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醋我自己
谢清棋托腮望着眼前的人,得出一个结论:这张假面不及黎淮音本人容貌的万分之一。
但是对于黎淮音主动来找她这件事,她心里还是有几分惊喜的。哪怕……谢清棋想到刚才的“五旬老太”,心里失笑。
哪怕这不是她本意。
谢清棋问:“小姐要看什么?”
黎淮音没办法像绿叶那样模仿出来完全不同的音色,干脆不说话,指了指门口“减肥瘦身、千金美容”的招牌。
谢清棋打量她片刻,了然笑道:“小姐身量纤纤,无需减肥瘦身,那便是千金美容?”
黎淮音点头。
她无法开口说话,且这种诓骗别人的感觉实在让她不自在,只想赶紧离开。
这副面具制作得非常精美,与人皮肤无异,光滑细腻,所以她以为谢清棋会用昨晚那套说辞拒绝她。
没想到——
谢清棋:“这也简单,只是青天白日在这大堂之内不太方便,小姐可愿意随我去二楼?”
她这里排队的人走了,可是于掌柜那里还有看病的人,且街道人来人往,当众揭下来一张脸着实有些惊悚。
黎淮音脸色完全冷下来。
正要转身而去时,身后有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谢大夫。”
一身形曼妙的女子带着紫色锦绣流苏面纱款步走来,面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动,给来人又增添了几分神秘。
谢清棋笑道:“陈小姐。”
陈芸见黎淮音已经离开凳子,以为她看完病了,便走过去对谢清棋道:“我今日来特意戴了面纱,恐怕离了这身打扮谢大夫就认不出了。”
“怎么会?”谢清棋指向身后,随口道:“冲着陈小姐送的锦旗,我也不会忘了的。”
陈芸笑得开心:“谢大夫,麻烦您再给我把脉看看,开一副后续保养的方子吧。”
谢清棋看了眼旁边的黎淮音,犹豫道:“不好意思,陈小姐,今日我这坐诊已经结束了。”
“这样啊。”陈芸有些失落地低下头,“那我还接着吃上次的方子吧。”说着就要离开这里,去医馆另一侧抓药。
谢清棋阻止:“那不行,药怎么能随便吃?其实你的病症已经基本好了,不必再吃药。”
眼看陈芸不从这里抓走一副药便不罢休的样子,谢清棋左右为难时,黎淮音开了口:“无妨,先给这位小姐看吧。”
谢清棋感激地看她一眼,“多谢小姐,那就麻烦您再多等片刻。”
陈芸心里微讶,看向一旁的女子。谢大夫给人看病竟然还要先经过她允许?
陈芸这才仔细打量起黎淮音,周身气质倒是极好的,但容貌只能算中人之姿,不知道是怎样的富贵官家小姐。
难道说,今日外面没有排着长队,谢大夫又早早结束坐诊,都是因为她?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黎淮音感觉到她的目光,平静地回望过去,眼神中虽无敌意,但也算不上和善。
陈芸莫名觉得后背有股凉意,立刻收回了视线,在凳子上坐下,顺势揭下了面纱,露出真容。
谢清棋抬头看了眼,欣慰道:“恢复得很好,这么近的距离我都看不到有雀斑的痕迹。”
“嗯,还得感谢谢大夫,我父亲母亲还说改日要亲自来道谢呢。”
谢清棋搭脉,婉拒道:“那就不必了,这只是医者本分。”
等她再次抬头打算给陈芸交代些什么时,黎淮音已经走出去一小段距离了。
谢清棋立马站起身,“黎——”她话刚出口,黎淮音就走过一个拐角,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
谢清棋低头看了眼有些错愕的陈芸,也顾不得许多了,急忙坐下奋笔疾书,片刻便写好了方子,一股脑塞给陈芸:“此药每日睡前服下,这段时日不要吃辛辣油腻、性寒冰冷的食物。”
见她要走,陈芸有些着急:“谢大夫,没有其他的注意事项了吗?您要不要再——”
“没有了,这个疗程结束后病症就彻底好了,祝你早日康复。我有急事先告辞了。”
黎淮音转过街角,有辆马车在那里等她。
她刚上马车便将那副面具揭了下来,转手交给绿叶。
“这么快就看完了。”绿叶见她两手空空,纳闷道:“不对啊,连我几年前的旧伤都能诊出来,你这样虚弱的身子,她没给你开副药?”
黎淮音摇头。
“奇怪了,等她回来我们好好问问她。”绿叶说着掂了掂手中的药:“嘶,这小子不会给我乱开药吧?”
还没等黎淮音说话,绿叶又自言自语道:“不过这面具质量确实很不错,她完全没认出我们。”
黎淮音轻轻叹了口气,冷笑道:“她倒是轻松认出了别人。”
“别人?还有谁戴了面具?”
黎淮音眼底失落的神色一闪而过,“想必是她最近认识的知己。”
绿叶这才意识到,黎淮音回来后似乎有些闷闷不乐。她前面说谢清棋看上别人那完全是瞎说的,不过是想让黎淮音陪她玩一趟找点乐趣,哪成想……
这个谢清棋,要是她真敢辜负音儿,自己非要把她腿打断!
两人在定安侯府门前下车,刚走了几步,一道身影快速闪过,拦在了她们面前。
谢清棋乘坐的马车离她们有几百米远,见两人快到家她立刻跳了下来,一路飞奔过来。
谢清棋喘着气看向黎淮音:“你怎么走这么急,我叫你也不理我,还没看病呢。”
“你认出我们了?”绿叶惊讶道。
谢清棋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没认出您,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健身老太——”
眼见绿叶撸了袖子,谢清棋急忙改口:“不是不是,只是我观叶姨脉象如年轻人一样健康,完全不像三十多的人,这才没猜出是您。”
绿叶勉强饶过她,又问:“你那知己是怎么回事?”
谢清棋满头雾水,“什么知己?”
两人还在说话,黎淮音已经径直进了门。
“叶姨,稍后再与您细说,我先过去看看。”
绿叶点点头,看到谢清棋追上黎淮音,讨好似地扯了扯对方的袖子。
被甩开了。
她又跑到黎淮音前面,一边后退着走路一边连说带比划,黎淮音扭头不看她,谢清棋还差点绊倒在台阶上。
绿叶摇摇头,年轻人的事情,她还是别管了。
自从青榕与红莺两人来了后,竹月每天的空闲时间多了数倍。此刻,三人没什么事,正在廊下聊着街头八卦,戏剧话本。
忽然两位主子回到清风院,三人正要起身行礼,就见两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不停道歉,前后进了房间。
谢清棋:“我真的没有在外面沾花惹草,更没对其他人有任何看病以外的心思。”
黎淮音冷声道:“与我无关,我们已经和离,喜欢谁是你的自由。”
谢清棋想到两人的和离书,还有原书那讨人厌的官配和结局,一时心中又酸又涩又苦。
她尽力压下情绪,装作不在意道:“你说得对,喜欢谁确实是我的自由。”
黎淮音看向她,似乎没想到她会直接承认,片刻后才问道:“既如此,你跟我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但是,”谢清棋接上后半句:“我没有喜欢她们,你不能平白诬我清白!”
