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chapter 31 她确实喜欢温柔……
虞潋摸着小鱼愣了愣, 她问:“他找我做什么?”
对面的警察回道:“他说有些话想对你说,希望你能来一趟。对了,你来的时候方便把他送你的那只毛绒小熊带来吗?”
“小熊?”虞潋疑惑地问, “它有什么问题吗?”
警察沉默了一会才说:“现在还不确定,不过我们查他时, 发现他曾经购买过一个针孔摄像头。”
虞潋脸一下白了, 她点了点头后才想起来隔着电话对面看不见,于是又开口说道:“好,一会我拿过来。”
“谢谢你的配合, 虞小姐。”
挂完电话后,虞潋又给江依白打了一个问她小熊丢没丢。
江依白回出租屋后就直接躺倒床上了,听见许周伤到虞潋的消息时,更是慌乱无神,没腾出时间来处理小熊。
她赶紧说:“小熊还在。你没事吧?有没有感觉好点了?”
虞潋笑了笑回道:“好多了,你放心吧, 我没事。那一会我回来把小熊拿去警局。”
江依白有些担忧地问:“需要我陪你过去吗?”
虞潋听见敲门的声音,她站起来推开门。
门外留青站在那里, 安静地看着虞潋,他的眼神虞潋读不懂, 只觉得他似乎不太高兴。
虞潋抿了抿唇拒绝了江依白:“不用了,依白。我哥会陪我过去的。”
“行。”江依白没再多问只是说, “这两天你好好休息。”
虞潋边点头边说:“我会的,你放心吧。”
留青推开门抱着小鱼,快要出门时, 他把手机拿到虞潋面前。
上面写着:“警察都跟我说了,你还要去见他吗?”
虞潋脸色苍白,她隔着小鱼抱着留青。小鱼觉得太拥挤, 干脆跳了下去,往宽阔的客厅溜去。
留青握着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上拉进,直到两人紧紧想贴他才放手,往门上一躺。
他眉梢微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虞潋,似乎在说:“解释吧。”
虞潋抱住留青的腰轻声说:“我想知道为什么是我?”
她扬起头看着留青,或许是灯光太强盛了,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不管她再故作坚强,也没有办法抹去她差点就死去的事实。害怕后知后觉地涌上她的心头,也让她越来越不解,为什么是她。
明明他们根本就不熟悉,就算在学校里擦肩而过,她也从来没有注意到过他。
留青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叹了一口气,用手语说:“我陪你去。”
虞潋点了点头。
留青将小鱼的碗里的猫粮加满,检查一遍所有的门和窗是否锁好后,才带着虞潋出门。
她有些不解地问:“你以前不是最喜欢通风,从来不锁窗的吗?”
留青是个不通风不行的人,就算在寒冷的冬天,室外气温降到零下几度他依然要坚持开着窗户的人。
每次虞潋和他争论的时候,他都义正言辞地比划着说:“开窗通风不容易感冒。”
可虞潋却觉得再这样被冷风吹下去,自己就要真的感冒了。不管她怎么哀求,留青都不为所动。
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关窗。
留青摸了摸鼻子后,才用手艺说:“不关窗小鱼要乱跑。”
刚把小鱼捡回来时,他还没有封窗的意识。结果他只是去给人纹了个简单的图案,回到后院小鱼就不见了。
他四处找了很久,终于在一处草坪里找到了正在和一只狗狗打架的小鱼。
它柔软的黑色毛发变得杂乱无章,头顶着几片枯叶,跳起来给了小奶狗两拳猫猫拳。
留青见到它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小鱼也要离他而去了。
抱着小鱼回去给它洗干净后,他搜索一番才知道原来养猫是需要封窗的,不然猫猫就会乱跑。
从哪以后留青就把窗锁住,再也没有打开了。
尽管明白离别才是人生常态,但他早已经受不起分别的痛苦了。
“关上窗小鱼才不会跑丢变成流浪猫。”留青说。
虞潋望着他认真的侧脸想,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执着的人。
“那后来小鱼跑出去过吗?”虞潋问。
留青摇了摇头比划道:“它很活泼,所以偶尔我会带它出去玩。它会欺负小猫和小狗,时间长了它们都不和小鱼玩。小鱼只能每天在家里面和我玩。”
虞潋好奇地问:“你跟小鱼平时都玩什么呢?”
留青想了想笑着用手语说:“我画画的时候会把它抱到前面来,它有时候和吊起来的羽毛玩,要是不想的话就会蹭到我的手边来求摸。我也会用逗猫猫陪它。”
提到逗猫棒时,留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莫名停了片刻。
虞潋歪头看着他,他不受控制地想某种意义上来说,虞潋也像只小猫,而他的指尖就是逗猫棒,往她面前一放,她就忍不住想扑上来咬。
他笑着回看虞潋,就算虞潋受不住红着脸移开视线,他也一直看着。
虞潋忍不住嘀咕着,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看人简直是犯规。
到出租屋楼下后,留青没上去,他站在下面等虞潋拿着小熊下来。
江依白去上班了,屋子里没有人。虞潋拿着小熊就跑下来跟留青说:“走吧。”
到警局后,留青坐在大厅里等她。她跟着警察一起去见许周。
许周一夜没睡,他有些憔悴地坐在审讯椅上看着对面光鲜亮丽的虞潋哼笑了一声。
他没忍住先开口嘲讽道:“看来你昨晚睡得挺好的。”
虞潋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有人陪了我一晚上,肯定休息得很好。不过看你的样子,好像没睡好吧?”
