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霎时间,齐衍礼以为自己的内心想法被纪知鸢看透,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他真的曾心生过此想法。

想在家里装上监控,想知道她每分每秒的动态,就好像两人时时刻刻都在一起。

想法刚冒上心间便被齐衍礼否决了。

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他要尊重纪知鸢,给予纪知鸢足够的私人空间。

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纪知鸢说的话,齐衍礼选择性地忽视,“我让人给你送一份午餐,饿太久容易伤胃。”

说出这句话时,他的肚子发出抗议似的响声,好像在说:你还知道饿太久伤胃啊,关心老婆的时候,大道理张口就来,轮到自己就不管不顾了。

劝了好一会儿,纪知鸢仍不为所动,还用撒娇的口吻对他说:“我想喝南瓜粥嘛。”

齐衍礼哪儿能招架得住,也只好随她的意愿,嘱咐道:“热一热再吃。”

说完,手机两端同时陷入安静,默认话题结束,即将挂断电话。

齐衍礼不愿主动挂断与纪知鸢的通话,哪怕听着电流中传出的微弱呼吸声,他也能安心放松。

可这只是齐衍礼单方面的想法。

他不结束电话,纪知鸢也会按下红色的挂断键。

齐衍礼放下手头工作,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留给他们的时间再长一点,不要那么快挂断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诚心祈祷起了作用,听筒中传出纪知鸢的询问声。

“齐衍礼,你早上起床的时候看见我的拖鞋了吗?”

“我找不到我的拖鞋了。”

拖鞋。

捕捉到这个关键词,齐衍礼眼前忽而闪过一个画面。

电影房。

刚从浴室出来不久的女人穿着纯棉睡裙躺在宽敞舒适的沙发上,眉目舒展,双眸紧闭。

雪白莹润的手臂向外伸展,随意放在沙发靠枕间,双脚悬空搭在沙发边缘。本该穿在脚上的毛毛拖鞋,现在也不知被踢落在了哪个角落。

影片仍在继续,回荡在房内的电影声音变成了最好的催眠曲,让她安稳地坠入梦乡。

齐衍礼开完视频会议,走出书房来到电影房便看见了睡在沙发上的纪知鸢。

“纪知鸢?”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旁,单膝屈起,半跪在她身侧。

唤了一声,见纪知鸢没有半分要醒的迹象,齐衍礼动作愈发大胆。

那些曾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举动。

只敢在她无意识地沉睡或沉醉时做出的举动。

他一一尝试。

比如现在。

抬手靠近她的脸颊,指腹留恋于她的眉眼、鼻尖、红唇……细细勾勒出她的精致容貌。

“阿鸢。”

“我的阿鸢。”

“喜欢我好不好?”

“只喜欢我一个人好不好?”

齐衍礼声线低沉,盯着她的睡颜喃喃自语。

他蹲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倾身在纪知鸢额间落下一吻,而后盯着她看了许久,

直到电影片尾曲放完,电影房重新恢复安静,齐衍礼才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动了几下自己变麻的双腿,将酣睡的人儿抱进房间,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

耳边持续传来纪知鸢的声音,堪堪将齐衍礼的思绪拉回当下。

“你的拖鞋……我不知道你的拖鞋在哪儿。”

“床头柜的抽屉里有新的一次性拖鞋。”

仗着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齐衍礼声线如白水般平淡,脸上的心虚却展露无遗。

还好纪知鸢没有问起,她昨晚是如何从电影房回到卧室的,他还没有想出合适的理由回答。

“床头柜的抽屉。”

“好,我去找找。”

下一秒,纪知鸢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忙音响起,齐衍礼没移开放在耳旁的手机,保持原先状态,让他有一种两人依旧在通话的错觉。

等到‘嘟嘟嘟’的忙音消失,世界重回寂静,他才恋恋不舍地把手机放回桌面,再次投入繁忙的工作。

按照往常的状态来说,齐衍礼不会在全身心投入公事后分神。

可是现在,电脑文件中密密麻麻的文字只从眼前掠过,未曾经过大脑。

他什么也没有看进去,更别提逐一处理。

她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一个小小的电话便能在他心底掀起巨浪,余波久未消散。

没过一会儿,消息提示音响起。

齐衍礼心脏猛地一颤。

本就无心工作,他索性将点开只过眼不过脑的几封邮件重新标记成‘未读’状态。

随后关闭电脑窗口,留给自己充足的休息时间。

数不清楚这是今天第几次拿起反扣在办公桌上的手机。

纪知鸢发来了一张图片。

是她端着空碗的自拍。

也是他第一次收到她的自拍。

齐衍礼看见自拍的第一反应:她是不是把发给别人的照片错发到他这里来了?

