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于青擅长的是辅助,所以原本的1v1变成了5v5。

但是……

王建国淡淡开口:“我们几个是没问题,但你是不是忘记了许之林旅游去了?”

于青震惊:“啊?不是明天的飞机吗?”

王建国把于青的脑袋拧过来,凑到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日期前:“看看日子吧,今天已经是星期三了。”

“卧槽,那咋办。”于青急得在房间里团团转,忽然,他的视线瞟到了一个人身上。

王建国和洛奇也将视线看了过来。

陆墨辰顿时感觉如坐针毡。

楚黎非打开直播间,转身笑着看向陆墨辰:“四缺一,来不来?”

于是,直播间众人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幅画面。

MU战队的四个首发成员的小号带上KD战队的陆墨辰的小号,对战五个路人。

【???谁来解释一下,今天这是啥节目?】

【不是,为啥陆墨辰在这?他和楚黎非没打起来?】

【#惊!陆墨辰转会MU战队,MU战队或将成为下个赛季……】

【营销号都来了?】

【只有我好奇对面五个人是谁吗?难道是什么隐藏大神?】

游戏很快开始,很快结束。

碾压都算不上,这简直是彻头彻尾的屠杀!

楚黎非射手,陆墨辰打野,这两人的配合简直天衣无缝。都不需要对话,两个人都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似的,一个勾引,一个直接乱杀。

野射联动,称霸峡谷。

MU的教练在家里看到楚黎非的直播,瞬间动了把陆墨辰挖过来的心思。

夜晚,楚黎非将陆墨辰送出了俱乐部。

空旷的街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

楚黎非站在暖黄色的路灯下向他挥手告别。

陆墨辰看着眼前人颀长的身影,他的心中顿时涌上一股莫名的冲动。

他吻了楚黎非。

一触即分。

陆墨辰低下头,忐忑地等待着楚黎非的回答。

会被拒绝吗?

他好像还是太冲动了。

但或许上天总是怜爱他的。

陆墨辰听到了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息,随即一道熟悉的气息迅速将他包裹。微凉的一片柔软贴上了他的唇。

陆墨辰微微怔住,惊讶地张开了嘴,却换来了对面的人更过分的入侵。

两人垂下的发丝在暖黄色的灯光下互相纠缠,密不可分。

正在这时,他们俩口袋中的手机同时响了一声。

楚黎非和陆墨辰诧异地对视一眼,然后拿出手机。

他们收到的是同一条消息,是《为何而战》即将举办的世界赛。

而他们俩,都在国家队的大名单上。

在他们前方的,是更为广阔的天地。

**

“再来一场solo,如何?”

“乐意之至。”

“那就用阿翡,怎么样?”

“好。这一次,我不会再输了。”

屏幕中,两道身影在绚烂的光圈下来回交替身位。她们互相举刀试探,冷厉的刀锋背后,两道身影却亦是如同跳着最优美的华尔兹。

第27章 古代1 风雪中人

楚黎非看了看四周的景致, 才意识到自己这次穿越到了一个古代世界。

明月高悬,夜色如墨一般铺满了整张天空。

月华如练,将不远处的池塘湖面都覆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远处的假山层峦交错,隐隐约约能看见那湖中心的亭子。一截枯枝从旁伸了过来, 枝杈上压满了霜雪。

一道冷风吹过, 枯枝抖了抖, 一抹红色于那霜雪的尽头悄然绽放。

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从空中落下,将往日贵气逼人的朱墙黄瓦染上了圣洁的雪白色。

因此,不远处那一行人的身影在此般洁白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明显。

就犹如一道突兀的墨点滴在了无暇的纸张上。

黑白分明, 一如那浓得深沉的夜空。

楚黎非往前走了两步,洁白带有暗纹的长靴在雪地里留下了两行脚印,随即淹没在宽大暖和的披风之下。

楚黎非再也顾不得其他, 他的视线里只剩下了一人。

眼前的人跟上一世的陆墨辰有着相同的长相, 只不过年纪看起来小了很多。

黑葡萄似的眼睛,小巧的鼻尖因为寒冷冻得通红, 长而卷翘的睫毛扑朔着, 上面已经隐隐结了一层霜, 微微张开的嘴巴里,皓齿正不断打颤。如果忽略了他满身的脏污, 确实是称得上一句玉雪可爱。

可他整个人在如此寒冷的天气,浑身上下尽然只着了一件单薄的衣裳。长发干枯糟乱, 发尾还泛着黄,此刻更是湿漉漉地贴在身上, 不断往下滴着水,脸颊两侧的发丝似乎都凝结成冰,冻得邦硬。

只见他整个人冷得直打哆嗦,顺着长发滴下来的水将本就起不到保暖作用的衣裳打湿, 进一步剥夺他的体温。深色的衣裳就这么湿漉漉地贴在他身上,勾勒出少年瘦骨嶙峋的身躯,其瘦弱程度可见一斑。

楚黎非眼中冷光一凝,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湖水以及岸边一路蜿蜒至亭子中的水迹便已然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只见湖面上隐隐约约地倒映着一轮圆月与一朵红梅。寒风簌簌,这湖面竟是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那哪还是湖水呀,分明就是寒冰。怪不得一丝不动,如同镜影一般。

看着眼前熟悉的少年,楚黎非心中只觉心疼。尽管两人可能只是长的相似,但他还是见不得眼前的与陆墨辰长了同一张脸的少年过得如此凄惨。

他的陆墨辰,应当是骄傲如太阳一般的。

楚黎非心中叹了一口气,他三下五除二地就解下了身上的披风,盖到了少年身上,又细心地为他拢好。

披风还带着楚黎非身上的余温,少年从披风厚厚的毛领中探出头来,瘦小的身躯掩盖在宽大的披风之下显得异常滑稽。发丝还胡乱的粘在他的脸上,但他漆黑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向楚黎非,如黑珍珠一般明亮。陆墨辰看向他的眼神有诧异,也有感激,但细看之下似乎还有那么一两分的惶恐不安,像是被欺负惯了,即使得到了旁人的好意也还是胆战心惊,像是刺猬一样将自己层层防备起来。

但楚黎非总觉得,陆墨辰看向他的眼神,似乎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应该是他看错了吧。楚黎非心道。

过了好半晌的功夫,陆墨辰才微微垂下眼眸,嘴唇蠕动着小声道:“多谢这位大人。”

