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上推谢清棋,没有推动,冷声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阿音。”谢清棋慢慢俯下身,薄唇凑近了黎淮音耳侧,呢喃道:“我喜欢你。”
黎淮音身形微微僵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颈侧忽然感觉到一股温热……
谢清棋……在亲她!
滚烫的唇沿着颈侧完美的曲线一寸寸下滑,谢清棋胸口微微起伏着,眼中炙热的情绪似乎要将身下的人吞噬掉,完全揉进自己的身体。
她似乎仍不满足,想要掠夺更多,谢清棋抬起头,看着眼前微启的红唇,忍不住再次靠近。
黎淮音侧过脸躲开,脸上还是落下了一个吻,她挣扎着推开谢清棋,骂道:“谢清棋,你混蛋!”
谢清棋却彷佛没有理智一般,完全听不到她的话,一只手抚着黎淮音的脸,密密麻麻的吻再次落在她的颈侧。
就在谢清棋伸手想要撕扯黎淮音衣服的时候,手指忽然感受到了一滴湿润。
黎淮音,哭了。
第56章 “阿音,我想亲你”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黎淮音微挑的眼角滑落,滴在了谢清棋抚着她脸颊的手指上,不知道什么时候,黎淮音没有挣扎了。
她失望地闭上了眼,心里委屈又难过,虽然她知道谢清棋被下了药,这一切并非她本意。
可……她们两人不该是这样的。
谢清棋冷静了一些,停下了撕扯衣服的动作,抬头怔怔地看向身下的人。黎淮音闭着眼,细白的脖颈上印着几道深深浅浅的吻痕,在雪白肤色的映衬下艳红似血。她的眼睫微微颤动,紧接着一滴泪珠翩然滑落,越过山根,再次滴在了谢清棋的手上。
谢清棋全身发烫,温热的泪水打在手上触感微凉。可是就像一滴水滴在烧红的烙铁上,不仅不能降温,反而会变成水蒸气,引起更明显、更强烈的反应。
清淡梨香丝丝缕缕地浮动着,萦绕在两人周围,彷佛是加速反应的催化剂,谢清棋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近一些……再近一些……身体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她这么想着,也正要这么做的时候,黎淮音睁开了眼。
那双平日清冷疏离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泪光莹莹,仿佛掩映在流云下的皎月。眼尾晕开的一抹微红在苍白面容的衬托下格外显眼。
两人一上一下对视,看着黎淮音眼中流露出的失望、委屈,甚至还有害怕,谢清棋感觉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她使劲摇了摇头,意识总算回笼了一些。谢清棋先是看着眼前的人愣了愣,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床。
“阿音,我……我不是故意……”谢清棋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愧色难掩地连连后退,倚在了门框边。
她在做什么?她怎么能对阿音做这种事!
谢清棋暗骂自己简直是畜生,无尽的负罪感彷佛*带刺的藤蔓缠绕在她心口,让她痛得有些喘不过气。
阿音……不会原谅她了。
身体越来越烫,谢清棋被烧得整个眼睛都是通红的,她不住地扯着衣领,想要扒开又竭力控制自己揪紧。
黎淮音方才被谢清棋没有理智的样子吓到了,一时间不敢靠近。但是见谢清棋这么难受,她试探着,小心翼翼向她走近一步。
“别过来!”
谢清棋转过身背对着黎淮音,双手死死攥着门框,药效作用下她全身彷佛有千万只蚂蚁在爬,酥酥麻麻,脑子又开始陷入混沌状态,谢清棋甚至想不起来外面有一池冷水。
她满脑子都是好热,身体的本能让她想要靠近黎淮音,她知道那就是解药。
“我去让落霜请大夫。”
黎淮音说着便向外走去,她知道谢清棋肯定不想让别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可是再这样下去要出事的!
“别去。”谢清棋拉住了黎淮音的手腕,“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身份。”
谢清棋说话声有些沙哑,体内的燥热还在不断涌动。她揪着自己的领口扯开了一些,露出脖颈下大片白里透红的皮肤。
她对抗着身体本能,松开了手中冰凉的手腕,“你快出去!”
“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怎么能放心?”
黎淮音的声音落在谢清棋耳畔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她连话都快说不出了,一把扯过黎淮音,紧紧抱住了她。
谢清棋将头埋进黎淮音颈侧,贪婪地嗅着她身体的香气,喘息声渐重,她忍不住微启唇齿,一寸寸啃咬着修长颈项上光滑细腻的肌肤。
轻微的刺痛感传来,还带着一股酥麻痒意,黎淮音身体一僵。
她被谢清棋抱着,心里却并没有反感的情绪,或者说,她心里是愿意和谢清棋在一起的。只是……她不喜欢这样的方式。
还没等黎淮音推她,谢清棋自己先停下了动作。红唇离开冰凉的皮肤后谢清棋觉得喉咙又痒又渴,抱着黎淮音的手臂忍不住一点点收紧。
黎淮音有些喘不过气,呼吸渐渐急促,轻声道:“谢清棋?”
谢清棋眉头微皱,猛地放开了手,径直走向房间里的梳妆镜,打开妆奁取出了一只金簪,对着锁骨处狠狠扎了下去。
黎淮音惊道:“不要!”
她没来得及阻止,谢清棋咬着牙将簪子拔出后,鲜血瞬间汩汩而出。
黎淮音不知道为什么,心跟着痛了一下,彷佛那只金簪也扎在了她身上。
她快步走过去将金簪从谢清棋手中夺走,看着伤口又气又急道:“你做什么!”
谢清棋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却清醒了许多,喘着气安慰她道:“没事的,皮外伤。”
谢清棋看到黎淮音被她弄乱的领口,和颈侧几块明显的红印,再次将自己骂了一顿。
身体温度并没有减弱的意思,热量由内而外源源不断地积聚着,让她感觉到四肢百骸都在燃烧,清醒状态下会更痛苦。
谢清棋想到了那池冷水,急忙道:“阿音,快出去,把门从……外面锁上。”
“可是你……”
谢清棋催促:“快走!不然我只能再扎一次了。还好没有发生什么……否则我百死难赎!”
