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间进行了灰头土脸却也颇为愉快的交谈后, 陆离到底还是个体面人,两人收拾了收拾,带着曲辕犁与牛一同往回走。
路上遇到郑玄的弟子, 他们看到陆离身边又出现了新面孔, 也不感到意外,有几个还是之前帮郭嘉指路的呢。
慕名前来拜访陆离的人一直都是不少的,而且陆离在他们看来也确实是个擅长交际的人。
个大汉,估计也就只有陆离自己一个人,坚信他陆伯安是个内向的人了。
将郭嘉带入屋中, 陆离递给对方一块手帕以作之用,然后自己去洗了把脸。
带着灰尘时已经足够好看,现在去掉劳作的汗水与灰尘, 那张美人面干干净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郭嘉欣赏的注视着。
好看的人为什么要不看呢,又为什么要否认他的好看呢?
长得好看是有优势在的, 但有优势就有劣势。
一位美人得登高位, 可能有几分脸的原因在里面,也可能没有,但不管有没有都免不了被人背后蛐蛐。
而如果是换成一位丑人,他的攀登过程八成数倍难于前者, 却只要让人看到就不免立刻信服对方是有本事的。
无他,这人都丑成这样了还能被重用, 没点本事谁都不信。
这个世界上的利弊转换就是如此有趣,但如果有的选,更多人估计是都想要选择前者的。
前来拜访陆离的人有不少, 有的是仰慕曾经陆侍中的美名,有的是来结交名士、扩充关系网, 有的是来探讨学问,还有的是来邀请对方去自己家族所在地定居的……
但是在一众人里面,郭嘉不仅凭借着自己未来的历史成就让人高看一眼,仅凭借着来到这里的原因那也是与众不同的烟火。
郭嘉略微后对陆离说:“实不相瞒,来寻伯安兄之前,嘉正在袁州牧帐下,离前闻说伯安兄之事,心念一动,特意前来拜会。”
呦,本初兄,想不到你还有这样一个牵桥搭线的作用呢。
从袁绍那里离开然后去投奔曹操,这种经历在曹操帐下算不得什么稀奇事。
哪怕陆离不是专门研究这段历史的,都知道两个,比如说自己的表弟荀彧,比如说眼前的郭嘉。
袁本初啊袁本初,对于大家都不看好你这件事情,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袁本初没能听到这个提问,听到了也只会看看自己帐下一众文武,反问一句:你在这跟谁大家呢。
一般来说听到郭嘉这话,总不免要问问你到底在袁绍那里听到了关于我的什么事情,尤其是陆离这种跟袁绍有矛盾的存在,那就更是忍不住要问了。
可陆离说的却颇为体面:“不曾想竟有此缘分,倒真是该一谢袁州牧才是,不然岂不是要与奉孝错过。”
他本该在说到袁绍时流露出些许怨怼,才更符合世人眼中两人之间的关系,可这种情绪表演其实真的没有必要那么多,距离他们分别已经一年了,你就算走不出怨怼,总也该做好情绪管了。
从本心上讲,陆离其实是不想要跟别人谈论袁本初的,虽然看起来好像是对方有负誓言,对不起自己,但如果真的站在上帝视角看,他们两个还真的说不好到底谁更对不起谁。
对方未曾应诺固然可恼,可早就知道对方不可能应诺还是利用对方完成转型的自己,难道就不虚伪吗。
非要搞什么对不对得起那一套,就跟探究大汉皇帝与舅舅之间到底有没有亲情一样可笑。
郭嘉显然也察觉到了陆离对待袁绍的真正态度,这份态度并没有世人甚至包括袁绍自己想象的那么决绝。
实话实说,这在他的预料之内。
郭嘉向来深谙人性,真正仇恨一个人,不会是什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这未免仇恨的太体面了些,也一点都不符合陆离当初在乐安郡时的做派。
陆离对袁绍的仇恨没有那么真切,同样映衬出来的是他对大汉、对先帝的态度,也未必真的全如世人所想。
洛阳的一场大火烧掉了陆侍中的心气?
不,也许是烧掉了对方身上的锁链呢。
如今的隐居,到底是心灰意冷下的拒绝仕途,还是暂避锋芒下的筹划再起……
郭嘉没有继续跟陆离谈论关乎袁绍的话题,转而说起了自己路上的见闻。越是与陆离交流,郭嘉越是觉得对方有趣。
他一层层的剥开着对方身上的秘密,可这一层秘密之后还有一层秘密,仿佛永无止尽。
他生平第一次对于自己见到一个人的时间感到可惜,真可惜他如今才见到陆离,见到的是一个已经风里浪里转了好几圈的陆离。
对方已经学会了如何包裹严实自己,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要是再早一点,或许自己可以看得更加透彻明白,或许可以看清楚对方身上这层格格不入到底来源于何。
可如今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总该有些让人看不透的东西,这个世界才不至于无聊。
陆离其实也注意到了郭嘉对自己的观察,他拿不准这位鬼才能够从自己身上看出什么,这种感觉跟面对《周易》学的特别好的人还不同,甚至在一定程度上更甚于面对这样的人。
如果说那些人是在搞玄学,郭嘉就像是在搞科学般的玄学,玄学般的科学。
他看出什么了吗,就算看出什么来也无妨,没有证据、没人相信,你看出花来也没用。
而那些愿意相信的人,不用你看出什么来,他们本身就已经存在了某种看法。
有些事情与其说是相信你,不如说是你说到他们心里去了。
本该在离开袁绍处后回乡隐居的鬼才,就这样在徐州暂住下来。
而让暂住变为长住的原因,也与陆离脱不开干系,郭嘉惊奇的发现,自己好像总是容易在心情不够好或者容易迁怒别人的时候见到陆离。
产生这种情况的原因也不一而足,有时是天气让人觉得不爽快,有时是周围蚊虫令人生恼,还有的时候就是各种巧合造就的恼事了。
事实上他与陆离第一次见面就是如此,那时他的马匹已然难以载人而行,郭嘉不得不下马步行。在几次问路后莫名的越走越烦躁,周围的环境让人不喜,天气也不适宜,哪哪都不让人满意。
这样还不算完,走着走着树上的果子掉下来,正落入旁边不知谁意外洒水造就的还未干涸的的泥水小坑之中,溅了他不少泥点。
在这样一个情况下看到让自己遭受了这一切的缘由所在,对方还是一个灰头土脸的状态,实在很容易败坏第一印象。
但郭嘉没有,他在烦躁过后反而觉得有趣,有种经历辛苦后看到成果的感觉。
可是后面总是出现类似的情况,好像有什么存在特意搞鬼,就非要让他在心情极端坏的情况下才会见到对***方,生怕自己不讨厌陆离一样。
这种手段,就类似于赵高总是在胡亥玩的开心的时候,让李斯去拿政务去打扰对方一样。
巧合出现的多了,那就不是巧合了。
郭嘉立刻怀疑有人在针对自己,然而偏偏所有的调查结果都显示这并非人为。
确定了一切并非人为后,郭嘉不由抬头望了一眼。
非是人为,莫非是天意吗?
