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替您报复向芷吧
“学姐……?”
郁九寒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仗着您的喜欢,居然对您那样冷淡,甚至在关系存续期间做出不忠的举动,真是罪该万死。”白凛果叹了口气,坐在郁九寒身旁露出“我懂”的表情,似乎对郁九寒的失恋感同身受。
“等,等等!喂,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凛果眨了眨眼,郁九寒觉得她的表情很夸张,就像特意表演出来的俏皮。
“哎呀,这不是重点啊小姐。”白凛果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您总是这样搞不清楚状况,所以我才不放心您一个人在外面乱跑啊。果然还是住在这里更安全吧。”
“不然哪天,让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郁九寒气得蹬脚:“最大的危险就是你吧!”
“这可不见的,都说了我是永远不会伤害您的,干嘛这样不信任我。”
白凛果清了清嗓子:“真是的小姐,话题都被您带偏了。我们在说向芷对吧,是向芷哦。”
“你想做什么?”郁九寒意识到白凛果是认真的,“你能做到什么?学姐家里也不是好惹的,我劝你别乱添不必要的麻烦。”
“哈哈,哈哈哈。”白凛果笑着躺在了郁九寒的身旁。
“小姐,您喜欢向芷什么呢?脸吗?我只是希望您能高兴,那么喜欢她的话,我帮您把她绑过来吧。”
“什么?”
“绑过来,关在一起。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多解气呢。”
“别开玩笑了!”郁九寒咬着牙说,“我从来没想过做那种事!”
到底谁才是恶毒女配啊,郁九寒都要开始反思了,她只是窃取个商业机密或者往人总裁杯子里下辣椒素的行为,在这人面前都显得有点太温良了。
白凛果又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一直尖锐且高昂,像是“银铃般的笑声”的具现化。跟个小女孩似的,郁九寒以前总是这样想,可她现在越听越觉得这笑容奇怪,如同刻意打造出来的。
笑声戛然而止。
“真是让我嫉妒。”
白凛果还在笑,如果只有嘴角往上勾起也算笑容的话。她的眼睛和眉毛冷淡地注视郁九寒,看不到一点笑意。
“我不知道您到底喜欢向芷什么,”她说,“但广大的粉丝们渴望在她身上看到什么,我可是费了很多力气去了解呢。”
“首先肯定,绝对,百分百,不只是演技和容貌。”
在娱乐产业发展到如此成熟的今天,被高度曝光的演员们无论演技如何,都得到了演技之外的关注。
就算向芷是走传统演绎艺术家,很少有电影之外的曝光也一样。
粉丝们为她打投,在社交平台上刷数据,互相争吵甚至骂出本来怎么都说不出口的脏字,为的可不仅仅是出现在电影中几小时的角色。
她的成绩,她的为人,甚至于她的家庭她的未来,被聚焦着的一切,都构成了粉丝对她的喜爱。
因为喜爱,所以付出,因为付出,所以想要控制。
明星啊,虽然因为打投得到的高薪水得到了许多优良的待遇,粉丝的疯狂追捧也确实让她们产生了一种不好惹的假象,实际上论社会地位还是远远不够。
“想毁了向芷多么简单,毕竟她从来没有掩饰过自己的劣迹啊。”白凛果说。
对于这个郁九寒无法反驳,但她想如果学姐一直是个滥情的人,那么上辈子没有爆出来,说明肯定有人帮她瞒着。
学姐的母亲也是有钱有势的人,怎么可能放任白凛果毁了自己孩子的名声。
白凛果猜到了郁九寒会怎么想。
她露出看着孩童搭建积木的,可笑又宠溺的表情:“如果向芷的母亲与她切割了呢?”
“哈?她凭什么和自己女儿……”
“如果向芷的身份不是能拿得上台面的那种呢?”
“比如养在外面的私生子,偷了别人人生的假千金……之类的?”
郁九寒愣住了。
向芷的身份,也一直是粉丝们讨论的话题。
她是名门望族的小女儿,在财产的争斗中退出继承选择前往娱乐圈。从高高在上的富家小姐变成需要赔笑脸跑通告的演员,而家里似乎不准备为这个失权了的孩子铺路。
所以她从配角当起,一步步以自己的实力提升咖位,最终遇上了自己的伯乐,一举拿下国际大奖。
这样的一路坎坷,在上辈子一向是用来剪辑虐粉的素材。
一来向芷的确是演技派,夸她有实力没法遭到任何反驳。二来出道前期她确实辛苦,不用替身,无论多艰难的环境也实景拍摄,甚至差点出过危险,夸她努力也不是夸张。三来,这个富家小姐的身份也能为她添上许多光辉。
就算很多人说自己仇富,瞧不上有钱人家孩子吃的那点小苦,实际上给有钱人擅自加上滤镜的人大有人在。
向芷气质温柔,就经常被说是有钱大小姐的气质,是书香门第培养出来的孩子,和寻常人是没法比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粉丝们通过蛛丝马迹的细节分析出来的。长篇分析文写得极有逻辑,证据确凿,但从没被向芷正面确认过,所以这也不是向芷拿自己的身世出来装,而成了一种浑然天成的优势。
郁九寒知道这也是炒作的一部分,向芷有那么大体量的公关团队,粉丝能知道的无一不是她想让她们知道的。
如果向芷的身份出了什么问题,绝对是能引起粉圈震动的大事。
就算身份如何与向芷的演技没有任何关系,但如今的粉丝们能够了解的越多,她们的喜爱就不仅仅止于职业本身。对演员的爱不止于演技,对作者的爱不止于文章,对画家的爱不止于画作。
虽然听起来很奇怪很不应该,但当了几年粉头的郁九寒清楚这绝对是个大问题。
“别胡说八道了。”
就算分析了再多情况,最开始的前提不成立学姐都不会出事。私生子?假千金?怎么会有那么狗血的事。
“学姐家里有话语权是她母亲,哪来的私生子。”郁九寒反驳,“而且我见过她的母亲和姐姐,她们长得那么像不可能没有血缘关系。别胡说了!”