谢清棋推着黎淮音出去后,猛地关上了门。她转身快步走到池子旁,三两下除了衣服,毫不犹豫地泡了进去。
开春的温度还有些寒冷,谢清棋光着上半身直接浸在冷水中,全身肌肉都忍不住缩紧,牙齿不住地打着冷颤。
这次是她大意了,恢复力气时她本以为药效过了,没想到那才是副作用刚刚开始。
“谢清棋。”
门外传来黎淮音的声音。
谢清棋回应道:“阿音,怎么了?”
黎淮音:“我要进来了。”!
谢清棋瞳孔放大,怀疑自己听错了,她先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向房门,她刚才太着急忘了将门闩插上了!
虽然但是,黎淮音为什么要进来?
黎淮音推开门的瞬间,谢清棋立刻在水中转过了身,只留给了对方一个光滑的背影。
“阿音,你你你,你等我泡好再进来啊。”谢清棋说话都不利索了,不知道冷的还是羞的。
黎淮音偏过头不去看她,有些不自在道:“我拿来了纸笔,你说我写,开副方子让落霜去抓药。”
谢清棋轻咳一声,缓缓道:“你在门外……不是也可以听我说吗?”
黎淮音一愣,脸色微微发红,但她总不能说自己一时心急忘了……
“在外面听得不真切,万一写错了岂不麻烦?”黎淮音故意冷下声道:“难道我还能故意占你便宜不成?”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清棋弱弱道:“是我怕占了阿音便宜……”
黎淮音嘴角弧度微微上扬:“说药方。”
“好。”谢清棋给自己搭脉,随即开始念道:“香薷二钱,连翘一钱……”
黎淮音一一记下,写好药方后走出屋外。
谢清棋一口气还没松完,门后又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她听到门闩被合上了!
黎淮音扫了眼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径直走向卧房。
谢清棋看着从她身边走过去的黎淮音,刚想询问她为何又进来了,又怕黎淮音生气自己与她生分,防着她,一时之间进退两难。
好在黎淮音全程没有扭头看她,谢清棋就这样看着她进了卧房,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一套新衣。
原来是给她取换洗衣物,谢清棋惊叹于黎淮音的细心,心里升起一阵暖意。
黎淮音一出来就见谢清棋盯着自己,眼睛亮亮的,丝毫没有转身回避的意思。好在隔着池子,从她现在的位置只能看到谢清棋脖颈以上的部位。
可……走近后能看到的就不同了……
黎淮音走过去的时候刻意回避视线,放下衣物后取出一瓶药,嗔怪道:“上次的伤还没好,现在又添新的,你还是那个身娇玉贵的京城世子吗?”
谢清棋一怔,黎淮音无心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她,她确实不是之前那个谢清棋了。
之前的谢清棋不喜欢黎淮音,伤害她羞辱她。现在的谢清棋,喜欢黎淮音,想要保护她爱她。
谢清棋看着黎淮音,视线从她的侧脸转到拿着瓷瓶的纤细手指,最后落在黎淮音细白颈项上醒目的吻痕,轻笑道:“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不是。”
黎淮音看向她,疑惑道:“嗯?”
谢清棋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握住了黎淮音的手,认真道:“阿音,如果我从未做过那些伤害你的事,是不是就有机会跟你在一起了?”
谢清棋明亮清澈的墨色眸子此刻因为药物染上了一层情欲,看起来有些妖冶轻佻,带着欲望一眨不眨地望着黎淮音。
黎淮音没想到她会这样直白,更没想到是在这种时候,她另一侧的手指微微收拢,道:“从前的事你已经做出弥补,往后不必再提。”
谢清棋眼睛一亮,整个人往黎淮音的方向靠近了一些,带动池中的水泛起一阵涟漪,欣喜道:“阿音的意思是,我有机会吗?”
黎淮音轻轻挣了下被她握着的手,没有正面回答,只道:“先涂药。”
谢清棋听话地放开了手,一手撑在池边,看着黎淮音将药粉轻轻洒在她的伤口上。
“嘶——”谢清棋疼得抽了一口冷气。
黎淮音顿了一下,缓缓靠近谢清棋,红唇微启,轻轻吹着气。伤口处有血迹,又被池水浸湿,好在不会将药粉吹走。
黎淮音每次靠近她,都会带来一股香气,谢清棋看着眼前堪称绝色的脸,忍不住伸手抚了上去。
黎淮音吹气的动作一顿,看向谢清棋,发现她眼中的欲望似乎比刚才更盛了。
谢清棋似乎还不满足,手指顺着她光滑的皮肤缓缓滑下,停在了下巴处,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
黎淮音呼吸一滞,下意识将头微微后仰,想要避开谢清棋的手指。
谢清棋却不依不饶,一手握着她手腕将她拉近自己,另一只手还想造次。
她这一用力牵扯到了肩膀,方才涂了药的伤口渗出血迹,将药粉全都染红了,黎淮音蹙眉,恼道:“你还想不想让伤口恢复了?”
谢清棋咬了咬唇,委屈道:“阿音,我还是很热。”
黎淮音说不出责怪她的话了,只见她前面通红的眼眶就知道那药的药性有多烈。
“落霜应该在煎药了,我去看看。”
“别走。”谢清棋拉住黎淮音衣袖,带着点祈求的语气道:“阿音别走,我不会再……那样了。”
她以为黎淮音是生气自己刚才轻佻的行为,既委屈又羞愧,低下了头。
“我只是想去看看药还要多久能好,没有怪你的意思。”黎淮音看到谢清棋锁骨处在滴血,心里一软,状似随意地小声道:“真怎么样了……也没事。”
谢清棋抬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阿音,你说什么?”
黎淮音拿起药瓶重新给她上药,“没什么。”
“我听到了!”谢清棋撑在池边,凑近黎淮音道:“阿音也喜欢我对不对?”