他动作比大脑更快地点击保存。

纪知鸢的消息接踵而至。

【纪知鸢:光盘行动get!】

原来她没有发错消息,原来她的自拍真是发给他的。

齐衍礼深邃的眼眸盛满笑意和爱意,削弱了五官带来的凌厉感。

【齐衍礼:味道怎么样?】

手指按下‘发送’键的同时,齐衍礼无意识地抿嘴,心脏跳动频率加快。

他有点儿紧张,不知道自己会得到怎么样的回复。

消息提示音又一次响起。

齐衍礼搭在办公桌上的手指不断朝掌心缩紧,喉结上下滚动,视线落在她回复的消息上。

他轻声念出,“虾饺和红米肠的味道很正宗。”

没能得到预料之中的答复,满满的失落感朝他涌来。

齐衍礼想知道的不是她对虾饺和红米肠的评价,他想知道她喜不喜欢这次的南瓜粥。

不再隐晦地询问,齐衍礼直接挑明自己的意思。

随即等到了她的肯定。

她说,她喜欢,比上次喝到的南瓜粥还要美味。

她还说,

崔姨的厨艺进步了,让他给崔姨涨工资。

他应该怎么回复呢?

说他特意在私底下找了五星级酒店的大厨拜师学艺;

说他特意早起了两个小时,只为用最新鲜的食材熬煮南瓜粥。

况且他自身厨艺不差,又在这上面花费了不少心思,美味是必然的。

只不过齐衍礼得到纪知鸢的亲口肯定。

最后他如愿以偿。

内心情绪翻滚,发出的消息却寻不到半分激动痕迹。

好似一点儿都不在乎。

【齐衍礼:嗯。】

齐衍礼没有中断话题的想法,但对面再无动静。

他绞尽脑汁地搜刮可以展开谈论的新内容。

在键盘间敲敲打打几下过后,输入框中依然是一片空白,也没有人能发现他正在心底苦苦挣扎。

几分钟后,齐衍礼可悲地发现,除了家长里短的小事,他们之间好像真没有其他内容可以展开闲聊。

没有共同的朋友,没有相交的人生经历,也没有感情。

点进手机相册,点开最新保存的照片。

纪知鸢的自拍照。

齐衍礼的指尖留恋于那张娇俏面容,顺着秀眉、眼眸、鼻尖……

一路往下,一点一点描绘出她的轮廓。

最后停留在红润饱满的嘴唇上。

指腹轻轻摩挲,他的眸光愈发幽深,呼吸不觉沉重几分。

如果纪知鸢此时正在自己身边。

他一定会用手臂牢牢桎梏住她的纤薄腰肢,狠狠蹂躏那张让他又爱又恨的红唇。

齐衍礼想。

‘叩叩——’

短促的敲门声由远及近,径直截断他的极端想法。

门口是去而复返的李彦。

“齐董,明华集团的黄总来了,在会客室里。”

齐衍礼若无其事地恢复平淡神色,退出相册,关上手机。

“我记得日程表上没有和他见面的这项安排。”

“而且我们一个小时后要出发去机场。”

“是的。”李彦用公事公办的语气回答,“他没有提前预约,是临时来的。”

缓了一口气,李彦继续说:“上次的饭局您提前离席,并且答应赏脸参加拍卖活动。”

齐衍礼眉心微微皱起,似乎在脑海中搜寻相关记忆。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上次自己提前离席,作为交换,他答应了对方提出来的条件。

但具体应下了什么条件,他忘记了。

齐衍礼从办公椅上站起,身体虚晃了几下,一手撑着桌面站稳,一手覆在隐隐作痛的胃部。

猛然记起,他错过了午饭。

齐衍礼余光瞥过手腕间的百达翡丽。

“李彦,半个小时之后送一份午餐进来。”

留出半个小时谈合作,时间足够了。

但事实证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齐衍礼低估了明华集团的这位黄华能说会道的本领,寒暄恭维了莫约十分钟之久,黄华才堪堪切入正题。

胃部的痛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齐衍礼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手掌死死捂在胃上,眉头紧拧在一块,细密的汗珠从鬓间冒出。

齐衍礼忍无可忍,出声催促:“说重点,你是想让明华集团打着和齐氏合作的名头,在海城港口举办拍卖会,还是想让你公司的珠宝商铺入驻齐氏旗下的商城?”

意识到自己演技过于拙劣,内心真实想法被对面人看透,黄华露出一个谄媚的笑,悻悻地说:“齐董,实不相瞒,我都想,这也是我今天来到贵公司的目的。”

撑到这会儿,齐衍礼声线已然有些不平稳,“你应该与市场部、营销部对接,而不是直接冲到董事长办公室。”

“这……我知道。”

仗着上次齐衍礼有急事提前离席的事情,黄华想着他多少会给几分薄面。

于是跳过既定流程,径直找上他。

“我等会儿让助理通知市场部和营销部,只要确认你拿出的方案问题,就按照正常合作流程进行。”齐衍礼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手指朝桌面座机伸去,“李彦,进来一下。”

送走黄华,等待李彦的间隙,他收到了齐湛的消息。

什么叫做纪知鸢好像有出轨的迹象?