郭嘉不治《周易》,可他在某些时候可比治《周易》的人神多了。
他善于洞察别人的心,推测别人的未来,却不是于他人便,对自己难的类型,他同样也善于管自己。
他不是恃才放旷之人,却也绝不由人摆布。
你不让我喜欢,我不会对着干一般的偏要喜欢,我会自己判断到底要不要喜欢。
郭嘉做出了判断。
郭嘉的判断为我喜欢。
他不知道陆离清不清楚自己这个似乎被老天爷针对的情况,不,不对。
若当真被针对,该是所有人都与自己类似才对。
别人不说,就那位先帝,那可不是什么情绪管大师,总不能两人是真爱,真爱到一个哪怕每次都是充满火气的见到你,却还是能够压下火气继续爱的程度吧。
郭嘉仔细观察了一下,就目前陆离身边的一群人来看,似乎只有自己有这个特殊待遇呢。
他再次调查了一遍,确定真的并非人为后,这种特指性非常强烈的针对就很有意思了。
很多人可能会想,为什么是自己呢?
但郭嘉不会这样想。
他清楚自己的本事,了解自己的能力,他只会问凭什么不是我。
可是,先前陆离所接触的,难道便尽数都是庸人吗?
因为陆离前面的经历过于传奇,哪怕自信如郭嘉,得到结论后也不由怀疑了一下。
确定天意针对的是陆离,而并非是自己吗?
毕竟现在存在问题的一共就他们两个人,症结自然不是在一个身上,就是在另一个身上。
郭嘉从来不是一个藏不住事的人,但他也真的非常深谙人性,对待不同的人在不同的事情上你得拿出不同的态度来才行。
而面对陆离,在这次的事情上,郭嘉选择的应对方式是直言相告。
就对方的反应看看,他显然没有选错。
对于郭嘉所说的一系列情况,陆离不由错愕,愣了一瞬后还是难以置信:“竟有这等事……”
原来这就是这个世界让自己不受某些人待见的手段吗,还真的是防不胜防。
毕竟你总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见到某个人,久而久之很可能习惯性的看到对方就感到心情不好了,这谁能喜欢的起来。
陆离面对这个情况给出的反应近乎无懈可击,就是听闻自己从未听过之事的惊讶,还掺杂着些许对于郭嘉是不是想多了的怀疑……
可郭嘉已经从这番没有问题的反应中得到答案了,看来问题是出在对方身上,这应该不是对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只是第一次知晓真正的原因。
也不知道上一个有着跟自己同样遭遇的人是谁?
陆离这个穿越者突然听到这种事情,都忍不住惊愕,郭嘉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不仅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找出了原因,还毫不忌讳的拿出来跟他讨论。
有些人明明毫无相似之处,却又会做出非常相像的事情来。
陆离觉得但凡陆乔还活着,绝对跟郭嘉很聊得来。
虽然陆离前世今生加起来活了快五十岁,但有些东西不是能够单纯靠着岁数的增长就能去超越别人的,比如说某方面的天分。
有些天才十几岁都上清北了,你还在上初中呢,这怎么比。
惊愕之后,陆离向真的很想深入讨论的郭嘉建议道:我们为什么不去问问非常擅长《周易》的郑康成先生呢?
被两人找上门来的郑玄:……
听到这件事情的郑玄倒是没有特别惊讶,他这算是拿着结果知晓过程,因为结果已经足够令人惊讶了,过程自然也就没什么可惊讶的。
不过倒也不是完全不惊讶,郑玄看着郭嘉,不由心中感叹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身处其中的人,总是难以看清的。
而对于这件事情,他只能跟两人说:“天定胜人,人定亦胜天。制天命而用之而已,无需多思误己。”
为了担心陆离心怀忧虑,他还不忘安慰了一句:“人之喜恶,岂由天定。”
番玄玄乎乎的说下来,这话好像说了,又好像没说,总结为如说。
同为学霸的陆离与郭嘉,听懂了这番话里藏着的意思。
再看看对方看向郭嘉的眼神,明显对方在对陆离说:不信你看,这里不就有一个不受天命影响的人吗。
两人离开后,郑玄拿出三枚铜钱,为郭嘉算了三卦。
第一卦,郑玄眉头一皱。
第二卦,郑玄颇为惊讶。
第三卦,郑玄笑着摇头。
第77章看法不同
陆离或主动、或被动的拥有过很多朋友。
有如杨琦那般自来熟, 毫不吝啬对于初至者予以帮助的。
有如董扶那边年长似故人,最后因为念不合一拍两散的。
有如袁绍那般真假难辨,缘聚缘散后不能再见的。
还有如曹操那般, 巧合相交, 带着几分目的有意维持的。
或许还有如刘宏,自己也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算不算得上是朋友的。
前面这些类型各有不同,但在年龄上都是大于陆离的,尤其是董扶,陆离前世今生加起来都比不过他。
对方离开洛阳后, 陆离就失去了他的消息,还是在郑玄这里知晓,对方与刘宏同年而猝。
可郭嘉是不一样的, 不止是年龄上的不一样。
对方有着似乎可以洞察一切的敏锐感知与分析能力,一般来说,这种看你一眼就好像能够看清全部甚至是将你的过去未来一并明了的人, 会让你产生一种对于自我隐私保护的本能排斥。
但这种情况并未发生在他们两人之间, 郭嘉从来没有掩饰自己的洞察能力,却也没有因为这份洞察能力让陆离感到任何的排斥或者不喜。
有些时候对方给陆离的感觉,就好像大家一起拍了拍前面那个人的肩膀,你看到我干坏事了, 我也看到你干坏事了,我们还都看到彼此看到彼此干坏事了, 却只是在前面的人回头寻找凶手的时候,不约而同的做无辜状。
一种让人非常舒服的感觉,一种仿佛心照不宣的默契。
自从郭嘉发现了“天意作祟”后, 也不知是被点破后欲以巧合遮掩,还是知晓没用后索性放弃, 反正他没有再遇到那样的情况。
有些事情要难得糊涂,可偏偏郭嘉实在聪明,他不仅聪明到作为当局者半点不迷惑,也能从告知后第二天郑玄对他态度的隐隐改变猜到些什么。
“天命”吗,他倒是非常期待。
虽然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在田地之中,郭嘉还主动说要帮忙,但是都不是在熟悉了之后,而是他自初见之后,从来不会在陆离出去干农活的时候跟着一起。
委屈自己做自己没有特别喜欢做的事情以迎合对方,这不是朋友之间相处的道。
当然了,他自己不喜却也不会拦着陆离去做,不会说这样的事情不是你这样的存在应该做的正事。
而且他虽然不喜欢去种田,却对陆离的养鸡场颇感兴趣,不仅感兴趣还真的干实事,在亲身下场后,郭嘉很快总结出了一套如何转移母鸡注意力,更好更快拾鸡蛋的方法。
眼看着未来谋算人心的鬼才,现在在这里跟鸡斗智斗勇也斗得颇为有模有样,陆离实在很难忍住不笑。
而且明明都是同一套办法,其他人做起来就是没有郭嘉那么闲庭信步、游刃有余,可能是因为只学会了办法,而没有学会思考模式吧,甚至经常出现在拾鸡蛋的过程中跟母鸡来个面对面,然后就是一场“大战”。
在做这些在陶谦看来妥妥的不务正业之事之余,他们也会一起跟着郑玄学习,会复盘曾经发生过的那些著名战役,分析里面的庙算谋划,攻城攻心。
在这方面,两人显然各有所长。
郭嘉长在他真的对人心把握到像是拥有读心术一般,其中的各种根据人的性格产生的推判断,以及攻心想法,让陆离不由啧啧称奇。
而陆离则是长在学识广泛,条清晰,他连其中某个没有多出名的副将的手札中如何记录这件事情的,都能够娓娓道来。
他甚至能够精准说出某次看似不起眼的粮草运输中,具体的发放、路上的消耗,甚至是环节上的贪污。
其精准程度,哪怕是让当时专门管此事的官员出来,都不一定比得上陆离说的准确。
而那能够精确到官职门户的贪污数据,都让人忍不住怀疑陆离是不是在分赃现场见证过,又或者是不是无意中挖出过那些人藏起来的账本。
死读书不是什么值得推崇的事情,但你要是能读到这种近乎百科全书的数据达人地步,那可就了不得了。
况且陆离也不是完全死读书,郭嘉觉得对方的某些看法真的相当精妙,精妙到有种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美。
如果说郭嘉是通过对掌权者以及对于战争具有决策权人物的性格分析,来剖析其中某些决策的产生,以及必然会存在的失败。
那么陆离就是在以小见大,以底层情况一层层往上推,以此来得出双方基本盘上的优劣。
两者之间没有所谓的胜负、优劣之说。
在封建君主时代,少部分人就是拥有一言决定生死的权能,部分军事奇才甚至可以凭借着自己不讲的天赋,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可这不代表底下的人全然无用,不然揭竿而起之人的追随者是谁呢,君主、将军总不能只自己扛着枪去打仗的。
可道是道,一百个有学识的大汉人站在这里讨论这些,九十九个都是要着眼于当时的决策者们的,而剩下的那一个是陆离。
陆离知道自己的露馅吗?