“我只是随便举两个无伤大雅的例子啦。”
白凛果打开了电视给她看:“虽然确实不是假千金什么的,但您学姐的出生也确实是上不了台面的丑闻一件呢。不如看看现在的舆论是怎么发展的吧?”
电视打开就是手机投屏的界面,关于向芷的新闻已经占据了微博热搜的所有版面。
郁九寒不知道自己晕了多久,但她想再久也不可能十天半个月。最多几个小时的时间,她和学姐见面时还风平浪静,现在却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向芷那稀巴烂的感情生活都被捅了出来,她在酒吧里喝酒玩乐的样子,和一直以来营销的温婉气质大相径庭。
在无数个打着“爆”的热搜之后,郁九寒看到有一条不太一样的。
【集团董事发文澄清】
“您注意到了吗?”白凛果点开了那条热搜,里面的内容是某集团董事长发文称自己与向芷没有任何关系,网上的传言都是空穴来潮,如果再有人传播不实言论,将由法务部代为起诉。
可是这个集团,郁九寒是知道的。
这位与向芷澄清关系的董事,分明就是学姐的母亲啊。
“真是解气啊,”白凛果摸摸郁九寒的脑袋,“骗我们小姐的感情总得付出代价吧。被母亲切割后没人帮她控制舆论,那些拍好的电影签约的代言到底要赔多少钱,真是想都不敢想呢。”
“说到底这都是她自己的错,那个放肆的家伙,从来没隐瞒过她渣女的事实嘛。”
“我没要求你这么做过。”
“是哦,您没说过。”白凛果歪了歪头,“但我知道您心里一定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有说出来。可能是顾虑了一点……面子?毕竟您这样的善良的人不能暴露任何一点恶毒的想法,真是太辛苦了。”
郁九寒的心跳得很快,冷汗不知不觉爬满了后背。
她觉得比起学姐的状况,她更应该担心一下自己的安危。
白凛果完全是个疯子,不是比喻上的疯子,是生理上的!她嘴里叭叭叭着让人听不懂的话,就算现在看起来还算稳定没有攻击行为,郁九寒也完全不敢确定自己哪句话惹她生气了就会被砍。
“我知道您一定想让这个该死的渣女付出代价,越惨痛越好。”
白凛果还在剖析感情:“因为我是最了解您的人,我们在一起二十五年,您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我不清楚吗?”
她把脑袋枕在郁九寒的腿上,拥抱着她。
“……”
“并且以后,我们还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我就能越来越了解您。”白凛果的手在布料上轻轻抚摸,“真高兴啊,每当再了解您一点的时候都会无比幸福。您不喜欢吃苹果对吗,这个我以前还不知道呢。”
疯子,郁九寒想,她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
“我们在一起的二十五年?为什么我没有印象。”
郁九寒决定先说点好听的稳住白凛果,顺便套出点信息出来。
“真是遗憾啊,因为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不记得也是难免的。您放心,就算只有我一人记得,我也不会放弃爱您的。”
和疯子套话究竟有没有用呢,郁九寒皱起眉头。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干脆豁出去了,来一场谁说的话更像瞎话的比赛吧。
郁九寒深吸一口气:“可是上辈子我二十五岁就死了,没有见过你。”
第82章 按响门铃的居然是
“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白凛果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死亡才是新生,小姐。”
郁九寒不明白,她只能听到沉默下去的环境中,心脏不断跳动的声音。
一下一下,似乎要冲破胸膛,让她产生了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了白凛果的什么心事,她渐渐从那种兴奋的情绪中脱离出来,似乎也失去了继续逗弄郁九寒的心思。
“要吃饭吗?”
“……嗯。”
“那我去做些东西吃吧,想吃什么?”
白凛果询问的样子让郁九寒眉头一皱,她又想起了那个和她同居过一段时间的白凛果,那个存在感不强烈,能够帮她把所有事情安排好,身上带着柑橘香味的白凛果。
没有得到郁九寒的回答,白凛果说:“没有头绪的话我就自作主张了,知道您的口味是什么真的太好了。”
至少她去做饭的话,可以留郁九寒一个人在这呆会。
听着门被打开的吱嘎声音,郁九寒忍不住盯着她的背影看。
“太明显了哦,小姐。”白凛果回头笑笑,“那么期待我离开?真让人伤心。”
“额,不……”
“哈哈。”白凛果的手握着门把,“要我帮您把门关上吗?”
没等郁九寒回答,她就把门掩上后离开了。
郁九寒又僵硬地坐了很久,才慢慢缓过神来。不用害怕了,暂时,现在房间里只有她自己。
在紧张的情绪缓和一点的时候,她感到有些悲伤。
怎么会这样呢,和白凛果一起住了好几个月,说实话她一直没把目光放在这个小跟班上。郁九寒享受着白凛果对她的照顾,认为此人好用得不得了,虽然干不成大事,绝对是优良的保姆。
虽然习惯了在她面前趾高气扬,但也不能说一点点感情都没有。
可是这个温良无害的家伙突然变了样,像个疯子一样无法沟通,害了学姐,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对她下手。郁九寒现在完全处于被动,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为什么,白凛果不应该是脾气很好,有些幼稚,喜欢夸张的笑容和无聊的魔术,永远会给她做饭的小跟班吗?