是“也”,她们彼此心悦对方。
黎淮音没有否认。
那就是默认!
谢清棋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有些得意忘形,得寸进尺,道:“阿音,我想亲你。”
黎淮音呼吸一滞,想要努力稳下心神,可还是被谢清棋直白的话撩得从脸上到耳尖都烧出了绯色。
因为心里有底,谢清棋的动作比刚才更大胆,她直接伸手挑起了黎淮音的下巴。
她们之间隔着厚厚的暖玉池壁,两两相望。
几息过后,就在谢清棋忍不住想更近一步的时候,黎淮音将她的手拿了下来。
谢清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以为黎淮音意识到了根本不喜欢她,再或者……黎淮音不喜欢女人,不喜欢与女人接触……吗?
正胡思乱想着,黎淮音扶着她没有受伤的一侧肩膀,低头吻上了谢清棋的唇。
黎淮音的身体冰冷,谢清棋则是太烫了,不仅手是烫的,唇也是。黎淮音与她相贴后忍不住轻颤了一下,只觉得那股热意顺着唇传遍了四肢百骸,温暖了她常年冰冷的身体。
黎淮音想起还要涂药,便打算起身离开,可唇刚分开一条缝,她便被谢清棋勾着脖子阻拦了动作,紧接着那只手上移,掌着她后脑勺,回吻了过来。
谢清棋舌尖叩开黎淮音的贝齿,强势地侵入,温暖和清冽的气息在口中混合,缠绵摩挲,渐渐炽热。
第57章 谢清棋为何会……这么熟练
“嗯……”
黎淮音齿间溢出一声低哼,搭在谢清棋肩膀上的手忍不住轻轻抓紧,这才惊讶地发现谢清棋身上的温度高得吓人。
可下一刻,她分出的一丝心神就被尽数勾了回去。
谢清棋听到她带着一点鼻音的轻哼,呼吸愈发急促得不成样子,她加深了吻,温柔又带着几分不容抗拒。
安静的房间里除了急促的呼吸声外,只剩下擂鼓般的心跳声。交缠的灼热气息游走在两人唇舌间,不断交换着彼此的热量和心跳,一呼一吸间,理智愈发摇摇欲坠。
谢清棋感觉到脑子里的某根弦在绷紧,紧到极致,啪嗒——干脆利落地断掉了。陌生的潮涌和周身的血液尽数沸腾,在身体里肆意叫嚣着狂舞。
黎淮音眼睫轻颤,承受着对方汹涌的爱意,她从未有过接吻经验,此时面对谢清棋炽热的深吻便有些招架不住。身体自下而上升起一阵阵酥意,她靠着撑在谢清棋肩上的手才勉强站稳,一向冷静清醒的人第一次体会到大脑昏昏涨涨一片空白是什么感受。
渐渐地,黎淮音有些喘不过气,只好用扶着谢清棋肩膀的那只手向外推了推,随后感觉到禁锢自己的力道小了些。
谢清棋放开了柔软香甜的红唇,睁开了眼,近在咫尺地凝视着眼前人。
黎淮音偏过头,胸口微微起伏,一点点平复着呼吸,凝脂雪肤,唇红似血,微挑的眼尾缀着一抹粉色,似冷非冷,似艳还无。
谢清棋眸色渐深,极力压抑着眼中翻腾的情绪。忽然,她从池中站了起来,带起短暂的哗哗水声。
黎淮音被她带着后退了一步,手因为谢清棋起身的动作渐渐从肩膀滑下,触碰到了某处柔软……
一个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谢清棋没穿衣服!
黎淮音抬眸喘息道:“清棋……”声音温柔魅惑,勾人而不自知。尤其她现在眼尾薄红,撩起眼皮望过去的时候,活像一只摄人心魄的狐狸。
提醒她穿衣的话还未说出口,谢清棋便已经抑制不住地吻了上来,少了池子的阻隔,谢清棋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紧紧拥抱着。
黎淮音身体发软站不住,只好靠在谢清棋身上,身前衣服都湿了大半,她的默许更加助长了谢清棋的放肆。
谢清棋身体里的火焰被点燃,烧得她神智逐渐失控,炽热的吻从柔软红唇落到细白颈项,还想要一路向下……黎淮音胸前的衣服被扯开了一些,露出细颈下一片雪白的肌肤。腰间的丝带被修长手指轻轻一扯,飘飘然滑落在地。
“清棋。”黎淮音摁住了她还要造次的手,轻喘道:“别,等下落霜要送药过来。”
谢清棋反握住她的手,引导着她更加贴近自己,仿佛没听见一般。就在黎淮音以为她不会停下时,谢清棋却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只是握着她的手一下下摩挲着,似乎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须臾,她缓缓在黎淮音的额头印下一吻,便退开了。
谢清棋眸色深深地看着她,欲念显然还未完全褪去,但她理智已经恢复了一些,心里思忖若是此时此地真做了什么,未免对阿音太不负责了。
两人和离的事情只有彼此知道,只要不说出去,将来等到黎淮音为黎家洗清冤屈后,她们仍然可以当做从未和离过。但现在,谢清棋不想承认从前的那纸婚约了。
她要亲自向阿音求婚,三书六聘,明媒正娶,光明正大地与她拜一次天地。
谢清棋看到黎淮音胸口上方几道醒目的吻痕,急忙帮她整理好有些凌乱的领口,又捡起地上的丝带仔细系好,重重喘了一口气,带着歉意道:“阿音,你外面衣服都湿了,回房换一身吧。”
黎淮音脸上绯色明显,提醒道:“你也快穿上衣服吧。”说完转身快步走进了卧房内。
她站在一柜衣服前,想到方才发生的事情,轻轻呼出一口气,手背一下下贴着脸颊,想要将温度降低一点。
柜中的衣服件件锦绣华贵,样式不俗,尺寸更像是给她量身定做得一般,黎淮音很快换好了一身。
她看向门外,忍不住想,原来动情是这样的感觉吗……可随即她突然意识到,动情这种事情,似乎也做得假。谢清棋方才说的话到底是因为药物作用还是真的心悦于她?