许周嗤笑一下说:“我一夜没睡,一闭上眼睛就满脑子都是你。你说为什么我们都没死呢?明明就差一点点。”
“疯子。”
许周看着虞潋笑着说:“嗯,我是疯子。从生下来那天就疯了。”
“我知道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
他埋着头慢慢说:“我妈是个小三,那个男人有点小钱,我妈只是他养在外面的情妇中的不起眼的一个。”
“那个男人的老婆生不出男孩,我妈刚好在这个时候怀孕生下了我。他给了我妈一笔钱把她打发走后,把我抱了回去。他老婆不喜欢我,总是打骂我。”
“我就这样被打着长大。本来我可以去另一所更好的学校的,但他老婆偷偷改了我的志愿。”
“到学校后,我参加了一次辩论赛。在决赛遇见了你,你是个和我完全不一样的人。如果说我是阴暗角落里任人欺辱的生物,那你绝对是这世间最耀眼的宝物,让人只看一眼就想占为己有。”
“你赢了比赛,我输了。我像以前很多次一样蜷缩在天台上,你偶然路过以为我遇到了什么事,给我留下了一颗巧克力还安慰了我几句。”
“其实天台很黑,我根本看不清你的样子,但我记得你的声音。明明四周都是黑暗,我却觉得你比刚刚在聚光灯下还要耀眼。”
审讯室的灯光昏暗,让许周想起那个蜷缩着的小人。每次他一做不好事就会被打,他只能尽可能缩成一团,躲在角落里,那样鞭子就不容易打到身上了。
好多年了,那种电线落在身上的痛还在他身上隐隐作痛,让他忍不住想变成一团,躲到角落里。
许周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虞潋问:“你还记得那个晚上那个可怜的人吗?”
虞潋摇了摇头:“抱歉,我不记得了。”
许周毫不犹豫地说:“也是,那个时候我那么糟糕,你怎么可能记得我。”
虞潋想了想说:“你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喜欢留青吗。其实以前我跟你一样,有一个不太好的家庭。我沉郁,后来遇见了留青。留青让我成为了你见到的那个人。”
许周眼眶发红,直愣愣地看着虞潋说:“我不敢接近你,只能通过各种渠道打听你的消息。有人告诉我你喜欢温柔的,于是我就装,装温柔装善解人意,装成你喜欢的样子。因为你随口一句我戴眼镜好看,从那天起我见你就一定会戴着眼镜。”
“我只是想让你也喜欢我,这有什么错!”许周手疯狂砸着桌子大叫道,“虞潋凭什么我都为你坐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是不喜欢我。凭什么?这不公平!”
虞潋冷静地看着他,只冷冷地说:“可是爱情本来就是不公平的。它不将就先来后到,也不管谁是谁非,只是那一刻荷尔蒙激动了一下,多分泌了一些多巴胺而已。”
“相信爱本来就是一件不可理喻的事。”
“不是这样的。”许周笑着摇了摇头,“只是因为我迟了,如果没有留青,如果是我先遇见你,你会爱上我的。”
虞潋起身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说:“不会,没有留青,你见不到我的。”
说完她转身想走,又想起小熊问了一句:“你在熊里放了针孔摄像头对吧?”
许周往椅背上一靠,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面看着虞潋说:“是。我早就知道你不会收我的东西,所以找了江依白,你不要她也会拿回去。”
虞潋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周举起手大声喊到:“我祝你一生倒霉,爱谁谁死,一辈子都陪着我孤独终老。”
虞潋背对着他,没有看到他不停颤抖的手。
虞潋出去后,警察拿着许周的手机说:“视频都在他的手机里,得存档留证据。”
虞潋点了点头,庆幸自己和依白都是脸皮比较薄的人,没有裸奔的习惯。
她望着隔着一层玻璃对自己疯笑的许周问:“他家里会有人来吗?”
警察摇了摇头说:“联系了他家里面的人,他爸想管,但他妈不让人来。”
虞潋沉默了一会还是说:“那不是他的妈妈。”
虞潋转过身,看见留青站在走廊上温柔的看着她。
其实许周有一点没说错,那就是她确实很喜欢温柔的男人。
第32章
chapter 32 他人沉默,爱也……
小镇爱下雨,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总有两百多天都在下雨。下镇上的人都淋着雨长大,留青也不例外。他的眉眼间常常下雨,雨滴却从来不经他身, 只是从他而出,最后落在另一个心心念念牵挂着他的人身上。
于是人和人之间就沾连上关系, 通过一滴雨连接在一起, 像是屋檐下的那条雨链一样,生生不息。
留青的身姿清俊,他沉默地站在走廊的尽头上一错不错地看着虞潋。他的目光也和他的人一样沉默, 落在人身上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
如果不是因为虞潋转身见到他,她绝不会知道曾有一个人长久而孤寂地注视着她。
虞潋忍不住想,是不是在离开他的那四年里,他也像现在这个隔着千山万水去想她。
她不知道,也不敢问。
留青见她站在那里不动,干脆就走过来走到她旁边。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里面的许周, 然后牵着虞潋走了。
虞潋没有回头,但留青回头了, 他微微抬起两人紧紧牵在一起的手,在许周面前晃了晃。
他的炫耀无声且轻微, 虞潋不会知道,但许周却快被气死了。
他在审讯室里大声砸着桌子, 但一切声音都被玻璃阻截在内,他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
虞潋站在警局外面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对着身旁的留青笑了笑说:“我们回家吧。”
留青点了点头, 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她没说和许周聊了什么,他也没有多过问。两个人沉默地坐在出租车后排上,没有言语也没有多余的动作, 只有一双紧紧握在一起不愿放开的手。
车没有直接停在瓦刻门前,停在了菜市场。家里没什么菜,留青想给虞潋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
下午的菜市场已经没有太多人了,但留青还是没有松开虞潋的手。虞潋望着前面挑菜的留青笑了笑,然后悄悄岔开手指让两人变成十指相扣的样子。
卖菜的老婆婆看着两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放开过的手笑着打趣说:“你们两夫妻感情好好哦。”
留青耳朵一下红了,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幅度微不可见,然后点了点头往本来已经挑好的菜里又加了两包甜玉米。
虞潋不爱吃糯玉米,唯爱甜玉米。玉米排骨汤是她最爱的汤,这些留青都牢牢记着从来没有忘过。
他一手拎着菜,另一只牵着虞潋。虽然不会说话,但他在着菜市场里如鱼得水,甚至能够和人讲价。
最后他带着虞潋去了活禽市场,亲自挑选了一只土鸡。卖家帮忙去毛开膛破肚后,把鸡肉和鸡杂单独装好。
虞潋有些不解地问:“你买鸡做什么?”