郁九寒将腿蜷缩起来,挡在胸前。
去死吧该死的白凛果,枉她还有点喜欢她。难道自己给她的好脸色还不够多吗,她关心过她晕船关心过她恐高,在白凛果叨念着要出去玩的时候也没有让她闭嘴。
她还让她跟自己睡一张床,白凛果抱过来撒娇也没有让她滚开。
她对白凛果还不够好吗,为什么白凛果突然发了疯。
“呜,呜呜……”
好人没好报,郁九寒抱住自己委屈地想,她就不该随便给人好脸色看。
要是一开始,一开始就没有接触的话,或许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低声啜泣了一会,郁九寒把眼泪抹干。
还不是哭的时候呢,她这波澜壮阔的两辈子遇到了多少困难,自己可是到死为止都没有结束的人。现在应该想想怎么从这个破地方逃出去。
窗户,不用想肯定是封上的。以防万一郁九寒试着推动了一下,果不其然。
直接正面突破吗,因为白凛果看起来很弱的样子,应该打得过吧。
手机不在身边,是不是只能靠自己。如果把白凛果打倒了,但门是反锁的出不去该怎么办呢。不知道左右有没有邻居能听到她的呼救啊。
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以后,郁九寒反而冷静了下来。
虽然没想到任何逃走的方法,但她意识到距离祖母去世的日子已经越来越近了。就算之前闹了再多的不愉快,她毕竟是郁老太太唯一的血脉后代,遗产肯定是要交给她的吧。
到时候冯管家会来找她的,以冯管家的能力,知道她被关到哪应该不难吧?
郁九寒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但是要等好久啊,她光是跟这个疯子共处一室半小时就快崩溃了,怎么能等那么久。
咔哒,门开了。
“过来吃饭吧,小姐。”白凛果笑眯眯地站在门口。
郁九寒沉默地挪到了餐桌前。白凛果的手艺很好,做的都是她爱吃的东西。闻到这些菜肴扑鼻的香味时,郁九寒就知道绝食抗议的计划一定执行不下去。
“小姐,您知道现在向芷的状况有多惨吗?”
餐桌上白凛果的嘴还是闲不下来,她用一种幸灾乐祸的语气说:“她装死一样的冷回应引起了不少讨伐的声音呢。”
“而且您知道吗,就在前不久,昨天或者前天吧,发生了一场不应该被暴露的事件。”白凛果得意地说,“所以呢娱乐新闻会被炒作得更热闹,用来掩饰那些不想让人们看到的事。”
“我可真是会选时机啊,连上天都站在我这一边呢。”
郁九寒吃着饭,没有搭白凛果的话。但她总觉得哪里不对,白凛果有点太针对向芷了。
“你一直在关注我吗,才知道那么多细节。”
见郁九寒终于有了回应,白凛果高兴地点了点头:“嗯!您终于懂我的用心良苦了吗?”
郁九寒捏着勺子在粥里转来转去,思绪纷飞。
“如果你一直关注我的话,为什么只报复学姐啊。”她说,“易书南也很过分吧,她把我当傻子骗。其实比起学姐我更讨厌她一点,你也帮我报复了吧。”
白凛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郁九寒觉得自己的猜想没错。
从一开始白凛果就表达了对易书南的厌恶,她总避着易书南,阻止郁九寒去招惹此人。郁九寒觉得她甚至有点想躲着易书南走。
两人在地铁相遇的时候,白凛果对她说了那么一大堆有的没的的疯话,只提到了一次易书南。有关报复的事就是向芷向芷,从没说过对易书南有何报复的计划。
其实,白凛果是有点怕易书南的吧,郁九寒不禁这么猜想着。
这是个很合理的解释,毕竟易书南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用眼角看人时,确实看起来挺吓人的。
感觉自己找到了突破点,郁九寒的手兴奋到发抖。
“易书南才是最讨厌的人,你应该先帮我把她弄垮。”
易书南是个多么难缠的人,恐怕没有人比郁九寒更有发言权。上辈子她无数次尝试给易书南添麻烦,但一样都没有成功。这家伙的脑子仿佛能考虑到每个有关成败的细节,无论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能提出planB。
看着郁九寒期待的目光,白凛果露出玩味的笑容。
“好啊。”
郁九寒一愣。
怎么跟她想得不太一样,难道说白凛果并不怕易书南,只是单纯地不想看到她吗?
就算白凛果不怕易书南,也很难与易书南对抗。作为哪个维度都把数值拉满的六边形战士,易书南足够牵制白凛果的注意力,说不定还能反将一军压制住她,也许郁九寒能趁机逃走。
可是,郁九寒因为白凛果意料之外的反应慌起神来,她想到另外的可能,一个除了她很难有人想到的可能。
万一之前白凛果避讳易书南不谈,是因为易书南身为主角难以抗衡,而现在,易书南真的还是主角吗?
如果她不再是主角,那么是否意味着易书南并非不可战胜的,也就不能指望她能够帮自己出去。
“如果您真的也那么讨厌那个人的话,我就帮帮您吧。”白凛果看起来完全没有负担的样子,“让我想想,商人嘛,可能比明星还好解决呢,说不定能送她去坐牢。”
郁九寒捏紧了勺子。
她和向芷闹得很不愉快,可她没想过报复学姐,因为白凛果的缘故现在向芷很不好过。
易书南也一样,郁九寒很嫌弃她,可也已经放弃针对她的行为了。
她没那么想让这两人遭罪,这对她而言又没有好处。郁九寒是会做损人利己的事,可损人不利己的为什么要做,她不是那种感情结束了以后就能像陌生人一样去恨她们的人。
“这都是为了您啊,她们两个罪该万死。”白凛果握住她的手。
不应该这样的,向芷不应该如此,易书南,白凛果,郁九寒自己,她们都不该闹得像现在这般混乱。
为什么啊,重生一次,居然把日子过得比曾经还糟糕。
连郁九寒这样从不内耗的人,此刻也忍不住怀疑起来。
是因为她没有按照剧本走吗,是她擅自渴望太多,渴望不属于她的爱和幸福,才什么都没落着的同时把所有人的生活搅得一团糟?
不!
郁九寒咬紧了牙齿。
学姐是活该的,郁九寒第一次这样想到,私生活乱成那个样子早晚要被揭发是渣女的事实。
易书南也是活该的,虽然想不出来她做错了什么,但此人就是讨厌遭报应也活该。
白凛果更是,神经病,大疯子,笑笑笑笑个头,以为自己很有格调能威胁到谁吗?
