心灵相通之时,她就能一瞬便知粉丝的想法。
不是因她曾是是苍吴仙府大师姐,不是因她是魔界的仇敌,而是她的沉默将他们放到了如此尴尬的境地。
爱上了仇敌,没有人会愿意,他们被隐瞒着付出了满腔热爱,而后被摆到了魔界对立面。
明明一切的一切都在表明他们与她之间是心意相通,又为何被摆到了如此境地。
此地灵气太过浓厚,怒意下加重的呼吸都能将灵气催化引以修炼,这是曾经粉丝们最引以为傲的东西。
事情其实结束的很平静太平静了,粉丝们集体沉默的退场,直到最后,他们也不曾说什么。
没有指责,没有咆哮,到此刻,连他们都恨他们无法对桑泠表达愤怒,所以愤怒都被曾经的赤诚压下,最后连话都说不出来。
舞台空了,粉丝们最后的冷静就是退场。
桑泠坐到舞台边沿,同以往一样看着粉丝们渐渐离场,不过这次离场太安静了,只有她的不舍仍是一样的。
她看着,明白或许大部分粉丝今日之后再也看不到了。
其实她曾经想給这样的场景,那时她觉着这是一次危机,心里盘算出许多应对的方法,这些方法放到现在仍行之有效。
她没想到的是,原来失望这么让人无法面对。
前来魔界时她谁设想过所有可能,那时她的路只有这一条,她将所有风险想尽,唯独没想到她也会投入那么多的感情。
她是个现代世界的顶流爱豆,体验过所有粉丝对爱豆的爱,所以她认为只要压得住情感,就能永远理智。
上辈子就压不住,这辈子当然也压不住。
勾秋站在一旁看她,桑泠坐到
舞台边缘,摇摇欲坠,好像时刻要掉下去,又有种形只影单的感觉,或者也可以称之为孤独。
她想上前,踌躇半天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桑泠其实什么也没做错,她并未隐瞒,从她来春鸣阁那刻起,她便只能这么做。
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她只能这么做。
她想这样告诉桑泠,可没人比桑泠自己更清楚的,她如今只是陷在粉丝的失望里,无法抽身。
勾秋在一旁静静陪着,她看着眼前的平嘉,满心满眼都是愤怒。
如果不是他在这般情形下说出来,事情何至于此。
在粉丝们爱意与情绪最高涨的时候,给予沉痛一击。
如今的平嘉直勾勾看着桑泠,神情复杂,既有喜悦又有不悦,还有对桑泠如今这般情绪的惊慌。
桑泠闭着眼睛思绪乱转着,抓不着头绪,抓不到难过的尽头。
最后,她缓缓睁眼,看向平嘉平静说道:“跟我来吧。”
她起身下了台,平嘉乖乖跟在她的身后,似乎对她的命令很是受用。
下台时桑泠碰到了狐颜颜,狐颜颜也一直没走,似乎是在台下等着桑泠。
见到桑泠她看了过来,脸上表情沉重着,眼睛是红的,她说:
“你骗我。”
此时此刻她不该如此说,可感情不允许。
桑泠看着她,轻声说:
“对不起啊。”
第87章 第87章师姐,你只有我了
跟在桑泠身后的勾秋抹了下眼泪,立刻打断她:
“你有什么对不起的,这么大的秘密总不能到处说。”
狐颜颜当然知道,可忍不住,忍不住想她与桑泠关系不错的,为什么她不告诉自己,明明自己会保守秘密的。
她知道不告诉才是正常的,但是她也会忍不住生气。
最后,狐颜颜只是说了句:“没事。”
好像这个事情过去了,可谁都知道没有。
她和桑泠没有过去,桑泠和粉丝也没有过去。
桑泠把平嘉带回了花魁别院,其实她的住处早便搬到了舞台周边,只是现在她无法在那边呆下去了。
一路以来,桑泠不曾说话,平嘉也不曾说话,就在沉默里回到了花魁别院。
别院内况烟连忙迎了出来,迎面关切问桑泠:“桑,你还好吗?”
况烟今天并没有去参加免费舞台,一直呆在春鸣阁呢,显然,今日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出来了。
况烟和狐颜颜虽然一样都有被隐瞒的感觉,不同的是,况烟一直是将桑泠当救命恩人对待的,恩人是否隐瞒是否和魔界是对立面,都无所谓,她只知道,救她的是桑泠。
她担心看去,桑泠并没有她以为的那般情绪起伏,反而看起来算平静的。
听到她的关怀,桑泠轻轻笑了下,“我没事。”
况烟脸上仍是担心,但看见桑泠身后跟着的平嘉,犹豫了一下还是离开了。
想必桑泠与这个造成如今局面的罪魁祸首有话要说。
桑泠视若无人地在茶桌前坐下,她倒了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还是安静,整个室内只有桑泠慢悠悠饮茶的声音。
平嘉等了很久,最终自己坐到了桑泠旁边的椅子上,试探喊道:“大师姐。”
桑泠终于抬眸看了他,只是第一句便是:“我不是你大师姐。”
平嘉立刻焦急起来,他的耳朵和尾巴尽数被自己砍了,焦躁不安时这三处伤疤显现的异常可怖。
他微低头,似乎是希望桑泠将他的伤疤看的更清楚,只可惜,桑泠仍没有任何反应。
他更为焦躁不安,“你永远是我大师姐,永远!”