留青不舍得松开她的手,他干脆就着这个姿势用手机打字给虞潋看:“给你补补。”
虞潋低头将自己看了一圈也没有觉得自己哪里有需要补的。
但留青非常认真地看了她几眼,然后埋着头写道:“你瘦了。”
虞潋忍不住想扶额苦笑,有种冷叫家长觉得你冷,还有种瘦叫家长觉得你瘦。明明这两年,虞潋比刚离开之前还长胖了两斤,也不知道他哪里看出来的瘦。
不过虞潋也明白如果要和留青纠结下去,最后也是自己认输。于是只好说:“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留青往前走了两步逼近虞潋,伸手在她头顶比划了一下后微微俯身把他手机早就打好的字给她看:“你长高了一些。”
长高了,所以尽管体重增加了,依然瘦了。
虞潋不说话,留青好奇地贴近了一些,他疑惑地看着她的眼睛,甚至还学着小鱼歪了歪头。
虞潋看着离自己很近的俊脸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然后低下了头。留青笑了笑,主动往后推了两步。
他接过摊主递来的鸡肉,想牵着虞潋离开,手刚一碰上虞潋的手就被她躲开了。留青抿了抿唇,不去看她,只想快点离开。
他刚走了两步就被虞潋拉住,他回过头看着虞潋挑了挑眉。
虞潋把手往他面前一摊,说:“把菜给我提吧。”
留青摇了摇头。虞潋一把把他右手上装着素菜的袋子拿了过来,然后面色不变地牵起留青的左手往前走。
留青将手牵的更紧了一些。
他们都知道有一些东西已经悄悄变了,但却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那个蒙着眼的吻,又或许是牵上就舍不得松开的手,亦或者是每一次对视时不自在的回避。
这是不可控的爱情,但他们没有一个人阻止,反而在心里悄悄推波助澜加速这一进程。
爱是心甘情愿从孤僻走向另一个人,把以后人生的得和失,悲与欢都与另一个人共享。
回家后,虞潋抱起趴在沙发上的小鱼。留青自觉地去厨房做晚饭。
虞潋刚到瓦刻时,她负责洗碗而留青则负责做饭。后来她读高中后,留青就不让她做一点家务了。
他说她是高材生,以后是要读大学的,这些事情只会影响她学习。所以他一个人包揽所有的家务,扫地,洗衣,做饭还要洗碗全部都是他一个人在做。
久而久之虞潋也习惯了,高三毕业后,她试着去帮留青做一些家务,留青还是不要她做。现在她可以心安理得地抱着小鱼坐在沙发上看留青在厨房里来来回回。
炖好汤后,留青从他房间里拿出一本书给虞潋。他用手语说:“以前你很喜欢的书,还记得吗?”
虞潋接过一看,是她以前高中时很喜欢的诗集《月光落在左手上》。不过从某一天开始,她突然就找不到它了。
她以为留青是重新买了一本新的,但翻开扉页时,她就知道这就是当初她的那一本。
等过去颠倒成现在
等天变成地
等你来想我
这是她亲手一个字一个字写上去的句子。
她抬起头想问留青为什么会在他那里,但话还没说出口留青就已经转身离开了。
虞潋只好低头继续往后翻着,在她的笔记旁多了一些铅笔的勾画。
书上说:
我要给你一本关于植物,关于庄稼的告诉你稻子和稗子的区别,告诉你一棵稗子提心吊胆的春天。
旁边铅笔小字淡淡的写:
想送你一个春天,关于一块石头的全部。
字迹熟悉,笔痕浅浅,像是写完后用橡皮擦去后的残留物。
他的爱缄默无言,从不曾示于人前,就连人后他也羞于展示。
那些情不自禁时写下的爱语在他清醒后又一字一句地用橡皮擦去。
字迹可以清除,但爱呢?
爱是刻骨铭心,忘不了的。
它只会在午夜梦回时反反复复让人想起从前,情不自禁写下更多的爱语,又在清醒后将它擦去。
虞潋轻轻抚摸过那些被岁月侵蚀变得残缺的字迹,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挺拔的身影坐在窗前一字一句地写下那些不能示人的话又轻轻擦去的模样。
他人沉默,爱也寂寂。
留青做好饭摆在餐桌上时,虞潋也才将将翻过四五页。
每翻一页她就对着光看有没有被写过字的痕迹,有她就努力去辨认究竟写了什么。
留青将饭盛好,碗筷都摆好后,虞潋才放下书。她匆匆吃完饭就想跑走继续看书上留青留下的印记,但刚放下碗,留青就不容分说地端起她的碗给她盛了一大勺鸡汤。
他目光凛然地盯着虞潋,看着她把鸡汤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才继续笑了起来。
虞潋抱着书回到自己房间继续看,囫囵翻完一本书后,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留青并没有写太多,他似乎只是情之所至于是写下一两句,后面他克制又克制,几乎没有留下任何的字句。
他似乎永远在压抑着自己的感情。
她抱起自己的睡衣准备去洗澡睡觉。
瓦刻只有一间卫生间,需要推开客厅的门才能进去。虞潋刚推开门就看到从浴室里出来的留青。
他只围了一层单薄的浴巾,手上拿着一个帕子擦着湿发。肌肉随着手臂的动作不断收缩舒张,薄薄的水珠覆在上面,野性十足异常性感。
视线再往下是他形状完美的六块腹肌以及隔着一层浴巾也能看出大小不错的某物。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虞潋,一瞬间反应过来现在家里不止他一个人了。他脸和耳都红着,说不清是羞的还是被热水熏出来的。
虞潋轻咳一声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洗完了。”
留青摇了摇头走出来看着虞潋,他往旁边侧了侧身体给虞潋让出一条路来。
两人错身时,虞潋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腹肌。刚从热水下出来的肌肤还有些灼人,虞潋有些微凉的水摸上去只觉得手感颇好。
时间太短更多的没有体会到,要是能再摸一次就好了。
留青想伸手握住她作乱的手,但两人最终只是轻擦而过。虞潋收回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留青红着脸落荒而逃了。
虞潋笑了笑,看着他关上客厅的门后才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里还有一些雾,那些才缠绕在留青身体上的雾,瞬间往虞潋身上舔舐着。
虞潋的脸也很快就红了,她只是站在那里,留青的气味便不停地往她鼻子里钻。
虞潋红着脸洗完了这个澡,她刚想擦干身子就发现浴室里唯一一张干帕子已经被留青拿走了。
“哥,你可以帮我拿张干帕子来吗?”