她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甚至带了几分委屈,全然忘了从前的自己是怎样名声在外的。
黎淮音气笑:“你昨日说美容方不能改变容貌,怎么今天对着别人就改口了?你邀请她去二楼,敢说别无所图?”
谢清棋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我当时说能变好看的打算是,揭下你脸上的人皮面具。而且,我邀请的不是她,是你!我认出来你了。”
“那为什么要去二楼?”
“你不觉得,光天化日之下,揭下来一张脸有点惊悚吗?悬壶堂还有其他拿药的病人呢,吓到过路的小朋友也不好吧。”
黎淮音还是有些不信:“你是如何认出我的?”
“感觉。”
见黎淮音狐疑地看着自己,谢清棋没有一点心虚,坦然道:“就是感觉。结合前面叶姨那脉象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情况,我更加确认是你。”
黎淮音不说话了。
谢清棋还有话要说:“后面来的那位陈小姐,我之所以有印象是因为她脸上雀斑很严重,在今日之前便来过多次了。”
黎淮音:“我没问——”
“是我想说。”
谢清棋看着她,轻咳一声:“年关将近,接下来我打算每日只上午出诊,下午便回来。我们与叶姨一同打听那位侠士的下落,尽快给你做一副更好的面具。”
黎淮音轻声“嗯”了一声。
谢研究黎淮音十级专家清棋知道她这就是消气了,长舒一口气:“手。”
“做什么?”
“刚才病人跑了,现在接着看病。”
“小姐。”红莺在外面敲门,“有人送来一封信,说是鹤州来的。”
黎淮音刚伸出来的手又收了回去。
谢清棋打算把脉的手悬在半空,怏怏落下。
等到黎淮音拿着信回来,谢清棋转过头,不去看她。
不看也知道是谁写来的,短短几月,光她知道的就有三封了!
感觉到袖子被人轻轻扯了下,谢清棋托腮看着墙壁,闷闷道:“你自己看信吧,我就不看了。”
“病也不看了?”
嗯?
谢清棋回头,看到尚未拆封的信被搁在一边,黎淮音瓷白的手腕放在垫子上,看向自己的眸中带了些似有若无的笑意。
第23章 这俩人不会是形婚吧?
谢清棋努力压下嘴角,非常识趣地将手搭了上去。
看来她还是比信更重要的嘛。
黎淮音等她彻底看完脉象确认无碍之后,才开始打开那封信,“过来一起看。”
谢清棋:“你们的信,我看是不是……不太方便?”
黎淮音有些无语地瞥她一眼。
“哦。”谢清棋起身,站到了黎淮音身后,尽力收敛着笑:“那就却之不恭了。”
萧婉华前段时日又被太后拉去在宫里陪着,临近年关,她才回了府里。
“音儿。”
谢清棋已经习惯自己母亲进门先喊黎淮音了。
绿叶跟在黎淮音身后,几人见过礼,不等萧婉华问起,黎淮音先介绍道:“叶姨是我母亲生前的挚友。”
萧婉华原先只知道绿叶是女儿和儿媳的救命恩人,不想还有这层关系,笑道:“阿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必如此客气。”
绿叶笑道:“我听阿素提起过您,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萧夫人一点也不像后宅妇人,倒是更像我那些江湖朋友。”
萧婉华心里一暖,原来这么多年,阿素跟女儿和朋友都有提起过她。
想起曾经游历的时日,她对绿叶不由得又增加了几分好感,“好好好,怪不得我觉得亲切呢。绿叶姑娘安心在府上住着,缺什么尽管直说。”
绿叶点头道谢,看向萧婉华身后的华十安,旁人都没发觉两人对视时有些微妙的眼神。
萧婉华问起谢清棋:“你在街上开了家医馆,不好好看病,却专门给那些小姐夫人看脸,要做什么?”
萧婉华想起女儿曾经的混蛋事,一点也放心不下,生怕她胡来。
从前谢清棋招惹青楼女子,萧婉华因为一直对女儿心怀愧疚,知道她这辈子都不能如旁人那样成婚生子,也就随她玩闹了。但现在谢清棋每日看诊数十人,其中不乏一些官家小姐,若是闹大了女子身份暴露也是有可能的,她怎么能不担心?
谢清棋笑道:“没做什么啊,人皆爱美,帮她们变美怎么不算一件好事?”
“别跟我嬉皮笑脸,好好说!”
谢清棋立马坐正:“后面您就知道了,孩儿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我有分寸,保证不会惹出乱子。”
萧婉华狐疑地看她一眼,见谢清棋认真的样子,她又看向黎淮音。
黎淮音摇摇头。
萧婉华不知道她这是不知道还是说没事,也不再追问了,只叮嘱谢清棋:“你可不准在外面找什么红颜知己,否则我不认你这个女儿。”
谢清棋:“您放心!这几日我只出诊半天,其余时间都在府里乖乖陪您。”
“少来,我有音儿陪我就行了,指望你在府里待着那是没戏了。”萧婉华见谢清棋撇嘴,笑道:“不过啊,你们俩这几日都得陪我操办府里事情了,音儿在我们家过的第一个年,一定要隆重一些。”
“往年除夕夜,不是要去宫里吗?”
萧婉华摆摆手:“我已经回了太后和圣上,今年就不去了。每年都是那些节目,还不如一家人好好在家里吃顿饭呢。”
谢清棋:“好!”
黎淮音知道萧婉华更多是为照顾她的感受,轻声感谢:“多谢萧夫人。”
萧婉华本来还不觉得这称呼哪里不好,但见到绿叶与黎淮音二人相处得如此熟稔,心里有些感伤,思量再三后小心提议道:“音儿,既然我也算你母亲的朋友,你是不是可以喊我萧姨?”
萧婉华说完又有些后悔,她在生下谢清棋后为了更好地隐瞒谢清棋的女儿身份,就不怎么与秦素往来了,那时的黎淮音不过两岁,这些年来她何曾尽过做姨的本分。
怕黎淮音为难正要收回方才的话时,萧婉华就听到了一声:“萧姨。”
“哎!”萧婉华险些要掉下泪,悔不当初,秦素那时若知道她要做什么,也只会帮她隐瞒,何至于就那样断了两人多年情谊。
绿叶在一旁听着,心里忽然有一丝疑惑:这两人不是结婚了吗,怎么音儿不改口叫母亲?她们不会是……形|婚吧?!
她俩不都是女的吗?
嗯?好像有哪里不对。
待萧婉华走后,绿叶望着她的背影,一时出神。
黎淮音喊她:“叶姨,你在看什么?”
绿叶收回视线,感叹道:“难怪很少有江湖人士敢直接惹上官府的人,更不要说这些皇亲国戚了。”
谢清棋不解:“什么意思?”
绿叶不答反问:“你母亲身旁是何人?”