若是前者……等谢清棋冷静下来,她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黎淮音在此之前从未有过任何这方面的经验,哪怕她博览群书,满腹经纶,此刻也解答不了心中的困惑。
毕竟当局者迷。
她回忆着方才发生的一切,想要找到答案,或者说她想要的那个答案。思绪很快被另一个念头所取代:刚才她一直在被动回应谢清棋,可谢清棋为何会……这么熟练。
想到从前京城中关于这位纨绔世子爷的传闻,黎淮音眼神黯了黯。她也是她众多红颜知己之一吗?
记挂着谢清棋身体中的药性还未祛除,黎淮音终究不放心她一个人,很快敛去眸中情绪,平复了心情。打开房门,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侧的谢清棋。
谢清棋此时穿戴整齐,见她出来露出了一个黎淮音再熟悉不过的笑容,眼睛亮亮地喊道:“阿音。”
黎淮音注意到她耳朵以下露出的皮肤都是淡粉色,心知药效还在,谢清棋现在是在压抑着情欲。她心里一软,不忍再苛责什么。
至少,等她身体好了再问吧。
黎淮音:“你先去休息,我去看看药煎得如何了?”
“阿音……”谢清棋欲言又止。
“嗯?”
谢清棋有些忐忑道:“方才的事,不是我在做梦吧?”
黎淮音挑眉道:“怎么?后悔了?”
“自然不是!”谢清棋着急道:“我在门外的时候,一直害怕你后悔呢,所以想再确认一下,阿音确实是喜欢我的,对吧?”
这个人总是这样突然地冒出一句直白的话,黎淮音被她问得一怔,细白莹润的耳朵一点点变红。哪怕知道谢清棋现在不是完全理智的状态,她的心情还是无可救药地好了许多……
“等你喝完药身体好了再说这件事。”黎淮音怕她多心,补了一句:“快去躺好休息,我很快回来。”
谢清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忍不住咧嘴傻笑。怎么有人走路都这么好看?
天色已晚,房间内灯火通明,谢清棋享受到了贴心的喂汤药服务,身旁馨香飘荡,温煦弥漫,她不免生出困倦之意。
“阿音,你今晚还回去吗?”
黎淮音起身将空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坐回床边垂眸看向谢清棋,假装听不出她语气里的期待,故意逗她道:“看你今日的表现,我敢不回去吗?”
谢清棋委屈道:“我喝了药,不会那样子了。”
黎淮音:“万一毒性没有完全解,你半夜发作,我力气又抵不过你,可怎么办?”
谢清棋好看的眉头皱起,思考片刻,道:“阿音可以用绳子将我绑起来,如何?”
第58章 完全喜欢阿音
谢清棋睁开眼,下意识看向床的另一侧,空的。
外面已然天光大亮,谢清棋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她轻轻晃了晃有些昏沉的头,大片记忆浮现在眼前。
昨晚她中毒了,被阿音接回来,之后也是阿音在照顾,然后她就亲了黎淮音,还亲得那么……久?
不是在做梦吧?
谢清棋扫视房间,看到梳妆镜前放着一根簪子,她下意识低头,后知后觉地感到了锁骨位置在隐隐作痛,床上还有隐约能闻到的清淡梨香,都在证明昨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谢清棋正回忆着,突然想到了什么,风风火火跳下床向屋外跑去,刚打开门就与黎淮音差点撞上。
黎淮音端着汤药侧身避了一下,嗔怪道:“当心一点,这么着急做什么?”
真到了黎淮音面前,谢清棋方才那股冲劲一下降下去了,也忘了要说的话,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额角:“没,就是想去看看你。”
黎淮音一怔,避开了谢清棋的眼神,面上不显道:“我有什么好看的?快进来喝药。”说完也不看谢清棋,径直进了房间。
谢清棋跟在她后面,忍不住小声道:阿音好看的可太多了,眉毛好看,眼睛好看,鼻子好看,嘴巴好看,脸好看,头发丝也好看。
“说什么呢?”黎淮音放下汤药,狐疑地看向谢清棋。
“没,没什么。”谢清棋暗怪自己把心里话念出来了,连忙在黎淮音身侧坐下,轻咳一声道:“谢谢阿音帮我煎药。”
“是落霜做的。”
谢清棋歪头,看着黎淮音笑道:“那谢谢阿音喂我喝药?”
黎淮音拿着汤勺的手一顿,下一刻,汤勺被放入碗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当声,一只素白的手将碗推到了谢清棋的身前。
“自己喝。”
谢清棋:“……”
谢清棋一边乖乖喝药,一边偷偷打量着黎淮音。回想昨晚黎淮音喂她喝药的情景,嘴角上扬的弧度忍不住越来越大,连嘴里的药都不觉得苦了。
“谢清棋?”
“啊?”谢清棋突然被点名,回过神后就见黎淮音满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她这才发觉碗里的药早已经喝完了,她刚才拿着汤勺不知道一下下地喝了多少口空气。
啊啊啊,怎么会这么傻啊……阿音会不会觉得自己太傻了就不喜欢了?
黎淮音看她脸色都有些红了,担心她身上的药性还没解,关心道:“身上可有不舒服吗?”
谢清棋与黎淮音视线相对,忽然就想起来自己刚才急着跑出门是打算说什么了,她摇摇头:“没有,我已经好了,只是……”
黎淮音脸上浮现一抹忧色,关切道:“只是什么?”