没一会,浴室响起了一阵敲门声。虞潋打开一条缝,想摸索着把浴巾拿住,却不小心抓在了留青的手上。
“谢谢你哥。”虞潋刚给留青道完谢,就脚下一滑拉开了浴室的门。
第33章
chapter 33 你不摸就不给你……
浴室的地因为水汽的原因湿滑, 虞潋脚一滑,身体为寻求平衡自觉地抓着留青的手往后带着,浴室的门也被两人闯开了。
虞潋手扶着洗脸池勉强站稳了一些, 她抬起头真好看到紧闭着双眼的留青。
他已经穿上了一件白色短袖,把性感的肌肉都藏了起来。目光紧闭着, 哪里都不看, 手不停地摸索着虞潋。
他很想问问虞潋有没有不舒服,但没办法说出口,只能不停地摸着她的手。
虞潋笑了一下, 拉了拉他的手笑着说:“我没事。”
留青转身想走,被虞潋一把拉住,她紧紧牵住留青的手笑着说:“你别走,我怕又滑倒了。”
留青背对着她睁开眼,却发现浴室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虞潋关上了。浴室门是玻璃,上面隐隐绰绰地把虞潋的身影照了出来。
他只好又红着脸闭上眼睛。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 虞潋说:“你睁开眼睛吧,我穿好衣服了。”
留青被虞潋拉着转过身面对着她, 他一睁开眼却发现虞潋的衣服根本没有拉好,半个胸脯都敞着外面。
留青指了指她。
虞潋歪了歪头看向他, 装作读不懂他的目光。
他叹了一口气,认命地伸出手想要帮虞潋拉好衣服。他的手不知何时开始变得微凉, 落在虞潋的身上激得她一颤。
虞潋抿了抿唇说:“你的手有点冷。”
她伸手覆上留青骨节分明的手指,然后仰头对他笑了笑:“我给你暖暖好不好?”
他的指尖凉,但她的身子却很热。等到手掌都陷入一片柔软时, 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不敢相信。
留青垂下视线看着虞潋,很想问一问她都是跟谁学的。但他没有立场, 又不想放开手,只好闭上眼睛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虞潋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他闭眼就说明他不抗拒,只要不抗拒那就代表这她做什么都可以。
花洒又被打开了,浴室里不断生起雾气,慢慢缠在两人身上,连面对面的交流都变得朦胧。
虞潋牵着留青的手走到花洒下,留青的白色短袖很快就被打湿了,紧密地贴着他的腹肌。
看上去更诱人了,反正虞潋没有抵抗住直接把手放了上去。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咬上留青的喉结,她边咬着边用气声叫着:“哥哥哥。”
留青有些无奈地睁眼将她扯开,但虞潋只是笑着说:“这是奖励。”
奖励?
他似乎接受了她的说辞。靠着洗脸池,微微抬着头露出自己的喉结,然后伸手贴在她的脑后,按在自己的喉结上。
他微微低头咬住虞潋的耳垂笑了笑,他主动给的才算奖励,自己讨的永远都不是。
虞潋轻轻地咬着他的喉结,感觉到他受不住时就轻轻舔一下安抚他。
留青一只手被按住和虞潋十指相扣,另一只手伸长啪一下把灯关了。
浴室一下暗了下来,雾气也没有用了。虞潋有些惊慌地想从留青怀里爬出来,但却被留青一把捞了回去。
他的吻细密地落在虞潋的锁骨上,不重但是微痒。留青的气息溢满在她的鼻尖,她哼了一声娇娇地叫:“留青。”
留青牵起她的手点了点头。
他的手不动,虞潋觉得有些难受,她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面前,然后努力仰头找到留青的耳朵亲了亲,低声说了一句话。
虞潋刚一退开,留青就松开了她的手。她以为他不想,于是微红着眼想强制把他拉下来。
留青笑着看她使小性子,他反手与她十指相扣,然后带着她的手一起摘下耳机,他把耳机塞进虞潋的手心里。
虞潋终于知道为什么留青刚刚会一直后仰着头的原因了,原来他是怕打湿助听器。
虞潋将助听器放进自己衣服的包里,回来时留青还站在原地。
浴室的水早就停了,刚刚被热水冲晕了头的虞潋也有些清醒了。她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该不该再继续往前走。
留青感觉到小姑娘停在面前不走了,不由得嗤笑一声。他微微站正一些,伸出手将虞潋拉回自己的怀抱里,用长腿将她固定住。
他要用身体力行让她明白,有些事不是她想开始就开始,想结束就结束的。
“留青……唔”虞潋的惊呼还没出口,一个吻就重重落在了她的唇边。
留青吻上了她的唇角,从边上慢慢挪到了唇中间。他似乎不太懂该怎么去亲吻,只是不停和她嘴碰嘴摩擦着。
他的生涩以及一切的动作,都像极了那个午后她偷亲他的样子。
虞潋惊讶地睁大眼睛,突然明白了其实那个下午他一直都醒着,一直都知道她的越界行为。
原来他只是装作不知道。
在过去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默不作声,只是为了能够让这段天降的兄妹之情能够再长久一些。
虞潋突然也明白了为什么他在一开始不拒绝她了,因为他怕再一次的离别。
她往后退了退避开这个吻问留青:“你想永远都做我哥哥吗?留青想就点头,不想就摇头好不好?”