“您说华姨啊,自我记事以来她就一直跟着母亲。我这不是身份特殊嘛,自小看病不敢找太医,都是华姨负责。”
“你知道她是习武之人吗?”
谢清棋比她还震惊:“华姨?不可能吧!”
绿叶笑道:“她有意收敛气息,若不是人出现在我面前而是躲在屋外,或许我都察觉不到。”
谢清棋纳闷道:“可这么多年,我从未见过华姨出手。”
绿叶啧了一声,“你这世子被保护得还真是好啊,你母亲既然是长公主殿下,出行自然有护卫,哪里用得着身边人出手?再说,也没人那么想不开。”
谢清棋只觉得她好像也不是很了解自己的母亲,但现在她暂时不想考虑这些,问道:“叶姨,你那个朋友可在京城吗?”
“还没联系上。不过明年秋闱还早,着什么急?”
谢清棋:“既然是用假身份参加科考,那就要提前谋划,最好在京城多生活一段时间,免得旁人猜疑。”毕竟,黎淮音到时候会考中状元,突然出现很容易被查出破绽。
绿叶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会尽快。不过,她这人脾气挺怪,帮忙一向是看自己心情,又最讨厌你们这样的权贵人家,到时候……”绿叶还没说到时候自己会帮她们多说好话,谢清棋就接过了话茬。
“到时候我一定会想办法,前面就麻烦叶姨了。”
绿叶点点头,这小子对音儿倒是真心。
——
大殿上,萧明烛从鹤州回来述职。
萧还欣慰道:“这次赈灾的差事明烛办得很好,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萧明烛身穿玄色官服站在最前方,“儿臣只愿能为父皇分忧,别无所求。”
萧瑞冷笑,不想下一秒萧明烛就向她看了过来,“只是有一事,关系到三皇兄,儿臣不敢隐瞒。”
“你说。”
“儿臣在赈灾时,抓到了一投毒之人,竟是想趁机散布瘟疫,引起民乱。”
萧瑞打断她:“这跟本王有什么关系?明烛,你不能因为我曾与你争过这差事,就认为是我指使人干的吧!”
萧明烛淡淡一笑:“三皇兄先别急,我没有说是你指使的。”
她又看向圣上,继续道:“经过审问,这人只说有人给了他一大笔钱,并不知道那人真实身份。可就在回京路上,竟有一批刺客出现,而且目标正是那投毒之人。儿臣的护卫活捉到一个刺客,发现这刺客曾从楚家钱庄多次领钱。”
萧还看向萧瑞:“这事你可知情?”
萧瑞急忙否认:“儿臣不知!父皇,先不说儿臣与楚家联系一向不多,即便真如明烛所言,也不能证明刺杀之事就是楚家做的,钱庄那么多人,或许混进了不轨之人想要栽赃陷害也未可知。”
萧还:“这事交给刑部再好好彻查。”
萧明烛没提出异议,直到下朝,她也没说要任何奖励,就连萧还也有些惊讶她的态度。
萧瑞回到府里,见到楚云卿便有些不耐烦:“岳父办事也太不小心了,怎么能让萧明烛抓到把柄?”
楚云卿走来轻抚他的肩膀,柔声道:“怎么气成这样,出什么事情了?”
萧瑞猛地站起身,弹开楚云卿的手,往前急走了两步转身道:“本王派去给灾民投毒的人被萧明烛带来,送到了刑部。本来没查出什么,坏就坏在刺客也被捉到一个,而且还被查到与楚家的钱庄有交易!”
楚云卿震惊道:“你怎么能做投毒这种事?灾民何其无辜?”
“哼,妇人之见。”萧瑞冷声道:“死几个灾民,却能打击到萧明烛的气焰,最好能让她在父皇面前落个办事不力的形象,这事若是能成本王赚大了。”
楚云卿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从我母家要钱打点官员拉拢势力就算了,还让我父亲参与害人性命的事情!现在出了问题,你第一时间就怪我父亲,是不是还想把他推出去挡刀?”
萧瑞见她有些激动,安慰道:“怎么会,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岳父。这样,你给岳父大人去信,让他赶紧多送些钱来,我好派人去刑部打点,争取大事化小,把这事遮掩过去。”
“到现在了你想的还是钱?”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也是为了保住岳父不受牵连,楚家是要钱还是要人?”
楚云卿满眼失望,命人去备马车,打算亲自回家一趟。
萧瑞皱眉道:“这个关头,你还是不要回去了,免得别人以为我与楚家有太多联系。”又对下人吩咐道:“这段时间,不准带皇子妃见楚家的人。”说完他也不看楚云卿反应,径直出去了。
萧明烛下朝后径直去了凤仪宫,一改朝堂上严肃的样子,笑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娘娘招手让她坐在身侧:“你今日在朝堂上做得对,这种小打小闹的奖励都不必讨,就是要让你父皇觉得你懂事,对你感到亏欠。”
“其实,儿臣对能不能促成女子科举的事,心里还是有些没底的。”
“放心吧,这么多年母后也不是毫无作为的。禹国要进犯的消息确定后,你立刻让手下御史弹劾那些贪官污吏,到时候朝廷急于用人,情急之下至少会答应先开一次女子科举。只要女子进了朝堂,再想取消可就难了。”
萧明烛抱住她:“母后,还好有你。”
——
绿叶这几日不停地帮谢清棋看房子,腿都要跑断了,气道:“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房子?远了不行,近了不行,小了不行,围墙太高也不行!侯府住得好好的买什么房子啊?”
谢清棋戴着新面具,边走边解释道:“下个月是阿音的生辰,我打算送她一座宅子。”
绿叶听她叫阿音,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这俩人肯定不是形|婚!
可恶,有钱人真好啊,说送房就送房。没关系,送给音儿的她也可以住。
想到这里,绿叶看房都更有动力了,到了新的一处宅子直接飞到上空:“这个不行,花园太丑了!下一家。”
第24章 想问黎淮音要不要养一只兔子
两人又看了一下午,天黑之前总算寻到一间满意的宅子。
谢清棋逛了一圈,院子占地不算大,但胜在里面风景极好,小巧别致,雅趣横生。
青石铺地,青砖砌阶,假山错落,花园内还有几株梅花正开得红火。
最重要的是,这院子位置很好,闹中取静。虽然大门在正街上,可宅子四方偏长,经过正门,穿过客厅,绕过花园,才是后院的书房和卧房,也早已远离了街上喧哗。
给黎淮音用来读书再合适不过。
谢清棋又试着翻了几次墙,嗯,高度正好!
侯府内萧婉华命小厮们布置院子,挂上彩灯,又指挥小丫鬟将桃符换上,整个府里一片喜气洋洋,已经很有过年的气氛了。
黎淮音在房中执笔书写明日要贴的春联,听着屋外忙忙碌碌的声音,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正走神,就听外面传来萧婉华的声音:“你还知道回来,这几日都是音儿带着三个小丫头帮我,就说指望不上你!”