楚黎非替他将发丝拢到耳后,又拿出帕子仔细地为他擦拭,露出底下白净但有些凹陷的脸颊。楚黎非这才将视线转向了另一旁的三人。

其中为首的那人身着一席深紫色的锦袍,袖口衣领处皆是缝制了价值不菲的墨狐皮毛内胆,身上披的披风看起料子也是难得的好锦缎,价值千金。

只见其眉目间尽是倨傲之色,剑眉星目,生得也是器宇不凡。其风姿绰绰,一看便是养尊处优惯了的,头戴金玉发冠,黑色长发浓密顺滑,与一旁的陆墨辰形成了鲜明对比。

通过系统提示,楚黎非得知了他就是大周朝的太子殿下——陆墨麟。

麟者,仁兽,圣王之嘉瑞也。

他乃皇帝在登基那年与中宫皇后所出的第一子,占嫡占长,视为祥瑞。因此一过满月礼便是下旨册封为太子,极尽宠爱。

陆墨麟的身后还跟着两个打扮不俗的人,想来也是京城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其中一位身材高瘦的公子哥见楚黎非终于把视线转过来,连忙对着太子谄媚道:“将军莫不是也太不将太子殿下放在眼里了吧。”

陆墨麟闻言只是笑笑。他并未出言打断那位公子哥,反而是等他将话说完之后才摆了摆手,佯装生气呵斥道:“不可对将军无礼。”

楚黎非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镇国将军。

他出生于骁勇世家,满门忠烈。父亲乃是鼎鼎有名的武安侯,镇守西北。他自小跟随祖父在京城习武,十四岁后便随父亲一同出征,十六岁的年纪便仅凭一杆银枪,于万军之中直取敌方将领首级,从而一战成名。后来其父战死捐躯,楚黎非继承父亲遗志带领大军抗敌,镇守边关,使得无一人再敢来犯大燕……直至今日已经做到了镇国将军的位置,年方十八,可谓少年将军,前途无量。

而最近,楚黎非又立下赫赫战功,领旨回京。

今日的宴席,正是西北大军的庆功宴。

但所有人都知道,楚黎非才是今晚的主角。

皇帝即将封他为本朝第一个异姓王爷,从此荣耀加身,得以流传青史。

陆墨麟深知这一点,因此并不欲与楚黎非交恶:“不知将军此刻怎么不在宴席,反倒是来了这僻静之处?”

说这是僻静之处其实都算是给这块地脸面了。离这再没多远距离的地方就是冷宫,而陆墨辰便是住在附近。

楚黎非并没有直接回答陆墨麟的问题,的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完全没有战场的肃杀之感,仿佛是京城哪个世家大族书香门第养出来的贵公子:“那敢问太子殿下又为何在此刻出现在此呢?”

陆墨麟并没有因为楚黎非的问话而生气,他们都是借着醉酒的借口离席的。但若是让这里所发生的事情被外界知道,闹得大家明面上都过不去,于谁都无益。

大家都是聪明人,他愿意退一步。

至于陆墨辰么……陆墨麟随意地朝陆墨辰的方向打量了一眼,只见对方一撞见他的眼神便又像是小动物一般,畏畏缩缩地低下头,恨不得将自己埋到地里去。

呵,这副窝囊样,他们来日方长……

“本殿下出来的也够久了,那就先将军一步离开了。”陆墨麟不紧不慢地说着,却在转身的一瞬,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继续道,“将军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楚黎非没有回答他,连姿势也没有变一下,就仿佛压根儿没有听到陆墨麟的话似的。

但对方却好像是听见了什么满意的答复一样,低笑一声带着那两个公子哥转身离开。

楚黎非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轻轻蹙起了眉头。

诚如陆墨麟所言,看他们欺负陆墨辰的样子是如此熟练,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了。上面那位当真会对此一无所知吗?

如果不是的话,那就是不愿意管了。或者说,是明晃晃的偏心。

太子得宠,其母族权势也不小,其贤名在朝中无人不知。就算他真的将事情闹大了去,又有多少人愿意为了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与太子结怨呢?

可是宫中的宫女太监趋炎附势早已成了习惯,看陆墨辰身边没一个随侍的样子就知道宫里是什么情形了。

要不找个机会将这孩子接到自己身边算了。楚黎非心道。

而在楚黎非看不见的角落中,陆墨辰看向楚黎非的眼中划过一丝暗光,他小心翼翼地将身上的披风裹得更紧一些,随后将脑袋埋入蓬松柔软的毛领中。通红的鼻尖轻轻耸动,一抹红色瞬间爬上了他的脸颊,就连眼尾也泛起了微红,看起来病态极了。

楚黎非并没有注意到陆墨辰的小动作,他看着太子一行人离开之后,才叹了口气坐回凉亭。

他朝着陆墨辰递出手,语气淡淡:“走吧。”

陆墨辰迟疑了片刻,在斗篷下用雪蹭干净了自己手上的脏污后,才颤抖着伸出他那枯瘦的胳膊,将手放到楚黎非的掌心。

楚黎非的手掌温暖又干燥,但陆墨辰却觉得像是被灼伤了一样想要逃离。

还来不及等他反应,温暖的大手便迅速合拢,牢牢地牵住他,为其挡去所有的风雪。

楚黎非一路将陆墨辰送到了他的住所后这才离开。

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偏僻了,楚黎非花了好一番功夫这才回到宴席。他进去的时候,太子还笑着朝他打了个招呼。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刚刚相遇的事情。

酒过三巡,宴席中的歌舞丝竹之声渐停。

楚黎非一瞬间就感觉自己身上多出来许多道打量的目光。

与此同时,皇帝身边的大内监拖着又尖又细的嗓子喊道:

“镇国将军楚黎非接旨——”

第28章 古代2 白眼狼

楚黎非走至大殿正中央, 掀开衣袍依礼跪下。

一时之间,大殿上的所有目光都落到他身上。有的是隐晦的打量,有的则是直勾勾地盯着他,如豺狼虎豹一般。

“奉天承运, 皇帝诏曰——”

那太监捧着明黄色的圣旨用他那尖细的嗓音念着, 一长串的赞词过后——

楚黎非安静地垂下眼眸。

“着册封为秦王, 赐黄金万两,钦此——”