留青摘下耳机,没听明白,只模模糊糊听到永远,于是他点了点头。他想一直和她在一起,他们要永远永远地陪伴着彼此。
虞潋眼里的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她本来可以借着他这个软肋,但她只是推开留青往浴室外走去。
留青拉住虞潋,他把灯打开,有些无措地看着她。
虞潋从包里拿出助听器递给留青,她又问了一遍:“你想一直都做我哥吗?”
留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虞潋不解地看着他,但他却没有解释,只是欺身上前将她压在浴室门上,更重的咬上虞潋。
他的手臂紧紧箍住她,将她固定在他的怀里,被迫承受着这凶猛的爱恋。
留青要是可以说话的话,此时此刻他一定会说:“我不仅要做你的哥哥,更要做你的男朋友甚至是丈夫。”
他试着放开过她,是她自己又回来的。
他轻柔地顶开虞潋紧闭着的口腔,与她水乳相融。
虞潋拉着他的衣摆,一只手慢慢往上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一点一点往下带去。
浴室里的气温逐渐升高,两个人都有些热,红着脸不敢对视。
……
他想离开,那双腿又缠了他的腰上来。虞潋也黏黏糊糊地贴上他,一下一下地碰上他的嘴唇说:“我还要。”
留青叹了一口气,衔住她的唇珠拿牙齿咬了咬,然后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她,要她分开。
虞潋怕她一放开他,他的手就要跑。她往后退捂住自己的嘴唇说:“你不摸就不给你亲。”
留青无奈地点了点头,他都任她亲任她摸了还能跑到哪里去。
他轻轻地划过她,水黏腻地缠上他的指尖,很快就顺着他的手腕滴在了地上。
留青微微低头看着水流去有些可惜,不知道吃着会是什么味道。
他猛然一惊自己居然会有这么龌龊的想法,他红着脸,手上报复性的加重了一些。
他抬起头更用力地亲上虞潋,两个人之间唇齿相依。
留青的吻时而亲时而重,他的手也跟着一会轻一会重,没一会的功夫,虞潋就软成一团。
她依赖地靠在留青身上,紧紧攀住他。一分开后唇就自动寻到他的喉结上轻轻磨着。
留青的手缓慢又轻柔地磨着,偶尔受不了虞潋的啃咬时他就加重一分。
浴室的花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温热不停地从上面打在两人的身上。雾气又生了出来,一切都变得朦胧,他看不清她了。
水不停往下滴,顺着他的手腕落在地上。
等到水流尽了,留青脸红着收回手,手上已经全是水痕。他故作镇定的打算洗手,虞潋却握住他的手往他嘴里送去。
虞潋笑着从后面抱着他问:“他们说这是甜的,你觉得呢?”
留青洗手的动作一顿,看着镜子里笑语吟吟的虞潋不自觉点了下头。
但很快他又发现一个问题,他们?
他用力地搓洗着自己的手,还是没忍住对着一个镜子用手语问:“他们是谁?”
虞潋笑着戳了戳他的腹肌,等他有些不满了才说:“书上的人。”
留青转身回头将她拥入怀里,他把下巴轻放在她的头上,放任了自己。
他知道他们过界了,但他却不想阻止,只想这样的事再多一点,能够再进一步。
虞潋抱着留青的腰,仰头亲着他的下巴,一下又一下的,像刚刚他的手一样。
“哥,留青。”虞潋黏糊糊地叫住他。
留青只是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纵容着她,他笑着看着虞潋,轻轻勾了勾她的手。
浴室的灯光昏黄暧昧,他们靠在一起,整个天地都静了下来。
有很多东西早在一开始就悄然改变,现在一切都只不过是顺势而为。留青吻了吻她的额头想,就一直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他们可以牵手、拥抱、亲吻甚至发生一些更亲密的关系。而他只想日日都能和她在一起,睁眼闭眼都是她。
第34章
chapter 34 如果……
留青身上的短袖都湿透了, 虞潋想替他脱去,但不知道为什么留青总是遮遮掩掩的不要她脱。
留青的手覆在虞潋手上,轻轻地把它拉了下来。
刚刚她的指尖碰到他刚纹好的牙印上, 有些疼,但他莫名地有些颤栗。
虞潋撇了撇嘴, 松开留青直接出了浴室。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不明白留青为什么不要自己碰,越想她越生气。
等留青换好衣服出来时往客厅走来时,虞潋一见到他就想走, 好在留青半路把她拦住了。
他指尖微动只比划着说:“还没有擦药。”
虞潋只好又坐回沙发上,仰着头乖乖等着留青来给他擦药。
留青把药膏挤在手心里,捂热和后才覆在虞潋的脖颈处。等把一条淤青都抹完后,他就要收回手,虞潋却突然抓住了他。
她低着头指着自己锁骨上亲热后留下的痕迹问留青:“这些不用擦吗?”