“阿音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吗?”谢清棋试探性地问道,眼神紧紧盯着黎淮音,生怕错过了她的反应。
黎淮音本想说记得,可看着谢清棋郑重其事的样子,她心里突然有些慌乱。万一昨天谢清棋动情只是因为药物作用,而并非真的心悦她……
光是想到这种可能性,黎淮音就觉得心口处传来一阵闷痛。
见她不说话,谢清棋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放在桌子上的手无措地一下下摩挲着汤碗的外沿,轻吸一口气道:“啊,没关系,其实我……”
“没关系吗?”黎淮音突然抬眸,定定地望着谢清棋道:“昨晚被下药的人是你,我一直都很清醒,所有的事我都记得。”
谢清棋注意到黎淮音颈侧醒目的一道吻痕,认错道:“昨晚我确实不是很清醒,胡乱说了很多话,到现在我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想起来全部的事情,冒犯了阿音,对不起。”
黎淮音眸光暗下去,眼中闪过一抹自嘲,身体像是掉进了冬日的湖水中,寒冷彻骨。她想假装不在意地说一句没关系,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几乎是有些慌乱地起身离开。
“阿音你要去哪?”谢清棋见她突然起身,下意识拉住了黎淮音的手。
“放开。”
谢清棋听出她声音里的不对劲,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黎淮音红了眼眶,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感涌进了谢清棋的心底。
“阿音,你别哭呀,我……”谢清棋慌乱地想要帮她擦拭眼泪,被黎淮音后退一步的动作躲开了。
黎淮音强压着心头的委屈和难过,冷声道:“你想说什么不如趁现在全都说清楚,日后也省了不必要的纠缠。”
原来自己的喜欢对阿音来说是纠缠吗……
谢清棋胸口一窒,仓促低下头,不想被黎淮音看到她此刻的样子。
黎淮音失望道:“若是不说,以后也不必说了。”
“我说。”谢清棋对上她的目光,极其认真,一字一句道:“阿音,我喜欢你。”
黎淮音脸上掠过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眼神复杂地看着谢清棋。
谢清棋弯起嘴角,温和道:“昨晚我被下了药,整个人都不太清醒,可能说的话并非出自真心,现在——”
谢清棋给自己搭上脉,墨色眸中流转着无尽的温柔,凝视着黎淮音道:“现在我确定自己完全清醒,脉搏加快跳动的每一下都只因你,我谢清棋,完全喜欢阿音。”
“你……”黎淮音被她直白的话惊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才道:“我方才还以为你是要反悔……”
“我吗?”谢清棋瞪大眼睛,食指指向自己。
反悔和黎淮音在一起,她不是疯了就是瞎了!
很快谢清棋就反应过来,欣喜道:“所以阿音方才那么伤心生气,是因为觉得我要反悔吗?”
黎淮音转过身:“不是。”
“明明就是!”谢清棋跳到她前面,追问道:“阿音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黎淮音不答,谢清棋便不依不饶:“昨晚我就问了,你说等我身体好了再说,我已经好了,阿音快说嘛!”
抵不过谢清棋的央求,黎淮音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谢清棋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牵着黎淮音的手激动道:“阿音,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吧,你说你喜欢我!”
黎淮音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也忍不住粲然一笑,眸中冰雪消融,染上春意明媚,两人对视时更是多了几分缠绵悱恻的情意。
落霜再见到两人时,已是到了正午,三人一起回到燕府用膳,萧明烛的信也刚好送了过来。
黎淮音看完信,淡声道:“殿下这次对他们的处罚一点也不像往日作风。”
谢清棋听出了她在为自己抱不平,笑道:“我没想到陈家的香料生意和京兆尹府陈方阜都是背靠公主殿下。至于处罚他们不够重,我倒是觉得没什么,要不是因为陈织,我还没办法知道阿音的心意呢。”
想到昨日在牢中见到谢清棋的样子,黎淮音脸色又冷了几分:“若是你真的有什么事,一个陈织和陈方阜怎么够赔的。”
见谢清棋突然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黎淮音被她盯得脸上发热,忍不住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谢清棋浅笑着摇摇头,“只是觉得阿音好看,一时不注意就走了神。”
除此之外,还因为黎淮音方才的样子让谢清棋想到了原书中描写的首辅大人,仙姿佚貌,风华绝代,权倾朝堂,盖世之才无人能及。
可现在首辅大人因为她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便又红了耳尖,无奈道:“别闹。”
“没有闹,阿音就是好看啊。”
黎淮音轻轻打掉谢清棋伸过来的手,认真道:“昨日殿下告诉我,圣上仅仅让萧瑞闭门思过一段日子,且明贬暗升了几个萧瑞一派的官员,显然是觉得公主殿下势头有些过大了。”
谢清棋:“萧瑞也很聪明,本来陷害手足的罪名,硬是被他扭转成了党争,倒显得他才是被算计的那个。”
两人正说着话,落霜从外面又送来一封信,谢清棋奇怪道:“公主殿下写信还不一次性说完?”
黎淮音面色凝重:“这封是加急送来的。”
看完信,谢清棋轻声道:“边境,要打起来了。”
第59章 “我好想你”
三皇子府,天色暗沉,大片浓云沉沉地压在天边。
萧姝嫣瘫坐在堂前,泪水决堤:“我不要去和亲!皇嫂,我不想去禹国那种地方,你帮我求求皇兄好不好?”
楚云卿叹了口气,正要开口时萧瑞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沉下声音劝道:“不要再闹了,禹国已经连下我边境两座城池,南边越国也蠢蠢欲动,现在朝廷正值用人之际,你作为养尊处优十数年的公主,理当为天下子民、为父皇分忧。”
萧姝嫣抓住他的手,不甘心道:“为什么?难道这么些年养尊处优的人只有我一个吗?父皇、母妃、皇兄皇姐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为何独独要我一人牺牲?如果这些年父皇和皇兄对我的宠爱是为了如今的和亲,我宁可不要!”
“放肆!”萧瑞眯了眯眼睛,甩开萧姝嫣的手,一字一句道:“生于皇家,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楚云卿皱了皱眉,蹲下身去扶萧姝嫣,同时看着萧瑞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萧姝嫣起身后冷笑道:“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了讨父皇的喜欢,在朝堂上一力主张和谈,主动提出将自己的亲妹妹送去和亲,你冷血!”