“臣领旨,谢陛下隆恩。”楚黎非恭谨地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

自此, 大燕朝开国一来的第一位异姓王爷就此诞生。

大殿之内无一人不侧目,细细打量着这位新鲜出炉的王爷。只见楚黎非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身着一袭白衣服, 头戴玉冠, 俊美无暇的脸上无大喜大悲之色,端的是一副风玉树临风之态, 叫人挑不出一丝错处。越是这样看, 底下的人就越是觉着楚黎非不枉为少年英雄。

也只有这样的人, 才配得上如此殊荣。

权势迷人眼。底下的人都在艳羡着楚黎非,只有坐在前头的几位大臣暗自摇了摇脑袋, 眼里划过一丝惋惜。

楚黎非原本身为镇国将军,在西北镇守边关的时候, 手握数十万兵马,在军中杀伐果断, 无一人敢违逆。少年身戴银盔,手握红缨银枪,在乱阵之中杀了十进十出,以血汗铸就了如今的地位。

可此番封王, 仅赐黄金万两,看似富贵,可没有封地,没有亲兵,这分明是换着法子将楚黎非囚禁在京城啊。

徒有虚名,没有实权。这分明是皇帝忌惮着他。

大殿里的银碳静静燃着。寒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外层的烟灰脱落,露出里面灼人的红芯。

楚黎非两鬓的发丝微微飘起,看得坐在上首的皇帝神情有些恍惚。

是酒喝得太多了?还是碳烧得太暖和了?皇帝已不得而知,藏在冕旒后的眸子却越发迷离起来。

身旁的宫女又为他斟了一杯酒,皇帝一饮而尽,思绪飘回从前。

楚黎非的父亲常年驻守边关,但楚黎非却是跟着其祖父自小在京城里长大。

当时的皇帝还是七皇子,而楚黎非正是他的伴读。

初次见面,少年鲜衣怒马的模样便深深地刻在了他心中。楚黎非生得俊俏,耍起枪来却是一点也不含糊,连他这个跟着武师学了多年功夫的皇子也要甘拜下风。

他们一同度过了少年时光。七皇子比楚黎非虚长十岁,拿楚黎非当半个弟弟疼宠,彼时他们情同手足。

可惜好景不长,先帝突发恶疾,西北蛮族又对大燕虎视眈眈,各皇子们也在为那唯一的位置争得不可开交,可谓内忧外患。

那时,是楚黎非主动请缨前往西北抗敌。自那之后,捷报一封封传至京城,楚黎非的赫赫战功为身为七皇子的他在夺嫡的道路上增添了不小的助益,也让先帝重视起了这个过往并不起眼的皇子。

诏书一下,七皇子摇身一变成为了太子。可先帝还是匆匆去了。

可七皇子在朝中根基甚浅,底下大臣自然不服他,特别是大皇子一党。

皇帝还记得在他登基的前一夜,大皇子带领三千精兵一路杀进皇宫,意图篡位逼宫。

一旁的宫人早就作鸟兽散,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而他就这么孤身一人对上了大皇子。

眼见大皇子的匕首就要靠近他时,一支羽箭倏地从大皇子的背后贯穿,鲜血顺着箭尖滴落。

是楚黎非。

他手握银枪,从外缓缓踏入大殿。

一箭洞穿了大皇子的心脏,也正是他的手笔。

银枪染上了红色,楚黎非面不改色地从外缓缓踏入殿中。大殿内原本属于大皇子的人,一时之间竟无一人敢动。

三千精兵啊,而楚黎非带人攻破了他们的布置只用了一刻。

他们看楚黎非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什么恶鬼一样。玉面罗刹,他们心中不约而同地划过了这个词。

大皇子身死,一卷草席将其尸身裹着草草送出宫,也奠定了大皇子一派的失败。

翌日,也是楚黎非持枪一步步将他送上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

不服之人,皆身首异处。

皇帝看向楚黎非的神色渐渐变得复杂起来,少年身披银盔的模样也逐渐与下方一席白衣的青年重合起来。

碳盆里的银碳被风吹得又红了起来,皇帝似乎也被这风吹散了些许酒意。

他摆了摆手挥退了身后想要为他斟酒的宫女,将视线放回楚黎非身上笑道:“你的王府想来也应该建成了,不日便可搬入。”

而楚黎非神色淡淡:“谢陛下。”

是什么时候变得生分起来的呢?

皇帝不禁想到。

在他登基没多久后,楚黎非自请回了边关。

他原本是放心的。

可是随着楚黎非打赢一场场仗,赢得越来越多的军功时,事情却逐渐朝着另一个走向发展。

彼时楚黎非已经是镇国将军,到达了封无可封的地步。他立下赫赫战功,西北百姓甚至只知楚黎非,而不知他这个皇帝。

功高震主,历朝历代都是这样的。流言四起,皇帝也逐渐对他起了疑心。

不过,他还是没有狠下心将楚黎非遂意找个罪名处置了,而是一纸诏书,将他召回京城,禁锢在这一方天地之中。

皇帝压下心底莫名的情绪,独自斟了一杯酒饮下,毫无预兆地起身离席,留下一群摸不着头脑的大臣。

见皇帝离开,大殿内的气氛不再像之前这么拘谨。有些个官员大着胆子去找楚黎非搭话,试图攀关系,让自己的仕途之路更顺畅一些。

楚黎非四两拨千斤,将这些人全给推了回去。

夜色渐深,楚黎非跟着太监一路出了宫。

宫门外,一辆低调的马车早已等候多时。

一小厮打扮的男子见到楚黎非就忙不迭地跑了过来行了个礼:“王爷,是回候府,还是王府?”

候府是楚黎非自小长大的地方。可后来他父亲突然战死,祖父一夜之间悲痛不已跟着去了,母亲则是在他能独当一面之后留下一纸书信也殉了。

现在的候府空空荡荡,只有几个府里过去的老人还留着,平日里负责打理一切。

楚黎非思忖片刻开口道:“先去王府看看吧。”

马车外表看起来毫不起眼,内里确是别有讲究。

软垫、炉子、糕点、茶水等一应俱全,行驶过程中非常平稳。

“系统,传输剧情吧。”

楚黎非刚被传送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来不及让系统传输剧情与任务,就先看到了陆墨辰,随后就发生了接下来的事。

好在,他的身份还算是顶用,这才没让陆墨辰受到进一步的伤害。楚黎非心道。

现在终于空闲下来,倒是可以接收剧情了。

【好的,主人。】熟悉的电子音在楚黎非脑海中再度响起。

【剧情开始传输中,请注意查收——】

系统最后一个字话音刚落,楚黎非的脑海中便传来一阵刺痛。

片刻后,他消化了剧情,可面色却变得难看起来。

这个世界的天道之子依旧是陆墨辰。

其母亲原本是贵妃,出身大族,可后来她的母族却犯了皇帝的忌讳。

一夜之间血流成河,九族之内竟无一存活!