留青的耳朵一下红了,他轻咳两声后, 才状似镇定地把手指轻轻放在那些吻痕上,慢慢摸过去。
前一秒温热的肌肤还在自己的唇齿之间, 现在就在自己指尖下面,他红着耳朵, 不太敢去触碰。
虞潋亮着眼睛,看着留青因为不断吞咽口水而上下滑动的喉结, 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咬。
她歪了歪头,慢慢靠过去,刚要碰到就被留青推开了。
他指了指自己喉结上的牙印说:“今天你已经很过分了。”
虞潋想了想哄骗他说道:“我不咬, 我就是想舔一舔。”
留青摇了摇头,收回手起身把药膏放好后,平淡地说:“睡觉吧, 晚安。”
客厅的光线冷淡且炽白,刚刚的暧昧似乎都消散不见了。虞潋想拉住留青问个明白,却猛然发现从始至终都只有自己一个人在主动,他只是被动的接受她的过界。
就像四年前一样,被自己爱着。
他不会说话也不会拒绝,但他从来都不会主动,只是被动地爱着,接受这一切。
虞潋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的屋子还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书桌上还摊着一本她没有看完的书,书的页码还停留在八十七页,她匆匆离去时早已经把它忘记了。
她的指尖划过书页,在她的批注旁边多了一行小字。
“原来爱是痛苦和一切求而不得的集合。”
“希望你的爱是幸福的。”
她摩挲着那行无比熟悉的字迹,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从她遇上留青起,她就是幸福的了。可是人总是贪心不足的,她想拥有留青,她不再甘愿做他悄无声息的妹妹。她只想在他的人生里留下刻骨铭心的一行字。
桌上的摆件依然是兔子一家,不过最中间那个上面满是裂痕。那是小鱼摔碎后,留青修补好的。
这间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带着他们之间的回忆,那些曾经美好的日子似乎就在眼前,就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半夜她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没睡着。
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挠门的声音,一开始只是很轻很轻可以被忽略,但突然就大声了起来,还伴随着愤怒的喵喵叫。
虞潋爬起来打开门看到门外的小鱼,小鱼本来都要靠过去了,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又停下来抬起头不解地望着她。
留青打开他的房门走了出来,他没带助听器没听见小鱼叫,只是想出来喝口水。
看到小鱼他瞳孔微缩,连忙走过去想抱起小鱼。但小鱼却只是咬住他的裤子,要把他往房间里面拉。
留青冷漠地抱起它往它的房间里走去,小鱼还依依不舍地望着虞潋的屋子。
单纯的小猫不明白明明以前都是睡在那间屋子里的,为什么现在不可以再睡了。
留青把小猫强制放到猫窝里,对着它指指点点半天后,小鱼终于低下了它高贵的头颅,勉强接受了这个噩耗。
它靠在猫窝上,尾巴一搭一搭的,看着自己的铲屎官走出去。
留青回到客厅里倒了杯水喝完后准备回到房间,虞潋还靠在房门口看着他。
他的睡衣有些散,能看见锁骨处有一块纱布的样子。
虞潋指了指他问:“你受伤了?”
留青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然后摆了摆手,示意他没有戴耳机出来。
虞潋只好又用手语问了一遍。
他有些愕然地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虞潋又问:“严重吗?”
留青摇了摇头,只说:“时间不早了,快睡。”
虞潋还想问问他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严不严重,但看他一路不欲多说的模样也歇了心思,关门回床上继续躺着了。
窗外的月色通过窗户照进她的房间,洒在她的身上,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一片月光,却只能握住虚无。
虞潋黯然地想,追月的人那么多,但从来没有人能让月亮为Ta停留。
月每夜出现,日色来临它也消失,千百年来从来如此,没有例外。
她抓不住她的月亮。
午夜虞潋熟睡后,一个人悄悄推开了她的房门走了进来。
他站在她的窗前站了很久很久,世界在黑夜里都是影影绰绰的,他借着一缕月光看她。
从前他不在乎孤独与黑暗与否,但现在他突然想要人群和光亮了。
想走进她,认识她,和她在一起。
他俯身在她眉眼中心留下一个轻柔的吻,以示他曾经来过。
曾经他望着夜色发呆,有人问他是不是在想心上人,那个时候他说没有。他就以为出神便等于他有了喜欢的人。
后来他日日夜夜都想起一个人却怎么也不敢承认,只好装作从来没有心动过的样子拒绝她。
在她离开后,他后悔了,可是那个时候她早就离开了。
她的离开是那样的决绝,她留给他的背影坚定没有一点犹豫,让他想伸出的手怎么也不敢拉住她。
留青推开门坐在沙发上,拿起自己画画的本子开始画着。
一整夜的功夫,他只画了一只蝴蝶,以树叶做翅膀的蝴蝶。
天地广阔,蝴蝶只是其中万万分之一,人也一样。
草木之心又何尝不与人相同,不过都是天地芸芸众生里毫不起眼的一个。
可是人和人总是要产生联系的,或是亲情或是友情,没有一个人能在这里独善其身。
蝴蝶与草木也许也有某种意义上的联系,如果它做它的翅膀呢?
如果他想把这旷荡天地与她共享呢?
他就是蝴蝶,树叶就是她。
画好后,他闭着眼往沙发上一躺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虞潋醒来时刚从卧室里出来,就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沙发上睡了一夜的留青。
最近气温虽然上升了,但夜晚还是比较冷的。他身上只盖了一张薄毯,相当于什么都没有。
虞潋走过去推了推他,留青坐起来半眯着眼明显还迷糊着。他长臂一捞,把虞潋固定在自己怀里,轻轻咬了咬她的下唇。
见虞潋不回应,他歪了歪头有些不解。明明刚刚她还很主动地亲自己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沉默。
他又主动亲了上去,见虞潋依旧不为所动,他轻轻舔了舔她。
虞潋似乎想说些什么,嘴唇微张着。下一秒留青就钻了进去,虞潋闭了闭眼忍不下去,咬了咬他的舌尖。
突然的疼痛让留青清醒过来,他抬起眼看见虞潋时一下往后退去,可惜他坐在沙发上退无可退。
虞潋站起来问:“清醒了吗?”