一开始还想着冷静的郁九寒因为自己的一系列心理活动变得愤怒,她捏紧了勺子,大不了就硬拼,谁说她一定打不过白凛果?
唯一的武器可能就是餐具了,郁九寒盯着桌子,在脑子里预演着反抗的路线。
她才不愿听天由命,也不愿意自怜自艾。
拼她的!
可还没等郁九寒的一腔热血发泄出来,房间里突然响起了门铃声。
同伙?不,白凛果也变了脸色,这是意料之外的来客。
郁九寒回过了头,看到门口的显示屏上出现了画面,将门外访客的音画一起传输进来:“打扰了,有些事想找你商量一下。”
门口站着的人她再熟悉不过,可郁九寒还是不可置信地盯着屏幕。
那居然是易书南。
第83章 能不能让奇迹眷顾我一次
看到易书南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郁九寒立马想开口求助。
无论她们曾经发生了什么,她都下意识将易书南放在了比白凛果更值得信任的地位。
但一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白凛果在身后死死捂住了嘴巴。郁九寒只来得及发出吭的一声闷哼,剩下的求救便被捂在了嗓子眼里。
她试着挣扎,却发现挣扎不开,白凛果的束缚手段十分专业,不需要多大力气,就能卡住她的关节,让她无法挣脱。
就算僵持住也是我赢,郁九寒心里想。她们两人多少发出了些声音,让易书南知道有人在家,迟迟不开门肯定会引得对方生疑,只要易书南进到这个房子里,郁九寒就能想办法联系上她。就算被捂着嘴关起来,也能从嗓子眼里发出喊叫,再好的隔音也挡不住这种声音。
但白凛果做好了万全准备,她打开桌子上的暗屉,拿出一盒低温保存的药剂。
郁九寒瞪大了眼睛,呜呜地挣扎得更厉害。
“真是抱歉啊,小姐,我也不想这么做的。”白凛果十分悲悯地说道,“可是如果您不安静一些的话,就有可能落到那个疯子手里了。您不会想看到那个结果的,对吗?”
白凛果压制着郁九寒给她的手臂消毒,在郁九寒不断的挣扎下气喘吁吁,看来也是拼尽了所有力气。
她的动作太过熟练,像是演练了许多次。最终针管扎进了手臂,因为情绪太过激动,郁九寒甚至没有感受到。
很快她觉得肌肉没了力气,尽管人还是清醒的,却无论怎么样都没法挪动哪怕一根指头。就算拼尽全身的力气去呐喊,也只能从胸腔中挤压出吭吭的声音。
白凛果趴在她的身上不住地喘息,门铃已经响了三遍,没有时间留给她好好平复心跳了。
她把郁九寒拖进一旁的房间,再三检查了门锁。郁九寒无力地躺在床上,瞪着一双眼去看她。
“对不起啊,小姐。一定很痛吧。”
白凛果看着郁九寒手臂上因为没有足够时间按压而浮现淤血的伤口,深深地叹了口气,将门关上。
她随便把两人份的餐盘倒进厨房的水池里,一边仍剧烈地喘息着,一边终于将门打开了。
狼狈的样子自然引起了易书南的注视。
“我可没有邀请过你,”白凛果靠着门框说,“没有预约就上门打扰,真是太不礼貌了。”
“为什么让我等了这么久?”
易书南不顾白凛果的质问,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强硬的进门,打量着这个房间。
白凛果此刻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被冷汗浸湿,她瘫倒在座椅里,不住喘着粗气:“你不能指望一个病人身形那么利索。”
易书南斜着眼打量着她,勉为其难地接受了这个解释。
“我来是为了跟你商量一下业务上的交接,”易书南坐在桌子前,拿出一沓文件,“我想没有问题的话,按照原来的合同履行就可以了,对我们双方都好。”
“虽然合同已经是上一辈的人留下来的了,不过我看过了,并不过时,我不希望在这上面有什么增添。咱们两家的祖辈关系密切,希望我们这些小辈也不要寒了老祖宗的心。”
白凛果看都没看合同一眼。
“我当然没有异议,”她说,“让助理们去做不就好了,毫不声张地突然上门拜访,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易书南双手撑在桌子上,在面前交叉:“当然,我也有一点私事想问你。”
“郁九寒在哪?”
“我怎么会知道?她和我又没什么关系,我们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联系了。”
狗屎,分明就是你这个混蛋,把我绑过来的!
被关在房间里的郁九寒能断断续续听到两人的对话,她急得要命,恨不得易书南立马发现端倪,冲进房间里把她带走。
快点发现吧,你不是很聪明吗,白凛果就是最大的嫌疑人,快点怀疑她吧。
郁九寒心急如焚,因为她也清楚站在上帝视角来看,白凛果的确算不上是一个重点怀疑对象。而且一直以来因为白凛果的刻意回避,她在易书南那里存在感也并不强烈。
“是吗,说的也是啊。”
“如果没什么别的事的话,麻烦能离开我家吗?”
白凛果下了逐客令,但易书南依然不予理睬。
“她昨天还与向芷见面了,现在却毫无音讯。我来的可能有点太晚了些,如果能早点联系上她,现在就不会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了。”
“我总是这样迟钝的,在分开以后才能意识到这些道理,如果能更早一些……”
“喂,能别在别人家里感怀悲秋吗?”
白凛果不耐烦的语气终于让易书南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我很好奇,老太太和管家为什么要把她关起来?”
“我怎么会知道老人家的心思。”白凛果烦躁的挠了挠头,“可能是怕她在外面惹出祸乱吧,就像向芷一样把家里的名声糟蹋了。”
“我觉得不是因为这个。”
“这太不寻常,也太奇怪了。”易书南依然在打量房子,“层高不对劲啊,这不是那么矮小的户型吧?专门垫了垫料,做了隔音是吗?”