他当然清楚,他又不是什么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
对于有些聪明人而言,你对他隐瞒的最好办法不是藏着掖着,反而是坦诚以对,郭嘉用这样的态度对待陆离显然管用,此刻陆离以同样的态度回馈郭嘉,也未曾失效。
而且其实陆离在这方面也没什么好怕的,就算郭嘉真的将他的前世今生都看明白了,但是说出去有谁会相信呢。
与其藏着掖着难以交心,还不如坦坦荡荡多个好友呢。
事实证明他这一步走的挺对的,两人之间日渐密切的关系就是最好的证明。
而有些语言与话题,是需要羁绊到达一定数值才能够解锁的。
就如郭嘉此时问的:“以伯安观之,当今天下,谁人为能济世安民、匡扶大汉之英雄?”
这也就是如今还没有李世民,不然这话直接就可以解为谁是明君了。
虽然在陆离的印象中,“济世安民”这个词汇是因为李世民而诞生的,但此刻说出来也不会让人难以解,而且济世安民在前,匡扶大汉在后。
这到底是因为看出了陆离更在乎民生,还是在隐晦的问陆离,觉得谁可堪为明主?
这个话题其实是很多怀才不遇的人都在讨论的,但是如果是对陆离说的话,在羁绊度不够之前郭嘉绝对不会问他,就算他问了陆离也只会说相信如今陛下长成之后自有作为。
毕竟天下人都知道,陆侍中的明主已逝,非要说也唯有当今陛下可选。
而此刻因为羁绊刷到一定程度了,陆离倒是没有装模作样说自己是如何如何的大汉忠臣,他只是看着郭嘉反问道:“奉孝似乎已有答案?”
“嘉还未有答案,只是颍川荀氏好友给了一个答案可供选择。”
郭嘉拿出了自己前不久收到的信件,上面也有提到陆离:“不仅是嘉,曹太守似是有意邀伯安前往。”
前往不前往的,陆离算了算这个时间点,要是自己这个时候去了,怕是去了后过不了多久曹操就会收到自己父亲的死讯。
他是多想不开才会这个时候去呢。
为了不当行走的死神携带者,陆离果断拒绝了前去的可能。
他也没有劝说郭嘉一定要去,只是道:“实不相瞒,上一个遇到我与你有那样的类似情况的,若我所猜未错,应当就是曹太守了,指不定你二者之间是天赐良缘呢。”
其实就算陆离不说,依照郭嘉的洞察力,只要见到曹操,绝对也能看出来,既然如此,何不让陆离自己来说呢。
讲述完自己知晓的情况,关于自己,陆离觉得还得再等等,等过曹操亲爹的死或者对方平安到达曹操身边,更重要的是等到看看对方到底会不会屠城。
这很大程度上影响了陆离到底会不会选择,甚至不得不选择他之后的态度。
这倒也不全然是受到了现代人的某种道德观念影响,更重要的是如果要为了爱民背弃忠君,跟随一个屠城的人,岂不是砸了自己的“贞节牌坊”。
尽管没有人会来给陆离发这种东西,可架不住人心里都是有一杆秤的。
更为重要的是,陆离之前自己在曹操这里给自己造了一块爱民牌坊,总不能自己砸自己场子不是。
不是不能做毒士,不是不能谋己为上,但陆离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主动去上赶着干脏活、展露阴暗面的。
当那什么还要立牌坊应该就属于对他如今情况的真实写照了。
陆离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有舍有得嘛,你享受了名满天下的便利,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受制于名声,那岂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多少人想要有这样的为难,都没有这个条件与资格。
郭嘉从陆离的态度中看出了些许什么,他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只是原来对方看好的人竟然是曹操吗。
本就对前往有所意动的郭嘉,被陆离这么一说兴致更浓了。
只是这择主之事,亦要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如今还不是好时候。
上下关系或许是分明的,但是在上下名分未定的情况下,特定的双方在某种程度上反而是一种较为“平等”的互相选择状态。
郭嘉做好了决定,陆离也没有劝,劝人这种事情他其实是不喜欢做的,如果你对一个人的决定起了阻拦或推动作用,总免不了要负一定责任的。
有些事情自然可以负责,有些事情就大可不必了。
两人相视一笑,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
或许未来,曹操会在他们的生命中占据一个极其重要的位置,但至少现在不是。
陆离突然发现还真的不能怪人家曹操对自己好感度不高,自己对于对方好像也没有高到哪里去。
意识到这一点,陆离也没有什么特殊想法,他是初步选定了对方,又不是卖身给对方,没必要爱的死去活来的吧。
陆离与郭嘉在谈论曹操,曹操那边也在与荀彧谈论陆离与郭嘉。
荀彧略微有些不太明白:“明公若当真有意,缘何不亲写书信一封?”