“母亲,我去街上凑个热闹,这是给您带的珠簪。”谢清棋又撒娇道:“孩儿明日一定在家。”
没多久,屋内帘子被掀开,刚到家的那人忙忙慌慌进来,不禁眼前一亮。
黎淮音站在桌侧,一身云纹刺绣红衣,搭配雪白毛领披肩,乌发如瀑。桌上春联亦为红底黑字,屋内方寸空间,极致的红和浓郁的黑化作背景,衬得黎淮音更加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她手中捏着一支白玉紫毫毛笔,正悬腕题字,白皙指尖因为微微用力染上了一层粉色,使得清冷迤色中多了几分暖意。
见她进来,黎淮音收完最后一笔,淡淡回首。
谢清棋心跳蓦地停了一秒,怎么有人可以与红衣相配到这个程度?平日只觉清冷不染纤尘的眉眼,此刻在红衣映衬下,却是让人移不开眼的明媚艳丽。
黎淮音见她不说话,轻挑眉梢,径直坐下了。
谢清棋这才恍然回过神,笑得有点傻气,伸出藏在身后的手,一串糖葫芦被递到黎淮音面前。
薄薄的糖衣晶莹剔透,包裹着红彤彤的山楂玛瑙珠串似地连在一起,空气中都弥漫了一股甜香。
黎淮音怔愣片刻,伸手接过,谢清棋笑得更开心了,好像她才是那个得到了糖葫芦的小孩。
“出门一下午就为买这个?”
“当然不是。”谢清棋骄傲得像只小猫:“今天我去做了一件大事!”
黎淮音将手上糖葫芦举在眼前端详一圈,淡淡道:“哦,原来是随手买的。”
谢清棋急忙解释:“不是不是!我跑了好几条街特意去李记糖葫芦买的,是开了几十年的老店,我小时候特别爱吃。”
她小时候确实爱吃糖葫芦,不过原主不爱吃,这家店是她用糖贿赂好几个小朋友才打听到的。
黎淮音看她很期待的样子,轻轻咬下一小口,糖衣入口即化,混合着山楂的清香酸甜层层叠叠地传入口腔。
黎淮音小时候因为体弱不常出门,偶尔有上街的机会时,最爱看那些沿街叫卖的小贩。几十根火红的糖葫芦插在圆筒上,一声吆喝就吸引了街上的一大群小孩。每次遇到了,母亲便会牵着她的手让她去挑一个。
“很好吃。”黎淮音吃了最上方的一个,看着余下的,三四五,五个山楂有些犹豫。
她刚想说自己不适宜吃太多,就见谢清棋很不客气地伸出了手,嘿嘿笑道:“剩下的都归我了。”
秉持着不能浪费食物的原则,谢清棋一口一个全都吃完了,嘴角还粘上了一小块碎糖衣。
黎淮音看到后正想提醒她,谢清棋已经上前一步站到了她面前,另一个手变魔术似地拎出一个油纸包:“栗子糕~我觉得比府里小厨房做得好吃。”
这不会就是她刚才说的“那件大事”吧?黎淮音心里失笑,接过栗子糕,能感觉到油纸热乎乎的,显然是刚买就急着赶回来了。
两人离得很近,嘴角那块小小的糖衣就更加明显,黎淮音小声道:“你嘴边有块糖。”
谢清棋抬手一摸,没有。
“在另一边。”黎淮音看她找不到,手指不自觉伸了过去,马上要触到时,谢清棋突然伸出舌尖,很是灵巧地将糖卷进口中。
温热湿润的舌尖贴着手指纹路滑过,黎淮音瞳孔微微放大,触电般地收回了手指。
指尖处晶莹的液体分外醒目,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温热气息,在黎淮音刻意的感受下似乎愈发滚烫了。
谢清棋完全没心思理会什么糖衣了,赶忙解释:“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越说越小声,恨不得把头埋进桌底下。
黎淮音看她脸都变红了,耳尖更是像滴血一般,强壮镇定,“嗯”了一声。
好在竹月在屋外敲了敲门,说萧婉华让两人去用晚膳,才打断了有些尴尬的氛围。
黎淮音低着头目不斜视地快步离开了,谢清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
她轻轻舔了下唇角,呼出一口气。
除夕前一天,萧瑞从周昌玉家里出来,两人又径直去了花朝楼。
上等雅间内,萧瑞怀中搂着一女子,举起酒杯道:“这次刑部彻查刺客一事就多谢刘大人了。”
**急忙推开身侧女子,要起身行礼,被萧瑞摆手示意坐下。
“刘大人,今日本王请你来只为享乐,无需讲那些礼节,坐下喝酒。”
“能为殿下效劳,是臣的福分。”
萧瑞看向一直规规矩矩坐在那里的周昌玉,有些玩味地挑眉道:“周大人,男人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何况只是来玩玩,你也不必如此苛待自己。”
周昌玉:“臣已有心悦之人,不愿再沾染旁人。”
萧瑞低笑一声,没想到这家伙对姝嫣倒是有几分情意,也不再劝他,搂着怀中美人去了房间。
萧瑞回到家时,已是半夜,他*本以为楚云卿睡下了,却不想还未来得及换衣服就被她堵在了房门处。
萧瑞笑嘻嘻要去抱她:“夫人,这么晚还不睡,辛苦你等我了。”
楚云卿躲开,让他扑了个空,皱眉道:“你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萧瑞甩了甩袖子,有些不悦:“我能去哪里,还不是为了岳父大人的事情,与刑部那些人应酬到现在。好在事情已经解决,你放心,岳父大人不会有事了。”
“是,我父亲拿出了十几万两白银,又搭进去跟了他几十年的钱庄掌柜,才换来了你这一句平安无事。”楚云卿目光中带了些祈求:“你要还念着这么多年楚家对你的帮助,就不要让我父亲再参与这些杀人的勾当。”
萧瑞闻言脸色冷了下来:“我所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大业,到时候你是皇后,岳父大人是国丈,现在帮本王做事不是应该的吗?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若是我没有坐上皇位,楚家也不能独善其身,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
萧瑞径自拂袖离去,人走出很远,浓重的脂粉味还久久不散。楚云卿站在原地,一滴泪倏地落下,被她仰头抬手擦去。
——
谢侯爷早早命人备下了许多年货,除夕当天给府里下人分了不少,放他们开心地回家过年去了。
此时,谢清棋和黎淮音与三个丫鬟待在房间,五个人围着矮桌坐成一圈。
谢清棋支起一个小炉子,将铁丝网放在上面,众人正疑惑时,就见她将几个橘子放了上去。
竹月皱起眉头:“世子,橘子能烤着吃吗?”