桑泠低头喝茶,未回答也未搭理。
平嘉受不了这种无视,他焦急地蹲在桑泠脚下,像是解释也像是倾诉般说着:
“我也不是苍吴仙府的人了,师姐,我和你保证我一定会杀了相珩和华赢的。”
“我错了师姐,我知道我错了,我该死,师姐你要是难受就杀了我,你开心我就开心,但你不要不理我。”
……
桑泠仍是沉默。
平嘉那双竖瞳红了个彻底,“师姐,你想想以前,你想想以前,以前你最喜欢我的,所以师兄弟都比不上我,你想想以前!”
“你喜欢以前我那个蠢样子是不是,我会装的,我一定装的很像。”
“师姐,如今你只有我了不是吗,你不能不要我,你看看我,看看我!”
说到最后,平嘉几乎是吼出来的。
桑泠斜蔑着他,缓缓笑了,“我怎么就只剩你了。”
见桑泠理他,平嘉脸上露出狂喜,几乎是立即说道:“你叛出师门后没了师尊师兄,如今这般那些粉丝们也离你而去,但我不一样师姐,我死也会跟在你身边陪着你,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师姐。”
他越说越兴奋,又蹲在桑泠脚下,乖乖抬眸看向桑泠。
桑泠看他,“我除了没了师尊师兄,师弟也没了,修道之路本就孤独,没有谁需要谁陪。”
平嘉激烈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师姐你需要我,你需要我杀了相珩华赢,你需要我!”
他对相珩仙尊和华赢的杀意,居然来自于需要感。
桑泠看着他,缓缓启唇:“我不需要,你对我毫无用处。”
平嘉面露慌张,紧紧贴着她,几乎要攀上她的腿,“师姐师姐,不要这么说,你谁都没了,只有我只有我。”
桑泠平静将他踢到一边,而后平嘉又爬了过来,死死贴住她的腿。
桑泠用脚抵着他的,问他:“所以,你是为了让我孤身一人,今日才如此做的。”
平嘉不说话了。
当然是因为这样,他无法忍受所看到的一切,那些人那些人连他大师姐是谁都不知道,就敢一口一个喜欢的说着,他们算什么,怎敢跟大师姐攀上关系。
更忍受不了的,是大师姐居然如此在乎他们,太在乎了,那些粉丝将这份在乎引以为傲,平嘉却只想杀人。
凭什么,大师姐活着却从不找他,她不在乎自己,是的,她不在乎他,她在乎粉丝。
那一定是情感寄托,大师姐太苦了,所以只能将情感寄托在粉丝身上,但现在不一样,他与大师姐相认了,大师姐的粉丝还翻脸不认人了,就那么一个小秘密而已,他们就接受不了。
他接受的了!大师姐所以一切他都接受的了。
平嘉陷入癫狂的状态,桑泠当然知他的思绪,她挥手,下一秒平嘉就被击倒在地,将一旁的屏风撞了个粉碎。
可他又爬了回来,“大师姐你再多打我两下,师姐开心就好。”
桑泠无言地笑了,她意识到,平嘉是真疯了。
她缓缓又坚定地骂了句:“傻*——”
平嘉抬头,也知桑泠是在骂他,他露出笑来,骂也好打也好,那都是大师姐眼里有他。
桑泠无意跟他玩争夺存在感的游戏,问他,“你不好奇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
平嘉几乎像是狗腿子一样殷勤回道:“师姐每次都能逢凶化吉。”
而后他在桑泠腕处看了看,又道:“这太初生死镯还是好用的。”
桑泠转了转腕间的太初生死镯,平静说道:“我确实是靠太初生死镯活下来的,不
过这太初生死镯只是介质,想知道我真正靠什么活下来的吗?”
平嘉连忙点头,桑泠的这种主动询问简直让他欣喜若狂,他乖乖坐好,静静等着聆听桑泠的回答。
桑泠掀唇,露出一丝讥讽。
“我靠的是我的粉丝们。”
她将衣领微拉下来,胸口之上的那道血符清晰漏了出来。
平嘉忽然心中一慌,声音有些微抖:“为何……这血符还在?”