这种夹带在我跟友人的书信里面提上一嘴的情况,往好处想这是留有余地的婉转试探,但要是往坏处想,这不就是妥妥的慢待吗。
被荀彧这么一问,曹操也是哑然。
其实也不好说自己的想法,要说不是真的希望对方来,那自然是假的,但你要说他多么希望对方来,似乎也没有那么真。
仔细想了想,他只说:“袁本初对旧事念念不忘,伯安此时若真来我处,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荀彧觉得对方这话虽然不假,却也并非完全真。
只是现在也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如今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是来势汹汹的黄巾。
就如同陆离曾经想的那样,在北上、南下不成后,他们再有动作之时选择了西进。
黄巾虽然动不动就来势汹汹的十几万人,也不乏被他们这众多的人数冲垮的存在,但要说难对付,却也真的没有那么难对付。
他们有许许多多的人,却缺少关键的一些少数人。
他们没有萧何,没有张良,也没有韩信。
别说平替,他们就连劣替都没有。
就这么一个情况,他们能真的造反成功才有鬼呢。
文人造反是三年难成,但你有勇无谋也注定难成大事。
曹操有过与黄巾交战的经验,对他们不说手拿把掐,却也在缺点上可称知之甚详。
这么多年过去了,黄巾一波一波的此起彼伏,从张角到各路渠帅,人有更换,但这这个缺点跟漏洞那是真的一点都没换啊。
要让陆离说,这简直就像是游戏中,野外被刷后又出来的小怪,看起来好像换了,实际上还是那么回事,总结为如换。
第78章不可久留
迅速研究明白如何转移母鸡注意力以方便捡拾鸡蛋后, 郭嘉其实就不怎么往鸡圈里转悠了,但是这几天,他突然开始研究起如何通过喂食让鸡群有秩序的集结, 让去哪就去哪。
陆离觉得再让郭嘉研究研究, 这个养鸡专家的称号自己就要保不住了。
郑玄也看到了郭嘉的研究,无奈的叹了口气后,今天给他们两个单独授课的时候就拿这件事情来说事,问郭嘉为什么这么做,问陆离如何看待。
郭嘉笑而答之:“此类畜生素来少智, 以食驯之,长久之后,隐有得智之相。庸人视之, 多以为其神异。神异在鸡否?神异在人矣。”
这话说得,看起来好像又在说鸡、又在说人,还隐隐自夸了一把, 实际上结合前些天发生的事情, 这说的全都是人,平铺直叙中满满的都是阴阳怪气。
而陆离的看法就更简单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此而已。”
这互文用的, 也是满满的阴阳怪气了。
今日课堂阴阳怪气浓度过高,两人看着彼此, 就差笑着来句英雄所见略同了。
郑玄也是无奈,知道两人这番话语产生的原因。
事情非要说的话,也挺简单的, 不过是陶谦的某位贪财的部下无意间犯到了他们身上。
陶谦很快意识到情况,也立刻就处了, 惩罚了,偏偏在俩人这里还没有过去呢。
不过他们也算是给陶谦面子了,也就在这里阴阳怪气一样,没有真的做什么,不然陆离要是写一篇什么,陶谦那才是丢大人了呢。
其实那人倒也没有直接冒犯到他们身上来,陆离虽然现在不佩玉了,可就那张脸摆在那里,也不至于让人认不出来。
就算认不住出来,能够长这么一张脸的,看起来那绝对不是可以随便招惹的人。
真正被险些伤害的,是郑玄门下的一位弟子。
陆离给出的阴阳原因是:“陶刺史并不是真心觉得他那位部下有问题,他只是怨怪那位部下得罪的人是我们而已。”
说白了,要换成是什么无名小卒,这事可能也就那么过去了,对方半点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似乎跟陶谦爱民如子的人设有冲突,但是在这个时代,还真的没有什么冲突。
他们爱民,却不爱具体的民,而且在这个已经开始比烂的时代,所谓的爱民还真的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爱。
郭嘉的言语就更是锋利了:“贪心不足蛇吞象,他的部下如此作为已为常态,哪怕犯到了这里,却也只是宽而相惩。看似惩罚,实则纵容,以我观之,那陶恭祖日后定然会栽在这种事情上。”
打狗要看主人,同样的,狗要是咬了人,那也是要找主人算账的。
郑玄对于郭嘉的话未必相信,但知晓对方“郭乌鸦”大号的陆离是真的信的。
有句话说得好啊,这世上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起错的外号。
郑玄看着这俩人,只觉得是真的很无奈。
自从郭嘉来了之后,陆离的情绪明显积极向上了不少,像是找到有趣小伙伴后自己也被感染活泼了。
将近十岁的年龄差距,在俩人之间好像完全不存在,分分钟就开始无话不谈起来。
但原本还喜欢披着层体面的陆离,现在越来越一针见血、毫不留情了是怎么回事。
也就郑玄没有见过洛阳陆侍中状态下的陆离,不然他会知道一针见血、毫不留情以及阴阳怪气在某方面才是陆离的本体,体面不过是一层虚假的外衣而已。
总体来说,俩人似乎都对彼此造成了某种积极方面的影响,也是真的越来越不把郑玄当外人了。
哪怕这年头讲究一个师者如父,但本爹并不想要见到你们俩人的这幅真实样子好吗。
不过这俩人虽然实诚,却也没有真的全完实诚。
这样没什么不好的,尽管郑玄始终拒绝仕途,可他其实清楚,陆离他们这样才能在这个世道中活得好。
哪怕他们俩人现在不是种地就是养鸡,但很显然他们不会是一辈子做这些事情的人,他们对于仕途是有着追求的,也必然会出去践行自己的追求。
有些鸟儿生着华丽的羽翼,却并非要被养于庭院之中的观赏之物,而是要一飞冲天去叫世人皆赞的。
陆离天厌之的面相让人不免担心,可是考虑到之前顶着这幅面相也没影响他功成名就,似乎又不需要担心了。
至于郭嘉,如果说陆离的“天厌之”让人看不懂,对方在短命跟长寿之间反复横跳的情况,就更让人看不明白了。
有的时候人到了这个已经要对于一切进行总结归纳的年纪,突然遇到一个接着一个的例外,真的是一件很让人无奈的事情。
郑玄现在注《周易》,都总是忍不住想要在后面加个“世事无常,万事皆无绝对”。
这事被陆离知道后,他虽然学不好《周易》,但不妨碍他帮忙提建议啊。
他就笑着对郑玄建议道:“先生何不在一切的最开头加句提醒,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卦不敢算尽,畏天道无常。”
这句剑三歌曲《晴雪夜》的歌词,被陆离这么一说,却好像是他前半生的写照一般。
当时郭嘉也在,注意到俩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陆离不由摸了摸自己刚长出来没多长的胡须后就又被自己刮掉干净的下巴,他挺想解释其实没啥“情深”,但又好像越解释越像掩饰……
陆离:“这是我多年前无意间听到的言语……”
两人给了他一个明白的眼神,险些将陆离给噎到。
眼看着后世传唱度的任务进度条前进了不少,算了,就这样吧,随便你们怎么想好了。
不过郑老师,虽然你没有给我熬过白粥,但你真的好宠我啊,我敢说,你是真的敢写啊?!
今日授课结束,两人出门后就目标明确的来到鸡圈前。
都不需要提前说什么,俩人到了之后已经开始挑上到底要吃哪只犒劳一下今天的默契了。
陆离指了指那只蹦跶的第二欢的:“这只如何?”