“你——”萧瑞扬起的巴掌顿在空中,最终还是放下了,淡淡道:“你乖乖听话,和亲只是权宜之计,等将来皇兄坐上皇位,大破禹国之日还可以将你接回来,保你下半生荣华。”
——
黎淮音自医馆回来后便频频收到萧明烛的信,一天就可达数封,她每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案边回信。
红莺和青榕对视一眼,默默帮她把桌上凉掉的茶换了一杯。
那日之后,谢清棋已经两日没来燕府,只每日差人送话,报个平安。虽然医馆重新开张了,但她一次还没去过,馆内事情基本交给于掌柜和花云管着。
这天正是谢清棋和凤羽营两月前约定比武的日子,前线战事一触即发,将士们热血沸腾,这几日加练还不够,此时聚在擂台边各个跃跃欲试。
谢清棋身姿挺拔,身着浅色甲胄,手持昆吾刀在擂台上站定。
刘大斧站在凤羽营众人前面,迫不及待地纵身一跃,落在了谢清棋面前,开口道:“世子,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话虽如此说,他心里其实没有半分懈怠。当日剿匪一战,谢清棋第一个冲进匪窝,擒了贼王,还因为救一个兄弟被砍伤。事成之后论功行赏,更是没有亏待凤羽营任何一个将士。
这位世子爷,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谢清棋轻微挑眉,摆手道:“请吧。”
刘大斧也不再多说,猛地大喝一声,拎着大刀朝谢清棋当头劈来,气势十足。
谢清棋不慌不忙,左脚后撤了半步,侧身巧妙地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击。
刘大斧心中暗惊,口头仍不落下风,笑道:“世子爷,接下来可就没那么好躲了。”话音刚落,刘大斧长刀一挥,瞬间直劈面门。
谢清棋横转昆吾刀格挡,锵——
刀刃相碰的声音响起,谢清棋挡下这一击,脸上虽没什么表情,可背部伤口撕裂般的剧痛让她握着刀的手指忍不住攥得更紧。
擂台下意外的安静,没有往常的起哄和叫好声,众人都放轻了呼吸,瞪大眼睛期待着这场比赛结果。
谢清棋深吸一口气,她方才也是可以躲过刘大斧那一刀的,只不过想看看自己现在的力气能达到什么程度了。可锁骨和背部的伤口处传来的疼痛提醒她,最好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比拼蛮力。
谢清棋平时的对手可是华十安,速度根本不是常人能比的,在多日的“虐菜”训练下她早就有了超出常人的预判和敏锐洞察力。
此刻刘大斧的动作在谢清棋看来如同慢放了一般,一招一式都被她尽收眼底。
数十个回合后,刘大斧连谢清棋衣角也没碰到,不满道:“世子,您这是打擂台还是玩猫抓耗子呢?总是躲来躲去有什么意思,敢不敢真刀真枪地打一场!”
谢清棋余光扫向台下众人,心想这样的打斗估计大家也觉得没意思,她不仅需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让众人都服气才是。
“好,那就痛快地打一场,我*要出招了。”谢清棋话音刚落,昆吾刀在她掌心旋出一个漂亮的招式,刀刃映出清俊的面容。接着谢清棋足尖点地,身形倏然向前,刀势似狂风骤雨般席卷而下。
刘大斧见刀影速度如此之快,急忙挥舞长刀慌乱应对,一时间兵刃相接的声音响起,台下众人也被调动起情绪,开始叫好助阵。
谢清棋一招一式有条不紊,刘大斧费力接招,听着台下为他加油的声音,有苦说不出。
两人再次打斗了数十回合,谢清棋故意卖出一个破绽,刘大斧自以为抓住了机会,当即使出拖刀式,谢清棋不退反进,刀背反磕对方刃口三寸弱处,震得刘大斧手腕青筋突跳,刀差点松了手。
下一刻,昆吾刀横在了他颈前。
谢清棋方才毫不留情的打斗使得她背部伤口疼得接近麻木了,额头上尽是细密的汗珠,但她仿佛察觉不到一般,持刀而立,冲人笑道:“你输了。”
刘大斧看向近在咫尺的刀,朗声道:“属下愿赌服输。”
谢清棋收回刀,没有发现左肩处不知何时渗出了一小片血迹,在浅色的布料上格外刺眼。
刘大斧满脸的不可置信:“你……您这是带了伤?”
谢清棋顺着他目光看向左肩,不以为意道:“小伤,不碍事。”
她总不能说被人下了药,为了压制药性才自己弄伤的吧。校场的擂台上,谢清棋很不合时宜地走神了,已经两日没去燕府了,不知道阿音现在在做什么呢。
刘大斧以为她为了今日的比试日夜苦练,才落得带伤上阵的地步。再加上亲眼见识了谢清棋的刀法,心中满是敬佩,当下一抱拳,朗声道:“日前我们与世子立下军令状,没想到世子真能在两月间练得如此功夫。我刘大斧心服口服,日后愿听世子差遣!”
谢清棋猛然被拉回思绪,还有些不适应这样的表忠心环节,她笑着应好,有些尴尬地转向另一个方向。
“愿听世子差遣!”校场上凤羽营众人见世子看向他们了,对着擂台齐声高呼。
“这就结束了?”谢清棋以为比武起码会有好几场,疑惑道:“没有其他人上来比试了吗?”
台下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一人应战。刘大斧是他们之中战力最强的,尚且打不过世子,他们可不想自取其辱。况且世子身上有伤,此时他们采用车轮战也太不要脸了点。
“世子,我们都认可您的实力了。”
“没错,俺就不上去讨打了。”
“今后跟着世子有战功拿!”
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愿意追随她,谢清棋深吸一口气,高高举起昆吾刀,喊道:“诸位,好听的废话不多说,我只一句,今后我谢清棋绝不会亏待各位。后面比试赢下其他营,拿下第一名,好酒管够!”