目光汇集在血符之上,而那血符就在他的目光当中又缓慢增长了一些。
“怎么……”
平嘉说不出话来,满脑子都是先前苍吴仙府仙墓当中,那具他大师姐的尸首。
尸首是假,但当日的悲恸至今历历在目。
桑泠将衣服拉起,并没有半点意外之色,似乎对于血符增长早便有所预料。
其实也该早有预料,她的粉丝今日是真的受了冲击,她依靠他们又活了这么久,总不能继续贪心着。
平嘉呆滞地看向桑泠,神情当中甚至还有几分茫然,他当然听明白了里面的关系,他的大师姐,差点被他害死的大师姐是靠粉丝们的情感活下来的。
可今天……
今天他蓄谋已久十分满意的这一场闹剧,到头来,是个催命符。
他张张嘴,嘴里发出嘶嘶作响的声音,喉间像是被灌了热油般,发出一种滋啦作响的痛苦声音。
除了发出这种声音,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桑泠相较他就平静多了,她静静欣赏着平嘉的反应,心情总算愉悦些许。
如今平嘉唯一的价值,也或许只有这个了。
欣赏着平嘉的痛苦,桑泠又继续问了个问题:
“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魔界的。”
当日仙墓之中,平嘉确实是相信她身死的,偷走那具尸首也只是想找复活之法将她复活。
可是怎么来到了魔界,来到了巢城,又如此凑巧地在她的活动现场。
平嘉如丧考妣地瘫坐着,唯有桑泠问他才有了些人气。
“传言说巢城之内,有复活之法。”
说完,他居然掉出两滴泪来,缀在颊边十分痛苦地看桑泠问道:“师姐,你又在骗我,就跟仙墓里你用那连婉的尸首骗我一样对不对。”
桑泠只看着他,并不开口。
平嘉满脸的痛苦,“师姐你别骗我了,我受不了,我都听你的,我再也不嫉妒你粉丝们了,你别骗我了。”
桑泠看着平嘉的样子,忽然笑了一声。
平嘉像是找到根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追问:“师姐你笑了,你就是骗我是不是,就是在骗我!”
桑泠神情莫名多了分慈悲,她眸子向下投视,带些怜悯又带些冷漠,她道:
“想什么呢,你还不值得我骗。”
平嘉蹭地从地上站起,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匕首,神情又像是绝望又像是犯了错的小孩脸上的纯真,他往自己胸口捅了一刀。
“师姐,你把我扔出去吧,这样粉丝们肯定就会认为是我撒谎。”
他的脑回路幼稚的让桑泠想笑,他认为,只要伪装出被她重伤的模样,粉丝们就会相信他不是她小师弟,他只是个骗子。
两个字,愚蠢。
桑泠冷眼看着他胸口潺潺流出的血,平嘉下手很重,稍偏一点便是只插心口必死无疑,血迹很快淌过平嘉的身体,流到地上汇成一滩。
桑泠看着,在这片血色里映着她的脸莫名绮艳,她笑,
“撒谎?呵。”
第88章 第88章想看我求饶?
粉丝们是因为信任她,才从未去探究过她的过往,现在秘密的口子被掀开,要想合上,那便是天方夜谭。
桑泠此名太过有名了,她的脸是最直接的证据,也只有平嘉这般无脑的人才能说出这番话来。
桑泠支着脑袋,平嘉已经没有力气再站着了,如今已跌倒在地满身血色,她在想,平嘉是为何来的魔界。
一个巢城有复活之法的消息。
那消息是从何而来,这样重大的消息,她在巢城如此久,可从未听说过,这可是个必会引起轰动的消息。
处处都有疑问,又处处还算合理。
她未曾隐瞒过长相,随着名气越来越大,她的真实身份被揭露是一定的事情,只不过,不该是现今这种时期。
粉丝们最热烈最上头的时期,被当头棒喝。
平嘉又爬了过来,桑泠脚尖一点将他推远了些,平嘉对自己下手也是真的狠,再度被推开已经没有再爬回来的力气了,只有一些力气用于口里喃喃。
“师姐……师姐……师姐……”
快要死的人好似是平嘉,但他与桑泠都知他看着如此凄惨,却是死不了的,桑泠看着鲜活,却是活不下去的。
始作俑者如今连看桑泠一眼都做不到,如何看都觉得刺目,如何看都总能幻视仙墓中那具假尸首。
平嘉忽然想起他初到魔界之时,发现大师姐没死时的心情,那让人欲死的愧疚消散,随者而来的是掀天的狂喜无边的愤怒。
而后便是三界和会当中,他是一种什么姿态面对相珩和平嘉的,是一种俯视。俯视他们的痛苦,他们痛苦根源在旁边活得好好的,却只有他知道的,他卖力朝大师姐宣告自己的衷心,可之后,她从未找过自己。
再然后便是现在,桑泠已经起了身,一眼未看他往屋外走着。
平嘉死死睁着眼睛盯着她的背影,又往前爬了两下,“师姐……师姐……”
眩光里,桑泠消失了。
第二次,他要第二次害死师姐了。
撑着伏地的手没了力气,平嘉仰面瘫倒,半妖的自愈能力很强,他胸口处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血肉生长的声音,平嘉却仍觉着心口像开了个大洞,呼哧呼哧往里灌着风。
为了寻找复活之法他有好几次险些死去,所以,那时他为何不死?
长时间的找寻后,他才知道世间没有任何复活之法,只有自欺欺人,例如尸傀例如其他。
可师姐真的要死了,又因为他。
桑泠回了春鸣阁前阁,到那时勾秋正焦头烂额,春鸣阁今日暂时歇业,所有朝人艺人全数聚在一起,见到桑泠过来,一瞬间将目光全数投掷过去。
这一幕和桑泠第一次来春鸣阁时一模一样,只她们的眼神不一样。
她们的眼神如今变得复杂,与桑泠相处那么久的感情,忽然变幻的身份,不过仍是善意和关心的。
来春鸣阁的,并不都是魔界生人,绝大部分都是因欠魔生泽债务被迫来到这里,高昂的清算灵石,让她们大部分只能是勉强活着。
而从桑泠来后,带来的巨大关注巨大流量,已经新颖的方式。
自她来后,春鸣阁已经有很多朝人还清了债务离开了这里,还有些呢则是自愿签了艺人约,在这其中找到了人生意义。
什么仙界魔界,又有什么关系。
勾秋见到桑泠立刻走了过来,“你怎么样?”