“关你什么事?”
“你神经衰弱吗,在这样安静的高档小区也睡不着觉,把好好做过隔音的房子又做了一遍?”
易书南的态度终于惹恼了白凛果,她猛地一拍桌子:“你放尊重些。”
“尊重?你吗。”
她似乎笑了笑,又似乎没有毫不掩饰自己轻蔑的态度。
这让白凛果更按捺不住自己的愤怒,尽管她本不是那么容易暴露情绪的人:“好,你话里话外不就是怀疑我把郁九寒关起来了吗,那你就找啊,这房子那么大随便你找。要是她不在这里,就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这副很有底气的样子,让易书南没有回答。
“着什么急呢?”她慢悠悠的站起来,以一种观光的态度在屋子里漫步,“找不到她,我都还没急呢。”
室内面积没有很大,两间卧室、卫生间、厨房,被改造成衣帽间的书房,一眼望了到底。这里不像别墅那样上下好几层还有地下室,好像根本没有什么藏人的空间。
易书南跟白凛果毕竟没有彻底撕开脸皮,她不能因为自己无端的怀疑在别人家里四处翻找,只能装模作样的观察着每一个细节,仍然找不出什么问题。
“你到底要打扰我到什么时候?”
郁九寒觉得声音变得更清晰了,那两人就站在暗门之外,一墙之隔的地方易书南竟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该死的,我就在这里啊!
她拼命想要呐喊,可从胸腔里挤出的哼哼声无法传过被厚厚包裹的门框。
“你是心脏病?”
易书南的回答照例不把白凛果的任何疑问放在心上。
“离开我家,不然我要叫人来了。”
“很严重吗?”易书南自顾自继续问,“你看起来脸色很不好,需要医生吧。从我进门开始的,这么长时间里,你的呼吸一直没能平静下来。”
越说她的声音越显得冷峻:“需要做手术吗?我在国外认识这方面不错的医生,可以给你介绍一下,也许对你的病情会有好处。”
“不劳您费心。”白凛果已经开始上手推易书南,“我还能再活好多年,只要你不来烦我。”
易书南叹了口气。看样子即使再纠缠下去,也得不到别的结果了。
现在郁九寒失去联系仅仅不到24小时的时间,就算她再担心也没有理由大张旗鼓地逼问白凛果。
“那么合同我就放在这里了。”
“好的好的,我会尽快给您答复的。”
听这声音,易书南似乎终于要放弃了。
不行,不要就差一点,就隔着一堵墙!
郁九寒在心底绝望地呐喊,却一个字也发不出声。她疯狂的想要扭动身体,却无法控制属于自己的肌肉。
为什么动不起来呢,就算生理条件限制了她,可郁九寒还是渴望着一点奇迹。不管是命运是剧情还是不可抗力,什么都可以,就像会游泳的她掉进了泳池却僵住身体一样,这不是小说的世界吗,不是总会发生不可理喻的事吗?
为什么就不能让她也受益一次呢!
她也想要奇迹,被关在白凛果身边让她很不安,这个上辈子没有出现过却与每个人都联系密切的人让她非常不安,她渴望逃出去,想要一个奇迹!
“我会找到她的,比你们更早一步。”易书南的声音逐渐远去,“她和你们没有关系了吧*,我会带她离开,再也不回来。”
我就在里面啊,一墙之隔的地方。喂,易书南,给我回头看看啊!
“呵呵,跟我说这些没有意义。”
白凛果的声音明显带上了嘲讽的语气,嘲笑易书南什么也做不到。快点发现吧,我就在那么近的地方,郁九寒急的直冒汗,也许刚刚易书南在房子里搜查的时候,就从她面前经过。
无论再怎么期望不可能的事发生,依然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但易书南的脚步却突然停下来。
阳光从窗外射了进来,打在桌子附近。有什么光芒闪了她的眼,让她眯起眼睛的同时,将注意力转到桌子底下。
她走到桌子旁蹲了下。
“你又想干什么?”
忽视了白凛果询问的易书南弯腰在椅子底下找到了一样东西,一块儿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价值不菲、璀璨的宝石在阳光下闪着绿色光芒的手表。
易书南紧紧的攥住了这块表。
第84章 并非虚伪,而是懦弱
这块手表已经成为了无法辩驳的证据,说再多蹩脚的理由也失去了意义。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种无言的默契弥漫在空气中。
易书南拿着表站起了身,环顾房间,她依然不知道郁九寒的位置。联系进屋前听到的响动,她能确信郁九寒一定被藏在某个不知晓的角落。
不过她无需亲自寻找。
“把门打开吧。”她对白凛果说。
易书南不需要跟白凛果生气,不需要恼怒地质问,也不需要惊慌失措地拿着手表四下寻找。她用一种轻描淡写接近蔑视的眼神扫视着白凛果,如同吩咐自己下属一样自然地命令道。
白凛果的脸色很难看,她想起了上辈子的那个易书南。
同样高傲到惹人牙痒的态度,同样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俯视,同样理所当然的命令:“把郁九寒的东西给我吧。”
不同的是,当时的白凛果根本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她与易书南并不熟悉,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人,面对这样无理的要求她当然选择回绝:“凭什么呢,你是什么人?”
“我是郁九寒的……朋友。”
那时候的白凛果不知道的是,易书南就是为了说出这句话,才给了她第二次考虑的机会。
“把她的东西给我吧,你和她并不熟识甚至不认识,留着这些有什么用呢?”易书南说,“她和你们家应该再没有关系了,这可怜的孩子,活着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是谁,死后应当有一个好的归宿。”
“不要。”
白凛果当时的态度很坚决:“你这个外人又懂什么,我现在才是这世上与她最亲近的人。”
“哦,这样吗?”