留青抬起眼睛迷茫地盯着她摇了摇头,他没戴耳机,听不见。
然后留青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一关上门他就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跳的有点快了。
换好衣服后,留青去卫生巾洗漱完径直去厨房熬粥,一路上没有看过一眼虞潋。
留青把昨晚冻好的米拿出来煮着,没一会就煮开了花。他又拿了一碟泡菜往上面撒了点味精和油泼辣子一起端出去。
泡菜是他自己泡的,主要是黄豆、笋子和萝卜。酸辣爽口,下饭得很,虞潋很爱吃。
两人吃饭时外面开始下起了雨,就着雨,一勺稀饭,一筷子泡菜,一点一点地吃着早饭。
她抬眼看着灯光下的留青想,有些人注定是光。而她奢求着和光站在一起,一日三餐,一年四季平平淡淡地相爱着走过就好。
虞潋只是望着外面的泼天大雨,漫无目的地想小镇似乎总是在下雨。
如果这一生注定阴雨绵绵,那我们就是彼此唯一的光。
—Pain or Derth Fin—
第35章
chapter 35 漂泊,止于爱人……
如果问我爱是什么?
活着的呼吸,
以及因你而波动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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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一八年的夏天,白日里烈阳高照,空气湿热得仿佛能拧出水来。等到了夜间, 雨哗哗地下了起来,间或夹杂着些雷声, 天边白光迤逦出一条长痕。
惊雷如长剑, 一下劈开夜色,灼目的白光从未拉紧的窗帘中间闯入房间,将床上的人吓醒。虞潋猛地坐起身, 胸口剧烈起伏,手指紧紧攥住被角。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现在才一点左右。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像是无数细密的鼓点敲打在玻璃上,让人心烦意乱。
她站起来,想打开窗看看雨下得如何。刚开了一条缝, 硕大的雨滴就被风吹着砸在了她的手背上,刺痛袭来。风声在小缝里肆意张扬, 像是幼儿一般哀叫哭嚎。雨滴也锋利如针,毫不留情地刺在肌肤上。虞潋抿着唇, 抵住压力将窗关了起来。她叹了一口气,心想这雨下得也太大了。
突然, 在雷声里响起一阵喧哗,似乎有许多人被雷声惊醒了,在屋子里走动。虞潋口有些干, 她打开门往客厅走去,想倒杯水喝。她按了几下开关,灯依然没亮。虞潋后知后觉, 原来是停电了。
她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微弱光亮走进客厅,却意外发现客厅中已经有了些许积水。借着雷光,她能看到水洼的反射,眼睛被刺得有点痛。虞潋沉默了一会,跑出去看了一眼前院,基本上整个瓦刻都漫了一层雨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原本应该流到地下管道的水没能流进去,全积在公路上,最后流进了人家。
她打着手电,在惊雷中敲了敲留青的房间。他毫无动静。虞潋早在意料之中,象征性地敲了两下后,就直截了当地推开了房门。
留青躺在床上,雷光中,他的轮廓显得格外清晰分明,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雕塑,带着一种不真实的静谧。
虞潋推了推留青,他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借着雷光他在床上四处摸索着,好不容易才找到他的耳机。他刚戴好,就听见虞潋说:“水漫了进来。”留青的睡意一下全无了。他连忙掀开被子爬了起来,着急忙慌地跑到前面去。
水位比刚刚又高了一些,他踩着水将自己纹身的器具往后面搬。虞潋在他身旁替他搭一把手,留青搬大的重的,她就挪一些小的轻的。偶尔有雷声从两人头顶上方奔腾而过,突如其来的声音将虞潋吓得一抖,留青就在她身后撑着她,防止她滑倒。他的手掌温热,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传递出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他们互相拉着,一次又一次地淌过水去。
等物件都抢救回来后,留青的房间也漫了水进去。他沉默着往客厅走去,虞潋一把拉着他。留青疑惑地看着她,她只是说:“一会水恐怕会漫过客厅,不如你就来我房间吧,我房间离得最远,应该不会进水。”
留青目光灼灼地看了她两眼,虞潋不甘示弱地回看了过去。最终,留青还是点了头。他跟在虞潋身后,进了她的房间。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香,是虞潋常用的香薰味道。留青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像是闯入了一个不该进入的领地。
“坐吧。”虞潋指了指床边,自己则坐在了床的另一侧。两个人躺在同一个床上,彼此间却隔着一条银河,互不相干。只是谁也没睡得着,眼睛紧闭着,心里却思绪万千。
一阵雷来势汹汹,接二连三地响彻天边。虞潋抖了抖,留青敏锐地感觉到了。他挪了挪,靠近了些她,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在她掌心中慢慢地写:“哥在,不怕。”
虞潋什么也没说,她沉默着紧紧抓住他的手指,一点都没有放开。雷声过后,留青没有收回手,虞潋也没有放开他。她微微偏头,看着黑暗中的留青,另一只空闲的手临摹着他的线条。她扬起一个笑,轻声说道:“我好像又多喜欢了你一点,哥。”
雷声、雨声、还有风声将她的话遮盖得彻底。她轻轻勾了勾留青的手,笑着睡了过去。留青却久久没有闭上眼睛,他的手指微微收紧,感受着虞潋掌心的温度。窗外的雨依旧在下,像是永无止境的旋律,将两人的心跳声掩盖在夜色中。
那个夜晚她躺在他的身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心安。
他从她的灵魂之处逸出,出于某种直觉,她觉得他们纠缠不断的几年间,其实也不过是一个彼此侵占融合的过程。现在他们成了一体,她不再流浪,不再淋雨,再也不随波逐流。
一股无法剪短的爱流诸于两人之间,于是她终于真正寻到了归处。
漂泊,止于爱人的相遇。
“笃笃。”
留青轻轻敲了敲桌子唤醒虞潋散乱的思绪,他的目光里重叠的灯光耀眼到夺目。虞潋轻轻闭了闭眼,抬手抹去从眼角挤出来的泪,然后对留青笑了笑。
“哥。”
她叫他,一如从前的千百次呼喊。
留青莫名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起来将碗筷收拾进厨房。虞潋坐在客厅里,看他忙碌的背影。
今天是周六,留青的瓦刻没有预定好的客人,他也不是很想开门。想到前两天在某个客户的朋友圈里看到的地方,他问虞潋:“想不想出去走走?”