郭嘉却指了指自己最近最得意的那只蹦跶的最欢的:“我想看看再失去领头之后,第二会不会成为真正的第一。”
没有任何需要纠结的,选好之后陆离就进去抓鸡了,而郭嘉在对方进去之前就离开去烧水了。
郑玄收到来自两位学生孝敬的鸡汤,只觉得这俩人真是……
在屋里喝着鸡汤,吃着鸡肉的两人,眼睛稍稍一眯,活像是两只狐狸。
虽然对着郑玄就陶谦部下的行为以及他本人的隐隐纵容阴阳怪气了一把,但这事还真的不是过不去,而是确实过不去。
其中产生的结果之一,就是他们非常确定以及肯定对方绝非那个能够济世安民之人。
其实就算没有这件事,对方也妥妥不是。都不用说别的,他年纪实在是不小了,两个儿子又实在不成器。
跟着这样的人,那真的是一点奔头都没有。
不过虽然他们两个看不上,郑玄的不少弟子却是就近择业,去对方帐下效力了。
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个资本挑挑拣拣的,这个世界明显是存在参差的,身份地位上的,学识能力上的。
陆离不会去建议他们别选陶谦,因为错过这个村,他们可能真的就没有下个店了。
早说了他不喜欢在某些人做决定的时候,阻拦或者推动,感情都没有到那个份上。
郭嘉就更非热心肠之人了。
陆离或许还会给自己披上一层礼貌的外衣,但郭嘉面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人,那是真的一点都不感兴趣,他“好结交英杰之士”那可是被写在史书上的。
陆离虽然没有读过这页史册,却也能够从郭嘉的日常中看出一二。
他们两人没有管,郑玄同样是不管这个事情的。
他就像是专门传授知识,让人在他这里刷个成就的特定NPC,并不兼管就业推荐这一块。
走仕途这种事情,人人都想走,人人都在走,但真正能够走出来,在史书上留下一段的,还真的不多。
陆离属于已经达成这个成就的,哪怕他接下来真的彻底不走仕途,凭借着之前的作为也足够被专门记上一笔了。
而郭嘉虽然还没有走,但就能力上来看,明显是有能力达成这个成就。
跟这俩锋芒难掩的人一比,哪怕郑玄真的是个好老师,都说不出自己目前的学生中有超过这俩人的存在。
至于曾经的学生们。
《三国演义》中说刘备曾经师从郑玄、卢植等,但在这个世界刘备还真的跟郑玄没啥师生关系。
非要说的话,郑玄倒是想起了自己之前的一位弟子,对方跟陆离一样出身于乐安郡,是乐安郡盖县人,姓国名渊,字子尼。
年前收到对方一封来信,如今正在辽东避乱。
郑玄在扒拉他过去的学生,跟对方有师徒之实、无师徒之名的俩个捣蛋鬼自相遇后第二次将话题说到了袁绍身上。
在这个话题上,两人的大体看法是接近一致的——能成大事者,非此人也。
只是在具体的分析上,郭嘉着眼于自己根据对方在种种作为中表现出来的特质进行分析。
而陆离,则更多根据自己跟对方的实际相处与过往进行分析。
郭嘉除了那一番“好谋无决”的判定外,还道:“袁氏四世三公之名盛大,然兄弟之间尚因此难以相服,况天下乎?”
陆离则说:“本初原从何大将军,深见其弊端,遂而走向他方,成另一弊端。”
而今日会谈及袁本初,就不得不说他们对着郑玄有所隐瞒的部分了。
郭嘉问:“陶恭祖久请难得,恐生恼怒,前日之误会,未必当真是误会。”
这事之前隐隐就有了预兆,只是这次算是将那层遮盖给撕开了。
说白了,对方这一出很有可能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只不过他们都是大汉人,不好这么比喻而已。
郭嘉:“当日之事或是陶恭祖有意警告,或是下面揣摩其意,又或者当真巧合,不论何种,徐州如今固然无兵祸之扰,却也已非久留之地,不知伯安有何打算?”
注意到陆离似是在思考。却又带着几分懵,郭嘉不由失笑:“伯安兄莫非以为此事可以糊弄过去吗?”
陆离摇头:“并非如此,只是不免心怀侥幸。”
他苦笑着看向郭嘉:“对于这些事情,我有时怕自己不明白,有时又怕自己太明白。”
郭嘉明白对方的意思,不明白那是蠢,太明白就不免过于世故了。
要让郭嘉说,陆离有时不免有几分天真,对于某些潜规则也有些许迟钝。
可能是因为对方一出仕就是潜规则中的高位者,是做决定的人,是不明白也没有关系的人。
都说先帝因为陆侍中转而有些喜欢聪明美人了,但有没有可能先帝审美本质上其实没有变化,因为陆离在某些方面也确实算得上是笨蛋美人。
陆离也是惭愧的:“说出来不怕奉孝笑话,我曾经因此也是闹过不少蠢事的。”
他没有说洛阳的事情,只是说起了曾经在乐安郡犯过的蠢。
“我初上任时,百废待兴,闻听有贤才便亲自前去拜访,那人年长才高,见我时笑脸相迎、入内后开口相问,我以为是考校,被考了个面红耳赤,只道自己回去后自然找人请教,之后再来。”
郭嘉听到这里嘴角忍不住开始上扬,他都能想象到那个场景了,人家是把你问倒后想要通过解答来展现自己的能力。
你可倒好,你说自己回去找别人问。
这里面其实有艺术加工的,陆离回忆到。
这里面必然有修饰之词,郭嘉判断到。
其实当初那人的笑脸相迎,是很高高在上的笑。
至于将陆离问的面红耳赤,不是陆离答不上来,而是纯纯被对方气的。
对方就是那种空谈误国的典型代表,问的很假大空,回答的也特别不切实际。
问陆离可知道如何让百姓吃饱穿暖。
陆离当时还跟对方走流程的说了句:“请先生赐教。”
然后对方就说什么“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
好家伙,对方不会觉得就自己一个人读过《孟子》吧,这事需要对方来告诉他吗?
还问陆离可知晓如何教化百姓,陆离都做好要听对方背《论语》的准备了,但是对方没有,对方背的是《礼记》。
最后看着对方那副“你肯定很佩服我吧”的样子,陆离笑着说了句:“先生当真大才,可惜我才疏学浅,难以相配,现在就回去好生学习,下次来必然不会如今日这般哑口无言。”
然后哑口无言的就变成了对方。
郭嘉问:“后来如何?”
陆离:“后来他去济南国做事了。”
那时在济南国为国相的,是曹操。
第79章雪中送炭
陆离与郭嘉正欲离开徐州, 董卓的死讯与来自长安的征辟却先一步到来了。
当初貂蝉先以司徒爱女与吕布相识,虽被父亲多次反对却不改其心,王允在吕布面前隐隐有松口之意。
后趁着吕布不在, 王允将董卓邀请入府中。
董卓的向上之心已然难以遮***掩, 反对之人固然众多,妄图从龙之人亦是不少,王允就在董卓面前扮演了类似后者的角色。
先是通过接连十几年,几乎年年都没有断下的天灾,表达了一下大汉已经失去老天爷的眷顾了, 不是老天爷喜欢的孩子了。
再通过这些年此起彼伏的起义,说明了一下百姓对于大汉的深恶痛绝。
反之,看看太师你, 你一来祸害天下百年的宦官就完蛋了,天灾人祸也消停了,这真的是命中注定要让你来拨乱反正啊, 你不干都是对不起天意民心。
言语上表明了立场, 物质上那也得有挂钩不是。
钱财宝物,在狠狠搜刮了一波之后,董卓还真的是一点都不缺。
既然如此,那自然是送美人了。
这位美人还不是一般的美人。
王允给出的说法是:“当年先帝喜好有异, 各家有所备也,不想先帝竟……如今看来也是天意, 此等佳人正该太师得之。”
这事董卓是清楚的,毕竟他当年也是贿赂过宦官的人,有一说一, 这种人他也是有准备过的。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美人还没有调教好, 陛下就变成先帝了。
虽然貂蝉出来后其实没有特别像是什么文学斐然的才女,这种气质也不是短时间可以培养出来的,但这件事情本身的重点也不是培养的像不像。
而是我将自己给皇帝准备的美人,现在送给了你,以此代表我的诚意。
这里面的意思,太师你明白吧?