什么叫做,做好纪知鸢对他提出离婚的心里准备?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衍礼眼角逐渐染上红猩之色,死死盯着手机屏幕间的几行文字。

发出去的六个问号暴露了他心头的恐慌。

绝对不可能离婚。

除非他死。

半分钟后,李彦叩门而入,然后听见自家Boss的声音,“今天下午的行程取消,你去联系美国那边的负责人,告诉他合作推后。”

李彦犹豫几秒,“可是……”

“没有可是。”齐衍礼用仅存的理智竭力维持表面平静,沉声说,“按照我说的办,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第18章 Chapter18“我问,那个男……

音乐厅的灯光流转柔和,明快节奏中莫名增添了几分沉郁。

像极了一位年事已高的老人,娓娓道出自己的生平经历。

观众席却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手机弹出来电显示的那一刻,齐湛身体陡然一颤,整个人差点儿从座椅上跳起来。

没想到齐衍礼如此迫切,半秒都等不及,收到消息便打来了电话。

还好早在踏进音乐厅前,齐湛把手机调成了静默模式,这会儿没有打扰到剩下的沉浸在音乐世界的观众。

齐湛环视一圈,伸手滑动红色挂断键。

音乐厅内不适合接通电话。

耳边没再传来前座两人的聊天声,见无法偷听到其他更多有用信息,齐湛微微躬身离开座位,去到音乐厅外给齐衍礼回电话。

“齐湛,怎么回事?”

“你说的那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电话接通,齐衍礼的质问随即传来。

“哥,你别急,先听我说。”

齐湛也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的想法,为了借音乐熏陶灵魂和更好的管理星悦娱乐而来欣赏演奏会,居然会撞破纪知鸢的秘密。

“我听见嫂子在向她朋友询问另一个人的恋爱史、联系方式和喜欢的类型。”顿了几秒,他继而又道,“听名字,好像还是个男性。”

齐衍礼问:“什么名字?”

察觉到听筒传出的呼吸声愈发沉重和急促,齐湛有一瞬后悔。

自己好像不该在没有任何事实依据的情况下发出那三条消息。

他连忙开口:“哥哥哥,你别往心里去,我说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猜测,不一定是事实。”

齐衍礼似乎充耳未闻,追问到底,一字一顿,“我问,那个男人是谁?”

“qiyouhang”

听出是男性的名字,齐湛留心记了一下,但他并不知道这是哪三个字。

对面男人得到想要的答案,瞬间挂断电话。

只留下齐湛一脸迷茫地站在原地。

他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喃喃自语。

“我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一门之隔的音乐厅内。

演奏会接近尾声,庄重而宏大的交响乐震撼人心,乐声响彻耳畔。

莫名地,让人心生肃穆之意。

随着最后的鼓点落下,厅内光线骤然亮起。

如同大梦初醒,享受了一段短暂的音乐时光,重归现实。

观众席间的人们相继离开,只留下少部分未从震撼中缓过神来的人。

纪知鸢和许佳欣是例外。

她们还没有完成夏芷交代的任务。

许佳欣瞟了一眼外卖平台上的订单详情,配送距离逐渐缩减。

她抬头对纪知鸢说:“预定的花束快到了,我们去后门拿吧。”

“拿到花后直接去后台找夏芷吗?”不知道为什么,从三分钟前开始,纪知鸢的右眼皮跳动不停,怎么做都无法平复。

许佳欣点点头,“对呀,你还有别的事情吗?”

纪知鸢抬手,在右眼皮上压了一小会儿。

“没有。”她阖上双眸,而后睁开,“走吧,我们去给夏夏送花。”

后台水泄不通,挤满了装着正式的人。

有的搬着椅子靠墙而坐,反思自己今天在演奏时产生的失误;有的肩并肩围成圈,闲聊最近遇上的趣事;还有的细致擦拭着怀中的宝贝乐

器。

纪知鸢和许佳欣的兀然出现显得分外扎眼,尤其两人手中还各捧着一束颜色艳丽的鲜花。

视线在后台环顾了几圈,始终没能寻到夏芷的身影。

“我眼睛都要看花了,夏夏她人在哪儿呢?”许佳欣顺手扯下一片即将掉落的枯萎花瓣,扔进垃圾桶,语气染上些无奈,“我记得我演出完回到后台,也没有这么多人啊。”

纪知鸢不可置否地弯了下唇。

她和许佳欣的想法一样。

在穿着相似的陌生面孔中找人,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人来人往,身旁经过的人换了几波。

最后还是夏芷先发现到她们。

“知鸢——”

“佳欣——”

夏芷提起黑色礼裙的裙摆,在不远处激动地挥手,而后朝她们小跑过来。

“恭喜,演出圆满成功。”

“Congratulations!”