原本她也是要被赐死的。毒酒、白绫、匕首,贵妃拿起匕首心一横就往自己身上捅,可谁知她天生心脏长在了右边,一刀下去竟然没要了她的命。

这还是负责确认死亡的太医在诊脉过程中发现的,与此同时,他还诊出了贵妃已经怀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多么讽刺。

然而就是这样,那孩子竟然活了下来。

到底是皇室血脉,皇帝也接受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然贵妃孕中悲恸忧思过度,六个月后诞下孩子便撒手人寰,尸身草草下葬。

没有一个人在意那个刚出世的孩子。

但他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

皇帝为他赐名陆墨辰,取众星子之意。

微小而终将熄灭。

随后就将其扔在宫中自生自灭。而宫女太监们都是一群看人下菜碟的家伙,陆墨辰这个四皇子,竟是活得还不如外头贫苦人家的孩子。

而原主封王之后,皇帝对他的猜忌却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

一次意外,使得原主与陆墨辰相遇。而原主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计划。

既然皇帝对他起了杀心,那他不如先下手为强,而后扶持四皇子上位。

于是他请旨将陆墨辰带在身边教养,皇帝对这个儿子更是不放在心上,很快就答应了。

原主将陆墨辰接到身边后,有空就教他几个字或是习武,没空就当是府里多养了一个小动物,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丝毫不放在心上。

反正陆墨辰他只是个幌子,日后登上皇位也只不过是他手中的一具傀儡。

而陆墨辰也的确是个人物,能屈能伸,一路藏拙至君临天下。

他上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以雷霆手段夺了原主的权势,随后一杯鸩酒赐死。

看到这里,楚黎非的脸色不禁黑了几分。

合着他刚刚费尽心思,甚至冒着得罪太子的风险,到头来竟是救了一只白眼狼!

系统的电子音再次响起。

【第二个世界任务已发布:杀死皇帝,逍遥江湖。】

来不及多想,因为马车已经到了目的地。

楚黎非面带郁色下了车,心里五味杂陈。

一老者看见他后迅速迎了上来,行了个礼。

楚黎非对他有印象,是过去候府里的王管家,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老人了。楚黎非拿他也当半个亲人对待。

他连忙扶起王管家,然而下一瞬,他就愣在了原地。

只见这位王管家和蔼地问道:“不知王爷,今日宣何人侍寝?”

第29章 古代3 赐死

侍寝?

楚黎非完美无瑕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缝, 他压下心底怪异的感觉,又重复了一遍王管家的话:“侍寝?”

王管家一边将楚黎非带进门,一边向楚黎非介绍着王府的一切。

跨过门槛,楚黎非才发现这王府内里可谓是别有洞天。

先不说秦王府正门上的那块牌匾是多么气派奢华, 单是皇帝御笔便足以让不少人艳羡。只见其通体用金丝楠木制成, 辅以鎏金色的墨水绘字, 不难想象在日光下是何等熠熠生辉。

而一踏入府门,一块影壁便首先映入眼帘。远看似乎是一整块的石料,近看才发现这竟然是由一整块墨玉所制, 没有黏连的痕迹,浑然天成。其雕工更是精细,一条巨龙蟠据其上, 栩栩如生, 在龙眼之处更是镶以金玉,看起来威严非常。盈盈月光从镂空的巨龙爪间流淌, 如清澈的溪流一般折射出粼粼波纹。

穿过一条蜿蜒的曲桥以及正殿, 楚黎非这才跟着王管家来到了王府后殿。与此同时, 他也看见了候在外边的几个人影,他们皆低着头, 恭敬非常,见楚黎非走进也只是整齐地行礼问安。

楚黎非一路走来, 只觉得这王府奢华非常,就算是跟皇宫相比也是不差的。

看来皇帝所说的“建成”, 花费了不少功夫。

可他明明对自己起了杀心,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还没等楚黎非想出个所以然,王管家便热忱地向楚黎非一一介绍起他面前这些美人来。

只见几个人各个都长得不俗,身着各色华服, 一颦一笑尤为勾人且不落俗套,想来是细心调教过的。

楚黎非微微蹙起眉头;“哪来的人?”

王管家躬身回道:“回王爷的话,这是从宫里拨过来的人,家世清白,是陛下特意挑的。”

楚黎非向面前那一排美人投去了审视的目光,有几个大胆的与他的目光对视上,皆是羞红了脸颊急忙低下头去。

楚黎非仔细一看,竟还瞧见里面还混着几个男子!他努力压下心底的怪异,愈发看不懂陆远景这个皇帝的意图。

根据原主的记忆,陆远景在登基前还没有往别人家里送人的癖好,那这又是哪一出?

莫非是为了监视他?所以不仅送美人,还将各个性别各个年龄各个性格的一网打尽,生怕里面没他喜欢的。

楚黎非顿时感觉一阵恶寒,脸上瞬间冷了下来:“全都打发出去,王府里不需要没用的人。”

王管家本还有些犹豫,这好歹是上面赐下来的人,岂是说打发便能打发的?可当他看见楚黎非那冷若寒潭的面色时,顿时噤了声。

他依言将一行人带了下去。

只见几个美人脸上霎时出现了不一样的神情,却无一例外透露出沮丧以及懊恼。唯有站在最后排的一位蓝衣公子,将头埋得低低的,让人看不清楚脸上的神色,只是在经过楚黎非的时候,抬头望了一眼,随即迅速掩去了眼中的惊艳之色,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

楚黎非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插曲,系统给的信息并不多,完成任务还得细细谋划一番才是。