桑泠点点头,“没事。”
勾秋往后看了眼,面露厌恶,“那个平嘉呢?”
桑泠头也没回,“伤了,你命人将他扔出去吧。”
勾秋淬了一口,“伤的好,你弄死他都是应该的。”
她便知道桑泠的身份,所以桑泠在苍吴仙府的过往也有意去关注过,不单这个平嘉该死,那个相珩仙尊和华赢一样该死。
桑泠看着勾秋的恼意轻轻笑了下,“不是我伤的,他自己把自己捅了。”
勾秋眼睛瞪了起来,骂了声:“有病!”
桑泠又往前走了两步,眼见着就要开春鸣阁的门走了出去。
勾秋立马拉住她,“你这是去哪,现在你是桑泠的消息已经传的风风雨雨了,还不知道会不会有些疯癫的人会做些什么。”
春鸣阁关门也是基于此,正因
为勾秋是魔界人,所以才更知这些魔界人的怒意和暴虐,如若此时春鸣阁不关门,就是纯等着这些人来找事,同理,桑泠此刻出去就跟个活靶子一样,实在是危险。
桑泠拍拍她的手,“别担心,我去魔宫,那里没人敢闹事。”
勾秋手都抖了下,“你不会是去找魔尊大人吧。”
桑泠既没点头也没说话,但沉默的回答是肯定的。
勾秋那瞬间想的是,魔尊大人才是最危险的,桑泠阻碍了他吞并仙界的计划,且桑泠还是唯一一个在魔大人收下活下来的修士,此时最想让桑泠死的,应该就是魔尊大人了。
可那刻起勾秋忽然福至心灵,桑泠从未掩过真容,魔尊大人又是早便见过桑泠的。
也就是说,魔尊大人从一开始就知道桑泠是桑泠……
那她在旁看魔尊大人对待桑泠,并不像是厌烦仇恨种种情绪。
等勾秋再回神,桑泠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春鸣阁内。
勾秋没跟过去,这次大动乱后,春鸣阁还有许多事情等她处理,况且,桑泠绝不会有危险。
先前没有,如今在魔尊大人面前自然也不会有。
勾秋招呼了两个壮汉一起往花魁别院走去,走到桑泠所住的别院时,闻到了很重的一股子血腥味,况烟守在门口往里探着头,却不曾进去。
见勾秋过来,况烟立刻跑了过来,“妈妈,那个人……”
勾秋推开虚掩着的门,入目便是满地的血迹,以及仰躺着气若悬丝的平嘉。
况烟心慌极了,“妈妈,他不会死在这吧。”
她说话时,躺在血泊里的平嘉眼睛费力地睁开了一条缝。
勾秋立刻意识到什么,“装可怜给谁看,来的可不是桑泠。”
话音一落,平嘉的眸子瞬时打开,那其中哪有濒死的虚弱,只有恼怒的凶光。
他胸口极深的刀口愈合了近半,他站起身来,身上干涸的血迹随动作有些剥落,他一个眼神也没给勾秋和况烟,只往外瞧了瞧,而后走了。
他对自己下了狠手,本以为大师姐无论如何也会来看看他,都只是痴想,他的师姐如今,是真的看不见他……
平嘉的脚步有些虚浮,虽然不至于重伤死去,但那一刀仍是狠狠伤到了他,对此,勾秋只有白眼。
他今日做了这般的恶事,又怎敢卖惨博同情。
不过勾秋也没留住他,这种人已经掀起了他能掀起的最大风浪,留在这里无用且碍眼。
如今她最关心的,还是桑泠现在怎么样。
事情发展的太快,从舞台上爆出消息,到她回到春鸣阁,再到她前去找伏恹,其中也不过一个时辰。
春鸣阁外并没有什么来看热闹或者来生事的人,仿佛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
桑泠的目的地是魔宫,她并没有在外多做停留,如今她已是金丹大圆满,不到半分便以掠至魔宫之外。
魔宫外面还是同样的冷清,桑泠抬脚往内走去,迎着一队一队近乎堆叠起来的魔兵。
这些魔兵对她怒目相视,甚至是满脸的恨意,倒也理解,毕竟在他们眼中,她是阻碍魔界扩张的罪魁祸首。
可就算他们满怀敌意,也无一人拦她,她犹如入无人之境般,轻松抵达了大殿门外,想也可知,怕是伏恹早便下令让他们不要拦她。
桑泠刚走至殿门前时,沉重的殿门仿若有感应般瞬时而开,里面自然坐着伏恹。
见到她来,伏恹展了一个灿烂的笑。
桑泠看他一眼,进了殿,殿门应声而关,发出巨大的关门声。
她无意跟他玩什么游戏,开门见山问道:“是你吧。”
伏恹只笑,连声线里都染上了半分笑意,“什么?”