纪知鸢和许佳欣相视一笑,同时递上鲜花。

“谢谢我的宝贝们。”

“我刚在舞台上都快紧张死了。”

夏芷过快的心跳频率尚未平缓,她放下捂在胸口的手掌,一手一束地接过鲜花。

“最终的结果很完美,不是吗?”纪知鸢出言安慰,“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们早就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了。”

相较于纪知鸢在演奏时流露出的满满松弛感,夏芷从首次在学生时期参加的演奏会开始,便一直无法在上台前后展现出淡定自若的状态,站上舞台更是加倍紧张。

这也导致很多机会与夏芷失之交臂。

“我知道的,但我心里就是忍不住会紧张。”

“这次演奏机会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很怕自己搞砸。”

夏芷神情丧丧的,嘴角向下撇,眼尾泛起几丝泪光。

顿了几秒,她再次开口,声音很轻:“我已经快半年没有在公开场合进行演奏了。”

意识到气氛不太对劲,许佳欣站出来转移话题。

“不要再想这些让自己烦心的事情,来看看我们给你拍的照片。”

三人注意力瞬间被许佳欣的手机吸引,脑袋齐唰唰地凑在一块。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夏芷惊呼:“佳欣的审美太棒了,我好喜欢这张的构图。”

纪知鸢表情骄傲,“这是我拿她手机拍的。”

“这张也好看,我简直是太敬业了,几乎与双簧管融为了一体。”

“我拍的,我拍的。”许佳欣邀功般的开口。

“啊,怎么正好抓拍到了我发力的瞬间!删掉删掉!”丑照出现在视野内的那秒,夏芷整个人差点扑到手机上。

删删剪剪几番过后,夏芷精心挑选了九张照片。

她冲许佳欣撒娇道:“佳欣,能不能把这些照片传给我,我想凑九宫格发朋友圈。”

“当然可以。”许佳欣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半分钟后,照片出现在夏芷手机里,她回了一个‘飞吻’的表情包,表达自己的感谢。

许久未见的好友碰面,总能有说不完的话题。

夏芷忽而说道:“我前段时间还特意飞去奥地利欣赏了知鸢的独奏会,太精彩了,无论演奏技巧还是完成度,都与世界一流水平没区别。”

不难听出她话语之间包含的浓浓羡慕。

“啊,你去了我的独奏会,你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呢?”纪知鸢眼神迷茫,明显处于状况之外。

夏芷解释:“知道你肯定很忙,不想打扰你。不过话说回来,你的手真能承受这么高强度的演奏吗?”

话毕,不好的记忆涌上心头,纪知鸢面色苍白了几分,连带着身边许佳欣的动作也一滞。

夏芷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提起这件事情,我只是有点好奇。”

毕竟她当时伤得很重,医生诊断过后给出的结果:韧带拉伤,手指灵敏度降低,日常生活中少提重物,最好不要再过度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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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张病历单在脑海中展开,每一帧复健的画面都充满了汗水和痛苦。

纪知鸢轻描淡写地说:“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会给自己留出充足的休息时间,没有什么大问题。”

“好饿,你们想吃法餐吗?”许佳欣伸手挽住面前两个人的臂弯,抬脚往外走,“就当是为了庆祝夏夏的演奏圆满成功。”

夏芷一口答应:“好呀,我都好久没有好好吃过饭了。”

纪知鸢点头,“我先和家里说一声,不回去吃饭。”

“不是吧,你老公管你管得这么严?”

“而且和你认识了几年,我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你居然会变成‘夫管严’。”

许佳欣有意拖长尾音,笑容暧昧,盯得纪知鸢浑身不自在。

纪知鸢懒懒地掀起眼皮,分出一个眼神给身旁人,“请收一收你发散到天边的思绪,我是给家里准备晚饭的阿姨打电话,不是给我老公。”

说到‘老公’时,纪知鸢语气有几秒明显的停顿。

纵使能够在长辈和齐衍礼面前轻松唤出这一称呼,但此刻面对朋友们,她做不到‘轻松’,甚至是陌生。

另外,她怎么可能变成‘夫管严’。

开玩笑,她可是纪知鸢。

最不喜欢被别人约束的纪知鸢。

豆大的雨珠打落在音乐厅的玻璃门上。

雨声‘淅淅沥沥’,极富节奏感。

数不清天气预报提供了多少次错误讯息。

窗外的晴空万里,秋高气爽也成了障眼法。

纪知鸢没有带伞出门。

“嫂子!”

顷刻间,有个人拦住了纪知鸢一行人的去路。

她看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蹿出来的齐湛,脑子里全是问号。

“齐湛?你怎么在这里?”

齐湛没有回答纪知鸢的问题,他急切地开口:“嫂子,方便借一步说话吗?我要告诉你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而后又补充道:“关于我哥的事情。”

这番话好像在纪知鸢心头蒙上了一层又厚又重的迷雾。

到底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让齐湛着急找她。

“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说完,纪知鸢转过头,“走吧。”

她跟着齐湛去到最右边的休息区。

两人面对面地坐在圆桌上。

“我哥出事了,人现在在医院。”

齐湛毫无预兆地投下一枚炸弹,炸得纪知鸢思绪七零八乱。

她飞快地站起身,语速极快,“什么?哪家医院?”