他若有所思地进了屋。

**

陆墨辰带着一身疲惫推开宫门。

说是宫门其实都算是抬举它了。只见原本应是朱红色的大门早就落了漆,露出里面属于木头的颜色,仅有的朱红色也早已变成暗红色,远看起来像极了干涸的鲜血。

这里位置偏僻,空气异常潮湿,木头早已腐烂不堪,一摸就掉渣,连带着红漆一起稀稀拉拉地掉在地上。

就连宫门上的牌匾也早已脏得看不清上面的字,东缺一块,西缺一角的。就算是新雪覆在上面融了又融也洗不清其上的脏污。

陆墨辰对此早就习以为常,他推开门,就看见几个宫人坐在殿前的台阶上打牌,连正眼瞧都不带瞧他一眼的。

还有几个则是靠在廊下喝酒,听见推门时那刺耳的“嘎吱”一声,下意识地抬头望过去,瞧见他狼狈的模样后暗暗撇了撇嘴。

倒是负责贴身伺候陆墨辰的李嬷嬷眼尖,借着月色看清了陆墨辰今日的不一样。

他的身上披着一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披风。

这让李嬷嬷心里的小算盘又活络了起来。

要是卖到宫外……想必能换不少银子。

李嬷嬷伺候陆墨辰十几年了,可偏偏主子不受宠,连带着他们这帮奴才也捞不到好。她往日里哪有机会见着这样的好东西呀,李嬷嬷的眼里瞬间就泛起了精光。

她向陆墨辰身上的披风投去了贪婪的目光。

"四皇子殿下,奴婢今儿又到内务府去问过了,这月例银子就是不发……\"李嬷嬷边说边细细大量着陆墨辰,见他还是一副沉默不发的模样,这才放下心来,话锋一转,“您也知道,内务府那帮子狗眼看人低的家伙都是些什么德行,可谁叫您不受宠呢,还要连累我们这帮奴才。”

她眼睛一转:“可奴婢家里还有不少张嘴巴等着吃饭呢,四皇子您要不……”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只瘦弱的胳膊从斗篷底下钻了出来,手掌一翻,手心里便多出了几枚碎银子。

陆墨辰受他们这帮刁奴欺压了好些个年头,哪能不知道李嬷嬷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今日他不欲与她多做纠缠。

李嬷嬷自是眉开眼笑地接下了,只不过这些银子哪能满足她呢?

“这……银子是有了,可您看今年冬天这么冷,奴婢就这么几件破衣裳,哪能挨过去呢?”

“倒是您身上这件披风,成色看着不错,不如就赏给奴婢吧。”

李嬷嬷话里话外都做足了姿态,可她眼底哪有半分尊敬,现在更是不等陆墨辰回答,就想直接上手将他身上的披风扒下来!

可她的手却在离披风还有一寸距离的时候,硬生生地僵在空中。

而她的眼里此刻充满了恐惧之色,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

李嬷嬷顿时怔愣在原地。

陆墨辰他怎么会有这样子的眼神?看她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什么微不足道的蝼蚁,其眼神中的冷漠与威严与当今的皇帝陛下如出一辙。不,甚至更胜一筹。

因为陆墨辰似乎有一瞬间真的动了杀意,她仿佛已经听见了自己人头落地的声音。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应该是她看错了吧,李嬷嬷心道。

可发麻的头皮和背上划过的冷汗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可再一转眼,陆墨辰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

他若无其事地拢了拢披风,低着头就往卧房走,看上去好一副可怜模样。就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李嬷嬷自己的幻觉一样。

李嬷嬷咽了口口水,压下心中的不适,转而阴恻恻地看向陆墨辰:“四皇子殿下,奴婢跟您说了多少回了,这宫里的东西不能乱拿。”

“您身上这件披风又是偷了宫里哪位贵人的?”

“您既然不为奴婢考虑,那奴婢也不必为您再隐瞒了。这就回禀了皇后娘娘去,让她按宫规处置!”

李嬷嬷边说,边悄悄侧目看着陆墨辰的反应。只见他停下脚步,浑身抖如筛糠,看上去害怕极了。

李嬷嬷瞧见陆墨辰的反应顿时满意起来,果然她猜得没错。陆墨辰这扫把星,出生就克死了亲娘,皇帝也不宠爱,就算是贵为皇子又怎么样?还不是得受着她们这些下人磋磨!

她们这些人为奴为婢久了,天天奴颜婢膝仰仗着别人的鼻息过活,都快忘了自己还是个人。更何况像她们这种被指去伺候不受宠的皇子的,一辈子也没了指望,更是心里扭曲,似乎狠狠欺负了这些个“主子”,才能证明自己还是个人样。

而陆墨辰这种不受宠的皇子,平日里哪有机会见这等好东西?李嬷嬷也自是知道今晚宫里来了不少大人物,听说那位镇国将军还封王了呢,显赫得不得了。所以她立马就断定,这披风定是陆墨辰眼热,从宴席上偷了哪位喝醉酒了的大人的。

总不可能是别人赏给他的吧?就陆墨辰,也配?她心底暗暗呸了一口。

而陆墨辰的模样让她心底更加有了底。

她在心中暗自冷笑。皇子又如何?还不是被她轻易拿捏。

她朝前走了两步,却倏地听到了一丝冷笑。清透的月光照在了院子外的古树上,枯枝的影子浑浊地倒映在满是落叶和泥泞的地上,宛若索命的恶鬼。

李嬷嬷不由打了个寒颤,这四皇子,今日莫非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不然今日怎会如此邪门?

陆墨辰垂眸,嘴边却是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看来李嬷嬷是打算做一回忠仆了,只可惜效忠的不是我。”

李嬷嬷还当陆墨辰害怕了,在夸自己:“奴婢是皇宫的人,自然应该效忠陛下与皇后娘娘。更何况四皇子您做出如此品行低劣的事情来,若是隐瞒不报,才是奴婢的不是!”

李嬷嬷义正言辞地说道,一副忠君爱国、“大义灭亲”的模样。

陆墨辰直接笑了出来。他转过身子,戏谑地看向李嬷嬷:“既如此,嬷嬷就与我一道去拜见母后吧。正好我也有些事情要跟母后禀报。”

“近些日子,似有宫人往宫外变卖宫中财物。这么大的事,是该细细禀报上去,将有关的人一个个好好拷问。你说是不是呀,李嬷嬷。”

“您可别血口喷人!”李嬷嬷一听,心底犹疑不定,顿时急了眼。

陆墨辰轻笑一声,故作讶异道:“我还没说是谁呢。嬷嬷怎得发这样大的脾气。”

“还是说,嬷嬷就是那变卖了宫中财物的人?”