他够开心的,桑泠就够不开心的。
她直直看了过去,一步一步向他逼近,“平嘉。”
伏恹唇角勾着,支头看她,一双凤眸里尽是戏谑,“那不是你师弟吗。”
桑泠笑了一声,自看见伏恹毫不掩饰的笑她便知,今日这事定然有伏恹的身影,或者应当追溯更久,例如说平嘉知道的复生之法,例如借慈鱼圣女之力让她更为报货,例如在最鼎盛最接近胜利的时候平嘉打下的致命一击。
玩弄一只猎物最愉快的时机,当然时她即将挣脱枷锁奔赴新生之时。
太好猜了,或许说伏恹其实连隐瞒都不是很想隐瞒。
猎物知道真相又任何,终究仍在命运的利爪之下。
他一步步看她走向黎明,又在黎明前宣告那只是假象。
要说桑泠不生气那是假的,她讨厌玩弄,更讨厌被人玩弄。
可当前,她的情绪还是以平静为主,伏恹做这些也算符合他的人设,在她的预期之内,也在她的怒火之内。
伏恹、伏恹……
桑泠自心口处慢慢咀嚼着这两个字,她细细喊着,琢磨着,最后朝伏恹看去。
“想看我求饶?”
第89章 第89章赌你
伏恹抬眸,并未应声。
桑泠再度上前一步,她的视线缓缓上抬随意又坚定。
“抱歉,我并不想让你如愿。”
嘴里说着抱歉,她的脸上却全然没看到什么歉意,有的只有一种不移的坚定,抑或是倔强。
当把视角放在一名狩猎者身上,桑泠就懂了伏恹的想法,但狩猎者是永远不懂猎物的想法,他们把一切都归咎为无畏的挣扎。
伏恹撑着头看她,仍是一派不言语的从容。
是种猎人独有的从容,桑泠看着碍眼,她又上前一步,将一个小木盒放在了王座下的石阶上,那木盒并不精致,甚至有些平平无奇,摆在精美豪华的王座之下,显得十分不起眼。
桑泠将木盒放好,摊手,“礼物。”
显然,这个小木盒是她送给伏恹的礼物。
伏恹眉头一跳,在桑泠十分聪明猜到是他在背后有所为后,他设想过她破口大骂,设想过她执剑拼命,送礼物这一遭倒是真没想过。
下一秒,小木盒就到了他手里,既没有骇人的威势,也不是暗藏什么伤人的机关。
当修为达到顶峰,任何危险便能清晰地浮现眼前,可以肯定,这个小木盒绝没有什么危险。
所以伏恹脸上兴味更浓,小木盒外是个金属搭扣,轻轻一拨发出清脆的声音。
小木盒应声而开,一枚木镯静悄悄地躺在其中。
太初生死镯。
伏恹脸上的兴味变了样子,他从唇角拉直,呈现出一种淡然的惊讶。
他的视线从小木盒中游移到桑泠腕间,却是什么也没有。
伏恹手指轻轻一搭,小木盒应声合上,在空荡的殿内这点小声响也显得突兀。
“什么意思?”
再下一秒,伏恹就凭空出现在桑泠面前,他手一抬,桑泠颈间的衣物被往下拉,那道血符又露了出来。
血符已经停止了增长,八分支原先消融到只剩最后半个分支的血符,现在已经增至两条分支,两条分支呈v形散开着,印在皎白的肌肤之上,像个展露的笑脸,有种诡异的美感。
伏恹直直凝视着她,问道:“你可知这太初生死镯现在取下,你多日来聚集的人愿将会被成倍消磨。”
桑泠未回答,但显然她知道。
伏恹冷冷笑了一声,“这般任性的话,你只有七日可活了。”
又是七日,七日死亡倒计时重新开始了。
桑泠并不是任性,她觉得活着挺好的,这世间还没什么磨难值得让她死掉。
所以她说,“我知道,所以我是要和你立一场赌约。”
伏恹挑眉,看向桑泠时重新恢复了先前姿态,眼前的是个坚强有力的猎物,果然,她在挣扎。
所以他问:“什么赌约。”
桑泠拢起衣服,冷冷看他一眼,“赌你。”
伏恹瞬时挑眉,以一种探究好笑地眼神看向桑泠,“怎么,你对本尊新生爱慕,想据为己有?”