对方眼神让白凛果感到说不出的古怪,但她仍未将这人放在心上,以为这又是郁九寒的哪个被冲昏了头脑的追求者。
没什么可怕的,她想。说到底,现在没人能将她和郁九寒分开。
但紧接而来的是易书南称得上疯狂的针对。
无论她往哪个领域发展,易书南都要来分一块蛋糕。不仅要分得属于她的那份,还要在吃干抹净后把桌子砸了。
有时候这样的攻击,甚至连易书南自己的利益都抛之脑后。
面对这样损人不利己的压迫,白凛果当然十分恼怒,她希望让易书南栽个大跟头,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却对此事无能为力。
易书南总是在行动前就做好了完备的方案,这样一个无懈可击的人站在面前让白凛果的手段显得一无是处。何况易书南的攻击总是不计成本,即使这种幼稚的报复手段影响了公司本来的发展方案,她也没有收手的意思。
“你到底有什么毛病?”终于忍无可忍的白凛果冲进了易书南的办公室,“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清醒一点好吗,你多大年纪了,别再用这么幼稚的手段发泄情绪了!”
易书南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依然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阁下可能误会了,这只是商业上的正常竞争。”
白凛果哑口无言。
她不知道易书南是怎么做到的,但这个不讲道理的疯子竟然在这无针对性的发展方案中获得了营收。这个人好像做什么都能成功,幸运到不讲道理,仿佛世界的规则就是按照她的喜好运作的一样。
“既然阁下特地来了一趟,也省得我浪费时间去找你。”易书南将手下的文档翻了一页,“郁九寒的东西还是交给我吧。”
到了这时候,她想的居然还是这个?
疯子,真是疯子。
白凛果注意到戴在易书南手腕处那并不起眼的十字架,无不嘲讽地开口:“你这样做难道不违反教义吗,你的神不会愤怒吗?”
“我的神?”
易书南握住了十字架,用平静到没有任何波澜的语气说道:“我的神本就是为了给幼小的我一个安慰才存在的,祂为何要阻挠我?”
白凛果终于意识到根本没法与眼前的人沟通,她愤怒地转身离开,却在手握到门板之前听到了易书南的最后通牒。
“这是我最后一次向你询问,你确定要拒绝我吗?”
易书南说。
“请你好好考虑吧,这对我们都好。”
尽管不愿意承认,这却是不争的事实,白凛果在那一刻感到了恐惧。
心脏狂跳了起来,她捂着胸口不住地告诫自己,要镇定,要冷静,太强烈的情绪对心脏不好。
“她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白凛果回过头来说,“就只有一部手机,几件衣服,一堆教科书。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有留下。”
说着说着,白凛果感受到自己的心不受控地蜷缩起来,抽动的痛苦让她忍不住落泪,多么寂寞的一生,为何她没有早一点认识郁九寒呢?
“是啊,只是这么点东西而已,为什么不肯交给我?”
面对易书南没有起伏的态度,白凛果终于忍不住将内心的质问说了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害死她的。”
在一切都能够挽回的时间认识了郁九寒,却没有珍惜,以至于间接导致了对方的死亡,易书南到底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惺惺作态?
易书南没有再说话,但那双眼睛中的情绪让白凛果觉得自己可能太过冲动。
她离开了大楼,并在回去的路上遭到了车祸。
白凛果想过自己或许会遭到经济以外的攻击,但她没想到会这么快。这太突然,太刻意,太猝不及防。
当她从病房里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人竟是易书南。
身上缠满绷带和管子,无法靠自己的意志行动的白凛果惊恐地瞪大眼睛,她无法抑制自己的恐惧,害怕这条在死神手里抢过来的生命毁在易书南手上。
易书南并没有做任何过激的行为,她只是看着病床前液晶显示屏上的心电图,用一种玩味的语气说:“这不是还跳动着吗?”
“我不会让你死的,请放心。”
“那么现在好好休息吧。”
说罢,易书南转身离开,那一世直到死为止,白凛果再也没有见到这个人。
可当时的场景却深深刻到她的心上,即便重来一世,也没有被忘记。
所以比起向芷,易书南才是白凛果最讨厌的人,那就是个惹不起的疯子,和她搞上关系绝对会引来不幸。
白凛果一开始觉得此人虚伪至极,明明郁九寒活着的时候她什么也不做,却在她死后装出一副深情的姿态,好像她为了郁九寒什么疯狂的事都能做的出来似的。
重来一世,亲眼见证了易书南与郁九寒的相处方式而不是道听途说之后,白凛果才真正了解了这个人。
易书南并非虚伪,而是懦弱,懦弱至极。
她攻击别人的时候再怎么趾高气昂也掩饰不了她内心懦弱的事实,她在郁九寒死后表现出对上帝不屑一顾的态度,却在对方还活着的时候因此无法承认自己的感情。
易书南绝对是世界上最差劲的恋爱对象,是无论怎么选都该放在最后一位的淘汰者。
白凛果知道她早晚有一天还是会败给自己的懦弱,只要她跟郁九寒在一起,她就会饱受内心的折磨,无法承认这份不被她神允许的取向。然后逃避,然后退缩,然后再一次伤到郁九寒的心,等到一切都无法挽回时惺惺作态地后悔。
你看现在她吩咐自己将门打开,那姿态多么像是意气风发的主角,如果站在观众的视角,白凛果也能将这出戏看得热血沸腾。
但她知道,易书南早晚还是要让人失望的。
她把那道隐藏在屋子里的暗门打开了,易书南即将要带走郁九寒,但白凛果知道她们还会再见面的。
“小姐,您确定要走吗?”她说,“可您还是会回来找我的。”
郁九寒听到这话,怒不可遏地冲她瞪眼,要是还有力气的话,一定会冲白凛果比中指。
不知道是实在太生气了,还是随着时间流逝药效变淡,她已经能从胸腔里挤出一句对白凛果的嘲讽:“刚才不还挺厉害的吗?”