其余几人也露出了不太信任的眼神。
“等下你们尝尝就知道了。”谢清棋说着,又将一捧龙眼和红枣放了上去。
一个小壶被放在铁丝网中间,壶中的青梅酒渐渐温热,青梅香气很快弥漫了满屋。
竹月、红莺与青榕三人都不太相信烤过的水果还能吃,笑闹着纷纷去桌上取了新鲜的果子来吃。
谢清棋轻哼一声,“你们待会儿可不要后悔。”
只有黎淮音没有动作,安静地看着谢清棋给微微变色的橘子翻面。
谢清棋心下感动:“还是黎小姐有品位,不像她们三个。”
黎淮音头也没抬:“我只是不能吃生冷的东西。”
三个丫鬟听她这么讲笑出声来,谢清棋也不恼,语气中带了点可惜:“好啊,那我一个人吃喽。”
过了片刻,谢清棋拿起一个放温的橘子,几人看着她手上黑黢黢焦炭一般的东西,不禁又皱起眉头。
谢清棋剥开烤焦的果皮,露出里面柔软的橙色果肉,将上面白丝一点点挑干净,递给了黎淮音。
红莺看着自家小姐接过来就那么毫不犹豫地吃了,担忧道:“小姐,你还好吗?”
“还好,你要不要试试?”黎淮音分给她一瓣。
红莺半信半疑,视死如归地吃了一个,只觉甘甜汁水在口腔中爆开,她瞪大了眼睛:“比没烤过的橘子更甜!”
于是谢清棋怎么拦都拦不住,方才新鲜出炉的水果立刻被众人瓜分掉,她们又往上面添了甘蔗,柿子,玉米,红薯,力求应烤尽烤。
吃到一半,才有人想起来:“叶姨怎么不在?”
谢清棋将青梅酒倒入小杯子中,笑道:“她与华姨在后院切磋呢,说是好久没遇见对手了,我们给她留一些就行。”
说完,将倒好的酒分给几人后率先举杯:“新年快乐,干杯!”
“干杯~”几人的酒杯在火炉上方相碰,发出好听的叮当声。
屋外寒风料峭,屋内围炉煮茶,伴着风与炭火的声音,黎淮音只觉这个冬日似乎变得温暖了些。
今年过年是侯府人最多,最热闹的一次。大家说说笑笑吃完年夜饭,凑在一起做好了通宵守岁的准备。
“砰——”
一声巨响,近处有烟花在空中炸开,瞬间照亮了门前的院子。
几人走到廊下,只见烟花陆续升起,绽放,漫天星辰在这样盛大的光芒下也变得黯淡无光。夜空中仅剩五光十色的璀璨弧线,如满天流星落下。
谢清棋看向黎淮音,璀璨光芒毫不吝啬地倾洒在她的身上,与清冷眉目交相辉映,将她整个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只是,那神情看起来总是带了些落寞。谢清棋没说话,帮她紧了紧肩上的披风。
——
皇宫,除夕宫宴过半,楚云卿在歌舞的间隙离开了大殿。
她站在不远的湖边台阶上,转头望向身后的宫殿,华灯如星雨,金碧辉煌。殿内歌舞升平,众人谈笑风生。只是这样热闹的场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馨。
她身后的雁儿看着自家小姐落寞的神情,也不禁有些感伤,年节时分,殿下甚至不允许小姐回家一趟。
楚云卿抬头看向空中的月亮,轻声叹道:“*今夜月明人尽望。”
“不知秋思落谁家。”一声稍显突兀的声音响起,“皇嫂可是想念家人了?”
雁儿回头看到来人,立刻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楚云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萧明烛,她一瞬间便掩下心绪,转过身道:“不过是看月色明亮,随口念句古人的诗罢了。”
萧明烛穿了身绣着金线云纹的黑色锦袍,与楚云卿对她一贯的印象一样,严肃、阴沉。
她站到楚云卿身侧,却是笑着道:“方才在席间,我见皇嫂似乎有些闷闷不乐,还以为是皇嫂除夕夜有些思念家人了。”
“这里不就是我的家吗?”楚云卿回以一笑,滴水不漏的样子。
见萧明烛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楚云卿觉得有些不自在,转移话题道:“殿下为何出来了?”
“宴会无趣,年年都是如此,还不如在这里吹吹风,赏赏月。”
“殿下倒是雅兴。”
“与皇嫂一样。”
“夫人。”萧瑞过来寻楚云卿,不想在这里见到萧明烛,他勉强挤出一个笑:“明烛也在。”
“出来透透气,刚好遇见皇嫂,便聊了几句。”
萧瑞没有多想,低声对楚云卿道:“怎么出来也不说一声,母妃正问你呢。今日父皇也在,赶快随我回去。”
萧明烛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兀自一笑,抬头望向空中弦月。
今夜月明。
第二日一早,萧婉华给几人发压岁钱:“这个是音儿的。”
“谢谢萧姨。”
“棋儿的。”
“谢谢母亲。”谢清棋看着黎淮音手里大了数倍不止的钱袋,笑道:“母亲,我们的压岁钱好像不一样?”
萧婉华瞥她一眼:“前些年没给音儿的,我都一块补进去了,哪年少了你的?”
她继续道:“红莺与青榕的。”
红莺欣喜道:“我们也有吗?”
“都有。”萧婉华笑道:“这个是竹月的。”
三人异口同声:“谢谢夫人。”
年关刚过,朝廷便颁布了诏令,允许女子参加下一届科举。消息一出立刻传遍了京城,更多的人是不敢相信。
黎淮音与萧明烛约在京城最大的酒楼见面,她看了眼身旁跟来的谢清棋,想到早上醒来在枕头旁看到的新春贺信,心中有些无奈。
她与萧明烛通信,是因为见面没那么方便。谢清棋日日在她面前出现,却也学着写信,连她今日出门见到了一只可爱的狸花猫都要写下来,还非要她回信。
萧明烛倒是已经习惯了谢清棋的存在,很自然地开口道:“这次能这么顺利地说服父皇开女子科举,因为朝廷实在是无可用之人。禹国虎视眈眈,随时可能打过来,局势很紧迫啊。”
黎淮音知道这中间萧明烛肯定费了不少力,这可是首开女子科举啊,甚至连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朝中大臣们怎么说?”
“他们?呵,一帮贪生怕死的老东西,有说和亲的,有说割地赔款的,只有寥寥几个武将主战。”
黎淮音:“和谈无异于饮鸩止渴,历史的教训不就在眼前吗?”
萧明烛看向她:“所以我需要你。”
谢清棋正在一旁神游,想着下封信给黎淮音写什么好,听到这里猛然抬头看去。
萧明烛轻咳一声:“我需要你入朝帮我,也需要更多志同道合之人加入。”
几人正在商议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三人刚出门就见大堂内一男人指着邻桌的几个女子吵道:“老祖宗几千年的规矩,从来没有让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你们几个女人在这里讨论学问,也不怕人取笑?”
女子中有人出声:“没有先例也开了这先例,你这么激动是怕考不过我们吗?”
男人的同伴也加入进来:“笑话,你们才读过几年书,我们不屑于跟你比罢了。”
“要我说你们这些女人就不应该出门,好好地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事。老祖宗说得好,女人无才便是德。”
“女人读书考试,岂不是要挤占我们的名额?再说,女子出了家门以后谁来主内,操劳家事呢?”