董卓自然是明白的,明白之后欣然笑纳。
美人本身已经足够惹人喜爱,再带上一层三公之一效忠的标签,就更是惹眼了。
人缺少威信的时候想要让人惧怕,得到足够多惧怕后想要再进一步时,想要的就是人们的真心赞服了。
等到吕布回来,王允又对他暗示,自己被小女纠缠的实在不行,松口同意了他们两个的事情。太师知道此事为了成全他的面子,特意将貂蝉接了过去,表示这件事情是他做主要让这俩人成的,虽然为妾,当以妻礼待之。
吕布听到这话自然高兴,然而等到他真的到了太师府,嘻嘻瞬间变成不嘻嘻。
老婆变小妈,这是什么情况?!
待到趁着董卓不察,入太师府中与貂蝉相会,貂蝉与他哭诉自己因为主动爱慕于他,被太师不视作良家女子,遭到欺辱。
貂蝉:“父亲年长,兄弟不器,幸有将军在,盼英雄为我做主……”
吕布只觉得貂蝉这话句句在说她自己的遭遇,却又好像句句在说吕布自己的遭遇。
上赶着的就不被当成良家女子了是吗,那他吕布当初来投又是否真的被对方当做贤才呢?
想到这些日子董卓志得意满之下越发傲慢的脾气,动辄便是对着自己呼来喝去,吕布只觉得一股子气就往脑门上冲。
但这个时候他还是有那么一根弦的智崩在那里的,面上也不免带出几分犹豫。
貂蝉却是刚烈,她没有说自己失去清白所以不要活了,只说:“如今妾身已污,名声亦无,以为英雄之人不想竟是错付,与其郁郁苟活,何若一死!”
拉扯间,董卓回来正好看到,随着一戟掷来,吕布脑中那根弦彻底断了!
貂蝉与王允虽然一个在太师府,一个在自家府中,但配合打的那叫一个666。
待到董卓的死讯传遍天下,当真是一片哗然。
看不出来啊看不出来,王司徒你当真是个办大事的人啊!
至于吕布……大家对他是真的有点无语在身上的。
反复不是问题,阵营横跳也不是,拜义父不是最大的毛病,噶了前老板也不是。
在一家待不下去,跑去投奔对家,然后帮着对家噶了前东家的也不是没有。
有的人表示自己在前东家那里深受大辱,帮忙打败后都是亲手噶的。
也有很多表示前东家虽然待我不仁,我不能不义,就不自己动手了,新老板你看着办吧。
可吕布他是个什么情况呢,他是还在前东家任职的情况下,作为前东家的手下噶了前东家,以此为资本作为加入新势力的功勋。
这事还不是一次,而是连着发生了两次。
哪怕第二次打着为国讨逆,为君杀贼的大义名头,大家嘴上说着好好好、佩服佩服,实际上心里怎么想的大家懂的都懂。
郭嘉与陆离说起这其中的事情,结果发现对方了解的详细程度,不说活像是趴在他们房顶上亲眼看到了一般,也几乎大体没有落下什么。
陆离将一封书信递给郭嘉,上面正写着如今长安的情况。
他这个先帝宠臣也不是白当的,当年能够成功救下何太后母子,固然有秘密通道之功,也是他京都有人之利。
郭嘉大体扫了一眼,已经足够了解其中情况了。
想起吕布,陆离不由一叹:“吕奉先之勇武,为我生平仅见,可惜了。”
可惜对方是真的不爱惜名声,也可惜对方这个性格实在是上下两难。
陆离可惜,郭嘉倒是不觉得可惜:“伯安为其勇武可惜其性格,可其人之性格不正因勇武而来。”
吕布的毛病简单却也致命,他太过爱惜自己了,而这样的人作为下属,一旦上司不能满足他的需求,让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慢待,轻易便可以挑拨成功。
但这个世界上莫说君臣、夫妻,便是自己都有为难自己的时候,哪里能让人事事满意,那不是对待下属,那是对待祖宗。
他的这份自我爱惜让他做不了下属的同时,也难为上司。
成大事者,总不免要忍难忍之事,你看那吕奉先像是能够忍耐的人吗?
两个人就吕布的性格一看,就已然对于对方的结局差不多猜到一二了。
不过眼下问题最大的不是吕布,而是王允。
这位为国除去逆贼的大忠臣,接下来的路不好走啊。
连环计用得很好,但这样的手段除去董卓也不是没有后患的,吕布并不能收服董卓手下的兵马,而皇帝如今依旧还是个无法亲政的少年。
这要是一个处不好,说不定比董卓在的时候还糟糕呢。
而按照东汉得志易失智的情况来看,八成是处不好的。
其实这种情况与其说是东汉特色,不如说是人性使然,只是在东汉格外集中且戏剧化。
刘协还没来得及为董卓的死松口气,就眼睁睁看着王允日复一复居功自傲起来。
虽然刘宏活着的时候没有跟他说过忠臣奸臣的那份论,但现在刘协已然有些懂了。
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
见证了王允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变化后,刘协不由对被父皇称作“美人”的陆侍中产生了些许迁怒般的猜测,如果是陆侍中,是不是也会变呢。
也不知道这一次,他会不会选择来长安。
是的,王允在解决掉董卓之后,就要复辟陆离为侍中,带着点让一切恢复原样的拨乱反正之感。
不只是陆离,当初因为董卓之故挂印而去的不少官员都收到了相关征辟。
前来传达的天使没与陆离的书信几乎同时到来,而陆离对此除了拒绝别无他想。
毕竟董卓活得好好的时候我拒绝了,现在董卓死了我就屁颠屁颠过去,这我得是一个啥形象啊。
之前董卓作乱的时候,王允对陆离那叫一个怀念,但现在解决了董卓后,收到陆离拒绝的消息,他心里不由闪过些许对于对方拒绝的不满。
而除了陆离的拒绝外,在一众不是对他歌功颂德,起码也是沉默不语的人里面,为董卓之死而叹息的蔡邕简直不要太刺眼。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不存在任何体谅之说,在政治斗争中站队站不正当,那是要犯大错误的。
蔡邕被压至廷尉问罪,他自己有司马迁为文忍辱之意,开口称悔,愿受刑以求生,朝中也不乏求情者,但没有任何用处。
蔡邕的死似乎是一件大事,但跟接下来关乎凉州兵马的大事比起来,又称不上是大事了。
长安发生的事情,因为距离原因,陆离无法一一及时知晓,他们在谈论完吕布的问题后,郭嘉突然话锋一转:“我闻临近村中有昔日太平道之信徒,其中一人被称作疯哑巴。”
陆离心中一动,面上却是平静:“确有此事。”
郭嘉似是没有看出来陆离不怎么想要谈论这个:“伯安可知,他近日死了。”
陆离正在提壶倒水的手没有任何颤抖与停顿,只是不解问道:“那又如何,奉孝怎么突然对这些事情感兴趣起来了,莫不是他的死因有什么蹊跷吗?”