齐湛从口袋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车钥匙,说:“嫂子,我带你去。”

没来得及再回音乐厅门口,与等待她的好友们见一面,匆匆上了齐湛的车。

纪知鸢在群聊里发了条消息。

【纪知鸢:出了点急事,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吃饭了。】

【纪知鸢:下次有机会再约。】

只不过,如果纪知鸢再留心一点就能发现,齐湛的举动并没有他所展现出来得那么急迫。

第19章 Chapter19他是黏人精。

最近来医院的次数太频繁了。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迈入医院大门那一刻,纪知鸢忽而神情恍惚。

“齐衍礼在哪个病房?”她扭头问。

齐湛快跑几步跟上纪知鸢的步伐。

然后趁她不注意,视线飞快地从手机屏幕上扫过,欲盖弥彰地回答:“跟我来。”

住院部大楼。

是齐、纪两家爷爷所在的私立医院。

纪知鸢来探病的次数不少,可依旧无法参透这座‘巨大迷宫’里面的弯弯绕绕。

相似的布局,相同的房间,再一次暴露了她的路痴属性。

两人乘坐电梯,一路上到八楼。

纪知鸢边走边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前后不过半天时间,齐衍礼竟然直接住进了医院?

而齐衍礼住进医院后,她才得知这一消息,还是被齐湛面对面地通知。

越想,纪知鸢越觉得疑点重重。”

嫂子,到了,这一间病房。”

没有留出让她仔细思考的机会,为她带路齐湛已经停在前方病房门口。

纪知鸢加快速度走向前,因而错过了门旁的熟悉病房号。

门牌以明艳的橘红为底色,号码散发出刺眼的白炽光。

一目了然。

病房内的人显然没有预料到这个时间点有人进来,更没预料到会有人不敲门,大刀阔斧地闯进来。

四道视线齐齐朝门口探去,困惑的表情中含着几分不满。

站在门口的人也怔住了,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两行人面面相觑几分钟,纪知鸢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率先反应过来,后退几步,歪头瞟向墙上的门牌。

803号。

是齐老爷子的房间。

齐老爷子翘着腿躺在床上,嘴里哼着小曲,悠闲地盯着电视屏幕。

手旁矮柜上放着一碟摆盘削切细致的水果,并且贴心地配上了质感复古的叉子。

水果刀上的水渍还未擦拭干净,暖黄灯光透过莹亮的水珠,映出大理石清晰细腻的纹路。

除了水果刀外,大理石桌面还有一台轻薄简约的笔记本电脑和一双指节匀称修长,脉络清晰分明的双手。

如果能忽略嵌入手背血管中的那根又细又长的针,那么这双手真能称得上是一件值得收藏的艺术品。

齐衍礼坐在大理石茶几旁的圆凳上。

圆凳没有靠背,他的背脊也不曾出现半分弯曲,一如既往地直挺。

“你的身体,”纪知鸢停顿一瞬,在心间措辞,犹豫地开口询问,“没事……吗?”

“没事了。”齐衍礼眼神逃避,不再与纪知鸢对视,“身体上的一点小毛病而已。”

他转头,视线轻飘飘地从齐湛身上扫过,落下两个字,“多嘴。”

明明声线、语气都与平常没区别,可偏偏让齐湛产生了一种凛冬将至的幻觉,牙齿不由地上下打颤。

“小毛病?”

“小毛病能严重到需要住院?”

齐衍礼脸色泛着不正常的苍白,眼下青色更盛,状态看上去分外可怜,压根不像没事人。

至少是同床共枕过一段时间的人,纪知鸢还是心生不忍,关切地问了一句。

被人蒙骗、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愤怒骤然消失殆尽。

齐衍礼瞥向齐湛的视线淬了一层冰,似乎在责怪他胡乱夸大事实。

“真的只是一点小毛病。” 他好声好气地对纪知鸢解释,接着问。“谁说我要住院?”

纪知鸢不假思索地指向齐湛。

“他。”

迎上众人宛若利刃,即将把他千刀万剐的眼神,齐湛抬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动作。

好吧,他承认自己话语之间确实有些夸大的成分存在。

“我只说我哥出事了,人在医院。”顿了几秒,他硬着头皮往下说,“我又没说他住院了。”

齐湛虽然心虚,但他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

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在心里吐槽:难怪你能单身二十八年,都不知道用苦肉计留住老婆。

“哎呦。”

一道历经岁月沧桑的声音适时插入,吸引在场几人注意。

躺在病床上看够热闹的齐老爷子按下床边按钮,床头缓缓上升,语气调侃道:“是谁嘴上说‘没事’、‘小毛病’,实际直接在办公室里疼到昏迷。”

齐老爷子没有指名道姓,却胜似将一串身份证号码展现在众人眼前。

‘齐衍礼’三个大字加黑加粗般的地飘过纪知鸢脑海。

她沉默不语,表情只在听见‘在办公室里疼到昏迷’时产生几分波动。

齐衍礼却像个没事人似的。

一边挂水,一边坐在茶几旁雷打不动地办公。

听起来很严重,看上去与平常并无二样。

他无奈轻笑,“爷爷,哪儿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齐老爷子扫了一眼自己那在感情方面不争气的孙子,冷哼一声,“是不是我夸大其词,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听了半天,纪知鸢一头雾水,摸不准眼下情况,只能向人求助。