虞潋也不想闷在屋里,于是就收拾好跟着留青一起出去。她特意穿了一件留青买的白色纺织裙再围上了一件披肩。
以前虞潋还小不适合这种风格的衣服,所以留青从来没有买过,而她也不会主动去要。后来她成人长大了,却离开留青,他无从知晓她的喜好和穿衣风格,只能每样都买一点。
尽管买的时候就已经想象过虞潋穿上时的模样,但当真的见到时依然会被惊艳到。留青轻咳一下,挪开视线看向路边的小花。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小花园,春末夏初的季节已经陆陆续续开了很多花。花团锦簇的地方,很适合散心。
虞潋并不了解花,留青倒是在瓦刻的后院里种了一些。起先虞潋还兴致勃勃地要给花浇水企图让种子破土,后来她浇过水的花全死了。
她和朋友说起的时候,朋友戏称她是植物杀手被她碰过的植物最后都会死。他们只是说笑,但虞潋却当真了。从那以后,对于好看的花她就只会远远地看看,从来不敢靠近。
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走在花园的小径上,小花们拂过她的脚踝有些微痒,她低着头看花没注意到前面的留青已经停了下来。
她一头撞了过去。
留青回过头蹲下来指着路旁一株平平无奇的小雏菊,他笑着用手语说:“你种的小雏菊开花后就长这个样子。”
说完他还拿出手机翻出照片给虞潋看。
虞潋有些惊讶地问:“我种的花不是都死了吗?”
留青摇了摇头说:“你走以后,花盆里长出了一个新芽,它长大开花了。”
她问:“我不是让你把花扔了吗?”
留青笑了笑,他站起来看着虞潋很认真地说:“我怕还有种子没有发芽,万一呢?”
她那个时候总是时不时看花盆里的种子有没有发芽,发芽后又总问它们什么时候能够长大。因为知道她很期待花开的样子,所以他没舍得扔掉花盆,万一里面还有种子没有发芽呢?
好在一个很普通的早晨,留青起床给自己的花浇水时,突然瞥见原本空荡荡的花盆里多了一根绿苗苗。
他小心地呵护着,直到它开花。
花开了,人却离开了。留青那个时候没有任何虞潋的联系方式,他试着往以前的号码上发了条短信,但没有回音。留青只好将它拍了下来,希望以后能够有机会给虞潋看看。
这样等他遇见她的时候就可以给她说,你不是植物杀手,你也种出了一朵可爱的小花。
虞潋蹲了下来,伸手小心地碰了碰小雏菊的花瓣。原来她的花也是能活下来的,虽然它不是全程都由自己照顾的。
小雏菊混在各种小花里一点都不明显,它的花瓣是淡黄色的,在风里摇摆的时候和任何一朵野花都没有区别。
可是虞潋还是从它身上看到了一点生机和可爱。
她轻轻戳了戳花瓣,看花朵往后倒又反弹回来。她笑着抬起头看着留青,眼眸弯弯,大山和湖海在眼里奔涌着。
而他的心上是覆着深雪的火山。
留青向虞潋伸出了手,她借着力站了起来,微风扬起的裙摆轻抚过他的手心。
他握紧拳继续往前走去,虞潋笑着看他的背影。
以前她总是带着苦涩的心情去看他的背影,如今跟在他的身后,两个人不远不近一句话不说,她居然也会觉得幸福。
走到花园里面,人渐渐多了起来。不上班的日子,总有许多闲人来赏花看春。
于是留青自然而然地牵住虞潋,两人并肩在花园漫步。
第36章
chapter 36 至少他还有她
花园并不大, 花也算不上很多,两个人走走停停,十分钟也就逛完了。
离开时站在出口处, 虞潋突然拿出手机对着留青拍了一张照片。照片中的他正温柔的看着她,手上还拿着一束老板送的夏天无。
虞潋侧身看向他的瞬间, 留青也伸手抽出一朵夏天无插在她的头发上。她只来得及看见一只手飞快的从自己眼前掠过, 留下一点若有若无的花香。
留青看着虞潋呆愣的样子笑了笑,然后调侃起来:“好花才配美人。”
平日里的留青总是有些严肃甚至不苟言笑,他总是低着头画画或者仰头望着天空看向不可知的远方。如今他突如其来的调笑, 让虞潋不自觉地望向他。
她的目光紧紧地,一错不错地盯着他。
远处的山上飞出几只鸟,不停在他们上空盘旋鸣叫着。往下是不停随风飘扬的小花与野草,而他们就站在着人间的最中央,正正好地活着。
虞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笼好,笑着说道:“那应该也给你插一朵花的。”
留青轻轻摇了摇头。
她跟着点头说:“也是, 我想这世界上也找不到一朵能够称你的花。”
再好看的花在他的眼眸前都会黯然失色。
虞潋笑起来,她拉起留青的手轻轻晃了晃, 被风扬起的裙摆就这样拂过他们相交的掌心。
留青徒劳地想抓住,却只是将她又握得更紧了一分。他轻咳一声收回了手, 将手插进裤包里紧紧握成拳。
走出没多远,留青刚想要打个车回去, 虞潋就接到了个电话,是警局那边打来的。
虞潋有些疑惑地问:“需要我到警局去吗?”
电话那边的警察点了点头说:“是的,许周的家属想和你谈一下, 看看有没有和解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