“蹊跷倒是谈不上。”郭嘉好似只是闲来对方话家常:“不过是被堆粪的农具划伤,高热之下一命呜呼。”
与董卓死的天下皆闻,放后世能拍个5.60集的连续剧相比,疯哑巴死的平平无奇,若不是额郭嘉提起,陆离都不知晓。
他看起来没有特别惊讶,甚至给郭嘉科普了一下:“粪便为生灵体内之污物,见血极易致病,铁器生锈亦容易导致同类情况,一旦被此类物件所伤,当要及时处才是。”
说着,陆离还科普起了当年自己在乐安郡与洛阳搞“粪便”处,其中原因就与这个有些类似。
听到这种话题,郭嘉倒是不曾变色:“原来竟是如此,只是……”
陆离:“只是什么?”
郭嘉很是担心的看着陆离:“只是我观伯安兄身边的那位壮士,听闻那位太平道教徒之死,不仅无快意,反是面有悲色。”
陆离下意识开口道:“想来……”
这话一开口,陆离瞬间意识到错了,但若是不继续说下去,那更是错误,他半点磕绊都没有,带着几分沉色道:“想来是他善吧。”
“不顾念主家之境遇而心善,真为善乎?”郭嘉意有所指:“我知伯安心善,顾念旧情,可有些前人旧事还是忘了的好。”
陆离神色不明:“奉孝此言何意?”
郭嘉一笑:“我知伯安不欲前往长安,可伯安心中当真想要与嘉同往颍川吗?”
陆离还在保持沉默,郭嘉继续道:“伯安心中对曹孟德颇有看好,以我观之,如今青州黄巾虽人多势众,却心力不齐,那位曹太守于对付黄巾颇有经验,不出意外,必然破之,到时上上为人地两得,下下也必得其一。”
“须知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却不知伯安缘何踌躇不前?”
说来也是稀奇,正史中离开袁绍之后足足隐居了将近六年的鬼才,如今却看不惯才隐居不过一年多的陆离在这里墨迹。
陆离好似敷衍道:“我许是在等待天时。”
郭嘉被他这话给逗笑了:“你我二人,当真有天时可言吗?”
“天意之事,素来难测,料敌从宽,天时已然不眷,人力若再不为,你我二人生此一遭,莫非只是为世间碌碌之人添上两个姓名吗?”
“高祖三杰人尽皆知,谁会记二世、子婴之贤臣?”
郭嘉好似生怕自己说的不够生动形象,还拉踩了一把:“那吕布虽然越走越错,但到底也是敢做,我等在此笑他,却要成不如他之人,岂不更加可笑!”
陆离:“若依奉孝之言,雪中送炭,炭从何来?”
郭嘉看向陆离:“此事当问伯安才是,最了解一个势力的,除了自己人,就是敌人。”
陆离突然起身走向放剑之处,那里摆着两把剑。
郭嘉半点都不担心,好像自己刚刚没有跟对方说什么要命的话题一般。
陆离将刘宏送的那把放在架子上,拿起了自己最开始随身带着的那把,转身看向郭嘉:“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第80章平巾策
陆离至曹操处时, 他们刚刚结束了一场与黄巾的战斗返回驻地,结果只看军将的状态,便知非是胜果。
正在营帐之中与鲍信等人商讨战局的曹操, 突闻外面的守卫上前道:“外有来人, 自称乐安郡陆伯安,要献平巾策予州牧。”
后面那半句都不用听,只“乐安郡陆伯安”就足够令人惊讶的了。
倒是没人怀疑有人冒名顶替,不说那张脸难以顶替,就说这里的人, 有一个算一个都见过陆离,谁行骗会行到熟人堆里来。
曹操都来不及看别人一看,直接就往外面走, 不远处站着的那人,虽然腰间无玉、衣衫简朴,但不是陆离是谁呢。
尽管之前在徐州郭嘉一力劝说陆离来“雪中送炭”, 但他却没有跟陆离一起送, 而是在同行一段路之后往东郡荀彧所在而去。
用他的话来说:“伯安有伯安之炭,嘉自然也有嘉的炭火要送。”
曹操看着陆离,所谓的平巾策有没有用暂且不说,要知道长安那边可是下了征召的, 结果对方弃了长安来寻自己,这本身就已经足够令人惊讶了。
长安那边或许很多麻烦要处, 但自己这边目前屡战屡败,任谁看也说不出是什么占据优势的好地方。
“自联军一别,一年未见, 我闻伯安在徐州与康成先生求学,不曾想竟在此艰难之时而来……”
一边说, 曹操握住陆离的手引着对方进入营帐。
一旁的鲍信看着这位曾经的陆侍中,他的父亲也曾担任过侍中一职,只不过不像陆离这般出名罢了。
当初董卓入京,他觉得对方心怀不轨,劝袁绍出手除掉对方,结果袁绍不听,等到对方也意识到董卓确实图谋不轨的时候,京中大半的兵力已经到董卓手中了。
后来袁绍与陆离号召大家一起讨伐董卓,他也积极响应了,结果嘛……
青州黄巾最先进攻兖州之时,他劝当时的刺史刘岱不要贸然出战,对方不听劝说遂噶。
鲍信之前可谓屡屡相劝、皆有道,但被劝者都不听。
之后陈宫前来劝说迎曹操为兖州牧,鲍信是最先应和的,因此曹操现在也能被称一声曹州牧,只要将黄巾解决了,这声州牧也就彻底落实了。
事实上如果陆离再来些许时日,他会在一场战败中为救曹操而死。
这一点陆离这个穿越者不清楚,他同样不清楚。
他跟陆离见过不少次,可虽然见过不少次,实际之间相互的接触却是没有多少的。
当初对方邀请曹操一并前往洛阳之时,鲍信是跟曹操一起的,也与对方一起被拦在路上,兵败而走。
比起曹操感触复杂,鲍信现在对陆离的平巾策更有兴趣。
陆离正是为此而来,因此在简单的寒暄之后,他直接就给大家拉到了正题之中——平巾策。
不过他倒是没有直接说自己的看法,反而先问起了曹操:“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如今己、彼之情况,孟德兄知之如何?”
这种事情是不好随便跟外人说的,不过跟陆离说倒是没什么关系,别说在场的人,你就算放眼天下,应该也没人会觉得黄巾能收买陆离来做间谍吧。
曹操回道:“实不相瞒,如今己彼各有优劣,我方人少但精兵良将、有城可依、人心所向,黄巾虽人多势众、却也良莠不齐、虽有百万之众、可战之人不过十之二三、披甲者更是寥寥,且粮草之需多靠劫掠。”
“只是人多人强,蚁多咬死象,此时战局为黄巾胜多败少。”
曹操没有将自己的困境藏着掖着,陆离也不跟对方打太极:“孟德兄以诚待我,离亦不相瞒,我所言之平巾策,关键在三。”
本就在看着他们的视线,此刻更加集中了些。
陆离半点不怯场:“此三者,一为粮草、二为家眷、三为来日。”
众人闻此,或若有所思,或隐有失望。
“一为粮草”很好解,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曹操之前分析己彼情况时,也说了对方粮草的不稳定。
那可是百万之众,不说吃个三分饱,每人吃一口都不是个小数目。
“二为家眷”同样不难解,那百万之众里面,不过几十万能战之人,其余的都是老幼妇孺,也可以说这一波黄巾来了一场携家带口的侵略。
“三为来日”倒是有点意思,但同样通俗易懂,杀人放火受招安嘛,那百万之众总不能全杀了,所谓的来日就是要如何安排,这属于战后的事情,战中或许可以拿出来诱惑敌人投降,但怎么也不能是在这个他们打了败仗的情况下啊。
黄巾又不是脑子有毛病,谁家打了胜仗投降啊。
总结一下,三点确实都很关键,但这属于大家都明白的点,你所谓的平巾策,难不成是来给我们做归纳总结的?