“喔!”一时间喊声冲天,其他几营的兵士不明所以,嘟囔道:“凤羽营今日疯了不成?”
——
“阿音。”
熟悉的声音传来,黎淮音几乎是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向门口走去。
步履匆匆,一改常态。
黎淮音打开门,还没看清谢清棋的样子就被她一下拥进了怀中,明明才两日不见,可对于刚互明了心意的两人来说,却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谢清棋轻嗅着鼻尖发丝的清香,满足的语气中带了点委屈:“阿音,我好想你。”
“嗯。”黎淮音张了张口,还是没将“我也想你”几个字说出口,只是将环在谢清棋腰部的手臂紧了又紧。
谢清棋一愣,随即便明白了眼前人的心意,忍不住会心一笑。
两人坐到书桌旁,谢清棋看着桌上一摞的信件,还有写了一半的回信,便知道黎淮音这几日定是劳心劳力。
“这两日我在准备和刘大斧的擂台比武,另外边境连失两座城池,圣上下令让我父亲不日启程,前去稳住军心。我实在抽不出身,所以……就没来找你。”谢清棋越说越小声,脸上是明显的愧意。
黎淮音:“我知道,你不用特意解释,我没有怪你。”
谢清棋心疼道:“可是针灸被落下了,你这几日又这么辛苦,脸色都苍白了。”
“不碍事的。”黎淮音说着想要抽回被谢清棋握着的手,没有抽动,无奈笑道:“我还要给公主殿下回信呢,总不能写一半放着,她这几天才是忙得应接不暇。”
谢清棋轻轻摩挲了两下细白的手背,满眼不舍地撒开了手,叹气道:“我听父亲说了,这几日朝中乱成了一锅粥,萧瑞还主动提出送五公主去和亲,反倒是大公主殿下持反对意见。”
“你怎么看?”黎淮音问。
“我反对和亲,和亲的作用没那么大,牺牲一个女子,到头来不过是求和的遮羞布,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况且,把萧姝嫣送过去,禹国就会停战吗?简直是做梦!”
黎淮音点点头,“萧瑞他们应该也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只不过能讨得圣上欢心,他无所谓牺牲一个‘没用’的妹妹。”
谢清棋不解道:“上次围猎之后,圣上仅仅是无关痛痒地惩罚了一下萧瑞,之后反而更器重他了,我真是不明白。”
“这有什么难理解的,萧瑞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也是最像圣上的一位皇子,哪怕公主殿下再优秀,圣上也只是拿她当做萧瑞的磨刀石。再或者,给大皇子殿下做嫁衣,他们两人一母同胞,将来有皇后娘娘在,萧明珏也未必不可以继承大统。”
“那公主殿下?”
黎淮音坦然一笑:“我知道,她自然也早就知道。”
话音一转,黎淮音突然问道:“三日后有一场诗会,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第60章 “燕小姐这是在吃醋吗?”
谢清棋前一秒还在想萧明烛在这样的情况下是怎么登上皇位成为女帝的,下一秒听到黎淮音的邀约就眼睛一亮,微皱的眉头舒展开,她走到背后拥着黎淮音,下巴轻轻搁在黎淮音肩上,笑意明显:“阿音相邀,我自然是要去的。”
气息拂过耳畔,黎淮音身形僵硬了一瞬,随即便放松下来,微微侧头任由自己靠在了谢清棋怀里。
“我还要给殿下回信。”黎淮音轻声提醒。
“嗯。”谢清棋嘴上应着,可抱着黎淮音半点也没有撒开的意思,反而目光直直落在她的手上。
手指纤细柔软,指尖微微蜷起,鼻尖还能嗅到一阵淡淡的香气,是黎淮音身上的味道,带着她独有的清冽与温柔。
谢清棋心跳微微加快,忍不住牵起了那只手,接触到细白手背的一瞬间,她感受到黎淮音轻微颤动了一下。微凉皮肤触感细腻,谢清棋手指稍稍收紧,将手心的温度一点点传递过去。
接着,她的细长手指缓缓移动,指尖轻轻划过黎淮音的指缝,像是试探,更像是邀请。黎淮音手指微微张开,无声回应了她的动作。
谢清棋手指顺势滑入指缝间,轻轻扣住了那只手,两人的手指慢慢交错,紧紧相扣,掌心贴着掌心,一冷一热,温度在掌间肆意交融。
——
“臣以为,就算殿下认为和亲不可取,也不需要在朝堂上公然反对,五公主殿下何去何从,并不影响我们的大局。”
“是啊,贤妃娘娘和三皇子作为母亲和哥哥,尚能够忍痛割爱,做出顾全大局的样子,殿下何必惹圣上不快。您的当务之急是要多笼络些朝臣,尤其是谢侯爷那种武将。”
萧明烛静静听着下面人的讨论,双手轻轻搭在一侧扶手上,眼神中带着审视与思索。她的沉默让厅堂中的气氛凝重了些,底下人的声音也不自觉地压低了几分。
“燕小姐来信了吗?”萧明烛侧身问旁边的人。
“禀殿下,尚未收到回信。”
众人见萧明烛开口说话,都自觉闭了嘴,同时心里还有些不满,他们在这里讨论半天,殿下却只问了那个燕小姐,显得他们这些人好像没什么用。即便她燕照雪凭借着多读几本书成为了风云榜榜首,但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真能看得清朝堂局势吗?