陆墨辰笑得高深莫测,两双黑葡萄似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李嬷嬷,在黑暗中莫名有些渗人。

李嬷嬷只觉得自己瞬间就被他看穿了。

“奴婢没做过这事。四皇子殿下,您说话可要讲证据啊。”李嬷嬷这时反应过来,刚才陆墨辰分明是在诈她!

“是吗?那看来是我冤枉了嬷嬷。”陆墨辰轻轻叹气,似是有些惋惜。

李嬷嬷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四皇子平白无故冤枉奴婢,说来还是奴婢的不是,才让您如此顽……劣……”

李嬷嬷话还没说完,又叫陆墨辰的一番话打断。她看起来更加慌乱了,连“顽劣”二字都没说完,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那就是内务府那帮奴才的错了,私下昧了本皇子的份例。既如此,我就更应该禀报给母后了。世人皆知母后仁厚,哪能因为内务府那帮刁奴,从而落了个苛待皇子的罪名呢。”

“走吧,李嬷嬷。趁着母后还没歇下。”陆墨辰一步步朝李嬷嬷走去,脚步声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一下一下地踏在了李嬷嬷的心坎上,使得她神色大变。

没错,皇后治下极严,又注重名声,曾明言过不许奴才克扣皇子后妃的份例。可李嬷嬷自打照顾陆墨辰以来,她仗着皇子年幼,内务府送来的一应东西都要先过了她的眼再给陆墨辰送去。

一开始,她只是贪了些小玩意,可后来,她看陆墨辰是彻底没了指望之后就越贪越多,一件件东西都托关系卖到宫外去了。

可这一切,陆墨辰是从何得知的呢?

她愤愤地看向陆墨辰,既然事情都被他知道了,那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了。

“那敢问四皇子,您又有何证据能证明是奴婢做的。奴婢是命贱,可……”她死死地盯着陆墨辰,脸上的褶子随着说话的动作都堆到一起去,丑陋不堪。

陆墨辰见李嬷嬷这么快就暴露,只觉得无聊透顶。他急不可耐地打断李嬷嬷的话:“我确实是没有证据。”

听到这,李嬷嬷露出了胜利的笑容,但随着陆墨辰的话锋一转,这抹刚升起来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不见。

“您在皇宫这么久了,也应当知道,有些事,是不用证据的。”

陆墨辰不紧不慢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看质地,似乎是上好的羊脂玉,触手温润。

而上面,刻了一个“楚”字。

**

自从皇宫宴席过后,楚黎非就干脆称病不去上朝,一连好几天,整个人清闲得很。

倒是皇帝得知此事,还派人送来了不少好东西,楚黎非自是照单全收。

这次任务比上次麻烦了不少,而且他也不愿意跟这个世界的陆墨辰再扯上关系了。

他又想起那张跟上个世界的陆墨辰长得一样的脸,或许只是凑巧吧……

说起来,就连那块贴身的玉佩也不该给这头白眼狼!

楚黎非躺在王府的湖心亭中,脑海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身旁的炭炉静静燃烧,温暖的感觉使楚黎非不由感到了几分困意。

“滴答”,白雪融化,沿着亭子的屋檐滴入湖中,泛起涟漪。楚黎非渐渐阖上眼睛,手臂从椅子上滑落。

他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在一个屋子内。

他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应。

忽然,他耳朵一动,似乎听到了门外有什么人靠近。

楚黎非疑惑地推开门。

眼前熟悉的景致立刻就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现在还在王府,但是空无一人。

就连庭院似乎也好久没人洒扫过了,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远处的脚步声愈发沉重,似乎是一队士兵将王府围了起来。

这时,一个陌生的男子手中端了什么东西朝他走近。

楚黎非刚想问他是谁,却发现自己竟发不出声。

而他的身体竟然自己动了起来:“柳朔玉,这是他的意思吗?”

楚黎非这才发觉自己好像是灵魂分离了出来,像一个旁观者一样去看另一个“楚黎非”的故事。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这个“他”,又是谁呢?

柳朔玉缓缓走近,楚黎非也看清了他手上的东西——毒酒、白绫以及匕首。

柳朔玉:“王爷,请吧。”

楚黎非听到耳畔传来一声自嘲,带着苦涩的声音:“呵,怪楚某看走了眼,落到如今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地步。真不愧是亲父子,到头来都是一个样。”

说罢,他的眼神流连于托盘上的三样东西,最后端起酒杯,一引而尽。

酒杯落地,砸在厚厚的雪地里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一滴红色的液体落下,在雪地上绽开,宛若一朵开到荼蘼的梅花。

**

“不!不是这样的!”

陆墨辰从梦魇中醒来,他害怕地大口喘着气,却是早已流泪满面。

“怎么了,四皇子殿下。”门口传来李嬷嬷的声音。

“没你的事,出去。”陆墨辰阴冷地说道,任由泪水挂在脸上。

自那天过后,李嬷嬷便对他恭敬起来。

可陆墨辰现在哪还关心这事,他脑海中全是那句“亲父子一个样”。

他过去从不知道楚黎非死前竟然还说了这样的话,那他对自己是该有多失望!

可明明不是这样的!

前世,他根本就没有要杀了楚黎非的意思。

可他还是去晚了。

他到的时候,楚黎非就倒在了他面前。如同仙鹤一般,直直坠落下来。

他抱着楚黎非的尸体,直到一点点变冷。

而后,他就拿起了一旁的匕首,在众人的阻拦下,自刎于他身边。

没想到他再次睁开眼,竟然还能见到楚黎非。

时间回到了一切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可陆墨辰心底还是没由来的心慌不已。

他要去找楚黎非!

可一路赶到秦王府门口,他才得知楚黎非病了,竟是都好几天都没有上朝了。

陆墨辰还是有些恍惚,前世,他记得并没有这回事。

他若有所思地在街上走着,突然,一个小贩的声音传到他的耳中。

“哎,你知道吗?”那小贩四处张望,随后压低声音道:“今天是那艳月馆的头牌挂牌的日子,听说,连秦王爷都去了呢。”

陆墨辰止住脚步。

艳月馆?那是京城南巷最大的青楼!