“李彦,你说。”

在墙角当了将近二十分钟空气人的李彦陡然被纪知鸢点名。

刚到医院时,他第一时间向齐老爷子复述了当时情况。

有了经验,第二次应该很好开口,眼下却不知从何说起。

确切来说,关于齐衍礼的身体情况,他不确定哪部分可以说,哪部分不能说。

李彦又向齐衍礼投去求助的目光。

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应允和提示。

整理了一下语言,李彦悻悻地说:“是急性肠胃炎。齐董从早上忙到中午,没有时间进食,下午与合作方交谈又‘被迫’喝了度数较高的酒。”

经过李特助的解释,纪知鸢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一点儿都不值得她的可怜,完全是自己咎由自取的结果。

“活该。只要工作,不要身体是吧?”

“照这个方式折腾下去,不生病才怪。”

“自己都做不到一日三餐按时吃,还信誓旦旦地说督促我。”

说着,纪知鸢停顿几秒,缓了一口气继续。

“都急性肠胃炎了,不去躺着,非得坐在这里办公。”

“难道公司没有你就转不动了?”

她对他生病后不顾及自己的身体,一心只有工作的举动十分不理解。

从未见过有人对工作如此热爱。

而后,纪知鸢双臂交叉抱胸,微微歪头地盯着他,摆出一副‘你说,我倒是要听听你怎么狡辩’的姿态。

齐衍礼自知理亏地敛下眼睫,气势减弱不少,“要工作,也要身体,只是今天太忙了。”

与此同时,他心底升起一股难言而有隐秘的喜悦。

齐衍礼竭力压制微微上扬的唇角,装作若无其事地问:“纪知鸢,你是在担心我吗?”

纪知鸢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是呀,我还等着你给我代购衣服和包包呢。”

说出口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等她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内心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时,已经没办法进行补救了。

但齐衍礼似乎一点儿都不在意,而且选择性失聪,钻入耳中的只有前两个字。

他给自己洗脑:她对他并不全无感情,她会担心他。

“得了。”

“回自己的病房去。”

“一直赖在这里不走,我耳根子得不到半分钟的清净。”

齐老爷子关闭电视,直接下逐客令。

好在心情不错,不然齐衍礼差点儿气得笑出声,对坐在病床上倒打一耙的人说:“老爷子,是你说自己一个人待着太无聊,不管不顾地让我过来陪你。”

齐老爷子左看看,右瞧瞧,抬手摸了下耳朵。

“是吗?我说过这话吗?”

“老了老了,记忆力开始退化咯。”

随后他吩咐纪知鸢,说道:“知鸢,把这臭小子带回他自己的病房,我准备休息了。”

纪知鸢憋住笑意,眼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眸光,对齐衍礼勾勾手,“臭小子,走吧。”

两人踏出病房门口时,齐老爷子再次发话:“齐湛,李彦,你们俩也出去。”

纷乱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四人一齐走向另一间病房。

齐衍礼牢牢地挡在门口,转身的动作有些不耐烦,“你们也要进来吗?”

齐湛和李彦同时转头,对视一眼,双双点头。

一人推着齐衍礼身旁的输液架,一人接过纪知鸢手中的笔记本电脑。

齐湛道:“关爱病人。”

李彦接着道:“人人有责。”

纪知鸢手上蓦地一空,笔记本电脑已经转移到了其他人手中。

不用做事,她乐得清闲。

‘咕噜咕噜’,肚子不合时宜地叫出声。

纪知鸢忽而想起李彦的话。

‘他从早上忙到中午,没有时间进食。’

她问:“齐衍礼,你饿不饿?”

不用想也能知道答案。

一天没有吃东西,当然是饿的。

齐衍礼点头的瞬间,纪知鸢又道:“我去买点清淡的食物过来。”

“我现在不能吃东西。”齐衍礼说。

也是,他还在挂水,不能吃任何东西,胃受不了。

纪知鸢

停在病房门口,展现出一副‘时刻要离开’的架势,叮嘱余下两人,“你们照顾好他。”

“你呢?”莫名的恐慌漫上心头,齐衍礼追出门的脚步染上几分迫切,“你要走了吗?”

他不想让她走。

他不想让别人照顾他。

他只想要她一人。

可是如果她下定决心要走呢?

他能不能留住她?

答案是否定的。

齐衍礼心知肚明。

面对齐衍礼的过度反应,纪知鸢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短短一分钟内产生如此强烈的情绪变化。

“没有呀,我刚刚不是说了,我去买点清淡的食物过来。”

“虽然说你生病了,不能吃东西,但我们还是要吃晚饭的呀。”

纪知鸢用下巴点了点在场其他人。

悬在半空中的心脏稳稳落下,对上齐湛和李彦两人欲言又止的表情,齐衍礼瞥过脸,讪讪地应了一声。

“你快去快回,我在病房等你一起回家。”

随后,他又加了一句,“我还是有点儿不舒服。”

转身出门,纪知鸢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唇。

怎么感觉今天的齐衍礼有一点点黏人?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用‘黏人’来形容齐衍礼。

纪知鸢摇摇脑袋,企图将这一有些荒谬的念头甩出脑海。

应该是生病的原因。

生病的人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第20章 Chapter20留住老婆的苦肉……

“是你把她带到医院里来的?”