只是没有人敢说这句话,因为主位上坐着的也是一个女子,公主殿下的雷霆手段,他们都亲眼见识过的。
“各位大人,如今禹国犯境,又逢天灾,朝中可用之人不多,今年开甲取士定会提前,本宫认为当务之急是要多关注新科学子。内忧外患之际,谢侯爷不日就要前去边境,这等武将还是少接触一些,圣上现在最忌讳这个。”
陈方阜率先点头道:“还是殿下考虑周到,想当年黎望那件事之后,圣上对军中事情一直颇为敏感。”他上次被陈织牵连着犯了错,惹得萧明烛不快,一直想趁机弥补。
听到黎望这个名字,萧明烛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黎家世代忠良,黎将军不会叛国投敌,更不可能会连着大军一起消失在了边境,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
萧明烛收敛心绪,继续吩咐道:“增设的女科你们不用操心,其他在会试中表现还不错的学子,各位大人要抓住时机赶在殿试前收到门下。”
“雪姨怎么给我留了一张女人的面具?”两人正要一起去参加诗会,谢清棋看着黎淮音递给她的面具,目露难色。
黎淮音看着她的样子,趁着转身拿衣服的空隙,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黎淮音:“雪姨知道你是女子,给你留下这个也在情理之中。”
谢清棋:“也是……等等,阿音你是不是在偷笑?”
“没有。”
“阿音——”谢清棋欺身靠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笑意,手指探向黎淮音的腰间,“真不是你故意给我留了一张女子的面具吗?”
黎淮音心虚的表情一闪而过,否认的话还未说出口,“啊!”她惊叫一声,身子微微弓起想要躲开谢清棋的“袭击”,可谢清棋手指缠着她的腰轻轻挠动,引得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别……别闹了。”黎淮音边笑边求饶,因为气息不稳声音带了些颤抖,她想要抓住谢清棋作乱的手,却总是被她灵巧地躲开。
谢清棋放慢了动作,却不肯把手拿开,笑道:“黎小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威胁的意味明显。
“是我……留的。”黎淮音轻喘着气推谢清棋道:“你快松手。”
“你求我~”
“啧,你——”黎淮音刚想让谢清棋不要得寸进尺,就感觉到腰部的动作骤然加重,她急忙求饶道:“求你了……真的不行了……”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笑得有些喘不过气。
谢清棋坏笑着松了手,看着黎淮音因为挣扎而有些凌乱的发丝,还有因为喘息泛着红晕的脸颊,她感觉到了一种鲜活的生命力,不是精心雕琢的完美,而是从内而外散发出的灵动的美。
黎淮音退开一步安全距离,这才嗔了谢清棋一眼,佯怒道:“难道你不知诗会只有女子才能参加吗?我若是不留下这个面具,你还未必去得了。”
见她又靠近过来,黎淮音忍不住想逃,却被谢清棋顺势一下拥入怀中,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那多谢阿音啦。”
“照雪,你来啦!”慕容淼远远看到黎淮音,忙过来打招呼,“这位是?”
“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名谢琪,听说我要来诗会,她也想过来见识一下,方便吗?”
毕竟是慕容淼创办的诗会,谢清棋算是不请自来,她多少要表个态,忙道:“是我央求燕小姐带我来的,久仰慕容姐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慕容淼很是受用,摆手道:“照雪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必客气。”
“多谢慕容姐姐。”
待慕容淼离开后,不少人都趁机过来与黎淮音打招呼,这可是轰动京城的风云榜榜首,平日里可没有这样的机会。
谢清棋站在她身旁一语不发,神情也有些不自然,时不时环顾四周,完全不同于方才与慕容淼说话时飞扬的神态。
黎淮音将她的反应看在眼中,眸色沉了沉,与旁人寒暄时神色都冷淡了两分。
因着萧明烛的嘱托,她又不能直接拉着谢清棋走开,毕竟有些人之后很可能会是她的同僚,需要提前熟悉。
好在平时大家都习惯了黎淮音的清冷样子,又真心钦佩她的才华,倒也无人在意她的态度是否冷淡。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得了喘息的空,黎淮音径直走向一处人少的亭子,等谢清棋跟上来后,她头也没回地淡声道:“慕容小姐离开之后,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啊?”谢清棋有些不明所以,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道:“燕小姐这是在吃醋吗?”
见黎淮音不说话,谢清棋忙凑到她身前,解释道:“方才同慕容淼一开口,我才意识到自己忘记吃改变嗓音的药了,后面心不在焉是因为担心有人听出我的声音。”
黎淮音暗怪自己粗心,她出门前倒是都会吃上一粒,这次被谢清棋闹了一通,竟忘了她那份。
加上误会谢清棋这件事她有些不好意思,只好道:“那你跟在我身边,少说些话。”
谢清棋笑意明显:“是,都听阿音姐姐的。”
她刻意强调姐姐两个字,比起方才喊慕容淼时亲切百倍,果然不出意料地收获了黎淮音一记眼刀。
诗会接近尾声,文璐忽然来到两人面前,黎淮音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不知为何,她觉得每次见面文璐看她的眼神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位旧年好友会认出自己就是黎淮音吗?
谁知文璐只是与黎淮音点头示意,之后便看向谢清棋道:“谢小姐,我叫文璐……诗会结束后可以一起喝杯茶吗?”
谢清棋自然知道面前之人就是阿音的旧友,春猎时这人还问自己是不是杀了黎淮音,显然她并没有认出来燕照雪就是阿音。
只是文璐为何会突然想与她喝茶?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像是在……害怕自己?
离燕府不远的一个酒楼雅间内,谢清棋看着面前五指攥紧却强装镇定的文璐,开口道:“文小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文璐缩了缩脖子,看向房间正开着的窗户,有些为难道:“谢小姐,风吹得我有些冷,能不能麻烦你关一下窗?”
谢清棋虽然不明白她是何用意,闻言还是先去将窗户关了,猜想或许有什么话担心旁人听到。
“多谢。”文璐拿起茶壶,给谢清棋茶杯里添了些水,笑道:“茶有些凉了,趁热喝。”
谢清棋手指托着茶杯转了一圈,杯身缓缓靠近鼻尖,茶香传来的那一刻,谢清棋便判断出这里面被放了东西。
谢清棋以袖遮面,将茶水倒入袖中,假装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后再次问道:“文小姐有话不如直说?”
“你现在感觉——”
文璐话没说完,谢清棋便趴在了桌子上。
“谢小姐?谢清棋?”文璐疑惑道:“这药的效果这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