场面一片混乱,虽然本朝女子束缚没那么多,但大庭广众之下吵架总归是脸皮薄了点。加上周围一些男人跟着起哄,眼见那几个女子的气势渐渐弱了下来。
“你们的名额?那请问在女子有读书考试的机会之前,这名额是被御赐给了谁呢?”
黎淮音忽然开口,声音虽不大,却带着些不容置疑的气势,许多目光都向她看过来。
那男子见她衣着华贵,又是从上等客间出来,一时不敢得罪,只弱弱道:“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你说女子没读过几年书,应该在家相夫教子。但我听你刚才所言,好像你这读书多年的男子学问也不怎么样。”
黎淮音扫视几人,“*女子无才便是德,‘便’乃明辨是非之意,意思是女子即便没有才识学问,但能够明辨是非,也是一种美德。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了女子不应该读书识字?”
另外几个女子连忙鼓掌:“说得好!”
那男子还要反驳,就见到谢清棋从黎淮音身后走出来,看着他面露疑惑:“你是那个……那个谁?”
这男子以为谢清棋是为自己撑腰的,急忙自我介绍:“您贵人多忘事,我是王杰,之前跟着业兄与您一起喝过酒的。”
谢清棋恍然道:“原来是你啊。”
王杰没想到谢清棋还记得他,心下窃喜,已经想好等下怎么跟他这帮朋友炫耀他与世子爷的交情了。
“考了好多年连个举人都没中,到现在还是个秀才是吧?”谢清棋说完,在场不少人或大笑或偷笑。
这话是赤裸裸的讽刺了,王杰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偏偏又不敢得罪谢清棋。
“你小子说什么呢?”他的几个朋友见状当即拍桌子要上前理论,被王杰一把拉了回去,连忙跟谢清棋赔笑道歉,匆匆离开了。
几人出了酒楼,萧明烛笑道:“我竟不知表弟讥讽起人来如此犀利。不过,你连他的名字都差点记不住,居然特意记得他只是个秀才?”
谢清棋小心看向黎淮音。
黎淮音皱眉:“看我做什么?”
萧明烛挑眉,心中暗道:这才成婚多久,我这表弟怎么一副妻管严的样子?
“那个人,是我一个狐朋狗友的小弟,之前就他与我的学问最差,所以有点印象。”那个狐朋狗友正是在她穿来那天同周昌玉一起过来的李业。
谢清棋有些不好意思,她不仅要在萧明烛面前承认自己学问差,还要提醒一遍黎淮音自己曾经做过的混蛋事情。
黎淮音暼她一眼:“狐朋狗友,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见黎淮音没有生气,谢清棋心下十分高兴,忍不住笑出了声。
萧明烛这下是真不理解了,被骂还这么开心?看样子她之前对黎淮音会受欺负的担心完全多余,估计黎淮音打谢清棋一巴掌,后者都会开心地摸摸巴掌印。
“几位请留步。”
三人转身,看到一女子追了上来,正是方才吵架的那位。
她看向黎淮音,说明来意:“多谢姐姐方才出言相助,姐姐气质如兰,又有咏絮之才,不知是否愿意加入我们的女子读书会?”
“女子读书会”
女子说道:“听说朝廷开了女子科举,我便有心想创办一个女子读书会,吸引志同道合的姐妹们加入,再不羡慕古人的什么兰亭雅集、西园雅集,今后我们也可以常常聚会。”
萧明烛暗暗赞叹这女子的行动力,提议道:“等到第年春试,愿意考取功名的姐妹还可入朝做同僚,岂不美事?”
女子眼前一亮,激动道:“知音啊!在下慕容淼,敢为阁下尊姓大名?”
萧明烛笑道:“尹月。”
女子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几个名字,介绍道:“这是女子读书会现有的几个人,方才在酒楼诸位应该也见到了。不知,你们是否愿意加入?”
萧明烛看她手中竟还带了笔,摇头失笑,接过后写下了尹月二字。
“这位姐姐呢?”女子看向黎淮音,目光中满是期待。
萧明烛觉得黎淮音不能总闷在家里,凭她的才华绝对能在书会中大放光彩,故意说道:“你不会是怕比不过我吧?”
“”好像还是你输的次数多一些。“黎淮音接过纸笔,写下了名字——燕照雪。
萧明烛看着这三个字,心里一沉。
慕容淼开心地将纸收起来,嘱咐道:“目前我们暂时就定在这个酒楼见面,等读书会人多了我带大家去个好地方。”
谢清棋见状忙问道:“我呢?”
“不好意思啊,感谢公子刚才帮忙,但是女子读书会……都是女子。”
谢清棋:“……”
“咳,表弟,人家对学问应该也是有些要求的。”
谢清棋:“……”
她恨。
回到家中,下人说绿叶正着急找她们,谢清棋与黎淮音相视,都猜到了大概是什么事。
两人赶到清风院,绿叶一见到她们就激动道:“面具,有着落了!”
谢清棋跟着激动道:“叶姨,您朋友答应帮我们做了?”
“那倒没有。我才打听到她住在城郊一个村子里,明日可以带你们去见她。她一向最讨厌权贵,要是知道你们做面具是为了参加科举做官,还不见得卖我这个面子呢。”
黎淮音感激一笑:“叶姨,这几天辛苦您了。若是不成,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翌日一早,三人便乘车出了城。
一个多时辰后,马车停在村口,近处是一间低矮的茅草屋,旁边卧着一直瘦小的黄狗。
见到有人来,那黄狗汪汪叫了几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从里面走出来。
老太太打量着几人的穿着打扮,浑浊的眸子警惕起来:“你们找谁?”
绿叶上前笑道:“老人家,您知道行雪住在哪里吗?”
“不认识,你找错地方了。”老太太说完便转身坐在屋前的凳子上,只顾着将地上的辣椒一棵棵串起来。
“不可能啊,行雪明明回信说是在铜牛村。”绿叶一指远处,“你看那,是不是一座铜牛像?”
黎淮音打量着老人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绿叶正要说去前面几户人家再打听一下,就见谢清棋踱步走近那老太太,歪头打量道:“你根本不是老人家吧?”
老太太抬头,疑惑道:“难不成我是年轻人?”
“你是,行雪。”
谢清棋语出惊人,绿叶刚想让她别闹了就听到老太太发出一阵豪爽的笑声。
“哎,没想到居然是被你小子认出来的。”行雪揭下那张沧桑的人面,露出了真容。
绿叶激动地跑去抱她,道:“好你个行雪,这么久不见面,居然敢耍我?”
行雪轻哼一声:“你一来就带了两个陌生人,看她们打扮,不是来自寻常人家吧。”
“她们不一样。”绿叶牵了黎淮音的手,“这是我外甥女,名叫淮音,我这次找你是想给她做个合适的面具。”
“雪姨好。”黎淮音行了个对长辈的礼。
行雪看着她:“脸倒是好看,我这面具可是很难超越你的容貌了。”
“我并非为了变好看,只是……不得不换个身份。”
行雪混迹江湖这么多年,有很多次不得不换个身份的时候,她点点头表示理解,看向一旁的谢清棋:“你又是什么人?”