桑泠眉头皱起,显然她的想法并不是伏恹说的这样。
“不,赌你
会不会将太初生死镯亲手还于我。”
简直一场好笑的赌约,她将自己的性命放在他的手里,而后去赌他想不想让她活。
伏恹掀唇一笑,似乎也被这怪异的逻辑关系愉悦到。
桑泠赌的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她赌的是这段猎人与猎物的关系。
诚如她所说,伏恹想要杀了她简直不要太容易,一道十方咒让她为之奋斗了许久,又在黎明前夕毁于一旦,如果不从猎物的身份中摆脱出去,一道十方咒后接着的是另一道十方咒,她的求生伏恹的玩弄只会永无止境。
伏恹的游戏像是上了瘾,最后的结局就只有她的死亡。
既然都要死亡,那不如把她的死亡摆上赌桌,活不下去那便即刻死去,若是能活下去……
赌的确实是伏恹,赌的是他的人性。
都说魔尊无情无爱,可她分明看见了些对自己的不同。
特殊便是偏爱,偏爱就是在意,她从来都知道。
所以,她不喜欢伏恹,也不妨碍她将这份特殊作为砝码。
这判断来源于她的爱豆本能,她也从不怀疑她的爱豆本能,有太多人爱她了,所以即使粉丝站在她眼前不说话不动作,她也能分辨出他磅礴的爱意。
等何时伏恹能平静视她,再去谈无情无爱吧。
只是伏恹这深藏的情感或许并不多,因为她无法想象若真是情感深厚,他又怎舍得游戏。
不过这样桑泠倒是更舒服,若是真有一天伏恹站在她面前谈喜欢,她应该会跑的飞快。
当然,这点情感只能作为一个小小的砝码,为其余更大添彩加色罢了。
她不会将期待放在一个人的情感之上,胜利只能靠自己。
桑泠伸手将小木盒往伏恹怀里一推,赌约生效。
伏恹轻笑一声,并未推脱而是收下,他也想看看,桑泠要如何让自己将太初生死镯主动奉上。
“头一次作为赌注,尚是有趣。”
他笑,又道:“七日之后,本尊自会将太初生死镯予你。”
七日之后,自然是桑泠死无可死之后。
桑泠轻轻笑了笑,并未反击回去,而是缓缓道:
“伏恹,你为何总是那么不开心。”
伏恹脸上总是挂着笑的,可像是被一个有趣困住,笑总不达眼底,唇角弯着眸子里却冷清。
这是一句很幼稚的话,多半是幼稚园的老师问幼稚园的小朋友。
你为什么总是不开心呢?
因为我摔跤了、因为我和朋友吵架了、因为我生气了……
这是个总能有所答案的问题,只是在伏恹这里没有。
没有具体的回答,仿若这个世界就是以不开心为基调的。
这一个问题问出来后,伏恹静静注视着桑泠,他没笑语气却染了笑意。
“那你为何总是如此乐观?”
他反问她,与其说是乐观,倒不如说是倔强,无论前路如何坎坷如何难行,桑泠从未说过一个‘难’字,她好像总是将天大的事化作小事。
桑泠摊手,“天赋异禀,别羡慕。”
伏恹笑了声,“好。”
他嘴里说着好,殿门却在桑泠身后缓缓而开,桑泠回身看了下,露出笑对伏恹行了个礼。
“魔尊大人,那我就先告退了,后会有期。”
显然,伏恹正在赶她走,要说的都说了,要下的赌注也下,她自然也没有什么多留的必要。
无论如何,这一次伏恹不高兴了,那么她就是小范围的胜利。
伏恹脸上笑意淡漠极了,看着桑泠规规矩矩的行礼,以及那一声的后会有期,他缓缓出声:
“七日后会见的。”
桑泠抬眸看他一眼,笑笑离开了魔宫。
伏恹看着她的背影,笑意全数隐去,那一抹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桑泠离开时,魔宫内的魔兵虎视眈眈,只要他一声令下,不需七日她今日就可血洒魔宫,可那多么无趣,猎物,自然是死也要死的悲壮有趣。
没多久,又有个人应召入了魔宫。
王座下,魔生泽的狼管事深深跪俯着,伏恹下视而去:“本尊刚刚召桑泠入面。”
狼管事立刻抬头,伏恹知道,这个他最衷心的下属不知什么时候起,竟成了桑泠的忠实粉丝,今日桑泠这场动荡的舞台,不巧,他正在场。
“魔尊大人,她是仙界之人,不知来我魔界是否心存异心,恳请魔尊大人容我前去调查。”
伏恹笑了,这位狼管事虽是妖族,却自幼在魔界长大,已是纯种魔族人,他代表的便是桑泠最忠实的那批魔族粉丝。
“本尊未曾记错的话,你是她的粉丝。”
狼管事的汗瞬间就下来了,“魔尊大人,公是公,私是私,我绝无二心。”
敞开的殿门外,忽然闪过一道亮光,抬眸看去,发出亮光的正是魔生泽之上的愿榜。
愿榜前十每每发生变动,都会发出刺目的亮光,向全巢城的修士发出信息,排名上升立刻荣耀全界,排名下降,立刻会引起嘘声。
修为到了金丹期,已经可以目视百里,所以愿榜变动如何,伏恹和狼管事都看的一清二楚。
桑泠的名字正从第二名的位置,跌至第三名。
距离舞台事件仅仅过去了半天。
狼管事看了一眼瞬间回头,恢复了恭敬跪俯的模样。
伏恹指尖轻叩发出微微声响,规律地缓慢地声声响着,桑泠刚出魔宫不久,想必现在还未到春鸣阁,愿榜的变动她应当正好观看着,只是不知是何等想法。
桑泠之排名,在魔界之中,是除却他以外升的最快最迅速的,像个奇迹,像个昙花一现的奇迹。
好的东西总是短暂的,若想长久,唯有当个坏东西。
狼管事看了愿榜一眼后,便一直跪在地上不曾抬头,仿若是怕桑泠粉丝这层身份耽误他的前程。
伏恹看着他,慢悠悠道:
“粉丝……”
狼管事将头埋的更深。
伏恹扫了眼愿榜,继续问他:
“本尊可以让你去调查她,理由?”