楚黎非去那干什么?

那小贩原本还想再跟旁边的人说些什么,转头却看到一个小公子红着眼,将一锭银子拍在他摊子上,语气幽幽地问他:“艳月馆怎么走?”

第30章 古代4 左拥右抱

几个时辰前。

“柳朔玉……”楚黎非从梦中惊醒, 他的口中下意识地念出了这三个字,“……是谁?”

这一觉他睡得并不好,死亡的感觉太过真实,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这个梦是怎么回事?就好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或者说, 根据梦的细节推测, 其应该是原来的“楚黎非”所经历过的。

可为什么他会梦到呢?

况且如果确实是原剧情线里所发生的事, 那么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陆墨辰想要赐死“楚黎非”呢?

楚黎非只感觉眼前被蒙上了一层迷雾,他站在起点, 却只看到了结局,对其过程则是一概无知。毕竟在剧情中,陆墨辰是天道之子, 剧情也都围绕着他展开, 对于“楚黎非”下线一事,也只是寥寥几句一笔带过罢了。

现下仔细回想起来, 剧情进行到最后, 是陆墨辰一点点瓦解了属于“楚黎非的势力”, 夺了他的权,将他软禁起来。

但陆墨辰似乎并没有半点杀死“楚黎非”的意思。他不断加封“楚黎非”各种头衔, 尽管都是些没有实权的虚名,但还是让人看得眼馋。陆墨辰更是改了他的亲王封号为“宸”, 尽显尊贵,丝毫不在意与他撞了名讳。况且, “宸”之一字,通常与帝王相关,代指帝位。

至于金银财宝、绫罗绸缎这些,更是不要钱地往他那儿送, 即使被退回,陆墨辰也只是一笑了之,改日继续换着花样送。

这一切的举动,反而更像是……金屋藏娇。

但最终,帝王突然发难,将原主赐死在了一个风平浪静的午后。

毫无征兆。

旁人都在感叹,先前的各种荣耀加身只不过是迷惑他的幌子罢了。

那么,柳朔玉是谁?他跟陆墨辰是什么关系?在剧情中又扮演者什么角色呢?

大抵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楚黎非只觉得脑子有些昏昏沉沉的。不过无论怎么想,现阶段看来,柳朔玉都会是事情的关键。

在梦中,他既然能传达陆墨辰这个帝王的意思,想必两人关系极为亲近,就算不是,起码也是陆墨辰信任之人。

但是,柳朔玉到底是谁呢?

楚黎非思索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下意识地将问题说了出来。

“柳朔玉?王爷何时关心起这种烟花之地的事情了?”

正在这时,一道带着笑意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身后。

楚黎非惊觉,回头一看,发现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凉亭外赫然站了一个人。他之前竟然都没有意识到!

楚黎非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只见那陌生男子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锦袍,肤色偏深,头发微卷,面容深邃,眉眼间极具立体感。

“你看起来,并不是大燕人。”楚黎非顿了顿继续道,“况且,本王昨日不是已经将你们尽数遣散了吗?怎么,嫌银子少?”

说到最后,楚黎非的眼中逐渐带上了些许嘲讽的意味。一来,他并不喜与陌生人接触;二来,这些人都是皇帝赐下来的,指不定里面混入了几个皇帝的耳目,用来监视他的一举一动。

“王爷好眼力。”那男子丝毫不惧楚黎非面上的不虞,笑着朝他靠近,“在下宁晏,原是姬国人。”

“后来因为战事,受了伤流落至燕国,被人牙子卖到乐府,没多久便被上头拨下来伺候您。”

姬国与大燕相邻,但疆土面积小,国家也不富裕,因此一直被其隔壁的楚国虎视眈眈。近些年来两国战事频发,姬国百姓也是逃亡至各地。

还有传闻说是姬国皇帝一夜之间突然驾崩,现在属二皇子和三皇子斗得最厉害,因此内部也是闹得乌烟瘴气,两股势力针锋相对。而且不知为何,近些日子三皇子一党渐渐停止了行动,听说是在找什么东西,甚至不惜将手中的权力让了出去交给二皇子。

根据最新的消息,他们要找的那件东西,现在极有可能就在大燕。

这下就有意思了起来。

不过还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楚国与大燕的西北接壤,好巧不巧,楚黎非与其多次交手,无一败绩。估计这也就是楚国急着吞并姬国的原因吧。

楚黎非边在脑海中分析着形式,边抿了一口放在桌上的茶水。

天气寒冷,那一杯茶水早就不知道放了多久。楚黎非一口下去只觉得喉咙口都是冰雪的气息,不过也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楚黎非:“本王记得吩咐过,不允许任何人靠近。那么你又是怎么过来的呢?”

宁晏没有立即回答,他从楚黎非的手中接过茶盏,垂下的眼睛将视线锁定在杯口的湿润处。随即,将手覆了上去,若无其事地将杯盏放到桌上。

“茶水太凉,伤胃。不若在下替王爷再泡一壶?”宁晏岔开话题,眉眼间带着笑意,或许是背着光的原因,那双属于异族人的瞳孔泛着幽幽的绿光,就像是丛林中的毒蛇一样。

楚黎非换了一个坐姿,行动间,刚刚因为睡觉压着的发带松散开来,几缕青丝垂落至耳边,显得整个人更加慵懒洒脱。他冷声道:“出去。”

宁晏原本聚焦在楚黎非耳垂上的视线这才移开,他眼睛微微睁大,似乎有些不解。

“本王不留没用的人。”楚黎非冷眼瞧着宁晏在他眼前忙东忙西,“戌时之前,离开这里。”

宁晏闻言,将茶壶重新放到了暖炉上后,抬起眼睛与楚黎非直视,墨绿色的眸子里闪过几分自信之色:“那如果我能带王爷找到那柳朔玉呢?”

**

陆墨辰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

听秦王府的人说,楚黎非病了。

可是前世并没有这一回事啊。

不过若是细细想来,楚黎非前世的时候似乎总是忙得连轴转,就算是后来教导他的时间都是忙里偷闲。

这么想来,许是累坏了也说不定。只是上一世他一直硬撑着……

陆墨辰开始暗暗责怪起自己来。他开始后悔自己前世过分任性,总是拿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麻烦楚黎非,明明他自己就能处理好……

若是楚黎非因为他真的病出了个好歹来,他第一个不能原谅的人就是自己。

不过,街上那些小贩说的又是怎么一回事?