谢清棋犹豫道:“她是我夫人。”
“我是问你,没问你和她的关系。”行雪挑眉道。
绿叶知道谢清棋不敢说,怕因为她的身份引起行雪的不快,便替她说道:“她是侯府世子。”
行雪果然脸色一沉,“既如此,世子和世子夫人的忙我可帮不了。”说着就要送客。
谢清棋急忙道:“雪姨,您就不想知道我是如何认出您的?”
行雪闻言果然不再赶人,她这么多年上了不少通缉令,自认易容技术已经臻于化境,从未被识破过,倒是可以听听这小子怎么说。
“你说。”
“您得先答应给我们做面具。”
“你还讨价还价?”
“不敢不敢。”谢清棋连忙摆手,笑道:“请求,是请求。”
“行,你说吧。”行雪看着自己如枯树皮般的手背,又摸摸了粗糙的脖颈,自认没有一处遗漏。
没想到谢清棋指了指屋子旁卧着的那条黄狗,“因为它。”
行雪眯了眯眼,疑惑道:“阿黄?它怎么了?”
“咳,据我所知呢,”谢清棋一本正经道:“老人家养的小猫小狗,是不会这么瘦的。”
她们每个人都仿佛有一本猪崽养成指南,谢清棋记得她的小猫送去奶奶家一个暑假,回来就胖了五六斤。
我送奶奶一只咪,奶奶还我一头猪。
行雪:“……”
“就这?”行雪气笑道:“那你又是如何断定是我?”
“既然不是老人家,会易容的人我只知道雪姨,猜猜又不亏。”谢清棋有些心虚。
绿叶哈哈笑道:“愿赌服输哈。”
行雪翻了个白眼:“行吧行吧,本来也没打什么赌。”
“雪姨。”黎淮音轻声道:“您的易容表面上确实毫无破绽,但是装作老人时,您不是佝偻着背,而是靠低头弯腰模仿佝偻的体态。”
行雪仔细想了想,似乎还真是这样,笑道:“你这话还有几分用。”然后又白了谢清棋一眼。
制作面具需要些时日,尤其是这种长期佩戴的,对原材料和制作过程更是严苛。行雪让几人先回去,说做好了会告诉她们。
临走时谢清棋本想给行雪塞点钱,进入茅草屋内,发现她家里除了四壁全是银子。
谢清棋:“……”
最后,谢清棋把随行带着的吃食给了阿黄。
——
农历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灯会上,千盏明灯高悬,璀璨如星。
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两侧各种小摊都围满了人,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一个卖元宵的摊子上,小小桌子围着五个人。
谢清棋轻轻舀起一个团子,入口光滑软糯,香甜可口,忍不住喟叹道:“感觉全身都暖和了。”
黎淮音架不住谢清棋与三个小丫头的央求,也随着她们一块来了。
她围着厚厚的毛领,身披鹤氅,头戴一顶雪白狸帽,拿着手炉,来之前萧婉华几人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才放心让她出门。
谢清棋看着只露出半张脸的黎淮音,觉得很像一个蚕宝宝,没忍住上了手,“你的帽子有些歪了,我帮你扶正。”往左一下,又往右一下,谢清棋打量着她:“好,现在看起来好多了。”
青榕在一旁将谢清棋的动作尽收眼底,转过脸去。
几人逛到一处猜灯谜的摊子,里外围了不少人,有女子说道:“那只兔子真是可爱啊。”
谢清棋抬头望去,只见老板身旁的笼子里果然有一只毛色光亮、圆圆胖胖的兔子,缩在那里白得像是一团雪。
她刚想问黎淮音要不要养一只,就见到黎淮音也在盯着兔子出神。
“老板,我们来试试。”
摊主收了钱,痛快道:“好嘞,这位公子请听谜题。”
“等下,不是我,是这位姑娘来。”
黎淮音挑眉看向她,谢清棋小声解释道:“以我的水平,很难保证能一次成功赢走兔子,好像就剩这一只了。”
摊主:“好,姑娘您听好了,第一道谜题是——”
“九九九九。”摊主停顿一下,伸出一根手指:“打一成语。”
黎淮音:“万无一失。”
谢清棋和身后的三人纷纷小声为她鼓掌。
摊主笑道:“恭喜这位姑娘答对了,下一题是——”
一连八道题,黎淮音均不假思索便猜了出来。只剩最后一题了,不止谢清棋期待,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有些还暗暗捏紧了拳头,彷佛接下来答题的是自己。
那摊主清了清嗓子,语气已经不如之前兴奋,深吸一口气道:“*千形万象竟还空,映水藏山片复重。无限旱苗枯欲尽,悠悠闲处作奇峰。”
看黎淮音终于没有立刻说出答案,那摊主暗暗松口气,笑道:“姑娘请答。”
人群中立即有人说道:“你还没说打一什么呢,让人家姑娘怎么回答?”
那摊主看了眼地上的兔子,竟是耍赖道:“最后一题本就不给提示。”
周围人发出一阵吁声,有人开始小声讨论可能的答案,那摊主听了只是一笑,并不阻止。谢清棋看黎淮音凝神思索,心里想着若是猜不中,她就直接买下这摊子好了。
下一刻,黎淮音微蹙的眉头舒展,轻笑道:“敢问摊主,谜底可是云?”
摊主愣道:“这……”
“云……就是云,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老板你赶紧把那兔子给人家姑娘吧,这么久了我还没见第二个人全答对呢。”
那摊主当着这么多人面,实在抵赖不过去,万分心痛地拎起笼子,差点哭出来:“姑娘,你把它带走吧。”
众人这才发现,这摊子竟然只准备了这么一个奖品,纷纷散去了。
谢清棋看他开始收摊,走上前将一锭银子放下便离开了。
另一侧,一行人里,萧姝嫣冲楚云卿眨眨眼,后者无奈一笑,提议道:“不如我们先分开逛一会儿,之后在街头柳树旁汇合。”
萧瑞本就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当即说道:“好啊,周昌玉,你照顾好本……我妹妹,我与夫人去另一边看看。”
“是。”
“哥哥嫂嫂再见~”萧姝嫣开心地挥手道别,又冲身侧的人笑道:“昌玉哥哥,我们去看花灯吧。”
没走几步,萧瑞突然说道:“哎哟,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没处理,夫人你先随便看看,我晚些回来。”
楚云卿看着他拙劣的演技,只轻声道:“雁儿,我们走吧。”
她并不往热闹处去,眼看一条街快走完了也没买什么东西,正要返回时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小摊,冷冷清清没什么人。
走近后才发现,那人的招幌上写着“张半仙”三个字。
原来是江湖骗子,楚云卿向来不信这个。
她转身要回,雁儿拦她道:“小姐,上次那大夫说您没孩子是时机未到,不如,就让他来算一算。”
“小姐,您当听个乐,我也很想听听呢。若是就这么回去了,今日灯会不是白来了吗?”