这要是什么无名小卒,大家都会觉得对方这是在哗众取宠,不,真无名小卒也不一定能够进到这里来。
但这不是名满天下的陆侍中吗,不应该是这个归纳总结的水平吧,大家耐心的选择再看看。
陆离很快展现了他的水平,他不仅从怀中拿出了一份舆图,还立刻在舆图前给大家指出了黄巾会选择劫掠的行进路线,也指出了家眷随着大部队转移会被安置的地点。
其笃定程度,活似他是这群黄巾贼的狗头军师、总策划。
就连所谓的“来日”,也未必非要等战胜后才能进行。
可以派人去传播诸如“开城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一类的童谣,也可以跟他们“算账”,比如说早点投降,大家还可以抢种一波,但是要是太了,天冷下来可就糟糕了。
针对自己说的三点,陆离最后的总结时:“待粮草不济、家眷被围之时,离愿前往为曹州牧劝降。”
陆离言之凿凿,也没有任何跟黄巾勾结的可能,可这不代表曹操就会无条件相信。
一群人的性命摆在这里呢,正史中官渡之战时,他会相信许攸,一是双方优劣之分曹操明显占据下风,而且他这边粮草不济要坚持不下去了。
二是许攸家人因为犯法被捕,他有背叛的原因摆在那在里。
最为重要的是,他作为袁绍的谋士,他是真的有机会、有资格知道那些东西的。
但陆离呢,他凭什么知晓黄巾的这些情况,甚至未卜先知般的连对方接下来要怎么做、怎么走,抢哪里、如何安顿家眷都清楚。
之前对方对袁绍说知道如何去洛阳的捷径,好歹还有个先帝能够为他“作证”。
可这一次,他出身青州没错,但他来此之前都在徐州待着,如何就这般知晓青州黄巾来到兖州后要如何。
仅凭他言之凿凿就要相信,这不是信任,这是在拿人命赌对方可不可信,而如今虽然败了几场,曹操这边的情况却也没有危及到需要孤注一掷的地步。
曹操倒是没有立刻说不行,他仔细打量着陆离指出来的路线与地点,比较着黄巾以往的做派,这里面不是没有可信度的,只是:“伯安何以这般言之凿凿?”
陆离先是看向曹操,然后环视一周:“黄巾之中有我派去的细作。”
这没什么可稀奇的,毕竟这年头打仗也是要搞情报的,斥候、细作,大家都有派遣。
但陆离接下来的话,就让这细作不一般了:“……多达千人。”
千人的细作,这还能被称作细作吗,这是派了一小支军队过去吧。
注意到在场人员的惊讶,陆离解释道:“并非可战之力,不过老幼妇孺而已。”
“当年我为青州乐安郡郡守,虽然黄巾之乱大体被平,仍有小股溃贼四处作乱,不得不防。以兵为耳目,乐安郡当时无兵,以民为耳目,处处一览无余。”
陆离带着几分无奈道:“本只求自保而已,然自保之心非我一人仅有,青州为太平道所惑之人固然不在少数,幡然悔悟者亦有多人。”
“那时家恨在身,心有难平之怨憎,不免处事极端,只可惜当时条件不允,后来有些事情见多了怨憎稍平,又有新念……”
陆离的话说的委婉,但里面的前后因果大家是真的听出来了,无非就是当年看到家里人都被黄巾嚯嚯干净了,有心想要报仇,只是碍于当时的情况不允许,就先派了几个细作。
虽然这个“几个”的具体人数有些多,但是忽略人数问题,大家甚至能通过对方的生平想到后面的情况。
想来是好不容易将地方治的有点样子了,兵力也补充好了,可惜还没等做什么,就被征辟到洛阳去当侍中了。
大家甚至忍不住怀疑了一下,那篇《陈情表》的创作原因之一,怕不是复仇大计还没有完成,不愿意这个时候离开吧。
而跟其他人相比,曹操知道的要更多一些。
就比如说对方的“又有新念”,结合着当初山中那一番爱民之言,想来就算是没有去往洛阳,也不会继续原本的复仇之想了。
对方会接受第二次征辟,许也与此变有关。
不过陆离曾经的想法与心路历程,此刻俨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那所谓的千名细作,对方提供的情报可信度大大增加。
事实上这所谓的上千细作还真的不是陆离胡诌出来的,这次前来侵袭兖州的黄巾,不仅拖家带口,组成人员也比较杂乱,当初北上南下受挫的黄巾残部、被黄巾再乱搞出来的流民、乱象再起出现的窜匪……
但总的来说,还是以黄巾,或者说太平道教众为主的。
但他也不是完全靠细作的。
越是这般礼崩乐坏的乱世,这宗教鬼神就越发容易兴盛起来。
然而你越是依靠什么,便越是容易受制于什么。
黄巾依托于最早张角所创立的太平道中周穷救急、互相帮助的教义,得以一次次聚众成势,就不得不在一定程度上受制,避开些许“友军”。
毕竟你们是主张互相帮助的信徒一家人,不是出现了异端,互相攻伐算是怎么回事。
当初陆离跟着张角游历之时,虽然有意避开了一些东西,但眼睛不是白长的,脑子也不是摆着看的。
就黄巾这么多年换汤不换药的情况,有些东西真的一点都不难猜。
行军打仗却不能全然靠猜,陆离给曹操提供的情报信息,是在他对太平道势力分布的了解与判断上、黄巾内部细作提供的请报上,以及来此之前亲自侦查得到的结果上。
几项叠加,考虑到万事无绝对,陆离不保证百分百的正确,但百分之八九十还是有的。
将这些一一道出,鲍信与夏侯渊等人不住点头,随军的戏志才亦是心中暗赞。
曹操握着陆离的手:“伯安此平巾策,当真恰如其名,解我之大困!”
说着,他好似无意道:“如今兖州危险,伯安亲身而来,护卫何在?”
陆离:“还在为我维系与细作之联络。”
在对付黄巾这件事情上,说服石锤其实很容易。
又或者说,了解石锤的陆离说服对方很容易。
他是一个想主义者,一个对张角真切信仰,但也是想主义化信仰的人。
他是真切信奉,张角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周穷救急,让人们得以互相帮助的。
所以只需要以此为名,劝说对方很是容易。
确定了陆离情报的准确性,大家立刻针对此开始进行新一步的军事商讨。
事实上陆离还考虑过,要不要在这方面提建议,比如围点打援,比如游击战。
但想了想,他又放弃了这个想法,他一个打呆仗的就不要去指挥某位某种意义上的开国之君了吧,真这样做不免纸上谈兵、班门弄斧。
况且有些事情本也不需要你全做。