刚才还一副那么牛的样子,现在立马就怂了。她是想这样嘲笑白凛果。
可是说完之后,郁九寒又觉得有点悲伤。
她突然有点怀念刚重生过来的时光,不知道为何,局面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想起某个气温凉爽的秋日,阳光温暖的洒在身上,不冷不热的时节,天空是那样清澈。
“小姐,天气这样好,我们出去玩吧?”
“哈?每天不都差不多嘛,才不要出去呢。”
要是当时答应了就好了。
那样好的天气不止一天,但郁九寒没想到的是,那样的时间和那样的人却再没有了。仅仅是过去了半年的时间,她和一个人相知相遇又分开。如果白凛果本来就是伪装其真面目来接近她的,让她们相处的那些时光又算什么?
易书南搀扶着她,带她离开了这间还没有将她关了太久,也没有对她产生造成太大心理阴影的房子。
楼下就停着一辆车,易书南对司机说医院,想了想又说,不,先回去,把医生叫来。
此刻的郁九寒还是没有多少力气,她倚靠在易书南的肩膀上,没有办法发表意见,也没有能力依照自己的意志行动。
她看到易书南握住自己的手,然后十分严肃而郑重地将那块镶嵌的璀璨宝石的手表戴到她的手腕上。
她能感受到金属表盘冰凉的温度,就像易书南第一次为她戴上手表的时候一样。
易书南深沉地注视着这块表,然后轻轻地吻在了她的手背上。
第85章 易书南知道她并不爱她
郁九寒的身体没有大碍,在医生到来之前,她就已经恢复了部分活动的能力。
“哇,超痛。”
这是她能说话以后发出的第一句感言。
针头扎进手臂的血管却没有好好摁压,现在那里淤黑一片,已经肿了起来,怎么可能不痛。刚开始或许因为紧张或许因为药效,郁九寒并没有感受到,等慢慢平静下来以后,手臂的疼痛已经超过一切有感而发了。
“那个混蛋,嘶,要是感染了怎么办,要是我对这个药过敏怎么办,要是连呼吸都麻痹了一会就缺氧嘎掉了怎么办。”
郁九寒絮絮叨叨的,一刻不停地抱怨,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从当下的心情中短暂脱离出来。
她其实,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易书南。
被关起来的时候是很想获救啦,把易书南当成救命稻草在心里高呼人家的名字什么的,不是紧急状况也做不出来啊。真被救出来以后,更是觉得四肢无力地被人一路搀扶有种说不出的丢脸和尴尬。
还有那个吻是怎么回事,落在手背上的轻柔的吻。她们是能理所当然做这种事的关系吗?
而且为什么易书南也这么沉默,说点什么好吗,至少搭一下我的话吧,威胁白凛果的时候那张嘴不是巴巴的挺能说的吗。
现在易书南坐着离她很近的地方,手指纠缠在一起,不时攥住她那该死的十字架,看起来也有一点紧张。
刚才那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全然消散了,让郁九寒还以为自己在暗室里听到的易书南对白凛果的步步紧逼是麻药中毒产生的幻觉。
“那个……”
良久的沉默之后,易书南终于开口了。
幸好自己刚才没有想主动搭话,要是发生了电影里常见的两个人一起开口的桥段,郁九寒觉得自己就要尴尬地跑出去了。
“我想我还是有必要跟你说一句抱歉。”易书南轻呼了一口气,“之前欺骗你,真是对不起。”
郁九寒反应了两秒才明白她到底指的是什么事。
其实一直郁九寒是一个太注重结果而总是忘记原因的人,她知道自己跟易书南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所以不能给对方好脸色看,但已经很久没想起来过这矛盾是怎么产生的了。
就像她知道自己喜欢学姐,却忘了是怎么喜欢上的。
“道歉啊……”
说实话郁九寒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尽管她觉得以自己斤斤计较的性格这事不应该这么轻易的完结。如此严重的欺骗放在追妻火葬场里至少要写个二十万字吧,可在自己刚刚获救的当下,这似乎也不是说我现在还不信任你的场合。
“随便吧,那么久之前的事也别提了。”
更何况,郁九寒觉得她们俩之间的矛盾点,可能也不在于那一两次欺骗。
于是谈话又一次陷入沉默。
“嗯,说起来,你知道向芷现在怎么样了吗?”郁九寒还是有些挂念学姐,这和爱情无关,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实在是因为她没有想害过学姐,但对方却变得那么惨,而且此事和自己也有脱不开的干系,郁九寒不得不关心一下。
易书南抿了抿唇,但因为低着头,郁九寒没有注意到。
“她在跟朋友们喝酒。”
“喝酒?”
“你要去找她吗?虽然我更建议你今天好好休息。”
“呃,不用了。”
事业受到那么大打击喝闷酒也是可以理解的,但郁九寒想起来还是学姐跟她的狐朋狗友们玩烂俗的酒桌游戏的场面。没办法,太过印象深刻。
她明明早就知道向芷有这样的爱好,现在却对此愈加不满。
体验过如此吵闹喧嚣的环境,郁九寒说不出放松的爱好没有高下这样的话。她自己不是多么高雅的人,也讨厌来自别人的评价,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学姐的爱好实在有点太低俗无趣。
不仅喜欢喝酒,还喜欢喝的烂醉,喜欢滥情的游戏,喜欢玩弄人的感情。
郁九寒知道自己这个会不择手段报复讨厌的人的性格可能没资格说别人,但她就是很瞧不上这样的行为。
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不应该。
她觉得学姐不应该是这样的人,实际上这样的判断没有任何根据,向芷就是这样的人。
只是只是她那么热烈的喜欢过的人,怎么能是自己看不上的人?
“唉。”
郁九寒忍不住叹气,易书南却把这当做成她对向芷的担忧。
“其实向芷的情绪还算稳定,你不用太过担心。”易书南说,“她本来也没想着当明星,都是依照家里的安排。就算向阿姨表面上不承认和她的关系,暗地里还是会帮她付违约金的。”
“而且她现在暂住在我这里,如果你实在想见她,等她喝完酒回来就好了。”
说完这些话,易书南又沉默了良久,她十分纠结地皱着眉头:“还有……”
“还有什么?”