楚云卿摇摇头,笑道:“好,那我们就去算算,也满足你这好奇心。”
那算命先生见她来,坐起身道:“请将生辰八字写于纸上。”又问:“您要测什么?”
楚云卿写下后交给那人,道:“子嗣。”
算命先生闭上眼,掐指一算,片刻后叹气道:“命中无子。”
楚云卿淡然一笑,正要离开时,就听那人说:“但是,您——”他的手有些发颤,激动道:“您的八字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呢!”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倒要听听贵在哪里?”
算命先生声音低到快听不见:“您将来会母仪天下!”
楚云卿神情平静,只觉得这算命先生的话前后矛盾,她若是命中无子,萧瑞如何会让她坐中宫之位。
正打算离开,身后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你这兔子真可爱啊。”
她扭头,在一群人中第一眼便看到了身穿黑色锦袍之人。
第25章 手指轻轻抚了上去
楚云卿远远就见萧明烛正伸手逗弄着一只圆白的兔子,她旁边是……竟然是宁国长公主那最不成器的儿子。
她们为何会同来灯会?
还有旁边的那位红衣女子,虽只露出帽檐下的半张脸,但足以看出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楚云卿并不想与萧明烛她们遇上。
她不常出门,与萧明烛只见过几次面,基本都是在宫中宴会上。从个人角度,她对萧明烛的印象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
单看她这个人的外表,楚云卿觉得萧明烛实在是很好地继承了皇后娘娘的样貌,明艳又不失端庄。
但是不同于皇后娘娘常年深居宫中,吃斋念佛的温和性格,萧明烛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严肃和压迫感,宫里下人见了她总是会把头压得更低些。
当然,她也有着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成就。
萧明烛比萧瑞还要小五六岁,不仅是本朝第一位上朝参政的公主,还在短短几年内培植出了属于自己的朝堂势力,成为了让萧瑞感到棘手的劲敌。
能够形成如今的朝局,除了皇帝想让萧明烛成为大皇子的助力、不愿让萧瑞在朝中一人独大的因素,与萧明烛本人极强的能力和政治手腕是分不开的。
在此之前,大皇子庸碌,二皇子闲散,四皇子年幼,所有人都以为萧瑞是最合适的继承人。
包括她父亲。
楚云卿假装没看见那几人,转身打算离开,就听有人远远地叫她。
“三嫂。”
楚云卿只好停下脚步,闭眼轻叹一口气。旁边那算命先生说她或可母仪天下,若真有机会,她倒是想让这人给萧明烛也算一卦,看眼前之人是不是她最大的绊脚石。
几人走近后,楚云卿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她未嫁人时母亲让她练习过无数次,早已成了肌肉记忆。
“是妹妹啊,真是巧。”
两人在宫外都默契地用了民间称呼。
谢清棋将笼子拎在身侧,阻止了萧明烛继续戳兔子的手指。见到楚云卿她心里一惊,这不是那天来医馆找她要生子药方的人吗?
萧明烛叫她三嫂,那她岂不就是……萧瑞的夫人?
原主也是曾跟着周昌玉几人胡混过的,在年少时与萧瑞这个表哥也曾一起玩,但对这个三皇子妃竟然没什么印象,以至于她第一次见面只觉得这人贵气,眼熟,却没想起来是谁。
谢清棋心里暗暗庆幸自己在医馆戴面具的选择实在正确,否则要坏了大事了。
黎淮音自然也知道眼前人的身份了,但她与楚云卿却是真正的从未见过面。她与谢清棋成婚,引得圣上不悦,谢侯爷也大发雷霆,别说宴请亲友,两人就连高堂都不曾拜过。
“三嫂。”谢清棋主动打招呼,又介绍道:“这位是我夫人。”
黎淮音微微颔首,算是见过礼。
楚云卿记得数月前,侯府世子娶了罪臣之女的消息轰动京城,连她都略有耳闻,看来眼前之人就是黎家那位小姐了。
萧明烛能与这两人在一起,那这位表弟也许并不是像传言中的那般一无是处,甚至,是要有些过人之处的。再不然,就是黎家这位小姐不一般,哪怕顶着罪臣之女的身份,还能让萧明烛冒着让圣上不悦的风险亲近她。
楚云卿一怔,心情突然有些复杂。哪怕萧瑞做出了一些混蛋事情,她第一反应还是尽心尽力地为萧瑞分析面前几人。毕竟,她与萧瑞是真正的利益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皇家哪有亲情可言,有的只是政治立场。就像现在,萧明烛与这两人站在她的对面,表面上的气氛还算不错。但其实不止萧瑞命人暗中刺杀过这几人,就连她父亲也参与了与萧明烛的权力争斗。真论起来,她们已经是仇人了。
楚云卿有些厌倦了这样的虚与委蛇,神色淡淡地说:“我还有事,先告辞。”
望着楚云卿远去的背影,萧明烛道:“我也要回去了,改天再见。”说着她又摸了摸兔子耳朵。
灯会上人仍旧很多,方才来时她们随着人群走,只逛了街道一侧的小摊,还在半道上遇到了萧明烛。
谢清棋转身提议道:“我们这次就沿着另一侧走回去,如何?”
黎淮音疑惑道:“你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谢清棋这时才意识到她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急忙收了收,笑道:“上元佳节逛灯会,多有趣的一件事,还不让人开心了?”
竹月在后面插话:“刚才与殿……萧小姐一起逛了半路,也不见您这么开心。”
“啧,就你多嘴。”谢清棋轻咳一声,“我那是因为她……摸我的兔子,我不乐意。”
黎淮音挑眉道:“你的兔子?”
谢清棋想起方才猜灯谜,她很有自知之明地把黎淮音推出去答题,有些不好意思道:“你的你的,我帮你拿着。”
几人返回路上,谢清棋脑子里还是黎淮音从容不迫对答如流的样子,忍不住频频侧头去看她。
她直白的视线毫不掩饰,黎淮音余光每次都能捕捉到,想忽略都没办法。
后面三人倒是看得清清楚楚,只无声偷笑。
萧明烛走到一处墙边,有人从黑暗中出现,“见过殿下。”
“可看到萧瑞去哪里了?”
“他……他去了花朝楼。”
萧明烛皱眉,“别跟太近了今日派去的人就先撤回来吧。你之后找两个可靠之人,混进花朝楼。”
“是。”
萧明烛回到宫中,轻轻吐出一口气,哑然失笑。
楚云卿没发觉,其实灯会上萧明烛偷偷跟了她半条街。看着楚云卿遇到一个与家人走散哭泣不止的女孩,在旁边摊子买了糖哄她,又陪着她等她家里人找来。
多年过去,那人已经不像从前那样好奇各种新奇的玩意儿,却*独独没改了爱哄小孩儿的习惯。
——
侯府。
萧婉华终于等到两人回来,赶紧让人进屋暖暖身子,责怪谢清棋道:“你也不知道看着时辰,怎么回来这样晚?”
黎淮音轻声道:“萧姨,是我之前不怎么出门,一时贪新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