楚黎非难道真去了艳月馆不成?

但他记得楚黎非上一世的时候,别说王妃,身边连个侍妾都不曾有过,就连他父皇送的人都一并遣散了去。

但上一世的事情并不能代表这一世。万一楚黎非突然对这些事感兴趣了呢?

陆墨辰一想到楚黎非怀里抱着其他人的画面就觉得难以接受。

他无法容忍楚黎非身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无论如何,他都要去艳月馆亲眼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

许是那小贩看错了也有可能。

如果是假的,那自然好。

如果是真的……

那小倌能做的,他也可以!

陆墨辰眼神一暗,像是做下了什么决定。

不过艳月馆……这个地方,他怎么总觉得有些熟悉呢……

**

宁晏驾着马车,带着楚黎非一路来到了南巷的艳月馆。

楚黎非掀开马车帘子的一角,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这里热闹非常,一片灯火通明的模样。

楚黎非有些诧异,他印象中,这里的生意似乎并没有今天这么好。

像是看出了楚黎非的疑惑,宁晏主动解释道:“今日是那玉面公子头一次挂牌的日子。”

艳月楼能开在京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还长久不衰自然是有它的道理的。

其只卖男色,不卖女色。

因是男子的原因,不会有日后子嗣的麻烦,一些达官贵人为了名声或是些旁的原因,就好这一口。

且艳月馆挑人极为严格。身上有瑕疵的,不要。无才艺特长的,不要。面貌普通的,也不要。

这样一来,艳月馆内剩下的都是一些身形容貌上佳的小倌,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有精通者。其中还不乏一些家道中落的贵公子。那副打碎了全身傲骨的模样,可是让不少人着迷不已。

还有一点,那就是艳月馆卖艺卖身,皆由馆里的公子自己定夺。当然,若是不能为艳月馆赚到一定数目的银钱,馆里自然还有别的法子从你身上抠出来。

所以,馆里一些叫得上名的公子,皆只卖艺。

毕竟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玉面公子就是馆里的头牌,只可惜,他过去只卖艺,不卖身。

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但观其举手投足间风姿绰绰,想来幼时也受过良好的教养。

因此,今天他挂牌的消息一出,便吸引了许多人。其中不乏一些王公贵族想要为其一掷千金。

宁晏:“而这玉面公子的原名,就叫——柳朔玉。”

楚黎非眼神一凝,下了马车。

他倒要去见识见识。

宁晏将一早就准备好的披风为他披上。

楚黎非站在艳月馆门口,脂粉香气扑鼻而来,隐约还能听到里面的丝竹管弦之声,婉转悠扬,确实是有几分技巧。

就连那招牌上的字迹,飘逸却不失力量,隐隐可见其风骨,在收尾处又有一小勾,似挠在人的心尖尖上。

不远处,一个眼尖的老鸨瞬间就从楚黎非的穿着打扮,以及浑身的气质看出了楚黎非的身份不一般。她立即就堆着笑脸将楚黎非迎了进去。

走到里面,只觉香风阵阵,却不熏人刺鼻。装潢也别有一番新意。就连台上的舞姬,身段也是极美的。

宁晏朝老鸨扔了一个荷包,要了个雅间。

那老鸨颠了颠荷包的重量,顿时眉开眼笑,喜滋滋地带他们上楼。

今日艳月楼的生意格外火热。

等到那玉面公子上来的那一瞬更是将气氛推到了高潮。

底下的人不断地喊出一个个数字,价格被一点点抬高。最后甚至到了一个夸张的地步,直到楚黎非给出了一个让他们所有人都闭嘴的数字。

楼下的人一边在猜测这雅间里的人究竟是谁,一边可惜自己今晚是与这玉面公子无缘了。

“咚咚。”

门外出现敲门的声音。

宁宴走上前去推开了门。

柳朔玉见宁宴穿着不俗,面容俊俏,还以为他就是今日的恩客,于是恭敬地朝他行了个礼。

让而还没等他行礼,却见宁宴朝侧边避让开来。柳朔玉这才看见他身后竟是还藏了一个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柳朔玉不知为何,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了这句诗。

然眼前这位公子,合该住在最华丽的屋子里,用着最好的器具,以金玉相衬。

柳朔玉低下头,脸颊微微发烫。

这位公子,竟是比他还要好看几分。

楚黎非睁开眼,看到了来人的面貌,与梦境中的那张脸渐渐重合起来,只不过要青涩许多,眉眼间也要更柔和一些。

他的指尖轻轻敲着桌子:“都会些什么?”

柳朔玉:“公子可是要听琵琶?”

**

而当陆墨辰急匆匆赶到的时候,玉面公子的拍卖已经结束了。他满脸凶神恶煞,看起来极不好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寻仇的。

陆墨辰拿出一张画像便问老鸨有没有见过其上画的人。老鸨原本还想将其拦住,但其模样让老鸨看了直接退避三分,只颤颤巍巍地给他指路。直到他拐进走廊今头才松下一口气,不住地拍了拍胸口。

于是陆墨辰跟着老鸨的指引来到了楼上的雅间。

鼻尖不断飘来的香气和耳边不绝的乐声吵得他心烦,他黑着脸,浑身的气压又低了一些。

而他推开门,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

一层又一层的纱帘之后,一个穿着白衣的公子低眉顺目地弹着手中的琵琶。一弹一挑,优美的乐声从其指尖流淌。不过似乎是被突然开门的声音惊到,他弹琴的动作出现了纰漏,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连忙续上一个扫音,弥补了错处的同时又将曲子弹出了另一个意境。

不远处,似乎还有一个异域长相的蓝衣公子在剥着葡萄,摆弄果盘。一旁的暖炉上还煮着名贵的茶水,随着水蒸气的飘散,散发出阵阵清香。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房内的香气,但吹不走一室旖旎的氛围。

纱帘随风而起,陆墨辰终于看到了楚黎非。

他正斜斜躺在一张贵妃椅上,阖上了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小憩片刻。

而那蓝衣公子,似乎也注意到了他。他愣了一下,随后将食指抵在唇上,另一只手将晶莹剔透的葡萄果肉朝楚黎非嘴边送去。

那双如毒蛇一般的墨绿色的眸子,朝他递去了一抹挑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