摆脱粉丝身份,洗清身上污点,抑或是恼羞成怒。
狼管事抬起头,脸上是满满的恭敬,他道:
“魔尊大人,我想听听她的解释。”
第90章 第90章杀了魔尊
伏恹兀地笑出声来。
“她骗了你们。”
狼管事头又深深埋了下去,身子已经忍不住在颤动,但他仍是道: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伏恹冷眼看他,“你们相信她?”
狼管事摇头,“我们只是信她的话。”
伏恹没再开口,寂静里,唯有狼管事深深跪俯的身影。
半响后,是一道笑声起。
桑泠很快回了春鸣阁,阁外已经聚集了许多修士,分不清是宾客还是其他,勾秋勉强维护着秩序,见她回来,松了口气立刻拨开人群将她迎了进来。
桑泠刚一露面,外面围着的那些修士立刻躁动起来,若不是碍于旁边的魔生泽,随身灵器早便掏出对准了桑泠。
“仙界走狗!”
“滚回仙界!滚回仙界!”
……
无法攻击,他们只有以言语宣泄自己的情绪。
桑泠迅速回了春鸣阁内,这些在外围堵春鸣阁的魔界修士,并没有几个她的粉丝,对于他们的态度,她并不在意。
进了阁内,勾秋立刻问她:“怎么样了?”
桑泠前往魔宫,定然是寻找破局的办法。
桑泠看她一眼,并未在阁内说什么,而是让勾秋同她一起到了别院,进入阁楼的时候,桑泠回身看她。
“很抱歉之前一直瞒着你,我把所以都告诉你吧。”
勾秋眼睛微睁,在此事之前,她是春鸣阁内唯一一个知道桑泠身份的,她以为她已经知道桑泠最大的秘密了,可如今这话,让她生出了几分忐忑。
难道还有比这个消息更加让人心惊的吗?
勾秋嘴巴一时间竟张不开,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说道:“你
说吧,我都听着。”
桑泠看着一路陪她走来的勾秋,将从她自鬼渊回到苍吴仙府事情全数说了出来,说到苍吴仙府那三人如何对待她时,勾秋心疼看她慢慢流泪,说到致命血符有法可医时勾秋面露笑意,再说到她从连婉手中将太初生死镯夺回,勾秋面露快意。
然后便是她为何来魔界来春鸣阁,粉丝越来越多,她存活的希望就在前方,而后的,勾秋都知道。
勾秋陷入了沉默当中,只是她手在抖,眼神看向了桑泠的手腕之处。
她问:“太初生死镯呢?”
桑泠抚了抚空无一物的手腕,轻轻笑了笑,“拿去与伏恹做赌注了。”
她将一切告诉了勾秋,既是信任,也是想为春鸣阁留下后路,不知不觉中春鸣阁与她已是捆绑状态,她兴则它盛,她亡则它塌,这是勾秋的心血,她不能让春鸣阁随着自己的衰落而衰落。
若是她熬过这关,春鸣阁自然安然无恙。
可无人敢说她一定能化险为夷,她自己也不敢说,七天之后是何结果是个未知数,对于她无非两种结果,能好好地活下去,或者立即死去。
若是她真的赌失败了,至少这个真相能在她死去后搏一搏大众的同情,进而护住春鸣阁。
桑泠絮絮叨叨和勾秋说着最差结果,若是她死了,勾秋该如何去博取同情,如何去发展下一步的春鸣阁,桑泠将她能想到的都告诉了勾秋。
勾秋沉默听着,等桑泠第三次提起‘我死后’这三个字时,她终于忍不住愤怒打断。
“别说了!”
勾秋眼睛红了一片,脸上盛着怒意和痛苦,声音哑哑的。
“你绝不可能死去!”
桑泠愣了下,而后轻轻笑着回她,“好——”
但两人都知,这只是这场生命赌局里的一句安慰。
勾秋缓了缓,坚定说道:“一路以来那么多的坎坷你都过来了,绝不是运气,这次也不过是场试炼,你可是打不倒的桑泠。”
她认真看着桑泠,最后说道:“你命不该绝……”
桑泠愣一下,而后笑了。
命不该绝,她本就命不该绝。
她最好了最坏的打算,但她仍觉得自己,命不该绝——
桑泠拍了拍情绪悲伤的勾秋,为了避免她继续现在这种情绪了,拜托她倒:“帮我把平嘉找来吧。”
勾秋迟疑了下,“为何要找他,那种畜生多见一眼都是晦气!”