齐衍礼身体半靠床头,好整以暇地看着齐湛。

即使处于生病状态下,周身气势却没有半分减弱,不禁让人后背一凉。

齐湛本想出言反驳,但对上面前那双冷戾的黑眸,大脑便一片空白,半个字都说不出口。

只得自知理亏地低头缄默。

“我有没有说过,不要把我受伤的事情透露出去。”齐衍礼声声逼近。

如果不是事情发生时,两人正在通话,齐湛大概也不会得到齐衍礼生病入院的消息。

“我有没有说过,不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情。”

他是齐家的掌权人,拥有无穷无尽的财富和至高无上的权力。

而少一个人知道消息,就能少一份危险。

不知道有多少眼红的人在暗地里盯着他。

等待时机,抓住时机,使他身败名裂。

齐湛没再保持沉默。

他抬头,直至对上躺在病床上男人的眼睛,一字一句。

“哥,纪知鸢也算别人吗?”

一个不需要齐衍礼回答的疑问句,眼神仿佛要看穿他的心脏,齐湛接着往下说。

“可你的一言一行告诉我,在你心中,她是不一样的。”

‘滴答滴答——’

吊瓶中的药水滴落,扰乱齐衍礼的思绪。

一方面渴望纪知鸢的关心,另一方面又不希望自己拥有的一切,由她的同情心而产生。

内心愈发矛盾。

纠结到最后,连齐衍礼都看不懂自己的内心所想,面无表情地开口:“齐湛,不要随心所欲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办事,我有自己的安排。”

按照他温水煮青蛙的方式安排,到手的老婆都能飞了。

齐湛没敢直接当着他的面说,只是默默在心里吐槽。

陡然想起几个小时前,在音乐厅内看到的场景、偷听到的聊天内容,以及得知纪知鸢向好友打听别的男人的婚恋情况时,齐衍礼妒意和怒气冲破电磁波钻入耳朵。

他身体不禁一颤,将手机移远了些。

紧接着,电话对面传来一阵躁动,惊呼声接连响起。

齐湛狐疑地望向手机,重新将手机挪至耳旁。

“哥?”

“齐衍礼?”

不知道唤了多少声,始终没能听见回复,齐湛开始着急。

找人了解情况过后才知道,齐衍礼突然在办公室晕倒,被送去了医院。

……

思及此,齐湛还是决定点拨一下眼前这位在感情方面属于新手小白的堂哥。

安静几秒,他在心间措辞。

“你真的可以放任纪知鸢身旁接二连三地出现爱慕者吗?”

“你又真的愿意将纪知鸢拱手让人吗?”

瞥见齐衍礼神情动摇,齐湛凑近几步,继续加大火力。

“哥,结婚不是公事公办地谈合作。”

“在婚姻里保持清醒的头脑不是什么好事。”

“感情虽然是两个人的事情,但需要一方主动。”

“你是先动心的那个人,也是主动的那个人。”

当纪知鸢双手提着精致的外卖包装回医院时,病房里只剩下齐衍礼一人。

她将手中的袋子放在圆桌上,视线环顾一圈,问道:“他们人呢?”

齐衍礼懒懒地掀开眼皮,眸底满是睡醒过后的惺忪。

“你回来了。”

“嗯,我在对面酒店随便打包了一些饭菜。怎么没见到齐湛他们?”纪知鸢将买来的晚餐从保温袋里拿出,整齐摆放在桌面上。

食物的香味顺着空气,弥漫在病房的每个角落。

对被折磨了大半天的齐衍礼来说无疑是极大的酷刑。

他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圆桌上,眼中满是期盼。

“我让他们走了。”

“他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况且我身体情况好转了不少,待在这里也是浪费时间。”

齐衍礼喉结上下滑动,“我能不能……”

话音未落,纪知鸢一口拒绝,“不行。”

她往前几步,挡在圆桌前,阻拦住齐衍礼直勾勾的视线。

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态度过于强硬,纪知鸢放柔语气。

“你现在是病人,要谨遵医嘱。”

“今天先忍一忍,等到明天应该就可以进食了,我们听医生的话好不好?”

纪知鸢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须臾,安静的空间内传来一声低磁的轻笑。

齐衍礼眸中含着一团化不开的墨色,唇角勾了抹笑,“你拿我当三岁小孩子哄呢。”

纪知鸢表情有一瞬凝固,仿若静止般地站在原地。

他说得没错,她上一句话确实像哄小孩子似的。

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正在悄无声息地发生变化。

纪知鸢没有意识到,她最近在齐衍礼面前太大胆随意了,距离感、陌生感全然消失。

她说:“今晚怎么安排?”