易书南不肯说话,她又别扭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通电话突然打了进来。易书南接起电话,很快变了脸色。她急匆匆地站起来就要往门口去,忽然又转头停下对郁九寒说:“你要跟我一起来吗?”
郁九寒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但她还是答应了。
一路上易书南的神色就没好起来过,她盯着窗外一言不发,似乎现在与郁九寒的尴尬已经是最微不足道的事了。
两人出发的时候是黄昏,车子行驶上高速时夜幕已经降临,郁九寒看到了路灯橘黄的光线下,时而被照亮又时而隐匿进黑暗的易书南的脸。
车子往远离市区的方向出发,到了人烟相对稀少的上风区。有一条河流贯穿了整个城市,这里正是临水临江的上游。
在一栋别墅前停下,易书南急匆匆地推开车门,向早就后在门前的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问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还没等那人回答,郁九寒就听到了一声激烈的女人的嚎叫,应该是从三楼露台的方向传来的。
易书南的目光也被那里吸引,抬头望了过去。
“夫人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年轻人在震惊过后解释道,“她不肯吃东西,一直大喊大闹。”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她一开始闹我们就通知您了。不过食欲下降从三天前就开始了,医生评估她的身体并没有大碍。从今天早上她开始不吃东西说想要见你。我传达了您的吩咐,说有什么事情跟我们说就好,小姐不会亲自过来,然后她就开始摔东西了。”
“嗯,我知道了。”在这短暂的询问时间里,易书南看起来已经冷静了。
年轻人询问着她的意见:“小姐,你要上去见一见她吗?夫人看起来不见到您不会罢休。”
“没有必要。”
出乎意料的是,一听到母亲这边出了问题就心神不定的易书南,此刻的态度却相当冷静,一点也不担心母亲见不到她的话会不会做出更过激的行动。
“她不信我会那么狠心,用自己的安全来要挟我见她。”易书南平淡地叙述道,“然后她就会认为自己拿捏了我的软肋,不断提出更过分的要求,为她的儿子求情。”
“叫的那么大声,看起来很有力气,不用管了。”
易书南以一种不近人情的态度吩咐道:“如果闹得太厉害,就让医生给她打镇定剂。”
“好的,小姐。”
简短地安排完一切,花费的时间甚至不如从家里下到地下车库的长,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她根本不必亲自过来的想法。
郁九寒抬头看着三楼的露台,那本来应该是开阔的露台,现在却已经被封起来了。
她想起上辈子听到的消息,易书南将父亲送进了监狱继承家业后,将母亲软禁了起来。她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没有良心的恶魔,那时候谁也不想去招惹易书南。
被软禁的母亲吗……
郁九寒知道易书南的家庭关系相当糟糕,但是从她着急赶来的样子来看,她不像是对母亲完全没有感情的人。但竟然还有感情,为什么仍然不愿意见面呢?
“要回去吗小姐?”司机问。
“不,”易书南说,“我想去院子里转一下。”
她没有让郁九寒跟上,但郁九寒还是默不作声的跟在了后面。
院子里漆黑一片,并不是没有设置路灯,而是没有打开。独栋的别墅没有邻居,要不是房间里还能传来一点点灯光,那就真的要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了。
草丛里有不知名的虫子在叫。
郁九寒听到了易书南那并不明显的抽泣声,她没有感到特别意外。
“你觉得我是特别狠心的白眼狼吗?”
易书南突然这样问道。
“我不那么觉得。”郁九寒回答。
哭泣的声音更大了些,易书南似乎无法压抑自己的感情,她没有回头,不想让这么脆弱的一面暴露在郁九寒面前。
“她对我很不好。”易书南说,“如果一直不好也就罢了,为什么有的时候也没有那么不好。”
“让我觉得其实我们之间还是有一点点爱的。”
天上的星星没有几颗,周遭的环境倒是黑的纯粹。郁九寒觉得此刻的氛围和那天在湖边的时候很像,她为自己的小姨哭着,易书南为自己的母亲哭着。
两个人都在被同一个问题困扰,她到底爱不爱我。
虽然易书南的母亲还活着,一切看起来似乎有挽回的余地,但郁九寒莫名的觉着没什么区别。她的母亲还活着,但在爱与不爱这个问题上和死了没有区别,都是永远得不到的答案。
第86章 问题没有解决也没有关系
“我知道的,她也是个可怜人。”
“因为没有权利,一直害怕自己的地位被取代,在长年累月的担惊受怕中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我对她而言只是累赘,所以她不喜欢我。弟弟则可能成为正统继承人,巩固她的地位,所以她爱他。这也不是不能理解。”
“我们这一家子,连爱都属于利益纠缠。”
“可我还是想知道……”
易书南低下头擦了擦眼泪,可当她回过头来看郁九寒的时候,眼睛中依然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我想知道她究竟爱不爱我?”
她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向郁九寒。
“你能告诉我吗?”她朝不应该回答这个问题的人迈进了一步,“由你来告诉我到底是爱还是不爱。我已经不想再去思考了。”
“如果爱,为什么能偏心成那样?如果不爱,又为什么告诉我该如何在这个家里立足?”
“你告诉我答案好不好?”
她的情绪有些激动,态度却并不紧逼。像一只迷茫的小狗那样,她把脑袋靠在了郁九寒的肩上,由于身高差的原因看起来有些滑稽。
“你说什么我都信。”易书南说,“所以你告诉我吧,让我知道一个确切的结果,此后都不必再为这件事烦心了。”
郁九寒仰起头,看着漆黑的树影与天空。
她把手放到了易书南的肩膀上,自己却没有意识到这样做了。
随便给出一个答案吧,易书南说她什么都信。若是为了安慰,就说爱吧,至少还能回忆那些温情的时光。就是为了与过去一刀两断就说不完,至少让她与自己当下的行径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