桑泠笑笑,“他该知道一切。”
勾秋气了一会儿,还是派人去将平嘉找来,其实平嘉被赶出春鸣阁后,一直守在附近未曾离开,派去的人刚出门便讲他找到了。
他的伤口已经不在流血,他的状态也已好上不少,作为自愈能力极强的半妖,这么一会儿的时间他已经行动无异。
又回到别院,见到桑泠那一刻起,平嘉立刻跪俯过来,他哀哀拉着桑泠的衣角,小心唤道:
“师姐。”
桑泠踢开他坐到了椅子上,平嘉又跪爬了过来,他不敢触碰桑泠,只能死死拽住她所坐的椅子。
他满眼哀切看着桑泠,问道:“师姐,你是去找魔尊了吧,他肯定有方法的对不对!”
也不知平嘉如何知晓她去找伏恹的事,不过要问有谁能解决了桑泠如今的困境,他当然会想到伏恹。
毕竟她身上的致命血符就是拜伏恹所赐,且太初生死镯也是他告知的保命手段。
平嘉虽说疯了,此刻却还算清醒。
他不提魔尊还好,一提魔尊勾秋立刻怒意横生。
“办法?若没有奇迹,桑泠七日后便要死了!”
她的话像是平地一声雷,炸的平嘉七荤八素的。
又是该死的七日倒计时,他这辈子都忘不掉那七日倒计时里,他那种绝望悲哀的心情,以及见到假尸首时的灭顶哀恸。
如今再来一遭,他几乎想立刻死去。
桑泠没有将她与伏恹的赌注说出,平嘉知晓这个七日倒计时即可。
平嘉缓了很久才能够重新说话,在这之前,他只能睁着眼睛看着桑泠,嘴角抽搐喉咙干涸,死活说不出话来。
等绝望稍缓下来,他呕哑开口:“我去求魔尊,他一定有办法,我去求!”
显然,平嘉已经将伏恹当作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桑泠平静看他的疯癫,缓缓说道:“找他?你为何会来魔界?复生之法的消息是如何传到你耳朵里的?”
半妖,既有妖族的天赋又有仙族的慧根,平嘉是聪明的,所以桑泠刚刚说完,他便立刻知道了其中意思。
“是魔尊……”
桑泠既没肯定,也没否认,就像伏恹给她的回答一样,但谁都知道,这是默认。
平嘉双膝跪着的地面忽然深处一寸,视线再上移,便是平嘉满脸怒意的脸和赤红的竖瞳。
简直是凝如实质的杀意。
桑泠看着,和他说:“你不是想要求得我的原谅吗,只要你能做到这一件事情,不论是之前还是现在,所以事情我一概忘却,我仍是你师姐,你也仍是我的……小师弟。”
平嘉猛地抬头,赤红一片的眼里蹦出生机和狂喜来。
“师姐。”
他这声师姐叫的颤巍巍的,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极度狂喜。
“师姐,是什么事情,主要你说平嘉死也办到!”
桑泠笑了,是和在苍吴仙府时一般无二的笑容,善意温柔又带着关切,她轻轻勾唇,慢慢说道:
“杀了魔尊。”
勾秋震惊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
她不可置信的不是桑泠要平嘉杀了魔尊大人,而是这样一件绝不可能成功的事情,竟有人敢提。
然而这样一件绝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平嘉脸上居然仍是狂喜,狂喜桑泠有原谅他的机会。
平嘉重重点头,斩钉截铁道:“师姐,我一定会杀了魔尊的!”
这句话,已经不是天方夜谭能够形容的了。
杀了魔尊大人,这件事就像是不存在于修仙界思维之中,无人思及过可能性。
所以,身为魔族修士的勾秋,到最后也没说什么,一件绝不可能的事情,并没有什么阻止的必要。
而对于这么一件不可能的事,平嘉像是打了鸡血,自芥子袋里取出一枚但要吞下,不消半刻,他身上伤势好全,灵力也重新充盈。
而后他取出灵剑,转身出了别院。
待他走后,勾秋仍没忍住好奇问桑泠。
“你觉得他能杀得了魔尊大人?”
桑泠摇头:“怎么可能。”
勾秋更为疑惑,“那为何?”
桑泠笑笑,“不为何,只是想知道你们魔尊大人到底,有多强大……”
是在他面前毫无胜算,还是有一丝生机。
平嘉虽人疯了,但并不鲁莽,他狂喜本出后,魔宫那方仍是一片平静,和每个日子都一样。
到第二日,勾秋率先耐不住了,又来找了桑泠。
“你不会就等着平嘉的动作吧,你不做些什么吗,时间不多了!”
死亡倒计时已经翻过一页,如今只剩六天。
桑泠在抚琴,平缓舒和的琴声抚慰了勾秋的焦躁。
“再等等。”
勾秋的焦躁重新冒了出来,“等什么?已经没时间了!”
桑泠停了琴声,站起身往春鸣阁外看去。
过了一日,事情已经发酵的更为严重了,春鸣阁外无时无刻不围满了修士,局势已经从谩骂到了威胁。
即使在别院,阁外嘈杂恶意的声音仍能传来。
勾秋听着心里难受极了,“桑泠,你到底要等什么?”
桑泠回头看她,“要等粉丝们认识我。”
她是桑泠,即使苍吴仙府的大师姐,也是春鸣阁的艺人。
粉丝们不认识全部的她,要等他们认识完全。
只有粉丝们真的认识她是谁,她的话才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