齐衍礼说:“什么怎么安排?”

“需要我留下来照顾你吗?”纪知鸢认真地问。

她不喜欢刺鼻的消毒水味,不想留在医院,想回家。

不过,如果齐衍礼开口让她留下照顾,她也不会拒绝。

毕竟他是病人。

“不需要。”

齐衍礼的拒绝使纪知鸢松了口气。

太好了,不用委屈自己在医院度过一个晚上。

算他会体谅人。

齐衍礼视线扫向输液架顶端的药瓶。

“我没有那么严重,不需要住在医院。”

“快输完液了,可以拔针了,我去叫医生。”

他转动了下身体,作势起身。

纪知鸢走上前按住他的肩膀,阻住他的动作,十分贴心地说:“你好好躺着,我去叫医生。”

说罢,她提脚朝门口走去。

“不用出去,床头有呼叫器。”

“你先坐下吃饭吧。”

齐衍礼伸手,按下呼叫按钮,余光始终追随着房内那道纤细身影。

纪知鸢确实饿了,看到什么都想吃。

秉承着‘买过就是吃过’的心理,她直接买了四人份的餐食。

之前顾及到齐衍礼的感受,她一直忍着没吃,这会儿齐衍礼主动提起,她便也不准备讲客气。

‘刺啦’声响起,一次性饭盒被打开。

纪知鸢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拿着筷子,小口小口地‘品鉴’美食。

片刻,护士敲响病房门,走到输液架旁边拔针。

整个过程低着头,不敢与房内两人对视。

绯红悄悄爬上耳后根。

早就听说今天下午SVIP病房送进了一

个大帅哥,那张脸堪比内娱顶流男星。

护士站的显示屏传来声光提示,作为标准的颜狗,小晴率先自告奋勇。

推开门,看见齐衍礼的那刻,她脑海仅有一个念头。

女娲的炫技之作。

男人穿着黑衬衫,身体半靠床头,五官立体深邃,下颌轮廓锋利流畅,单单只看侧脸都能感受到那股极具冲击力的帅气。

正如其他护士所说,堪比内娱顶流男星。

而面容的俊逸也让人忽略了他稍显病态的苍白。

然后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圆桌旁的女人。

秋水明眸,唇红齿白,脸蛋小巧精致,眼下恰到好处的泪痣分外惹人怜爱。

小晴差点儿掩饰不住自己愈发灿烂的笑容。

情绪激动,心跳加速。

居然能在同一时间内欣赏到两张女娲的炫技之作,简直是颜狗的天堂。

她感觉自己再待下去,就要流鼻血了。

明眼人能看出两人是天生的一对。

光是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没有语言和肢体交流,粉红泡泡都能源源不断地冒出。

她想:如果他们俩上恋综,肯定会遭到广大网友的催婚,而且她一定是站在最前面冲锋陷阵的头号cp粉。

拔针很简单,也很快,几分钟便完成了。

小晴再没有理由留在病房,恋恋不舍地收拾自己带来的工具。

“按压……按压五分钟左右松开,注意……伤口不要碰水……”

她思绪混乱,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知道出门时,一道女声叫住了她。

“你好。”

“他需要留在医院继续观察吗?”

“如果病人身体没有出现其他不舒服的症状,可以直接离开。”小晴稳住内心的激动回答。

“我没有其他不舒服的症状,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男声含笑,笑意很浅,不易察觉。

女声继续道:“我才没有不放心你,只是随口一问。”

走出病房,小晴贴心地为两人带上了门。

内心世界活跃。

老天爷,真的不要太甜了啊啊!

果然恋爱要看别人谈才有意思!

得到专业人士和齐衍礼的双重肯定,纪知鸢吃完饭,与两位爷爷道别,然后准备将‘病人’带回家。

纪知鸢的饭量很小,并且为了维持身材,经常只吃七分饱。

等待司机的间隙,她把多出来的,没有打开保温袋的饭菜,拿去分给了徘徊在医院门口小吃摊前,因治病耗尽家底的可怜人。

齐衍礼站在夜晚寒风吹不到的地方,静静地望着她。

眸光缱绻,爱意充盈。

分完多余的食物,纪知鸢小跑回他身边,搓着手取暖,“还好多买了几份,能让今晚少几个饿肚子的人。”

目光落在她被寒风吹红的手背,齐衍礼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指紧了紧,像是想握住眼前人的双手,帮她暖手,可最后却又松手放弃。

他嘴唇抿成一条线,嗓音染上几分无可奈何,周身气氛萧索悲怆。

“纪知鸢,你对每一个人都这么好吗?”

能不能留一份专属于我的好?

他在心底补充。

纪知鸢看不懂齐衍礼眼底的深意,也不知道他的心情为什么忽然变差。

难道在她离开的短短几分钟之内发生了某些让他感悟颇深的事情?

莫名其妙。

要论能够平等地对每一个人好。

她比不过他。

齐衍礼没有等到纪知鸢的答案。

司机到了。

“折腾了一天,我们该回家了。”

纪知鸢自顾自地坐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